目錄002-1

封面頁二

目錄002-2

空白頁一

目錄003-1

空白頁二

目錄003-2

空白頁三

目錄004-1

空白頁四

目錄004-2

榕壇問業
　姓氏
　　洪　琦字兆雲(問業六則)
　　許國懋字二懋(問業六則)
　　鄒　遷字德基(亦字定基問業三則)
　　游漢龍字鱗長(問業四則)
　　柯麟都字魯生(問業五則)
　　涂盛際字爾虞(問業一則)
　　朱家佐字君薦(問業三則)

目錄005-1

　　盧仲高字孝登(問業三則)
　　趙從龍字希五(問業三則)
　　鄭　煜字孟儲(問業十一則)
　　尤廷拔字詹茹(問業五則)
　　周　驥字房仲(問業四則)
　　張啟俊字師乂(問業三則)
　　林巍忠字朋夔(問業九則)
　　張　謹字藹士(問業一則)
　　唐開先字伯玉(問業八則)

目錄005-2

　　尹　昊字孟寶(問業一則)
　　黃　掄字少文(亦字太文問業三則)
　　趙證覺字與蓮(問業六則)
　　陳見龍字非魚(問業二則)
　　許登垣字汝翼(問業七則)
　　黃靖節字共爾(問業五則)
　　柯幹翰字登南(問業二則)
　　吳鶴丹字雲赤(亦字雲尺問業一則)
　　沈文燧字若木(問業五則)

目錄006-1

　　鄭玄祐字受子(問業二則)
　　洪以儀字羽可(亦字扶光問業一則)
　　唐學瑒字君瓚(問業六則)
　　施日熺字非昃(問業一則)
　　唐　璟字君章(問業六則)
　　劉建櫆字仲晃(亦字河間問業一則)
　　戴　華字尊樸(亦字仍樸問業三則)
　　黃秉琰字君琬(問業一則)
　　林欽晉字非著(問業十三則)

目錄006-2

　　高昌祚字子羽(問業一則)
　　楊　俊字峻人(問業六則)
　　張應熊字非熊(問業一則)
　　羅　應字期生(問業十五則)
　　洪京榜字尊光(亦字一郎問業二十七則)
　　唐懋元字偉倫(問業八則)
　　呂士壃字而遠(問業十七則)
　　蘇棠芾字伯韡(問業三則)
　　侯世□字晉水(問業十則)

目錄007-1

　　魏公胤字伉侯(問業一則)
　　呂士坊字而德(問業二十則)
　　黃士聰字率中(問業五則)
　　鄭之彌字非愈(問業二則)
　　謝宸楫字爾剡(問業六則)
　　張　汴字子京(問業三則)
　　張　垣字元屏(問業五則)
　　林期捷字興公(問業五則)
　　鄭　燷字枕石(問業一則)

目錄007-2

　　謝鴻奇字有懷(問業九則)
　　謝宸樑字爾載(問業八則)
　　蔣　昇字仲旭(問業六則)
　　盧應珠字季光(亦字淵照問業一則)
　　張瑞鍾字朂之(問業十二則)
　　盧　鐄字君復(問業一則)
　　張子□字吉甫(亦字昂生問業三則)
　　朱之俊字季乂(問業五則)
　　王麒生字千里(問業九則)

目錄008-1

　　劉　濟字賡美(問業七則)
　　楊天宰字玉宸(亦字元功問業八則)
　　張鳴駿字德聲(問業一則)
　　張　琠字鎭樸(問業五則)
　　魏呈習字秉德(問業十則)
　　王經邦字豐功(問業八則)
　　鄭麒禎字肇中(問業五則)
　　劉　淳字賡穆(問業七則)
　　戴垂寶字石星(問業七則)

目錄008-2

　　黃居禎字介俶(問業十則)
　　黃　啟字芚人(問業二則)
　　楊貞嘉字元寔(問業三則)
　　朱　垣字伯勤(問業一則)
　　戴昌祖字眉仲(亦字明遠問業五則)
　　李長滙字質嘉(問業四則)
　　王命瑤字元槐(問業二則)
　　吳鴻丹字雲磐(亦字太灝問業一則)
　　余光宸字玉斧(問業一則)

目錄009-1

　　柯廷燫字威公(問業二則)
　　吳國球字共玉(問業一則)
　　陳有度字無涯(問業一則)
　　劉　灋字賡言(問業二則)
　　劉金鼎字駿聲(問業一則)
　　余長祚字錫侯(問業三則)

目錄009-2

　附見
　　陳奎輝字克韞(長樂人問業十則)
　　劉中藻字薦叔(福安人問業二則)
　　薛大志字當世(寧德人問業四則)
　　徐明彬字晉斌(梁山人問業一則)
　　劉善懋字完公(鎭海人問業一則)
　　陳藎謨字獻可(攜李人問業一則)

目錄010

空白頁五

卷一001

榕壇問業第一卷
　　　　　　　　　　　　門人張瑞鍾勒編
甲戌五月十有六日榕壇諸友會於芝山之正學堂
坐定發端便以格物致知物格知至爲第一要義云
此義明時雖仲尼子淵坐晤非遠此義不明雖祖朱
禰陸到底不親諸贒寂然未有問難仰視屏間有李
見羅講義一章顧問諸贒云此章講義盡未諸贒又
寂然意似未盡者某云千古聖贒學問只是致知此
知字只是知止試問止字的是何物象山諸家說向

卷一002-1

空去從不聞空中有箇止宿考亭諸家說逐物去從
不見卽事卽物止宿得來此止字只是至善至善說
不得物畢竟在人身中繼天成性包裹天下共明共
新不說物不得此物粹精周流時乗在吾身中獨覺
獨知是心是意在吾身對照過共覺共知是家國天
下世人只于此處不明看得吾身內外有幾種事物
着有着無愈去愈遠聖人看得世上只是一物極明
極親無一毫障礙以此心意澈地光明毚有動處更
無邪曲如日月一般故曰明明德于天下學問到此

卷一002-2

處天地皇王都於此處受名受象不消走作亦更無
復走作那移去處故謂之止自宇宙內外有形有聲
至聲臭斷處都是此物貫澈如南北極作定盤針不
繇人安排得住繼之成之誠之明之擇之執之都是
此物指明出來則直曰性細貼出來則爲心爲意爲
才爲情從未有此物不明可經理世界可通透照耀
說此話尋常此物竟無着落試問諸贒家國天下與
吾一身可是一物可是兩物又問吾身有心有意有
知夢覺形神可是一物兩物自然谺然摸索未明只

卷一003-1

此是萬物同原推格不透處格得透時麟鳳蟲魚一
齊拜舞格不透時四面墻壁無處藏身此是古今第
一本義舍是本義更無要說亦更不消讀書做文章
也諸贒釋然各有所得時日已可中諸贒各濡墨自
就課義晚刻徵完急共辯論廿三人中半依朱義無
爲陸氏之說者私喜晦翁實詣之効一遂至此自關
諸贒悟性厭薄鑿空非爲功令所懾坐間紬繹謝有
懷趙與蓮吳雲赤鄭孟儲洪尊光唐伯玉盧君復黃
太文尹孟寶各作有本之物知止之知楊玉辰直指

卷一003-2

誠身明善盧孝登尤詹茹張朂之德聲唐君璋君瓚
叅酌明善竆理之間黃共爾魏伉矦王豐功王元槐
戴石星張鎭樸元屏各依朱義以卽物竆理爲冣實
詣意欣然各得坐後且别乃訂諸贒翼日各質所疑
旣翼日再補強恕一義謂前義已明無復以格致精
微一再推勘者唯唐伯玉趙與蓮鄭孟儲再申此意
遂以諸贒辯質略載於後
唐伯玉問云格物致知紫陽文成兩家互觭紫陽亦
有叅合內外底說晚年亦說象山底是今日已盡破

卷一004-1

諸紛紛了但如此知字與知止知先後是一是二與
慮字亦頗有層次異同不某云是問得好明是知之
晶光慮是知之照耀同一日光從地出來透暑透寒
是他格物從天穿過有晦有朔是他能慮從天外看
日只是一片光明從地中看日要是容光必照卽此
物是有本的物卽此物是不遷的止卽此物是先天
獨存不落後着唐云如此則前日課中吳兄說先天
之知極是又如何嫌他某云實會的人且不要高聲
趙與蓮問云博約兼該孔門正印鵝湖橫分德性問

卷一004-2

學爲二離德性旣無處尋學問抛學問又把德性如
何尊今日說事物歸原不知德性問學可是一物尊
之道之可是一事不某云物旣不分事又何别如說
德性無物便使學問無事旣有源瀾正好觀看湏信
尊是至善寶座道是格致威儀
鄭孟儲問云格物之物若果有物致知之知應别有
知夫子直說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此知
字豈有物在某云此看極細夫子生平說無知中庸
都說有物佛家極要說無物諸乗都說有知此是玄

卷一005-1

黃之判然是夫子對子路說得不同異日無端特呼
子路云由知德者鮮矣彼知字若是無物則此德字
亦是無知了此處叅透于本始工夫定無疑悞
翼日張德聲又問格物如是有物則夫子居恒所說
知之者好之者樂之者生而知之學而知之困而知
之好古敏以求之見而知之聞而知之此數之字竟
指何物如是無物又何湏着此嗤謎某云如贒說較
孟儲又緊聖贒出世只爲此知未了未能與日光并
亮以此不寢不食仰思待旦發憤終身如是一句□

卷一005-2

得何消如此德聲云如有難指處則萬物一物了不
得此物衆明同明了不得此知任從今日說天下身
心洞然無間猶湏終日不食守此疑圈也某云且不
要疑他子思說至誠動物書云至誠感人人與天地
萬物決有通透一路只怕人心麤眼窄耳此赫赫原
頭切勿礙空礙實
是日唐君瓉推拓此義于象山涑水近代姚江異同
上下對得甚明大要宗主紫陽以竆至物理爲有體
有用某但云如贒說都是不湏辨折末後又問云如

卷一006-1

下章峻德格上下中庸云中和成位育此格致又决
不從事物上尋求某亦云不湏辨折如贒都說得是
是日開駁已透意諸贒中必有舉聽訟一章爲問者
久之了不復及意此事不過是身心中一事蚤年亦
嘗講過遂可付之無言
翼日諸贒又說聖門只是論仁他無要義格致之義
可是仁不某云爲有此箇毚看得萬物皆備古今來
只有西銘極透此意勿說萬物一體是腐生之陋談
盧孝登云且放下物格知至如論語約樂章說仁說

卷一006-2

智說處約處樂仁可是物格知可是知至處約處樂
可是物是事某云此正是止處如夫子說聽訟猶人
是仁是智那無情之情欲盡之詞是善物不善物善
事不善事如要與他搬弄雖終年閣筆不得做府縣
人有箇詞訟在人身中有遷善攺過都是看得此物
明暗盈虧意色不同照出影來如要自家光淨放出
靈通只是不爲約樂所動看得約樂亦是照身影子
以此看車葢宮室門巷瓢盂了無罣礙便與山水動
靜一般意思不到此處如何放下

卷一007-1

魏伉矦云前說萬物一體未免是籠綂說話周程說
敬延平說靜唐虞說中此中皆不着一事一物如要
靜觀未發氣象又放不得胞與源頭某云贒說得極
好未發前不看得天地萬物已發後必爲天地萬物
所倒此處格透縱有蔽虧是天地萬物影光相射關
西延平都此意只是說未出來爲贒叅透通身汗下
能於此處實實著手何患聖贒做不出頭
翼日又問諸贒還有疑義不
黃共爾云顏曾俱是聖位上人曾子一生得力忠恕

卷一007-2

顏子得力俱在禮上忠恕只得聖心禮字并得聖人
作用然如夫子說他屢空此中更著何物如是影話
何所恃靠便可有是行藏如的有是毚可行藏不知
高堅的成何物某云極是奥藏某亦曾於此處發憤
研求極高極堅無下手處極博極約毚可安身不得
安身更無利用易云精義入神如使聖贒無此工夫
縱使發皇滿世亦是暴虎馮河更要空忘如何得見
龍蛇之効共爾云此處難言但說禮字一日爲邦施
此六事此六事與復禮約禮是二是一抑是此處高

卷一008-1

堅一齊合從抑是此處才情一齊罷舍耶某云禮如
至善復約便是止處認得此物天下何物分别且如
大家看顏淵與禹湯舜文尚有分别顏淵與夫子兩
家對談宛是一物一事異日孟子述顏淵談話與有
虞别無分面又扯禹稷與顏子合作一身贒豈復疑
爲邦過物爲竆大耶共爾意殊有省
元屏又問聖贒所得各自不同顏以開悟入門曾以
眞積下手顏稱四勿曾稱一貫後人不以曾學太精
顏學太淺今人紛紛爲朱陸異同想亦不是某云此

卷一008-2

說得好都是胸中有物不透看得東西大小白黑耳
元屏又問子貢顏淵一般聰明夫子對子淵說得簡
易直捷對子貢說立逹却甚玄奥了如何己立便能
立人己逹便能逹人如說是欲猶懸空想豈古人欲
明天下亦是空想耶某云欲仁得仁欲仁仁至此事
如何說落空想元屏又云如此前日諸贒課中有講
欲明的欲字者如何嫌他某曰也罷何嘗見老婦穿
針官人放債
唐君璋云顏子說四勿天下誦爲要方憲問說四不

卷一009-1

行夫子以爲疑藥樊遲說先難孟子說強恕出自夫
子口中箇箇可宗出自原樊意中反成疑難此是如
何某云此正如程伯子說王介甫在平地上談相輪
不如相輪上談平地也
謝有懷云今日言談可謂終日夫子到說無言黙識
旣有學誨不知黙識何物旣云黙識不知學誨何事
某于言下亦覺有省起謝諸贒云正爲此物事灰身
杜口未得有懷又問子貢說學不厭智教不倦仁子
思說成己仁成物智是一是二某云不省到那田地

卷一009-2

自然省得某藉諸贒分别何遂敢知諸贒黙然又問
諸贒今日可别有所疑不
張朂之云夫子論士以爲心有所定計有所守然後
不爲約樂損益此事不關領悟而來子貢對衛文子
云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詩書導之以孝悌說之以
仁義觀之以禮樂然後成之以文德今以格致求仁
爲宗又是知行合一之旨如薛文淸王文成胡敬齋
陳公甫路徑不同終與孔門施敎之途隔數十里何
能敎諸贒不墜講解不落文義的的造有爲有守上

卷一010-1

去某云古人風氣尚醇化柄在上四十強仕成材乃
逹今人舞象之年便要立地頂天文藝百行便奪席
登殿矣如不於文藝一途指出是聖贒晤對滴滴還
源如此波瀾何所底極文成諸公不合敎人上屋去
住伊自家磨錬摧折自天隕來却敎人不得人只管
上屋不知他是屋匠上下無疑天下人各有心眼那
箇不知龍谿温陵說喫不得至如羅近溪周海門近
來諸公引人入悟初亦不離仁義禮樂只要自家卓
爾高堅雖造屢空不墜空界自家多識一貫雖多億

卷一010-2

殖不受物累文藝講解正是兩澤相麗處雖遭謠諑
不至獨善其身朂之又云曾子言三十四十無藝卽
無藝矣五十不以善聞無聞矣與夫子不足畏相發
似此聖贒念念心心放不得文藝聲聞何繇能斬斷
浮游直証性道某說此處實無分别神龍一日五化
鳳備九德文章豈有鏟華就實之理只看他瑲瑲鏘
鏘委蛇屈伸與魚鳥自然夐異何況出類拔萃之人
再無復疑文藝聲聞足滓性道也
尤詹茹言下亦遂豁然云嚮纔擬議欲問文章何以

卷一011-1

日新今知此道本之實悟如使才品成就決無大業
不居之理某黙然良久云才品成就是有才品的文
章如富有日新自是忠信進德後事合下做去只是
去却畔援歆羨直抒所見與聖贒相期久之神明可
通自然與日月星辰輝映
戴石生云性道文章旣合一何說可聞不可聞且文
章有言不說言字性道無言反說言字此理如何某
云天下事物那箇有口那箇不會說話譬如一草一
木有枝有節雖不說草木現見他是草木如他自家

卷一011-2

臨春怒生倚風自笑是誰聽他說話此處只要領會
更不湏疑諸贒共云今於此事此物差不疑貳了但
於此外卽事卽物疑難尚多某云何妨推拓盡去
吳雲赤云士固有同情殊斷者亦有名美實難盡者
載記所及尚有八事罥礙於心某云何妨備說雲赤
云圯下受書啇山翼漢此是何處精怪出來當大索
十日時白鬚老公逃□何處抑是取履奮椎先後異
學節候不同耶某云漢家常有白頭翁怪他何事聖
贒手叚動忍而後自然不同雲赤又云董公作春秋

卷一012-1

災異何不與弟子啇量季漢北地尚可爲何無伊周
手叚王茂弘不答處仲豈爲肘後報仇謝安石偶然
折屐豈遂矯情終敗魏玄成十思十漸難灑前愆趙
韓王再誤一言奚當論語某云某尚未讀書無繇知
他功過雲赤又云且如劉靑田勲業造邦文章傳世
比之子房優劣如何某亦云不知但如
太祖德過漢高自然靑田優於圯下也雲赤黙然良久
張朂之見過問曰嚮吳兄問八贒此是讀書窽係爲
何不甚開答某云知人不易各有當心處令人憶愧

卷一012-2

如何答他朂之云他可不答如劉張優劣答之何妨
某云靑田在　上前貶剝諸贒了無囘護自家抽身
非久正命此間豈有異事異書疑情疑案如留矦之
與韓彭蕭曹功過上下高祖自知卽如周昌豈是留
矦商量得到靑田之於汪胡緘口不得安得于此看
有異同
洪尊光來問春秋所書二百四十二年不過萬八千
字古今良史何以都不叅合王河汾作元經始於晉
惠終於四國之亾與春秋可復相印不某云自春秋

卷一013-1

後只有元經粗識大意餘者俱在史部耳尊光云如
何見得某云畢竟意義不同尊光云春秋書王狩河
陽史書帝在房州兩者豈有意義某云未嘗生見蟠
桃見圖畵中亦與苦李殊葉尊光未肻某云夫子七
十二年毚作此事切勿容易剖判
張鎭樸云春秋旣是夫子絕筆未可頓叅如夫子刪
詩時毚四十餘耳弟子講論已自多年如何至今有
齊魯毛韓紛紛不决直至紫陽翩其反而肻綮緊要
畢竟何在某云贒亦尋他何處未得鎭樸云且如三

卷一013-2

始便自不同常棣伐木祈父白駒各有風剌崧高蒸
民朋友相贈都有風頌直以大篇列於正雅天保采
薇治內治外天子所用又非短章列於小雅賓筵抑
戒一人之詩篇數俱鉅别分大小此義何居某云此
義前人都攻擊去了畢竟事體不同聲律逈别鎭樸
云且不論聲律專論事體棫樸之官人菁莪之育才
斯干之考室靈臺之奏功六月之北伐江漢之平淮
南采芑之南征常武之平淮北事體并同而大小分
置畢竟何居某云此亦無怪如斯干考室與文王靈

卷一014-1

臺遣戍勞戍自然與中興克復殊奏六月江漢釆芑
常武何疑之有但如贒說終是章句分會如何得到
上有日星下有帝王前有高谷後有深岸裏去夫子
中年作此一事精華方壯於列國水土九野文象一
一包裹這裏依之爲禮制之爲樂律度權量鈞石斗
斛一一俱從此出豈有他派大小正變尚有差池之
理學者只爲章句體貼不了如要把章句理會律襲
上事猶從丘垤上手捫日宮如何可到卽如十五國
風一衛之中有邶有鄘王豳與秦意義事物一條千

卷一014-2

别曹鄶唐陳無甚足錄存他一國與秦豳上下江漢
周召隱義數千舍之不問諸小小者何詎煩料理耶
今人只蔽於朱詩賴贒此發與嚴坦卿證明極是可
敬餘便不論了張朂之過來坐久又問琠姪尚問魯
頌如何徑不答他某云此道亦自千條不湏再說
黃太文問易道精微且不敢問但舉其粗者如仲尼
作十翼除了大象歸併周公只有九翼何處得十來
某云誰作此說太文云是晦翁某云晦翁定不如此
漢人說文言是文王舊話雜卦是九師所傳如此只

卷一015-1

有八翼見近人以上下小象别爲兩翼此俱不曉文
意也文王周公文字在大彖六爻與夫子意義夐然
天淵豈容混說是日午下鄒定基見過某試舉此義
定基云此錯耳註云兩象六爻此言六爻俱有兩象
是文王周公所繫之詞非謂大象小象也某謝鄒云
某初不讀易然亦未嘗錯過勸諸贒章句文字之外
别意相求
尹孟寶云昊尚有一章句易中元亨利貞翫其爻詞
皆云利於正固耳文言直作四德後來何以不通諸

卷一015-2

書俱云利義之和某云夫子旣言書不盡言言不盡
意奈何讀夫子書不許夫子斷句取義孟寶殊謂未
然某云都且放却某不解章句文義
於時衆論且畢疑信各半盧君復楊玉宸王豐功王
元槐年最少未有疑難顧問如何王元槐云命瑤有
一事問得太澁不問又抛遠不得如一代之興必湏
正曆近日議曆紛然徐閣老旣用西域今人又許滿
城滿城旣依郭史自然與雲間西域異道不知歸宿
齊整欲上合天道下揆百世定是如何某云問得好

卷一016-1

但惜太蚤也譬如格物湏看得自家身心是一是二
是離是合生死人鬼了無異義然後通得天下家國
幽明神祇今人做曆不曉得天一地二天三地四茫
茫在歲差上下零分多寡比擬將來寛數十年又是
一畨謬誤且如日之於天猶心之於人取道不齊晷
影自别今勸他星臺先明二至日影以定月交淺深
無一人肯者又要近舍守敬遠祖冲之如何得有端
竟出來元槐云此事遠近實未深曉但要探箇消息
某云未能格物知字消息如何相探得來午下張三

卷一016-2

華世兄并朂之俱在坐元槐是三華外孫三華云伊
說且不湏辯晰但如伊說顓頊曆七政會于營室此
是眞是僞某云正如此事亦湏格物當帝堯時日中
星虛顓頊分在堯前虛在危前尚一二十度豈有數
百年後倒行一二十度之理後生人每事審問再不
要爲文字所誑但勿以此隔斷稽古之路
王豐功次云經邦不敢遠問只如聖贒躬體力行俱
在倫理日用子臣弟友夫子終身自爲未能自夫子
來何人不是此物何人不做此事却無一人做到夫

卷一017-1

子田地夫子於此處說出忠恕分明是以己恕人對
仲弓說又添出敬字仲弓之敬顏淵之禮莫是此處
下手不同遂使終身言行都不慥慥了某云贒說得
有歸宿某今日說格物致知說強恕而行未嘗結得
敬字賴贒此說得到格于上下格于鬼神鳥獸草木
魚鱉道理
楊玉宸當日已信格物是箇明善再不復疑某曰且
問看玉宸云朱陸異同勿論格致只如一學字晦翁
謂明善復初陸說是自然有覺將覺先於學抑學後

卷一017-2

乃覺耶有學便有習將覺果是性學果是習耶某曰
此則不曉格物是知去格他抑知至是物通至此耶
聖贒只是如此學問猶天上日月東西相起决不是
舊歲星辰敎今年風雨亦不是今歲晦朔覺去歲光
明吾人只此一叚精魄上天下地無有停期温故便
知千歲知新便損益百代切勿爲時師故紙蔽此(晶光)
盧君復最簡重嗜古不茍言笑最後離席問士不通
經學古不足致用宋儒講論于斯道極爲有功然如
當日經濟視漢唐如何漢治雜霸唐治雜夷宋治積

卷一018-1

衰日淪日廢議論成功亘然兩轍毋亦德行文章經
濟判然兩物并成兩事歟某曰今日最喜得贒此問
異日免被天下笑罵宋家天下自燕山來半是戎狄
賴得元祐諸贒淸明潔治末後衰頽不比五代自是
氣運使然向無諸贒不知幾多豪傑臣遼臣夏何况
金元且如狄武襄岳武穆諸贒經許多危疑從容問
道豈是河朔節度皮毛所及陳同父騁驟天下作一
虞允文不成但看張邦昌劉豫做不成天子亦是周
程諸公手末弩千萬勿說徳行文章不成政事今日

卷一018-2

只管看得此物透與不透如透者宓羲神農與今日
天下了無分别如不透者呼韓稽首金人列庭猶是
漆暗世界天下未平也某昏昧諸贒高明一一指示
勿使後人室裏猶有異同
甲戌五月廿二日道周識

卷一019-1

空白頁一

卷一019-2

空白頁二

卷一020-1

空白頁三

卷一020-2

空白頁四

卷一021

封底頁

卷二001

封面頁一

卷二002-1

封面頁二

卷二002-2

空白頁一

卷二003-1

空白頁二

卷二003-2

榕壇問業第二卷
　　　　　　　　　　　　門人張垣勒編
甲戌六月二日余以兒子痁未還山諸友約爲再會
時在榕壇者四十八人唐伯玉蘇伯韡阮霽皇唐君
瓚盧孝登王豐功魏伉侯戴石星以家務見謝凢四
十人至於會次秋水曹公旹以莆李視府篆攝衣升
堂謁
夫子像畢下堦揖諸生坐定問今日講論何章某請
公祖發皇大義推讓久之某云諸生讀書泛泛言大

卷二004-1

學中庸大學中自然以至善爲要歸格物致知爲首
義只是中庸兩字單舉名篇於中和首義又别着眼
此處尚未理會如何得開門見山曹公應聲云庸者
用也中和兩字只是日用當然大舜所謂用中與聖
門致中皆實有下手處以此與大學一樣着眼某作
禮云賴有公祖開發使諸生豁然不然舍和趣庸又
成贅義曹公云正不知次章如何便說中庸不說和
字某云先輩只敎人看未發前氣象和自庸得不消
看了且如喜怒哀樂是庸常有的直做到天地位萬

卷二004-2

物育亦是尋常事業無甚光恠只是未發前看得不
同耳曹公云未發前畢竟如何某曰只是戒愼恐懼
且是君子小人在中庸中了無分别只有戒懼與無
忌憚便天淵之别了曹公云如此看時中字還是一
是二某未解曹公云如時時守中與時措之宐此是
一是二某云聖門喫緊入手處只在愼獨自不覩聞
以至覩聞自未發以至已發隱微顯見何時離得中
字何時分破得中字聖門不把和字硬對正是聖門
明眼明手如小人便要極通方隨時變化以此於中

卷二005-1

庸上看麤了曹公云如此看時字便在隱微顯見未
發已發處透得分明致用極大如小人但說得用不
得也某爲歛袵者久之某見人厭薄程朱於時中兩
字看不明白欲於是日竪義却念前日強恕求仁之
義講貫未透聖門本領只是明善求仁求仁工夫看
不分明驟說中字便與空門鬬閙了說靜說敬入手
直捷亦未能於明善求仁處領得完全因曹公問題
次應云聖門中尚有疑義如克伐怨欲不行章極是
□看也仁字如是難知夫子不合以是強人如是易

卷二005-2

爲諸子不合都做不到且說克伐怨欲四字已是上
根人下手不在塵腐路頭令此處刋除未開仁印敎
人如何用工譬如驕兒戾僕不放出門雖是小可愛
養中才亦從此做去難道存遏懲窒便是一路清寧
也但不知顏子不遷不貳比此如何耳曹公云胡安
國學曾到此試與諸贒一叅時坐久曹公以堂事且
去某欲曹公更命一題公固推讓因於
聖像前探得桃夭三叚公謂聖贒談話動便引詩以
此開益後學猶禮樂之有笙簧諸贒欣然承受某私

卷二006-1

欲吾黨講課自是韋布素心一旦動煩有司不獨鹿
豕攺色亦恐有人傍門穿竇因送曹公次囘揖諸贒
云程叔子極是好人又經濓溪鎔鑄去之十年見獵
猶心動僕今日見官人來講論便覺微有名心諸先
生幸相箴規勿爲急燭動火也時日未午同諸贒過
紫陽祠謁畢復坐舉題云聖贒相引只是無盡工夫
大禹不自滿假求仁無怨欲仁不貪如就克伐怨欲
上消磨光淨去仁何遠只怕他執煞認着謂招降殺
賊便是天下太平也如此章是聖門證仁第一大義

卷二006-2

與子路不忮不求子貢無驕無諂一樣叅看今人都
說不行四者還有四者根在又說在外面打叠不在
裏面磨礲難道四者根株尚在外面乎又道不行底
象如壅水如截瘧難道壅水截瘧夫子還說是難事
也正如禹周驅逐鳥獸益稷粒食生民一叚仁心還
湏千年與舜文合證且勿說殺賊招降便是盗息民
安卽使比戸可封難說聖心便了也諸贒云此爲首
義如次義還是桃夭三章不某云我輩今日雖是課
義實是探討聖贒消息某初來要明中庸密義已被

卷二007-1

曹公點破得出畢竟此中尚有一事如中庸其至中
庸不可能此中庸字豈是皮膚如何要擇且如擇乎
中庸此手豈錯如何又補箇一善出來聖贒心眼精
微只看予智兩章針鋒細對擇執關頭指點不漏卽
此知止格物做到舜顏上去無復文章何况二義三
義耶諸贒於是命筆以克伐章爲第一得善句爲第
二桃夭章爲第三是日暑氣蒸極諸贒集坐搆思忘
疲某俯數廊柱唯有自愧晚刻吳雲赤先完兩義雲
赤意與某水乳俱合旣而諸贒首義以次畢投朱君

卷二007-2

薦瀟然玄引最得聖門進一歩法謝有懷趙與蓮居
常甚敏是日亦湛思良久乃出唯陳明師浩然吐所
欲言於題中疑難掀搟殆盡某拈明師作對諸贒云
凡聖門論仁常有兩義一義是密藏一義是進法密
藏者對子淵子弓說克復敬恕當面認出內聖外王
白地明光進灋者對武伯子張說千乗百乗說清說
忠背地藏着實用眞體金針不度唯對子貢說立說
逹挽却當中耳凢聖贒皆當中作出克伐怨欲不行
已從當中挽住却未嘗洞中紅心如射箭者手強目

卷二008-1

高時時穿透杆外此是博施濟衆的難事弓強手柔
時時穿貼紅邊此是不行四私得難事然穿貼紅邊
與穿透杆外者手地不同所以一挽之使近一慰之
使進異日此義恐不明白毚對子張說能行五者天
下爲仁能行五者不行四私所謂抽他銅錢與他元
寶也不行四私說不知其仁勿作四非禮反說天下
歸仁所謂銷他財寶白地明光也諸贒於先難字都
看得明白只未把聖門歷歷談仁處一一融會成一
大塊陳明師似嘗看過却體貼透亮諸贒謂都看過

卷二008-2

只是夫子說不知便虛涵將去使人自會耳洪尊光
心地冣明淨於此處都看得圎成黃共爾看得圎成
都於難字上體會大抵此題謂有難字替不得仁字
有仁字把不住難字兩下投刀使強力敏手苦心攅
眉者一齊心虛跕脚不住如顏夫子博約前後鑚仰
高堅何等艱苦難道心地上做起工夫便容易也所
以顏子一箇禮字當子弓兩箇敬恕字子弓兩箇敬
恕字當子張五箇恭寛信敏惠不是理路不同正是
禀受領略各别若要一處抖擻特地證成便向旁門

卷二009-1

喫捧乞食去也是日諸贒各極研會楊峻人唐君章
鄭枕石張鎭樸人自竪義斐然足讃唯盧君復張德
聲尹孟寶以苦暑不及完篇翼日乃證次義勗之元
屏鎭樸翼日過寓中問首次二義要會孰難某云此
俱是聖門中第一要義克伐題如劉季入關决定要
王仰視宮闕俯顧組璽無一不是王者與留侯商量
封府庫圖籍俛首謝項此叚精神畢竟與武湯夐别
擇善題如武王入洛俘寶萬千到頭只是一篇洪範
難之與仁說二旣不得二中庸之與一善說一又不

卷二009-2

得一一邊是入海探珠一邊是登天捫斗纔着一毫
麤心便是萬山突礙看子淵得一善後猶是拳拳服
膺則聖藏中豈有合下領法只管手下入木三分不
要擡頭虛放徑尺也桃夭三章無甚奥義然旣當壇
與曹公拈出便多作者鄒定基不作次義只拈桃夭
之篇與楊玉宸同意復貽書見問云擇乎中庸得一
善此善卽至善也一字與中庸各何處下落若别有
下落道不得中庸不可能也某云此事當日說之已
明定基未曾面話且如中庸其至乎不是一善那得

卷二010-1

至來正謂擇中庸者不得一善所以民鮮能久矣虞
廷學問要從精一說到執中若無精一豈有中字要
截得來定基又問顏子執擇都在膺上博約都在我
上克復都在己上原思克伐怨欲只見克己一邊把
繇己邊看不見了某云定基看顏子瞧着兩邊耶己
字如有兩邊當如月蝕一邊去黑一邊生明迨其明
時邊背安在且如克己定基尚謂未仁耶定基云不
行與克己畢竟如何分别某云克復消息正如月蝕
還明不行消息正如雲霧不興呌月蝕還明自家信

卷二010-2

得天下人亦信得呌雲霧不興自家把不住鬼神亦
把不住也張鎭樸因問前日說不行章有兩義都是
無盡義如何叅透某云何處看是有盡無盡鎭樸云
難亦無盡仁亦無盡是無盡義霧不蔽山星不蝕月
是有盡義某云贒自叅會得透如論體者月明山蒼
與雲霧了不相渉如論工者邊暗邊明各隨天下所
見何處得有盡義耶
翼日趙希五又問夫子敎顏囘克復敎仲弓敬恕敎
樊遲先難至原思獨云爲難仁則不知豈分量不同

卷二011-1

立敎亦異耶某云此事已曾講過不復湏疑希五云
考亭說克復是乾道敬恕是坤道作何分曉某云猶
沈潜剛克高明柔克耳難道樊遲原思一是屯道一
是蒙道也希五云世云克己是提宗不行是對治如
何某云提宗如服氣還丹對治如禁葷斷酒兩事細
叅有何分别若是仁人只得呼吸尋常與天同運
涂爾虞云先難後獲所獲云何如可謂難更當何獲
未識攻苦休歇先後放下一齊俱有抑一齊俱無耶
周季侯云約灋三章少不得垓下一戰其義有可商

卷二011-2

不某云此則不同垓下一戰只爲間道入關若使前
途倒戈只得放牛牧馬豈有遏劉耆定又湏翦伐一
塲只是朽馭上頭戰兢無盡一心安穩難事又來堯
舜相對再不說天下太平且及時爲樂也
林非著又問天下太平與歸仁一樣氣象在邦無怨
在家無怨亦是少康克伐怨欲不行可是分疆畫守
自保城池不某云正是滕薛□□□行得王道惜他
不行難道効死勿去亦是王者之師
楊玉宸是日首義已先完取去某不復憶因問玉宸

卷二012-1

昨日意旨如何玉宸云顏之克復憲之不行講解紛
紛以天宰所見則顏有復禮在憲力求去克伐怨欲
畢竟有頭腦無頭腦之别某憶前期黃共爾嘗問克
己復禮禮是何物未及裁答言下憬然因問玉宸復
禮是頭腦此頭腦安頓何處玉宸亦憬然某云無復
非禮便是禮了此禮字更無可說譬如日出無不明
處便是明了不消說明是日出也玉宸云日出便明
此是頭腦未明要日出此是未有頭腦耳某云如贒
說極是但知雲霧風雷日月亦自在但要吹盡油燈

卷二012-2

天鷄自啼草露離身東天漸白耳
呂而德因問如此全是景候昔香巖童子問潙山的
的大意潙山云我說不干汝事嚴後因擊竹有悟禮
謝潙山云當時若與說破豈有今日不審原思景候
到時又是如何某云吾道則無此法夫子對曾子說
吾道對子貢說予一貫明明呈身見顏囘勞苦直接
他文禮上去見子貢施濟直挽它立逹路上來何嘗
看人自啼自靜只是前頭說難說獲說爲之難後來
說易說簡說易簡而理得要人此間探討尋求得箇

卷二013-1

眞歸宿不漫下工夫也外道只管虛虛聞聲應響如
心風兒切勿靠信
周房仲當時亦問夫子以乾坤兩義提出克復敬恕
至如咸卦提出虛字繫辭又提出寂字老之淸淨佛
之妙明皆從此出今日如何說不靠信得他某云寂
感虛受此是世間人事神明一定道理豈是佛老割
據得去又豈是夫子陰隲護他且如仁字一字是夫
子特呼出來爲五經玉璽任他說慈說捨說果說報
說秘密妙義何嘗有一字頂戴得去一字滲破得來

卷二013-2

卽如克伐怨欲四字隨他五陰六塵諸垢淨相包裹
備盡此處斷除夫子猶未許他仁字何况黑白雌雄
之間
鄭孟儲極是湛深人尚有此意亦云談到心性上去
便在乾竺玄中某云何處見在他玄中孟儲云譬如
無意必固我不行克伐怨欲此中磨勘逾磨逾細便
覺空藏是箇盡頭某云正是此處爲他救命爲他下
藥如荷蕢一流人夫子直曰果哉末難此箇難字是
他瞑眩金丹古今豈有不格一物能明萬物不盡己

卷二014-1

性能盡物性的道理如是一路掃除便成透亮試看
日月星辰豈是掃除透亮得來如說磨研淨盡便與
空隣譬如骨角玉石千倍下工只期無憾豈有切磋
琢磨直到絶無毚稱明了此一種書晦庵諸老辨之
已熟我們再不消說
朱季乂又問心性兩字是聖門常談語孟多間稱之
者大學言心獨不言性中庸言性竝不言心豈修齊
治平許大事業皆從心造不從性造參贊位育許大
學問皆繇性造不從心造歟抑心性是一是二吾儒

卷二014-2

所云存心養性與老氏修心錬性釋氏明心見性遠
近異同歟某云此是贒攷究來問的抑是贒謄錄來
問的如攷究來問者某曾講過諸贒備知如謄錄來
問者想先輩自有文章也季乂云是俊記得俊初來
實未聞說某云看頭日格物明善意義自曉
是日剖折斯義於制私一路不入拘儒不墜佛老賴
諸贒長助實多而次義發皇在諸贒心上實未盡暢
因問尤詹茹云擇乎中庸此中庸是散見天下的抑
是環集吾心的得一善是中庸融會的是中庸揀選

卷二015-1

的詹茹云顏夫子與大舜一樣聰明一樣擇法問察
之下兩端盡融如食知味如行得寶何由窺測得他
某云顏囘亦是人耳就陋巷絃誦上體貼如何便到
虞廷上事詹茹云虞廷深山想與陋巷一樣工夫某
云贒說得好孟夫子冣善看書顏囘在陋巷擇得一
善便拳拳服膺此是舍之則藏一路虞舜在深山聞
得一善便沛然若決江河此是用之則行一路詹茹
云如此則得一善不消看到至善上去也某云此則
不同中到庸處如銀出火錬用熟成得一善如丹頭

卷二015-2

點就百寶所宗且如人倫方員要有至極得一聖人
規矩握要所會自然不同譬如一般規矩亦有極精
極微工夫所謂精以致一也詹茹云然則顏子已到
知止能得地位某云古人學問千聖同條靜安生慮
雖在吾輩何敢不勉
黃君琬隨問中字旣是未發一善字更是何物李延
平勸人觀未發氣象此觀字卽是擇字否旣於無可
擇處着得又於不着一善處得善此等微渺下文告
哀公又於擇善下分派出學問思辨來此是同是異

卷二016-1

某云贒問得極好古人說此中字只就無過不及上
看分化原頭少不得一畨鍜錬吾人學問思辨工夫
正於此處措手如九二大人亦有學問聚辨的淵源
耳凢人錯處都在極微極渺正視不到處如在昭昭
路上不是無忌憚的豈有差池且如此天下根原萬
物秘藏要銖兩不差定費多少心力此中工夫切勿
疑誤
呂而遠曰小人無忌憚是糠粃一世不消說了君子
而時中却是天長地久不隨風雨明晦的然□此中

卷二016-2

庸經决擇過尚有一不一處是何縁故不敢謂一善
是中庸錯出單義又說不得是中庸了義歸墟看來
中庸是舟一善是柂性善是中庸柂工某云都是但
一善不是了義歸墟將謂終身日日買船選柂也某
憶先儒毎坐講論必問孔門所樂何事顏子所學何
學初意以原思與顏子對照看出不遷不貳而諸贒
紛紛爲毎事擇善隨時處中二語縛着因林興公來
問顏子亞聖過怒應無如何還有某云贒看不遷怒
不貳過細抑不行克伐怨欲細也如說克治工夫再

卷二017-1

無麤細之别如看他體會源瀾支氐逈然難齊興公
云夫子敎他下手亦在視聽言動上何嘗直破心扃
某云正在此處備見天性凢人下手要有得手用力
要有得力處如在怒過上下手終身是箇怒過也興
公云如在己上下手豈終身是箇己在某云此不同
試把手掌當日照過何者是汝骨肉去了非禮便是
禮了己克禮復如何猶說己在興公云如此繇己之
己與克己之己是一是二某云汝兩手擦面誰是汝
手誰是汝面汝□家梳灑整頓衣冠雖有别人亦是

卷二017-2

汝的此處十分分明如何自家倒錯興公又云畢竟
顏子得力何在某云不會首義再看二篇莫若郭受
子所云隨立隨掃也
謝有懷張朂之柯魯生於是一齊悟一善之善不是
等閒自捐所問不煩更答
張元屏云中字旣明白只如庸字舜顏武周許大事
業在夫子都看作庸行誠明性敎而下篤恭治平而
上聲臭盡處夫子都看作庸言此中擇執何處下落
某云看中庸首尾是中庸下落大學開頭說止至善

卷二018-1

中庸婪尾說無聲無臭至矣庸常道理直到此處不
是舜顏誰人領略賴贒提綴不使坐上淺看中庸輕
批至善也
唐君瓚以補課見過偶聞是說便云瑒常疑希聖希
天之說如中庸首章不睹不聞未曾說至只說致字
末章無聲無臭不說致字止說至字大學至善致知
顏囘擇中得一此不是希天而何某云極是一部中
庸束到頭了只有兩字歸結一實如何諸贒尚有紛
紛之疑

卷二018-2

先是與曹公說時中時趙與蓮坐次稍遠不聞講論
因舉前話云君子時中小人無忌憚無忌憚只是不
戒懼時中只是戒懼不知此戒懼時便是擇守功夫
抑是誠明前頭不思不勉時候也某云此事前說已
明嚮來呂而遠亦疑時中不是戒懼黃君琬又疑看
未發氣象不是擇中大抵戒懼則時時做得不戒懼
則時時做不得擇乎中庸不能朞月如何說是時中
畢竟於隱微去處工夫不到如要刻刻致精自然無
朞月終身之别隨他說時中變化我只管是刻刻獨

卷二019-1

知再勿隨他橫生手脚
是日二義頗明諸贒旁及他義黄太文問川流敦化
楊峻人問仁本孝弟洪尊光問同室鄉隣鄭枕石問
顏囘禹稷尹孟寶問不知不能黃共爾問知一知十
或理可旁通或言須異日皆裁答未能詮次有盡唯
陳明師未有言話因問明師亦有學誨不明師問聖
門言一貫者二參言下便承指出忠恕何等直捷賜
言下黙然後談性道尚有疑關豈是從人貫者心地
易尋從天貫者命前難語抑是魯者蹠實言在意中

卷二019-2

慧者課虛意在言外耶某云此則未能要解者湏是
曾參不死端木復生陳明師固問張德聲亦以是請
某退避曰若說者又是被人惶恠一塲德聲曰何事
某云某前在浙江曾發此義及至毘陵與謙止叅證
殊未慊心某生平謂人心頭學地湏積精而成如一
片日頭晃赤赤無一點昬昧團團天中只一片日子
日北則晝長氣熱萬物皆生日南則晝短氣寒萬物
皆死觸鹵而出則爲雷霆迫氣而行則爲風雨餘光
所照以爲星辰餘威所薄以爲潮水爆石爲火融金

卷二020-1

爲液出入頂踵照於心繫如此世間無一物一事不
是日頭串透人生學問精誠常如此日然後能貫串
六虛透徹上下千里萬里無有障隔如此便到十世
百世更無芥礙了稍不如此雖杵針鐡線穿鑚不來
何况鋼城十重內外明師唯唯德聲曰此是天道抑
是人理耶某云隨贒穿串莫問阿誰
張鎭樸復理前語云前日問詩中三頌却未曾說周
商與魯王豳與秦風頌始終如何綴繫某云此不湏
說詩曰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又曰維南有箕維北有

卷二020-2

斗又曰嘒彼小星三五在東鎭樸呀然若未嘗問者
諸贒於是開指稍濶
朱君薦問左國爲春秋正傳春秋災異不指事應而
左氏言之歷歷不疑將左氏補仲尼之缺抑贒人所
詳聖人置不論與某云史失之誣易失之賊只看他
無失處不要看他失處君薦曰現前失在何處某云
君子之失也如日月之食也日月何曾樂要食在
唐君章又問北極遠近不同自是地形漸别漳南燕
北相差十三四度過此以往顚踵反植於理如何某

卷二021-1

云此是常談又何足恠
羅期生問焦京王楊諸易同異某云寂然而應感而
遂通何說之有
吳雲赤以前問多不復置問某云姑舉一二雲赤云
聖贒損益差等如周公太公報政論治逆知其後必
簒必削何不更求至道豈是精神有限抑是時勢使
然某云此則未知若是轉移得住一變再變現亦有
人却無變處又云蘇空同曰西漢風俗頽敝繇高祖
不事詩書東漢名節厲興繇世祖敦尚儒術莽操難

卷二021-2

易自是二祖異趣果是世運使然亦是風會之故某
云此亦未知但使黨錮不興諸贒未盡延熹餘曆尚
在炎年雲赤又云宋晉兄弟之國士風虜旤約畧相
同今人遠邁漢唐何亦有議論成功之歎某云此則
不知聽諸先生私憂過計某則寸田尺宅未能自謀
林非著已嘗問過又來談云定危者與人諸葛武侯
鞠躬盡瘁負許才識不能復卯金之業就如一箇閹
皓提蹋不住如何得使張陸歸誠若使人有此等才
識又有此等至性一心貫串天人一心自比管樂兩

卷二022

下分馳不知此時於心性內如何叅得透於體用上
如何看得定又如何做到盡頭處某曰此又未知若
要知者試問原思做到頭時克伐何在做不到頭時
怨欲何在一匡受賜鮑叔未知其始孤城不下魯連
不知其終今日只做文章奈何便要上下今古
翼日某以負土復還山中且餘未悉以竢來期
甲戌夏六月初七日道周識

卷三001

榕壇問業第三卷
　　　　　　　　　　　　門人張琠勒編
六月九日某以內諱還山又十日郡邑較士丙舍下
楗朋從不絕廿九日
曹公祖致書以會期難遇再訂初秋之朔某竟以負
土言謝亦謂考期不遠聚會非宜也朔二日曹公自
到榕壇問諸友所請題目先是朔日已封二題付張
朂之去一爲之不厭一合外內之道曹公對諸友發
揮大意所未及領初八日徵文始完彚至墓下僅三

卷三002-1

十五人趙與蓮郭受子洪尊光唐君瓚諸兄皆不値
而游鱗長施非昃蔣仲旭謝爾載新下敎
游鱗長見問云論語一書言仁多端至聖字則靳言
之不知仁聖是一是二抑有天人安勉之分夫子辭
聖未嘗辭仁又辭名未嘗辭實但不知夫子所爲何
事所誨何物一時門徒定道不出某云此何須疑勿
問夫子所爲何事所誨何物且問古來百千仁聖所
爲是何事所誨是何物仁聖是到頭食報之名爲誨
是三冬藨蓘之務如富翁長者如何敢居下糞耕田

卷三002-2

是吾本分說出此話豈有含糊書生只爲聖字喝倒
如怕虎人說食虎肉便恠驚謂無此理不知是獵家
常脯耳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
孟子曰堯舜與人同耳又云亦爲之而已兩爲字都
從此出顏孟以下於此爲字都不體貼經師談到爲
仁聖便咋舌且說是空空爲本分事無爲仁聖理不
知仁聖當日亦只爲得本分事譬如堯舜當日兢業
終年豈曾標箇堯舜終年去爲堯舜耶
唐君章云夫子說爲誨是下學還是上逹如屬下學

卷三003-1

何以從黙識說起如屬上逹何以謝仁聖不居某云
此中千千勿說辭謝如說謝字躬行君子夫子亦不
敢居不爲酒困夫子亦說何有於我譬如擔糞下田
人老實口吃當用力時齒亦不開於此處說甚下學
說甚上逹到異日人稱他富翁稱他長者雖極正當
亦要打恭起來豈有呆說我便是也如老農夫祁寒
暑雨晨夕田畔不着一聲咨嗟勿論膏粱子弟勉強
不來卽伊家麤頑傼子亦趕不上了只此就是聖人
心事聖人樣子

卷三003-2

黃太文云夫子到處遜謝到處擔當竆年孜孜憤樂
相乗大家商量無有盡處是本領得的所在如云除
却敢心便有實詣則一味謙卑已證聖果如何還費
商量某云贒說得是除是莽操亦有豈敢之心小兒
瓜菓親前亦要讓只是當仁不讓了如說去箇敢心
便可證聖將顏孟無復證聖日子如問本領所在難
得直說一樣肥糞工夫不同一樣工夫時候各别聖
人雖遇小事於三才上不靠一家孟子云地有肥磽
雨露之飬人事不齊也一誨一爲敎斆相長精神心

卷三004-1

力吐露畢盡矣凢人精神明淸是聖心力融結是仁
兩處都下不得手口只要此處人自鍛練到心力融
結精神明淸便去仁聖何遠勿說岸上終無人行也
張元屏云從來說家亦云夫子非辭仁聖子華非贊
仁聖一是指出學人爲仁聖門路一是悟到至人成
仁聖歸宿是否某云便是此亦不是尋常說家但說
門路歸宿則微不同門路是迹歸宿是室此是吾輩
實歷功夫擔子上起家也此處相長無量成己成物
日月不竭君章所云任人見仁任人見智是也陽明

卷三004-2

先生謂發憤忘食是聖人之志樂以忘憂是聖人之
道豈命志時初不見道得道時了不見志耶不過憤
樂相宣如風雷水火要此兩物生成萬彚如云天地
渾然更無憤樂成甚法界莫云風雷是志雨露是道
也佛家只曉得虛空是天聖人蚤說乾乾兩字眞龍
心骨勿爲蛇蚓所撓耳
楊峻人又問學不厭云何有爲不厭云云爾豈學深
於爲抑爲别有所學乎使爲非仁聖則聖門所學的
是何事如以仁聖爲之則仁聖如一榜樣似有成格

卷三005-1

可憑盡境可居某云贒問都是然夫子下語冣不死
煞仁聖涯頭有如天海尋他成格盡境的何所在生
平說忠淸才藝算不得仁一旦子貢問施濟是仁反
說何事於仁必曰聖乎又如神禹顏淵亦是不矜不
伐一旦原憲問不行克伐是仁反說可以爲難仁則
不知觸類引伸敎斆之問豈可量乎聖旣不深於仁
則爲何得又淺於學耶峻人又問夫子對子路說爲
人究竟亦無實義如說仁聖便是此人將毋堯舜亦
是此等憤樂某云賴贒指得分明孟夫子云號泣于

卷三005-2

田仰呼昊天只是念到不得爲人不得爲子試就此
叚想出聖人不得於天涕泣悲號開眸無處何况發
憤而已
蔣仲旭問莫亦是地位難臻工夫可到不某云嚮來
吳雲赤亦疑仁聖是性之爲誨是反之然此中只說
性敎不說性反如是工夫者自家做不了誨不得别
人雖是敎學相長亦如魯雞終伏不得鵠卯出來趙
希五云是夫子恐人把仁聖自居便有歇手特以不
厭不倦使人鼓舞而不自知某云如此則是權敎終

卷三006-1

無實義吾門皆是實義不用權敎蔣仲旭云旣是實
義不用權敎則只任他地位還我工夫也某亦深以
爲然吳共玉云如是實義則子臣弟友格致誠正叅
入爲中終無了法亦無悟理如何生出憤樂敎誨許
多妙趣出來某云此事談之已多吾人只管發憤樂
亦無用誨亦無用勿問他是權是實是假是眞
楊玉宸云雞唱吹燈烟飛整案認此是爲多少得力
如說修贊刪定在吾身中只是三分日子頭白齒落
半坐空閒亦誨得多少某云賴贒此發孟夫子說舜

卷三006-2

徒孶孶於不厭不倦處又領得分明人都不看孟子
書被宋儒麤看誤了玉宸云孟子學本子思於誠字
贊得分明於無息兩字却未曾贊出某云不是無息
如何說得誠字凢事只是不爲爲又不誠所以厭懌
出來孟子毎毎說爲人君爲人臣爲人子爲人弟又
說雞鳴而起日夜之所息舍此便無作聖工夫亦無
做人地位
張朂之云還是作聖工夫難還是做人地位難還是
作聖地位大抑是做人工夫大也某云論聖則有差

卷三007-1

殊論人更無分别諸贒說是地位工夫某說終是精
神心力論語中兩說無倦與是合四矣子路子張無
倦源頭與夫子有何差别如有差别夫子亦不勸他
冉有說力不足夫子把不好字面與他使他猛省只
從此看便分明勿就爲處看反費爭論也朂之云千
聖只是箇學不學何處見爲然如禹湯文武分量氣
候寧無不同如何爲之得一某云且勿看他不同只
看他同處無怠無荒不敢怠遑雖使宓羲神農豈有
差等必如峻人所指爲的何事則夫子對子路子張

卷三007-2

亦未曾說無倦何事也且看不厭不倦的是何物耳
呂而遠云夫子志學云不踰距平天下云潔矩矩字
的是孔子衣履留與後人譬如上下四方覆仰圎成
如何說一矩字旣是矩字如何貫去且如一矩爲之
又從何始某云瓊山濳閣兩先生亦曾看到此未曉
出處某常道此事只有管仲曉得曾參用得管子云
大圎生大方大方生規規生矩矩自四方從大圎中
五變出來生人生物生四肢百節禮樂疇象無人曉
得顏子□目夫子把四勿與他版版整齊他人一毫

卷三008-1

用不得曾參以忠恕兩字代之漢初儒者把大學中
庸置禮書中是聖門奥義今人抽出以爲心學如一
方磚磨作圎錢又於矩中再變囘去是樂律中黃鍾
子聲五變之後再起淸音也古人爲學立一字有千
種奥義追尋將來所以發憤爲得不厭今人爲學極
好是賣弄得去所以自家亦厭薄了今如贒看到矩
字此是管子所謂大圎初生時如一印璽千聖相受
尚有手法孟子所謂巧力一聖難傳譬如一物渾圎
勾而股之此之謂潔潔是潔而使方一物四方率而

卷三008-2

圎之此之謂率率是率而得圎一物方圎徑而通之
此之謂貫貫是貫而得一聖人只此三法提挈天地
裁成萬物舉其形迹似云凖繩規矩推其巧力便是
捖搏兩造創立精光三千年來無人解得贒不推勘
某亦不敢啓齒但恐言之又生許多口涎費人砭剝
且勿辯論只溷溷大家看四書去也
呂而德又問性體穆然無思無爲中庸便說戒愼恐
懼此是後天存省之功是先天流行之體某云而德
兄弟每問得精微某有一語甚粗與而德對破人須

卷三009-1

曉得人不是天性不是道人若是天便亦蒼蒼茫茫
遠無紀極性若是道便亦隨人凾裹弘闡不來所賴
聖人居敬存誠時時看得人卽是天性卽是道所以
禮樂文章節次生來成箇變化昭明外道大錯只說
天字更不看地看人更不知天上日月星辰如何安
頓天上有箇日月星辰人面上有箇耳目口鼻只此
便湏戒懼豈得無思無爲如是未生以前何消探討
程伯子所云極上更不湏說也成周盛時公卿士夫
箇箇知學如頌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雅云天生蒸

卷三009-2

民有物有則夫子乃云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
和乃利貞吾儒着眼只在各正不已中間未到於穆
變化上去切勿云毛髮骨節俱是虛空也
羅期生云中庸以性明道揭一誠字卽如老氏所謂
其中有信者窈冥之內信有此物則玄素所求差别
不遠如何刋落兩家且如前日所論繫辭退藏寂感
何思何慮難道無存省流行之别某云贒與而德一
樣學問洗心退藏此中更爲何物寂感遂通此外亦
有何物只如憧憧往來此時戒懼已爲晚矣人身自

卷三010-1

床几上　下何處不空頂踵竪來何處不實空實兩
字切不湏說只看日方出地萬象昭明雷在澤中萬
物宴息泛泛說虛中寶藏猶入古廟中見鳴蛙以爲
精恠也如是至誠的人只管肅衣冠一揖而退耳今
日方說爲人便到此又玄虛了且勿談罷
吳雲赤云問苦難切也格而知恕而行爲誨而默識
默之與誠同是一藏內外虛實合一圎成若是矯物
見淸納物見和於二五妙合之精得無稍着一意某
云豈敢賴贒鍼砭通身血汗人苦不自聞過也某自

卷三010-2

生世五十年未曾與物牴牾只是體骨不媚變化未
能三代以下如謝安石王茂弘都是聖人難學得就
也雲赤云至誠動人久而後見矯納之人不能歲月
孟子謂聖人得力在智則至誠得力在成物上吾輩
當所共勉耳某云此道甚大如贒說又非現在所能
且湏不肖反躬克治識箇頭緒相與推求也
鄭孟儲乃問嚮來說人不是天性不是道此語得毋
揑恠且如太和保合則本來有完成之義合德合明
□神聖有作爲之功合內外成物我費多少鎔錬陶

卷三011-1

汰仍不落愽施濟衆局面不入摩頂放踵空門僅僅
以性體了之未知性道兩字作何下落某云自開口
來萬語千言只爲此事如何又疑將起來同是此物
自天爲命自人爲率自聖爲修修之與爲爲之與學
同是此事看是文章便作文章看是性道便作性道
只不要突鶻扯來將禰作祖耳如此尋求吾輩談話
不如西銘證頑包舉得實也
盧孝登唐伯玉施非昃又把兩義合看一畨於誠明
格致上都有體貼

卷三011-2

謝有懷謝爾載都與西銘同意然疑此處與二氏同
旨謝有懷云性合外內則無邊際無見相與佛家所
說無人我等相及老氏所云心無其心物無其物有
何差别謝爾載云子瞻亦云骨節皆髮毛孔皆身眞
實到此毚扶得世敎醒得人心某云呂而德羅期生
亦是此意今日辯論此事雖費筆舌亦是要義然自
前日歷歷道盡此印此手不落白屋人家何湏攻擊
追討我說合外內之道他說中邊皆(甜不)是和合反要
籠罩過來何止應節而已其實此已不成物無成處

卷三012-1

自己不學誨從何來現前只說一君一相成就不來
天下盗賊兵戈豈有了日如吾身中一心不活百病
横生取譬得出良方立現以此與二氏差别爾載云
亦只是戒愼恐懼不然便有虛詐變僞出來某云看
得世人虛詐變僞是吾身隱痛此便是聖人學問看
得吾身變弄幻化是天地本情便是外道學問也爾
載云佛門亦不如此某云流將到去
王豐功云宋儒有云志伊尹之志學顏子之學伊顏
都有所樂可是志學都從樂上盤旋出來抑别有所

卷三012-2

志所學也某云日日要人此問胡湖州問大程顏子
所學何學大程又問諸贒孔門所樂何事二義極是
要領前日亦曾提過喜有此問夫子生平不說伊尹
只說伯夷柳下兼說武王又扶繩了漢帝嘗云不食
馬肝未爲不知味也只說堯舜以來一介千駟古今
同視貧屢之身常在苦境無一樂字鼓舞不來直到
樂中毚得自在孟老以是探討精微補出聖人不漏
眼界切勿道到功名路上去也功名是時分推排禹
稷顔子伯夷柳下生下看命豈能知其所至近日羅

卷三013-1

近溪先生亦於樂字上探得八分只有樂字便不厭
不倦外內圎成了然則憤是如何某云天降時雨山
川出雲氣象盈舒的然可見豐功又云志字絕隱微
誰人詐冐不得亦看他作用如何某云一介不取千
駟弗視此處豈亦詐冐得來如是作用除却孔子都
聽天地推排耳
是日諸贒問者不多都在兩義上折難分合唯黃君
琬問德性問學湏歸結禮上已於呂而遠問中僃露
此意

卷三013-2

朱季乂問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前知有甚緊要(某云)前
黃可遠先生主試楚中亦發此義謂前知不甚緊要
只是心體光明吉凶同患自然爲家國開符吐珍先
一着事某於此處實未了徹只得啞口但願諸贒循
常格致到定靜中自然知他緩急先後也
張子京問成己先於成物如何又說知及先於仁守
復禮乃可爲仁如何又說仁守還湏動禮某云此道
無竆東西相起切勿粘他字句
王元槐問書說上分别字義某云此則不知

卷三014-1

林非著陳非魚問孔顏作用某云此則現在食的睡
的
林興公唐偉倫問求其放心偉倫語意甚懇却於麯
糵飛鴻之外窘迫塵務焦遭時勢某念此贒立志如
此不覩衽席必被蒲團圍住乃對興公云讀書人莫
苦紛囂莫喜空寂只是不驕不謟不淫不濫如駕安
車導坎過橋常覺六轡在手雞犬放時亦在家園何
湏建皷如爲聖贒何妨鬆些直放此心太虛之表六
合內外看夫子對顏淵時何等空濶豈是顔淵亦有

卷三014-2

鄭聲在旁佞人侍側耶
陳明師都不發問黃共爾良乆乃問昨日施日熺作
魯太師語樂來面請益節於屏風後聽未明白如是
器數難道太師不解如是審音知變不知聖心尚費
多少言說不知夫子正樂心事還於此章便了未了
某云萬事到夫子手中自然簡易直捷如此數言已
爲多矣一部周易千竒萬恠爲夫子說來如家人耳
語社師蒙訓一樣羲農以來各有樂章百代損益不
過如此看心是心看事是事看禮是禮看政是政禪

卷三015-1

繼放伐條理不殊聲振如一無他只是性經相同心
緯一也如說可知處尚有一半則更有一半不可知
了看此十八字六變咸備天神地祗麟鳯鳥獸總萃
於此可知兩字亦是遍閱六代領畧將來不是提耳
輕慢樂師也此道亦甚大且湏從容冥心七日
張鎭樸冣後問三軍與行藏有何關渉却爲子路闡
發豈是顔季便有韶武之分抑是聖人嘗有征禪之
論某云後世聖人禮樂軍旅在行藏中决是大股單
行不得大武樂成時便有周召分陜之事然未聞顏

卷三015-2

淵商量到此黃共爾前日問顏子極好是箇大拜如
何謀天樣事贒今日疑夫子極好是揖遜其次必及
征誅耶吾人讀書只管得不寢不食發憤忘憂以愚
柔自處便有明強人來以明強自輔便到愚柔邊去
戴石星云夫子意思不論如何但如此事說豈敢說
云爾一昧虛懷開悟後學不知多少某云亦要看他
傳手傳心開胸開目如說豈敢云云濟得後來幾分
大事
是日曹公祖聞到壇中諸友至者僅十八人曹公極

卷三016-1

其欵洽開導無量但未有載筆從之者尚冀諸贒錄
其緒論益我愚蒙耳
　　附寄諸友書
某頓首某以頑鄙荒遯之餘不委溝壑得侍凾丈僃
觀美富三會之下聞所未聞毎發一題初無定意及
覩諸丈分曹競奏鐘鼛磬筦備有成音心明目開何
樂如之僣以一度濫登筆長或識所未通低佪不下
或意有率爾妄卽刋除自反此心良爲發忸昔夏馥
一與擯籍終身不至陳留季緒好爲詆譏子桓訾其

卷三016-2

不類周獨何斯執此盟載聞此朔二日
曹公祖親至講堂傳餐命坐此日諸贒所當咸集共
請提誨而猥以不肖所寄題目施於楮筆倒行淩節
愧如之何某旣伏匿耳目不張雖有皷鐘何繇思享
不知誰復載筆記此當日授受之言者問業比益反
約都在題下推求題下旣有評隲復有講論不患不
詳所爲此條欲諸贒旁攷經傳下逮史籍益廣聞知
破我聾聵耳前吳雲赤兄屢有引伸今亦反近以爲
切篤其實切篤俱從博收單條起義勢必嚼蠟古人

卷三017-1

講論春夏禮樂秋冬詩書以春夏晝長精神茂暢秋
冬晝短意思靜專耳先輩孫月峰與耿天臺同在南
都分季飜繹史傳數年前祁倪二年伯亦用此法分
爲六籍今如禮樂之餘有法器圖象曆律星官地理
算數詩書之餘有諸子百家素問太卜時集要者有
會典衍補通考凾史左右兩編何妨以類分限講求
如舉子業者只存於心心淨則筆不囂心深則言不
剽加以師友切磋的知源本千谿萬徑攝月通川隨
處理明經心成道豈必隨人描眉攺髩乎某思此事

卷三017-2

性習未開立少觀多指摘盛集咎譽之下顧盼殊勞
講說數畨大意已畢便當反舌收聲以省罪過區區
此懷再貢凾丈非有喜負欲試同人聊借隣光以舒
夜織也中元前一日黃道周再頓白

卷三018

空白頁

卷四001

榕壇問業第四卷
　　　　　　　　　　　　門人唐開先勒編
甲戌八月朔二日乙卯爲秋仲正會之期某又以省
家入郡於時在會者五十三人自愧寡陋藏匿不深
擬先一日爲撤臯比奉諸長者請諸鄕里先正左右
辟咡至期未有至者而秋水曹公業在壇次旣謁
聖及紫陽先生畢某舉聖門中要義數條請曹公提
命曹公因舉多學而識章次及君子所不可及義諸
贒坐定曹公便問此章比參乎吾道孰爲淺深某云

卷四002-1

聖人兩說一貫對參說道對賜說學學湏悟頭要與
聰頴人叅證道湏實踐要與篤實人推求畢竟道在
行邊一貫易尋學在知邊一貫難悟也曹公云道之
與學總繇心造貫得去者千谿萬山亦貫得去貫不
去者一重故紙亦穿不出頭某顧諸贒云只是如此
此外亦更無餘義了於時鄒德基坐近東頭某謂德
基云還可發揮者不德基云顏淵一生在博約處下
手夫子一生在默識處凝神如謂此處是多則終身
是多此處是一則終身是一也某謂曹公云此贒到

卷四002-2

說得好但不知此中可有頓漸不曹公云只是一箇
物遇鈍人看得極敏遇敏人飜看得極鈍豈是道湏
頓悟學湏漸證耶某云已曾領過道亦不得頓學亦
不得漸串得去者磨杵亦是利根串不去者剌錐亦
是鈍器也諸贒寂然某謂諸贒豈看此中果有疑義
耶黃其爾徐云孔聖呼參一唯已畢當時有人舉似
便爲忠恕下得轉語當時若有門人請問不知子貢
如何開交曹公云此問最好正要商量某云湏此一
問然此中亦無商量處夫子言下再無滯旨如對懿

卷四003-1

子問孝一語不了亦尋人開交豈有一貫不了頻頻
閃出疑義曹公云如夫子生平遍知萬物却說無知
自認多能又稱鄙事設有人問是如何轉語某云當
日轉過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又問諸贒君子不可及
亦無甚疑難有何商量林非著坐近西頭應云君子
只是中庸人中庸無甚過人者反說不可及得毋與
中庸其至中庸不可能也參看麽曹公亦首肯之某
對曹公云今日領略亦無遺義但如學識可一貫得
不可一貫得夫子是多識人不是多識人下筆細勘

卷四003-2

便自分明言下追求終難得盡也曹公云夫子只是
一身說道說學了無夾帶一任當體遠近推求某亦
服膺久之良久諸贒各就筆研某與曹公西坐振衣
亭中游鱗長黃少文亦相從就坐再舉前話某云紫
陽以參語行以賜語知古人云行可當知知不可當
行宋儒又云眞知可當力行不審如何曹公云陽明
先生亦主此說某云孟子亦云巧在力先學識是力
一貫是巧施濟是力取譬是巧但不知明明看得紅
心者可當彎弓透札不耳曹公筦然良久問云夫子

卷四004-1

生平說無知又說鄙夫空空叩端而竭此意云何某
時徑率便云此如洪鍾不擇莛杵隨觸生聲聲藏何
處曹公極歎得是良久憮然覺自逕率迂愚也日晡
課藝完者已三十餘人始屬觴就坐鄒德基謝爾剡
爾載劉賡美賡穆各以有服辭去在坐可四十人兩
義俱完者吳雲赤楊峻人謝有懷三人耳觴數行矇
人擊磬歌伐木首章某謂諸贒草野嚶鳴不敢致拜
次歌鶴鳴二章致辭如前又良久出次稱觴歌泂酌
之二不敢以行潦煩公祖再歌小明之兩嗟致神聽

卷四004-2

也又良久歌蒸民之六及泮水之七以明哲德心弘
將命南征之業曹公起謝肄及更定遂别去某與諸
贒少坐移時歌綿蠻終焉翼日曹公過敝寓追理前
業云昨聞伐木及小明之章爲通夕不寐某問云何
公云聲氣一事果然不小鳥自嚶鳴於人何渉人感
之和平人自安處於神何渉神聽之降福可見神之
聽人猶人之聽鳥也某言下愯然如有鬼神屬於耳
側翼日以告徐晉斌斌云易言人靈於鬼神故曰而
況於人乎而況於鬼神乎傳怕人蠢於鳥故曰可以

卷四005-1

人而不如鳥乎某亦歛衽久之不知其爲諧語也
翼日許二懋見問聖門一字千了萬了安得分行分
知又如聖人敎人因乎其質曾氏實體難道不關慧
性顓木慧人難道盡是機頴作用某云子貢何嘗不
事事實體看他要不欲勿施要博施濟衆只是看得
忒濶大些夫子對參對賜一樣提呼都是敎人說約
漸到本原上去如聖門上人箇箇在圏子裏亦不消
敎他一貫也二懋云知行分别意是如何某云正如
解之與修有手有眼眼當一千手當五百若論手眼

卷四005-2

中間更無多寡之異譬如挽弓看箭兩下相成要到
紅心只是一般功德
趙希五問云聖門之學不過博文約禮如是禮者三
千三百包舉詩書夫子自少到老定奪不盡如是無
文之禮此是入手便當尋求豈容留爲後着某云此
道常有人尋求無如今日親切贒看一部禮記毚信
得儼若思抑先信得儼若思然後去看一部禮記耶
眞讀書人目光常出紙背往復循環都有放光所在
若初入手便求要約如行道人不睹宮墻妄意室中

卷四006-1

是亦穿窬之類也希五又云如志道是先游藝是後
道藝中間如何分别某云此處看不得先後如舩放
海中四望波瀾眼見川流何分時節希五云然則博
約景候畢竟如何某云上高入天下堅入石透紙萬
重下釘八尺
尤詹茹云用中要湏執兩一貫亦湏多識此中精一
原頭畢竟如何異日說一言終身於此有可叅合不
某云謝爾載亦曾作此問千個聖贒都是一心如推
存得去千萬種書都可了徹然亦湏實想五經諸史

卷四006-2

掀在目前落一恕字貫串何處此處亦勿糊塗也聖
門體道在鄙夫面前說孝說弟說敬說誠說仁說義
得了一箇箇箇貫得只是學便不同也如要學孝學
弟學敬學誠學仁學義亦何處貫串不得試問諸贒
周公仰思待旦夫子發憤忘食此豈謂恕字擬議不
透耶讀書人再不要傍聲起影如夢蕉鹿無一是處
然如爾載說聖人性地明通萬物同原自然隨地暎
現於此處較自親切也一時把忠恕一貫在學識中
摩揣者如楊峻人周房仲郭受子劉賡美諸辨折一

卷四007-1

齊放下不湏論說
蘇伯韡謝爾剡又問逹巷太宰兩家語意孰爲淺深
太□說聖逹巷說大都在夫子身上攅簇夫子不得
已亦在吾道予學上對他分明世人看得是學夫子
看得是道慧人看得是學魯人看得是道夫子自家
開口不得一曰不試故藝一曰吾執御矣此是機語
抑是權語某云如何是機如何是權謝云如太宰聖
夫子以多能夫子自稱少賤黨人大夫子以博學夫
子微說何執此有關棙似是機語蘇云釣弋瑣事不

卷四007-2

礙聖修射御名途何勞言敎此有罏錘似是權說某
云夫子自家不居仁聖倒將學誨上來今日不居學
識又倒在一貫上去層層開剝現出本身何嘗於言
下機權作法如要實悟聖修湏知大聖名塲與釣弋
射御亦了無分别也
唐君瓚問晦翁以曾氏當時雨子貢當逹財二子似
有懸隔尹氏謂子貢終不能如曾子之唯此間如何
某云尹氏在程門亦稱爲魯程門諸贒以尹方參以
謝方賜然子貢在聖門最蚤子輿在聖門最少源流

卷四008-1

漸靡初末相資難道終身一言不欲勿施不在曾子
之前曾子一生推服顏子若無若虛正湏以學識實
之不然與瞿曇有何分别看來不欲勿施之法仲弓
首領特地下根到子貢開花向曾參結果耳如是性
道文章要多不多要貫不貫要學不學要識不識自
子貢外再無一人分付者奈何淺淺看他君瓚又問
此章語意畢竟未明可是問多識是夫子不是夫子
抑是問學識是多不是多耶某云曉得學識是多不
是多便曉得學識是夫子不是夫子矣

卷四008-2

呂而德又問如坊前日所問疑墜空門今日一貫未
明絮絮叨叨反入禪敎了某云何繇見得而德云老
氏五千瞿曇數萬竟有何物當他原本如有一物則
此一物已先凝滯如何貫得某云五千數萬祗是貧
兒曰儉曰慈是他財本却走馬以糞掇拾甚低還衣
腦之珠珍藏何事假使虛無可珍則實有爲贅湏知
高堅前後手脚難齊卓爾現前心眼要破也
王豐功又問嚮時闡發一貫大義於學識上實未了
然夜闌歸家秉燭靜坐覓不得一是何物多是何物

卷四009-1

多一相生又是何物易曰動貞夫一此一字與貞觀
貞明何處貫串某云此事某常講貫無人會者凢天
地貞觀此是氣象凝成在學識中做體幹自在日月
貞明此是精神所結在學識中做意思囘環有此兩
樣理義萬千費千古聖贒多少言論唯曉得兩極貫
串貞一而動天地日月東西循環總此一條走閃不
得四顧星河煙雲草木都是性道都是文章至此便
有要約何消重疑豐功云如此體會猶在太虛空際
如何探討自家消息如要事事物物求箇太極雖舌

卷四009-2

敝齒落做不得學識傼子如何會到一貫田地某云
贒看兩極果落虛空天地日月何繇不能傾倒湏信
兩極只是一條控持天地轆轤日月觀是此觀明是
此明不湏就他顯求形象細認聲音豐功云如此看
一貫到有一物貫串中間如轂之與輻四旁中央等
是一物何繇能得終古無敝萬物同原某云吾生在
天地中間盡天地中事何湏怪天地有物也豐功云
蔡九峰以純守解一於精一之一猶有異同顏囘擇
善得一豈亦曾到貞明貞觀上去想不過如南軒所

卷四010-1

云盡性者一之耳某云擇執服膺自天地日月來只
有此理更不湏說豐功云如黃共爾所云子貢門人
請下轉語便云唯盡性者能一之可亦契不某云竆
理盡性以至於命此事滔天豈片言所括
劉賡美云諸贒下不得轉語如使子貢當時自下直
云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可復契不某
云山中虎嘯只是淸風憑誰讚嘆
楊玉宸問陰陽變化離不得多二五絪縕說不得一
生初旣不湏說復命又不容談何苦於一多上往反

卷四010-2

辨折譬如西銘數行該括許大曉得此意亦省多少
言語豈有聖門諸贒當日未解西銘意思也某云西
銘極好然如一詩六義春秋三微禮樂五起中間變
現千億無涯如何包裹得住豐功亦云籠綂話再勿
說如且學識看他後來終是緩綆穿石如要把柄體
會詩書終是傀儡線子也某亦瞿然自覺多談
魏秉德云此道只湏靜觀久當自徹古人嘗說外照
終年不見一身內照移時能見天下聖人學問只是
致知致知前頭又要格物如看萬物果是萬物此與

卷四011-1

未曾格物有何分别如看萬物不殊一物此知豈復
萬物所量譬如鏡子十分光明自然胡來胡照漢來
漢照豈必豫先料理胡漢面孔耶某云從來論說唯
有此徹聖人一貫只是養得靈湛看得無限名象從
此歸游首尾中間同是此路如信得盤古世界便有
詩書亦信得周公制作初無文字也只爲此處浩瀚
落空要原本擇執與人持循便說天下言無多子行
無多子使天下文人囘頭捫心與初讀書人了無分
别耳

卷四011-2

張師乂亦云學識原頭果是格物此物條貫初甚分
明聖人敎人先知後慮如此知字定是不慮之知若
知便有慮便膠擾一畨何繇靜定得來想此止字卽
是靜定本領知字卽是靜定法門定靜生安靈晃自
出百千學識俱就此處發亮銷光也某云絫日來說
此唯此說得透一貫如大法樹萬葉千枝不離此樹
學識如花葉隨風映日不離初根卽此是本末條貫
不爲鳥語蟬啼所亂師乂又云此一貫處初不說出
本末旣有本末是一樹身如何貫得萬樹且如格物

卷四012-1

物格可是就身心意知看出家國天下毚有下手抑
是把情性形體與飛走草木揉做一團毚有識路也
某云是吾道中人只要知至知至者物不役心任是
不辨豹鼠畢方不識廉藻貳負亦是學問中人知不
至者以心役物任是識得萍實楛矢辨得土狗商羊
亦未是一貫先生也於是言下大家心折
鄒德基問中庸末章歸結謹獨朱子又添出爲己兩
字此是從身修來抑從自慊來某云自夫子心上來
與中庸亦無分別又云內徤外止爲畜畜者前言往

卷四012-2

行一一關心內止外徤爲遯遯者求一人知亦不可
得可見積精當心則外物不揺是聖贒學識前事積
虛當心則外景不滯是聖贒學識後事雖是時止時
行却於吾心叅透無量某云此自德基心上來於吾
心上亦無分别也
黃少文問云君子自下學立心直做到天下平地位
如敬信勸威百辟儀刑果是實業可見抑是論理如
斯某云現在
文廟前過豈容說理說事

卷四013-1

施非昃問敎卽學識性卽一貫敎不過明性學識亦
不過明一貫而已中庸稱誠明合體此明字定與愽
聞強記殊科何不直就誠處敎人下手翻說學識令
人終身在言語文字上推求某云不說言語文字安
得到無言語文字上去譬如一性便有二五氤氲徤
順保合千聖萬贒詮譯不透莫說無妄兩字空空貫
串便與天命相通也於是一貫言義飜爛已多請諸
贒别尋言誨
蔣仲旭因問精氣爲物游魂爲變自易與中庸說出

卷四013-2

何妨發揮某云此事實是難知易與中庸偶然逗漏
某則未解仲旭再問某云記某少時初到郡中在張
汰沃齋頭尊公先輩以冊使抵家一日過訪便問山
下有天取象大畜如何講論某時空疎但以臆對云
山下有天想是空洞如乾與咸合成玄谷以此興得
寶藏應出神聲如是實物亦生成一物不來把前言
往行藏在何處先輩亦謂有理及後歸家見輔嗣舊
說云天降時雨山川出雲此便是大畜之象爲此慙
懊至於絫日今見人講論輙想此語見有學問處便

卷四014-1

想此事如精氣自是山川游魂自是雲雨山川不變
雲雨時興人與鬼神同是一物夢寐云爲同是一變
遡他原頭精游之際學識同歸若條叚看去精氣亦
貫得游魂也易說尺蠖龍蛇同是精義莫於此處分
人分鬼看曹公說鬼神聽人猶人聽鳥只此兩語十
倍分明
先是在振衣亭中曾與曹公論顏子好學初無一語
學問如何過此便無又說顏子未嘗一試如何說與
禹稷同功時游鱗長亦在坐至是問云聖贒易地皆

卷四014-2

然必有不易地亦皆然者孟子說同室則可鄕隣則
惑此是易地皆然者吾門說纓冠亦是救閉戸亦是
救此是不消易地皆然者假使不消易地孟夫子出
齊不豫似爲禹稷動火了顏子何以彈琴雅歌某云
饑溺當前怎忍得過有瓢有簞怎管外事如此念頭
聖贒販夫一樣冷熱亦是分别不得
林非著又云顏子簞瓢不攺其樂此樂字在何處起
又說人不堪其憂此憂字從何處來人生食貧吃苦
亦罷如何便說不堪某云此處如何容易人之貧苦

卷四015-1

有無一簞瓢者切莫說樂是仁者憂是不仁者使醎
酸聖贒在溫飽男子下坐也非著云不是只看憂樂
源頭分差甚細顏子此處亦賴得好學功夫難道是
天資和粹聊且度身也某云日來亹亹不是爲人
侯晉水又問孟子養氣此學源本何處得来某云亦
是淸明在躬一處得來侯問如何說是集義得來某
云氣志旣從氣志旣起此間包括千詩萬書豈是苟
且得度晉水又問玄素兩家亦說養氣豈不是淸明
在躬某云他說是處亦是白露蒹葭氣象難道塞於

卷四015-2

天地之間
王千里問善人敎民爲邦要七年毚可卽戎要百年
毚可勝殘去殺此是何義某云今人無此心眼切不
要掉臂談兵夫子一部易經只尊一人聰明睿智神
武不殺如此人自是羲農一流如善人者只說不殺
難說是聰明睿知神武也凡不殺人者湏是洗心極
密藏身極固如有七年善城善池任是戎馬躪踐不
得但是殘殺成風刑名司化徒說不殺未到百年終
是銷他不得王珪魏徵在河汾門墻許他作相不許

卷四016-1

他能興禮樂鳩摩羅什佛圗澄在劉石面前救得幾
箇百姓癡頑老子在帝豝面前救得幾箇城池夫子
三月復齊侵疆豈是當時俗眼所識王云如此不幾
看壊善人也某云聰明睿智有時壊人善人無壊亦
壊他不倒千里又云傳穪善人質美未學如子羔者
亦是善人做得成宰如何做不得費宰某云費是殘
殺城池閔子不做如何敎子羔做他此事已經人道
不消再說
呂而遠又問如此善人定指何等若是質美未學看

卷四016-2

他太低若是自不爲惡又看他太高了有宋諸贒皆
自謂踐跡入室坐底聖域如何掃他在善人班上又
如秦漢以來不學者多一入善塲都成君子豈有伯
玉子產而下虛懸位次伯夷柳惠而上别樹堂簾之
理嚮對王千里說善人直是西方路上當夫子時豈
有此等人某說何必西方之人如榮啟期林類石門
守者荷蕢丈人之類何曾望見夫子堂奥何曾却掃
夫子衣塵卽自十二聖人而下除却耒耜網罟雖衣
裳棺槨亦抛捨得下了何敢責他一路承仰宗廟百

卷四017-1

官也
黃共爾又問幾希二字與危微二字孰爲嚴冷孟夫
子說舜便對蹠此處說禽獸對庶物覺君子中間站
足不住不知幾希兩字的何所指又不知孟子爲何
發此猛敎使人咋舌某云孟子此語未猛共爾云如
夫子說豈有此某云夫子說小人閒居爲不善無所
不至旣無所不至安知不出禽獸而下又云苟患失
之無所不至兩無所不至便是痛毒過於孟子也記
云能言不離鳥獸此語是孟子話本莫說是孟子創

卷四017-2

嚴也嚮在亭中曹公亦發此義某云季子問具臣夫
子直說出弑父與君此語比孟子今之罪人又毒痛
了大要聖贒看善字精則看不善字自嚴耳善惡無
隣分路岔頭都是異類莫說孔北海語是詼諧也
劉賡穆問君子九思不知幾時得到聖人無思無慮
田地某云誰說聖人無思明生歲成了無思慮此是
日月寒暑上事聖人有慮要經靜安而出艮言止也
止後毚得靜安靜安後毚得慮所以聖人於艮卦大
象說思不出位艮是成卦萬物所成始成終無此思

卷四018-1

慮成得甚麽九思浩煩不出一身明聰溫恭不過此
身各得其所豈有一身千手各執一器隨眼所照不
礙自然耶賡穆又問忿字得字這樣粗淺如何亦入
思料某云思量一遍極是深微
張朂之云仲尼閒居子貢入侍而有憂色出告顏囘
顏囘援琴而歌夫子問其所樂囘曰樂天知命故不
憂夫子愀然曰曩吾脩詩書正禮樂將以治天下遺
後世非徒修一身治魯國而已顏子出而思之至於
七日骨立繇是而觀顏子憂處深於所樂今人只道

卷四018-2

顏子所樂不道仲尼所憂未審顏子七日骨立所憂
又是何事某曰河汾亦云天下皆憂吾無憂乎天下
皆疑吾無疑乎要是顏子所樂吾亦樂之顏子所憂
吾亦憂之何疑之有
鄭枕石又問六藝皆敎莫論理道燦於日星卽如文
辭亦非後人所及左國董賈離騷史記雖有佳處夐
不相追至於擬作非僣則俚將繇氣運使然抑是學
誨不至也某云自然是學誨不至難道墜地啼笑便
自不同

卷四019-1

朱季乂問逄萌之善春秋君平之善易梅福之善榖
梁申公之善詩夏侯勝之善書其人各能探索陰陽
進退人事故逄萌知莾將敗擲楯而歎君平不仕衰
漢終於巖耕梅福直攻外戚掛冠東遯申公勸帝力
行夏侯守正不阿此豈其人品地使然抑是六籍蒸
薫所就某云天人各半季乂又云子駿子雲李斯匡
衡豈盡不學之過某云子雲亦嘗讀書未到一貫田
地季乂云程伯子看太玄到信無不在乎其中便說
子雲學已到此今說子雲學亦未到耶某云不是學

卷四019-2

不到却有識不到處
唐伯玉又問前日鎭樸問四始六義爲何不實落開
示某云已曾講過伯玉云講則講過未能豁然某云
此中亦難一口吐出且再放下伯玉惘然謂是五際
未明不爲四始六義也某云任他五際只是一言
謝有懷云聲音之理通乎性情逹乎政敎夫子自衛
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此是謂篇章節次抑
是絃誦宜人也且舉雅頌不及國風定是宮廟堂宁
享祀所作夫子身爲布衣如何移動得他使他就位

卷四020-1

某云此處動移豈關風力要使正變知歸神人叶聽
卽曵履高歌聲出金石豈必借鐘磬於巍懸勞矇瞍
於堂序耶
張子京又問夫子在齊聞韶從師襄問樂遂能遠契
虞廷親睹文象似此千年久遠底事音節器數能保
如初何以暗記冥思便能如見且齊非舜後一亡公
子所傳經歷十代管仲諸贒未嘗讃嘆何爲一旦入
心到此某云嘗過錢塘晤錢友朝彥作聞韶篇謂是
韶樂入齊淪失已多不圗虞音降在賤隷是以感嘆

卷四020-2

至此心甚然之比歸家翻諸古疏葢有如此者良足
證明至如六代餘音藏在故府世官所循名師所記
冥悟玄通何足恠乎子京云此處想亦一貫不來某
云不是一貫何處名通
張元屏又問前日鎭樸三頌尚未見深答昨日對衆
坐間又道詩存三恪風别九野雅列三垣變兼七緯
引端藏緒良令人疑如說頌是三恪爲何周魯并列
若雅列三垣爲何正變相麗七緯九野要是後代推
求豈是初時所立某云吾輩只管讀書勿道幽深一

卷四021-1

路元屏又云文中子謂豳是變風周禮又說豳雅豳
頌此是如何某云詩易典要大抵多通齊魯諸儒各
尋奥義吾初發難今爲巵談切勿爲他所倒
吳雲赤問春王正月胡傳以姬氏不攺時月程朱以
姬氏攺月不攺時陽明則謂時月俱攺此是如何某
云某在山中亦有人問過前贒辨之甚詳只繇前贒
不解曆象空爭口頭理語凡春秋三十六日食以郭
守敬曆推之皆周月非夏時也蟄蟲不伏知司曆之
失閏子月無冰知秋至之必災是非寅亥之月明矣

卷四021-2

辛亥南至左氏云公登臺而書雲物禮也旣云春正
月又云日南至攺時則安得春攺月則安得南至乎
又如僖公三十三年十二月隕霜不殺草此在霜降
之後定公元年十月隕霜殺菽此在霜降之前是以
春秋書之紀異豈獨謂霜威之有輕重乎又如隱公
九年三月大雨雪桓公八年十月大雨雪隱咎則晩
桓咎則蚤皆周月非夏月也陽明謂雨雪不時故書
與隕霜同義於此亦不相悖也公穀好與左氏牴牾
於此無間自是近古傳說易明今人習聞夏時再開

卷四022-1

疑罅何足述乎唐伯玉云周孔學問自是同源夫子
何以不主周公之說且如周公豈有不知建寅之是
而固指冬仲以爲初春某云周公制作極是精微豈
有周公不曉建寅之是周公立歲以日行爲主凡日
行天中南北各二十四度董子所謂兩中繇二十四
度極南而復易所謂復所謂南至繇二十四度極北
而反易所謂姤所謂北至也此四十八度蓍法所生
一南一北平分其半以爲春秋周公作易夫子作春
秋子午卯酉微著折衷其義一也譬如月之有朔明

卷四022-2

尚未生迨其明生不謂之朔時之有春陽尚未盈迨
其陽盈不謂之春聖人因之攺正象魏因時布和各
有取爾安得同乎雲赤又問將受厥明維暮之春春
暮定是寅月抑是辰月耶某云詩人多用夏正七月
九月一之日二之日四月維夏六月徂暑皆夏月也
詩本於豳豳用夏時虞夏殷周五緯分繫又何恠乎
趙與蓮問禮經月令或以爲出于呂氏或以爲秦火
未焚叅酌舊典小戴所存出於周公某云逸周書夏
小正未必是古書然與呂紀月令強半出入今人讀

卷四023-1

此書亦無甚乖誤者但如尚書日中星虛日永星鳥
此處不同朔易訛成因之攺度耳今如除却星中日
纒正其紀次依他施令雖出呂書豈有謬乎如謂他
時候不同存爲啞鍾則是虞書首篇亦煩更定也唐
伯玉又云承論此兩事極難得合某云如何伯玉云
如歷書日食正朔果係周月周時則仲尼不應書春
正月春二月春三月如仲尼旣用夏書則左傳不應
書日南及啓蟄諸事也且春秋果用子月爲春則月
令八節一切差池豈有四立二至周家别記歲時之

卷四023-2

理某云雲赤亦如此看章本淸諸公及蔡註俱云攺
歲耳雲赤云攺歲月令懸之象魏難道象魏布和歲
時便可錯用耶某云帝王所重不過農政丘明所載
只占龍火二十四氣七十二候著於京劉雖管氏諸
書不過約略霜露瞻窺豺獺而已且依春秋冰雪以
證冬春勿謂歷代史書總成僞歷也趙與蓮云若此
則月令决非周公所作矣某云周時夏正旣已不傳
諸家各私其說秦漢之際闕焉不傳至元朔諸贒始
一更定小戴禮記只五十六篇月令明堂位樂記三

卷四024-1

篇乃馬融增入并非二戴也伯玉云若此則經傳史
歷一一堪疑當復何據某云以某所據則祖冲之僧
一行郭守敬及邢雲路皆知歷者九代以來簡較日
食不止千次并無以夏時推春秋者行當與諸贒共
定耳與蓮又問天道左旋日月五星右轉今人一嚮
稱七政俱是左旋何故某云此何湏問譬如人身手
臂運旋一物左來一物右去豈成運動此道湏要七
通八透如人行道慣走長安毚曉中間何處要跕出
門問路不如且爲文章也與蓮云如此天道便難一

卷四024-2

貫也某云且要多識多聞仰高鑽堅待他明通自□
貫串與蓮云畢竟如何學識得來某云凡談此道有
訓詁者不妨講貫夫子學琴亦湏先明器數不能坐
見文王
伯玉見諸贒言論已畢又問先儒論詩皆推究世數
以别交際嚮來毚說九野三垣七緯於國風十五兩
雅正變略露一班如何不根極闡揚性天大義某云
贒意云何伯玉云儒家以理解經不以歷證經數家
以歷造曆不以經證歷嚮於雲赤春秋與蓮月令已

卷四025-1

昭揭無遺何故於諸贒論詩尋經舍緯某云三百篇
中只餘經軸若要緯看且誦七襄
朱君薦盧孝登業不發問因昨日歌詩之事又問樂
貴人聲亦資製器五音七律子半相生唐人樂章只
是絕句同是一詩别稱鍾呂或隷太簇或配蕤賔昨
歌鶴鳴二章云是淸商轉羽復歸淸角此義何據某
云夫子刪定諸風本其水土以正宮商如鄭衛諸篇
極多羽調雅頌正變宮徵聲兼要以情理相通眞淫
不溷四聲之間遂生七律嶰谷之竹陽雄陰淸泗濱

卷四025-2

之磬浮輕沈實施於絲革無適不然何獨人聲乎君
薦又問伐木小明當兼何律隸於何宮某云伐木淸
商以子還母正變之會不失宮音小明變徵以母命
子宮徵之間不入羽調君薦又云樂無專書聽此茫
然且湏異日盧孝登云昨日揚扢詩歌於神聽一義
再三致意豈是斷章取義抑是設敎精微某云豈敢
往日在都下屢與岳石梁先生商略此語云一部詩
經兩行皷吹只有正直和平四箇大字人如曉得正
直和平便與鬼神呼吸相通古人作樂六變之後便

卷四026

使天神地祇丹鳥玄鶴一齊翔舞豈獨嚶鳥皷鐘通
其意響而已是時孝登諸贒搆文初就未知曹公見
過所論鬼神聽人之旨因又取曹公意義申說一畨
云易繫有言言出而善則千里之外應之言出不善
則千里之外違之可是人聲千里抑是神耳千里也
綿蠻之音遠祈敎誨勿以我傲棄之如遺
甲戌龝八月初十日道周又識

卷五001

榕壇問業第五卷
　　　　　　　　　　門人唐學瑒唐璟勒編
閏月二日郡中試事尚未畢諸友懇至講壇數辭乃
已因舉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爲
義洪兆雲琦黄介俶居禎張藹士謹張非熊應熊張
漢徵堪新下問而孟寶太文明師而遠峻人非昃與
蓮石星興公枕石諸贒以家務先後不値某因發題
次謂唐君瓚瑒君章璟云某性最下劣於斯道全未
理會只是束髪來於今三十年毎年反覆心地上覺

卷五002-1

自不同如論學問則消散大半不知是進是退大約
於知好樂三字聊稍分明君章云知好樂不同光景
現前可證豈消三十年磨勘耶某云正恐百年磨勘
不來於是諸贒將有所請某云且自推演見到不同
處自然有契再舉一義爲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君
章云此於中庸中何等要義某云是中庸第一要義
林朋夔在坐因云旣說中庸如何又說鬼神來某云
不是此兩字不知多少霸人揑贒扯聖如何熨貼得
他且是一箇别無兩家天人路頭有立卓爾雖欲從

卷五002-2

之末由也已君章再問某云只在中庸首章精魄動
靜一一分明初六日諸友徵文已就只四十八人洪
兆雲涂爾虞游鱗長柯魯生盧孝登陳非魚黄共爾
郭受子唐君章林非著唐偉倫呂而德謝爾剡張子
京謝有懷蔣仲旭王千里張鎭樸魏秉得黄介俶劉
賡穆皆作轉法於此道中得無盡義許二懋朱君薦
鄭孟儲張師乂林朋夔唐伯玉吳雲赤唐君瓚黄君
琬張非熊羅期生洪尊光蘇伯韡朱季乂侯晉水張
朂之謝爾載劉賡美鄭兆中楊玉宸王豐功張漢徵

卷五003-1

皆作進義於致知處得無盡法王元槐瑤問此兩義
何者最實某云亦無分别作轉法者於宇宙間精神
心力一齊卷動看世上淺物都深麤物都微糟粕醪
醇俱有精意所以遇物觸事領畧不同雖不指出知
體畢竟是靈明所透猶看海水者不道日月耳作知
字進法者於吾心中法力光明一齊通透看世上淺
物都深麤物都微腐朽神奇同此玅理所以反念冥
觀欄截不住雖實指出知字畢竟是領玅無竆猶覩
日月者之稱潮汐耳在夫子身上不厭不倦憤樂相

卷五003-2

宣豈有初終之别然如此事不是實入其中都夢說
不得譬如文藝不是一做再做領略不出也
翼日許二懋問聖人之教因地竪義曰興立成則於
詩禮樂曰志據依游則於道德仁藝此知好樂不審
果何所指夫子生平常說仁智知之是智好且樂者
是仁想夫子是說仁智而已某云公西華看不厭倦
亦是此意却是指出仁智精神不是指出仁智本事
也二懋云夫子旣不明指示人後人無可把捉則不
得不就學竪義就學竪義則詩書禮樂道德仁藝義

卷五004-1

都在其中了某云道藝有盡精神無竆仁聖是不厭
倦做的不厭倦不是仁聖做的也只曉得知好樂中
間意思不同是人是物是理是義都不消分别了夫
子生平說及博學便道是射御聽琴觀器反說是聖
神玅理再不要於之者中間興雲起霧只信裏面意
量無竆耳
柯魯生云聖門喫緊只在知上到頭樂地只是完滿
此知從知到樂只是夫子領出自家本分到樂時亦
無住法耶某云此義講之已熟如夫子說過此未之

卷五004-2

或知孟子說不知舞蹈到樂時無有了境亦寧有别
副精神壓倒樂上耶
盧孝登問此知是本來之知抑竆理之知如本來者
則不學之知卽爲舞蹈何湏樂作轉歩如竆理者則
不攺之樂只在如愚何消知作關頭想此知亦非發
慧偶嘗此樂亦豈層歷所到某云此事只湏湛浸切
勿揣摩古人嘗云三年口不敢談利害不敢言是非
又三年口更言利害更談是非又說忘仁義禮樂雖
是外道到是讀書人眞消息天下容有聖人墮體黜

卷五005-1

聰决無賢者膠新滯故如是本來之知不消轉歩則
周孔寤夢只是孩提如云不攺之樂不消破關則伊
尹耕莘了無道義吾人本來是本精微而來不是本
渾沌而來如本渾沌而來只是一塊血肉豈有聰明
官竅如本精微而來任是死去生還也要竆理讀書
夫子自家說發憤忘食樂以忘憂又說不知老之將
至一語下頭有此三轉如是爲人自然要盡人道如
是好學自然要盡學理孟子說盡其心者只是此心
難盡每事只領三分知不到好好不到樂雖有十分

卷五005-2

意量亦只是二三分精神精神不到滿天明月亦是
襆被度身意量欲竆　四處雷霆自有一天風雨切
勿說雲散家家春來樹樹也
唐偉倫問如此看則致知之義深於良知樂天之義
齊於好學見今世逹人皆尊自然而下竆理古來有
道者皆遺好學而貴樂天何耶某云易曰竆理盡性
以至於命又曰樂天知命故不憂樂天不從好學此
樂竟從何來如良知不繇致知此良究竟何至良有
三訓良言善也言常也言小頃也言善者從繼善來

卷五006-1

所稱柔順利貞者是言常者猶稱良常所謂厥有恒
性者是言少頃者猶稱良久良已所謂乍見夜氣者
是其言自然者不過不學不慮一叚而已亦是不學
不慮而良不是不學不慮毚訓作良也人讀書都要
讀其易者難處放過如生成瀟灑者頑皮無礙問他
所知所好所樂中間開放果是何物亦復茫然晉人
道解飮者自知飮趣如不解飮者聞酒輙醉豈亦復
領醉玅耶偉倫云如此則知如知味之知好如好色
之好樂如在中之樂只是自家領畧如何度得别人

卷五006-2

某云只指出此法人人自知自家認得是學大家認
得是道勿復問人此中是何學何道也
劉賡美云此章極是關鞬如夫子說出自家像讚畵
出自家神明如吾十有五章十年一轉毎轉十年只
是這副精神繇生入化未審不惑知命時可便到樂
田地不也某云曲肱蔬水此事豈判十年聞道有得
還是少時最頴四五十來只是悲憫念多浩落致少
矣聖賢精神深微變化故有唱不若歎歎不若泣者
羅近溪先生少年頴悟謂孔顏只是箇樂如此看榮

卷五007-1

啟期林類豈不賢於閔冉耶賡美云亦只是此不如
光景前後環生到處自得其不可知處正如百尺橦
竿坐盤起舞也某云正是孟子最善看書說深造逄
源生惡可已正從此處得來嚮來王豐功最得此意
鄭孟儲已曾到此諸多得者但談之不透耳賡美又
云前日對張德聲問數之字今日對許二懋問數者
字都不實指只惝恍說去如在聖門豈有此等言敎
某云精神爲聖心力爲仁屢屢言話此是詩書禮樂
之所包胎道德仁藝之所抽暢爲何看他儻怳劉賡

卷五007-2

美云嚮偶見江右艾生評文云聖人立言不附禮樂
刑政不附理數帝王而深微於性與學者唯吾夫子
能之似以此處微言只是性學也某云性道與仁如
何言說鼓舞不倦只是文章孟子亦說樂善不倦古
今多少聖賢不敢於江漢源頭酣歌鼓撑奈何動指
蚤虱以爲車輪也
鄭孟儲又問昔人要尋孔顏樂處今人輙謂樂亦非
止處孟子說聖不可知繋傳說未之或知於此處可
亦有進不某云如說進者不知老之將至便進於忘

卷五008-1

憂如不說進者樂水樂山豈淺於觀魚濠上耶
侯晉水亦問孔顏只是箇樂然說樂之者中間明明
有箇種子不是光光樂趣但說知不如好好不如樂
有何意義某云明是如此此等心眼要在知處打開
前日諸賢都問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中間
實指何物某亦未嘗分註子貢有言夫子之言性與
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旣有好古敏求四字豈患空岐
錯下心目晉水又云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
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此是進法抑是轉法

卷五008-2

抑是論心地不同堦級難越也某云夫子立言隨光
所映受者自人引者自我合看是道分看是學有此
兩章使一世淺人都深麤人都細鞭後牽前使捷足
兒無復跕脚之地勿復比靑配白看朱成碧也
楊玉宸云孔顏得力發憤忘食是何事欲罷不能又
是何事不過此一點知光包天括地自家本性與萬
物相盪併力趕上敎休不休工夫淨時覺日朗天空
任飛任躍無論敏求博約俱着不得自有一叚活潑
的地孟子說萬物皆備反身而誠正是知至的光景

卷五009-1

今人不識致知入門空把孔顏樂處虛貼商量無論
拾級循途不得卽兀坐靜叅亦不得也某云如賢說
都不湏疑難昔湖州問程叔子直以誠正立論於此
知字尚隔一層伯子見濓溪重證所樂亦未嘗一日
道破今日說是性光無量與萬物相暎從此更尋實
義不落慧空始信曲肱蔬食不是黃薤數根哢月吟
風亦不在頭巾話下也
謝爾載云大家說此知字未曾分明說此樂字枉成
活潑想箇中消息候至自迎學人只應循序漸進寧

卷五009-2

爲其難勿爲其易毚可與談學問之要語性情之微
耳某云累日來都是此說不湏疑難於是諸賢豁然
復尋前日不厭之說
又翼日多以鬼神爲問者某云夫子已對宰我說明
一部中庸只有誠明兩字誠明之道聽不以耳視不
以目千百手眼只是獨知能覩能聞果是何物只爲
人要說鬼神纔以誠字替他不圗已說誠字今又紛
紛要道鬼神也
呂而德云孔子有言氣者神之盛魄者鬼之盛鬼神

卷五010-1

卽是氣魄又說體魄在下其氣在上如此鬼神判然
兩物合之則生離之則死如何專指微顯之間某云
不識生死只看夢覺不識鬼神只看心目離合屈伸
千倍分明而德又云聖人與鬼神合其吉凶似世間
别有鬼神堯夫謂一念未起鬼神莫知似鬼神判然
身外與禮記中庸之言何者最合某云合則都合離
則都離不貴衆見只貴獨知
吳共玉問人心自有鬼神則齊明盛服就是鬼神情
狀何消指出祭祀一條若祭祀是爲世人說法則郊

卷五010-2

社禘嘗如何是聖賢玅旨某云此處切勿麤看中庸
一書只此兩字日用飮食無人味嚼試問天命兩字
如何是命之於天率性兩字如何是率之於人天人
中間承接一路有覺有知果是何物從此推求覺造
化之跡二氣良能皆是誤認了何况世人繪空畵鼎
也
羅期生云書言周公多才多藝能事鬼神鬼神如在
人心要此才藝何事且如鬼神流行空際亦與才藝
何涉某云此則不知有無但人如曾子始於空中見

卷五011-1

得十手十目人如仲尼始於默地認得多見多聞如
不是周公如何得與鬼神合德郭受子云如此得無
戲論中庸不過要人修身纔把齊明盛服四字指出
修身要領如論語說正衣冠尊瞻視儼然如神此與
志氣淸明亦無二義某云如此則近着這邊
陳非魚云如此則是人自爲鬼神也如何說是使天
下之人某云人自爲鬼神只是使却一人天下共一
鬼神便使却天下之人了非魚又云人身具精氣神
精氣旣以爲物則神何所麗離了精氣變爲游魂則

卷五011-2

鬼神且無精氣何以使人某云此則未解且問唐君
章楊玉宸去也非魚嚮問君章君章云夫子前日答
蔣仲旭云山川不變雲雨時興人與鬼神同是一物
言下了然何湏復疑中庸兩篇三說微顯首以天命
終以天載此與鬼神外此無有也天人相接只是一
路性命之際聽覩玄微通書以誠通誠復爲知幾西
銘以不愧屋漏爲無忝老聃以虛室生白爲吉祥武
公以灑掃庭內爲奏格如此鬼神豈關魂氣間事
問玉宸玉宸云鬼神卽天命體物不可遺卽湏臾不

卷五012-1

可離不見不聞卽不睹聞齊明盛服卽是戒愼恐懼
工夫中庸要說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恐人忒
離了中間指出鬼神淺淺在人心目使隱恠收其伎
倆小人吐其精誠所以下章說如神無疑都是此日
用道理飮食知味說非禮勿動先敬先信都是此齊
明盛服指掌淵源如說鬼神繇齊明而生齊明與鬼
神暎現猶是取燈寫影得人物意不盡精微也
張非熊云熊亦見得舜文武周皆是齊明之人奏格
篤恭都是齊明之事但不知齊明盛服算得未發大

卷五012-2

本抑看作已發逹道耳某云此處喜怒哀樂都無着
處直是捖搏天地屈伸萬物宇宙形聲一出一歸了
無覓處算作陰陽頭腦極處藏身非熊又云造化之
迹迹字當作何解某云旣是迹字何湏解他
二義已明於是諸賢更端復問
謝有懷因問古今道綂見知聞知薪盡火傳豈有私
屬乃孟子稱堯舜見知獨舉禹臯不及稷契見湯獨
推尹朱見文獨推呂散餘無及焉何也某云二典詳
於禹臯自然以禹臯稱首簡舉成文尹朱而下亦互

卷五013-1

包得去何消疑他有懷云孟子自任見知抑是聞知
五百前後共推兩人到伊身上反成獨力是何意思
某云古人觀察極是分明孟子前頭旣有顏曾後來
不數韓董居數甚近獨立難扶看他無有兩歎如一
結讖斷了五百路頭極是可恠漢人盛推董生去孟
子時正五百年耳荀卿前頭亦自依附孔子却無人
推他譬如一歲堯舜是春湯夏文秋仲尼是冬孟如
秦人冬後置閏旣是閏月不成中氣二千一百六十
年間於二氣運中合成閏候所以孟老望之慨然獲

卷五013-2

麟於今又二千一百餘年五百氣殊見聞雜出孟氏
讖後無人因承則亦付之夢夢而已切勿談此恐門
外咲人也有懷云王通去董子猶董子之去孟子今
日之去元公猶元公之去王通也何謂不得因承某
謂人只要實見實聞不要自家創造亦不要依傍他
人我輩只是瞻禮日月安得望氣推星
洪兆雲問夫子之道忠恕而已是曾子見知堯舜之
道孝弟而已是孟子聞知元公說明通公溥似說思
曾之道明誠而已程朱後來只說和說敬豈是聞見

卷五014-1

不同抑是悟頭頓别某云只是數字躬體力行無弗
一處切勿道是介陌畫阡南門北戸也
張師乂云吾人立身以孝爲本體順而行無甚硬礙
然如幾諫一事便是格手不易完全某云爲何想他
師乂云夫子亦言當不義則不可不爭爭之與幾已
差池數里幾尚有怨有勞爭則安得無勞無怨如爲
人臣子苦口盡言反來擯逐豈是道有未盡抑有命
存與某云□□子言自然是道有未盡師乂云盡道
當是如何某云夫子說明只是敬漢人常說孝生於

卷五014-2

敬延叔堅是東漢名儒言仁生於孝蔡鄭諸賢各舉
爲篤論孝能生仁有子已嘗談之敬能生孝自是臨
深履薄上事人知其本於曾子不知是論語中常談
也新臺二子三閭大夫都是敬身未至何命之有
蘇伯韡問曾子云孝者所以事君又曰事君不忠非
孝其告子夏曰有親可畏有君可事有親可諫有君
可諭是爲至樂異日齊聘爲卿却而不就曰吾不遠
親而爲人役魯君使人致邑反復不取曰受人者常
畏人聖賢言行各有至情理同跡異何以如此某云

卷五015-1

未嘗見曾子不知其故言下泫然
伯韡又問夫子治魯三月之間讓畔别塗羔豚不飾
齊歸侵疆許大作用何爲不能使當宁聽政權相卻
樂豈機權不同抑行止繇天耶某云此亦不知一假
司冦作眞宰相難恠人眼不熱幸是季氏相知如遇
别人橫招大禍也伯韡云何便至此某云趙汝愚朱
晦庵現前可見放下勿談
黃介俶問上智下愚同是一性如何便說不移豈是
敎爲中人而設性亦爲中人而命耶如說性有智愚

卷五015-2

應是命無繼善夫子說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此豈
是習能移性性不能移習耶不知不移兩字從那裏
說某云益之爲言遷善攺過上知下愚俱是積習所
成積習旣成遷攺不動如他性初何曾有上智下愚
之别切勿如程伯子所云氣質不同變化未易也
魏秉得問求放心孟子云求則得之又云弗思耳矣
求可卽是思不易曰何思何慮又曰君子思不出其
位分明恐思亦有坐馳了此思不思間如何得存養
下手某云此亦嘗講過易曰咸其脢无悔咸其腓凶

卷五016-1

此動而不動處是神明後堂此不動而動處是鷄犬
下路也秉得云此位果在何處如在腔子裏容易走
作如在宙合中何消收拾他某云宙合中亦要管腔
子裏亦要看集義所生豈有不見身人便成登假耶
王豐功問先行其言而後從之洪範云言從作乂曾
南豐云若千里之外應之此解可互叅不某云言如
引頭行如走路聖賢經書只爲吾人開道著作輜重
不過是跟脚後來中間躬行有何言說切勿爲岐談
所引又問幾事不密則害成信如此說只宐躡足附

卷五016-2

耳圗于深宮了洪範說謀及卿士謀及國人如許明
目張膽想是文理密察之密與退藏之密意思不同
也某云賢都看得好荀卿云大周生大明董生云治
身莫若幽都有弊病以此見賢意識遠於荀董
某因問諸賢居平亦曾流覽圗書不林朋夔云亦曾
看過易曰叅天兩地而倚數本義謂天圎地方圎者
一而圍三方者一而圍四關子明謂數兆於一一未
可用生於二成於三二三爲五五爲叅兩蘇子瞻云
天一天三天五之謂叅地二地四之謂兩一三五依

卷五017-1

而爲九二四依而爲六是爲倚數三說紛如孰爲當
乎某云本義自是漢唐舊說是氣象初生之本千古
聖賢尋繹不盡只方圎象器研索難竆竆得此事天
下亦無復難事了朋夔云子明子瞻可曾竆得不某
云子明占驗極精子瞻神識夐異然於此事實未分
明周公本蓍立器因表測象始定方圎準於土圭八
八之中倍周其廓百二十八以爲方始再矩復方而
卦象咸備凢百二十八四周之數五百一十二以七
分之毎分七十有三去七不用刓而圎之三百六十

卷五017-2

以五分之各得七十二去兩存叅則二百一十有六
去叅存兩則一百四十有四因廓爲徑存八則象盈
去八則氣虛因徑爲規視朞則微饒視象則微縮皆
前叅則後兩前兩則後叅夏至日晷二百一十有六
冬至日晷一百四十有四北極出地三十有四下距
南極二百一十有六南極入地三十有四上減天平
一百四十有四皆以天表凖於土中叅兩倚數備於
此矣子明子瞻想亦備見此意只從原始上說出一
端含吐未明又把蓍義爲圗書所混耳蓍法主七象

卷五018-1

法主八兩體不用而用九六以蓍揲之三四之餘以
爲四九三八之餘以爲四六兩四一八其餘四八兩
八一四其餘四七是爲叅兩之始兆數未明兩卦互
藏而數義始著矣今爲一法簡易直捷以三命陽以
兩命陰三三爲乾三兩爲坤二兩一三以索三陽二
三一兩以索三陰九六七八其義易尋概名月分通
爲周甲叅兩倚數一覽燦然耳朋夔云是則爲布蓍
求卦之法如何以徑率方圎便盡變化行鬼神之道
某云鬼神精魄其大小幽明盡在日月徑率方圎正

卷五018-2

是天地日月開人神智人於此處看得分明世上更
無不明之事圎神方知明明示人如何又說此義未
盡乎朋夔云如此則關蘇神識有所不到如何毎常
推他某云前輩讀書雖有偏全終無鹵莽
洪尊光又問典謨之亂不錄齊桓五命之辭而載秦
穆還殽之誓王豳而外旣存桓叔朱襮之章又詳寺
人白顚之作聖人所學何□疑玄某云自是風聲不
同氣象先見如季子誦秦以爲夏聲豈亦讖耶某小
年時作此論今多談者殊不要切耳尊光又問詩有

卷五019-1

商頌不及夏聲豈九德候人破斧諸歌都無足錄與
又詩有五際謂大明在亥四牡在寅嘉魚在巳鴻鴈
在申天保在卯祈父在酉采芑在午如此七際果何
所據某云七十二緯無復存書鑿度魚龍不含神霧
誰復辨此者嚮日張鎭樸屡問四始亦欲鉤人出緯
耳某實未讀緯書何繇辨此端的蚤歲作易雜圗嘗
一尋究今諸賢已寘爲啞鐘如何更飜臭腐以爲神
奇尊光云不問精詳且粗問大意如何是四始五際
某云周自文武至宣平兩雅大小百有五篇諸王所

卷五019-2

歷三百八十四歲約九十歲以爲一始七十三歲以
爲一際小雅自鹿鳴至無羊三十篇亡詩有六古人
以此列于大雅之首大抵戰國誦詩之士曲學阿秦
以大明當亥爲秦人攺元之始十月司歲也漢高登
極亦歲在己亥丙寅爲居攝之元年己巳爲新室之
元年東漢腐生又附此說爲桀莽之佐故云大明在
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魚在巳火始也以從
臾新莽更革漢室耳然光武建元歲在乙酉只當革
政之年高祖興師并直午亥之際鴻鴈祈父非爲興

卷五020-1

繇而讖緯之隆萃于後漢權位所藉長呼多風不可
奪也尊光云如此則緯書盡是謬妄如何漢儒以誣
孔子某云聖門原有此說微言旣絕至道難聞不知
當時分派五際果何終始决不自小雅前頭二十五
篇之內耳
謝爾剡問二南雅頌爲樂章諸國風不被之樂然季
札觀樂備歌諸風史記詩三百五篇夫子皆絃歌之
以合作者又似凢詩皆可入樂鄭夾漈論孔子刪詩
只取其聲諸國各具一音唯邶鄘衛三國相近聲音

卷五020-2

易混故曰自衛反魯然後樂正此義如何某云歌風
何獨季札自子產子太叔諸賢皆歌鄭志原憲商頌
發于匡床何獨仲尼乎夫子轍環以來備審衆音於
理亦然聲有貞淫理關邪正水土天時通於律襲另
是素王一畨政令非復學士所窺如說邶鄘衛三國
相近聲音易混纔湏亟正此則不然魯衛兄弟之國
詩書相及書中費誓只是一篇酒誥并及三等詩中
閟宮稱頌邶鄘又列三國不是至道再煩必是沬土
難變也

卷五021-1

朱季乂又引魏祖所駁牛弘噓灰和猛之說疑測律
不湏候氣都說得是只於製律損益處尚未究心耳
蔣仲旭問禘自旣灌夫子便不欲觀程子謂成王賜
之伯禽受之皆非禮也然呂氏春秋稱惠公請郊廟
之禮於周天子王使史角報之使成王已賜則惠公
又何請耶祭綂稱成王康王賜魯重祭如成王旣祭
康王又何加焉詩稱莊公之子龍祈承祀僖三十一
年書四卜郊則此郊應自僖始耶某云程子說得是
祭綂諸書所載不誣當惠公初年幽平搆亂晉鄭兩

卷五021-2

侯實夾輔周未有殊禮鄭人取鄶天子不討已爲大
賚及後文公再定王國請隧不許天子猶以大物未
攺爲辭豈有惠公無故專請大祀之理大抵成康所
賜旣非常典白牡騂剛亦非創事毎郊必卜毎禘必
請自是故府所存禮不敢越隱公旣以攝位昵於鍾
巫桓公又以弑立不書卽位享祀不懈非僖而何四
卜不從難可稱頌承祀叶典必在初年又奚疑乎仲
旭云如是禮者夫子何爲說不欲觀傳記又云孔子
言杞之郊也祀禹也宋之郊也祀湯也魯之郊禘非

卷五022-1

禮也想周人旣以后稷配天則魯人不應以后稷郊
祀了某云魯人亦避后稷配天之文不歌思文而頌
□宮旣與明堂異制又以姜嫄爲始以上酬大功下
長侯伯雖夷戎諸醜聞上辛郊禘不敢執其大夫如
何苦要駁他仲旭云如此則夫子何不欲觀某云此
義旣自難明人事不同禮樂亦異俯仰之間眞難爲
着眼耳
游鱗長問春秋內中國而外夷狄至邲之戰不與晉
而與楚黃池之會始進吳子然則夷固可主華盟歟

卷五022-2

自春秋而後吳楚之力雄於天下文物逓盛施及于
今夫子豈知異日吳越方幅楚漢之事歟某云吳楚
稱王不是夫子誰敢黜他北之有戎南之有夷習見
則狎遠聞則恠盟戎於唐會戎於濳不見深譏邲戰
右楚黃池與吳又何遽異乎天下甚小一王甚大湏
知吳楚時候稱人稱子下筆甚難
吳雲赤問聵輙之事一經子貢品題業有定案正名
之論對子路發抒未有分張子郢旣無立理衛輙又
無讓情若要正名作何分曉某云春秋於蒯聵之出

卷五023-1

兩書世子論語在靈公之時屢稱無道世子自是當
立無道有何足依蒯聵以父在不抗靈公衛輙豈得
以祖亡復抗蒯聵蒯聵居戚一十二年衛輙歲時何
以動問止於此處想極難通何必避位郊迎乃稱合
禮乎雲赤云蒯聵若爲趙鞅所立難道此名便正某
云石曼姑若殺蒯聵難道衛輙無子弑父之名人至
拒父何知有祖隨他不正切勿復談
張朂之問星官之說有傅說虎賁倖臣謁者柱史九
卿司空軒轅分野之義有晉鄭燕韓趙魏河內中山

卷五023-2

如今閩粤亦隸牛女此是歷代畵蛇抑是馮相所辨
且如周官保章辨别州土至于藪澤六畜男女無一
不詳何獨不詳星野所屬僧一行云星土以精氣相
屬不拘于方隅分野以山河爲界不係於都邑是否
某云此說闡于左氏皆以始封之國更命日月太歲
所在主其祭祀如自戰國以來日月屢更卜象異食
顓頊太皥豈復安存且如今日天下一家分爲兩京
離爲十五豈有戰爭竪割異道必如易云在天成象
在地成形則蒼龍東首白虎西尾今已冬夏跨其中

卷五024-1

腰何遽定乎某前于雜圗中亦嘗約畧光氣别其晨
昬欲歷攷祲祥以著其驗未之能耳朂之云春秋不
著灾應漢祖入關五星聚井應在三月而史書誤爲
十月算曆之家日無比蝕而漢唐所載比食者二陰
霾風雨百里差殊而或以日食晦明禍分內外豈是
習揣傳訛抑是文勝則史某云若論經常則宇宙之
內何物不有若論經恠則戒愼恐懼豈屬妖祥亦只
得現前自參學究而已
張鎭樸問律呂相生只可順成自子而丑逓損逓益

卷五024-2

至六而極十二而反如何又要隔八相生使陰陽易
位昭穆不倫某云娶妻生子是古人常談陽不易位
而陰者攺姓關雎鵲巢萬物所開何疑及此若要順
看只從黃鍾八十一分逓損到無射四十四分六釐
從應鍾四十二分六釐逓益到大呂七十五分一四
陽順陰逆兩路分明豈有纖毫紕漏韶年看書再不
要潦草自著意見如司馬遷者聖人而下有其聰明
豈爲淮南所誤瞿徵君及李文利諸賢都未深解此
意而過爲結撰徒傷作者之心京房自仲呂而下復

卷五025-1

生六十律已自精微萬寶常復爲蛇足讀書之道至
漢而盛亦至漢而絕某自束髮時常推演李書本三
寸九分之說至廿四五歲毚知其誤至四十歲毚知
其合離合之故各自不同此道湏研心靜息尊古反
始非聲氣載籍所得呼動也
唐君瓚問井田之制三代通行東遷而下經界遂衰
夫子相魯三月不□丘甲王半山毚要舉行遂復敗
了豈是時勢不同抑是法度未審某說此事談者已
多封建旣殊井田豈可復設程子說有關雎麟趾之

卷五025-2

意毚可行周官之法度譬如州縣爭一界限十年不
明何况淸句千家破產仲尼不變丘甲子產只治洫
里得其大意使都啚里甲井然有條歲時攷核别其
良楛自然催徵不煩辭訟都掃禮樂易興盗賊不犯
賢者三年聖人朞月不爲誣也
君瓚又問嚮張鎭樸問京房變律儒者以爲無用何
故說它精微某云它猶不變古法只是推演得多遂
成六甲之候想自容撓造法來遂應有此絃桐金石
綂繇此分不必嶰谷之竹止於簫管也君章曰如京

卷五026-1

君之意以黃鍾至仲呂止當甲子至乙亥耳執始至
南中當爲丙子所治丙盛至內負戊子之分分動至
物應庚子之域質未至南事癸亥始畢如此則黄帝
造律尚有不完之歷倫容制器只屬東方之筦也不
如萬寶常以十二復綂十二至百四十四律然後旋
宮易齊正變各盡如何說它虵足某云京君逓推此
法至四十八律已極短不能成聲自惟汗生依行依
行生包育丁亥分上已入子宮包育生謙待戊午分
上變爲己未矣何得復增許多必如十二各自爲部

卷五026-2

不必與仲呂相承使黃鍾隔八自應月時仲呂而下
别間日甲使十與十二彼此相因則分烏南事而下
依然可增何必以玄雲襲高曾之貌乎君章云月時
亦此甲子歲日亦此甲子何必更造某云旣然包舉
則是京房精微君瓚云謙待至南事爲何錯了一宮
南事還黃鍾午不生子如何依它某云此是它疑誤
處理不曾錯可以更調也大抵變化鬼神極於五十
有四詩自兩雅南北分行到此交限已缺六章無聲
之聲變律之律更俟逹人一爲整頓耳

卷五027-1

王千里問管氏器小看管子才極廣博思極精微只
是才思多了正枘不能量鑿御車不能敎釣管子分
别爲之故覺器小夫子分别看他故器小愈見抑是
原本處不同也某云說器便自小了夫子許他器者
都是要用得他如夫子做堯舜用得管氏做稷契臯
夔也顏淵問爲邦夫子說出六事那一件是管做得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行時不是有足之
鐺藏時不是可卷之席人到藏時雖是瑚璉球璜與
釡甑一般於密原頭豈有一絲氣色設使管仲終身

卷五027-2

商旅豈有素王素相手叚如許才器終是藉人提挈
而成如顔子者一定不爾也千里云顏子才思恐不
如他某云我輩未嘗親見顏子看他喟然發嘆數言
之內囊括乾坤接引一世突問爲邦豈是尋常心手
千里云如他言志如何比得夫子某云伊此處正鍼
得管子病痛發得大禹心腸雖然不比夫子畢竟單
行宇宙之內
劉賡穆問李陵有國士之風子長是千古人物投分
相契忽然乖違如管夷吾忍辱檻車便爲鮑叔之所

卷五028-1

鄙薄豈有一匡九合之事子長發此壯心子卿忽然
落魄令人感嘆此問情事定是如何某云賡穆爲何
問此人看事湏看得極大看心湏看得極細漢家存
一李陵成得甚事失一李陵喪得甚事千古聖賢豈
爲一人判下生死子長當時若救得李陵不過邊庭
一將反偷將士之心李陵就使報効不過斬數名王
反開疆塲之釁可惜子長學問不深爲氣節所動耳
賡穆云亦只是爲他歎息此一節關李陵身名猶小
子長無端爲此一事做出一部史記所關甚大某云

卷五028-2

賡穆奈何猶有豪傑文人之心文人看事極不破豪
傑做事極害就使漢家無一部史記亦少得甚事只
是子長到那時分只做得如此所謂百丈文楠燒做
灰用也看他自序及報任安書極是明白使人覺顏
閔不仕跕地極高
林非著問夫子不詆猶龍後人苦攻靈鷲二氏原本
何殊差只是分流濫觴全倒如以末流訾他原本則
李斯之學荀卿介甫之學周禮豈可株連及於尼周
某云非著相從已乆如何猶要問他淵源如是後人

卷五029-1

學仲尼有弊者足管呼徒以攻自身如是不然且依
孟氏長長親親切勿問人佛佛老老也
張元屏問晦翁詆眉山而許介甫人謂晦翁於介甫
愛而不知其惡於東坡憎而不知其善還是好東坡
而知其惡惡介甫而知其美耶某云晦菴後輩於前
輩有何愛憎不過是非之心有不循於衆處東坡於
情事透徹如學問精純豈能遠過程周當時閭巷穉
叟皆識蘇學士晦菴說他有縱橫之習何曾枉他介
甫情事不能透徹學問不能精純其文章意識自然

卷五029-2

橫絕一代後來舉世詆爲邪奸晦翁說他是學行中
人何曾諛他元屏又問介甫作詩罵昌黎晦菴亦以
爲是他日又錄爲名臣躋於韓范之列某云此是伊
本朝前輩文章勲業著於一代如何貶他元屏云君
子是非自有公案豈爲前輩壓倒且如象山與晦菴
意微不同便生許多議論撫州荆公祠象山又爲作
記頌他反與晦翁同意不知介甫當時何等才學壓
倒時賢某云介甫文才自是精堅蘇子瞻最不服人
過潯陽見介甫壁上詩爲他瞻詠信宿乃去如今人

卷五030-1

只是橫生詆毁耳君子只要虛心採善集義切勿已
見貶駁前賢
是日問難己就閎微某以空疎約略酬對尚有遺義
謝爾剡將去三山偶過補鬼神之義某云此題切勿
便指鬼神看爾剡云亦知是微顯之間覩聞之表領
意神明然中庸已說出鬼神爲德如何冷落得他某
云鬼神卽是中庸尋常耳目能聽能覩尋常不聽睹
說有覩有聞如何不是至德如說鬼神靈通安能與
人并看爾剡云此是云何某說易云天且不違而况

卷五030-2

於人乎而况於鬼神乎鬼神自是人之後乘
張子京最後問詩書之餘六藝必通自是古人造士
定有此法今士子束於功令舉業旣未能精微何暇
及於操縵雜服射御書數之科間有意至四顧本來
廢然反矣將遵何道使制作度數亦能盡心帖括文
辭亦能應世于文藝中便睹經濟之用某云文藝中
要覩經濟豈是帖括所收讀書人只管讀書想着應
世便是欺世歲月甚長工夫無盡何曾見人逼切下
工便濟得去溫公曰萬事只要緩圗只湏無助無忘

卷五031-1

得其先後耳子京云如何是先後之序某云先心後
目先目後手先經後史先史後籍先做聖賢後做孝
秀先做孝秀後做官人
甲戌閏八月十二日道周又識

卷五031-2

空白頁一

卷五032-1

空白頁二

卷五032-2

封底頁一

卷五033

封底頁二

卷六001

封面頁一

卷六002-1

封面頁二

卷六002-2

空白頁一

卷六003-1

空白頁二

卷六003-2

榕壇問業
　　　　　　　　　門人洪琦洪京榜勒編
士别百日苦不刮目所繇致思功少隨眼時多也人
福分事業九分俱在眼上此物下不淸靈無復淸靈
去處人能時時致思便覺眸子靜深不逐物走閃遇
有自得處廓然千古上下千古聖賢畱此文字只恐
人心眼放不淸靈天地亦恐人心眼放不淸靈故畱
此文字不然羲元一畫鼻上兩眉大抵亦不須作也
秋爽漸深繁陰欲落試問諸賢臨稱八月此義何居

卷六004-1

洪尊光云臨爲丑月觀爲酉月臨觀相反臨方壯而
觀始衰反臨爲觀二陽之用錯而居外所以有凶某
云此解極分明聖賢看書只是一正一反內爲君子
外爲小人惠廸爲吉從逆爲凶臨以君子居內事窮
勢極遂有八月之凶范文正出理鄜延道見呂鄭州
鄭州云在中朝尚不能料理閫外在閫外何以得成
帷幄之業及西事罅出韓范相顧追思鄭州之言臨
之八月范公當之尊光云然則觀卦何以不作此解
某云觀以君子在外勢極而反不薦有孚亦自聲實

卷六004-2

所致李深源羈跡江右至十餘載卒之元載亦去相
業顒然觀之不薦李公當之尊光云然則易之吉凶
只看陽有消長陽自復至夬只是陽內而漸長陰自
姤至剝只是陽外而漸消陰不與陽爲對猶小人不
與君子并衡何必云復邊皆從陽出姤邊皆自陰升
乎某云此亦有意但恐習聞者掩耳試舉似洪兆雲
看兆雲云易稱一陰一陽陰升則陽降陽長則陰消
小人之與君子倚伏互勝寧有小人不動君子自爲
消長之理某云尊光亦有意但講之未明耳凡氣無

卷六005-1

寒暑時無涼熱寒暑涼熱皆繇日道所生日道向北
陽氣漸升日道向南陽氣漸降升而日永刻漏晝長
陽畫以多降而日短刻漏晝促陽畫以少晝之長短
皆生於日不生於月故云陽自升降陰無消長也大
抵寒暑涼熱猶之氣運盛衰氣運盛衰聽主心高下
主心盛明陽氣充周則百草滋生萬物暖燠主心衰
暗陽氣癉謝則百草凋枯萬物凍折非有一陰物當
頭與日相抗如黑光之於羲影也兆雲云自有圓圖
來便成兩畫復以陽左姤以陰右六變相起陰陽各

卷六005-2

分以成卦次如人有男女脈分左右明明如此安得
云陰不雙行陽自開闢一年十二月只是陽光自爲
進退也某云以日爲主則寒暑實非兩事以君爲主
則邪正實不雙存君子遠則小人自親君子親則小
人自遠豈一邊生小人則一邊去君子如陰陽之爲
代謝乎大抵陽爻如一日行有赤黃二道分爲六畫
赤黃之外皆爲白道不紀日行便成黑道所謂陰爻
也兆雲云九道皆有日行月差與日相逐日月并在
九道之中陰陽并在六爻之內如謂有陽無陰實所

卷六006-1

未聞尊光云日能爲寒暑而月不能爲寒暑古今涼
燠生於日道而不生於月行舉其大概則云陰長陽
消核其精微則只是一陽自爲消長猶之月然語其
大概則云明生霸死要其情實則只是此明自爲盈
虛耳某云今日之談殊勝肇論
尊光因問臨觀之義或與或求何也某云賢者在內
其道有餘有餘曰與賢者在外其勢不足不足曰求
禽賜較量聞政曰求之歟抑與之歟看臨觀兩字極
□臨便與大君同意觀便與生民同情洪尊光云臨

卷六006-2

如至和嘉祐時文杜富韓相繼爲治諸君子皆在於
內然不知有王安石呂惠卿之奸及熙寧旤發而朋
黨論起根芽乃在景祐之前觀如元豐之末年天下
方苦新政君實晦叔景仁持國微仲堯夫六七君子
時望收歸觀時進退復成元祐之治雖紹述繼煽宋
社就頽而諸公出處終不失道嘉祐君子身享其實
元祐君子身享其名論諸賢學術古今所稀皆不能
維持百年之運一反一復不出十年而天下大變何
也某云夫子每說必世後仁守成之君只要安常如

卷六007-1

値好卦勿浪變纔一反正則體背異用矣有病之軀
兩次易醫自然不起尊光云醫看手力耳旣已錯用
那得不反某云只得一反那可再錯
戴眉仲云士君子生平都說挽囘世運有宋諸賢竭
力挽囘每一挽囘對頭愈惡一似生成有四呂二范
便有四蔡二惇奈何說不是陰陽消長某云只是君
心易向便作南北分行譬如人鬼雖是雙存要之生
人終不見鬼眉仲云運之所阸聖者難持火在水中
終燃不得陳竇欲去北軍遂有建寧之旤涯餗欲除

卷六007-2

神策遂罹甘露之災譬如冰凍人雖向火其奈冰何
某云此亦積漸所成已非一日生人病極豈無人意
便自與鬼爲隣北地寒深雖有日光亦自與冰共戰
非從病起便有鬼生一自姤中便成冰結也晉自懷
愍而後世運已屬胡虜所賴王戴周祖挽囘於中宋
自徽欽而降天下俱落腥膻所賴韓范富歐敦培於
始假使晉宋無諸君子豈能與正綂齊觀
戴眉仲云旣說不落陰陽如何又成世運某云氣有
陰陽時有寒暑人有男女日有晝夜皆是積成自然

卷六008-1

序數可别至於治亂之胎結於渺忽差池長短各不
能齊夏殷數百陳隋數年除是聖人聞樂見禮睹始
知終豈復有能執刻漏而數其延促者前宋主德淸
明雖促漏亦成淸晝後漢主德曖昧雖永歷亦似隆
陰一消一長只在君心賢人生其間但如風雷爲日
効用終與君心把持不得眉仲云如此則是無用挽
囘也某云風雷得用雖不能攺夏變秋亦自造民生
物
林非著時在叢桂堂中看書因問吾門常說春秋己

卷六008-2

未至洪武戊申整整一部易宋九靑給諫嘗送吾門
詩云二千九十年俯仰在冠幭此是何解某云己未
至戊申二千九十年只當半部易耳全易一部四千
三百六十九以半割之二千一百八十四餘九十四
年上除幽王十一年平王四十八年下合洪武三十
五年整得九十四爲半部易也非著云如此則乾坤
中交三十二卦斷自宣幽之際下逮洪永當以永樂
壬午爲乾之始中宣王己未爲坤之初際今始於隱
公元年下逮洪武元年前後三分除九十四年則陽

卷六009-1

節陰節縮分已多何以歩遠而合某云論卦周則二
千四十八已當乾坤之中論氣周則二千一百六十
亦居常行之半以五百一十乙約之已滿四周內盈
四十六外縮九十四以陪除羸在己未一元之半其
數可致也非著云吾門未嘗言數如言數則一代盛
衰正如寒暑晝夜可測而知何以治忽無常聽於主
心或延或促渺不可度某云數百年在天地中只成
一候數十年在天地中不當一日譬如一日風雨陰
晴經時數變雖在目前不復能知至於積乆氣運綂

卷六009-2

齊則春潦秋旱自然可推故舉半部易可印全部藏
往知來於此過半勿對癡人道夢姬公也
尊光問乾坤坎離咸恒兩濟夬姤剝復何以爲初終
中候某云兄把圓方二圖子細熟看自然通曉尊光
云吾門說方圓二圖非龜龍之始所以不玩某云論
羲軒本易則現在今經論易簡自然則圓圖體僃矣
尊光云旣以今經卽爲古圖則何物名爲周易某云
爻詞自是周聖所撰象序諒自古昔而然看他綜理
數千百年懸如洗鏡諒不是中古始就

卷六010-1

尊光又問大衍之數五十河圖加五洛書減五仲尼
說五十學易於此看得如何某云歲法閏餘僃從此
出尊光黙然某云試舉問唐伯玉看伯玉云此亦影
響譬如朞三百六旬氣盈五日有餘便是圖象朔虛
五日有餘便是書象也某云五十之義何所不通履
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縱橫屈伸皆從此看一
六因之而皆爲水二七因之而皆爲火三八因之而
皆爲木四九因之而皆爲金貌言視聽秉睿而出便
是建錫之本伯玉云此則諸生曉得又如四十有九

卷六010-2

自黃赤上下掛一兩分創義之外别有奥旨不某云
除衆曉者誰爲玄奥太咸卦歲四千三百六十九去
其體歲四十有九亦成奥義然自仲尼上下未嘗從
此畱心只是作睿中關叅假未透尚須八百彭比之
年
尊光又云圖以生爲序左旋書以尅爲序右轉乾坤
鑿度言天左旋地右轉想亦此意某云試問唐君章
看君章云此說僃在黃圖黃圖序云赤極相距各五
十五天日競旋地牽其中積遲而右一歲之行一百

卷六011-1

五十六分滿六十三歲而退一度故七政地道皆爲
左旋以其遲沓遂成轉右尊光云然則聖人何以於
此異同某云聖人别有所見
黃介俶與非著同在叢桂堂中見尊光數問曆象因
問五運六氣叅錯難齊要自岐黃以來著於天官子
午卯酉以爲少陰君火陽明躁金辰戌丑未以爲太
陽寒水太陰濕土寅申巳亥以爲少陽相火厥陰風
木對化反治司氣間化五年而遷其六氣循環皆以
風熱暑濕燥寒爲序今文圖中乃有十二氣燥金艮

卷六011-2

金風木旉木濕土剛土寒水明水少陰君火厥陰游
火少陽相火少陽游火其司天司泉皆不繇古法何
也某云素問內經以運氣治民間之疾其法主感感
而治之在於外故以風熱暑濕燥寒各司六十日視
其主客以爲化勝文圖以圖書繫天下之命其道主
應應而治之在於內故以心包三焦游騰四火麗於
君相以視腑臟各應喘息以爲標本胗治不同而天
人共事微密繇中其効一也介俶云古經皆云五臟
六腑今云陰有五臟臟有五系上陰之君心縣於肺

卷六012-1

故肺與心别自爲系陽有四腑腑有四房下陽之君
膽縣於肝故膽獨爲一系以上五陰虛胃以與心以
下四陽實胃以與膽其合則十其别則九合爲二十
别爲十八何也某云凡人本天而生五運六氣九圖
十書八卦只是一物信得過者隔垣聞聲洞見腑臟
信不過者滌腸剖腹只是採生
異日尊光又引所親談太乙六壬日將直符之說某
云吾門小歩不道遯竒尊光云自東漢以來任文公
薊子訓諸賢皆通壬乙之書何遽無也某云伊自爲

卷六012-2

風角家言耳不渉壬乙六朝來唯梁武最好奇遯侯
景師至都城羊鴉仁敗於東川帝猶據式命將以廉
貞游奕爲不敗汴京之亂郭京劉孝竭等皆取丁甲
鍊爲神兵以是覆亾者不可勝數吾門罇俎自軍旅
已謝未學何須問此猥瑣之營
唐伯玉又問黃圖陽得一三五七九陰得二四六八
何故遺十某云亦是箕孔之所不用整整百萬與天
不復相追伯玉云整整百萬則是天地全數何故不
與日月相追某云春秋二百四十三年以易象分之

卷六013-1

只得九十九萬五千三百二十八尚餘四千六百七
十二夫子不用其餘伯玉愕然某云且去思量得其
端緒也
異日伯玉君章又與尊光同問某云已得端緒不伯
玉云未也某云得到敬王四十一年四月己丑便整
整百萬矣君章亦愕然某云且去思量得其端緒也
異日尊光又問前說何以不得端緒某云人事差池
天道可見見後者爲羸見前者爲縮西狩獲麟是前
見縮蒯聵入衞是後見羸公孫宿以郕叛於齊是春

卷六013-2

秋正命前後凖差凡二百四十四年餘五百七十六
是其端緒也尊光亦愕然某云試舉似伯玉異日伯
玉又問某云已自明悉吾門讀書只要明白旣不明
白論語學庸豈斷人思想之路伯玉云如何是整整
百萬某云只是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如何是春
秋正命某云七十三乘六十四
尊光云吾門旣不說數如何又說到此某云是易中
點畫文字尊光云旣是點畫文字如何說不明白某
云胸腹易見心胃難摸

卷六014-1

於是大家掃郤戴眉仲復問有道心便有人心有德
性便有氣性亦如陰陽合體而出雖有分别却不能
離如何得以道心消融人心以德性變化氣性某云
晝夜同一道心看不明白人心便起風雷同一德性
感得躁暴氣質便殊人能敬靜在在見極便無復晝
夜風雷之别亦無復養心養氣之殊
一日林朋夔見過某問聖賢言語皆有來歷中庸擘
空說出造端致曲端字旣爲聖賢常談如曲字作何
來歷朋夔云前日領過學問致知格物物不曲不直

卷六014-2

易稱龍蛇之屈精義入神禮稱物曲本天殽地鬼神
體物聖人曲成正在此勾萌處實實致力此處隱微
未顯未見然到顯見却無復致力之處正在獨知處
衷曲自語事事見得自己不是有一兩處鬱崒未達
盡力托出便是誠明路頭某云此與克己有無分别
朋夔云克己似踐形盡性一流人致曲似格物致知
一流人克己當行致曲當知某云曲成萬物而不遺
泝其源頭更無分别有不善未嘗不知此曲最是分
曉

卷六015-1

尊光又問關雎鹿鳴冠於風雅乃齊魯韓三家皆以
關雎爲康王政衰之詩杜欽傳曰佩玉晏鳴關雎剌
之漢明帝詔曰應門失守關雎剌世太史公云仁義
陵遲鹿鳴剌焉蔡邕琴操謂鹿鳴大臣所作王道衰
賢者隱故大臣託之諷諫繇是而觀詩序參差皆非
聖門本說晦翁盡刪之是也吾門時常何以不喜晦
翁刪序某云詩多譎諫主文而無罪如此等詩性情
禮義前賢猶云剌時則鄭衞淫詩或是剌時所作而
晦翁皆謂淫者之口此處乖謬害意泥詞非謂其刪

卷六015-2

詩序也尊光云如此則詩自正雅而外皆有剌而無
頌所以頌自命篇風自稱諷雅有正變諷頌互叅觀
其命名思過半矣某云如此看甚明白大抵詩爲禮
樂之藪樂繇禮生風得樂之意雅得樂之理頌得樂
之容故爲禮家皆有禮頌頌容也非詩也聲容相宣
亦間有叶詩者而道不盡於詩凡詩必依韻韻必和
聲如淸廟之什六章無韻臣工之什四章無韻閔予
之什酌桓賚般皆無一韻以振鷺白馬推之知其皆
爲容也尊光云然則魯商二頌又何以皆韻某云世

卷六016-1

代旣殊作者異義要如周公所裁皆匪夷之所思度
尊光又問三百篇而後降爲樂府似於風雅爲近如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有蟋蟀思居之遺勞謙得
其柄和光甚獨難有小宛温恭之風馬啖柏葉人啖
柏脂不可長飽聊可遏饑有苕蕐星罶之慨自唐以
來始有近體未知近代五七言尚可嗣三百不某云
此是詞人口唾尊光爲何掇他周家以來山甫張仲
之精於性命申伯召伯之懋於事功衞武召康之邃
於道德今繹其詞如誕先登于岸俾爾彌爾性訏謨

卷六016-2

定命遠猷辰告古訓是式威儀是力誕后稷之穡有
相之道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昊天曰明及爾出往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佛時仔
肩示我顯德行精言渺語紬繹無窮使漢儒爲之則
樸确無光使宋儒爲之則枯朽就爛矣聲律雖細本
於神明豈有無聖賢之學作神明之語者六朝以來
唯有彭澤晉宋而上只推魏武要其所得自成顓門
陳伯玉掠皮而多膚杜子美鏤心而或滯過此以往
亦鄭衞之輿儓鼛鼗之撾操矣尊光云王龍門尚採

卷六017-1

漢魏以方古詩難道此脈於今而絕某云間亦有之
霓裳羽衣何必與韶武爭陳
呂而德曾過尊光所因與尊光論士人雖是讀書到
底是個名位終日披閱只是得喪利害盤在心上與
聖賢何渉想在此處定有篤實功夫纔得壓倒羣動
某云此事唯有李延平說得好延平云古之學者讀
書只要明道道明則生死不動其中何況得失榮辱
今人讀書只要應世應世則錐刀皆動其中何況生
死名位某謂今人最怕說一道字說一道字如犯祖

卷六017-2

宗之諱泛泛讀書只是脣吻旣從得喪利害讀書便
就得喪利害結局何時跳出這個圏子而德云如何
跳得某云先破生死後破名位已破名位更無得喪
而德云如此看道漸落禪虛某云吾道之與禪門只
是有學無學之别
尊光云生死只是一日豈有日日生死某云爲此一
日生死長却百歲商量
呂而遠因讀史次問西晉胡塵汴宋虜旤一樣摧頽
何以太興而後晉祚尚崇以白版鎭於五胡之上建

卷六018-1

炎而後宋社遂卑以黃屋屈於金奴之詔某云劉石
初起收拾未定而氐羗內患尚有未遑金虜積威滅
遼而後勢無反顧而遠云劉石席捲中原勢如掃葉
周訪祖逖雖有小勝未能損其蝟毫兀术雖已渡江
而廣德高橋靜安和尚原諸師往往克捷且當靖康
時河東所失者不過恆代太原澤潞汾晉數郡河北
所失者不過眞定懷衞濬四州而已其餘四五十州
郡及兩路兵馬尚存非如懷愍時幽冀楊兖俱爲胡
羯也而舉朝病尫稽首不暇以宋視晉猶奴之於主

卷六018-2

耳而舉世右宋無與晉者何也某云宋人只有兩個
黃濳善汪伯彥已當得十個石勒晉人雖有兩個王
敦蘇峻當不得一個王倫可是宋朝人才忒好也而
遠云王導庾亮溫嶠陶侃祖逖桓彛論它志行豈得
與李綱宗澤比耦至如韓岳楊吳自非訪處顒約所
及似亦不是人才之咎某云人才只論一個安得個
個人才信得過者王猛崔浩張賓亦與夷吾同收其
効信不過者茂弘安石只是庸流
而遠又云世事亦自難料王夷甫之賣牛車謝安石

卷六019-1

之辭桓帥均是一樣安靜而成敗不同澶淵之議土
木之變均藉六龍之威而安危異道當汴急時唐恪
嘗謂欽宗曰唐自天寳而後屢失復興只緣天子在
外可以號召四方今宜畱太子居守而上自幸洛連
據秦雍領天下兵以圖興復唐恪生不足存此言亦
未大錯土木之變尚有主此說者謂死守社稷是諸
矦之事天子出居春秋無貶李伯紀於此看未分明
得毋是耶某云論事須是晰理晰理須是豫定唐人
尚有奉天之築宋人初無雍洛之談臨時鼠竄令輜

卷六019-2

車未及而胡騎躡追何如死守之愈乎土木偶然輪
轅如故而徐武功輩唱此妖言眞可生拔其舌
而遠又云古今四番黨禍皆是小人造此名目凡說
出此字耳不忍聞今士大夫平居動說人黨似以己
爲獨立者不知此語出於何時某云自王猛王子朝
之黨始也唐虞只說協共和衷夏商只說蕩平正直
夫子每說吾黨異是天下一王何處討此色目掩耳
掩口眞是怪事而遠又云一病十醫此病不起太和
之黨牛李爭競一起一復不足以禍唐訓注入宮而

卷六020-1

黃流大潰紹述之黨王馬波瀾一起一復不足以禍
宋黼貫用事而胡塵四起大抵衣冠肆毒禍盡於衣
冠非類當軒禍連於宗社也某云我輩談道不須及
此
尊光又云屯見而不失其居蒙雜而著此作何解某
云猶言屯著而隱蒙雜而見也尊光云古今何義足
以當之某云齊小白晉重耳足以當之齊有無知之
難鮑叔牙已先奉小白奔莒及難作管仲始奉子糾
奔魯雍廩難作而小白自莒先入震內坎外不失其

卷六020-2

位皆先一着故云屯見而不失其居重耳困於蒲狄
娶於齊秦身更歷國在外十九年六十二而始得反
內有兄弟之患下有呂卻之難內險外止雖後一着
而天下稱之故云蒙雜而著尊光云鮑叔牙管仲亦
當見而不失其居狐偃趙衰司空季子亦當雜而著
也某云君相自是一體狄仁傑亦見而不失其居李
深源亦雜而著尊光云梁公自雜而著鄴矦見而不
失其居某云許得梁公則去鄴何遠
而遠云廬陵初未失德艱虞養晦在外十五年免於

卷六021-1

誅夷之旤此亦見而不失其居睿宗委夷稱嗣再稱
太弟一値五王之變一値重俊之難卒藉其子以顯
此亦蒙難而著也可惜其中無臣耳肅宗卽位於靈
武代宗避難於陳州事雖不侔而見雜遞應比於宋
事則康王兼有之惜李綱諸賢不究其用耳某云康
王如何比得唐宗而遠云宋時諸賢亦難比唐室某
云韓魏公見而不失其居趙汝愚雜而著而遠云何
某云魏公當英宗時兩宮未調疑疾屢作太后每對
羣臣嗚咽流涕英宗每對近侍棄藥詆訶魏公對后

卷六021-2

稱慈對帝稱孝涕漣之極動於雲雷至於撤簾之旦
天下肅然備覩經綸之大故見不失居魏公當之趙
知院當紹熙時光宗不能執喪嘉王未承明詔畱正
已去憲聖之旨未下徐誼詆其坐觀侂胄因爲巷遇
知院權宜其間內請指揮出更袍幄須臾之間中外
晏然故雜而能著趙相當之有宋以來唯此兩公一
稱經綸一稱果行有唐諸臣未見其偶而遠云張柬
之魏元忠輩如何某云亦是果行育德一路未見經
綸而遠云唐人家法不好女主閹寺積威所劫搖動

卷六022-1

爲難宋人家法好曹韓盛德與大臣同心如宋人治
外寇靖內難事事不及唐人使宋君臣値唐室諸難
不知是如何顚倒某云才運君臣往往相配唐人豪
蕐故見才宋人老實故見德文質循環自然到彼雖
是主相所造亦是氣運使然
尊光云如是氣運使然漢晉唐宋漸不相及難道今
人劣於前代耶某云春秋至元室是半部易今爲鴻
濛之始行與羲農同功如何是前代可比
尊光又問嚮稱鄴矦梁公不知梁公何以配得鄴矦

卷六022-2

梁公身事逆雌周旋姦佞至老而沒無一竪建爲婦
女子所譏不過是杜鴻漸一流人某云如何又儕於
杜相尊光云肅宗之在靈武未受父命朔方諸將皆
受玄宗殊恩天下喁喁說開元天子無不感歎鴻漸
毚望見太子不思君父遂奉箋勸進此不過乗時倚
勢取大位者耳某云上皇在馬嵬時已有是命太子
一至靈武自是天下歸心方長安破陷逆賊縱橫長
安百姓一夜數呼云太子兵至矣京畿豪傑往往殺
賊以應官兵靈武卽不卽位誰從蜀中迎舊天子者

卷六023-1

借九五之勢收將士之心未爲不可鄴矦看事極明
白方長安收復時肅宗欲表請上皇自還東宮鄴矦
驚曰如此上必不來但當言馬嵬請畱靈武勸進今
幸成功晨昬思慕爲羣臣賀表請上皇還京以就孝
養耳及後上皇見表果如鄴矦所言則靈武勸進未
爲不是也尊光云得無已驟某云草昧經綸能盤桓
者自是聖賢上事譬如梁公負許大才能遂飄然豈
不絕世但料當世無復梁公不得不從容以鞭五王
之後凡看賢者亦勿艸艸

卷六023-2

尊光因問宋仁宗天下賢主一時名輩俱集朝端而
用舍乖睽卒成黨議何也某未答云試問吳雲赤看
雲赤云亦是呂坦夫造就尊光云呂坦夫天下賢相
經理中外容保諸賢而言論牴牾遂攖衆怒何也雲
赤云中閫人所難言諸賢一爲國母一爲國本動成
伏闕呂文兩公出處之際似有瓜葛一逐孔道輔再
逐石介而輿論騷然盛名遂損主相之際不得不分
受其過尊光云呂公亦賢者豈肻以內侍隻言報讐
於龍軒潞公之盛雅豈至以益州奇錦結知於宮掖

卷六024-1

君子不幸遇難明之故亦多以含垢爲大耳若値王
呂章蔡豈敢以此言相加雲赤云如此毚成二公不
然豈有六十年天下某云微雲澹河漢亦自斐然
尊光又問用舍行藏看得圓化仲尼而下只許子淵
然仲尼皇皇揖七十二君淵獨彈琴陋巷終身不仕
王仲淹上十二策不用退處河汾其徒房魏皆爲貞
觀名臣兩人相去千有餘歲大略形影之間師弟上
下出處各殊豈是時命使然亦是識趣各别某云聖
賢出處不關識趣亦不繇時命要是吞吐天下在兩

卷六024-2

袖子或開或合略不繇人尊光又云古人如此者甚
多何充何凖兄弟異趨梅福嚴光翁倩同轍釋之長
公以父子而不侔尚長禽慶以友朋而一致此豈盡
能吞吐天下開合繇已耶某云茍無濟世之具只可
量時而施半依時命半成識趨榮枯之際萬樹同風
是會不談課義只與尊光諸賢曲室上下遂復辨折
往事問及文獻非有指摘旁印當時儻冀尊光焚其
殘草耳
甲戌秋深暇日道周識

卷六025

空白頁三

卷七001

榕壇問業第七卷
　　　　　　　　　　　　門人唐懋元勒編
九十兩月以文宗至欲停會義唐偉倫云諸生雖就
試不過數日暇期甚多張敬夫當軍旅簿書之際不
廢講章蔡季通於患難奔竄之餘屢質疑義今方清
夷捉筆如茶飯之有賔客何遂輟其饔飱乎某咲云
家有賔客亦看主人忙定耳聊舉四義聽諸賢作止
以畢兩月之程一爲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節其次
知斯三者則知所以脩身又一爲告諸徃而知來者

卷七002-1

其次爲知其性則知天矣偉倫因問吾門屢說求仁
致知此是兩事抑是一事某云能近取譬是一語抑
是兩語讀書人立心須要極細細得盡時條理分明
自然到仁田地如取譬處是致知近取處便是求仁
也偉倫云如今日說知三者則知脩身告徃知來知
性知天此種種知果繇學問果不繇學問某云如不
繇學問又說他作麼程伯子云涵飬湏用敬進學則
在致知致知只是學耳偉倫云如知斯三者是學告
徃知來便有不關學處知性知天漸到學無用處夫

卷七002-2

子前說多學而識說然又說非也如何專說學來某
云此學豈有湏臾可斷造次顛沛正是學問大關只
此知字不是識想所造耳如夫子居平說脩身一正
心便了纔說三近出來覺正心尚有不了處我軰不
實實用工豈知好學力行知耻此六箇字於吾身上
一毫糊塗不去如有一毫糊塗又那得造次顛沛之
用歷歷以來同是此義不湏疑也唐伯玉因問人生
世上總有貧富貴賤死生三端不能自主執而較之
富貴可割生死難齊有一等人始念只是怕死後來

卷七003-1

流爲貪着富貴如李斯軰是又一等人貪着冨貴到
底要死亦無冨貴如楊雄軰是千載下知羞李斯反
爲楊雄廻互何故某云李斯初念亦不是怕死楊雄
初念亦不是貪着冨貴只是不曾讀書伯玉云李斯
學於荀卿楊雄友于仲元如何不曾讀書某云兩公
說性字不明便無讀書資質所以流浪漸與仁遠焦
漪園諸公極與楊雄開脫正如德祖所云老不曉事
耳漢家有兩人怕死流爲貪着冨貴如馬融就聘於
鄧騭中郎應召於董公兩人皆頗知學但未嘗在仁

卷七003-2

字站足宋家有兩人貪着富貴流爲怕死如王子明
以天書固相死請爲僧張天覺力詆溫公舎家奉佛
此兩人亦頗知學却未嘗在仁字問途如識仁者中
間豈有欲惡取舎豈有富貴貧賤豈有終食造次顛
沛故說必於是是者與仁同骨不與仁同髓如說必
於仁者猶於是處看不通透也伯玉云夫子於富貴
生死皆言仁孟子於富貴生死皆言義安仁非君子
不能慕義則壯夫可勉吾人精義之學當從何始某
云夫子以仁甚水火以義掃浮雲此處精微豈有分

卷七004-1

别文信公云唯其仁盡是以義至聖賢都有必不可
那移處毚成精熟世人起意避却硬拗兩字流爲孔
光馮道范質趙普之倫何可勝說
呂而德問仁之爲道通晝夜一生死是不隨起滅的
勘到終食之間只就着衣喫飯實實落落把世界許
多勞攘一齊放下似不在頃刻環抱釋兹在兹之說
某云着衣喫飯抛下勞攘如何便說爲仁曾子云仁
以爲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豈是尋常
實落得去有人於必於是處看得分明雖終食間消

卷七004-2

得十年學問也司馬君實嘗患思慮紛亂有時中夜
而作逹旦不寐程正叔謂君實良自苦人有多少血
氣當此摧殘其後君實告人曰近得一術常念一中
字自然静正正叔曰人於名言中縳得一箇好字不
如一串數珠耳門人問受病如何曰只是不與心爲
主正叔但知苦用思量是不與心爲主不知合食便
食合睡便睡亦是不與心爲主也而德云如何是與
心爲主某云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
於是

卷七005-1

張吉甫云旣必於是便是定見定力如此君子是凛
凛克治一歩緊一歩的意如何是存飬渾全某云克
治與存飬豈有兩樣工夫吉甫云如此看仁字還在
取舎欲惡一邉無違仁亦是不染着冨貴貧賤顛倒
恐怖而已如顔子三月不違仁亦豈是不着取舎顛
倒恐怖耶如三月後有冨貴貧賤造次顛沛如何便
了某云人患無此三月工夫有此三月不違亦無終
食違了人生到老只是欲惡兩字堯舜周孔是處看
得分明除却欲惡是爲何物顔子直頭欲無過怒如

卷七005-2

有一分欲惡便有三分過怒了豈有人於生死窮逹
看得通透尚終日紛紛多過多怒的道理林非著云
過怒發處極微欲惡動處極大聖人說無欲無惡說
寡過無大過此處下手誰爲得力某云程氏兄弟見
茂叔特領無欲真静之體李延平敎諸生尋未發氣
象兩意都無差别但湏學者實實下手認得造次顛
沛終食三月是何如工夫何如體叚耳
劉賡穆問君子一生在不覩聞處用工說出終食之
間便渉覩聞如何是終食前一層消息某云伯淳常

卷七006-1

言人生而静以前更不湏說賡穆云終食前未便到
生而静上也某云自下床啼聲到今日談話何者不
是終食之間通海銀河再無先後之别賡穆云論川
上話頭似無前後論調御工夫到有內外不同某云
如何賡穆云戒慎不覩恐懼不聞此裏靣事似是前
境造次於是顛沛於是此外靣事似是後際某云此
處直截更無分别湯水因縁
某又語賡穆云朱元晦初見李延平敶說道理動輒
造微延平云公懸空理會俱得種種道理而眼靣前

卷七006-2

事却不理會何也此道初無繆巧但就日用平實細
心便見元晦於是一意於下學今看夫子言終食言
造次顛沛冨貴貧賤是何等平實何等綿細更要想
他前頭便是懸空理會也
張藹士問自古仁人脫不得顛沛今之仁人亦脫不
得顛沛豈是仁中合有此境抑是此處錬得仁來耶
某云顛沛何湏危難只如蹶趨之間亦有動氣動志
之别陸子静云志道者造次顛沛動容周旋應事接
物讀書考古莫不畢於是詩云小心翼翼無貳女心

卷七007-1

卽是此法看子静此語與程正叔所云爲心作主俱
在必於是處看得分明
侯晉水問貧冨一章聖人說學無盡頭耳賜論切磋
琢磨初不就詩索解夫子與其可以言詩亦不单在
詩上論學也假如空說徃來亦與逝川同義如只說
告徃知來亦是聞一知二耳於此中有何進處某云
藏徃知來自是聖神要義溫故知新自是學人正諦
此處關人靈明亦總湏學問耳豈在言語推來如說
言詩兩字不是詣極徃來之間别有深義則易書春

卷七007-2

秋皆無一路通透矣夫子生平只把新故徃來四隅
啓發當作振天之鐸如今人看艸木鳥獸蟲魚皆無
一箇活動者就看得活動依舊是箇艸木鳥獸蟲魚
於吾人身心世上經緯那有一毫干渉以此說一部
本艸不成耳如何便到言詩田地晉水因問晦翁詩
註得失如何某云他自成德底人不關風雅上事唐
伯玉云如晦翁說四始六義再不相通諷刺之詠以
爲導滛懐古之談以爲紀實如何得有徃來之妙某
云藏知之妙繋于人心玩咏旣熟興會自見如只要

卷七008-1

讀數訓詁雖把韓嬰諸篇逐字推求亦了無意義矣
如是胸中明朗新故相推義類環生都有進處卽春
秋禮樂總成比興有何滯碍豈必遠宗韓旨近詆朱
詩耶
陳非魚云寒暑日月尺蠖龍蛇共此徃來共此屈伸
易曰天下何思何慮此處知識更藏何所某云謝上
蔡見明道時亦發此問明道但云極是要事可惜問
之太蚤也
呂而遠云聖門說話都是真實如無驕諂是子貢已

卷七008-2

徃真實境樂好禮是子貢未來真實境道學自脩卽
是此意今人只說是悟頭耳譬如中庸說淇澳之詩
句句是平地用功如何欄去作悟頭也某云此說極
好但有告徃知來四字便是六經張本不在至善之
篇别討註疏也修解原無二途知行卽是一事進一
歩者色色俱新停一歩者塵塵成故嵗成明生雖同
此日月亦自有進德修業底意思在此處煞執雖晝
夜寒暑猶費磋磨
黃介俶云子夏因詩知學子貢因學知詩夫子皆以

卷七009-1

爲可言詩想說詩是夫子本意論學是二子素懐一
從風雅上入一從實歷中來故覺言之有味耳如别
人談之恐夫子未許也某云大家意思在詩禮上啇
量雖是說學已包括甚大子夏胸中先有禮後一句
子貢胸中先有切磋兩語不是臨時答應酬悅目前
如詩人胸中先有意思遇色成色遇聲成聲比興賦
頌自然不同從此入道纔有源瀾纔有意致如外道
人打偈只作空頭耳着想便打如何打到登岸所在
介俶又問先儒謂静固静也動亦静也静者心之本

卷七009-2

體濂溪謂主静以無欲爲要如此則無思無爲與何
思何慮便關至極如何書稱作聖詩稱無邪與子輿
所云心官則思顧相背馳耶某云無邪作聖寕是不
思不慮如有思慮便不静者要心何用濂溪云無思
本也思通用也聖人無思而無不通又曰無不通生
於微通微生於思思者聖功之本而吉凶之幾也此
原是濂溪破綻語然於誠明原始不甚差殊何得謂
與孔孟異旨乎
戴石星問此知生於思則何得謂之良知某云夫子

卷七010-1

誨子路只說知字孟子說良知便說思字如云思則
得之不思則不得也與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語
意正自分明曉得思到良處便是思反無思之位石
星云陸象山讀程易至艮其背四句復齋先生云汝
看正叔此叚何如象山言其終不明白直截謂艮背
兩句是無我行庭兩句是無物耳正叔兄弟只就時
行時止看得不繫於欲似有未了徹者某云程說静
亦静動亦静於心體止法極是分明如忘我忘物於
此位上更湏參覔伯淳常言物各當止其所八元有

卷七010-2

善而舉之四凶有辠而誅之此便是不獲其身不見
其人如熈寧末司馬溫公致政家居呂申公再登樞
府人以出處爲二公優劣正叔曰呂公世臣不得不
歸見上司馬公諍臣不得不退處此便於行止上看
得不出其位學問湏於動静出處上看得分明莫說
忘物忘我便足了事也
魏秉得問陽明先生云致知各随分量所及如樹有
些小萌芽只把些水灌漑不要浸壊了它論此良知
根芽與草樹不同落地光明貫天徹地聖愚之分只

卷七011-1

有保喪而無增减豈有只此端倪怕人浸灌的道理
某云說則如此說何嘗見有良知落地光明陀陀爍
爍也程正叔云學者如登山平處濶歩到峻處莫不
逡廵某亦云學者如提燈燈亮時自謂眼力甚明燈
滅時雖一身手足亦不能自信也要湏學得此光與
日月同體低頭內照不失眉毛
秉得又問程子說艮體是静亦静也動亦静也聖門
說心法是出入無時莫知其鄕旣到静源便無出入
抑有出入俱到静源則曾子所云艮體不出其位此

卷七011-2

位字當属何所某云反震爲艮艮自不動不動時只
是克治洗藏反艮爲震震自不静不静時只是恐懼
修省各有當然攙越不得艮震分路未到乾坤之元
如論兩元不分動静旣無動静那有出入然則如何
是艮其背不獲其身某云我徂東山淊淊不歸如何
是行其庭不見其人某云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還有
精微於此者乎某云夙夜基命宥密
陳無涯因問此位字得無卽是素字素字卽是仁字
否某云此問大好賁者仁之色素者仁之地也有此

卷七012-1

素地隨他繪出冨貴貧賤患難夷狄造次顛沛如一
大幅山川艸木鳥獸蟲魚屈抑動静姿態橫生只見
可樂不見離異耳學人無此素心便每每出位出位
者如借人倩眄作我笑目纔動此想便是哇淫勿道
當碁奪人手路也
劉賡美問盡心知性知天工夫只在存心而存心工
夫又着在何處也某云不然中庸說盡性孟子說盡
心工夫都在此盡字程正叔張橫渠於此處看得明
白或問正叔要盡心者此心得有限量不正叔云人

卷七012-2

限以形氣不通以道安能無限量茍通以道天下豈
有限心之物又云若謂有限除是性外有物始得似
此數語於心性天上看得極分明張橫渠云天之明
莫大於日以無目累見得有數萬里之高天之聲莫
大於雷霆以無耳累聽得有數千里之響中間寥廓
自然如此人爲耳目聞見所累中間填實便不明通
如要盡其心湏知心之所繇來始得此數語不如正
叔直捷然大意是看得到了賡美云要盡心湏知心
之所繇來則是盡心湏先知天也某云此語亦不甚

卷七013-1

倒順數一家共此祖脉看得盡處便自通瓏賡美又
云孟子一生飬氣集義看來飬氣是存心工夫故不
動繇於善飬集義又是飬氣工夫故襲取不得浩然
王陽明答倫彦老云心無動静君子之學無間於動
静其静也常覺而未嘗無故常應其動也常定而未
嘗有故常寜動静皆有是之爲集義此語得無偏枯
不某云陽明諸老自有一種是處某則不知只道是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
鄭孟儲問性從心生中庸言性不言心此何以故人

卷七013-2

身中靈覺便是天又說知性了纔說知天此中豈有
分别乎某云盡處則無分别若不盡者勺水海性隙
照天光終難說得分明也有意思人再勿傍影起形
牽扯字義
羅期生問中庸言知天可是先天之體孟子言知天
可是後天之用與某云如何分别羅云伊着存飬一
邉某云存飬便是先天之用也
吕而德問紫陽云知性卽窮理之事窮理便向外去
知性祗從中尋此語如何領會某云紫陽學問得力

卷七014-1

在此自濂溪以來都說性是虛空人受以生耳紫陽
始於此處討出二五合撰事事物物皆從此出如曉
得事事物物皆禀于天自然盡得心量盡得心量自
然性靈無遺當時諸賢皆爲禪門所誤唐仲友便說
朱某尚未解字義如何說性命上事看繫辭上窮理
盡性以至于命此語極是分明
李質嘉問夫子言性相近孟子言性善蔡虛齋云夫
子以其不離氣質者而言孟子以其不雜氣質者而
言豈孔孟立敎亦異指歟某云濂溪以至静爲性善

卷七014-2

惡爲幾伯淳以本善爲性善而有惡者爲質姚江龍
谿皆宗是旨源流漫汗只是繼成註脚耳何關立敎
上事伯淳云纔說性便已不是性也豈有聖賢作是
言義荀卿纔說性惡便開李氏牽犬之路伯淳徑云
善固是性惡亦未嘗不是性如此則是天亦有善惡
也儒者囘互伯淳甚於夫子亦是當時未有思量耳
尤詹茹問天性在人猶水性之在氷此語如何某云
張橫渠不作此說作此說者猶程門氣質之論耳橫
渠云氣質之性君子不謂性也又云海結爲氷氷散

卷七015-1

爲水氷泡聚散而海不與焉此處說氷才水性亦猶
外道說石火電光非實論才性也詹茹又問火日外
光而偏屬陽水月內光而偏屬隂木藏內光而亦属
陽金藏外光而亦属隂土藏四光而隂陽合屬如此
則禀受不同自有善惡何謂無耶某云如此五吏之
才何關帝天之命詹茹又云有形便有神有力便有
識亦有形到而神不到識到而力不到者濂溪言力
而不競天也不識不力人也橫渠言在文王則知天
載之神將母性光到後形神識力一一完全乎某云

卷七015-2

性天亦如石火如要完全只看盡心心盡而後如登
高山四顧青蒼穹窿罩野
王千里問窮理盡性以至于命此命字分明領得氣
數如五十而知天命此便是帝王命世千古苞符難
道猶是天命之謂性也某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
矣又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不是性盡理窮如何到
得此田地千里問孔顔而外千古幾人到得某云蘇
子瞻傲睨一世見周濂溪乃云豈敢稱吾友造化乃
其徒似曾到得千里云濂溪古今所宗吾門說他初

卷七016-1

不識性如何便說知命某云它已是盡心上人但不
善於立言耳如其所到已在純亦不已路上千里問
邵堯夫如何某云它自高勝據其所得在伯夷伊尹
之間只是未脫氣習耳千里云何謂未脫氣習某云
看他垂老與温公諸人徃還吟咏之間卑薾疎脫處
處逗漏千里云他聞洛陽杜鵑便知天下將亂豈不
是知命消息某云知命不在此處熈寜去靖康尚六
七十年豈有禽鳥得氣預道六七十年之事南北話
頭徒開癡柄堯夫饒舌不宜到此也

卷七016-2

唐偉倫因問曾點竟是何品孟子嘗稱爲狂如鏗爾
舎瑟浴沂咏歸此又狷之中行者豈是嘐嘐進取一
路某云後世鄕愿太多便把狂字雌黃人物如聖門
諸賢都有狂氣偉倫云如何某云千乘之國可使治
賦百乘之家可使爲宰鳴皷端章此是何語偉倫云
它都寔有此本事後世如冦萊公似子路劉晏似冉
有亦都寔有此本事春風沂水不過是眼空話頭耳
孟子狂他得無以此某云他此處無不相掩看他斐
然數言之下生動千古便自成章

卷七017-1

洪尊光問程子云聖人化工也賢人如剪綵爲花便
乏生意此語似太别白了圖畵看牡丹比之真者何
啻萬里顔閔之與夫子具體而微豈有真似之别某
云正叔此語是說子瞻兄弟搬弄文章耳如有若之
與夫子形似亦在甥舅之間豈可認作衣冠敖孟耶
林非著問先儒之學有理有數以理附數遂謂數學
之精以數翼理遂謂理學之秘論天地竒耦則理立
而數分論聖賢疇象則数成而理著然如文箕之蒙
難孔顔之阨窮似皆理不勝數不知兩者孰爲有權

卷七017-2

抑豈并行不得軒輊歟某云吉凶生大業隂陽奇耦
竆逹夀夭總是德業必經之路如使聖賢都要冨貴
都要夀考則爻象無隂蓍筴無奇也夷齊顏冉龍比
由賜八人生死天下竆奇然無八人盗跖彭□比屋
而是也吾門以數明理以理明數除却理數性地自
明不干管郭之事
四義畧相質難諸友作者不能强半余亦以相宅數
作郊行未悉此論旣數日趙與蓮偶過因問圖書之
數某云此道迂庸備在廢簡如小兒畫沙牛羊踐踏

卷七018-1

耳有何奥義與蓮云圖書之出明是天地大文章不
容終秘何妨闡揚某云如不容秘者前軰闡揚不爲
不極如容秘者朽殻枯草何以能談與蓮云且不說
玄奥只道相得而各有合變化以行鬼神可是此一
員一方折合補空縱橫偏正者乎某云自然是此五
十有五生成得來若無此物五行萬象如何變化與
蓮云洛書四十有五却除了十如何亦相得有合變
化而行某云圖之與書猶夫之與婦損益十五只成
一百若無兩家萬象不立與蓮又云生成竒耦左右

卷七018-2

生尅位置各殊如何同用某云夫婦支干音聲笑貌
亦各不同排比不得趙云旣是同用夫子如何只賛
五十有五某云欲成家計只說丈夫
林興公亦問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言出孔繫後
儒鑿空謂九十之數非古圖書謂河圖天球同在東
序廼歷代相傳重物而書爲文字總名無文字不可
名書某云河圖旣爲傳寶則易繫五十有五之賛不
足復疑箕子明說汩其五行則洛書合有五行生成
之說然考古緯書河圖九十六種皆爲帝王升降之

卷七019-1

符譬如一易首坤首艮各自名圖非有别象洛書稱
疇稱範亦是自家推演道理不必天畀名言也想來
九十成文自是天地所立推演次序自是歷代不同
羲文之際其盛著者何足疑乎興公又云李之才邵
子及劉牧程大昌諸人并以九爲圖十爲書晦翁攺
定十圖而九書此又何據某云論易繫則有天一地
二之文論箕疇則有五行至極之數晦翁據此分圖
分書然圖書之出非在一代箕禹以前羲軒而降變
化九十義類相推自非聖人難詳其說耳

卷七019-2

林朋夔又問洪範一書以爲推衍自洛不知止此戴
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六八之數耳何所配合而始
爲五行次爲五事八政五紀皇極三德稽疑庻徵福
極之種種人知圖從中起書亦從中起故皇極爲宗
而八者麗焉然以書敘疇以疇衍書洪纎畢具而倫
次不齊攷所繇來從無要論徒謂箕子推衍與天錫
神禹者原自不同耳若此則何謂天乃錫禹洪範九
疇也某云頼兄此問纔覺生色前日問參兩倚數最
有關係此關係又大千古暗燈無人起火也某愚昧

卷七020-1

幼嘗尋繹是書原本河圖九十方圓通配成用夏商
經國位置官方皆出於此此書發端三說彛倫是夏
啇前後論說圖書之本彛倫出於五行此濂溪圖象
之所爲作也漢儒星卜諸家皆以五行爲彛倫但不
知其斁敘之故耳唐人稍論九宮蕪陋愈逺今據圖
書隂騭相恊先於王居繼及民事皆以五行爲本故
五行第一初不說用從一數起終於九十其在方圖
者倚數十五一與五九南嚮當中其法爲王者本治
以用威福故一爲五行初不說用九應於下爲嚮用

卷七020-2

五福威用六極威福嚮用坎離主之故箕疇所爲一
九周易所謂坎離也次西南行二爲敬用八應於上
五事之與庻徵相爲表裏敬念互存故八爲念用萬
物始坤而終於艮敬爲五事之宗念爲庻徵之本坤
艮主之故箕疇所謂二八周易所謂坤艮也轉而東
行三爲農用七應於西八政之與稽疑相爲表裏明
農合致故七爲明用萬物出震而悅於兌農居龍祥
之鄕明涵金水之域震兌主之故箕疇所謂三七周
易所謂震兌也轉而東南行四爲恊用六應於上五

卷七021-1

紀之與三德相爲表裏恊乂相宣故六爲乂用龍辰
所經應於乹德兩克恊和長者所治以爲萬物朔易
訛成之紀乹巽主之故箕疇所謂四六周易所謂乹
巽也五居四方之中中心無爲以應八極故曰建極
錫極保極會其有極歸其有極一極之所虛六極之
所窮攝於九十謂之寄閏謂之歸餘率是道也其在
圓圖者三乘叠象內外分周一凖北極居於內上以
命五行化生萬物五事應之處於南內密邇天子是
爲敬始猶紫宮之與太微虛危星張前後治之三在

卷七021-2

東內蒼龍之鄕食貨祀司空司徒司冦賔師農政庻
官之所考績五紀應之處於西內太史所職嵗月日
時曆數以紏羣慝以集農務房心胃昴左右治之六
在北上公孤之位實秉三德以爲輔弼太卜應之以
爲稽疑以定大業以通衆志七處南外斗室井軫諸
星治之八在東外龍火所直實主庶徵以阜民用太
祝應之以辨福極以察疾苦以恊孤終九在西外角
箕奎參諸星治之東北爲命生之地西南爲考成之
鄕故金火革於西南水木榮於東北一與六比而調

卷七022-1

隂陽三與八比而成治務二與七比而神人之路通
四與九比而斁敘之倫畢所與方圖相拂者唯從革
炎上之政使五事稽疑五紀福極相互爲治耳餘可
相比而行也故範以圓圖爲體以方圖爲用圓圖以
正官方以考庶績方圖以通神務以恊民居人道正
於上則天道應於下人事正於左則神務應於右太
史太卜太祝太醫此四者所賛彛倫隂騭之窮也周
人用之如太公居左召公居右史佚居後前巫後史
王中亦畧用此意故範有九用敬用農用恊用建用

卷七022-2

乂用明用念用嚮用威用九用各可相資建處其中
以通一十敬明農念叶乂嚮威逓成互用不爲差池
也朋夔云如何說是圖以爲體某云圖以圜數静居
其方父子立人道之體書以方數動致其効君臣立
人道之用或順或逆或生或尅彛倫所生合者以爲
兄弟離者以爲朋友隂騭相居大意如此論其曲折
一三五七九麗於陽爻二四六八十麗於隂爻隂陽
之交窮神極賾以九御之凡得五十三萬一千四百
四十一以爲五行五事五紀庻徵之所終始雖復更

卷七023-1

僕未能盡籌耳
黃共爾問西銘極是至理然亦有可疑者某問云何
共爾云惡旨酒分四事之餘育英才僅三樂之一大
舜曾子古來絶德申生伯竒有何絶詣貧賤困窮知
是玉成富貴福澤寜無去處只此數言雜引仁孝以
爲精義能無啇量某云共爾且勿易看過橫渠以孝
子事親爲仁人事天頭叚說出一體大意隨後說出
繼志述事無忝匪懈顧飬錫類底豫歸全從命順令
厚生玉成存順沒定此十四事者仁孝之義纎毫畢

卷七023-2

罄矣程伯淳云雖有此意思無此筆力發不出來今
看唯筆力小讓耳如意思者直與天地日月同光柰
何指此以爲疑貳
王豐功亦問伯竒申生智不足以全身德不足以化
親蒙讒至死予其父以殺子之名終志不白繇斯道
以死者不孝之過過于迂也張子厚取之以謂事天
謂恭且勞莫大乎是將使世人信生信死聽天推排
孟夫子曰殀夀不貳修身以俟之着一修身便覺許
大擔子上肩難放子厚如何敎人學申生伯竒之道

卷七024-1

耶某云豐功如何亦作此說親之殺子尚着許多低
囘天之奪人豈容賢者持輓子厚以不愧屋漏爲無
忝存心飬性爲匪懈此於修身兩字已說得分明申
生伯竒只說得俟之兩字耳極有英賢臨塲悲歎豈
獨猾者賣履焚香此處看不分明必爲瞿曇派下所
笑豐功云如何不說到挽囘玄感一路某云不弛勞
而底豫便是傾否大端然此舜功匪夷所就遇無柰
何只合申生伯竒使人貞勝耳文王之於藎臣申竒
之於貞子顔囘之於貞命皆與曾參啓視一樣精神

卷七024-2

王千里問周公居東考亭以爲東征仲黙以爲避謗
兩說差池皆本於金縢之序序云弗辟無以告我先
王訓辟爲致辟之辟則居東卽爲東征訓辟爲避位
之避則居東疑爲引辟也又云二年則罪人斯得得
罪人在致討之後則是破斧缺斨時事得罪人在啟
悟之前則是公遜碩膚時事只此異解而時數差池
考亭謂居東復辟通在三年之內仲黙謂迎復東征
共有六年之期總從序中辟得分見耳仲黙受書於
考亭豈容如此違盭某云此事原無確據考亭倣舊

卷七025-1

說謂負扆方新流言已作國家初造因權行師聲罪
致討二年罪人斯得引避一年而後迎復於聖人作
用未甚背馳如聞流言卽引避以冲人托於管蔡之
上雖召畢諸公攝行相事何以下服武庚且召畢諸
公坐視危疑無此情理周公隱忍以釀旤亂不成經
權矣仲黙以得罪人爲得流言之人如不利孺子之
言豈必兩年始勘疑案乎故弗辟爲致辟之辟得罪
人爲得大首之得無疑也千里云如此亦依金縢之
序耳序中居東無東征之文大誥始云今卜并吉肆

卷七025-2

朕誕以爾東征大誥在金縢之後則是啓悟後事不
在遜膚之前也某云金縢一書東漢諸儒嘗疑其譌
今且不論金縢但如多方篇云昔朕來自奄大降爾
四國民命今予唯不爾殺則殷人反側自非一時東
征破斧亦非一事又如大誥所云以爾庻邦伐殷逋
播臣不言伐奄則大誥非爲武庚而作明矣千里云
還有證佐明白者乎某云經典之外唯有史記史記
惝怳便如東山之爲東征耳晉魏以來皆以居東爲
避謗謝安所誦東山而隕涕也竹書紀年成王三年

卷七026-1

吕伋伯禽皆已分封逸周書兩無明文其世次與竹
書相近大率克殷大賫便有分藩周公食邑豐鎬之
東用師沫圡留居東邑不爲廹上也從古權臣暗干
天位者不敢仗鉞出於師中周公舎其負扆逺辱衮
衣旣得罪人徐征逋播使已當其難十夫分其功豈
有金縢已開武庚方叛安三載之投閒動倍年之憊
克者乎千里云如東山之詩只敘情愫不言征討似
與破斧異義何也某云正於此處見得聖人不同如
豪傑人但云功成不受賞長揖歸舊廬而已

卷七026-2

魏秉得又問永徽之間高宗冊立武后李勣許敬宗
軰都不足責如禇遂良自是賢者顧命之臣初次執
争云王后太宗所立惕以顧命明以無過天子已爲
動容明日乃云陛下必欲易后請妙擇天下令族何
必武氏高宗所慮者謂后不可易耳如可易則目屬
武氏何疑乎此言似拒之實賛之矣如當時再争必
濟如何某云天下似此者極多人臣格君要在未萌
之始到萌芽已煩鋤剪了才人供事已十三年退居
萬年宫又四五年此時聽其入宫雖有彊項之言徒

卷七027-1

斃鐡撾之下耳儒生再勿論此恐爲袁絲所笑
洪尊光云嚮說巧力兩字如學識是力一貫是巧施
濟是力取譬是巧剖析極明但榜於巧力入手處尚
有疑義某云云何尊光云巧力兼到總是心精顔子
未到聖人猶是心麤孟子才高却麤於顔子某云顔
孟亦無麤細顔子巧中用輕弓弱矢孟子巧中用大
弝長箭均是穿的百歩之外尊光云顔子明睿遂至
卓爾似巧勝于力曾子剛毅獨得其傳似力勝於巧
未知從巧從力孰爲捷得某云學庸中看曾子極是

卷七027-2

細心剛毅處想浩然自有的派學顔子者於約禮上
看得極大學曾子者於愼獨處看得極小如使巧力
分行安有一得之路也尊光又云有宋諸儒如茂叔
灑落伯淳和粹似顔子堯夫通逹似子貢是巧一邉
人伊川謹重橫渠嚴密似曾子晦翁彊愽似孟子是
力一邉人兩班孰爲低昂某云此處登岸或舟或車
到安床時都無分别大約諸賢都是天質帶來不關
巧力巧力便是學就如由基敎射立木走版久之依
稀耳堯夫與晦翁學力深於四賢四賢之中橫渠又

卷七028-1

爲工苦如濂溪明道亦是天質清和巧不通神力用
减半也吾軰只想孔顔絶世明聰爲何不食不寢鑚
仰瞻忽此處巧亦不來力無用處後來忘憂卓爾有
似巧力别出相求不知巧力現藏何處孟子纔識到
此便是絶世明聰看他盡心數言了了嚦嚦真有百
千手眼萬里透札學者舎此别無源淵
戴仍樸問一日歸仁嚮雖靣證實未領會某問云何
仍樸云如晦翁所說天下皆與堯舜宣尼亦收羅不
住如何一日克復天下都歸某云此處不容人疑夫

卷七028-2

子當日便說一日克復千古歸仁焉豈可復疑千古
之遠耶顔子對夫子說話事事是經綸百世如獅子
吼震動天下七百歸獄三千出宮此片刻事爲宇宙
喧傳湏知布衣身中皆有此一種消息仍樸云如此
却在外靣只如真積力久一旦豁然見得天下無一
處隔礙高門洞開萬象森然豈不親切何必取外邉
證佐爲裏靣經綸耶某云是則是如此看但人人說
得八荒我闥無一人信得一日爲仁却不如陳子昂
一朝破千金之琴孟嘗君半日焚百家之劵耳仍樸

卷七029-1

云如此不無已外某云斷蛇斬蛟一樣刀路神采不
同
時陶文宗方較士所命題如空空兩端竭才卓爾不
能不多夫子自道皆種種有意使吾軰思量諸賢應
試之後略相講求無復問難者林朋夔乃舉南靖不
貳過一題問聖門心學寔不乏人何獨至囘遂稱絶
學譬如曾參慎獨仲弓居敬兩賢自是學門鼻祖豈
初少年未到不遷不貳所在某云此則未知就有此
人亦要堅它神明壯它魄力如過怒兩字是生人之

卷七029-2

所難免止一之學是聖賢之所共企此處淵源决不
在讀書六藝語言之下從此推求希聖希天其寔難
到朋夔云大哉乹元萬物資始再無一字落効法一
邉有怒便自遷有過便自貳了不遷怒便是無怒不
貳過便是無過看來只是未發之中已發之和某云
此大難言人生如無喜怒哀樂便與木石同體合下
便說無怒無過亦與佛門一般只從此見學從此見
好天體不遷於風雷日月不貳於彗孛兩事便是聖
門効法的的大事莫說不落効法一邉也朋夔又云

卷七030-1

曾點漆雕開豈亦未見到此某云隨他見到寔落難
言
游鱗長云夫子五十學易可無大過何以顔子之年
便已到此想是拳拳服膺四勿從事也某云然此正
是約處約到不貳約到不遷便把一生愽文工夫納
於無文上去吾軰過失之多只在浩愽一路收拾不
下如寔見不貳不遷卓可藏神立命雖百國寶書九
千絃誦何能滓人見聞
羅期生因問空空叩竭之旨果是言說智解一齊墜

卷七030-2

落答問裁成都可不作彼此具足相笑無言耶某云
如此則執兩用中都無問察之路只是莊釋相遇中
途竪指而已期生云正疑此說顔子屢空又問爲邦
直要何物夫子無知說出夏時四事淫佞二端直是
何故以此認聖賢寔有不空不竭所在纔有學誨黙
識來徃路頭譬如虛寂不動感而遂通又有應問如
嚮亹亹變化豈可說天生神物亦是虛閒不干人事
耶易本虚寂說出吉凶同患孔顔禹稷本是空洞說
出饑溺由己此是空中所藏抑是竭復歸空如何參

卷七031-1

透某云韓魏公云崇朝雨天下歸歛寂若無雖是偶
談亦有意思
黃芚人又問愽文約禮直到卓爾所在此處還是前
後高堅抑不是前後高堅某云才力竭時鑚仰瞻忽
一無所用愽約盡頭前後高堅當前合併此時宇宙
上下無萬精神凝結一處似太空中一物現成非我
非夫子與天地參併不知世上多少聖賢一向此中
瞻前失後也芚人云如此則是瞻忽東西到此拿住
如何又說欲從末由某云汝看此是何物能高能堅

卷七031-2

乍前乍後乍立卓爾還要拿住得它芚人云如此到
底則是猶龍之歎也某云此則不同從愽反約從轉
得定約定中間又無站處以此見得聖賢精神力量
終古無竆
趙與蓮云聖道一而已如何有可語上不可語上之
分周安期曰仲尼之門從未有半夜入室而談者然
克復之義一貫之指嘱付無多子貢到底說不可聞
一事夫子到底說吾無隱乎爾會它語意歸宿一路
只云知我其天此間受者不易承當傳者亦難交付

卷七032-1

得無畧畧逗漏乎某云天字是聖賢常談夫子兩度
引着子貢何言莫知語下分明豈有推托玄虚之理
然如何言之說行生莫知之說學逹皆未嘗到無聲
無臭地位依稀指點已得路頭正不知囘言終日退
省無私可是兩般言話而已與蓮黙然某云此處已
難言論請俟異日别證所聞
甲戌冬十一月道周識

卷七032-2

空白頁一

卷七033-1

空白頁二

卷七033-2

空白頁三

卷七034

封底頁

卷八001

封面頁一

卷八002-1

封面頁二

卷八002-2

空白頁一

卷八003-1

空白頁二

卷八003-2

空白頁三

卷八004-1

空白頁四

卷八004-2

榕壇問業第八卷
　　　　　　　　　　　　門人林欽晉勒編
臘月將還浦守墓諸友固請一會於是林非著爲政
非著因問先儒謂學有三弊溺於文辭牽於訓詁惑
於異端茍無此三者則必歸於聖人之道矣今
國家以制義取士士亦從制義應試雖無異端之惑
而訓詁相沿文辭遞習深入膏肓卽不溺文辭不牽
訓詁循經註之言何繇便歸聖人之道某云非著意
思極好吾鄉初年爲詞賦追琢之文三山最盛陳述

卷八005-1

古起而非之爲知天盡性之說與陳烈周希孟趙穆
三人唱明聞者誹笑乆之漸爲信化矣蔡季通之出
舂陵亦有名士挾才誹笑前修者相過數次便心服
拜謁凡人立志要定趨向要眞不爲流俗所惑耳不
畏異端也制舉義原本四書以聖門之微言導才人
之弘致茍能眞切究心雖淵騫接手何必以是自薄
乎張子韶少時能默誦六經通其奥旨常對客問經
義如流客曰紙上聖賢盡在是矣子韶置卷歛袵曰
精粗本末原無二致某不敢謂此是紙上之語人能

卷八005-2

如此讀書何患文辭之靡訓誥之滯非著云學以聚
之問以辯之自有問業來發明大義實開胸次然問
者僅資聞見不無塞責卽能談論如何實踐得去人
各爲時萟所縛溺於故套乆且漸失立敎初意終成
懈惰博文約禮豈容易了得如何是下手工夫指示
門路使各警省可便持循某云是某錯了如何七八
會來都無實指竟落空談某少時初讀論語問先生
云頭一葉書孔子只敎人讀書有子如何敎人孝弟
孔子只敎人老實曾子如何敎人省事聞者大笑某

卷八006-1

今老來所見第一件猶是讀書第二件猶是老實耳
凡人人自是聖賢自有意思毚說開示導引者不是
長傲便是導諛只是讀書大家勸勉似不爲過元時
有資川黃澤者每每敎人致思近來羅近溪只敎人
打坐致思之去仲尼猶覺未遠打坐之去釋子其間
幾何新安趙汸嘗問黃澤致思之法澤云如經傳中
難解處自爲一例致思之乆連類旁通耳鄧文潔亦
敎人打坐此法自李愿中來只有消滅無長進法非
著云致思只要旁通嘗記唐宗有言學者如鑿井但

卷八006-2

得美泉耳何必鑿空乎某云正是美泉難遇見人讀
書長年啖土若不致思泉脈何來非著默然知是格
致求仁之旨
是次以屢空貨殖一章爲義魏秉得問云天地惟空
故生得許多人事人心惟空故受得許多聞見顏子
屢空自是舍却蹊徑直尋根宗至子貢之屢中必有
不中者矣其有不中者是億有未中還是億故不中
耶某云賢看顏子屢空是屢不殖故空屢不億故空
耶夫子生平未嘗言命只此一章言命命中不着一

卷八007-1

物本來自足初無空殖可言無空殖故無得失無得
失故無億無忘只是淸虛澹薄則與命較親卜度經
營則與貨較親耳世人言命都在得失一邊所以有
殖有億有氣數人事之差哲人言命在淸虛一邊所
以無殖無億無得失當否之慮日往月來寒往暑來
明推歲成此卽見天之命說空不得說殖不得說億
不得說中不得說不億不中不得說屢不億中自然
億中不得如能盡空此等游於虛無亦與道合體大
約受天之命便有心有性有意有知有物難格有知

卷八007-2

難至物理未窮性知難致定後之慮去億一丈去空
一尺空是物格無物天命以前上事億是因意生知
人生以後下事屢空是天人隔照之間屢中是物理
隔照之間譬如一事當前有是有非有得有失屢空
人只說我生以來與物平等初無是非初無得失屢
中人便說某處是非某處得失至人看來安慮之中
萬物畢現空亦不空中有不中是非得失如天命然
一絲一毫洞然難逃如此便說屢字不得說無不中
不得無不空不得所以說空空又說竭字竭字是夫

卷八008-1

子下得極謙極呆字如泉竭自中之竭聖人於空下
說竭猶於無能下說何有何有下說未能一只是對
照作無了藏非奥義也如此屢中屢空便成奥義矣
秉得又云先正嘗言道如覆盂本空無有射者卽言
無有未嘗不中然却多一射某說此言近似却不是
也豈是顏子射覆自一至十常說出空子貢射覆自
二至一常無不中耶道該萬有還未嘗有空者得他
還元一路十中八九億者得他發生一路十中二三
子貢於萬有路上見得七八只是格物物還未格顏

卷八008-2

子於元無路上見得八九已是物格與知至爲隣耳
他門常說世儒只曉得格物不曉得物格正是此樣
秉得又云顏子博文約禮屢空豈是墮黜子貢已悟
性天道屢中豈資卜度夫子一題以空一題以億能
遂差池至此如以億爲格物空爲物格則格物物格
中間亦距千里耶某云箭開時萬里同觀箭到時只
一鏃地巧箭不射高碁莫着射是巧力所生億是明
聰隙現難道靜觀動照不是一樣神靈只是靜觀無
礙動照易窮耳秉得云如此則顏子若億亦有不中

卷八009-1

子貢若不億亦無不空耶某云自是如此毚謂順命
如在親前逆一念者不成孝子更億甚麽
呂而德云顏子屢空似是一絲不罣而爲邦之問許
大荷擔聖賢決不是澹薄無事的但簞瓢饑溺易地
皆然禹稷顏子全是空洞無物觸處不礙若靠着伎
倆終成勞嚷故夫子於問仁處指出克復正是屢空
頭腦不某云屢空作克復頭腦亦得克復歸仁是反
約一路屢空近道是至命一路易云窮理盡性以至
於命理窮而後性盡性盡而後命至命至是造物之

卷八009-2

始不着一物以生諸物反約是窮理之後不遺一物
以至無物也聖賢讀書如看卦一正一反原始要終
自死而生自生而死子貢只說正卦自下而上爻位
吉凶都分别得亦不是伎倆作用只却未曾看得全
易也而德云禹稷是如何某云禹稷六爻皆動顏子
六爻皆靜子貢是如何子貢只是看卦
周房仲亦問仁之一字自關禮樂顏子問仁夫子對
他說禮問爲邦夫子并對他說樂如此包裹點滴不
遺就他自家說博說約說出竭字未嘗便空文禮今

卷八010-1

夫子直以爲屢空空之與竭果何分别如是仁者點
點滴滴皆有淵源豈得如泉竭自中之說如說天命
本原包藏萬有豈有空盡之事前日亦道日月星辰
何曾空得如是孔顏呆說枯腸短氣此處亦發明性
道不成當作何體會某云外道說空字極大如空洞
之空所謂洞見垣一方者無牆壁河嶽都看空洞卽
此透彼如琉璃瓶樣譬如人在家鄉看得長安衚衕
明明朗朗在宫牆之外看得人家房舍一一分明皆
是身嘗到彼識光所射亦是心力所届如親到一般

卷八010-2

所以豫處五臟直破癥結不須剖割立効神方所謂
仁也其實聖人無此要妙只是才力智識皆常用過
不畱纖毫如富家翁發財施舍造橋興梁救饑拯溺
待下禮賢敬神奉公將鉅萬金錢累年用盡只畱得
隻身衣食粗足福亦不生禍亦不至但有兒郞不名
富子只道是某家遺孩人人要看此便是屢空貨殖
對照模樣孔子不曾發財原來無物衆寶咸歸叩其
囊槖依舊蕭然所以直說無知直說竭字顏子已曾
發財私下所藏一朝費盡無高無堅無前無後搬捨

卷八011-1

幾囘欲罷不得所以旣說才竭又說如有子貢未嘗
發財只是治家誓發大願欲俟滿車滿篝博施某方
廣濟某衆只存誓願未曾施捨所以孔名空空自呼
云竭顏稱旣竭僅得屢空子貢多財從空立願季路
車裘無復捨處聖門學問不過如此外道不解掇拾
影響便以施舍立論稱仁稱禮皆是依傍孔顏誤甞
他藥也房仲云如此則空竭大小原是造命淺深如
何又說不是某云天命羣生却無如此勞費仁義禮
智隨家俱有不自爲寶賊亦不惱如自稱財與賊偕

卷八011-2

來凡有非禮等事皆是發財所致如無非禮等事已
是萬寶咸歸孔顏赤身其富敵國子貢拮据誤墮金
火爲史遷加誣蕩家破產論他發念何嘗不知所以
捨財順命順天散財已名仁方不稱大藥雖稱大藥
不落空藏
唐君瓚問仰鑽瞻忽此財用在何處墜體黜聰此財
散在何處某云不用何得散處君瓚云他歸併誰家
某云東家不要西家不要只爲子貢拖累多少
林非著云聖賢不作戲論今日何作此說某云夫子

卷八012-1

發此論時何曾筦爾徒使顏淵喟然興歎耳非著云
晉思大智亦好問察深山不廢見聞夫子如以一貫
接引學識容易說去以空竭接引學識如何說得去
某云千貫萬貫毚以空竭接引他如無一貫奈何以
空竭接引他也非著云此豈是前日學問要損德性
要益之說也某云此亦不同懲忿窒欲遷善攺過此
是吾人茶飯茶飯恰好豈常損益縱有損益如何併
盡此是萬寶船中瓊林庫裡發此大義非著云如貧
子便接引不上耶某云貧子已生成近道且如顏子

卷八012-2

以下都是貧子非著云纔說他仰鑽自是才多今又
作才少耶某云他看得夫子便是才少了才少用大
去竭愈蹙才少用少去竭愈遲有才遮蔽不見自身
不見天命所以懸空想億愈去愈差非著云此又是
日減之說也王龍谿云古人之學只求日減聖人本
空賢人屢空顏子知得減擔法所以其庻某云大差
了顏子如是減擔仲尼寧是抛擔耶非著云龍谿又
言入聖之方須有主腦不是靠聞見幇補些子耳某
云此亦不同多聞多見是吾用財時候寡悔寡尤是

卷八013-1

吾散財時候不見不聞是吾才竭時候無悔元吉是
吾合才歸命時候才少窮身才多窮命才空命復才
竭智全只關工夫不關本體上事
謝有懷因問子輿言命多屬氣數一邊只命也有性
焉一語以理言命子思言命多屬理一邊引詩言命
維新微似數耳不知此章言不受命者果何所指如
是降衷之命如何不受如是五行付畀亦豈人力所
爭如是貧富智愚同歸此命貧者可富愚者可智人
事天道合併將來則子貢所得已深於顏子夫子此

卷八013-2

論又何所軒輊耶某云正要講明此事命之有理與
氣如人之有形與神合下併受無有分層順則都順
逆則都逆善作家人說他餓死他亦要仰拾俯掇善
讀書人縱是頑鈍他亦要旁稽博覽有此一途纔見
工夫爲道敎之本如論天命原始則只是饑食渴飮
不學不慮淸明在躬志氣若神人如看得名利亦澹
才情亦澹自是理氣兩路俱淸如看得名利亦不澹
才情亦不澹自是理氣兩路俱濁也子貢已是聖賢
但就孔顏看之便覺不同詩曰抱衿與裯實命不猶

卷八014-1

人都是此命只爲率之不猶所以差别詩曰天命不
徹我不敢効我友自逸夫子於此亦無甚軒輊耳有
懷云如此則於理路上無甚開交也某云用才與不
用才橫命與不橫命此俱隨人體勘論他初體有何
不同有生之始寶貨與聰明兩無所着渉世而後貧
人之慕寶貨富人之慕聰明豈復别其孰理孰氣孰
內孰外耶有懷云如此則貨殖須如史遷之言豈必
如漆園所云塞其天穿之竇耶某云蓄學與殖財同
是一樣聚歛窮理與格物同是一樣發身聚而使空

卷八014-2

則微雲不滓空而使聚則射覆徒勞夫子明假此言
開人痼癖學者勿分兩路自取糾纒
蔣仲旭云夫子與叅賜均言一貫却不把叅賜竝提
只就顏子對證者豈是曾子聰明壓不得子貢顏囘
愚魯當有過於曾叅耶天下聞見決是難除人心聰
明定不可少從德性上體會則有屢空之與屢中俱
透靈心從問學上體會則有多能之與一貫俱徵實
業陸氏旣尊德性則希顏子之空朱氏旣道問學則
宗子貢之中子貢旣聞性道到底不放多能豈有子

卷八015-1

貢終年封殖不曉多能鄙事之說耶某云如兄實有
所見不隨人空話子貢從門而入見夫子百官宗廟
縱橫美富自家欿然如一貧家不覺禮拜終身投地
顏子從門而出見一身赤體蕭然不繫一物的是富
翁的的親子不向人家爭氣爭財曾子聊稍恕身亦
曾出入孔顏門第亦曾比倣子貢家庭見得可休便
休得足且足如何得化度子貢招歸顏子耶陸氏專
主德性不入宮牆只是貧儒自寶其身朱氏兼道問
學若見孔子宮牆猶是當階辦事世人嗤嗤剝食子

卷八015-2

貢如與子貢共事聖門方知屢空大難度日屢中不
是尋常耳
仲旭又問顏子屢空還說有怒有過不知怒過着在
那裡夫子說無恆之人爲有爲盈爲泰曾子說顏子
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豈顏子自勘若多若有
若實便是可怒便自爲過耶某云常無常虛常約是
聖心之恆體若無若虛若寡是聖學之復機恆云立
不易方復云不遠而復耽着虛無見有約寡此亦當
怒當過何獨見有見多見實然後爲過乎想來過怒

卷八016-1

亦是人生之所應有雷霆薄蝕上載難除只是復不
可頻悔不可祗耳仲旭云前日嘗言在過怒上用工
者到底是個過怒在學識上用工者到底是個學識
如何從此得見本體某云不遷不貳上便見本體寡
尤寡悔上便見工夫若要認定虛無約寡與認定實
有盈多更無差别
洪尊光因問夫子說子貢不受命子貢反說夫子天
縱想是子貢終年欽服夫子美富是天無所吝他自
家鄙陋是天有所嗇如顏子蕭條賜旣不安如夫子

卷八016-2

美富賜又有限所以竭力蓄聚未能拚捨要與造物
相爭至使外人疑於夫子微子貢自家與囘對勘誰
知囘賜已自不同者三代而下此識絕少竹林諸賢
脫略世故二阮幾於屢空安豐幾於貨殖世皆以放
縱目之不知諸賢於才命之際亦有所窺不某云諸
賢在夫子之時作琴張曾牧不成何況可望囘賜囘
賜精明皆在性道天人之際諸子只是擺脫物務耳
聖門上唯夫子說酒諸賢皆不敢說如處危亂之際
以酒自晦康誥酗慢豈不足以殺其身乎嗣宗才韻

卷八017-1

最高却乘醉爲人起草猶之節婦被酒行淫雖使小
人稱愼奚如使俗子稱狂凡人品自四科而外皆不
可學由求宰我尚須取節何況他人尊光云如山巨
源具有經濟向子期思慮精湛何可少他某云以囘
賜照他只有屢失屢亾不關德性亦不關學問尊光
云何平叔王輔嗣奚若某云此猶則可虛無約寡之
間尊光云虛無約寡何以亦亂天下某云晉人常言
秦尚法律二世而亾豈亦玄虛所致尊光云彼輩玄
虛於聖門恆復之旨可亦相近不某云正爲世人看

卷八017-2

他相近所賴囘賜竭力支持
王千里問易恆卦唯體卦亨利貞無咎六爻皆無得
吉者唯九二無悔耳何得列於九德與復卦比論某
云恆德之固也澤山至靜而聖人題之以感感便常
動雷風至動而聖人題之以乆乆便常靜靜以立動
之體動以致靜之用少男在內少女在外其情易感
感故持之以虛長女在內長男在外其道可乆乆故
持之以常虛以平其用常以正其體使速者可乆使
乆者不易其要不累於情欲而已咸以少而處靜無

卷八018-1

情欲之感不傷於和故居貞皆吉恆以長而處動情
欲不宣非乖則孤故貞有兩凶一吝聖人之道歸於
和平而已千里云貞是有恆之本德吝是無恆之愧
心不恆旣已當羞有貞何以得吝且如初五兩貞并
以得凶六三一爻又以得吝則無恆之羞其義云何
某云古人以貞悔自分內外貞雖恆之本德然夫婦
長乆陰陽有常得恆而可矣益之以貞動爲變象此
所爲作內凶也千里云如此則於吾心德體何涉某
云宅心居家豈有兩樣譬如以無爲有以虛爲盈以

卷八018-2

約爲泰故是無恆起羞祗如長要本無本虛本約於
吾身德業豈有長進便是貞吝世儒溺於傍門專守
初體如官人內家一味空寂自謂貞正便有求深從
婦之嫌熟玩此詞殊通至德
魏秉得因千里問易又問先後天八卦方位迥然不
同先儒謂四正有交故乹坤交其中爻以爲水火父
母謝權退居西北西南之位三女從坤三男從乹以
爲人道之本此說是不某云此亦一端何關羲文之
旨羲以氣言其道從天文以象言其道從地從天者

卷八019-1

本於日月從地者本於山川山川自西而東日月自
東而西日月以易簡効動故天地處於南北山川以
險阻分功故乹坤導於兩隅二氣有遞兼之位經緯
各於其方五行以左旋一周金木各涵兩象此理僃
載圖中吾輩如未研心且置勿問王陽明謂算得合
時亦有何益此雖不是然聖賢此種學問極是難聞
得其皮毛無益象貌得其象貌無益神理徒使淺學
小慧者弄其靑火耳秉得云如此則皇圖一書何以
僃詳此義某云是某見得如此與世人通說不得閉

卷八019-2

門講論不是如此何以酬答羲文
楊峻人因問古今諸賢談易者甚多而子輿七篇未
嘗引易豈不肻談抑有别見他書可證據否某云子
輿初無他書峻人云劉子政鄭康成嚴君平周濂溪
二程司馬君實邵堯夫晦翁皆屢屢談易如謂天道
難聞則七聖言之已多如謂末世不悟則諸賢求之
已至子輿何故不言豈知後世有子雲者將疑於大
易遂寘不論耶抑時字一字已括諸妙利之爲言又
妨初意聊藏其間引而不發耶某云賴兄此問引而

卷八020-1

不發是孟夫子本意中道而立是孟夫子彀率說一
時字一中字了一部易不須更說了峻人云還有說
處不某云窮理盡性以至於命此是聖神奥詣一生
憤樂於此總萃時止時行不過是此中影子耳孟子
說盡心知性知天又說事天立命又說成性存存道
義之門皆與合節更無復言說去處峻人云易云書
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聖人之意其終不可見耶嚮
來揣摩猶是言說上事孟氏之意尚未可見如何理
會某云前日亦嘗與謝有懷講過但未曾明白若要

卷八020-2

明白又是後來唇舌之本峻人云是俊親問問不明
白則是俊罪過某云古今來只一大事纔要讀書論
語末篇感時於雌雉春秋末篇感時於獲麟孟夫子
七篇至末說出易理易象易運易候皆是古今諸儒
之所未說詳細說去使人煩心潦艸說出又使人怪
歎凡易六十四卦合乹坤坎離頤大過中孚小過往
反不變爲七十二卦爻象相乘得三萬一千一百有
四以歲朔乘之通卦大周五百有四年加以氣盈七
年得五百一十一年而易象初周盈虛合計得五百

卷八021-1

一十八年餘分之積五大周而餘二歲爲聖賢聞見
之會古曆慌惚以竹書攷之帝舜元年己未卽位居
冀距上元甲子一千五百五十五年爲羲農上際文
遠莫徵唯帝舜五十年合禹臯陶至於湯夏歷四百
七十年通得五百一十八歲升陑克昆吾之歲也湯
元年癸亥卽位二十九年殷歷四百九十六年合伊
尹萊朱終於文王以武王七年益之通得五百四年
武王元年己卯至幽王庚午二百九十二年四十八
年而入春秋又百七十二年會於沙隨之歲而仲尼

卷八021-2

生通五百一十一年自周靈王庚戌而後帝王之綂
盡在仲尼至獲麟以降綂緒中絕孟氏之生去仲尼
之生凡兩七十歲三周之後疑一置閏而聖賢聞見
不復可循獲麟至光武中興又五百有四歲至宋仁
宗天聖明道間五周再閏諸賢又出雖聖綂不續而
聞逖見遐無愧闕里自光武距今一千六百一十年
去聖愈邈帝綂上懸凡三千六百餘歲天道咸熙素
修引分學易之士所與孟氏而同歎也峻人云如此
想亦約略不可詳聞然吾人聞見本於覺知覺知先

卷八022-1

後不關世數如以世數則正嘉之際文淸敬齋文成
近溪諸賢講論豈減關洛今以聞知見知責人承受
誰肻低承某云亦是際盛生於當時令人欣欣有鳳
鳴圖出之意迂談越想不覺惘然
峻人又問歷代年譜班馬兩家遂大差池共和以前
旣無譜牒不知子由古史及邵家經世以何爲據而
謬增殷曆徑泝唐年始於甲辰接於己未耶汲冢之
歷世猶存疑今日何爲依他繩尺將無爲貴遠而賤
□乎某云共和以前旣無譜牒幸有竹書不得不遵

卷八022-2

堯夫固是聰明淹貫博綜非其所習豈有不馬不班
但依世本坐推百世之上如邵家經世帝舜九年甲
子至周敬王四十三年甲子已一千八百歲何謂五
百之期考數非遠耶古今遺書唯汲冢壁書最可觀
僕自生平不敢以空臆傍人學問
又云凡人讀書於無根據處最要根據
洪兆雲問云前日承諭志道據德依仁游藝是每事
每時動念俱有只是恰好燦現耳果無等第節次看
得極是某云若說無等第節次者此又却有也無有

卷八023-1

志據那得依游人生只此精神先要拿得堅定在堅
定裡充拓得鬆便是得力受用只是點點滴滴在聖
賢理路辨其生熟耳一日之間心眼拿定不走錯路
不放工夫不趕枝葉又不枯寂作事使他精神在在
灌注隨其所見在在會心便是絕大成就然不如節
次安派做去到依仁上旁通六藝無所不可如此又
爲快活也
林非著因問游藝是如何旣非要緊何不除却某云
世上再無板聖賢懸崖跕足移目便顚端拱之餘亦

卷八023-2

有歌詠凡日用文章正是道德之通途據依之快事
但不宐倒做耳八字中一字錯掛不得志仁志德猶
則可通一志落藝便是奴才學者常把八字時時當
關看他着落最有實用最有生趣興詩立禮成樂亦
是此樣着眼
非著又問逹巷章說博約無成名說何執說射御未
審指歸何在拈出射御有何妙義某云無成名他人
看得忙急夫子却看得等閒博學無成名他人看得
濶大夫子却看得纖小君子去仁惡乎成名不知其

卷八024-1

仁焉用佞夫子此處說極分明不要支離解說
李質嘉問禘祫之說諸儒互有異同馬融王肅皆云
禘大祫小鄭玄反之賈逵劉歆則云一祭二名吳氏
徵以肆祼爲禘饋食爲祫丘文莊云禘者禘其自出
之帝爲東向之尊祫者合羣廟之主於大祖之廟朱
子云禘爲大祭王者有禘有祫諸侯有祫無禘祫則
羣主皆在禘則羣主不在紛紛云何某云此義僃於
王制諸賢講之甚詳不過當時有周禮魯禮沿襲不
同或有夏殷祭名溷於時享字義互異何關鉅典乎

卷八024-2

禮緯云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百王之通義然以鄭註
觀之不過魯之王禮耳魯禮三年喪畢皆祫祭於太
廟如文公二年大事太廟於祫已蚤閔公二年吉禘
于莊公於禘已速一祫一禘相距八年故僖公宣公
皆八年秋有事於太廟二年之祫合有一禘在八年
之內如文公祫後明年春禘於羣廟是也或并在一
年如閔公二年四月祫五月吉禘于莊公是也其皆
五年者如昭十五年禘於武宮昭二十五年將禘於
襄公是也攷諸公有禘祫互舉者亦有禘祫一遺者

卷八025-1

矣天子諸侯之喪畢皆合先君之主於祖廟而祭之
謂之祫祭杜元凱謂禘爲三年一大祭傳有禘祭而
無祫祭之文則禘祫一也唯時祭則祭始祖與親廟
不及祧主與大祭爲别耳王制本文云天子犆礿祫
禘祫甞祫蒸諸侯礿則不禘禘則不甞甞則不蒸蒸
則不礿又云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又云甞祫蒸祫
言諸侯之禘不能兼礿唯一犆一祫而已註云礿則
不禘者虞夏之制南方諸侯春礿竟來朝故闕夏禘
禘則不甞西方諸侯夏祭竟來朝故不甞甞則不蒸

卷八025-2

此北方諸侯行秋祭竟來朝故不烝烝則不礿此東
方諸侯行冬祭竟來朝故不礿也天子則每歲祫祭
唯春未告成就親廟犆祭耳古者天子郊皆三年今
特間代舉之猶古者免喪而行禘祫之義董仲舒以
爲人子事親豈有間年始舉之理然自歷代損益間
行以時亦無三年五年之别今官家每歲祫祭皆稱
曰祫立春出主於殿雖稱犆祭其實祠禴之旨立夏
立秋以告盛物乃合二祖祭於大殿謂之時祫季冬
卜日大告歲功遂合四祖祭於大殿謂之大祫祫皆

卷八026-1

禘也大饗配天又是郊禘之别義何足疑乎古今紛
紛只是圓丘方澤分配天地始祖世父禘於祧室此
足疑耳然自帝不襲禮王不襲樂本於精禋以格幽
明天子所議鬼神率服又何不可之有
沈若木時初入會未領前說又問克復歸仁之旨某
云某從來亦未見到此但見人有己便不仁有己便
傲傲便無禮無禮便與天下間隔無己便細細便盡
禮盡禮便與天下通老氏云謂我大甚似不肖如肖
蚤已細克己者只把己聰明才智一一竭盡神精力

卷八026-2

量一一抖擻要到極細極微所在雖外間非禮不能
染着猶須如大敵邪穢一樣用工所以洗心退藏不
墮沈濳高明之弊如是剛人實克到柔如是柔人實
克到剛事事物物俱從理路鍊得淸明雖視聽言動
無一是我自家氣質如此便是格物物格致知知至
耳所以天下更無間隔更無人說我無禮不肖便是
天下歸仁若木云如此歸仁猶在効驗上看耶某云
不曾施藥自己康强克得一身日行千里如何說是
効驗同時聽者猶覺愕然如未曾聞

卷八027-1

張朂之最後乃云天下無人不說孔子吾門獨云孟
子而下無一能知聖人據孟子所知聖人者高不過
曰集大成曰聖之時卑則曰不爲己甚者不識當年
及門諸子及親子孫乃謂賢於堯舜生民未有匹於
日月比於天地誰見得是某云孟老自見得是朂之
云他及門至親晨夕領受豈有不是某云如此誰復
能學夫子者譬如學天無可學處只說天不爲已甚
者天聖之時者也豈不親切必如顏子仰鑽高堅瞻
前忽後如此說天又無可學處只得說博說約說文

卷八027-2

說禮如見日月星辰四時寒暑知其次序漸見天心
耳如此亦却平易不爲已甚也朂之云如此則堯舜
萬鎰仲尼九千鎰之說如何某云乘高易呼他們心
麄如何曉得
乙亥春正月元夕道周識

卷八028

空白頁五

卷九001

榕壇問業第九卷
　　　　　　　　　　　　門人謝宸楫勒編
乙亥春間浦中諸友從墓下搆一講室久之未成五
月入郡諸友復尋舊業初六日會于壇次謁晦□□
坐定予云别久苦不長進今日何以教我者諸友閴
然予云有一事欲與高賢啇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
此是幾層事幾層學問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有道則
見無道則隠此是何等人有道貧賤無道冨貴耻也
此是何等心事此處勘得透者毚見讀書有用不然

卷九002-1

到有求死不得去處洪兆雲琦云此當是學也天下
有亨屯人身有出處兩者如風雨晦明起倒相逐要
知吾身有不隨起倒處如眼前瞥亂坐暗室中或作
夜行人提燈逹旦都是顛倒爲他一心逐物走閙俾
晝作夜如發風人了無明白徒爲醒眼發恨耳善學
人從此處見道信得天有晦明人有出處時時是學
不爲一切利欲勲名所亂詩云風雨凄凄鷄鳴喈喈
又云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正是這様意思某云是看
得極好林朋夔云說到學去想只是道子張云信道

卷九002-2

不篤人都曉得讀書只是一無所學亦有終年講學
不識一道字識得道字真是入水蹈火不滛不移知
幾其神應時則出任是經史盡灰猶然誦讀自在眼
上不靠詩書胸前不靠事業更有何人謊誆得他詩
云獨寐寤宿永矢弗告又曰委委佗佗如山如河正
是這樣意思某云是都看得極好但某現前不知如
何是學如何是道耳
盧孝登因問好學善道二者合一功夫抑學是平居
求志道是出世事業耶某云如是出世事業又學甚

卷九003-1

麽孝登云如是志上事何消從危亂否泰上着眼某
云天下是道塲學是科儀引身躱閃不得只有人信
守不定便隨風落魔耳孝登云信守如何靠得狄梁
公之事女主張德逺之扶衰祚巢許之遇讓朝務夷
之遭鼎革此豈是信守不到又如李元禮范孟博樊
英盧藏用軰豈是不學亦成就他一種道理耳某云
如是學道人於此再開心眼盧云如道字看透纔於
危亂否泰看得明白學是學此守是守此天下身心
别無兩道窮通興廢合節明通某云此處顔閔低頭

卷九003-2

唐偉倫云篤信好學不是理明識深如何便可出處
無憾如王荆公一種人好學而入於賊楊子雲一種
人好學而入於愚皆自謂知道而卒去道甚逺且如
霍光金日磾皆未嘗好學而受顧命行大事如其夙
習者然似於此處有先一着法學道猶是第二義者
某云誰受此說王荆公楊子雲總繇不學道耳金秺
侯要於篤守上得力看他撲殺弄兒分明合道霍子
孟不學卒以權死周亞夫木彊似父亦不善終絳侯
沈識晩年亦與陸賈諸公徃來長多少學問如要尋

卷九004-1

先一着當從何處着眼偉倫又云夫子爲龍德一人
曰無可無不可又曰天生德於予如此信守豈是學
問得來今謂篤信兩語便括出處大事亦附會帖括
如何便可施行某云汝想仲尼自信不死此不死處
的是何物上天生德未喪斯文從此入心發憤敏求
百年苦短如何說是帖括上事凢世上搬弄聰明者
切莫開口
侯晉水又云夫子此章分明是說學問畢竟說到出
處上去豈學問在出處上見抑出處有主張毚顯出

卷九004-2

大學問耶某云出處是影子學問是正身道是燈日
之光將身照影如是本身正受日光不須低頭顧問
影子晉水云到有此影毚現此光逃虛就陰便别測
不得今如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固非全身逺害然無
則見則隠一叚與沮溺丈人何異今合隠見與危亂
齊看毚顯得神龍無首潜躍自如夫子擘頭說篤信
說守死又似爲節概人立定根基此等定是何人想
爲平仲而上伯玉而下閔子曾參之倫某云都看得
好若論淵源夫子平生亦不過如是

卷九005-1

謝有懐云平仲伯玉固是恰到此處然易穪六爻變
化其道光明天生聖贒將爲世用且如堯舜在上巢
許山栖明王不興孔墨載道必硜硜信守規治亂爲
進退豈學道之正乎某云巢許量才自是不及伊臯
孔墨量世亦是未成江河聖位下人於學字道字都
看得明白不是草草也有懐云如管子天下材夫子
亦許其人却浪試射鉤束身膠目到底成就只是小
匡豈三十年與鮑子講明者有未盡歟某云他也學
道他亦篤守但是耻根充拓未盡如是此位中人羞

卷九005-2

穪五伯仔細看他總有功名冨貴之心
吕而德又云出處學問之大前賢未必盡然如二王
二龔李杜陳竇之流以匡時罹患林宗幼安子真君
平以潜晦完身或因其時或因其位進者不得退靜
者未得動各自有命豈關學乎某云林宗處陳杜之
際名顯而不傷仲元學楊嚴之間道尊而無患袁夏
甫以土室安身黃叔度以優游師世此皆其學何云
命也而德又云任永逄信托疾避世陳東韋月將出
位納忠亦皆其時勢使然得之不因有道失之不緣

卷九006-1

不學據其篤守亦是聖賢中人必以爲學道又似無
當者豈篤守與學道意義不同尙須泝合歟某云初
無不同但看過去聖賢初無呆事留於後生擘頭信
他擘頭好他只爲此物兼善天下孟子云窮則獨善
其身說一窮字更無去處信得過者荼苦如飴守得
過者孤城萬里任是千部詩書不過是此道理兼善
亦得獨善亦得只是不爲俗物所敗耳而德云此處
豈復可敗某云萬物不敗聖丹只有兩字功名是敗
丹蛇蝎毚有兩字季路傳書亦篤信不得神禹嬰城

卷九006-2

亦守死不保也而德云孔子夏據經名儒而委隨於
安漢公荀文若紆籌善士而竭誠於曹孟德唯此兩
臣天下學者唯此兩主天下無道譬如此時委身王
室盡言効忠內扶主后之傾外折權奸之釁治亂持
危有何不可而必以功名爲嫌乎某云看得功名者
只是看道不精看道旣精自然於有道無道處領得
十分分明而德云此豈可學而至乎魏玄成王叔炌
亦是學人不能相幾於武德禇淵王儉非知道者乃
能宻契於蘭陵王魏出入危亂不以益愚淵儉攀附

卷九007-1

鳯麟不以益智且如冦萊公之才韓穉圭之膽王子
明之慧李復古之識此豈盡從學問中來耶某云吕
而德多讀書莫以學道讀書判爲兩事而德亦云極
知善學不倦只是至道難聞
楊元寔云至道旣不可聞則嚮來信字學字守字從
何處歸着道之深者莫過於易其大者莫過動天地
而易云言行所以動天地也夫子說邦有道危言危
行邦無道危行言孫想只是這箇樞機學到盡頭更
無尤悔愧怍旣盡禍亂不生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

卷九007-2

福更無甚出世入世至精至神的道理某云如賢看
得極是此等道理不是富貴之先資亦不是貧賤之
痼藥只要躬體不在言說之下耳
黃芚人又問學問經綸歸到危邦不入可謂明哲保
身若亂邦不居難道袖手觀變聖賢道力不值危亂
何處發揮且如春秋天下分裂此危彼安此亂彼平
猶有退身轉歩之處如今人天下一邦周流不得直
要鳯鳴圖現俟河之清人壽幾何勿論徃事譬如建
文南都正綂土木正是昇平之時禍生不測諸賢只

卷九008-1

領得守死更領不得善道了如何學道又要守死守
死又要危亂不渉顯晦無間某云夫子對原憲已說
分明邦有道糓耻也邦無道糓耻也人無甚可耻只
做了冨貴貧賤人於天下無一毫重輕此十分可耻
耳靖難之後爲革除帷幄者極多土木之變以逃囘
命官者不少否泰方交出處變象偶一値之逹人無
稱也芚人又云如齊景曹鄺軰豈皆無與學道上事
某云齊景學道而未善曹鄺正命而未學玉石炎崑
蘭蒿焚澤守正之士寘而不譚

卷九008-2

先是侯晉水問此等問學恐不是潜龍一流人如是
潜龍已不消說出篤信守死了某初未答至是復問
某云試問楊玉宸看玉宸云長沙安石非不學問篤
信則未懐英子明非不善道守死則非看得信守不
精則學道不宏易以確不可拔樂行憂違做合下事
或躍或飛都從此起此章正明白冩出極好註疏葢
出處大端必先從不可拔處跕得牢牢耐耐纔於行
違處看得淨淨明明見則有顯仁事業不至空疎誤
國隠則有藏用手叚不至處盗虛聲如云危亂不救

卷九009-1

自家亦有愧心蓴羹鱸鱠何足傲人天下何事頼此
半邊傼子晉水云如此看得極是然必如夫子說學
是學此信是信此守是守此語可相通乎某云神明
堅定何微不通地位旣登手眼自别信得確不可拔
自然天下文明
劉賡言又問先儒稱荆軻聶政召忽荀息爲守死而
不善道陳相許行篤信而不好學此八字殊未穏頼
楊兄破之然如灋見不入不居明是知幾其神則見
則隠又是清明在躬不知夫子何故臨河而反猶且

卷九009-2

轍迹不窮豈是堅白之義與危亂相磨飛躍之神將
天淵互用耶某云此義諸賢已皆商過信得過者千
金不移守得過者百戰不奪只管讀書自然理會
是日晤對可四十人完義得四分之三洪兆雲老辣
湛定極似陸夣鶴趙希五說學道善應極明淨林朋
夔唐伯玉皆於善道學守處發得通透竒至鄭孟儲
尤詹茹黃君琬吕而逺而德黃芚人劉賡美賡穆謝
爾剡皆清峭高嶷盡刋諸軟語侯晉水謝爾載謝有
懐唐君璋皆散朗玄清邈然象外盧孝登唐偉倫黃

卷九010-1

介俶羅期生黃太文皆含芸吐芳比音廊序楊俊人
茹荼載筆卓然遒舉張鎮樸歛英就堅語無剰義楊
玉宸獨製二篇連鴻雲表傋觀諸作咸有其美獨某
以寥落昬散筆研久虛着眼玄黃是爲興歎耳
次義聊舉行素之旨此是某生平習譚無復奥義正
如夫子所云繪事後素也天下事物稍稍着色便行
不去只是白地受采受裁如水一般色味聲文一毫
不着隨地行去無復險阻江河之礙冨貴貧賤患難
夷狄一毫着心便自不素便行不去素字只是平常

卷九010-2

戒慎恐懼喜怒哀樂一切安和常有處澹處簡之意
如林類榮期拾穗而行歌黃覇夏勝雍容而講道管
寧荷钁於遼東子卿啖氊於雪窖此景豈是現前做
得亦豈是只行現前之事人都爲數箇行乎要作行
事看所以差耳譬如冨貴便行冨貴之事如何去得
書生開口便說三重九經袗衣皷琴此如網大海魚
豈有盡理要知山川自繪乾坤自素神禹之菲惡黃
帝之創造一般意思帝舜一日正想要五采五音大
禹便比之丹朱傲慢小小人家得一科第便思科第

卷九011-1

行儀所以行之不可終日茍識得箇素字夏行負陽
冬行就陰冷飯殘羹備當法乘諺云小心去得喜粥
自在釋道兩門正於此下自註奴僕耳
坐中有問四書三素各爲一義者某云如何應云素
位而行旣是當前素定繪事後素又是素地受采素
隠行恠又是探索鉤深如何分别某云只是此素耳
素隠的人猶言長往把這隠深當本色看遯世以無
悶獨立以不懼斷葷以齋戒秘泄以洗心此等人亂
德作怪要使天下後世頂禮稱師又自家安穏不入

卷九011-2

冨貴貧賤夷狄患難簿中自謂能轉移富貴貧賤夷
狄患難四大簿子所以後世翕然宗之多少賢豪垂
老半生嬾心苦俗便墮他窖中顯看是素隠看是怪
素原不居恠又自行了如以正道律之豈曾行上半
途以隠當素如暗黒漆紙以現在當素如未染布以
易當素如明月自明白日自白海水自鹹江水自澹
也又云如未染布却不是如當舖上現取褌衫耳
魏秉得云賁亦當素夫子卜得賁而嘆以爲不正之
色何也某云賁不當素素非白也五色玄黃各有素

卷九012-1

在賁主丘園白稱異客詩云有萋有苴追琢其旅易
曰賁如皤如白馬翰如秉得云京房以五色不成爲
賁夫子以不黒不白爲賁今當以賁爲白乎某云賁
有六爻唯白無咎素有四行富貴爲難行之與色猶
言之與動餙言餙動跬歩爲難易曰賁亨不利有攸
徃夫子之嘆葢歎餙也歎餙而存白故曰白賁無咎
居易而惡險故曰行恠有述吾弗爲之矣
楊峻人云素者緣盡色空所謂性也某云何處着此
語性無緣色亦無空盡只是事事物物各有道理有

卷九012-2

道理處都極平實耳峻人云從古帝王皆從心性料
理唐虞之精一執中商王之制心制事周家之敬勝
義勝此皆行素之實不徒是視若固有有而不與也
某云如此看行素亦是但他說行素只是中庸如舜
之耕稼周公之繼述只是本地風光再無神通變化
常於闇然處看得文章成功自然巍煥難名耳中庸
一書都說誠字誠是素之精髓素是誠之質地素如
玄酒太羹繭栗藁本誠如七日致齋視聽無形再無
兩様道理

卷九013-1

張元屏問素富貴之說載說苑孔子云以富貴爲人
下者何人不與以富貴敬愛人者何人不親是卽今
日行素守約之旨然如得位乘時制禮作樂享祖配
天極崇高之務如何說一素字某云如有這箇想頭
便做不得這様事業這是外靣的事水到舟移自然
行去原他心地潔白精微豈有玉帛鐘皷罣在裏靣
必如此說在貧賤時耕田鑿井負販荷擔自是本分
夷狄患難如何說得斷髪文身鬼薪擇米也易說思
不出其位只是不見其人不見其身外道亦云當割

卷九013-2

截時如見有身便耐不得旣不見身何從見人身見
人見一路清明聲華平靜諸千種願一齊掃落所以
天格神通鳥獸率舞自在行去不動風波元屏云如
此說又太細了想艮不出位只是止字止如敬止之
止仁敬孝慈信五者夷狄患難一刻難離脩之常常
便名爲素素得盡時便名至善卽此是止卽此是行
某云如此又細得好
劉賡美云素不願外此不願外便是執中擇中精一
淵源人世繁華只是喜怒哀樂搬弄精恠如嚮此中

卷九014-1

打叠乾淨七情安帖無一漏走漸漸看到無體之禮
無聲之樂無哀之喪此中包羅千天萬地信得泰伯
仲雍箕子膠鬲龍逄比干黔婁榮啟與堯舜臯夔都
是一箇人身一樣行徑如此簡易直捷在天地間再
無險路再無夷狄患難冨貴貧賤四種分别夫子以
爲如何某云某亦看到只是行不到行不到時只是
空願空願便是外想外想便與繁華子一様行徑
魏秉得又問篤信行素兩種學問都是學道看來畢
竟退藏之意居多易說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宻不

卷九014-2

知識得易後方能退藏抑是以退藏體易且如宻中
一絲不罣何物可藏又曰知來藏往知來爲神藏往
爲智此宻中却是神智之府如何洗心見得神智出
來豈是藏後長此神智抑是洗時神智便現耶某云
古人初無此問今人難作此答詩云如切如磋如琢
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秉得又云仇璋嘗言天下
無道聖人藏焉河汾則曰天下有道聖人藏焉天下
無道聖人彰焉如此看來反一無跡則見者有所未
能因貳濟行則隠者有所未可夫子以爲是平仲伯

卷九015-1

玉之間閔子曾參之軰不知河汾叔度能遂至此乎
某云河汾言行已近聖人適魏而反聞隋而嘆觀其
出處可謂知道其季札子産之間乎叔度言詞不甚
表著有兄伯庸哭母而亡遂獨廬墓三年乃下揚綏
於魏乞食於秦如此似非忘世者昔人擬之顔子無
德而稱大約是好學善道河汾魯衛之倫
羅期生因問古人謂能盡語言飮食之道則可以盡
去就之道能盡去就之道則可以盡生死之道此中
巨細深淺如何齊豁且如此意不過適可而止耳恐

卷九015-2

聖賢所篤信而學之學而守之不止是如此某云如
此看來篤信甚難也夫子一生只是箇時字有人說
時字可盡聖人我便不信卽信又不篤篤信又不死
守了如何能見聖人之道夫子自言天下何思何慮
日往月來寒往暑來只此往來是神智之府鬼神之
撰無一人信者何况能得聖人一言一字奉之終身
膺之勿失乎道字且不須譚只要好學好學力久此
理自見
戴石星因好學之論問云有宋諸儒學道淵源當以

卷九016-1

濓溪爲始濓溪可比得河汾叔度乎某云河汾叔度
處於亂世濓溪生於明時致用不同才具各别若論
所學原本一也石星因問王荆公不可一世嘗懐刺
候濓溪三及門而三辭焉遂反而求之六經濓溪知
荆公自處太高欲少折其銳不料反成其執抝嚮令
坐于光霽之下成就或有不同某云是或不然恐是
濓溪門人尊其師說或是程家門人歸咎濓溪也邢
恕常言茂叔聞道甚蚤王安石爲江東提點刑獄時
已號爲通儒茂叔遇之與語連日夜安石退而精思

卷九016-2

至忘寢食時安石年四十茂叔年四十四矣謝無逸
亦云荆公子固在江南議論或有未决必曰姑置是
待茂叔證之然荆公四十時在嘉佑初年試舘職不
就出知常州爲度支判官與濓溪知南昌時各不相
値及在潯陽濓溪塟母時荆公已旅出執政移家金
陵初無講論明道半山少濓溪不過三四歲不在弟
子之列如何陶鎔得他石星云謝上蔡執贄程門從
旁隙處安適數月豁然有省乃領明道言論荆公三
候便歸自是根噐不同某云魯雞鵠卵亦是形神逈

卷九017-1

别
劉賡穆云前日嘗云濓溪未嘗識性今日許他爲河
汾叔度一流人得無已過某云河汾叔度時未有空
門所以識見不差當時釣徒牧豕者皆有荷蕢石門
之風濓溪從禪門悟來才具各别賡穆云此事豈有
門風某云清明榖雨時日不同又云吾軰不要方人
只管本分上事賡穆因問前日講一貫是知至對針
今日說忠恕是誠字註脚兩番拈出極是分明不知
知至意誠亦與此同義不某云賡穆極細心吾毎日

卷九017-2

說此無人收管此元本契書交付兄處也凢意不誠
總繇他不格物不格物所以不格理謂萬物可以意
造萬理可以知破如到不造不破去處生成一箇龍
蟠虎踏不得支離漸漸自露性地所以說是物格知
至賡穆云大學爲何說心說身說意說知不說性字
某云且喜嬰兒不識果子便說桃說李說棗說栗如
識桃李棗栗依舊咲他果子兄且細細分别此心此
身此意此知果是何物絶不要說三界唯心萬象唯
識也

卷九018-1

呂而逺因問中庸一書明物是性直從萬物歸結性
上說出莫載莫破一畨道理如何歸結到天地夫婦
上去某說易言乾坤只有兩物爲萬物生始萬物只
有兩物爲夫婦根宗兩端中間只有一端兩便莫載
一便莫破戒愼恐懼不覩不聞千知萬能都此端所
造易曰言行所以動天地也曾子曰夫婦會於墻陰
細宻之言或知之者矣格物工夫從此造起明體漸
露漸漸光明漸到日月霜露之外漸到天地萬物爲
一所謂知至所謂意誠也周濓溪云動而無靜靜而

卷九018-2

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物則不通神玅
萬物如濓溪此語猶是未嘗格物天下無無動無静
之物有常動常靜之神中庸一部說天地夫婦鬼神
通是此物知獨者該萬知萬者還獨知一者該兩知
兩者還一如是格物工夫只從兩端細别立剛與柔
立仁與義原始要終知終知至只此知能便是聖人
之所歛袵鬼神之所彈指矣
蔣仲旭云夫子說潜龍不拔似于信守之意居多乃
乾坤二卦稱用九用六陰陽通復决無成體不用之

卷九019-1

理乾用其剛反以柔坤用其柔反以剛顔子問爲邦
季路問行三軍兩者皆有意於用世不知囘是用柔
路是用剛抑囘是用九路是用六耶某云如此問得
好君論顔子自是潜龍夫子引他到無首上去季路
自是戰龍夫子引他到永貞上去顔子未到無首不
失其初季路未到永貞不失其終皆是夫子變化之
力仲旭云如夫子者當是何龍某云七龍皆備仲旭
云戰亢二龍豈宜安於夫子頭上某云高而無位其
道窮也非是而何仲旭云近世儒者皆稱惕龍如此

卷九019-2

當是八龍咸備也某云君子當龍頼有君子領得群
靈不然只是飛潜之長看他說坤上下猶未離乎其
類也一語極有意思
林興公問如何說未離乎其類也某云旣知是君子
便有聰明睿知之心旣知是龍便有風雷搏鬬之勢
知是鳯麟泰山亦有鳴圖封禪之想矣聖人變化隨
時何類之有無類故無首無首故不戰不戰何悔故
曰唯聖者能之興公云人氣質不齊相離甚逺如顔
子天資合道年三十時便與夫子相似夫子自志學

卷九020-1

來直到五十始知天命程途如許迂折豈夫子亦有
氣質之累耶某云夫子開闢之手顔子守成之良如
何比倩譬如神禹疏瀹亦有九載功夫何况仲尼開
鑿人間未有之業
黃介俶云仲尼只是素分事業如何說開鑿人間未
有某云如此素分直是天地描繪不成介俶云如此
則與素隠有何分别某云素分是行道素隠是入陰
入陰之與行道何啻萬里介俶云聖人猶說成名疾
名不稱易便說不易乎世不成乎名古之至人迬迬

卷九020-2

逃名匿影如陶囘友重華而稱之者不逮巢許牛牢
交文叔而稱之者不逮子陵龍丘萇遯世力耕不仕
新室而稱之者不逮梅尉武攸緒賣卜長安不附女
主而稱之者不逮天台道士逹巷黨人說夫子無成
名夫子若不敢當者豈是易道甚大聖人常苦未能
耶某云成仁苦難成名有何足計勿論上古自宋元
禍亂以來潜鱗逸羽豈復可盡蘇雲卿才具大於張
德逺而聲譽不及德逺陳壽翁學力深於吳艸廬而
聲譽不及艸廬趙仁甫行誼高於許平仲而聲譽不

卷九021-1

及平仲黃楚望機悟過於劉青田而聲譽不及靑田
此皆竝轡聯鑣猶差池若此况於韜光鏟采不屑人
世之務者乎
王千里又問四書每說聖人一曰從容中道一曰大
而化之一曰遯世不悔不悔兩字可亦是從容造化
不某云此皆非人所知往常誦說知進退存亡不失
其正便是聖人上交不諂下交不凟便是知幾知幾
其神爲此兩語沈吟半生未嘗理會
唐伯玉忽問黃圖三乗二十六萬二千一百四十□

卷九021-2

卦咸統過倍五十三萬一千四百四十一卦一是河
圖一是洛書乎某云何偕來之衆也伯玉云旣如此
說豈得不明某云他兩家只合就一百點無人明者
如何說許多事務伯玉云極天下之至賾而不可厭
也某云此猶未極耳伯玉云前日對林巍忠以書配
卦以圖合書今日何以不舉某云試舉看伯玉云朱
氏啓蒙以書配卦皆依宓圖今配出震齊巽又是後
天文王之序某云汝見文王異於宓羲耶伯玉云旣
依後天則離九艮八兌七乾六又何所取豈是圖象

卷九022-1

生成隨取三天皆可分配乎某云聖人做事整齊神
明所定點畫不移誰敢撒手伯玉云每見皇圖中參
差出入先後中三天亦與古人頓别以故售較不能
盡合某云此非要事如看得不合亦且寘之不必深
求伯玉云如洪範中所有云一極所虛六極所窮攝
於九十寄閏歸餘此是明白正義可得聞乎某云此
亦不須說古人有學問思辨的工夫此等問辨皆先
要學思把載籍中圖書爻象思量十數畨毚參近說
證之則自然契合不在言說之下伯玉又云先天卦

卷九022-2

位自復而頥以爲至始便該納虛如堯典冬至始於
虛度也今旣納箕則度數之差已去十卦何云納虛
某云某不會說納虛納虛者餘分所積寘於空道耳
歩推因時自以天行爲主豈得近舍天憲逺蒙古書
耶已有别譚不須更說
又云前賢讀書以度數名物亦爲末務不必勞苦費
心此爲下根開便如漢人以此爲至道則亦不同只
要理會梗槩見他廣大高明中間無盡足見聖人憤
樂之始

卷九023-1

張朂之云吾徒且未與此事只見日來言論實難荷
承昨日說宰我是言語之科却忍罵忍痛發從井短
喪之論使千古疑關的有證據極是巽心近日仁禮
兩字講者甚稀晦翁欲集三禮大成有所未及吳幼
清論次稍定又多所漏遺不能詳合吾漳素秉家禮
近日期功之喪亦鮮有脩持者不知仲尼之哭司徒
敬子蘧伯玉之請夫子攝喪顛括之服虢叔昭公之
喪慈母與孔門諸雜記平居皆可詳說不葢某時有
期服已四五月尚腰絰肅容故朂之及之某云此平

卷九023-2

居都可不論然如三禮詮次極是學問中要緊工夫
乃告朂之云禮書經緯蚤欲講明幼清所裁粗有端
緒久已分類引伸但日用疏澹未能繕冩耳曲禮以
毋不敬發端此是頭篇不可移易檀弓記諸禮節之
始未應便爲曲禮次篇賈公彦謂儀禮王道之本周
禮王道之末此亦不同儀禮所存未必精於戴記周
禮所用歴代尚有異同然其說可義起也今當分類
立例各自爲上下二篇曲禮内則少儀宜合爲一類
以爲初學持循之矩所謂禮始於家猶之小學王制

卷九024-1

周官月令冝合爲一類以爲明王致用之効所謂禮
行於國猶之大學郊特牲明堂位明堂玉藻祭法祭
義祭統冠禮冠義昏禮鄉射大射射義聘禮聘義覲
禮公食大夫士相見諸侯遷廟釁廟朝事公符宜合
爲一類以爲吉禮喪服大小記雜記士喪服奔□夕
虞饋撤服制宜合爲一類以爲凶禮有此四篇而經
統稍備猶易之有上下經彖文言也學記經解緇衣
儒行坊表記仲尼閒居文王世子武王踐阼衛將軍
文子小辯用兵小間宜合爲一類樂記禮運禮噐曾

卷九024-2

子問主言曾子立事本孝立孝大孝事父母制言疾
病千乗四代虞戴德誥志子張入官盛德宜合爲一
類此兩大篇悉本於聖門之雅論猶易之有上下繫
也間取夏小正職方謚法易本命自爲一編又取檀
弓考工司馬法弟子職各四篇終焉猶易之有雜卦
傳也如此則整齊完備上下分明多不過百篇少不
過八十一篇而禮家經緯從此大定矣朂之云承此
極是大事然易以孔子釋文王周公故可分别上下
今如曲禮儀禮雜記或多聖門高弟魯人之所記錄

卷九025-1

而推爲前編以夫子曾子之言綴於下卷可乎某云
都是聖門所記取其義類相從耳萬事都可燦見錯
出亦要整齊至於禮書尤宜詳整也朂之云篇中二
戴尚有重複事例亦有異同者如何某云此不過略
爲刪定吳幼淸亦嘗刪過但未詳悉耳至於漢儒傳
註都是禮數曲折所繫未可泛刪見今人讀書不知
賈王馬鄭是何貫籍真可一嘆也凢禮貴損益三代
之禮不可俱存然至聖人餘言寸珠尺玉安可一切
刪除而寶其敝蹻乎杞宋足徵備於二代周官儀禮

卷九025-2

確所當行惜吾冷落未能旦夕就草也朂之云此事
鍾當與二謝共成之但要刪定重複去取註疏不過
歲月之間如周官者篇帙尚多疑信各半想當孤行
某云孤行亦自可但去古旣逺義類相從及今不取
後必有起而惋惜者朂之云如逸周書豈可慿據旣
取他職方則王會時訓何不并存某云寧過而存亦
當存其無弊者耳朂之云如此裁定只有七十六篇
某云間有大篇自爲上下如曲禮檀弓喪服雜記之
類斟酌自符

卷九026-1

謝爾剡因問前日朱季乂問樂律何以不答某云彼
事難言徒使人逐末自聵耳又云朂之鎭樸屢問詩
傳何以不說某云都說過爾剡云鎮樸問三體五際
淵源差殊朂之問毛傳朱序是非得失都未盡譚某
云五際之義若昧若明在三易圖中屢屢說過三詩
本序斷自從時又何可說當毛詩未出時雜說甚多
卽如關雎皇華騶虞皷鐘栢舟芣苢賔筵采薇已不
勝異說及後左傳儀禮金縢孟子諸書咸出以毛傳
攷之無不合者然後大行朱詩最後出又參齊魯韓

卷九026-2

毛兼用其說如關雎取匡衡栢舟取劉向笙詩取儀
禮抑戒取國語賔筵取韓詩與毛出入者十分之五
大指謂四家詩傳皆無的據故據辭論義耳士君子
不欲盡掃前人又不欲依違去取元晦旣已作此何
可廢乎爾剡云夫子欲放鄭聲而鄭聲俱在孟子云
迹熄詩亡而春秋之後尚有國風此最堪疑某云此
亦有理鄭非滛詩而音節近滛勸戒所在義不可刪
雅詩雖亡而遺風尚在詩序所傳間有可取爾剡云
楚澤膠舟下堂見侯如此豈有敶詩之事乎鄭志所

卷九027-1

存魯府所誦樂工肄及是非一音則雄狐之作不必
指爲魯襄楚丘之編不必傳爲新衛木瓜旣非齊桓
之仁二舟亦非衛朔之義黃鳥旣非秦穆之嚴阿丘
亦非許女之智凢在春秋以後皆非古人之風如以
孟氏爲本則齊魯韓毛皆可廢也何又取其駁班文
此贋鼎乎某云時代旣久寧過而存瓜蔓已半何忍
重刪留此數言以待來者耳
是會謝爾剡爾載實爲主長汀劉余二生初在坐未
有問難爾載方欲發問又中止劉兄金鼎因問天何

卷九027-2

言哉時行物生倘是夫子要無言則是夫子以天自
許了天分明是無言的夫子分明是代天言的夫子
提木鐸之柄作有口之天固以此言鉤子貢之問好
發大意耳後靣說出行生正是天言處天以行生爲
言夫子以言爲行生豈有兩種某云亦說得好但夫
子自云吾無隠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又云
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他日又云吾之行事在於
孝經諸如此等豈在言述大畜之卦曰多識前言徃
行此是言述之本反卦便是無妄曰先王以茂對時

卷九028-1

育萬物此是無言有述之本不要艸艸翻題立論
余兄長祚又問黙識章說不厭不倦何有於我與我
無能焉一様語意所謂分明香在梅花上看到枝頭
却又無也及仁聖章又以不厭不倦作承當語子貢
又以不厭不倦作仁智解此是何說某云看到枝頭
却又無分明香在梅花上諸友筦然一粲
良久謝爾載舉孟莊子之孝一章來問云君子學問
要篤信守死曾子亦是篤信中人深於至道何故忽
誦夫子之言以不攺父臣與政爲難能也某云兄何

卷九028-2

所見爾載云當時晉爲雄長季孫專命想有許多難
處之事要將獻子臣政更端一畨經言資于事父而
愛同資于事父而敬同莊子於此定有不爲利誘不
爲威屈者某亦嘿然良久乃云莊子自是賢者塞海
陘而還可以爲武斬雍門之橁可以爲義有此兩功
可以執政而退處于季孫之下臣亦不攺政亦不攺
猶然大夫也季武子以孟孫之勲自銘鼎鐘以爲令
德莊子若無知者在諒陰之中一盟于向一再伐邾
皆是獻子故事不與武子分功退處下人極是高識

卷九029-1

爾載云魯旣屢侵於邾明年庻其來奔季孫又多賜
其從者莊子寂若不聞此亦是一叚難事某云此却
不是攺臣與政亦不是繼志述事看他俘齊之後季
孫多少張皇報宋而還公爲賦南山有臺之章如此
幾乎攺玉孟孫澹然自成父志而已是年四月鄭公
孫蠆卒以伐秦之勲晉侯爲請於王得賜大路蠆以
伐秦得賜大路於没宿以伐齊得鑄鼎鐘於生莊子
身爲首功而怡然若素聖門崇奬謙讓不以才能爲
高雖雍門海陘之事推成父業難與此事比德故夫

卷九029-2

子之歎難能猶子反之稱不伐也曾子極是讀書告
成之編只有此人執筆豈可草草看作無攺父道如
孟獻子少年便識聖人這箇意思亦應是攺違不得
爾剡聞之亦遂釋然以爲丘明記事與曾參載筆果
然去聖未逺凢在會者以此一會講論最多
乙亥夏五月十日道周識

卷九030-1

空白頁

卷九030-2

封底頁一

卷九031-1

空白頁三

卷九031-2

封底頁一

卷九032

封底頁二

卷十001

封面頁一

卷十002-1

封面頁二

卷十002-2

空白頁一

卷十003-1

空白頁二

卷十003-2

空白頁三

卷十004-1

空白頁四

卷十004-2

榕壇問業第十卷
　　　　　　　　　　　　門人謝宸樑勒編
謝爾剡兄弟旣詮次前業爾載時多山居刳泉禮石
自以懐來未盡重紀後期首問顔淵爲邦之義某云
此義亦曽說過爾載云初未曽領上古來都無講論
只是虞廷諸人大家講貫遂爲西晉清言宋室理學
之祖中間兢業兩字是大家總意所云亮采有邦無
教逸欲有邦正謂有邦須加幾分問學耳今人便謂
有邦只須爲政不須問學此如子路使羔之意與顔

卷十005-1

子大不相同夫子答他大要如臯陶所云庻績其凝
無教逸欲者耳危微之訓細及無倫豈便是放鄭逺
佞之所能了夫子柰何以放逺兩語便了精一之事
某云此處致精便無不一此處看危便無不微孟子
所云兼三王施四事正是這箇意思爾載云孟子體
用亦曽到此不某云孟子書中正與此表裏顔淵問
爲邦從三代說到春秋公孫問當路從三聖說到仲
尼雖是體用大小不同而師法制度逺近源流燦然
可見爾載云是如何某云仲尼祖述堯舜源本在堲

卷十005-2

讒允命任賢去邪自家作用墜費誅卯居然有流共
放驩手叚所以末路叮嚀鄭聲佞人與刪詩作春秋
一一同意是仲尼素分萬世有邦的師法制度孟子
祖述仲尼源本在息邪距詖放滛正行自家作用闢
楊直墨居然有墜費誅卯手叚所以末路叮嚀蔽陷
離窮與放鄭聲逺佞人亦一一同意是孟老素分萬
世爲邦的師法制度管夷吾晏平仲皆不得此意所
以末路君臣同受此禍今人不解只說覇之與王分
量逈别耳夫子自家一日浩然歎他噐小暗暗指出

卷十006-1

不儉不知禮已與顔淵克復同旨但未曽明言他身
上有滛佞一路耳孟夫子當路豈肯如此爾載云夫
子刪詩尚存桑間濮上之音春秋不明書鄭翩宋都
之事似於此處亦有寛假用法不盡處某云溱洧鄭
衛音節和靡剛腸男子藉以怡顔如皷鐃之有絃管
是宣導之一助且他多是諷刺繹之可思聞之不怒
愿臣慈友藉爲美談豈必人是滛奔乎旱雩黜佞間
有是理不必盡然公羊所道經不盡書聊用存義耳
如夫子行事接淅於群婢破斧於聞人豈有一毫寛

卷十006-2

假莫爲文字所疑爾載云伯夷伊尹柳下惠於此處
如何某云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正是
三聖爲邦的制度與孔孟無纎毫之别爾載云三代
淑世都是禮樂政刑兩字只是末流汎濫所不能除
夫子說出放逺已是政刑與禮樂合同而化處某云
此處只關君心便是中和爲禮樂之本詩人所譏蝃
蝀尚書所序雨暘爲此精微藴於氣機之始世間多
少沴戾風霾緣此攄作不關政刑上事也
黃介俶云治定功成聞樂知德如行夏時乗輅服冕

卷十007-1

後無復許多憲章只是天子飮食登降推於祭祀燕
享無時無刻不是樂之作用到此處喜起賡歌不得
不變爲稱觴舞蹈雖帝堯之時亦有共工比周丹朱
慢遊雖帝舜心上亦有欲觀五采欲聞五音的意思
正是聖賢於此處加一倍工夫耳可亦有憂盛明危
之意不某云憂盛明危到在事業上聖賢爲邦但作
自家學問克治身心也前日魏秉得過此略說一畨
亦同是此意只謂堯舜不與尚有克治工夫便覺終
日有乹乹之意如何說無爲恭己某云於此處正是

卷十007-2

無爲恭己與天同運也
又一日洪尊光問至治之道諴人和神莫大於樂二
典首篇只說勅幾唯時搏拊賡歌便是此篇綱領如
春秋詩易亦同是夏時及韶舞兩義如何以殷輅周
冕同作提綱嚮時曽說書經二典本天三謨本人禹
貢本地想夏時殷輅周冕亦同是此意某云漢儒只
看此三者爲忠質文之本舉一類餘耳尊光云如此
便何以該括至治某云夫子嘗云服苴倚杖者無組
繡之心孟子云服堯之服誦堯之言是堯而已人主

卷十008-1

患不以三代爲心如自帝王以降差擇事事要最當
而存之便是精一的意思尊光云如漢唐以來雜用
秦人官儀亦何損吏治劉歆要行井田制周官都不
効今世歴代都建寅爲正何嘗雨暘時若農政克舉
也某云孔顔意思只說禮樂是治世之要方中和是
禮樂之本命雖聖人有滛佞之心風動亦成波靡耳
雖末世保得前朝法誡天下亦可百世長存章帝嘗
云吾自有法度與宣宗同意雖一時匈奴來朝呼韓
稽顙不再傳而中璫禍作漢祚遂衰晏子之麋鹿懸

卷十008-2

厨夷吾之嗷狗囓豭皆是此處看不明白耳尊光云
如此則只說放鄭逺佞豈不明白又着四事何用還
是三才之原實有所取不某云璿璣攷齊山車垂鉤
乹爲元首此是三家受命之符布和重農軌地立助
章物服采此是物類逓精各有始末差擇相從如封
建之後而有郡縣肉刑之後而有鞭笞皆監前酌後
義所當循只是伊於三才三統之間卓有領略不比
後人綿蕞耳尊光又云鄭聲佞人是夫子當時事夫
子明把列國以繼三代因而去取其間不是尊古而

卷十009-1

卑今亦不是尊王而斥列國也不知夫子何以不舉
溱洧淇頓之事垂爲法誡且如鄭國分於東遷之後
東遷後旣無詩何以鄭聲獨著於時豈在周前已有
鄭樂或房中所用如四方音部不在列國之數乎某
云新鄭在西京之南四方啇旅所聚驪戎之變鄭人
與焉王子多父遷於虢鄶之間雖爲建國之始而聲
音風會生於水土不關人也如論詩則衛人之詩多
滛於鄭者矣尊光云春秋紀翩儋之禍爲佞人要證
此與鄭衛同時至暮年始筆之於書夫子蚤歳便著

卷十009-2

此訓得毋爲女樂犂鉏軰發此鍼灸乎某云千古同
病何獨爾時
林興公云王陽明說顔子於爲邦處本原已備夫子
特恐其度制文爲或有疎略故就他不足處說始皇
雄力足駕百世只爲建亥不行夏正皷缶烏烏卒成
敗釁漢文德量足紹前王只爲襲秦之制未遑禮樂
不幾至治此是如何某云試看顔子不足處果在何
處秦皇漢帝所不足處豈在正朔服色耶前軰破綻
勿復推尋興公又云前日亦曽講過顔子不違仁豈

卷十010-1

有鄭佞在傍而煩鍼砭某云素王素相只是帝王脫
像戴旒秉纛俱現此照豈關自身孟子云後世有王
者起必來取法正是孔顔論義
蔣仲旭問王者代興自有典制或本天道或本人事
不相襲也如殷以金德興其德尚白金生於土貴所
生者而建丑正周以木德興其姓從蒼木生於水貴
所生者而建子正又如五勝之家推周爲火則冝建
寅不宜建子矣今如周詩皆建寅而左傳獨云建子
夫子舎時推冕則周之建子無疑不知周公何以不

卷十010-2

主建寅之說而夫子何以豫爲繼周火德之統且如
韶之紹堯武之止戈本於人事叶於功德一代鼎革
自有一代禮樂豈可襲他人之樂聲自己之德乎今
如夫子所云只是隨時叅酌要於美善而已於五帝
不襲禮三王不襲樂之說何居某云五德五勝是漢
儒習譚放代禪繼是聖賢同揆茍有其德時位相逢
何足疑乎
侯晉水問有天德然後可行王道顔子有天德夫子
乃教之王道是不某云皆天德也晉水云王道本於

卷十011-1

無欲又云可言王佐君相兩人孰爲要緊某云一様
要緊晉水云末叚放逺歸結無欲旣不是明刑弼教
又不是憂盛明危於爲邦上如何取用某云事事用
着晉水云夏時四件似是復禮放逺兩件似是克己
孰先孰後如何下手某云一齊下手晉水云如何得
一齊下手某云布和率天軌物率地服采率人三才
之原何者不正旣然三正便絶萬邪旣無一邪自然
衆正晉水云此不籠統些某云敬天敬地敬人敬身
周公所仰施四事仲尼所兼用二柄

卷十011-2

又云克天下已易克一身已難復三代禮易復自家
禮難王文成云克己是復禮工夫某云放逺是禮樂
根本
張朂之因云放逺滛佞自是禮樂根本不知鄭聲佞
人兩者可有先後輕重之别否某云亦一樣朂之云
王荆公常見晏元獻小詞笑曰以宰相作艷詞可乎
平父曰偶然耳呂惠卿遽云爲政必放鄭聲王平父
答曰放鄭聲不如逺佞人小說家稱爲惠卿問平父
吹笛遽作爾語爲平父所折司馬溫國讀漢史至釋

卷十012-1

之論嗇夫利口乃曰孔子惡利口之覆邦家皆指惠
卿也漢庭平津每每獻諛然猶貌爲質訥丁謂在上
前辯論極可觀聽李訓鄭注以韋布動公卿二惇三
蔡以文學希主眷流液所點蒼素易形簧舌所敶龍
雷攺聽如此小人何處别察得他某云佞者必滛朂
之云王安石盧杞固不滛如何别察他某云他何嘗
敬天敬地敬人敬身有滛志者必有邪行有邪行者
喜人媚己喜人媚己極是滛人張朂之云聖世堲讒
重於傲慢佞人禍敗著於覆邦夫子特於佞人之下

卷十012-2

繫一殆字極爲親切某云如是看得關繫極好要如
虞書所云罔遊于逸罔滛于樂罔滛朋于家如此省
身雖有佞人何因得至於側諸賢議論漸廣乃復寘
此以啇次義
謝爾載云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雖不離是喜
怒哀樂然物性不齊如何都盡尚書說上下鳥獸魚
鱉草木咸若想是制度盡善與聚勿施都在自家立
逹上體察得去决不是自家性地上包裹一畨也孟
子說榖與魚鱉材木都是經制實地做去如肅乂哲

卷十013-1

謀時雨暘燠寒風一一關應在皇極分上亦有界在
氣質情識路上者不知如何充拓得去如何得一一
比於中和某云性涵動靜只是中和任他萬物無情
無識有氣有知都是中和生聚得來蕃變得去中和
藏處只是一獨如萬物歸根蟄伏時候箇箇有戒慎
恐懼的意思中和顯處只是一節如萬物旉條生育
時候箇箇有議度數制德行的意思無過不及不驚
不恠雖虎兕龍蛇蜂蠆鬼蜮於君子性上有何隔礙
凢此理極是尋常只自家性地看不明白耳自家性

卷十013-2

地看得明白比人照物動靜一般自然喜怒不傷哀
樂得度萬物伏藏與他共獨萬物蕃變與他同節雖
有氣質情識種種不齊都爲性光收攝得盡此理朗
然與外道傍門千里萬里之别爾載云如此則不煩
作用也某云作用是性光包羅是性體如說中和則
無復體用分處
羅期生云萬物看來只是好生惡死天地亦是生物
之心孟子說盡心知性想此好生之心充擴得盡便
是性體與天地一般某云此處極是但有不同凢物

卷十014-1

有性有情有命好生惡死是萬物之情方生方死是
萬物之命或得偏而生或得偏而死是萬物之性虎
豹之有慈仁蜂蟻之有禮義魚鱉草木之有信智具
種種性與人一般只是包羅充拓全藉吾人大壯說
天地之情無妄說萬物之性天地乗時無一非禮之
動萬物純質無一詐僞之萌人能盡此兩端便是參
贊手叚期生云堯夫觀物以性情形體飛走草木水
火土石日月星辰易詩書春秋錯綜盡變不知上古
聖人盡性踐形可曽如此不某云十三聖人仰觀俯

卷十014-2

察乘牛服馬効圖法龜近身逺物何一不如此但未
嘗如此配合耳堯夫此種學問亦從洪範得來世疑
洪範傳爲劉向杜撰不知前漢常有此説雋不疑闕
下之言是其左驗也期生云譬如蓍龜之性云何某
云此亦天地之精偏於信智期生云折蓍刳龜其生
已死而性安在某云性是天命生是物質物質雖彫
天命不死如是情者則菀枯開落與物同盡矣期生
云先儒稱聖人能一萬物之情何也某云情是性之
所分情自歸萬性自歸一性是情之所合

卷十015-1

黃率中問五行統于極五德統于信易稱元亨利貞
統之以乹則信納於貞之中庸稱容執敬别統之以
臨則臨歸於乹之始矣乹之義可通於臨而臨之義
不該於信將無謂中庸通體說誠故以誠之一字括
於聰明睿知之中大易通體要誠故以信之一字藏
於乹乹無息之内乎某云如此看極精微見得中庸
一書與易同撰率中又云大學說文王五止與尋常
五德爲何不同某云此是一部河圖洛書也率中云
如何說是圖書莫是尋常生尅不某云亦同是此意

卷十015-2

但與容執敬别不同耳林朋夔前日問洪範中意義
某云生者是父子一六三八二七始於西方王季文
王武王之事尅者是君臣二七一六三八終於西方
是帝乙紂文王周公之事也君臣爲經父子爲緯國
人通之此是一部河圖一六二七趨於西北九四八
三趨於東南此是帝乙紂周公召公之事一九二八
三七四六分於八方此是豐鎬岐豳郟鄏瀍澗之事
君臣爲緯父子爲經國人通之此是一部洛書也凢
聖賢立言無一字茍簡只是讀者察别不到耳率中

卷十016-1

云此看則廢卻五德四方之說耶某云天命當身何
者不値信誠當中縱橫有合變化鬼神何逺之有
余錫侯云孟子說親義序别信又說仁義禮智聖人
信之一義出於禮書聖人之義出於洪範兩叚分圖
分書却於生成數上指出長幼夫婦賔主賢否似於
吾門所說更爲微宻耳信在朋友與國人同義此指
五十而言天道在聖人不與朋友同義此豈專指五
而言乎某云合看皆明分看亦得實體於身自然有
變化而行之事錫侯云如此則聖賢何以屢說五德

卷十016-2

不說圖書某云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錫侯
又云中庸言盡人性能盡物性聖人教人自盡其性
尚有庠序學較宴飮射祭颺承庸威以匡其不及如
物性不過樽節愛飬之耳如何便盡得其性朱晦翁
云知之明處之當豈是盡性前頭便有格物物格之
用耶某云不格物不致知如何說是能盡其性盡性
亦止是誠誠便物格物格便知至致知格物是明誠
之義物格知至是誠明之旨錫侯云如說誠之則只
是無妄未能窮理易說窮理盡性以至於命還如晦

卷十017-1

翁所云卽物窮理至於豁然之時毚與天地同觀某
云卽物窮理亦只是無妄上眞積加功周公之驅虎
豹犀象與后夔之舞鳯凰百獸只是眞誠更無方術
論他學問亦無精麤之别
王元槐云宋儒說窮理卽是盡性實事陽明說道問
學卽是尊德性工夫此處有空有實佛家只是空耳
又說如大藥樹上枝上葉中枝中葉節節不同此又
於性中看得差别甚大今身軀上下不過七尺臟腑
營衛要盡别察尚且不能何况萬物之性古今唯神

卷十017-2

農之咀百毒軒后之覩癥結皆别有神明非謂先觀
自身後觀人身隨察得庻物也如盡物性者須如宓
犧仰觀俯察譬如天地造化一般一草一木一鳥獸
皆如親兒别其名狀不知周孔而下誰復至此某云
形象不同性有何别孟子以色白差等只是闢生之
爲說耳龍蛇自放於沮虎豹自歸於澤木竹自宐弧
矢牛馬自解服乗此極易曉也所難曉者只是不睹
之睹無聞之聞有形有聲驚天動地此處一物未能
别察切勿學人絮絮叨叨

卷十018-1

劉賡穆問中庸說盡性孟子說盡心如何分别朱晦
翁說盡性是盡眞實本然之全體盡心是盡虛靈知
覺之妙用如此則性是心之體心是性之用盡心是
知性功夫盡性是盡心妙悟語下分明盡性是知盡
心是行矣及解盡其性則云察之由之盡人物之性
則云知之明處之當如此都兼知行嚮答余長祚云
只是窮理於無妄上眞積加功又云盡性前頭有格
物物格之用如此則是知其性者盡其心也盡心在
盡性之前猶格物在知至之前須是靈覺併用乃實

卷十018-2

體徐呈此是明誠之義如孟子說却是知性自然要
盡心猶中庸之盡性自然會到參贊田地所謂誠明
也兩義得無差殊不某云賡穆兄看書極細盡性是
萬物同原盡心是聖賢獨著強恕而行是明誠工夫
反身而誠是誠明田地此處合併只是一理歸結只
是一命命在各正之原理在分殊之内貞觀則各正
同原貞明則分殊不别所以易說窮理盡性以至於
命難說貞觀是悟貞明是修盡性是知盡心是行也
若說盡性是明誠本體盡心是誠明工夫則語意淵

卷十019-1

然可會賡穆云如是則依晦翁所云盡性是盡眞實
本然之體盡心是盡虛靈覺知之用也某云晦翁老
成自是不錯賡穆云晦翁說盡物性云知之明處之
當如要知明處當則舟車人力不到之地霜露日月
亦有時虧安得一一裁成得盡想此只是過化還有
存神所在使人物各正人物不得而知某云嚮對爾
載說極分明靜時與萬物守獨動時與天地同節一
箇中和包裹萬有一部中庸同是此意不是中和則
誠字善字更是何物夫子說盡美矣又盡善也明是

卷十019-2

明此誠是誠此此處更無一物走作閃漏過此以往
只是順受湯旱堯水亦自難齊却漂熯堯湯心性不
得當堯湯時亦無一人一物恠堯湯心性不盡者卽
此便是窮理至命的様子賡穆云晦翁於此似有不
同某云晦翁亦不錯
黃介俶云人爲萬物之靈乃物亦有靈於人者麟鳯
龜龍不論如鳶知風鸛知雨鵲知歲燕知戊己物性
反靈於人又如鹿友豹亷鷗信鴛思善性不减君子
聖人如要盡性却是兼舉該備任他靈者分其一得

卷十020-1

善者得其一支各到盡頭無有滯義愼獨中節豈能
盡體諸撰乎某云聖人盡性只是中和中和則百靈
咸歸萬善備足譬如夔樂倕工離明輸巧布相基射
趙筭管卜聖人豈必與之爭馳又何必該其慧妙乎
魏秉得云盡人則能盡物中庸說得廣大犬性不猶
牛性牛性不猶人性孟子說得精微此是兩家相救
抑是合併道理某云古今唯有周孔思孟識性字楊
荀周程只識得質字告子亦錯認質字耳易云繼之
者善成之者性善繼天地性成萬物繼天立極是性

卷十020-2

根上事範圍曲成是性量上事善是萬物所得以生
性是萬物所得以成猿靜狙躁貓義鼠貪廌直羔馴
雁序雉介此皆是質上事不關性事如性者自是伊
得以生伊得以成入水入林能飛能躍的道理此是
天地主張不關品彚能盡得天地主張道理何患萬
物陶鑄不成秉得云此便如太極未分時候耶某云
分後仍是此太極三百八十四爻只是兩畫所變其
不變者雖四千九十六卦顛撲離合依舊圓成
王豐功云未發以前性在天地之心已發以後性在

卷十021-1

萬物身上自家胸中有何生成安頓天地萬物去處
某云未發前性亦不落天地已發後性亦不落萬物
只是自家看得天地缺陷萬物顛踣便惕然如墜性
傷生一樣此是我自家繼成本色豐功云如此則是
心也云何是性某云若無心如何認得性出豐功云
性得天地之始不假思慮毚會中和如心動便着物
便費操存猶之分畫便有陰陽如何更以太極陶鑄
萬象某云意自分陰陽心自包涵太極性是爻象全
圖從心起手從意分義耳豐功云領此甚分明覺格

卷十021-2

物致知更有直捷之路
劉賡言又問盡其性能盡人性盡人性能盡物性舜
自盡孝能使瞽瞍底豫尚須五十年工夫申生二十
年做不得大舜些子伊尹自盡忠能使太甲怨艾亦
須百十年精誠霍子孟十數年做不得伊尹一半豈
是時運使然抑是歲月未深抑是性地工夫便有淺
深之别耶某云性地工夫起手結脚各自不同賡言
又問伯牙鼓琴而游魚出聽師曠動操而玄鶴下翔
莊周感鳥於緇林季路探鮒於齊埜豈是牙曠盡性

卷十022-1

逹於淵霄莊季留情迷於物路耶某云此則氣類偶
然不關中和之効猶之服食芝菌通靈堇附損性非
干五榖勿問藥師
唐偉倫問先儒謂尋孔顔樂處只在自家討還討甚
麽某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豈是别家勾當又云思
到苦便甘思到不好便是樂旣苦那得復有樂所在
某云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此豈不是樂所在偉倫
又云吟風弄月芸草不除如此識得自家意思某云
如不格物致知不誠不正任他風月滿窓只是山谿

卷十022-2

茅塞也偉倫愕然請事斯言
翌日諸賢别證言話劉賡美問先儒謂月本無光借
陽精爲光元晦謂月如粉丸一邊帶白隨日斜正光
景所射圓缺各别假如月借日光則日月相近借光
合圓何以愈缺如云不當正靣則日月望中正隔大
地何以獨圓如云四靣虛空日光旁暎則逺三近一
常有四暎何獨朔望之殊乎某云元晦說亦有理但
謂借日之光則猶牽於舊說耳近世諸賢皆云月如
婦人生覇生明各有所生初無所借某少時嘗作渾

卷十023-1

儀取日完璧規而圜之分道黃赤各踰三百六十取
月半圭剖圜三分離爲九道各絀日周十三度十九
分度之七如一半甌周於九道或出黃赤之東西或
出黃赤之南北除與日同道正靣對光體十五分圓
滿如常過此前後離於九道或在望前或在望後銷
减側分至於朔合前後只存三分如半甌體帶其鉤
弦何足疑乎此亦小兒意致不足獨存然日全月半
陽實陰虛正側殊觀圭璧異狀生于九道逺近蚤晚
有目之所共識非爲好異也

卷十023-2

賡美又問雷何以有聲電何以有光某云雷震不過
百里或三十里其逺不聞聲者閃於川谷遏于雲霧
則謂之電耳雷發於地斥滷所聚陽威久薄射於日
光發而作響秋冬日仾於是歛藏無足恠也賡美因
問邵程雷從何起之說某云兩公皆自兀突後人錯
聽耳堯夫歩推皆始于震毎日必有起位正叔亦曽
學過但非正叔留心處堯夫兀突發問正叔兀突答
應使後人尋聲吠影良足胡盧
爾載問五行陰陽始於易範干支之說始於軒后逮

卷十024-1

及春秋後世論五行家爲一說以干支配之人異户
殊至於晚唐滅裂滋甚有渾天雙山玄空諸種種離
合大統曆酌用才書獨取納音此何昉與某云漢武
時初定歴書適有興造集諸博士蠲吉凢十餘家如
建除納音諸大齟齬遂盡黜不用定以正五行干支
爲凖終漢之世唯用正五行也獨黃帝氣運之說著
於素問時用甲己乙庚化氣卯酉子午主客之數耳
古者出師太史吹銅以聽八方之音各以當日當位
爲主納某方之氣以辨制勝之師故無射上宫是主

卷十024-2

牧野之戰南風不競以知楚師之衰今之納音只取
三十日爲五行三就類五爲十金火水木逓司其官
踰月而合耳非實凖於總除四十五零除一十五之
說也縱有之於聖賢圖範有何干渉遂能變化而行
鬼神之事爾載云支干旣是軒后所作春秋不廢則
理數正變是非一端乙素氣運三家都談兵醫兩事
不及堪輿是以晚唐以來不勝異說有而存之寧可
廢乎某云因山爲丘流泉陰陽實始於黃帝繼於公
劉爾時干支所屬不變舊說今所謂汨其五行變亂

卷十025-1

三正晩唐諸子不得不任其辜爾載云大統曆定於
名世豈可復疑某云遵王之憲只用今歴自明時而
往者吾不欲觀之矣爾載云正五行之外當以何爲
的要參贊二天某云圖有乹坎艮震巽離坤兌之文
震納木火兌納金水藏水火於震兌分戊巳於坤艮
此是文王納音之要法一九三七二八四六宣八風
之魂辰戌丑未藏五十之魄此是箕子納音之要法
甲巳爲土乙庚爲金寅申爲火巳亥爲木天地相得
主客配合氣運乘之貞變互則此是軒后納音之要

卷十025-2

法以此三法間嘗聞之晚季云云吾未之學也
李質嘉又問五運五勝畢竟是如何如五帝皆以五
德相序三王而下始稱勝國使五行受命有生尅之
殊則上帝運符亦隨世俗俱變也某云此何足恠唐
虞禪殷周秦漢戰前此論生後此論尅人定天從又
何疑乎
吕而逺問水地之說嘗見黃圖稱日月左旋地右轉
地轉而右故水趨而左平地稍遲下地愈速一日水
行約三百六十里當地一度如此則地所進度卽天

卷十026-1

所退度一日退天之度當一日經天之數自古皆說
地靜而不動天動而不靜今皆反之又以地行之度
減天周之數經恠如何某云此自曽子地圓元命包
乹鑿度皆作此說但未曽細細分别耳汝試思水從
何來又從何歸如有崑崙吐源尾閭受終則此流逝
之物託於鈍區如何搬運得去而逺云此亦氣耳氣
自上下水火因之如人身雖是安坐氣水運行自踵
灌頂何須身轉毚得血周某云人身元氣包裹膚革
之内猶鷄鷇子所以宻宻運環水自傾高就下露爲

卷十026-2

長川豈有大地不動水能獨馳之理雖云走險使然
而吐源之初輸瀉不竭决非鼓槖之所能出徐疾相
凖猶金水二星遲速通除等於日行之度也而逺云
水旣與地俱旋因其平傾以爲遲速海潮進退如何
又自不同某云一日地行亦有遲疾疾者潮自常傾
遲者潮自近滿如舟蕩水中輕者漏痕常浮重者漏
痕常沈潮以地行遲疾分一日之進退水以地行平
等得一度之環旋灼然可見非以筆舌爭也而逺云
如此則古人何以不道某云都道過而逺愕然某云

卷十027-1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如是水逝何人不知孟子
云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水與日
月自是一様周旋孔孟引而不發耳而逺云孟老自
是有本上事不關運行也大地藴含自是水本傾吐
不盡某云乹是資生不道是乹乹終日也世上妙義
一毫凝滯不得
高子羽因問日月運行之道云堯典稽天云三百六
旬有六日論曆法尚不及六日只得四分日之一耳
周易爻象却三百八十四爻又是有閏之歲不當常

卷十027-2

行之度如蓍法則只三百六十無有旬餘及象餘邵
堯夫推歩只用三百六十云損其朔虛以爲氣盈則
整整得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也然旣整整三
百六旬損之則無可益存之則只餘五日六分何以
歩推百世知其盈虛朔食所在且如日月一周天過
一度到朞還始月縮餘分以爲朔虛天周餘分以爲
氣盈盈虛生閏自是古今常譚然自四分三統而後
始知交食加時自大衍麟德始知月有大小自何承
天祖冲之張子信劉焯後始知五星有盈縮日月有

卷十028-1

遲疾歲餘有斗差郭守敬而後始知追古考今上下
損益諸種種測識變本加麗皆是得之考驗不敢臆
說不知犧農而上載籍何存所經測驗積絫何時遂
定六旬六日之說今於六日中除七千五百七十三
秒尚有不合不知古來籠統用過何以不疎想是箕
範禹疇别有成書未入世眼聖賢所秘司於鬼神不
可别測耶某云此理備於太易十三聖人一一說過
人自不悟耳子羽云大易只說三百八十四爻三百
六十蓍二十五三十以行變化如何得盡天地日月

卷十028-2

運行之用某云他自未嘗引伸未嘗鉤深致逺未嘗
御天下之賾子羽云劉歆之說三統一一比於爻象
一行之創大衍事事凖於蓍龜劉炫祖冲之之爭歲
餘斗差幾於殺戮郭守敬之立長曆追日食竊比于
仲尼豈有一部周易許多作家推筭不到之理某云
人自家五臟尚别看不得安得謂一部周易便諸家
醮爛也子羽云如此則何不對諸生分說某云已曽
一一說過叅而兩之備在繫詞二篇人自不悟耳
沈若木因問焦延壽再加重卦爲四千九十六如此

卷十029-1

便極天下之賾極天下之動不某云尚是一隅守而
譚之便是可亂可厭耳若木云焦氏書試之乃無不
驗者是如何某云嚮羅期生亦嘗問此未之答也瓦
骨竹木亦慿精靈自是寂感遂通不關格致要事
吕而德因問羲皇畫卦明象軒后推律定數鈞石衡
量禮樂制度皆從此出是都從性分極元分出許多
成務夏時定歴韶舞正律不是草草嚮時曽論夫子
以夏時攺周曆此事說未甚明今且不問只論周曆
建子是祖黃鐘之義夏曆建寅是祖太簇之義太簇

卷十029-2

不先於黃鐘而仲尼欲攺周公之曆此是何意且如
卦象復爲三十二卦之首寅爲臨損之交夫子如何
以臨攺復之序某云此自天道人事明農立政不得
不如此耳而德云朱晦翁嘗言曆律自有一定之理
非後人所得損益嚮來毎毎說出定理本于大易却
又含糊不盡將使後人疑吾道於啞鐘尊古人爲膠
瑟耶某云講學須對明了者心性一事極易明了毎
發一難尚有異同何况天道司之冥漠聖賢諱言何
須再問而德云古今不乏細心人自有書籍來千數

卷十030-1

百年洛下淳風一行王朴都謂究極精微然太初之
歴百年已差王朴之歴建隆卽廢卽今西域諸人已
說郭太史元統都不識歴百世悠悠誰當正之某云
某在京師嘗對徐玄扈宗伯闡明易歴律之義他開
口便道易自是易律自是律與歴何干而能證發某
自此不復譚道夫子嘗云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
徵之可惜今人無有明易者卽使京房焦贑而在吾
能使淳風王朴不敢復譚耳而德云歴中最難明者
有氣差斗差星差如此三差皆易所無如何明易便

卷十030-2

能了得曆事某云二千三百年來人皆粗看仲尼豈
有仲尼不曉曆法能舉三十六食千古懸照不差之
理凢曆有平行有積差有定凖定凖者是軒后所命
以正干支六十年爲率今黃圖中積象者是有平行
者黃圖中六十八年歴及五百一十二年歴是積差
者黃圖中八十五年歴及三千八百五十二所餘陽
九百六是也平行以立氣朔之中積差以正交食之
始定凖以通爻象之終叅之爲律兩之爲象大叅大
兩皆復爲歴去太玄之畸零叅四分之嬴縮視歲以

卷十031-1

日别晷以至辯堯典之星虛參周書之天駟詳漢運
斗中之期正元運箕末之會升降黃赤以麗陰陽軒
后羲皇可起而問也而德云看來爲邦章是數往百
世章是知來夫子說藏往爲知知來爲聖夫子柰何
以知導顔淵以聖導子張乎某云是他意興所會夫
子再未嘗以天道示人而德云夫子不譚天道亦不
譚性命如何子思頻頻說出某云旣不譚性命吾輩
終日講貫的爲何物
謝爾剡適在鄕次初還問諸賢講貫今日半在圖書

卷十031-2

得毋自墜雲霧某云不逢雲霧安睹靑天爾剡因問
聖門中澹臺子羽稱爲博物子游稱爲文章兩人相
遇宐乎辯說浩繁稱譽逈别而子游之許子羽只云
行不由徑此是何等古者井田之制方直如枰修閭
氏禁人之橫行踰徑者漢人有云捷徑邪至吾不忍
以投足干進茍容吾不忍以脅肩語本於此史傳滅
明貌惡欲事孔子孔子以爲材薄旣以受業退而修
行名施於諸侯如子羽者可與語性道之際乎某云
豈敢有如子羽之人吾且輟性命而稱遵畔之事耳

卷十032

崇禎乙亥六月初五日道周識

卷十一001

榕壇問業第十一卷
　　　　　　　　　　　　門人許登垣勒編
暑後借王家園與諸友晤會許汝翼適近隣舍集坐
頃汝翼因問天下大患治道不効豈患聖學不明漢
之地節甘露唐之正觀開元宋之景祐康定當時四
夷賓服閭左蕃庶士大夫辦政蒞官子弟優游庠序
諸賢初無發明及熙寧元豐乹道淳熙間始闢門講
論分曹誦說天下已自蕭然不復可觀豈如晦翁所
云時有窮達善有獨兼不得持同甫之說關顏閔之

卷十一002-1

口耶某云宋無諸賢豈得與漢唐齒遇天下治道不
効皆是學問不明書生開口便道讀書是讀書人做
官是做官人從此人才日益汙下嘉穀不茂莨莠日
長滅裂鹵莾取報宜然耳汝翼云當胡海陵時立經
義治事二齋修兵農禮樂書算諸務士人皆有實學
數十年間用之不盡今書生不過舉業其精微者又
談性命理道之細於兵農書算等事廢置不講縣官
宵旰憂奴虜錢穀之務卒無一人起而荷承者想周
程之談性命不及海陵課實事之最也某云天下事

卷十一002-2

靠簿帳不得只是寸心去做心地淸者做事必明淨
心地密者做事必周詳心地了徹做事必簡切決無
虛憑簿帳弄出才諝之理譬如水利土工鼓鑄收納
這三四事極是瑣碎使小人有才者幹辦一番極是
報効然不過數時法立弊生旋歸破壞惟有心地淸
明不憚勞苦者從頭徹尾一一做去便成百年之規
今官府書吏精習簿帳試之繁劇如徤小馬走數百
歩輙想槽櫪豈成致遠之器就如兵家須有專門作
將帥要□練邊事至於出機應變只在寸心或有應

卷十一003-1

變才短而小心敬愼者雖無大失亦無大敗嘗試小
兒狎知事例只是貫串弊竇啓侮冒功而已何嘗見
韓白奮臂出自師門呂散鷹揚初曾服習耶汝翼云
如此則只須治心不須治事子產何以吝邑於尹何
夫子何以輟試於子羔耶某云想是他們治心未到
不是他們治事太密也汝翼云海陵門人到成就得
多某云亦不見湖學盛於程門只是風敎運會自有
先後之别耳
是日因講周南召南之義鄭孟儲問云周召二公采

卷十一003-2

邑也地志扶風東北有周城東南有召城地以二公
得名不知何以俱繫之南不知何以又不稱風舊說
后妃之化被及南國然方后妃時周召未封南國諸
侯何以俱囿周召之下且如傳稱王道缺而關雎作
則關雎已非風化之本就以風化立說則雀角之訟
野麕之誘顯爲强暴軼於淫邪何以得稱文王后妃
之化耶某云聖賢學問先以性情爲本性情變化以
和平爲先性情上不和平雖有格天事業猶之飄風
掠過秋草而已天地罡氣多在西北聽秦豳二風多

卷十一004-1

少挺勁其極窈窕者如秦云在彼板屋亂我心曲豳
云無衣無褐何以卒歲語氣猶之截然被於管絃别
成北音非優柔平沖之韻唯關雎至麟趾鵲巢至騶
虞二十五篇反覆誦之使人意消體平形神俱暢猶
盛暑中之被南風欣欣解慍不知其然便有袗衣鼓
琴之意人生無此意思雖身佩衝牙與口啣瓦礫再
無分别見忿欲相尋人入門出戸何處開眼虞舜之
刑潙汭太姒之嗣徽音皆從此處下手此處下手便
見太和在尋常牀几間周召許大事業到老成就無

卷十一004-2

鷹揚之稱享淸明之福是夫子所動操而思南薰也
孟儲云王風亦有和平者不某云旣是敗管如何取
節孟儲云雖速我獄室家不足林有樸樕野有死鹿
此語亦贑豈在秦豳之下某云士君子常有貞正之
心纔有燕婉之致漢有游女不可求思古今神明其
事正是吾徒平居本色切勿草草看過也
矦晉水云從來說二南以爲南國今獨以二風爲南
風此語何所稽承某云說南國者猶是傳說南風者
固是經耳孟儲云如周南在扶風東北亦難以南稱

卷十一005-1

也晉水云自酆鄗而觀則皆在南耳某云風化本天
不專畸地畸地則江漢之間於周召何渉周召垂老
勝殷遏劉使天下和平致治刑措者六七十年其源
本得力都在於此文王一生肅肅雍雍只是免得面
牆一事吾人讀萬卷書不爲二南猶是面牆耳晉水
云晦翁稱修身齊家以治其國此義亦大如何不取
某云性情不調忿欲乖張自家鼻眼無安頓處何況
齊家治國上事晦翁自是舉出第二義也讀書人常
有呆氣家庭之際孔門已自難調夫子異日稱南方

卷十一005-2

之强亦於寬柔兩字有取程伯淳司馬君實生平無
疾言遽色皆是於二南得力晉水云於此處說爲字
到有下手古人頌容舞蹈不離琴瑟都是此意然雅
稱以雅以南又稱胥皷南籥則南者四方異樂之名
不關周召不知二南音節亦有與彼相近者乎且關
雎爲樂卒章則關雎而下不盡入樂何以得被管絃
使晨夕盥漱其際某云旣得彼意何勞被聲周召二
公已在未有聲音之始晉水云燕處則聽頌之聲古
人聲敎自是玄微不知頌與二南孰爲導始某云穆

卷十一006-1

穆皇皇肅肅雍雍想此兩端行遠自邇
呂而德云周召二公詩不稱風特以南冠於諸風之
首此是仲尼所命以南以雅以頌無復敢爲損益者
端木爲尼山高弟其述詩傳採東山諸什及駉馬等
篇爲魯風次召南之後今世所傳申詩篇次是也申
毛當時均爲傳之子夏不知何以差池若此某云秦
火之餘傳於誦說篇章俱存而大義難了齊魯申韓
各存章句以自名家義不相襲不足怪也而德云如
南山楚茨大田諸作周官以爲豳雅則豐年載芟諸

卷十一006-2

篇當爲豳頌是則周有三詩豳俱三體所以表章后
稷源本世澤意思甚長何不悉從風例附於終篇而
毛公或以爲剌幽之作元晦悉以爲農社之詩分錯
互異不知後人何所稽循某云周官稱擊土皷吹豳
雅舉雅可該風頌毛公雖云大田剌幽丘明雖云楚
茨多禮然中間多敶農政以豳括之於義無害也至
如國風始於周召以明文王肅雍之化終於豳風以
申其勤無逸之旨與雅頌殊例何必同乎而德云二
南旣不稱風而邶鄘衞稱風且以一國而具三風黍

卷十一007-1

離以王國稱風而鄭齊魏唐俱爲屬國且無大小强
弱之殊車鄰以霸國稱風而陳鄶曹豳俱爲屬國亦
無遠近存亾之别何也嚮於三易註中曾覩三始四
滅之說却未分明今可復得聞乎某云兄此問已見
刪詩大意某平居都說過惜無會者耳凡詩有十二
際每際五等國風三際二南爲成周之始歷五等而
變王衞從二南與邶鄘自爲一家周所以變商風敎
之始自平中而柔蔓此一際也黍離爲遷國之中歷
五等而變霸晉鄭東依至於齊而拜昨周所以變列

卷十一007-2

國風敎之中文劣於桓憂思之音流於亾國此二際
也車鄰爲侯國之終歷五等而復始陳爲虞胤楚實
滅之鄶曹之封并於晉鄭列國紛爭秦豳所以復合
風敎之終自二南歸於二北此三際也有此三際以
推二雅有二雅以推三頌猶十二舍之在天地日月
所經晦朔從生僻儒因之以有午亥天門卯酉革政
之說蕩而愈遠耳而德云古人五際只說二雅不及
國風吾們平居說風爲九野雅爲三垣今通以十二
舍推之則誰爲三綂五緯內外終始者某云天地四

卷十一008-1

時毎時各有三際歲月日辰厥例維鈞夫子雖未嘗
比配以初中終三候推之却無不同者耳而德云如
二雅百有五篇以三候分之則猶可齊魯商二頌不
過九篇何當六候某云亦大意如此必精詳配屬雖
以三垣九野總之難齊得其渺論亦流爲緯家耳而
德云風之終於豳風雅之終於召旻畢竟是思二南
之意然以周公居豳爲風則魯公居魯不得爲頌魯
公諸孫旣列爲頌則周原諸子不得爲南古稱周南
爲正風豳風爲變風魯頌爲後人增益想亦不謬也

卷十一008-2

某云周南始於夫婦溫以柔豳風終於君臣篤以摰
召南始於庭幃和以貞召旻終於邊圉敬以治周南
豳風自以時地不同正變異感不關周公身上事召
南召旻自是勞績所在先後繫思又不關燕國上事
也燕魯去西周各五六千里召公世治江漢以御彊
楚周公世治涇渭以御彊秦江漢四詩皆紀召公以
終於雅駉牡四詩皆紀魯公以列於頌燕魯最爲後
亾秦楚最爲暴起宗子家相先後之間權衡進退不
失纍黍自非仲尼誰能爲之者而德云齊亦雄國也

卷十一009-1

而列東遷之後晉亦大邦王霸兩際不紀其烈何也
某云齊自哀矦之烹天下多哀之者入春秋而始大
終春秋而爲田田陳一家夫子存齊以尊太公存陳
以屏猾楚唐魏之間晉以創興亦以創裂素衣朱鵠
有馬白顚夫子所以命秦晉也自某蚤歲常聞是論
比多談者徒爲波濤耳吾輩只管在性情裡面看出
周召世業聖人損益非所敢知也而德云如此則申
公之錄魯風必非子夏之說某云申詩不傳乆矣以
魯匹衞定是書生之見想是晉魏以降强附端木者

卷十一009-2

耳
王千里云前日說詩亾春秋作春秋之時桓文之蹟
見於鄭衞曹陳可見國風半爲春秋時詩元晦以爲
雅詩亾耳不得云天子不復採風也然考諸說苕華
黃草都人角弓亦多有東遷後詩者不得謂雅詩亾
也古人詩多風剌如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皆剌井
田不治農政乆荒耳而談者直謂農祀報賽採葛大
車扶蘇狡童皆諷當時寡謀輕諾好事失時者耳而
談者直謂淫奔是則詩之大義亾非詩之章句亾也

卷十一010-1

風剌之義息而後褒貶之義起猶之禮樂息而後政
刑起也某云如此看書都有意當春秋盛時士大夫
相見皆歌詩以徵其志小雅之詩亾自公宴季子歌
南山有臺始也大雅之詩亾自韓不信髙張城成周
南面而語諸侯始也國風之詩亾自公歸楚而楚語
始也魯頌之詩亾自定哀之間鼷鼠兩食郊牛始也
千里云然則詩之亾在景敬之間乎某云當景敬時
晉有范文獻諸子鄭有子產太叔魯有穆叔昭子動
稱詩書言本故府至定哀之際君臣誼衰列國攺姓

卷十一010-2

終敬王之世而衞逐其君三晉首亂春秋始作殆爲
是耳千里云如此則春秋編年何不始於東遷之初
而始於魯隱之元某云此事講之已詳自上元甲子
凡二十五元而至己未己未爲古今升降之會天道
人事之所取衷聖作淵微非蠡測所及耳
汝翼又問周召分陜而治周公治陜以東召公治陜
以西又記稱江楚多波其民易動有道則先治無道
則先亂故周召之治同在江漢如周南之稱江漢汝
墳召南之稱南山江汜是也嚮對呂而德乃云召公

卷十一011-1

世治江漢以御彊楚周公世治涇渭以御彊秦秦時
未封不過嬴氏馬圉耳何得以秦楚比看某云删詩
自東遷而後仲尼所治以周召之澤遠御百世不必
周召自爲治之也周公雖分陜以東未必親蒞江漢
召公雖分陜以西未必多在南山而詩人寄托風敎
所鍾槪可見矣雅稱文武受命召公是翰記稱周公
退老歸葬於畢是周公以豳治秦召公以江漢治楚
之明驗也平王之失在以豳與秦以鄶與鄭遂開霸
國吞滅之始春秋不錄邶鄘千古而下誰知衛之先

卷十一011-2

滅邶鄘不錄唐魏千古而下誰知晉之先滅唐魏滅
邶鄘而猶存衞滅唐魏而不存晉晉與楚同苛衞與
鄭同恕聖人意思豈後人所窺大略寛始封而嚴吞
併亦是二南之旨耳汝翼云二南爲風之始亦與易
之乹坤咸恆書之釐降觀刑同意何關春秋上事某
云爾自看書某自說聖人大意
呂而遠云賈誼以騶虞爲文王之囿王者親射虞人
掖五豝而從之又記稱王者射騶虞此皆與騶虞異
義而二南稱爲祥應何也某云騶虞旣是祥應何妨

卷十一012-1

稱囿又何妨以爲射禮乎秦火旣燔家各異說關雎
之或美或剌蒿宮之或豐或儉騶虞之或獸或人音
節尚存則旨趣可繹也而遠云易無通故詩無通說
如韓嬰詩說有一事而三四引諷有一詩而三四指
事者不過欲其悠長宜於誦說而已韓嬰與董賈同
時董生服其持論而後世諸儒但推董賈不及韓嬰
何也某云後儒或治他經不覩列傳其治詩者又牽
訓詁不通大意見董賈旁通因時指事便擊節稱賞
其實韓嬰精辯在劉向以上一人而已而遠云皮日

卷十一012-2

休讀新書稱其爲命世王佐之才歐陽修讀繁露謂
深極春秋之旨裴度以賈誼之文爲化成仲舒之文
爲通儒皆未有稱讚韓嬰者班氏以仲舒爲羣儒首
當時宮中閭巷皆比之仲尼而卒困於外傅與韓嬰
同遇何歟某云遭遇各自其時孔子不免饑厄而孟
老百鎰千鍾仲舒困於囹圄而千秋隻言拜相抽繭
者殊難登軸者殊易不足怪也當漢文武時匈奴七
國數數有患雖整飭干羽不能與弓鉞比勲及其盛
平韋誼匡衡蔡義翟方進之流皆執一經坐衡師傅

卷十一013-1

及於桓榮張佚牀下見帝稱天子師豈復董賈之所
敢問乎而遠云賈誼少年洞達事體豫處七國之禍
不爽毫髪此其才具豈鼂董之所敢望某云賈生亦
少年不曉事體而遠云異哉何故與衆異說某云賈
生去秦時未四十年穉子老婦皆習覩戰國歸併於
秦秦受天下化爲郡縣不能再世漢視異姓旣有郡
縣之實視同姓又有列國之形惴惴厝火以爲數年
上下必有望夷函谷之變是以痛哭流涕而談之猶
蔡澤韓非之意也不知春秋戰國四百八十年來人

卷十一013-2

苦戰爭一旦化爲郡縣蕭曹規隨帝后黃老去秦苛
法漸復詩書但使諸矦王子弟自爲分藩不交通賓
客不出三十年其勢自弱無足大憂者至於匈奴只
當謹守州縣或至驁悖當命將出討奈何以表餌餌
之此處賈生看未明白後人只論事勢謂縣斷得効
耳不知賈生時淮南已亂諸宗室驁僻極爲難處人
人杞憂但無賈生筆力痛發之耳賈生自是史才文
章之祖與司馬遷一様氣格而遠云新書於道德之
際極其精微大言不墜莊列細言不落黃老司馬子

卷十一014-1

長有莊列之趣有黃老之旨如何得與賈生比肩某
云而遠亦看得是但如史遷於仲尼微言無所不達
上下古今罕見其儔而遠云賈董如在仲尼之門當
屬何科某云賈自由賜董自游夏而遠云旣如此如
何得稱王佐之才某云何曾見由賜游夏不是王佐
之才而遠云王佐之才須如伊尹周公某云他已是
聖人地位只如管葛房杜他亦攀提其間□仰自若
也
而遠又云功名之士左袒洛陽理學之徒推轂廣川

卷十一014-2

舍此兩途别無成就古今只一管夷吾論事似洛陽
談理似廣川至其精奥都非兩賢所及而孔門不道
何也某云他亦未曾爲過周南召南而遠云房杜豈
曾爲過某云房杜後來已是面牆而立
林朋夔云王佐亦賢人之遭時者耳周召兩公都於
二南成德亦於二南奏功天下溫粹之氣盡在二南
而二公末年不免有疑何也易乹九四以陽居陰坤
六三以陰居陽故皆曰或或者疑之也二公處當其
位不當上戰之時雖復辟居東猶然不離於極豈有

卷十一015-1

疑陽嫌陰之說某云定天下之亹亹成天下之變化
皆從疑來成王爲此一疑生出風雷大事周公在或
躍無咎之時召公當無成有終之日敬義不孤何疑
之有易曰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則不疑其所行也都
就二公心事上看出嫌疑兩字的爲霍子孟桓司馬
位置他當時不盡攺玉猶未離其類如莽操便離其
類了夫子於初爻說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凜然可
畏猶於二南之章說出正牆面而立令人怵然無容
身處到此始信二南功夫成就極大耳林朋夔又云

卷十一015-2

坤道在西南其六三曰無成有終巽道在東南其九
五曰無初有終此兩者皆臣道也妻道也周公無成
有纘緒之勲召公無初享敬治之福則周公之化成
於坤召公之治成於巽此亦詩書之通旨二南之雋
義歟某云讀書至此可爲明悉然亦勿以此啟後人
之疑
張師乂云尋繹二南只是要人十分溫粹凡人性情
固須和美亦要剛毅發强纔不墮陰柔一路程伯淳
常敎人變化氣質如正叔氣質自是嚴毅一邊亦與

卷十一016-1

伯淳比德何須變易李見羅嘗云性自是性質自是
質質美者性未必全性全者質不必變世間多少善
柔人一望如飴下氣怡聲豈便可登二南之路某云
變化氣質此說出於洪範洪範亦與二南同旨師乂
云莫是剛克柔克不某云此兩克正是復禮根原二
氣五行所繇變化八政庶徵所繇叶極二氣五行如
不變化何繇有潤下炎上曲直從革時雨時暘時寒
時燠之用善柔人只如一味甜水過口便酸耳南者
天地陽明之氣日月之所取中多少烈風暴雨値還

卷十一016-2

南便淸霽了多少利用嘉生不値南風蕃殖不得故
二南者萬物所養役潔齊也師乂云二南中語語寛
和涵泳不盡兩克四端何語似之某云誰謂女無家
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此是彊弗友剛克
懲忿窒慾一邊事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厖
也吠此是爕友柔克果行育德一邊事漢之廣矣不
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此是沈濳剛克忠信進
德一邊事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此是
高明柔克修辭立誠居業一邊事行此四事體僃二

卷十一017-1

南雖周召之化被於天下可也何獨房闥之間乎
師又又云李見羅云至聖是質至誠是學譬如天地
是質天地運行乹乹不已當是學也如此則何處討
性出來某云論性則天地聖人與人都是一般論學
則聖人學得天地中人學不得聖人耳師乂云如此
則學自因質不因性也某云性自天命學自人修誠
是性之本體至誠是明誠之極功見羅以至誠爲學
此亦不錯也師乂云至誠雖亦關學至聖豈專關質
乎某云天亶聰明說質字亦自不錯

卷十一017-2

林朋夔又云乹九三稱修詞立誠坤六二言敬以直
內又乹稱寛仁坤稱敬義兩家學問似有陰陽之别
亦豈是剛克柔克之旨乎某云忠信立誠敬義不孤
此是吾儒合下得力不關氣質上事至如乹德之賴
寛仁坤德之資敬義自有天地來分派如此有如此
德性便有如此學問一毫氣習不到所謂不習無不
利也朋夔云如此則乹須學問坤不須學問後來主
敬集義之說固是誠明本體而保合太和之道反是
明誠工夫耶某云人生何者不學不習無不利只是

卷十一018-1

不消向險阻上推求學聚問辯到是在各正上加功
耳易稱三立曰陰陽剛柔仁義如前兩克變化之說
固有深微
於是諸賢共商中人以上之義沈若木云人性本善
孟子說性善又說利與善之間此間字是分途不是
性路猶濂溪言幾字是分兆不是性始也然自雞鳴
夜氣分判出來譬如中夜是時常日界中人是時常
人界從中夜走利是黑邊走善是白邊猶自中人走
上是上達走下是下達也不知此中字與降中之中

卷十一018-2

尚有分别不某云此中字已落時路如夜半爲中此
中在亥子之間如天地定針千轉不變者雖十二時
俱在子半方位然從此子半上走亦是白邊下走亦
是黑邊也上淸下濁上白下黑人在平地以上皆天
鬼在平地以下皆地自平地上皆見精光自平地下
纔無景曜夫子說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明是雞
鳴而起孳孳爲利之徒若木云如此則夜半之與中
人亦無甚分别定針上北極冬至時子半隨人着眼
白日開眸

卷十一019-1

黃介淑云往人說此語極不明白天下中人最多至
敎無量自行束修以上未嘗無誨如何要待上根之
人王龍谿亦謂初學與聖學只有生熟安勉不同原
無二致自外道纔有不向下根抛種之說豈有夫子
抹殺中人定要中人以上今日說自中人爲準以上
準淸以下準濁除是鬼路不立人極覺天地日月俱
有光蕐某云介淑看書亦自分明
周房仲云聖人生平學力言上不言下聖門高弟若
愚若魯半是中人所云博約忠恕亦是尋常耳目之

卷十一019-2

所通曉如何說有語上不語上之别端木學識亦是
下學功夫乃就中間悟出性與天道豈是仲尼居平
别有詔告在終日省私之際乎易稱形下爲器形上
爲道漢儒如李尋京房輩皆以天數爲道西域又以
三乘分品到無上上處不知如何蹠實使中人而上
皆可持循皆可不惑漸到顏曾之路某云中人以上
此語便可語上了孟子說人所異禽獸者幾希幾希
兩字上下多少如在幾希中間隱然見得人禽分關
聖狂異路豈是聲臭毛倫之所得至中庸說道不遠

卷十一020-1

人夫子一生竭力只在子臣弟友分上看得老老實
實只如中人一般末路纔說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
矣其所謂無聲無臭者與不聞不睹豈有分别只是
中人以下便自墮落旣自墮落便說地上不來何況
上天之載
黃率中云旣是中人皆可語上則聖門高弟通六藝
者千數與聞一貫何但兩人且人氣質不齊讀數行
書亦有敏鈍之别又言敎難量尋繹數字亦有百里
千里之差今槪云中人卽是上哲下學卽是上達天

卷十一020-2

下多中人聖人無高論此徒是學究套語耳張子厚
云性在氣質中有淸濁猶寶珠投在淸濁水中水淸
者珠光暎現水濁者摸索爲勞中人以上自是淸水
中珠中人以下自是埋珠之泥某云旣然有珠何愁
不說只是平水自有升沈人都是此中人登峰造巓
亦是此路墜淵入谷亦是此路趣興高者如平地自
到泰山趣興卑者如平地自淪深岸墜珠徑尺尚有
寶光入海淪波豈是罔象離朱之所能矚聖門上七
十二賢個個是個中人耳除是彼婦讒人纔不與談

卷十一021-1

禮樂之務其餘諸子各各成就何曾見聖門三尺猶
有魚鹽之業率中云如此則語上的何所指某云自
中人以上皆上也子路問一成人再說兩番猶是上
品平居要見聖人思量三次只是恆人自有鄉愿以
來鼓動中人淪胥泊沒到下流一般孳孳爲利無復
出頭日子雖道斯世只是中人其實是中人以下了
如此纔無上達之路不是中人之中不可語上也旣
是中人以下不可語上則此上語不須上人妙談亦
是常話矣率中云如此如何引拔得人得到峰巓之

卷十一021-2

上某云一息在平地雙眼懸靑天死而後已不亦遠
乎正是此意
羅期生云如此只是敎人莫爲中人以下耳性命天
道更付阿誰某云看世間何者不是性命天道期生
云箕子之敶洪範周文之序象卦詩有星野之行樂
有歷律之陳十翼之範圍天地春秋之損益百世豈
對中人目見耳聆之所得度邵堯夫謂章子厚云以
君之才於吾所學頃刻可盡但須一二十年澄澈塵
慮胸中豁然無物乃可授受耳章子厚雖是邪人然

卷十一022-1

亦聰明籠葢一世却難語此安得謂中人俱堪告語
耶某云中人以上便浸浸向上邊來章子厚自向下
邊去謝客兒要從惠遠猶以心地不淨郤之何況內
聖外王之學只是人以中人自安亦漸到下流路上
提撕不得耳期生云如何纔是中人以上某云胡憲
劉勉之同入太學聞涪陵譙定得易詣于伊川遂至
涪陵受業乆未有得以問譙定定曰心爲物漬不見
本性唯學可明耳胡劉乃歸一意克復遂爲晦翁之
師羅從彥見楊時三日驚汗浹背曰不如是幾虛過

卷十一022-2

一生似此三人都是中人以上
余錫侯云夫子說可語上不可語上畢竟有個揀擇
有個恰好應付不知此三品人從何處截起如遇中
等人可把何語付下某云夫子看人俱從中起夫子
着語俱從上來錫侯云如此則是中人亦承上語當
不對針也某云中人認得上語便是上人上語落在
中人不失中語也天道文章隨人略領見仁見智何
必齊觀錫侯云如此則是中人造化
戴仍樸云六經如日月照垂夫子只把詩禮樂爲興

卷十一023-1

立成本領至其雅言爲詩書禮三者而已三者亦須
擇人而言則上語示人益自希絕了乃其生平行在
孝經志在春秋至易道服膺韋編三絕都置不道何
也易道自是精微或學而不言抑問而不辯如孝經
春秋何以不說某云此是晚年告成之書何須辯說
仍樸云只如學易四五十年不語一字亦是經恠某
云幽有鬼神明有禮樂旣說禮樂何須鬼神且不是
夫子常談何處得十翼說話
唐偉倫云道亦在悟耳悟者指銕成金不悟者刻舟

卷十一023-2

求劎胡安國作春秋傳冠絕一時而陳公輔輩譏其
頗僻朱元晦作語孟解契合百代而沈繼祖輩訟其
妖魔雖是利欲泊心亦關識見媕昧何況平常茶話
中人可道高深幽微之指夫子說中人以上還是意
在不語某云不語亦說得是呂歩舒之駁災異胡海
陵之爭鍾律此或不必至如身心向上一路居常切
磋何可無人
張朂之云夫子屢說禮樂而經無樂書或謂樂不可
以書傳而夫子稱雅頌得所卽爲樂正是則成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