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001

空白頁一

序002-1

 文明之治夫豈偶然哉觀
 扵今少師東里楊公士竒
 可見矣公江右西昌宦族
 蚤失怙奮志卓立讀書數
 行俱下旣冠□□□湘漢
 沔所交鴻儒□□□□道

序002-2

 徳仁義而所□□□粹温
 者飬之直而□□深芳潤
 內融彪炳燁乎外見濡毫
 引紙力追古作扵是聲名
 洋溢受薦而起際遇
太宗文皇帝正位宸極建内

序003-1

 閣以嚴禁宻公與淮等七
 人首膺拔擢之命典中秘
 兼知外制歷事
四聖熈洽之朝凡大論議大
 制作出公居□□其餘力
 旁及應世之□□□關乎

序003-2

 世教吐辭賦□□□和平
 渢渢乎大雅□□其可謂
 雄傑俊偉者矣公之立心
 制行本之以忠貞亮直持
 之以和厚謙慎以故清議
 咸歸重之洪惟我

序004-1

 朝自
太祖高皇帝肇開文運儒雅
 彬彬軰出以公述作徴諸
 前烈頡頏下上能幾人焉
 方之當時齊□□駕復幾
 人焉謂之間世□□其信

序004-2

 然哉淮也孱弱□□旦夕
 相聚處聆笑□□矩範禆
 益良多属以抱疾怠事上
 疏乞骸蒙
 恩賜歸調息旋軫之後雲
 泥逈隔離群索居荒落殆

序005-1

 甚公不遐棄貽書以文集
 序見属輒以平昔之所知
 公論之共推者序述如右
 昔昌黎之文李漢序之歐
 陽之文蘇軾□□交煇迭
 映扵千百世□□□豈知

序005-2

 言者哉公命□□□敢辭
 正統五年嵗□□甲秋八
 月旣望榮祿大夫少保戸
 部尚書兼
 武英殿大學士永嘉黃淮
 序

序006-1

空白頁二

序006-2

東里文集目錄
 卷第一
    逰東山記    □□縣廟學記
    丹桂樓記    務勤堂記
    凝秀樓記    翠筠樓記
    退思齋記    樸齋記
    永思堂記
    宣徳二年進士題名記
    賔壷堂記    思政堂記
    東畊記     梅溪書室記

序007-1

 卷第二
    石田茅屋記   常州府廟學記
    稼軒記     滁洲醉翁亭記
    夀徴庵記    竹林清隱後記
    樵雪齋記    石岡書院記
    齊夀堂記    顔樂堂記
    江隂縣先聖廟學記
    文丞相祠重脩記 楊氏祠堂復建記
 卷第三
    贈陳名道序

序007-2

    送梅淸隱序   □□□□序
    送鍾用之序   □□□□□赴京序
    送劉仲珩詩序  送楊仲冝詩序
    夀尹先生詩序  送王澄淵序
    武昌十景啚詩序 送鮑教授詩序
    魯林懐思啚詩序 郭氏族譜序
    桂巖集序    送陳叔振序
    送余侍講序   泰和王氏族譜序
    送陳徳遵詩序
 卷第四

序008-1

    胡延平詩序   送胡永齊詩序
    送尹能敬講序  送林教諭詩序
    送徐理問詩序  沙羡槀引
    石臺槀引    長林書屋圖詩序
    蔡氏族譜序   送蔡孟愷序
    送蕭善本序   贈蕭照磨序
    萬木圖序    南窓吟槀後序
    康氏族譜序   送歐陽允宣序
    送侍郎儀公致事序
    陳氏族譜序   □□□□歸省詩序

序008-2

    送曽存善序
 卷第五
    鄭氏族譜序   玉雪齋詩集序
    貧樂詩序    送張鳴玉序
    送李永定經歴序 送林正行序
    送樊叅政序   楊氏家乘序
    許幼道輓詩序  送史志静詩序
    五清詩序    慶楊伯升七十詩序
    歐陽氏族譜序  梁氏續譜序
    贈張宗璉詩序  送宗老季琛詩序

序009-1

    西城宴集詩序  對雨詩序
 卷第六
    送蔡用嚴序   贈髙以能序
    贈王敬先序   送李伯髙訓導序
    劉氏慶源編序  送徐提點詩序
    聴琴詩序    送王編脩南歸序
    送尚書金公歸省序
    送吴子恭致事序 送羅學古序
    康氏族譜序   □□□□致事序
    熊氏族譜序   □□□□致事序

序009-2

    易簡方序    □□□□歸省序
    送孫先生致事序
 卷第七
    送李永懐歸東平序
    沙溪劉氏族譜序 蔣氏族譜序
    王氏家乗序   北征集序
    送黄敷仲序   送郭庭瓉詩序
    送少保黄公詩序 贈陝西二憲詩序
    西澗集序    梅花圖詩序
    溧陽史氏族譜序 送蕭省身詩序

序010-1

    贈蒋主孝序   劉氏倡和詩序
    贈太醫院判蒋用文序
 卷第八
    送郭公緒序   送貝秉彛序
    蕭自誠慶夀詩序 送劉給事序
    龍潭十景序   送楊太常歸省詩序
    送陳賞序    樂氏族譜序
    送劉子敏序   黎氏倡和詩序
    送胡敬方序   □□□朋逺序
    中溪八景詩□  □□□□君詩序

序010-2

 卷第九
    跋子昂書海棠詩 □□□忠莭祠記
    跋與友蘭生詩  書宋髙宗手詔
    題歐陽文忠公誥命
    題宋歐陽脩譔告身
    題歐陽文忠公墨跡
    題夏少保藏麥舟圖
    書戒石銘後   題晦庵先生墨跡後
    題時賢翰墨後  題贈劉士皆詩卷後
    題陳仲易先生墨跡後

序011-1

    題楊誠齋易傳槀後
    題顧知州墓銘後 書胡學士草書後
    書伊蒿子傳後  恭題
   仁廟御制詩後   題朱文公墨跡後
    題蕭氏瑞芝詩文後
    跋黄撿法告身後 恭題編脩官廖賜受
   勑命後      題胡學士遺墨
    題絳帖後
 卷第十
    跋龍岡阡表   □□□西嶽書

序011-2

    跋胡忠簡公□
    跋右軍十七帖  跋□□厝誌
    跋王荆公詩   題楊文川詩後
    跋文山集杜句  題劉山隂集
    題石徂徕集   題歐陽文忠公事蹟
    題通鑑續編後  通鑑前編舉要新書
    跋三禮考註後  題壇山石刻
    恭題正祀典名號 詔
    跋詹孟舉千文  跋松雪書滕王閣序
    跋干祿字書   跋戴九靈和陶

序012-1

    題王臨川文後  題諸儒奧論後
    書唐才子傳後  書十史詳節後
    書元首科程文後 書飬蒙大訓後
    書說文字原後  書六書正譌後
    書新唐書後   書五代史後
    題丁鶴年詩   跋安雅堂文
    題黄少保省愆集後
    題劉仲脩書虞揭詩後
    書元首科進士題名後
    書張文昌詩   □□□跋

序012-2

    劉職方詩跋   □□□房詩後
    書三蘇文選後  題□□冠辭
    書元史後    跋文山督府忠義傳
    書孔子家語後  跋張旭草書
    跋懐素帖
 卷十一
    跋赤壁圖    題黄母劉傳後
    恭題
   仁廟璽書録本   題戴氏先世告身
    書立宗忠簡公墓碑卷

序013-1

    跋謝少連贈官誥 書石鼓文後
    書漢置孔子廟卒史碑
    書華山廟碑後  書夏承碑後
    書孔子廟學記後 書千文後
    書化度寺碑後  書皇甫君碑後
    書孔子廟堂碑後 書昭仁寺碑後
    題黄主簿告身後 題先賢遺墨後
    跋宋侍郎龔公墓誌
    書歐陽臨淄傳後
    題虞都御史□

序013-2

    恭題崇恩堂卷  □□□府君碑
    跋清節書院記  題范危墨跡
    跋松雪書    跋唐誥
    書胡氏先世二記後
 卷十二
    左都督西寜侯宋公神道碑銘
    贈平江伯陳公神道碑銘
    贈少師禮部尚書謚文穆胡公神道碑銘
    贈太師謚忠靖夏公神道碑銘
    追封鄞國公謚忠武薛公神道碑銘

序014-1

 卷十三
    追封蔡國公謚忠烈徐公神道碑銘
    贈右御史向公神道碑銘
    追封平江候謚恭襄陳公神道碑銘
    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王公神道碑銘
 卷十四
    右都御史邵公墓碑銘
    甄氏先塋之碑
    贈禮部左侍郎曽公墓碑銘
    寜國知府陳公

序014-2

    大理寺卿虞□
    翰林撿討陳君墓碑銘
    君山廟碑
 卷十五
    縣丞彭公墓表  主事郭君墓表
    歐陽允賢墓表  愽士王君墓表
    贈給事中夏君墓表 樵雪居士墓表
    陳廷傑墓表   黄先生墓表
    贈貟外郎易君墓表 蕭坦行甫墓表
 卷十六

序015-1

    彭士揚墓表   沈學士墓表
    劉仲良墓表   陳處士墓表
    黄氏書埠阡表  蕭徳聚墓表
    贈御史羅君墓表 故諭徳林君墓表
    郎中史君墓表  太醫使蔣公墓表
    彭先生墓表   羅孟昭甫墓表
    故彭君務威墓表 陸守道墓表
    故參議林公墓表
 卷第十七
    運副蕭公墓碣  □彥堂墓碣銘

序015-2

    蕭安正墓碣銘  □用之墓碣銘
    曽勝甫合塟碣銘 張重噐墓碣銘
    主事劉君墓碣銘 叅議觧公墓碣銘
 卷十八
    王竹亭先生墓誌銘 歐陽三峰墓誌銘
    儒學正楊公墓誌銘 蕭伯玉墓誌銘
    御醫趙産如墓誌銘 王處士墓誌銘
    周仲舉墓誌銘  陳孟潔墓誌銘
    侍講王君墓誌銘 沈生墓誌銘
    左賛善徐公墓誌銘 龍仁安墓誌銘

序016-1

 卷十九
    尚書張公墓誌銘 陳思孝墓誌銘
    贈太師蹇公墓誌銘 尚書郭公墓誌銘
    知縣貝君墓誌銘 撿討周君墓誌銘
    何彦澄墓誌銘  左處士墓誌銘
 卷二十
    曽先生改塟誌銘 脩撰馬君墓誌銘
    思貽先生墓誌銘 梁紀善墓誌銘
    張従善合塟誌銘 主事劉君墓誌銘
    贈少保金公墓□

序016-2

    通判詹君墓誌
 卷二十一
    孫子良妻杜氏墓誌銘
    樂母胡氏墓誌銘
    故妻夫人嚴氏墓誌銘
    黔國公夫人程氏墓誌
    張處士妻陳氏墓誌銘
    宜人王氏墓誌銘 安人劉氏墓碣銘
    太安人丁氏墓碣銘
    羅孺人墓碣銘  陳孺人墓碣銘

序017-1

    武夫人墓碣銘  夫人范氏墓表
    宜人郭氏墓表  宜人徐氏墓表
    康節婦墓表   太宜人曽氏墓表
 卷二十二
    胡延平傳    知事府君小傳
    退庵府君小傳  疾退子傳
    黄伯器傳    羅先生傳
    劉子輔傳    周是脩傳
    王先生傳    陳孟省傳
    抱灌子録

序017-2

 卷二十三
    兩朝實録成史舘上表
    經筵謝表    平安南詩
    平胡詩     思訓堂詩
    黄思恭學士像賛 晃庵像賛
    鄒侍講像賛   自賛
    石處士像賛
    具慶遺像賛為王令作
    亡妻嚴夫人像賛 行儉像賛
    歐陽子白像賛  祭告先考墓文

序018-1

    祭告先妣墓文  焚黄告先祠文
    祭康氏妹文   祭族兄仲素文
    祭陳一敬文   祭王肇慶文
    祭林崇璧文   祭陳叅政文
    祭思貽兄文
 卷二十四
    正固先生哀辭  周尚志哀辭
    白象賦     河清賦
    甘露賦     師古堂賦
    離譖賦     □白堂銘

序018-2

    主善齋銘    芳洲春意堂銘
    詩禮庭銘    環香書屋銘
    學箴
 卷二十五
    送彭海雲詩序  送釋源濟序
    送釋岱宗序   圓庵集序
    勑賜廣福寺碑  虎丘雲巖寺記
    宣府彌陀禪寺記
    僧録右闡敎一菴法師塔銘
    僧録右善世南洲法師塔銘

序019

東里文集目録

卷一001

東里文集卷之一
 記
  逰東山記
洪武乙亥余客武昌武昌蔣隱溪先生始吾廬陵人
年已八十餘好道家書其子立恭兼治儒術能詩皆
意度闊畧然深自晦匿不妄交游獨與余相得也是
歳三月朔余三人者携童子四五人載酒殽出游隱
溪乗小肩輿余與立恭徒歩天未明東行過洪山寺
二里許□□□小徑可十里度松林渉澗澗水澄徹
深處可浮小舟旁有磐石容坐十數人松栢竹樹之

卷一002-1

隂森布蒙宻時風日和暢草木之葩爛然香氣拂拂
襲衣禽鳥之聲不一類遂掃石而坐坐乆聞雞犬聲
余招立恭起東行數十歩過小岡田疇平衍彌望有
茅屋十數家遂造焉一叟可七十餘歳素髪如雪被
兩肩容色腴澤類飲酒者手一卷坐庭中盖齊丘化
書延余兩人坐一媪捧茗盌飲客牖下有書數帙立
恭探得列子余得白虎通皆欲取而難於言叟識其
意曰老夫無用也各懷之而出還坐石上指顧童子
摘芋葉爲盤載肉立恭舉匏壷注酒傳觴數行立恭
賦七言近體詩一章余和之酒半有騎而過者余故

卷一002-2

人武昌左護衞李千戸也駭而咲不下馬徑馳去湏
臾具盛饌及一道士偕來道士岳州人劉氏遂共酌
道士出太乙眞人圖求詩余賦五言古體一章書之
立恭不作但酌酒飲道士不已道士不能勝降跽謝
過衆皆大笑李出琵琶彈數曲立恭折竹竅而吹之
作洞簫聲隱溪歌費無隱蘇武幔道士起舞蹁躚兩
童子拍手跳躍隨其後已而道士復揖立恭曰柰何
不與道士詩立恭援筆書數絶句語益竒遂復酌余
與立恭飲少皆醉起縁澗觀魚大者三四寸小者如
指余糝餅餌投之翕然聚已而往来相忘也立恭戯

卷一003-1

以小石擲之輒盡散不復因共嘅嘆海鷗之事各賦
七言絶詩一首道士出茶一餅衆析而嚼之餘半餅
遣童子遺予兩人已而夕陽距西峰僅丈許隱溪呼
余還曰樂其無已乎遂與李及道士别李以卒從二
騎送立恭及余時恐晩不能入城度澗折北而西取
捷徑望草埠門以歸中道隱溪指道旁岡麓頋余曰
是吾所營樂丘處也又指道旁桃花語余曰明年看
花時索我於此既歸立恭曰是游宜有記屬未暇也
是冬隱溪卒余哭之明年寒食與立恭豫約詣墓下
及期余病不果行未幾余歸廬□過立恭宿别始命

卷一003-2

筆追記之未畢立恭取讀慟哭余亦泣下遂罷然念
蔣氏父子交好之厚且在武昌山水之游屢矣而樂
無加乎此故勉而終記之手録一通遺立恭嗚呼人
生聚散靡常異時或相望千里之外一展讀此文存
没離合之感其能已於中耶既游之明年八月戊子記
  金華縣重脩廟學記
孔子之道出於天而有以助天之所不及盖財成輔
相品節防範之功天必有待於聖人書曰惟其克相
上帝寵綏四方封人曰天將以夫子爲木鐸天之生
聖人也其必有以任之伏羲神農黄帝堯舜□湯文

卷一004-1

武任之以行道孔子任之以明道其所謂道大而天
叙之典小而動靜云爲之則皆非有待乎外者既明
於孔子將後有聖賢者作得因之以賛夫天佑斯民
之功於無窮故自周而後二千年爲君知尚於仁爲
臣知尚於敬父知尚於慈子知尚於孝夫婦長幼朋
友各知所當尚及夫知好善而惡惡知貴王而賤覇
知尊中國而外夷狄者皆孔子之功也微孔子斯道
不幾於熄乎道熄斯民不幾於夷狄禽獸也□□□
以來世主皆知尊孔子厚其禮而尊用其教我 國
家君師宇內一惟孔子之道內而京師外而府州縣

卷一004-2

遠而邉裔皆廟祀孔子冕服南面一視王者春秋有
事與社稷等可爲盛矣而守令承流宣化有恭有慢
則其治亦隨之張弛焉金華縣附郡城之下盖呂成
公何文定王魯齋諸君子之鄉永樂壬寅進士番禺
郭瑛來爲令祗循德意惇務教育爰及再期士信其
行民德其惠縣治東北二里所爲學甲辰之夏巷民
弗戒于火延燬學舍迫及禮殿風怒火烈人罔攸措
瑛拜頫叩首瀝誠籲神靈應響荅反風熄火殿及兩
廡弗燬特完周視殿材歳乆滋弊宜撤以新方諏于
衆會 詔有司修飭祀典祠廟邑人趍義咸願有助

卷一005-1

遂卜曰就事因故益新作大成殿暨東西廡飾聖賢
像前建重門講堂齋廬庖廪周垣咸新作之加于舊
規於是令率學之諸生行舍菜禮而教諭李和圖不
泯其令與邑人好義者之績具事本末加書介中書
舍人陳景茂請記其成夫祗先聖以飭教事理民首
務也何幸有賢令克篤用之又何幸成公諸君子德
化沾溉其人心之深而致夫興起相助之易也嗚呼
邦人俊秀来游其間必也升而之廟湛焉肅焉秉其
對越之誠而非僻之心不作退而之學誦焉思焉持
其仰鑚之志而進脩之功不已積習乆而德曰新業

卷一005-2

□□□也有以續前脩君子之光出也有以任 國
家治平之責庶用不忝于賢令與賢父兄之盛意哉
是役也令主之助之資者邑士朱士眞某某助之計
者耆民劉某經始於洪熈元年閏七月某日成於是
年某月某日其初建及攺遷之故前自有記不復著
  丹桂樓記
五雲洲之東距泰和萬安兩邑皆一舍有半曰學堂
里里鉅□□蕭氏其先徙自吉水之虎溪代有詩書
行義爲郷人所敬雖未有甚顯者而所與交游婚媾
率顯者也家有丹桂一株莫究所自植里老長相傳

卷一006-1

約百數十年其盤骫偃蹇淩霄漢蔽虧日月就下而
望之蒼然如垂天之雲秋高風露淸潔花盛發香馥
馥聞十數里蕭氏之耆耋以其暇率族人聚樂其下
長少具在布席列尊爼少者以次奉觴爲壽畢則拱
侍聽長者之訓教懽洽之至禮度不踰歳率一再舉
焉及元季兵亂海內鼎沸蕭氏之老者皆没壮而少
者皆散徙崇甍飛棟蕩然無存而桂亦斃於燬矣雖
枯根尚隱隱頽垣荒址之間而生意泯然於是歴歳
遠矣蕭氏之彥曰孟常獨切興念吾先人之所居吾
可以去之而不復乎辛勤歸即故址薙蕪畚礫營室

卷一006-2

以居讀書學道其中而敬脩其先人之德焉既又作
樓若干楹與桂相直無幾桂之荄者復萌蘖數歳而
奮拔欝然識者盖知爲蕭氏復興之徴或曰蕭氏科
第之祥也遂號其樓曰丹桂又數歳孟常舉進士擢
監察御史奕奕起聲譽九載用績最陞浙江布政司
叅議而蕭氏之顯者遂盛於孟常桂亦靈異矣哉夫
家之盛衰係乎氣運亦必有由於人者盖善德可以
致和氣凡物之近者必先得其氣故隨之而盛衰焉
田氏之荊兄弟析而悴合而復榮此其證也田氏以
友蕭氏以孝孝友行於家而家之所由盛也孟常將

卷一007-1

赴浙江屬余記丹桂樓楊於蕭故婚姻家而余與孟
常仕宦往還又十餘年故爲之記又推其盛之所由
者以示其族人子弟俾皆勉焉
  務勤堂記
江夏鄧眞存誠舉進士爲監察御史歴八年陞山東
按察使而名其退休之堂曰務勤以余交游之舊也
属爲書其所以名之故而自儆焉其言曰眞學不足
以究道才不足以濟務
聖天子不以其不可而授之一方耳目之寄綱紀之
任夫山東古齊魯邦也凢其守令所治環數千里之

卷一007-2

地土廣而民衆其人之休戚治之得失皆吾所當究
心也吾將何以稱任使而免譏累哉惟是夙夜兢兢
弗勝之爲懼也又竊念之良驥一日千里如下乗而
弗息十駕可至也眞之劣也使果能持之以不息之
誠亦庶幾其可哉嗟乎存誠可謂克篤其志者也盖
嘗察於天之運乎一日行九十餘萬里而一周明日
又一周而無日不然者以其徤也乾之象曰君子以
自彊不息盖法天之徤以爲勤也學非勤無以致夫
道治非勤無以底厥功故自古大臣君子於愛君也
必進無逸之說於事君也必躬匪懈之行而孔子於

卷一008-1

學者之問政亦有無倦之教也凡天下之事在於彊
志而力行其本則在先立乎誠而已傳曰誠無□不
息則乆乆則徴未有誠不立而能致夫乆且徴□存
誠可爲克篤其志者與追念前三十年與存誠者三
四軰邂逅沙羡相與讀書討論之餘恣其意於所適
或登大别而頫江漢或扁舟浮游南浦赤壁之□弔
古人之陳迹或憑高騁望洞庭雲夢於落霞飛鳥之
外倚長鋏而淸嘯舒胸臆之浩然頋其所自得□富
貴貧賤憂患無一之累乎其心其放且逸如此而奚
暇有所用志於勤哉今幸遇

卷一008-2

聖明在位吾與存誠皆見用於太平之世固宜棄浮
趍實以就功業而存誠官益進任益重且益勉於君
子之道未已也將所樹立必有重當時聞後世者而
未必不自務勤始也遂爲之書
  凝秀樓記
芝之爲瑞也果與於人乎異時深山密林巖谷之幽
磵壑之隂人跡所未嘗至者芝樷生其間多或累萬
本其少猶動以千百計是孰之所致哉無與於人乎
孝弟慈厚廉貞潔淸之士其所居亭榭階戺園囿垣
壁之側往往而芝生焉謂不係於人哉盖天下平寧

卷一009-1

王道得化澤充洽泰和融液於兩間瑞物之蕃□有
不擇地而出者矣若一德一行積誠而不已足以□
神明致和氣斯瑞物亦必有著夫一人之感召□□
人之德莫先於孝古之能孝者若韋弘宗楊思貞許
利川之徒皆有芝産其廬墓之次感應自然之理也
前江西按察使金華邵玘以先永樂甲辰喪其母居
喪執禮哀慕夙夜乃是年八月所居重屋之下産芝
五莖或三秀或五秀華采煥爛明年五月復産一莖
五秀輪囷郁然郷里驚異嗟嘆以爲孝感相與名其
重屋曰凝秀之樓鄉人之仕於朝者光祿李少卿顥

卷一009-2

中書陳舍人景茂求余記之以先永樂四年進士爲
監察御史明法意而淸操凛然
仁宗皇帝監國南京時深所器重歴署大理寺都察
院刑部皆有能聲其陞憲長江西也治行尤多而自
得祿迎母就養愛敬兼盡母甚樂之以先於余往還
盖余知其能孝其所爲感召非獨居喪時矣斯樓殆
將有聞於遠哉樓若干楹前臨縠水後枕椒峯據蘭
溪之勝於顔孝子羣烏助葬處盖相望云
  翠筠樓記
吉水之東桐江之上其地多竹其里名竹溪里之望

卷一010-1

爲羅氏羅氏之秀有曰同倫於竹尤篤好作樓若干
楹而環植竹數千挺歳乆蕃盛名其樓曰翠筠表所
樂也因其族父翰林侍講汝敬求爲之記汝敬之言
曰属春景融霽秋氣澄徹八窓洞闢天氣徐来欝乎
如靑雲汎乎若蒼雪頫而觀之浩浩如翠濤摇蕩於
履舄之下坐而聽之嗈嗈如金石和鳴於几席之外
至若凉月之夕揚鳯羽之蹁躚氷雪之晨挺琅玕而
獨秀皆樓中佳趣也閒暇而登焉盖使人襟抱淸曠
萬慮不侵超然如岀人境而立乎埃氛之表者余曰
信可樂也而非有瀟灑離俗之資亦惡足以語此樂

卷一010-2

同倫其有離俗之資者哉夫高臺廣榭嘉木森布葩
花之爛然香氣之芬馥管絃歌舞日相聚而懽宴淋
漓此豪侈者所尚而世俗之所趍也其固自恃以樂
矣然往往朝榮而夕悴不能少待於斯湏之頃其視
斯樓雖四時寒暑凉燠之不齊而皆有以樂焉者又
豈獨淸濁之相遠哉同倫殆有異乎衆人之所尚者
歟抑君子之尚於物也有不在耳目之娛意趣之適
而在於其德者夫竹中虚外直剛而自遂柔而不撓
有蕭散靜幽之意無華麗奇詭之觀淩夏日以猶寒
傲嚴冬而愈劲此其德爲君子之所尚而同倫之志

卷一011-1

亦必在於此歟羅氏邑故家始自印岡徙桃林又自
桃林徙竹溪吾聞宋有號竹谷老人者高尚絶俗之
士也子大經及其弟應雷皆理宗朝進士大經著書
有鶴林玉露傳於世文獻代有足徴要之羅氏之尚
乎竹者遠矣同倫竹谷之九世孫於鶴林爲八世其
所尚殆有所自耶故推本而爲之記
  退思齋記
少師吏部尚書蜀郡蹇公名其燕處之齋曰退思或
曰公歴佐累朝陟榮一品禄厚而位崇天下之士奔
走下風瞻望餘光者邈乎不可及矣尚奚退思之爲

卷一011-2

哉嗟乎此君子之所爲有思也君子思盡其在己者
何與乎外哉公以進士事
太祖皇帝朝夕近侍十餘年而始終事
太宗皇帝
仁宗皇帝為六卿之首進三孤之重
三聖在上知之深信之厚任之專今遭遇
明聖所以信任之如
三聖而天下之人亦皆有望於公也凡今士大夫賢
不肖之鑑别百執事能否之進退皆公司之
國家有大政大議係宗社生民之重者皆公與之欲

卷一012-1

悉底于善也不思而能之乎古大臣君子如禹稷臯
陶伊尹周公所思上之爲君下之爲民皆公職也公
能獨無思乎退而思其道進而施諸事必使袞職無
闕庶官無曠五典脩百度貞隂陽和時序順四海熈
熈無一物之弗遂庶幾盡吾職而有以副
明主之德意與天下之人之望不然或有一之弗至即
吾職有所未盡故雖燕居獨處汲汲焉求諸心而不遑
暇焉者大臣君子以身任天下之所爲也宋魯簡肅爲
執政題其私室曰退思巖此其志盖與公同當時稱
魯直又稱其忠實可大用亦公之所同若遭逢

卷一012-2

列聖寵禄之乆且盛則公所有而簡肅不及焉宜公
之惓惓不能已於心歟公自始仕至今四十年單智
畢慮於厥職恒恐不及而秉謙持約恂恂不攺其布
衣時位愈進德愈厚名愈重巋然今之老成人夫何
幸國有老成以係百僚卿大夫之承式也哉士奇仕
於朝從公之後知公之心間承公命為此記既復于
公又書以自勵云
  樸齋記
永嘉郭文通精繪事事
太宗文皇帝嘗更其名曰純純既拜命退而名所居

卷一013-1

曰樸齋盖樸幾於純純以德言樸以質言繇朴以達
純也繪事自唐虞見於經盖備五采之施而藝之至
文者也一色不襍為純在人為至誠之德 聖明之
意其欲約之使復於太古之無事乎三五以前絶智
離巧迨夏與殷猶尚忠質至於成周而文盛焉盖勢
則然矣聖人豈不欲長用古之道哉孔子曰如用之
則吾從先進其意可見矣其亦如民之初生赤子之
心純而無偽既長而欲動則私意曰滋向之純而無
偽者曰喪故孔子之教亦使復其初耳純之所以名
同繪事後素之旨

卷一013-2

文皇帝之心孔子之心也固欲天下皆純質之俗斯
民皆誠篤之行而况左右供奉之臣哉純能欽承
聖訓以名齋居其亦欲朝夕起處體諸心誠諸行不
使有一息之或間一事之或戾以仰副
文皇帝之心而不忝乎純其有志乎哉夫樸之爲齋
也必忠信以為址靜貞以為宇澹泊以爲扄簡約以
為牖斥浮靡之玩謝矯飾之游黜智巧之務執其誠
守其一以任乎自然如是而可矣勉旃純也純為人
和厚明敏自永樂初召至後擢營繕所丞
上嗣大寳之初陞閣門使云洪熈元年三月記

卷一014-1

  永思堂記
永樂甲午冬余偕王邦彦司直張伯原劉允恭兩司
諌還自北京晚出文明門道通州登舟時北風沍寒
數人者聮轡徐行伯原從子時貴馳一騎挾四五僮
奴崇殽載酒追及即道傍民舍以餞皆引滿痛酌時
貴侍其從父及賔客怡然甚恭惟恐不極其歡也旦
出河上氷已合則謀陸行時貴留侍數日爲治裝具
余三人前皆未識時貴一旦相遇相愛敬者盖自愛
敬從父而推及之也及與從父别其戀戀不忍之意
感動左右盖吾軰皆竊歎其事從父如此於事父母

卷一014-2

可見矣後聞其家有永思堂伯原為余言時貴年始
十三其父當戍遼東老且病不能行即奮身請代方
行時道傍觀者矜念嘆息謂此孱然弱穉冐辛苦從
役萬里海外夫安知其有立否也既及戍四頋無所
可恃勉自樹立然闓疏磊落不肯跼蹐在人後既壯
其上下皆愛重之獨其心未嘗一日不在父母側也
既內徙淮陽日望得一歸省無幾復徙常山護衞今
父母皆没矣徒抱無涯之戚此堂之所以名也願爲
之書夫父子天性生而致愛没而致思常情所同也
春秋常事不書然後世有不能事其父母又有□己

卷一015-1

悖道以危父母者矣於時貴之事可書也嗟乎時貴
養不可及矣頋今所得為者持身謹行以圖無忝此
孝之大節也時貴勉哉遂為之書張氏世家蘄之廣
濟時貴今寓北京云是歳十有二月既望記
  宣德二年進士題名記
宣德二年三月朔廷試進士得馬愉等百有一人
國朝廷試
天子御正朝親出制策既第其高下明日陳鹵簿傳
臚 天子服皮弁絳紗袍御正朝文武羣臣朝服東西
序立傳臚既羣臣上賀其詞曰天開文運賢俊登庸士

卷一015-2

之與於斯者其榮矣哉自設科兼取南北士而前十
有五科南士往往數倍於北
皇上嗣統之初詔禮部科舉歳取百人南士什六北
什四著爲令盖簡用人材南北並進公天下之道也
至是合前科未廷試者一人而其第一人出山東前
此南北士合試未有北士占首選者有之寔自今始
禮部尚書(臣)濙言故事有題名刻石太學矧今
龍飛第一科宜有示後制可命(臣)士奇述文(臣)士奇
既拜受命仰惟 國家取士非一途而士必以科第
為榮者

卷一016-1

天子親擢之也今 朝廷寵科第廷試有録以示中
外題名有碑以垂永逺夫豈徒顯其名哉固望爲當
世之用太平之具也士平居勤苦學問亦豈徒藉爲
名哉固將推所學見諸功業及諸天下也名之所在
使後人睹之而思其所立歆豔愛慕之無已榮莫大
焉不然碌碌無稱或所行非所學後將有指其名而
疵議之者矣此係其立志與否嗚呼可不勉歟於是
朝之令典宜有紀士之立志宜有勸敬拜手稽首具
書于題名之首時奉命讀卷及執事之臣列諸其隂
  賔壷堂記

卷一016-2

翰林檢討莆田黄行中爲余言其鄉有徐氏者故詩
書家居壷山之麓東隴之里累世矣至士德甫始徙
居黄石盖去壷山之麓十里所士德甫没其三子長
曰孟博不忘厥祖之所居也偕其二弟即其父所築
之前而面壷山作堂名之曰賔壷求爲之記余未嘗
識孟博兄弟而行中端重謹信不妄交際孟博兄弟
之爲人可知矣賔者敬以接之也父者吾身之所從
出也祖者又吾父之所從出溯而上之皆吾祖也皆
吾之所從出也先儒論禮以立冬祭始祖立春祭先
祖盖曰始祖厥初生之祖也先祖初祖以下高祖以

卷一017-1

上者也冬至一陽之始立春生物之始皆象其類而
祭之也象其類有致愛敬之禮則即所居而致愛敬
焉者天理在人心自有所不能已也夫巋然而峙乎
吾前□吾起居出入無不接乎目接乎目則動乎中
怵焉而興感肅焉而起敬者自無一朝一夕之間豈
必象其類而後然也哉吾於徐氏斯堂盖有以知孟
博兄弟重本敬始之惓惓也嗚呼恒人知愛敬於其
父也於其祖盖有間矣况溯而上之者哉夫知重其
祖其必知重其身又可以推見孟博兄弟之爲善者
歟吾又聞壷山莆中之最勝處也隱者之所樂而神

卷一017-2

人仙子往往出没於其間夫徐氏之祖有靈焉其必
不去此而精神相感氣類相通其必有致愛敬而受
福者歟堂凡若干楹作於某年月孟博之弟仲曰某
季曰某皆可爲徐氏孝孫云
  思政堂記
治事之後堂名思政者求善其政也爲政有道也未
得夫道先求諸心方淸靜無事不與物接之際靈臺
湛虚道無不存一念之興則道隨著焉故凡官府皆
有退處燕休之居豈徒息勞而佚倦哉亦以專一其
志而將致夫無窮之道也廣德州及所隷建平縣凡

卷一018-1

民之戸幾萬幾千有竒田之稅歳幾萬幾千有竒且
在邦畿之內也於爲之守而善其政殆難矣哉廬陵羅坤
泰之爲知州也勤其政而愛民如子蚤暮察其所欲惡
盡心而爲之州治之後有堂乆圯矣因其舊葺之而加
閎焉闓爽靚深喧囂之聲塵襍之迹皆不及可以疏暢
煩欝澄心頤神而啓發靈智公暇則於此用其心於所
未至名曰思政之堂間求余爲記君子居官本之爲持
身上之爲事君下之爲治民三者其要也必端其在己
而勉於臣職不使有所不盡厚於民生不使有所不足
夫欲其然也其道有不思而得者乎庶事叢脞乎前而

卷一018-2

人異情時異宜也欲隨事酌其情權其宜而不由乎思
可乎猝有過舉焉不遠而復亦未必不由乎思也入而
思之出而行之政有不善焉者寡矣坤泰可謂得爲政
之道歟坤泰永樂戊戌進士由庶吉士擢今官和厚明
敏而有志焉為廣德未踰年吏部尚書蹇公奉 詔巡
撫過之民耆老千餘人詣公言知州之賢能仁愛已也
其得民如此非得爲政之道而然歟如其求道而不已
焉將民之戴之豈有窮乎且後之繼坤泰而居者無窮
也如皆求其道而不已將民之戴之又有窮乎以是復
坤泰為記而併以告夫來者

卷一019-1

  東畊記
客有過余譚東畊子之事者曰所居吳淞江之上九
峰三泖之墟其爲人質實無聲色之娛惟勤穡事歳
東作既興毎旦率子弟載耒耜畚鍤往治播種暮乃
息或日中躬任餉饁有餘暇而天日融霽曳杖行塍
間察視所不及迨夏耘其勤如之秋穫勤亦如之計
其歳中三時之日率什六七在田歳以爲常有愛之
曰盍少自逸耶曰吾民耳頋無他材能可以禆於時
又不自力以食乃欲仰食乎人耶而其積有餘遇公
府徭賦令下必先趍事曰凡吾民得安乎田里足乎

卷一019-2

衣食無彊凌衆暴之虞而有仰事俯育之樂者
上之賜也吾既無以報大德又不盡力於此何以爲
人乎余聞客之言嘆曰嗚呼世之人盖有非其力不
食者矣如惓惓於 君上之大德不敢忽忘非知本
者能之乎誠使世之爲民者其所存皆然俗化可厚
而刑罰可以無用也客聞余言曰願書之遂為之書
東畊子潘氏字大本東畊其號余未嘗識東畊子皆
得之於客客為中書舍人潘謙盖其兄云
  梅溪書室記
梅溪羅宗智甫惇德博學藏書甚富盖自伏羲至於

卷一020-1

文武自周公孔子至於周程朱張自經史諸子至於
稗官小說其書多具既以爲自脩之資又推以教其
子孫及其郷人之俊秀而名其藏書施教之居曰梅
溪書室間命其子敬來京師求爲之記夫道原於天
命之性而行於彛倫日用之間其所以然者則具載
聖賢之書而古教法必先致知深造而不已則有以
明夫性德体用之全而成己成物亦将馴至夫至善
之域矣故學必本乎讀書書固不易得也而况處乎
山林僻遠幽夐之地哉使得書而讀而又得師若梅
溪書室然者非學者之幸歟推其本非由於宗智甫

卷一020-2

之仁歟梅溪在泰和東南兩舍許其山水環抱明秀
其原田廣衍彌望皆沃壌處乎是者皆有以厚其生
而適其意無慕外之累而其人又多秀敏惇厚之資
則其於爲學宜易成也前二百年溪之東曾秀峰先
生以淸文粹德教授於郷文丞相實出其門雖丞相
非一師而曽氏在其里塾要其所浸溉深矣今羅氏
積書以教將無繼昔人而起者乎羅族出淸湖故廬
陵世家有科第於宋元其徙梅溪至宗智甫盖七世

卷一021

東里文集卷之一

卷二001

東里文集卷之二
 記
  石田茅屋記
石田茅屋者刑部尚書大梁趙公以名其宴休之居
也士之有道也不以貴富賤貧而易其所守盖道內
也貴富賤貧外也主乎內者既定則凡其外者舉不
足以奪之故窮不加損焉逹不加益焉顔子有王佐
之才使得時而行之其心固不攺簞瓢陋巷之時而
孟子亦稱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盖惟中之所守
確乎不可拔而以之遇則可以建功不遇亦可以自

卷二002-1

樂非志於道者不足語此公少嘗樂于耕讀而有志
用世既發身科目事
太祖皇帝為夏官属超遷浙江叅政
太宗皇帝臨御徴為少秋官攺冬官又攺春官遂進
大宗伯攺大司馬
仁宗皇帝嗣位惓惓於慎刑罰又攺大司冦遭逢
列聖剔歴中外三十餘年預大議輔大政位高而禄
厚自恒情觀之則向之韋布所樂豈復有一毫尚留
念慮哉然此非可以論公也公學博而識遠志高而
才大推其心盖惟天下寧謐 朝廷尊安生民樂業

卷二002-2

邉境無事公之樂也矧今
聖明在位方圖任老成公宜益攄嘉猷以輔建太平
安得慕彼而違此哉而平昔畎畝之不忘于以見其
心非酣溺於富貴其風可以廉貪而敦薄者盖於士
俗有警焉士奇與公同 朝二十餘年相知爲舊間
嘗属余記其石田茅屋余重其可有警也遂爲之記
  常州府廟學重脩記
學校王政之大端民有養而無教則不可與圖治故
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教道行民知務德斯風俗可厚
人材可興而治效可得自昔爲天下盖未有去學校

卷二003-1

而能爲治者我 國家自
祖宗之世崇重學政
皇上纉承大統益敦飭勵而郡縣奉承有祇有怠故
學之振舉有能有否常有學數百年中歴兵革屢燬
屢復洪武初廟學一新加于舊觀歳乆而敝永樂初
撤而再新益加其舊既二十年廟學復敝時郡守貳
咸闕推官楊誼自監察御史來獨署郡事進謁先師
退就學舘頋瞻嗟咨曰是可後乎即謀修葺而計費
甚鉅方事營度郡之好義咸願有助出貲市材諏日
鳩工仆者植之傾者正之撤壞去腐易之以新工善

卷二003-2

材良既堅既好廟自大成殿東西序戟門靈星門學
自明倫堂志道據德依仁游藝四齋及賔客之位會
饌之舍至於庖廪靡不具完彩繪煥然不浮于度是
役也費不出公頋爲之有道民爭勸義經始於某年
月成於某年月盖始終皆誼之勤而後知府于文自
山西按察僉事來同知張宗璉自大理寺丞来同志
協賛用克訖事時大理寺卿胡公槩奉 命巡撫蘇
常諸郡亦勤助相盖政之張弛存乎人郡縣吏有不
知究大體祗德意而旦暮弊弊案牘期會以爲能趍
走迎餞以爲賢者固不能知養民爲何事其能知學

卷二004-1

校教化之爲重哉之數君子皆起家進士知所先務
宜其克協於斯舉也常自太伯延陵相繼譲大利其
人至于今知捐利為義也自子游親承孔子之教而
率人於學道其遺化猶在郷也矧今爲畿內郡涵濡
聖化之宻且乆宜其興起於善之易也則游學於斯
必有仰惟
聖朝之德意及諸君子之用心鄉人長老之勞勤而
作其自勵之志將見教化益行賢才不乏郷□禮遜
駸駸乎治平之盛者皆自兹始於是府學教授余學
奭等謀記其成而属江隂縣學教諭陳孟旦來求文

卷二004-2

而能道脩學之詳者今禮部尚書郡人胡公郡人之
助義者衆周孟敬朱善慶其巨擘歟
  稼軒記
夫務適乎己而無天下生民之思者凡民耳士以及
人爲道道明於己而或退食其力於幽閒無用之地
以自適焉者盖安命守義不得已者之為而非士之
素志也古之君子往往皆然泰和王行敏通春秋大
義志高才愽喜譚當世事稠人廣會行敏出論說娓
娓於視今冨貴有位人當其意者無幾評泊是非高
下持禮義曲直人不少貸然人以義正過行敏率能

卷二005-1

屈服甚或加之横逆亦不校也此非其能明於内而
豈茍爲自高也哉其父伯貞先生嘗僉藩憲典大郡
有惠利於民弟行儉今為學士於翰林掌 制命
天子左右譽望蔚然行敏獨家食澹泊自適曰士各
有命安吾義與命耳買田百餘畝於邑西半舍許作
廬舍田間躬率僮奴治耕堰水為塘備旱乾其用力
勤歳穫常厚雞豚之畜曰蕃而塘兼魚鱉菱芰之利
日用所需悉具飽食無事讀書茅簷之下聲聞林外
天氣晴煦不之舍南之舍北與老農相娛嬉或數月
一入城就其素所知己晤語少頃掉臂遽去其宴息

卷二005-2

之居數楹質樸闓爽題曰稼軒軒之前天柱三頋諸
峰蒼然秀拔而大江横其下啓比戸而望則武姥之
山巉峭竒特而吏胥一跡不及門嘉客時至野服出
迓相與坐軒中必具酒酒酣擊瓦缶歌古人田園之
詩樂客客或問平居所侶指塘下白鷗及窓外脩竹
數千挺曰何莫非吾侶也盖終歳悠然忘世榮辱行
儉在京師聞之躍躍有歆豔之意已而其同寮君子
聞之皆有歆豔意相與賦稼軒之詩余竊嘆曰士知
命而樂非賢者不能然命豈一於窮與逹哉賢者亦
豈自棄夫天之所予己者而終不用哉觀行敏所用

卷二006-1

於己責於人又豈幽人處士可以終其身也哉盖昔
人有稼名其軒者矣彼未必有行敏一日之樂而其
惓惓當世之心未嘗已也亦其不忍自棄夫天之予
己者也古今人豈相下行敏有不反而思作而跂乎
行儉既稡稼軒之詩寄行敏余於行敏非交游一世
之好故請以余言書諸軒中使勉焉
  滁州重建醉翁亭記
三代而下以仁厚為治者莫踰於宋宋三百年其民
安於仁厚之治者莫踰昭陵之世當時君臣一德若
韓范富歐號稱人傑皆以國家生民為心以太平為

卷二006-2

己任盖至于今天下士大夫想其時論其功景仰歆
慕之無已也而當時同朝有君子焉小人焉君子不
容於小人不能乆安於中或暫黜而遽還或屢擯而
復用而終能顯其功名者由其君之明也歐陽文忠
公以古文奧學直言正行卓卓當時其凛然忠義之
氣知有君而已知有道而己身不暇恤其暇卹小人
哉而小人皆不便之故一斥夷陵再斥於滁既復起
歴踐淸華從容廟堂與諸君子坐致國家於磐石之
安者非由君之明乎考公在夷陵歳餘在滁閱三歳
皆無幾微遷謫之意方日務保民而與民旦莫相親

卷二007-1

相娛樂若父子然者君子之道固無往不自得也我
仁宗皇帝在東宫覽公奏議愛重不已有生不同時
之嘆嘗舉公所以事君者勉羣臣又曰三代以下之
文惟歐陽文忠有雍容醇厚氣象既盡取公文集命
儒臣校定刻之永樂庚子冬被召赴北京過滁登琅
琊山問醉翁亭伹見寒蕪荒址惟醉翁亭二賢堂六
字隱隱巖石間頋時滁之守臣無足語者頋其從臣
曰邦先賢之跡棄不治如此其政可知矣太息去之
後六年太僕寺卿趙君至趙君素慕公之賢又知滁
之人思公不忘也出俸倡其寮及滁人復作醉翁亭

卷二007-2

而刻公所爲記寘亭中亭後作堂以祀二賢二賢者
王元之及公也元之至道二年自翰林學士出知滁
州其文章及立朝大節與公相望合而祀之因滁之
舊也醉翁亭之前舊有六一泉疏導加石甃焉百費
所需不出於公而加於舊規於是滁人嵗時謁拜二
賢退而歌詠公之文章又徘徊泉上如親見公之樂
乎此也而有以慰其不忘君子之心焉昔召公布政
南國後人思之至不忍傷其所息之木而况公嘗樂
於此者乎君子之感人心固自有不能已者而非有
賢者倡率於上則亦莫能遂所欲為此滁人所以有

卷二008-1

待於趙君也趙君名次進字孝禮天台人發身科第
累任顯官自廣東布政司叅政遷太僕卿於滁豈弟
敦厚明逹大體所至為所當為以賢能稱相斯舉者
太僕少卿蘇實龎塤丞楊文達孫暠宋載劉璧主簿
舒伯治及滁人禇士良等十人經始於洪熈元年四
月成於宣德元年正月於是士良等請文記歳月其
成之又明年二月甲子記
  壽徴庵記
永嘉黃思恭先生始春秋七十有二將營壽藏於郡
城之東大羅山先塋之次卜曰之良先生與其族姻

卷二008-2

故舊咸往視工先事之夕甘露降兹山凝積松栢之
上有鉅松直所營之竁其積特厚彌布柯葉皎如雪
霜掇而食之甘若飴蜜其姻王止中曰此 國家養
老之祥殆先生之壽徴歟或曰瑞圖不云耆老得敬
則松栢受甘露意者 國家將致禮先生者歟止中
賦七言長律一章歌以爲先生壽壽蔵成之三年先
生之子淮時為右春坊大學士兼翰林侍讀蒙
太宗皇帝恩封先生爲奉政大夫右春坊大學士後
十有三年淮積官至榮禄大夫少保戸部尚書兼武
英殿大學士又蒙

卷二009-1

仁宗皇帝恩以其所受散官及三職封先生又從淮
奏以少保禄歸養於是先生春秋九十有三康徤和
豫聰明不衰所謂養與敬者備之矣然後其郷之人
忻悅嗟嘆謂止中與或者之言之明且信也夫可欲
之物凡出乎人者可以力致惟出乎天者非人力所
能天盖可以誠動焉人壽冨康寧諸福皆出乎天而
備於一人之身鮮矣人壽臻於耄期百有一二焉耄
期而兼富康寕盖千之一二加有 兩朝之榮命龍
章褒拂秩榮一品朱衣玉帶坐享厚禄之養爲天下
所歆豔者求一於萬不易得而黃先生備之何其盛

卷二009-2

福也哉易曰視履考祥于以見先生好義之誠恒乆
不已歟詩曰永錫爾極時萬時億又以見福之於善
人且未嘗不豫定之歟黄氏之祥可徴已其壽蔵之
側作新室若干楹先生所時嬉游者也嘗取止中之
言名其中室曰壽徴之庵淮属士竒記其歳月士竒
與淮聮官視先生父執也竊喜聞壽徴事故敬爲之
記甘露降於永樂庚寅十月己未庵建於明年辛卯
七月甲戌記作於宣德丁未七月甲午云
  竹林淸隱後記
士能安乎其内而不爲外物動即其身所處不間於

卷二010-1

貴冨賤貧夷險靡不得焉若是者非其察之審飬之
素定不能也西昌陳一敬君其幾於是哉君疏達爽
朗耿耿負氣義髫齓時喪其父已有志務尚曰挾冊
從先生學士講說且學為文章傅道理弱冠出為里
塾師以資養母所居在邑東有竹數萬竿中作小軒
爲蔵脩宴游之處然少所往來獨深與邑中陳孟省
好孟省爲人狷介刻厲學問其疾流俗人不直魑魅
鬼魊獨與君交披肝膽相向莫逆也兩人者或一日
不見即其意不釋時孟省大父海桒先生以道德為
江以西學者所尊亦甚愛重君時來其家留坐小軒

卷二010-2

中爲啓析性道或瀹茗或取酒相酌為樂因名所居
曰竹林淸隱先生既爲文記之居十餘年平川大夫
聞君之賢辟為學博士使者奉書幣就其家起之西
昌之大夫聞平川使者來曰吾邑之賢者吾不能舉
頋令見舉於他邑之大夫吾何名爲邑即躬詣其家
請見狀其行義舉送之於 朝遂以爲荔波丞又攺
賀縣丞兩縣皆在廣右其民雜夷獠不盡馴服君撫
之皆得其意至今民意或有所不適即喟然以思曰
安得復見陳侯撫我也君既仕有民人社稷之寄食
有禄出入有輿馬臺隷而其所自處泊然盖不異昔

卷二011-1

之在竹林時也既歴佐兩縣輙罷罷輒復窮歸視其
家蕭然操畚鍤治園田布衣蔬食暇則取古人書詩
涵泳其中休休自足視郷之宦逹所得意非有加乎
是也夫能不侈於逹者亦不戚於窮世之人一得一
失忽而爲虎忽而為鼠不能不動乎中者要皆無所
見有所見或無所養養之而乆乆而定定而安則凡
觸於外者舉不足撓乎中也如陳一敬君可謂不撓
者歟君嘗與余交其女兄之子翰林庶吉士余學夔
告余曰舅氏所存如此不為之書可乎故書所知者
以附陳先生記竹林淸隱之後

卷二011-2

  樵雪齋記
樵雪齋者吾邑王伯彰蔵脩之所也蔵脩之所而名
樵雪者著其志也其言曰人之生皆有所業農業扵
耕将厚穫豐歛裕扵身而足於家士業扵學将德脩
才逹聲譽流而爵位顯推扵其他業無不各極其所
得也然耕稼或有水旱之虞冨貴或有憂患之干夫
為民之業随其力所至無大得亦無不得蚤而作夕
而休無虞乎水旱憂患超然而獨樂者其惟樵乎故
樵吾之所樂爲也吾又恥夫世之人汨處淟涊溷濁
辱其身而不知侈然以為得故竊有慕乎貞素清節

卷二012-1

之士而常寡遇焉吾所居在澄江之東一舎許梅花
岡之麓毎嵗晏閒暇空山大雪上下皎然一色獨處
齋中静而玩之以爲極天下之潔清無以踰此盖有
以契乎余心此樵雪所以名吾齋也扵是可以見其
志矣夫天下之事茍處之能不戾乎道不役乎物無
不可以安其身而適其心然士之蹈髙懐潔者徃徃
卷其所畜處衆人之所棄泰然自足視衆人之所趣
不啻一秋豪之輕此雖未必當乎大中然其所自貴
重視夫恌焉竊冐無禆益於時與辱已而枉道皆卒
之為天下後世僇咲者其相去豈直倍蓰什伯哉孟

卷二012-2

氏有言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則世欲簡求賢
才以為用者必在此而不在彼伯彰磊磊負氣義愽
渉書史有才具尤工扵詩歌其果乆扵在下者耶伯
彰名某王氏居梅岡若干世盖邑著姓云
  石岡書院記
吾邑蕭自誠先生来京師属余記其石岡書院余與
先生之子翰林庶吉士省身交嘗聞書院興壊始末
石岡在邑東南半舍許仙槎江之西梁蕭子雲十七
世孫諱遜者始自峡江徙居之遜七世孫諱儀鳯宋
舉漕貢始即其居之近作書院聚宗族郷人子弟而

卷二013-1

教之儀鳯之子子安為王府掌計從文丞相舉義事
敗覆其家書院亦廢掌計之従子福可明經擅為古
文詩賦復作書院又廢扵元季之兵 國朝混一海
宇福可之孫則善復繼作之而隱居教授其中盖先
生之父云吾嘗竊謂吾郡之俗所為可重非他郡所
及者其民務義脩禮尚氣節雖至貧不肯棄詩書不
習至賤者能誦孝經論語暁知其大義凡城郭閭巷
山溪林谷之中無不有學冨貴者遇逢掖士必敬禮
之不敢慢易而尤重世族茍其世賤後雖貴盛人固
不願與齒而彼亦不敢以其貴盛加人吾郷之俗如此

卷二013-2

吾何以知其可重也吾嘗下彭蠡泝大江浮洞庭游
乎楚郢之間又渉淮道舒而東上下數千餘里或行
數日不聞絃誦聲觀其人之所務朴者事漁稼智者
趍賈販以逐什一之利率資大勢厚者爲雄長不務
乎詩書禮義不重乎逢掖之士也不辨乎世族也吾
未嘗遍歴扵天下而齊魯古稱詩書禮義之國今聞
其俗猶不類扵古昔然則論風俗之善惡必由乎教
學之廢興故先王治天下皆拳拳興學扵家塾黨庠
術序亦各有制焉石岡書院固古人家塾黨庠之制
考其創建以来雖屢廢之亦随有賢者起而復之不

卷二014-1

至乎終廢吾郡之不廢其學類此故其風俗所以可
重者有由也嗚呼一郡一邑之中不廢其學而俗有
可重况扵為天下之拳拳扵學也哉是不可以不記
  齊壽堂記
齊壽堂者翰林庶吉士歐陽俊奉其祖三峯先生祖
母韋孺人之堂也先生生元皇慶初元今九十有八
年孺人生元延祐六年今八十有九矣皆耳目聰明
康徤和豫孫曽繞膝屢受 國家飬老之澤光榮甚
盛此堂之所以名也後登第授官與脩永樂大典書
成請扵 朝乞歸省焉且行求余為記其従兄國子

卷二014-2

助教賢又為余言三峰先生及孺人之善曰冝為之
記歐陽氏居泰和之西蜀江之里其先與宋少保文
忠公同岀吉州剌史琮其居蜀江十數世積善累仁
其族姓之衍貲産之畜詩書禮義之習愈逺而愈盛
至先生濶達廉重言動率依扵禮法而忠厚以為主
恒戒其子孫及其族人曰必飭行為儒者以無忝我
歐陽氏處郷人必本扵忠信盖歐陽氏之族有三峯
先生而後益敦扵徳義文學郷人有三峯先生而後
益勸扵善邑大夫嵗舉郷飲謀賔必曰三峰先生孺
人歸歐陽氏七十有六年以孝敬事舅姑以勤儉佐

卷二015-1

君子以雍睦處族姻以仁善道子孫此其所由壽康
也歟洪範五福壽爲之首禮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
期皆壽之至也夫耄期環百里之地有一人焉以為
至異鮮能以兩見也或有之不皆出扵一郷一里也
而况出扵一家之間又共牢而合巹者哉盖考其初
生皆當天下無事之時其本所鍾己淸寜純固既壮
而未老又遭我 國家太平熈洽之運淳厚靈長之
氣被扵人物固冝光潤緜永而先生夫婦又承之以
和平貞靜寛裕樂善斯以獨得其厚彌壽彌康聮芳
榮扵晚歳沐天澤扵無窮此雖先生伉儷同徳合慶

卷二015-2

盖亦 國家之澤矣先生字以忠三峰其別號云
  顔樂堂記
廬陵胡則顔名其所居堂曰顔樂其志固望希扵大
賢君子之地乎間求記扵余嗟乎其可以易言哉夫
顔之樂極其學之所至心與道一而扵出處動静従
容安適無徃而不得斯其所為樂也其可以易言乎
然顔之樂雖樂其在己者其心盖未嘗一日而忘利
民也孟子稱禹稷顔子同道道在是即心在是得其
心而後可以言其樂也則顔詩書故家其為人敦厚
詳慎外和而内夷志在利人善醫聞人有急雖風雨

卷二016-1

寒暑昏莫趍赴恐不及比以名醫徴詣京師京師士
大夫家聞則顔善醫奔走迎致無虗日則顔為醫不
局扵一科其所治無不良效其或一見曰此不可治
即不治而去雖更他良醫治終不治翰林沈脩譔一
弟甚愛之忽病目求諸專科之醫一醫曰疾本深矣
不可責近效藥之半嵗其或庶幾也一醫曰當施大
藥非五百緡直不可言已皆竟去不頋沈脩撰懼遍
求醫之良得則顔則顔視之曰此風毒所侵耳即治
不過五日愈藥之五日愈胡學士女兄之夫病傷寒
時在舟中求他醫徃治醫問所病證曰此殆死也不

卷二016-2

肯行胡公百方强之且約厚貲謝始行明日還報曰
其果死也更求則顔則顔徃脉之曰此病欲觧矣施
兩劑而愈繼復病數劑愈司經芮洗馬病目其劇如
沈氏徃求則顔則顔曰此可三日愈藥之三日愈翰
林周編脩得痿疾劇初 朝廷命蔣御醫治未幾蔣
有使命出外他醫弗能繼也則顔繼之竟愈既而周
之家人皆疾他醫皆難之迎則顔則顔皆愈之庶吉
士劉孟鐸暴病亟甚恒所徃還親愛者環視之悚然
則顔素厚孟鐸脉之摇手曰易易耳無怪也施數劑
愈進士曽用常兩足腫則顔曰當急扶元氣腫不足

卷二017-1

治也他醫曰當急治腫曽信他醫則顔爭不得數日
卒翰林庶吉士陳孟京始得疾則顔視之愴然曰不
及矣衆未信之走致數醫治卒不治余在京師目見
其治效彰彰如此毎瘉一疾輙自喜而人徳之與否
不計也即知其不可治輙憂形于靣此其心之所存
可知矣夫其心之所存與志之所慕者茍不相倍因
是勉勉自脩積誠而不已則大賢君子之地未有不
可幾及焉者孟子曰顔何人哉則顔歸而求之可也
則顔與余同郡故為記其所能與其所存者如此使
勉焉

卷二017-2

  江隂縣先聖廟學重建記
太祖髙皇帝正大統之三年詔嶽鎮海瀆封號如古
制以山水稱忠臣烈士稱當時初封岀扵歴代所加
者一切罷去孔子明先王之要道為天下師以濟後
世非有功一方一時者比封爵冝如歴代所尊崇著
扵令典垂之千萬年而定鼎之初首建學立廟京師
親臨釋奠又詔通祀扵郡縣又詔罷従祀之戾扵孔
氏者所以揆前聖之大中而垂永代之鴻範也夫孔
子之道天之道也國家生民不可一日以無者伏羲
神農黃帝堯舜禹湯文武行斯道扵上孔子明斯道

卷二018-1

扵下皆聖人也而使後之繼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
湯文武之位得以行斯道者孔子之功也論其功而
隆其禮 明聖之心也
列聖相承益欽益至繇是自京師至扵海隅郡縣皆
有廟學其人皆知孔子之道尊且大而况邦畿之内
且延陵采邑先賢禮譲之化未泯其人心嚮慕興起
為何如哉江隂縣學嵗乆而弊侍郎周君巡撫過之
慨然興歎曰廟不飭何以妥明靈致誠敬學不飭何
以興教化成賢才忱奉 朝命来事寜有重扵此乎
謀撤而新之為縣者聞之悚然曰此吾職也敢不祇

卷二018-2

承民耆老聞之躍然曰此以善吾民也吾其可坐視
扵是相與合謀賃工市材易故以新作大成殿十有
六楹前作東西兩廡各若干楹殿之後為明倫堂若
干楹左右為兩齋各若干楹庖廪門垣咸備以固髙
敞弘麗加扵舊規由是縣長貳學官諸生嵗春秋行
禮廟廷對越有嚴秉虔将事用稱 朝廷崇祀先師
之意而諸生退即扵學敬脩所業以求無怍扵古聖
賢将上以光 國家之用下以厚邦邑之俗所係豈
細故哉訓導嚴頥書來請記廟學之成夫受命在政
教之任而能知本源之意有倡有随恊志畢力不費

卷二019-1

扵公不勞扵衆以厎成功可為無忝而為民父兄扵
義事奮起趍赴皆如當然又以見人性之善而 王
化之被皆可書也肇斯舉者周君名忱永樂甲申進
士累官工部右侍郎其巡撫江南諸郡適嵗荒歉勞
心賑恤民頼以濟而所至勤扵學事相斯舉者知縣
朱應祖主簿胡忠而忠始終效勤耆民周孟敬朱善
慶等皆助資曹宏黃惇等分董役事經始扵宣德六
年二月成扵明年六月記作扵十年十有一月嗚呼
後之有政教之任扵斯為民父兄扵斯者可以鑒矣
  文丞相祠重脩記

卷二019-2

孟子曰我知言我善飬吾浩然之氣知言者盡心知
性而有以究極天下之理浩然之氣即天地之正氣
具扵吾身至大而不可屈撓者知之至飬之充而後
足以任天下之大事天下之事莫大扵君父文丞相
甫冠奉廷對即極口論國家大計未幾元兵渡江又
上書乞斬嬖近之主遷幸議者以一人心安社稷固
已氣盖天下矣自是而斷斷焉殫力竭謀扶顛持危
以興復為己任雖險阻艱難百挫千折有進而無退
不幸國亡身執而大義愈明盖公志正而才廣識逺
而器閎浩然之氣以為之主而卒之其志弗遂者盖

卷二020-1

以天命去宋也雖天命去宋而天理在公必不可已
故宋亡其臣之殺身成仁者不少論者必以公為稱
首公事具宋史而公郷人劉岳申撫公所著目録吟
嘯集指南録集杜二百首及宋禮部郎官鄧光薦所
述督府忠義傳以作公傳視史加詳實焉北京之有
公祠洪武九年前比平按察副使劉崧始建扵教忠
坊今順天府學之右而作塑像焉永樂六年太常愽
士劉履節奉 命正祀典始有春秋之祭扵有司嵗
以順天府尹行事宣德四年府尹李庸始至謁公祠
下頋瞻柌宇弊陋弗稱遵用 詔旨葺而新之而凡

卷二020-2

祀神之器靡不備具又求劉傳刻石将使人人皆知
世之為臣者光明震動焜焜烈烈有公也扵乎忠孝
人道之大節治化所先而崇禮先賢表勵後人尤守
令之急務庸其逹為政之本歟庸字執中保定唐縣
人寛厚明敏自太學生授工科給事中
上親擢為順天府尹愛人之心剸繁之才上下皆稱
之而盡心學校敬賢尚德如飭昌平之狄梁公劉諌
議祠而嚴其祀事之類皆其知本之務皆可書也因
并書之以示来者
  楊氏祠堂復建記

卷二021-1

士竒一嵗而孤上頼祖考之佑母夫人之保育教訓
用克成立然素窶既壮而仕積其禄入始稍理田廬
盖先廬悉燬扵元季之兵而故址在邑之學宫之北
者諸父兄以窶而售之人矣
仁宗皇帝臨御進士竒官秩禄賜加厚始克以五十
餘年寢食不忘之心五倍元售之直而復故址乃命
稷治居焉居之右故有祠堂亦燬扵兵遺弊室數楹
則族父之窶者假息其中歴三世矣族父之先有故
址在邑西為横民所據已乆力不能復至是代厚貲
內據者為復之而使其孫歸治居焉遂命稷循故復

卷二021-2

作祠堂古知禮君子營宫室必先祠堂士竒之不能
盖復之扵人者有先後也吾髙祖以前居邑東清溪
之上暨曽祖始徙學宫之北居與祠並作焉作四十
年而燬扵兵又二十年而淪扵異姓又五十有餘年
而余始克復之既失而得既燬而完雖辛勤積累而
非祖宗仁厚之澤何以能致哉祠成祀四代嵗時行
事悉遵朱氏禮楊氏繇吉水徙泰和清徳正學代有
紹續逺吾曽祖發而益弘有惠及民有傳在史祖考
以来或仕或處履道執行清白之節靡有間焉覆被
及余夙夜懍乎荒墜之懼而今春秋七十矣□吾之

卷二022-1

子若孫其可一曰忽忘先徳而不圖惟敬承之哉承
先之道仁與義其要也學以明之誠以行之而持不
息之功若是者豈惟無忝祭将受福焉盖明徳者格
神之道也父子祖孫本同一氣幽明相通不相違也
恵之則神歆而福降悖之則否而皆隂鑒潜察扵平
居曰用之際矣匪直奠薦灌獻之頃也凡後之有事
扵斯堂者不俛思而篤行可乎故書所以復建祠堂
之故而又書所以感格神明之道以示吾後人堂不
易舊規經始扵宣徳八年正月成扵是年八月明年
正月壬午謹記

卷二022-2

  茨溪劉氏祠堂記
吉故多文獻家文獻多劉氏而不同所自岀安福茨
溪之劉岀漢長沙定王之子安成思侯蒼安成在今
安福縣西四十里故侯之湯沐邑侯子孫因家焉其
邑嘗攺為市又為村以侯故皆名湯其地有溪名茨
皆漢之舊也迨五季劉氏有曰五處士者鄊號長者
其子孫始盛而皆襲儒業宋校書郎粹樂清令廷珪
新喻令廷直刑部郎中夢材漕魁應登建昌簽判應
鳯元沔陽守聞皆發身科目别以學行發身及隱處
不岀者尤多而皆有賢稱

卷二023-1

國朝繇學行發身及隱處者亦多而賢稱不乏繇科
目發身者今翰林侍講球及其弟貢士玭其子翰林
庶吉士鉞也余與侍講同在舘閣數年間求余作茨
溪劉氏祠堂記其言曰自先大考新齋府君始繇湯
村徙邑忠孝里之葛洲先考文園府君圖即葛洲作
祠堂而成於球之叔及球兄弟祠祀四代其制度禮
儀悉遵朱子所定而祠仍茨谿名者表所自也宗子
琮主之求祠記琮之志也予惟古者國君下至命士
皆有廟孔子教孝曰為之宗廟以鬼享之凢古君子
營宫室必先宗廟自秦壊先王典禮而廟廢漢世公

卷二023-2

卿或作祠扵墓晋以後稍復廟制至唐公卿皆作家
廟不作者有譏及五季廟復廢宋慶暦初詔文武之
臣立家廟時作者甚鮮盖士大夫溺於習俗安扵簡
陋也朱子以廟非賜不得立遂定祠堂之制於是重
水木源本之念者皆得伸其追逺報本之誠矣然世
遵用之者猶鮮盖非惇仁尚禮之君子不能也茨谿
劉氏服詩書秉禮義數百年而代有聞人此祠堂所
以作歟孝者六行之首也逹之於事君扵澤民皆自
兹始将劉氏之賢之有聞其可量乎吾於祠堂之作
卜之矣嗟乎凢世老釋之宫有作率得名公鉅人為

卷二024

之記述誇詡祠堂者知禮復古之為其係於人心世
道非細故也其可無記故敬為之記祠經始於宣徳
二年十二月成於明年七月記作扵正統三年十月
刻寘于祠者琮與其弟瑚理珪也
東里文集卷之二

卷三001

東里文集卷之三
 序
  贈醫士陳名道序
江漢間其俗尚巫有疾不事醫唯走巫求禱焉徼幸
以治載醪牲實篚造謝巫之庭唯恐後即不治不咎
巫必自反曰我之弗虔不敢懐纎毫怨憝且慮復有
求也間有知巫之妄而従事扵醫又罕遭乎良焉素
不明隂陽表裏脉治之說而稱醫之師醫之師其治
或投數十劑不效而又増劇者故雖什伯中復有一
二精其術人弗信之矣江夏宋惟憲其弟病且殆凡

卷三002-1

與惟憲關忻戚者皆強之禱巫惟憲不應方愽求為
醫之良者有進陳名道既至診而藥之旬浹遂瘳惟
憲謁之謝焉夫醫聖人之教也聖人憂民傷扵寒暑
飢飽勞慾有至乎夭死故為醫之教使得保終乎天
年者也巫者古以事神非有盗神之號以欺人也今
盜神之號以欺人人亦安其欺雖百死不悔扵乎先
王之治天下有假扵鬼神時日卜筮以疑衆者一拘
殺扵司冦巫所為疑不既甚矣乎故巫不誅醫不行
民得保終乎天年者幸也然使今之信醫者皆惟憲
為醫者皆名道巫不足誅也而一惟憲一名道巫其

卷三002-2

可勝矣乎吾喜名道有成又重歎乎聖人之教也扵
是乎言洪武廿二年冬十有二月既望廬陵楊士竒

  贈蔣醫士序
凡至劇之患欲薙而去之必積漸而功立何者其劇
也非一日之致故去之亦非一日之力流水之盈繇
寸尺以進乎尋仭决而涸之一舉手之力哉必若閑
之扵始萌防之扵始逹斯力省而效速吾見今之人
嬰乎疾疢也觸寒暑風雨肆嗜慾食飲勞膂力筋骨
慮思其始漠然若無所與乎已及嵗積月累既痼且

卷三003-1

亟方委諸醫療而藥一進弗效即詬為庸淺屏去雖
十數易醫皆然厎死無悟者江夏陳希逺病三閱嵗
謁數醫皆無近效最後謁蔣添祥氏曰非六十日弗
瘳砭以伐其堅焫以决其會藥以窒其虗及期而瘳
今之醫去古逺矣始則試中則審終以致其力者盖
通術也求之者誠不計乆近而一委之成功冝鮮不
有效惟夫名是而實非者不可乆任而不速易也若
添祥者其可以乆任而不可以速易哉希逺徳之求
余文為報并著乆徴之說云
  送梅清隱逰武當序

卷三003-2

江夏梅清隱温厚明敏而廢扵盲不得效用當世□
壮棄其家去郡城之東長春山之下従學道人簡中
陽居以習長生乆視之訣固門崇垣閟足跡不出人
亦罕至其處或時提青囊賣藥行西市中人見其膚
肉肥腴雙頰渥渥有色雖目不及視輕袂飄颻不可
追逐皆疑其有所得者而清隱弗是也居無何中陽
以為學非逰不充聞武當之山與人境遼絶其中多
異人錬士而拂衣徃逰矣又無何清隱慕其師之為
将由大别泝洞庭道荊門望方城峴首而去吾聞昔
列禦冦好逰壷丘子曰外逰者求備扵物内觀者取

卷三004-1

足扵身又曰取足扵身逰之至也列子信之而不疑
清隱能信其說如列子之不疑乎不然斯行也将不
遇壷丘其人者為子傾倒哉遇壷丘其人而為子傾
倒則反而舍也吾知有與子争席者矣士有為詩以
道行者求余首序云
  贈曽士榮序
古者論士先徳行而後文藝後世重文藝故士有敦
行寡文者或屏棄不録士榮游邑庠其孝友行扵家
忠信重扵郷問學信扵師友今年部使者行郡縣勵
新學校考諸生經義不治者罷黜為吏以懲而士榮

卷三004-2

與在遣中知士榮者莫不枉其去曰此非世所稱敦
行士耶非以尺枉遂舍其尋直耶抑固其有命耶士
榮且行来告别吾與士榮皆陳之出也属臥病山中
不得徃餞嗟乎子徃哉吏何足以辱子三代之時詩
書法律同一理也其後始由詩書曰儒由法律曰吏
夫吏不根儒或盭扵道儒不逹吏或滯扵用子根儒
以治吏理覈而務通功立而譽顯将不由吏以探重
祿躋髙爵乎徃哉士榮方今
聖明更化率古論士以子之行将必有能知必有能
言者矣吏果不足以辱子也遂書以壮其行

卷三005-1

  送鍾用之還蒼溪序
吾友鍾潜用之以郷貢進士授保寜府蒼溪縣學訓
導明年謁告歸省踰月復行吾一邑之士皆咨嗟嘆
息曰當 國家熈洽時儒術柄用士通一藝名一善
者無不登榮躋要遂展其所藴用之以閎通之學邁
徃之識忠貞仁厚之節竒偉愽贍之文而不階顕庸
乃弊弊然以一校官走八千里荒落之區而不得施
其所抱負用之固當如是耶用之方覓覓然治行李
就道無幾微窮慼之意見扵色余曰君子之扵道不
擇事而行不卜地而處用一郷則道徴扵一郷用一

卷三005-2

國則道徴扵一國用天下則道徴扵天下曷徃不得
哉昔夫子欲居九夷猶冝扵委吏乗田之職今蒼溪
雖逺王邑也校官雖卑儒官也吾居王邑守儒官談
周公仲尼之道以淑其人正其俗吾之道行矣吾何
窮慼哉或曰用之篤孝人也二親俱七十垂白乃去
此即彼不獲朝夕在侍其誰不戚戚扵中耶余曰人
賢父母之志固有樂其子之行道者用之以是樂其
志可以為孝朝夕云乎哉扵是衆皆知用之能躬夫
孝之大者其不窮扵下位也必矣相率為詩送其行
而余為序云

卷三006-1

  贈謝敬常劉彦逹彭永新赴京序
萬安扵泰和宻邇同郷也余與謝敬常劉彦逹彭永
新皆逢掖誦法周孔同道也繇吉至舒一千里兩艫
並載聮行比止時時互過従取醪茗觧覊寂相講論
吟詠為娛同好也敬常彦逹選進士當赴春官永新
以業成上游大學連茹而升而余方疲扵奔走将弛
擔南還扵是乎出處之不同也萬安雖小邑士生其
間多敦厚明秀沐教育之澤歌鹿鳴而起者內而詞
林頌臺之任外而郡守縣令之寄扵時多有譽名今
三子者積學執徳志篤而識逺才優而務通相繼以

卷三006-2

出又際 國家求賢若不及之時将不皆有譽名扵
時者乎若是者吾雖處猶将與被光榮扵蓬藋之下
豈以有所不同者為歉哉故書以贈别
  送劉仲珩詩序
吾友劉仲珩盛年雅操愽學篤志往年授重慶郡學
訓導嵗中丁內艱去今服闋調巴縣巴重慶附城之
邑視其装蕭然而怡怡然買舟載其妻孥書冊道萬
里之險以就斗石之祿而無所不懌之意吾聞蜀中
山川瑰偉竒壮甲扵天下班孟堅稱其土地肥媺有
江水沃野山林竹木蔬食果實之饒且其扶輿清淑

卷三007-1

之氣鍾扵人文章有司馬相如揚雄陳子昻蘇明允
父子操行有嚴君平輔相事業有范蜀公張魏公虞
彬甫明扵聖賢道學有南軒先生而四方聞人鉅卿
游宦扵此樹政績揚聲譽者加多也士得一命而道
乎此能用志扵內即山川之勝覽昔賢之迹必将油
然有得扵中矣是行吾為仲珩賀然願有所寓焉始
蜀人未知學文翁誘進之而艱得師乃選小吏十餘
親飭厲之遣詣京師受業愽士减省少府用度買刀
布蜀物齎計吏以遺愽士可謂勞矣數嵗蜀生成就
歸用次察舉官有至郡守剌史者時以為榮今幸遭

卷三007-2

聖朝文明之運蜀子弟為學不出其郷師資□□□
出扵 朝廷無所勞費學成而官之自郡守至扵藩
翰于六卿蜀之士徃徃與齊魯並其為榮如此
國家之厚賜也夫受厚賜而不知勉焉樹立圖報稱
非君子之心願因仲珩以寓告巴之學者士友有為
詩贈仲珩者余因叙其首簡焉
  送楊仲冝詩序
皇上以文教治天下特寵厚儒者簡徳義文學之士
置之翰林任以稽古纂述之事而隆其禮遇凡翰林
職務任之五人者禮遇尤隆既榮極扵其身暨其家

卷三008-1

之父子兄弟與被其榮者亦至矣五人者左春坊左
庶子兼翰林院侍讀永嘉黄淮右春坊右庶子兼翰
林院侍讀吾郡胡廣右春坊右諭徳兼翰林院侍講
建安楊榮翰林侍講清江金幼孜士竒之不肖亦辱
與數焉五人者恒相與感激
陛下聖徳千萬嵗一遇豈可茍焉以昧報稱盖以為
勤扵務者必慎扵身慎扵身者必端扵心端扵心而
後彂扵思惟言動常在乎善不在乎不善五人者皆
能胥視一體交相警彂無所拂逆又非獨相警彂扵
己而已扵其家之兄弟子姓無不皆然其相益之意

卷三008-2

忠且周如此庻幾古人益友之義今年楊君之弟仲
冝来省兄京師得胥晤焉其為人恂恂謙慎無幾将
歸請扵余曰幸有以見教因舉余五人所以相益者
告之告之固望其不沗與被寵榮以光輔扵吾楊君
也扵是黄君胡君金君繼余作詩贈之與楊君交好
而名能詩者又繼作焉
  夀尹先生七十詩序
余讀詩至南山有臺未嘗不嘆昔人之善扵祝願也
願其致福也則勉之以徳願其膺福也則望之以夀
斯二者既反覆咏嘆言之而又祝願扵其後之人以

卷三009-1

致無窮之意不獨望其一身而已古詩人忠孝之意
可謂周矣西昌尹務厚先生今年春以上海教諭九
載考績留京師三月壬子實惟初度之日凡其郷之
門人學子與其交游之子弟相謂先生今年越歴四
百一十甲子矣相率持酒醪列拜為壽又各為詩以
致祝願庶幾古詩人之意矣先生飲酒誦詩樂甚取
詩命余序余惟先生惇厚直方居家有孝弟慈儉之
節居郷有仁義忠信之行學問用扵時資扵人而平
生儕軰今皆漫滅獨表然如松栢茂恱扵氷霜嵗寒
之後居官二十餘年坦坦如一日有二子皆恂恂能

卷三009-2

明經績文諸孫亦森森蘭茁可以樂志洪範所列皇
極之福先生兼有之矣是詩之作可謂紀實豈徒如
古詩人祝願扵方来者哉敬書其簡首
  送王澄淵序
澄淵始舉進士上京師留太學余時被徴至間暇輙
相往来澄淵確乎其志也充乎其氣也温乎其容也
霈乎其文也無幾擢梓潼知縣梓潼距京師八千里
道峻山奔川踰不測之險以入乎幽深閴寂之地民
質務簡無所勞慮益得用其志扵所尚更數嵗復来
究其所藴盖進而深矣既陞禄勸知州禄勸去京師

卷三010-1

萬里其所道逺且險與其地其俗之陋皆倍扵梓潼
更數嵗復来究其所進又深矣士壹志乎内無所累
乎外則道曰進徳日脩無徃不自得也澄淵為禄勸
三年民恱而安之天官考其績最此非今之循吏者
乎古之循吏有去而陟清要為輔臣道行扵當時譽
流扵後世而皆自州縣始有如澄淵吾知祿勸不足
以乆淹之也雖然詩不云乎靡不有初盖古之君子
皆致謹扵其終也請書以為復任之贈
  送鮑教授詩序
武昌鮑崇禮夫為瑞州教授瑞人士與守貳以下及

卷三010-2

過使客之賢者皆稱禮夫能教能興學今遷吉安吉
去瑞數百里凡仕兩郡者其賢不肖與才之稱否輙
相聞知不能掩也故禮夫得吉吉人士在京師者皆
喜相語曰郷郡之學将来所成益盛哉相率為詩送
之進士陳賞嘗學經扵禮夫属余為序瑞固民秀而
俗淳自禮夫為教授夙夜盡心奨率訓誘而後瑞之
學者知自勵賔興科未嘗乏人自禮夫去瑞數年繼
禮夫者不能究扵其職其學者亦玩愒茍且鮮有成
效然則學之廢興謂不繫扵人可乎吉之民俗優扵
瑞其學者嵗大比賔興徃徃擅江以西第一然十數

卷三011-1

年来職教者求能如禮夫盡心奨率訓誘盖少也吉
人得禮夫云胡不喜哉然學校之教以成德育才為
治平之資化俗之本非獨以為言語文字之習而已
為師者誠能端諸己而見諸行事有以感彂人心使
之興起益進乎道處焉可以善扵身表扵郷仕焉可
以輔 君而澤民如此其效頋不重且大哉以禮夫
之賢必不遺扵此乎雖吾扵禮夫前未嘗相識而相
聞有素故扵斯行也有望焉
  魯林懐思圖詩後序
太常寺丞孔克凖宣聖五十五代孫其先自宋衍□

卷三011-2

公端友隨髙宗南渡家扵衢扵今将十世克凖北望
尼山水木本源之念未嘗忘也間以其魯林懐思圖
及所得翰林諸公詩文属余一言叙之嗚呼孝哉克
凖之用心也今天下林林之衆孰非古聖神之裔獨
孔子之裔累代至今 朝廷加寵之著在令典下而
公卿大夫以及韋布之士遇孔子之後亦莫不厚敬
愛以相接不敢衆人視之何也非以孔子明帝王之
道垂範後来開太平扵無窮既受其賜則尊之親之
不敢忘因以及其後人者乎則扵夫子生之所居沒
之所藏子孫族姓之所聚處孰不欲造焉以愜其平

卷三012-1

生慕仰之心况身為之後者乎此克凖之所為惓惓
者也吾聞元有天下詔求曲阜之後将命為衍聖公
主孔林之祀議乆未决有言衢孔故世嫡也徴至力
辭曰先人葬衢數世矣不可以去請授曲阜之長者
元君歎曰寜違榮而不違道真聖人之後也従其志
而命為國子祭酒盖君子有不得已而去先人之郷
者歴世既逺勢不能復則脩其先人之道誦其言考
其行服膺而奉行之以圖無沗誠若是也即去之千
里之逺百世之乆可以為孝不然徒誦其言而不知
其行知其行不知率而由之則雖旦暮不去其先人

卷三012-2

之側可以為孝乎故曰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
事者也推克凖之心誠由先聖之道可謂孔氏賢子
孫矣衢孔之仕扵朝而與余好者三人國子學正某
先生父子及克凖皆賢者也而今獨克凖在余安得
不因是以重致愛敬之意哉
  武昌十景圖詩序
武昌郡在禹貢荊州之域春秋為楚夏汭漢為鄂縣
孫吴徙治之始更名武昌吴以後沿為郡起武昌城
西臨江有山屹然而髙者為黄鶴山郡志稱黄鵠山
山之陽有黄鶴樓因山以名或云仙人費文禕嘗乗

卷三013-1

黄鶴于此黄鶴樓之東有庾元規南樓樓之西有石
鏡亭其北二里所有鳯凰山皆以形似名之又南去
庾樓二里有祠祀孟孝子宗祠前有竹數十挺相傳
當時哭筍之處皆在郡城中由黄鶴山之西越江為
漢陽郡大别山在郡之北與黄鶴山夾江而峙江漢
二水合流其下起黄鶴山東去十里所為洪山山半
有釋迦氏浮圖而飛樓疊閣聮絡乎其下城南有鸚
鵡洲在江之中洲之上有禰正平墓又有吴将黄盖
所屯黄金之浦與鸚鵡洲相接又有屈原所稱南浦
在洲之東皆紀于載籍以為是邦之勝四方聞之□

卷三013-2

咸願身造而目覽過之者必不以事而廢逰也然其
地連雍汴接廣蜀衿喉江淮統會湘漢又宻邇夷獠
冥頑不馴之境故累代皆宿重兵鎮之而士之仕扵
是者職務之煩寢食不暇凡前所謂是邦之勝常曠
嵗不能一造豈其志弗尚乎此哉大同蕭秉文官武
昌左衞幕六年衞之政無大小輕重一由扵幕故其
勞勩視衞之他官為甚而是邦之勝六年之間或一
二至焉或過之不逺十數歩不能一至焉或徒得扵
逺望焉間求善畵者圖為十景又求善賦者分詠之
又求余序之将扵退食之暇時自覽適余聞張弛者

卷三014-1

文武之道也張而不弛文武不能則剸繁理劇之餘
其有所適扵性情也誠宜而士君子扵一視一聴必
有所監省又非獨以自適也秉文従容公退展圖興
思如睹大别則思大禹之勞勤乎民睹南浦則思屈
原之忠藎乎君睹黄盖故壘則思立功者當愽采衆
長睹禰氏之丘墓則思用人之才貴乎有容用己之
才貴自重也以至睹靈竹則思惇乎孝誠睹庾樓傾
址則思清談不掩扵塵汙如睹形似之假託則思冐
虚名者非有所益睹仙佛之說則思聖人之教扵民
生實用為何如也凡游目之頃有動扵中無非為己

卷三014-2

則所存所施事 上馭下之道豈不尚有裨益哉豈
特性情之適而已
  郭氏續譜序
西昌城北郭氏其先河南人出宋僉書樞宻院事逵
逵之子忠孝忠孝子雍徙峡州雍曽孫原吉又徙臨
湘原吉季子匯為袁州司戸避宋末之亂来西昌遂
為西昌人四世至敬守始著譜又二世至公緒著續
譜以求余序宋史忠孝受易中庸扵程伊川號兼山
先生靖康初金虜犯闕力陳追擊之策又陳戰守利
害等十餘事後為永興軍路提點刑獄與虜戰死城

卷三015-1

下贈太中大夫雍傳其父學放浪峡之長陽山谷間
號白雲先生張孝祥薦扵朝召不起賜號冲晦處士
孝宗知其賢命州郡嵗時致禮存問更封頥正先生
而雍扵易彂明精到郭氏之先可為盛矣其徙西昌
也更三世皆隱處不仕 國朝始有仕者敬守慶冝
兩先生皆治尚書洪武中敬守先生累官登州府學
教授毅然師道自重慶冝先生由廣東按察使僉事
攺湖州府經歴廉厚之節吏民敬愛之亦一盛也其
後彦鉉累官順徳府學教授致事彦遷終瓊州府推
官公緒舉進士歴陜西浙江廣西貴州按察僉事郭

卷三015-2

氏之盛盖未已也源厚而流逺可以觀其世徳矣余
家與郭同里敬守慶冝兩先生少皆従游先祖兄弟
而扵先考為莫逆交余之蚤孤也兩先生望其無沗
先世奨勵誘掖恒若不及如覺其有分毫之進津津
喜見顔色嗚呼今安得復有忠厚不遺故舊之家如
兩郭先生也哉彦思彦鉉彦常彦遷亦皆扵余厚有
善相輔有過失相規今惟彦鉉與余在而皆白首徒
各抱暌違之念扵數千里外公緒以才能當顯任卓
卓有亢宗之志余故因此譜推考其先之盛者告之
而俯仰今昔有不能已扵嘅焉

卷三016-1

  桂巖集序
襄府紀善三衢江秉心錄其先世科名并所受賜詩
及行實遺文而附以當時名勝之文有關扵江氏者
為一鉅冊名桂巖集桂巖江氏家世所居也以属余
序余受而閱之曰嗚呼其盛矣哉昔者江氏世有聞
人瑕丘之經學次翁之巨孝應元文通之文章皆焯
焯著稱而近數百年来江氏文獻特見衢睦間民表
以正言直道動當世子逺以文學徳望位宰相死國
難皆盡忠所事焜燿簡冊而族人自宋以来擢正科
七十有七人他岐進者不與仕而紆金紫銀青七十

卷三016-2

有八人下此者不與何其盛也盖吾有感扵其先矣
錢氏奄有吴越江之先曰漢臣實事之吴越習俗侈
靡費用無藝不足又益取扵民其田賦市租山林川
澤之稅加數倍宋既平諸國賦稅一仍其故籍錢之
歸朝也以漢臣上圖籍漢臣慮故籍之厲民無已也
沈諸河而自劾太宗怒欲誅之已而舍之凡隨錢氏
来歸者皆得官獨漢臣以廢斥死後命右補闕王永
均吴越田稅錢氏舊稅畒五斗永更定為一斗還奏
太宗不恱永曰畒稅一斗天下之中正使新附之民
被朝廷仁恩頋不可耶遂従永所定永曽孫珪官至

卷三017-1

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左僕射封岐國公世以為永隂
徳之應事見史傳永之减稅本扵漢臣之沉籍其徳
同斯其後世光榮盛大亦無以異矣嗚呼為國重得
民心故春秋有稅畒之譏國風存碩鼠之剌而馮讙
為孟嘗折劵書尹鐸為晉陽損戸數仁者輔人家國
一務捐利以得民也以徳益乎上以恵益乎下天道
福善雖逺不爽然則江氏之盛吾安得不推本其先
哉秉心上距漢臣十五世距子逺五世初以文學擢
司經正字與余同事
仁宗皇帝扵春宫秉心特荷知遇後擢為紀善江氏

卷三017-2

之福澤其未艾也哉其未艾也哉
  送陳叔振序
余居京師二十餘年四方賢大夫士之在 朝者皆
得識之其尤賢者得相徃還而樂也臨安故宋之都
會其山水秀麗鍾扵人多俊爽明逹適當世之用然
溺扵其俗率務外忽内逐物徇時者或流而不返飾
行與文者或矯以自髙而求夫和厚端介志乎内不
役乎外盖不多見焉陳鏞叔振舉進士為庶吉士在
南京翰林與余處六年殆所謂和厚端介不矜不屈
者非臨安之特出乎既與余先後来北京余調春坊

卷三018-1

叔振亦擢禮部主事而閒暇輙復過余盖有志乎其
内也今叔振調南京禮部相去益逺相與之樂益疏
矣夫君子之扵學也不以窮逹壮老而茍有怠意今
南京諸司職務視徃年千百之什一而載籍所萃四
方莫加焉誠以其餘閒探索義理之正以究聖賢之
用心卓然而行之将所至豈特出扵一郷哉鄒孟氏
曰尚論古之人古之人以叔振之資與志無不可□
勉哉叔振豐城有史志静余嘗相與者而違闊乆□
今扵叔振為同官其亦為致區區之意
  送余侍講序

卷三018-2

宣德五年春翰林進 兩朝實録賜宴賚既勑吏部
進纂脩以下官士大夫之與扵斯者皆忻忻仰戴徳
意侍講余學夔不竢吏部覆奏不謀扵相知即入疏
自陳臣年将六十雖未老而纒扵疾病不堪事事幸
天地大徳賜矜憫俾歸依園田以終老則臣未死之
年皆 陛下賜之也
上察其誠命致事既而吏部奏纂脩以下官皆進一
階時同事者多自忖念其效勞不加學夔而沗冐寵
榮以為愧旁之觀者亦嗟嘆學夔纂脩之勞多冝進
扵榮乃决然辭去此其志又有加扵人者學夔曰吾

卷三019-1

得歸榮莫大矣即詣謝辭遂行士竒交學夔踰三十
年同在京二十五六年志同道契方資旦暮相慰藉
扵視其去能無情乎哉學夔明經博古負直氣侃侃
遇事徑彂不肯茍有阿徇貴而能貧利不當其義不
取而扵赴患難如饑渇扵食飲有嵗寒之操焉今西
昌前軰道徳風流逺矣後生晩出日陷溺汙下不知
自拔何幸有學夔歸作之儀表一振起頺弊以復徃
昔又士竒之所望也扵其行道以贈别
  泰和王氏族譜序
吾泰和故家唐宋来文獻有傳譜牒有録者不翅數

卷三019-2

十姓其自金陵来者七姓七姓源本之盛莫有過王
氏者盖司徒導功徳譽望為晋之重也泰和三百年
前以詩書致通顯起聲光亦莫有過王氏者盖戸部
侍郎天章閣待制知諌院贄受知宋仁宗也侍郎之
後在宋累累有科名元盛時以道為郷鉅儒嘗出游
汴時仁宗在汴李平章孟邂逅竒之固邀入見辭曰
奉父母命逰汴而已遂歸 國朝混一海宇郷之儒
師故老存者無幾人而以道之子子與子啓兩先生
巋乎郷邦之重子與凝厚明粹子啓嚴肅方正學者
盖儗諸河南二程子與嘗以說書徴至上書論事授

卷三020-1

福建塩運副使以老辭子啓舉學官歴監察御史廣
西按察僉事崇慶知州子啓無嗣子與之子伯貞先
生用徴聘為廣東按察僉事工部主事瓊州肇慶兩
府知府肇慶二子行敏行儉行儉舉進士為翰林脩
譔進侍讀又進右春坊庶子兼翰林侍讀學士又進
詹事府少詹事仍兼學士行儉子䆅為泰和縣學訓
導父子同曰受 命京師之人皆榮之古所稱碩大
之宗者謂學行閥閱世有繼續雖乆逺不能無盛□
隆替之異要其徳善為之本者常在也吾扵王氏□
之矣王氏故譜更世變不存行儉今訪求復作之□

卷三020-2

其信闕其疑一本於仁人君子之心盖積嵗而後成
慎之至也今以授䆅歸而属余序楊氏居泰和四百
年兩家門户相埒代有交游婚姻之好吾少及承教
子與先生兄弟及肇慶公今雖老恒識不忘而與行
儉皆少貧以學今聮官于 朝廿有七年亦皆兢兢
不敢一日怠肆以辱其先人然則余扵斯譜其可以
無言乎敬為之書䆅兄弟以及其子若孫世朂之哉
  送陳徳遵詩序
余與徳遵家居里巷相比幼而學也孤苦相類仕而
官也職業相聮於論議趋向亦靡不相契余去郷二

卷三021-1

十有五年徳遵亦十有餘年水木本源之念皆未嘗
斯湏忽忘也幸遇
明天子推恩官其先世又俾得以展省歸顧余之菲
薄辱在公卿後眷遇隆重不敢先其私而徳遵親俸
命書還登先人之丘壠拜頫薦告以昭 寵貺而伸
其孝思退則會其族姻郷閭以冩夫乆别契濶之懐
何其榮且樂也於是士大夫相與賦詩贈之而委首
蕳於余余因之有感夫族姻郷閭之素厚於吾徒者
矣始来而餞之也愛之祝之冀速其達聞其霑一命
進一職則居者交慶于家行者樂告于途曰吾邦之

卷三021-2

華也又聞克慎厥行脩厥職則老者興嘆少者興慕
曰吾邦之華也而聞有弗率于道則閔焉以戚而又
幾其攺之以不沗吾邦也嗚呼其忠且厚於吾徒如
此吾何以報之哉古之禮君子雖貴且冨不敢以加
於其宗其郷而吾郷前軰尤致謹於斯百年之間耳
目所及舉其大者一二人元盛時先少傅唫窓先生
以翰林待制朝列大夫歸恂恂謙溫不攺其布衣時
而嵗時宴聚閭巷間無貴賤貧冨一以齒序而傾瀉
無間洪武中劉槎翁先生以吏部尚書歸尤謹謹下
郷里於親戚隣曲雖至賤貧恒相與歡洽雖童丱接

卷三022

之不見有惰容雖畜一騎未嘗以行城郭中君子於
族姻郷閭其道無不然也前軰逺矣後生寡昧無聞
挟其貴冨忘桒梓之恭敬忽父兄之交游矜傲淟涊
其為薄如此夫安知冨貴之不可終恃也哉幸吾郷
之無斯行也而吾道路所見葢不少矣毎與德遵□
論及此未嘗不共駭異愧汗而何幸徳遵之歸以□
前軰君子之行以荅鄉人老長愛厚之意盖□□□
行必信于郷人而後可以信乎天下徳遵尚以□□
歸諗諸来者其毋俾胥淪於薄也
東里文集卷之三

卷四001

東里文集卷之四
 序
  胡延平詩序
洪惟我
太祖髙皇帝神聖文武膺受天命有天下當時魁偉
豪傑賢智才望之士雲附景従各效其用以建混一
之功暨天下大定茂興文治廣徳教徴用儒術以復
隆古帝王之世天下之懐抱道德藴蓄器能方聞博
雅之士欣幸遭遇林林而至者盖比扵書之野無遺
賢大雅棫樸之詠也于時廬陵胡子祺先生以經學

卷四002-1

行義徴至京師偕入見者十八人是日太史奏文明
之祥 上大恱皆除監察御史先生後陞廣西按察
僉事又擢知彭州秩滿陞延平知府嵗餘沒扵官先
生之任風紀也秉正直之節務持大體為郡守也敦
豈弟之行而脩實恵藹然忠君愛國之誠憫然憂勤
恤民之心彭州延平之人至今思慕之而不忘非漢
宣所謂與我共此良二千石者歟先生有詩若干卷
其子今翰林學士廣属余為之序詩雖先生餘事而
明白正大之言寛裕和平之氣忠厚惻怛之心蹈乎
仁義而輔乎世教皆其所存所由者之發也昔朱子

卷四002-2

論詩必本扵性情言行以極乎脩齊治平之道詩□
其大矣哉盖自漢以下言詩莫深扵朱子而胡忠簡
公嘗以是薦之故知朱子之詩又莫深扵忠簡先生
□簡之十世孫為詩固得扵家學者歟今學士遭逢
聖明膺斯文之任而家學益著詩不云乎凡周之士
不顯亦世扵此又以見 國家得賢之衆士大夫涵
濡聖澤傳世之顯有以同乎周之盛時也
  送胡永齊詩序
胡穜永齊以其父命将自京師還廬陵侍飬其祖母
求余贈一言永齊生乎詩書禮義之門為延平太守

卷四003-1

之孫今翰林學士之子其得扵家訓有素余何言然
與學士同郡同官乆要且厚永齊又嘗従余游余敢
愛一言而不為子傾倒哉子見夫木之為材乎其始
依長山大谷深厚之地以託其本又有雨露風日涵
濡昫育而無牛羊斧斤之戕害而然後挺特堅大可
以棟宫室為舟楫成什器鉅細隨冝皆適扵用也不
然牛羊斧斤為之戕害者曰肆焉而莫禦雖託本乎
長山大谷深厚之地雖有雨露風日涵濡昫育要其
生遂之意斬矣惡睹其成材者乎人之生幸遇太平
無事之時且家居薫陶造就之有資而無飢寒勤苦

卷四003-2

之累惡可以自棄乎盖人之貴乎學也有仁義忠信
以飬其心剛徤弘毅以立其志齊莊中正以恒其德
恭讓節儉以制其行前言徃行以充其智禮樂文物
以飾其躬講焉習焉不廢扵造次顛沛之頃其乆而
益熟也無所徃而不達無所用而不冝故君子者必
務乎此彼有違道適情凡可以迷溺心志者皆吾身
之牛羊斧斤君子者必務决去之不使一毫作扵其
心害扵其身市廛之子受十金之産扵其父謹謹愛
護不敢失惡辱親也吾身吾親之枝也豈十金之謂
哉故愛身必在務學務學必在力行不徒其言之為

卷四004-1

尚也勉旃永齊子英年秀質智足以明善學足以成
徳由此而孜孜慎脩不已所謂沛然孰之能禦也永齊
勉旃他日聞仁山文水之間有能以學植身必子也
夫若是而使郷人父老愛子者皆稱延平有賢孫學
士有賢子扵吾交游不與有光哉故書此為贈朝之
君子與學士交游而愛永齊者相繼為詩列于左方
  送尹能敬詩序
去西昌東南五十里曰灌溪並溪南北居皆尹氏其
世為郷之望其人雋爽傑特多有用之器其老成愿
謹吾心所熟者能敬甫表然者也能敬甫平居接人

卷四004-2

恂恂至遇事氣義磊落嘗歴渉憂患無一毫之戚扵
中至乎晚節仲子昌隆掇髙科揚歴清華人皆以為
能敬甫榮乃獨不然方歉歉持恭遜以善導其子孫
曰勤不懈此其見之明志之素定者乎世之人遇小
得失其中變遷盈歉無復故態者視能敬甫為何如
今年春就飬来此日與搢紳賢士周旋乎亰師聲明
文物之下甫兩月輙嘅然自念吾柰何違吾親丘壟
棄吾子孫之訓教而忘返乎即日戒行李就道其子
挽留之不得竟去扵是朝士歎能敬甫之志尚逺也
或曰古有所謂逸民能敬甫其近之歟而厚扵倫理

卷四005-1

孶孶焉要為合扵中行者故相率為詩送之以余同
邑且熟也属為序云
  送林教諭致仕詩序
永嘉林士賢先生今年八十有九矣以分教邑學考
績来亰師書最 朝廷優異之陞教諭俾致事行且
有日大夫士為詩送之右春坊大學士黄公属余引
其端古之君子學而成也其心未嘗一日而忘斯世
故或施之政事以利天下或推之講學以淑諸人人
持必為之志恒乆而不息不以強壮衰弱而或有作
輟也盖曰天之所以畀我豈使自足其身而已存心

卷四005-2

之厚如此然人之所禀其聰明精力既老則衰矣雖
其志篤勤弗懈而身不足以勝其事故先王有七十
致事八十拜命一坐再進九十使人受之制夫人之
生有不能七十八十者多矣况乎九十又足以勝事
哉漢伏生年九十孝文欲召之而老不能行使掌故
徃受經生不能正言至使其女傳言今林先生幾扵
伏生之年而懐惓惓之誠以勤教為盡臣職以育材
為報 君上耄勤不倦非存心之厚歟然清明康徤
馳渉川陸二千餘里述職京師趍進拜俯威儀翼如
光膺 寵命歸樂其餘年非盛福哉觀其身論其心

卷四006-1

詩而送之不亦冝乎
  送徐理問詩序
吾友徐崇威自征啇陞中書舍人踰年攺陝西布政
司副理問數月復攺廣西崇威有疏逹之才端厚之
行又嘗出吳楚道梁宋秦雍縱觀山川崇大之勢博
覽古人興敗之迹充乎其氣廓乎其智将見諸行事
也譬如駕長舟乘春流浩蕩而東而翼以厚風雖一
日千里易易矣然崇威自拜理問之命其心常兢兢
焉如有所弗任盖司理之職難矣人之生皆有惻隱
之心士之従政也皆以生人為務然其有罪焉憫而

卷四006-2

宥之 天子之所得為也司理之臣雖欲為之而非
所得專也司理知有法而已知求當乎中而已其罪
重也重刑之罪輕也輕刑之情出乎過也過罰之出
乎故也故罰之刑罰不自輕也輕則由我縱惡亦不
自重也重則由我濫誅此在 天子猶慎焉况扵司
理之臣乎司理者輕重不爽扵錙銖是非必適扵至
公而非察之至明鮮有不失一失則為不勝任司理
非誠難乎然能至誠以求之虗己以聴之權度精明
敬慎不懈而哀矜惻怛之意不離乎中則司理之任
亦未有不可勝者崇威行大夫士為詩送之余故推

卷四007-1

其說為叙以廣其意
  沙羡槀引
沙羡楚壤也春秋之夏汭漢之鄂縣孫呉之武昌在
焉晉以後因革不一而皆為江漢重鎮
國朝置布政司臨之以總十七府州之治余弱冠而
游也盖嘗踰大别泝岳陽觀洞庭浮湘水望衡山而
還而憩此最乆其賢人君子多與之交文事之討論
篇什之倡和多與也今足跡不至者十五年舊交零
落過半間發故篋得徃年所為詩文百餘篇雖詞旨
淺陋無可采而懐故人之不見想山川之在目情之

卷四007-2

所存不忍棄也因稡為一卷題曰沙羡槀云永樂辛
卯夏五月朔士竒書
  石臺槀引
嵗屠維單閼石臺蕭徳蕡延余教塾舘石臺在吾邑
東南一舍所桃源里中里有溪溪有石臺如砥容坐
十數人故桃源又名石臺里云環吾邑數百里其山
水閎博秀麗其壤地肥沃宜耕稼嵗無水旱之虞者
莫出扵石臺而崇儒隆師又有耉老成人及多聞之
士相與上下譚論之樂者莫岀扵蕭氏余是時方幸
来此従容優逸将用其志意以増益所未至嵗餘迫

卷四008-1

扵召命不遂所欲然至扵今其心未嘗一曰不在石
臺也當時所為詩文率出一時應酬或録或棄所錄
者此卷是已間一展讀撫嵗月之如流念舊學之不
進不能無嘅焉扵中也因題之曰石臺槀云永樂辛
卯冬十月朔榖軒識
  長林書屋圖詩序
長林書屋者文淵閣大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胡公
之故居也在廬陵吉水之間前有金螺白鷺之勝後
有青原石豅之竒夫容天玉墨潭諸峯嶻然相望扵
左右而文江之横帶滄洲之演迤層阿複壠青林白

卷四008-2

石之廻抱扵旁近者實江南勝處也公世家扵此自
其擢髙科陟清華其身之不至焉者殆二十年而其
心未嘗一日去此也間命善繪者為圖以旦夕接于
目適于心而與公相知者又賦詩其端以道公之意
夫古之仁人君子其處也未嘗忘斯民及出而仕矣
亦未嘗忘乎其平昔丘園棲遁之適盖其所學必在
乎兼濟而所自得扵內者不以窮逹而有所變易也
苟一朝得乎彼忽忘乎此沉酣溺焉變易其所素此
其人可與有為者乎公少居扵此樂扵此乆而不忘
扵此盖人之情也頋今遭遇

卷四009-1

聖明居斯文之首任寵待之隆千載一時也公扵是
時方圖盡其所當為者以仰荅盛遇之不暇其暇乎
望山林處士之適哉然則公之斯圖殆所謂寄意者
乎嗚呼觀公之所存将公之所有成可見矣余知公
有素三復此詩安得不以為士大夫道哉遂為之序
  蔡氏族譜序
蔡氏西昌之望也中更變故其子孫微矣余少獨識
月窓甫蒼顔白髪長身玉立翛然塵表時時従人道
其先代盛時風流儒雅可敬可慕而今為可悲嘅也
月窓没蔡之後獨有震亨兄弟在而震亨之考文玉

卷四009-2

嘗出後胡氏蔡之祀幾為若敖氏之餒矣震亨凛乎
斯懼将復其初也而求其世譜已湮沒不傳獨月窓
先墓記自十六宣義得常而下有可稽者盖得常而
下為十朋十朋而下為賢卿賢卿四子申甫清甫澄
甫濟甫八孫志學志弘志道志逺志武聖傳壽傳性
傳然自月窓沒八孫已莫辨為孰之子今獨知聖傳
壽傳性傳皆濟甫之子盖岀劉尚書崧題愛山圖所
云月窓則壽傳之孫文玉則某之孫也震亨據此錄
為譜将示来者其存心厚矣以其先嘗扵吾家有連
也求序之吾聞蔡之世詩書行義累累相望而特顯

卷四010-1

扵濟甫濟甫諱源愛山其號也登宋寳祐丙辰文天
祥榜進士歴官司農少卿湖廣安撫使政治卓卓搢
紳間尤為潭州守李芾所知嘗薦之扵朝其所居地
不知幾易主至今郷人父老過者徘徊嗟咨曰此安
撫宅也嗚呼盛極而衰衰極而復天之道也蔡之後
将不有復振者乎君子之澤譬諸大木立乎髙山曠
野疾風炎日氷雪之侵凌益久益深其柯葉條幹隕
折幾盡幸其本之存也一旦乗太和之氣有不奮發
而復榮者乎傳曰公侯子孫必復其始蔡氏之後其
必務學敦徳以待之哉是為序

卷四010-2

  送蔡孟愷永州教授序
廬陵蔡孟愷清脩苦行恒轗軻落落不偶扵世然其
心未嘗不自得也負氣義夷險不貳與余外兄陳仲
述為同門之交仲述博學守道非其友不友頋與孟
愷相好也仲述家故貧為監察御史十年沒時惟一
布被猶讀書郡齋所製一子賞未齓也喪其母依飬
扵叔孟愷過之愴然有動乎中指賞告其叔曰子善
撫之吾有女以妻焉所親難之曰孤寒之孽其終有
立乎孟愷曰吾誠不忍此故人之子且安有仁如仲
述而其後不立者乎卒以女妻之扵乎今之人以貴

卷四011-1

冨勢利相交處失其貴冨勢利則東西散去為楚越
者恬不為恠或有一人焉不為此慨然欲脩古人之
道則相與聚咲而愚視之扵是其習愈倍而去古愈
逺求如孟愷者何其少見也孟愷今奉命徃教永州
郡學其兄子吏部主事學淵求諸能賦者作詩送之
又求余為序今之所謂教官者能従事扵文藝則善
矣有尚論其躬行者乎是以輕彼重此違本逐末靡
然而従風乆矣夫能脩其身必能推以淑人能厚其
友必能推以事君孟愷徃焉盡為臣之節明教學之
本所謂舉此而措之者耳故畧述其行以示永人使

卷四011-2

舉此可以知其餘他日永之學者有文行可稱本末
兼舉必出吾孟愷之門乎
  送蕭善本序
自余来亰師十有五年扵文溪武山之域父兄之郷
吾少壮出入嬉逰之處未嘗不在余懐也而遭逢
聖明叨職近侍恩眷隆厚然材薄識陋不能效纎芥
報稱日懐愧惕之不暇頋敢言其私哉而比年郷人
親交有至亰師而過余者昔之壮者皆已蒼顔而華
顛矣昔之童丱者皆已翹然楚楚矣而敬問吾父之
執焉盖淪謝既盡不能不嘅焉怊悵也前三十年余

卷四012-1

所徃還講學今存者不三四人幸皆仕京師時得聚
處討論相益以寛郷邑之思善本亦當時所與還徃
者近嵗始来為太學生無幾輙以使命出再嵗而還
還數日又以展省歸未嘗一得従容盡意也臨别能
無情乎雖然子歸而過縣門之南徘徊龍洲歎嘉應
之不爽而觀扵其人復有繼今而起者乎又過髙漚
而試聴焉将有鏗然噌吰而出者哉又南望三頋之
山而物色焉復有繼蕭清節髙風逺躅者乎有之而
賢者将出其門乎其必有以慰余之思
  贈蕭照磨序

卷四012-2

余總角就學與子敬同師入同講習出同嬉逰相得
也子敬資性嚴厲尋常不妄言咲朋儕一語不合不
能容輙靣斥斥已雖無宿怒意然人未嘗不私怪其
過剛也子敬年十四五出游亰師後二十年余至京
時子敬洊歴艱險道萬里而歸授鴻臚序班余竊意
其所謂剛者必已摧折無有而變為和柔巽懦矣與
之處察其所發固未嘗變也凡所還徃莫或敢規之
者獨扵余最故余時規之雖少止無幾復然矣豈其
中所飬者直故不屈扵外耶抑根扵所賦者一定而
不遷耶夫君子之剛以直乎內盖本扵道義之正所

卷四013-1

謂浩然之氣是也而發扵外者固雍容不迫無所乖
戾而適乎大中所謂性情之正也士不務出此而徒
肆意以行之傳不云乎心有忿懥賤惡則不得其正
夫以是感之亦必有以是應之者矣古之人所以為
佩韋之戒也子敬今除髙州照磨相去數千里臨别
無以為贈輙舉其所切諸己者告之山城務簡時求
前言徃行以致涵飬之功焉
  萬木圖序
萬木圖者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侍講建安楊榮勉
仁昭其大父逹卿先生之徳示其後之人也先生有

卷四013-2

孝行扵為善施義汲汲焉然不喜以施名以為受人
之施者恒有愧耻為辱之心而不自慊也夫施扵人
而使其心愧耻為辱而不自慊猶不施也必使受吾
之施者如其所當得如無與扵我而即乎其心之安
庶幾可也元之季世兵戈饑饉民困窮凍餒無食至
相食以苟活雖父子夫婦相視不能相保卹所在皆
然時先生蔵榖甚冨将彂廩振之指某山號扵衆曰
有能相吾力樹木者乎樹一木予榖若干願相吾力
者先予榖扵是爭願出力来請榖既悉飯之乃如所
言願樹木多寡予之榖不籍識其姓名卒亦不視其

卷四014-1

功而所活不可勝計矣先生之樂施何其忠厚委曲
而周備歟居數嵗木欝然崇茂悉中扵材先生指以
戒其子若孫曰不自意今之盛如此也其毋苟自為
利将有為學宫為釋老之宫為橋梁及津渡之舟而
需材者給之有貧欲為居室沒欲為棺而不得材者
給之毋茍自利也扵是所施利益多矣時福建行省
左丞阮徳柔聞而髙之命工作萬木圖表之搢紳君
子多為文若詩紀之詠之既皆失扵兵而其子若孫
佩服訓戒至于今不違然欲其後世皆佩服不違此
圖所以繼作也嗚呼始先生知施榖而已知求受施

卷四014-2

者即乎其心之安而已豈計樹之木後當何如哉而
受施者必盡力焉不可以茍盖天理之在人心有不
能已也先生所存如此惜乎其僅施扵衰亂艱虞之
際畎畆之間而徒布衣以終其身也不然使遇治平
之時得一命為所欲為所施利不其愽哉如其後之
人能世承其訓推廣是心而行之不已焉其扵施利
固又愽也是用告諸其来者
  南窓吟槀後序
臨川吳景南先生南窓吟槀四卷吳故臨川儒家先
生當元治平無事之時既髙蹈不岀用其精力扵詩

卷四015-1

以自適夫幽逺静貞之趣其授受有自又有吳文正
公序之是以其詩之傳也乆矣而刻板既廢扵元季
之兵洪武初其孫思明得刻本扵金溪以歸于兄思
清思清傳之其子今國子司業溥司業君之徒郷貢
進士吳克彰為重刻以傳余嘗過司業君獲拜先生
之遺像嶷乎其山之立也粹乎其玉之純也温乎其
春之和也翛翛乎其出扵塵埃之表也夫其見諸外
如此扵其中之所存者可量哉盖又聞諸司業君先
生履善蹈義其介凛然必擇而後交而見諸言與行
者藹然一由扵忠厚至扵所以植其家裕其後者惟

卷四015-2

詩書徳義焉耳嗚呼所以爲先生獨在扵詩乎而至
於今司業君四世矣篤實剛介之操持之愈乆而愈
固盖考其源流之正而君子之澤深且逺矣孟子曰
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故為引諸卷末使讀
詩者併得之
  康氏族譜序
西昌東南五十里曰深溪溪之上有世家曰康氏其
文獻繇宋至今承續不絶其初本匡氏仕南唐爲蘄
州刺史曰稠者歸宋避諱遂易爲康稠之孫抃英宗
朝舉進士爲南昌尉抃之孫訓爲國子助教以直言

卷四016-1

爲秦檜所惡遂棄官歸訓曾孫景材仕理宗朝爲鄢
陵令弟景明度宗朝爲桂林府同知景材孫時可元
皇慶初爲廣東儒學提舉景明之孫宗武従學吳文
正公明三禮爲天臨路慶洲書院山長其従弟宗正
國朝洪武第一科進士官至丹陽知縣宗濂舉明經
由教官攺常州魯橋巡檢而族之人脩儒術持行義
者猶多盛哉康氏之宗乎泝其先唐貞觀中有諱胄
者爲吉州判官過西昌之祁洲樂之遂留家焉胄二
子琬珏琬之後徙安成珏之孫曰常五子垻坊坎垍
圻始徙深溪則稠之曾祖也祁洲在今淘金驛東五

卷四016-2

里有匡家坊余前四十年嘗過之匡氏合族而居尚
百數十人皆珏之後也亦皆謹愿敦樸務農桒而詩
書禮樂之風視深溪邈乎懸絶矣豈其漸習之異歟
抑如木之有本其生意發逹獨厚扵一支耶凡物莫
不有本人之所以貴扵物者能敬其本也匡氏出魯
匡宰句湏以邑爲氏康出衛康叔以謚爲氏不可以
殽也夫屈於勢而去之茍可伸亦可復也今祁洲無
氏康者矣深溪世多聞人君子於致敬其本之心吾
知其惓惓也而至今未有宣言復之者豈其猶有所
屈乎先大父兄弟皆與慶洲君相交莫逆伯父吏部

卷四017-1

公於丹陽君有同年之契宗濂又嘗與余往還仲矩
則余姑之夫也故巽初之續爲此譜也以世好求序
披閱再四余安得不景仰其先而重致望於其後哉
  送歐陽允宣序
吾邑故家亡慮數十姓若今合族而居有數千指之
聚旦暮堂上下會集有數世尊卑之列有漁稼之樂
有園林山水之趣有祭祀賔客伏臘之資詩書禮義
之有襲賔興仕進之有繼者數十年来盖曰歐陽氏
歐陽氏與宋文忠公同岀唐率更令詢初由廬陵徙
萬安又由萬安徙泰和之蜀江於今二百餘年矣余

卷四017-2

弱冠交允堅允清繼與允賢徃還相求麗澤之益今
又與允俊好也允堅初領鄉薦爲學官又嘗佐邑有
民社之任允清亦舉明經爲學官允賢領郷薦两爲
郡教授今助教國子允俊登第爲庶吉士于翰林歐
陽氏之兄弟盛矣他姓兄弟有盛者不皆岀於合族
而居不皆以經術發身也盛哉歐陽氏兄弟乎今年
春允宣以運賦来京師間従允俊過余觀其色知其
厚也聴其言知其通也問其所治則飬親慈幼以及
公私之百務皆其事也夫歐陽氏之家處者固有所
恃而不慮乎外而使仕者有所恃不慮乎內非爲有

卷四018-1

允宣乎允宣雖不仕譬諸材木之用行之爲舟輿居
之爲室屋較其功要皆日用不可無者豈得以彼而
加此哉允宣將歸允俊求余贈之言故爲書此
  送禮部侍郎儀公致事序
禮部侍郎高密儀公以清徳正學洪武中自教官爲
寳慶知府永樂二年 詔選東宫官遂陞通政兼右
春坊中允無幾又陞湖廣布政使三年入爲禮部侍
郎又奉 詔侍 皇太孫講讀公之爲郡爲藩也惓
惓宣
上徳咨民隱寛平忠厚有仁人長者之風其佐春官

卷四018-2

也詳於典故逹於政體雍容直諒有大臣之度其爲
輔導也端莊嚴重非聖賢之道不陳懇懇老成忠愛
之意今年八十奉 勑致仕 天語褒嘉龍章輝煥
希闊之賜也我 國家用賢使能而凢任大職膺重
寄者必付諸惇實端重之賢如其材徳既足以勝事
而稱任則禮遇之加逾乆而逾盛考公平生本之爲
徳行施之爲事 君治民之實一皆君子之事則所
以迓承 天寵者豈無所自哉今歸榮於郷日與故
人賔客懽聚譚詠以樂太平之世導其子孫及郷人
後學讀書明道以成徳器皆将爲 國家之用閒暇

卷四019-1

臨清流蔭茂樹睇春榮於緑野招青山之白雲公之
樂何其超然物表哉於是尚書夏公暨諸搢紳大夫
皆賦詩贈之余謹述
國家所以優老敬賢之實與公之厚徳盛福不徒以
爲其郷之榮而可爲天下後世道者引諸卷端
  陳氏族譜序
西昌陳氏有二族其一五代時諱暉者自金陵徙其
一宋季諱雲仲者自廬陵之武岡徙自金陵来者子
孫爲盛盖於今二十世其居已乆積而發之也多自
武岡来者裁八世其居未乆積而發之也遲遡武岡

卷四019-2

之先出漢文範先生六世孫逵仕晉爲長城令因家
呉興呉興之後有諱洽者仕唐爲秘書郎徙閩之劔
浦劔浦之後諱貞者稱栖衡處士又徙温州之平陽
處士十二世至迪功郎崇忠生渙齡宋郴州桂陽主
簿入元攺吉州路儒學教授其子浚源家廬陵武岡
之陽遂爲廬陵人浚源子四人仲子云仲贅西昌羅
氏遂爲西昌人雲仲生文勝文勝五子仲子原壽號
碧潭碧潭生民燾觀定民燾生一敬洪武中舉孝廉
爲荔波及賀縣丞觀定生彦和彦和生徳遜徳遵徳
遵名循永樂乙未進士第一人及第爲翰林脩譔西

卷四020-1

昌科第自宋至 國朝彬彬乎盛矣而第一人及第
實始於循彂遲而弘者理之固然也武岡而上其譜
見於文勝之孫觀瑞所傳一敬始斷自雲仲以下著
西昌之譜至是徳遜俾徳遵以西昌譜求序余與陳
氏宗族同里閈一敬忠厚樂義其卓識逺畧度越羣
軰佐治两縣皆得民心徳遜温雅惇行徳遵履操端
潔皆余所敬愛者也第念一敬平生故人少之時相
輔以學有莫逆之契其罷官家居也約余買田築室
東臯之上將耦耕以終老旣先後皆以徴起不得如
志而在京師相聚處半嵗公務之暇相與譚詠酣嬉

卷四020-2

而忘其身之在客外也一夕就余家奕棋飲酒倐然
而沒扵今又十年矣睹物興懐其能自已乎故因序
此譜併致余情云耳
  送黄僉憲歸省詩序
雲間黄翰汝申既冠際
國家用文興理之時以明經擢永樂壬辰進士前列
厯試都察院事有聲遂授江西按察僉憲得行道之
地于時學者皆榮之而有歆慕之心及其官江西行
部所至剗民患剔吏蠧煦枯振敝扶樹風化斷斷以
為己任不數年其所部民之弱者以立横者以服吏

卷四021-1

之廉者得志貪者縮手盖江西之人率謂三十年来
克振憲度莫或過扵汝申者間一二姦人不得肆者
飾造誣詐趍伏
闕下訟告汝申欲以去之
朝廷燭其姦立抵之重法而汝申之政益行譽益流
于時仕者之志扵用世者又皆榮之而有歆慕之心
宣徳四年考最陞秩進階朝列大夫待缺扵
京陳情乞歸省
詔許之扵是朱衣象簡拜其親扵具慶有日矣而仕
者之不逮飬其親者又皆榮之而內懐不自足焉汝

卷四021-2

申可謂卓然克舉其職而無怍乎為臣為子者矣豈
非榮哉雖然恩義者君父至情忠孝者師子大莭親
生之君食之恩義之兼盡也臣致君子寜親忠孝之
兩全也生平之幸千載之逢其為榮也豈偶然哉吾
知汝申行即復来益啚報稱以溥厥施必使天下後
世之人皆歆慕而榮之矣其肯濡滯之久而謂之榮
耶吾家江西熟汝申之政又扵汝申有斯文之契故
其歸也書此為贈以期逺大而并系之詩云
白蕳肅風紀清霜厲嚴威陞遷自方岳定省思庭闈
初別黄金臺遂理莱子衣呉洲橘始摘浙河魲正肥

卷四022-1

下車入里門里門重光輝丈夫秉忠孝君親兩無違
行逐鴈南去還随鴈北歸王程諒有期勿待春花飛
  送曽存善序
同邑曾存善篤實和易謹持其身遇為干紀倍道之
事輙掩耳避去郷稱善人今年五十矣未嘗有一日
憂患之干其所得稱其所存非善之報施者歟有以
其材舉者徴至京援例得歸来告余別嗚呼吾常不
忘吾郷之俗惇務詩書父兄必導其子弟以徳子弟
必率其父兄之教而冨有力者皆惇扵禮貧賤者皆
能不失所守而勤扵其業有老死足跡未嘗及縣門

卷四022-2

下者其俗如此所従来久矣自吾出而道数千里之
地目之所及其為俗不逮吾郷者多也然吾少扵郷
壮扵郷既壮而去之今且老矣吾郷昔之老者亦且
盡矣安知夫今之俗其不渝扵昔否乎盖一郷有善
俗則一郷之福子歸因吾所陳而試觀其何如焉

卷四023

東里文集卷之四

卷五001

東里文集卷之五
 序
  鄭氏族譜序
泰和澄江之南有鄭氏其先出滎陽再徙金陵宋端
明殿學士瑴之子新通判吉州遂家泰和邑中又四
世至叔文徙江南之五塘莊其譜紀自端明之父西
亰節度副使自強盖節度至今十有五世子孫乆而
愈盛蔚乎邑之鉅族也端明當南渡孔棘之時毅然
以國事爲己任鞠躬盡瘁無所不致其誠殆天佑忠
義而以昌其後世耶雖自徙泰和未嘗有顯者然抱

卷五002-1

仁秉義世篤善行所見孚於人人可質之鬼神者盖
或顯者有未能也吾家距所居半舍吾少及見其鄉
大疫不間貧冨老壮困憊狼狽相連属彌望十數里
旦暮不見炊烟獨鄭氏一姓食飲起處泰焉如平時
三四十年来江郷譁訐之風姦民倚法嫁禍其所怨
惡冨家巨室爲所困辱者十八九獨鄭氏無一毫之
干此豈聲音咲貌之所能爲哉入
國朝鄭氏之仕者昉宗顯再見於庭賔今庭重居太
學十餘年繼而大之未可量也而宗顯於余最善其
嘗歴三縣一爲幕再爲簿所至民戴其寛恵如父母

卷五002-2

仕三十年無纎芥過舉家甚貧持操如鐡石比侍臣
之賢者屢薦之不報恬然安其命觀於今鄭氏如此
可爲逺不沗端明者矣宗顯今復攺連江簿將行岀
此譜求序於是翰林諸君子序之詳矣余特著鄭氏
之行之可稱者以示其後云
  玉雪齋詩集序
詩以理性情而約諸正而推之可以考見王政之得
失治道之盛衰三百十一篇自公卿大夫下至匹夫
匹婦皆有作小而兎罝羔羊之詠大而行葦既醉之
賦皆足以見王道之極盛至于葛藟碩鼠之興則有

卷五003-1

可爲世道嘅者矣漢以来代各有詩嗟嘆咏歌之間
而安樂哀思之音各因其時盖古今無異焉若天下
無事生民乂安以其和平易直之心發而爲治世之
音則未有加於唐貞觀開元之際也杜少陵渾涵愽
厚追蹤風雅卓乎不可尚矣一時髙材逸韻如李太
白之天縱與杜齊驅王孟髙岑韋應物諸君子清粹
典則天趣自然讀其詩者有以見唐之治盛於此而
後之言詩道者亦曰莫盛於此也余竊有志斯事而
材質凢近徒勞而無成間或一遇能者未嘗不歆豔
嚮徃之居兩京二十餘年所得公卿大夫之作今大

卷五003-2

理卿京口虞公伯益盖其傑然者也近得觀其玉雪
齋集古近體總若干首皆思致清逺而典麗婉約一
塵不滓如玉井芙蕖天然竒質神采髙潔又如行吳
越間名山秀水而天光雲影使人應接不暇者而皆
得夫性情之正虞公盖将上追盛唐諸君子之作而
論今公卿大夫之作足以鳴 國家之盛者亦鮮有
過於虞公者焉公學優才裕生當治平熈洽之運洪
武中以儒發身歴事
四聖出入中外者三紀所治皆要職更事多而精斯
其詩之所繇昌歟今公以明刑爲

卷五004-1

上所信任下則四方視以爲平盖古臯陶之職也夫
明良喜起之賡歌臯陶所以弼成有虞之治者吾何
幸尚於公晚嵗見之乎輙書諸簡首而歸之
  貧樂詩序
廬陵胡有初家文江之上泊然布素而謹於義利之
辨非其所當得不茍取遇人冨貴不本扵仁義者率
草芥視之其爲人慷慨豁逹不務榮名所居逺城市
車馬之塵喧囂之聲不相及有薄田躬耕足以自給
又有雲林泉石之勝日與幽人素士相羊山水之間
飲清茹澹翛然自得也自號貧樂其従子中書舎人

卷五004-2

㵾求縉紳君子爲之賦詩又稡以求余序人恒情所
處率易於冨貴而難於貧賤處貧而能樂此其志豈
茍然哉然古之君子其樂乎貧也非恃貧以樂樂而
忘其貧耳盖天理具於吾心吾奉而行之無所違以
至于仰不愧俯不怍其中泰然將無徃不樂矣冨貴
貧賤自外至者惡足以動其中也故孔子之飯蔬飲
水顔子之簞瓢陋巷豈樂乎是哉樂乎在己者之無
違於天也茍在己者梏亡之矣雖有趙孟之貴晉楚
之冨將其中汨焉膠膠擾擾憂虞之不暇况有於樂
哉又况於貧賤而能樂哉有初之貧樂必樂而忘其

卷五005-1

貧可也樂而忘其貧古之人所以爲至也吾以是進
有初故書諸卷首卷中自鄒侍講至陳脩譔凢詩六
篇皆出翰林亦皆出於廬陵云
  送張鳴玉序
贑爲郡居江右上流所治十邑皆僻逺民少而散處
山溪間或數十里不見民居里胥持公牒徴召或行
數日不底其舎而巖壑深邃瘴烟毒霧不習而冐之
輙病而死者常什七八江水險急灘石如虎牙森立
或隱或顯奔湍之聲洶洶聞數里舟楫徃来非資其
土人跬歩不敢越以是會府優視之於賦役百需常

卷五005-2

半减他郡而當江廣之衝將命之臣及海南諸畨朝
貢之使徃来供億無虗曰加之數年旱澇饑饉民之
不遂豈少也哉而爲郡於此茍非徳任綏撫才堪繁
劇不得爲良建安張珂鳴玉由行人擢知府於贑朞
年矣自會府下至十邑之民皆稱曰良江右所治十
三郡時稱良守不三四人而鳴玉與焉固其所施有
及人者歟前之爲守於兹非一人至于今人喜譚而
樂道者曰趙清獻世謂清獻誠心愛人以恵利爲主
又稱其學道清心遇物而應有過人者非本諸其徳
歟則後之爲良守於兹不務諸徳其可哉鳴玉發身

卷五006-1

進士其官京師時與余隣居今自贑述職將歸翰林
檢討連智其同門也求朝士爲詩送之又求余序於
是乎言
  送李永定經歴序
永定吉水李明逹先生冢子也余徃年客武昌永定
従先生在焉先生長余四十年忘年與余交厚時余
两人皆假舘授徒永定治奉養之資無日不相見也
先生長身脩髯飄拂可數靣潔白如玉雪氣韻磊落
有行義讀書不泥章句興有所適竟日忘返嘗愛余
作樂府古辭遇有作取酒觴余向余歌相樂也後先

卷五006-2

生入竟陵永定以才舉授宣州衛經歴明年永定遣
迎先生先生還過武昌訪余時仲秋之夕明月東出
余數人者共浮小舟具酒殽出夏口亂流至禹王廟
下飲酒既醉舎舟登大別山四顧下憩秋興亭至郎
官湖而還復酌酒大懽各賦詩弔古且寓離別之意
先生三復其詩愴然既而曰人生聚散風絮相值耳
何足道也明日别去又三年先生没矣嗚呼惜哉余
至今未嘗忘先生而不可見矣見永定猶見先生也
永定初在宣州有能名後詿誤黜
上既正大統凢用人製法一遵

卷五007-1

高皇帝舊章永定復還宣州求言為贈夫經歴之任
子爲之有素亦在致其明而已公無不明廉無不公
脩諸在己可也在己脩無所徃而不冝况於衛之經
歴者乎遂書以贈别而今昔存没之感有不知余中
之浩然者矣
  送林正行序
刑者先王不得已以輔治焉耳非恃此以爲治也後
世民俗滋弊則所以防範之嚴者亦長民者之不得
已也子産曰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
狎而翫之則多死焉嚴固仁之所發也君子之爲政

卷五007-2

豈輕徳而重威哉故慘刻不可以爲政而姑息亦不
可以爲政仁人君子之心在使民務善戒不善而已
閩林君正行嘗官天台縣幕寛厚愷悌之政民戴之
如父母去乆而思之不忘也旣陞司讞於吾郡廉公
有威於用法盖得乎善善惡惡之中焉而直道而行
無所頋避行縣所過其細民及其良民皆欣欣延頸
而願見之其横民徃徃縮首歛跡不敢肆焉以遂免
於刑辟者亦不少矣而猶或以謂其嚴也夫治之於
已著曷若防之乎未著嚴乎外而仁主乎中嚴亦奚
病哉故十數年吾郡之細民及其良民恃之以安者

卷五008-1

林君焉耳前之司讞者嘗坐事去而今以宥還林君
當歸俟闕林君不至其鄉二十年徃焉展敬桒梓與
故人親戚聚嵗寒之堂飲酒洽比於契闊之餘何其
樂也今 朝廷方遣大臣四出詢民所利害而建革
之及牧民者之廉貪材否而去留之則吾郡之民所
嘗恃之以安者其能已於言耶林君是行亦果能乆
於郷哉推林君仁民之心必不溺乎其私之樂而忘
返也余知林君故道其所素以爲還郷之贈
  送樊叅政序
國家建牧守之官實兼治教之任而教居先焉未嘗

卷五008-2

教之而一任法以治此仁人君子所不忍爲也牧守
者民之父母父母愛其子必教之不率而後法治之
盖法治之非父母之心也不得已而輔教焉耳江西
古揚州之域班孟堅稱藝文儒術斯之爲盛然其爲
人負氣不屈自漢以来高風清莭忠臣烈士光氣炳
炳前後相望而道徳性命之微文章問學之奧相繼
而出者非一朝一夕矣雖其間萬有一焉頑傲不率
以干冐憲度此在三代之時不能無之惡得以此而
掩彼以一人而累一鄉哉比年爲牧守於江西而有
父母之心明治教之道爲民所歸戴者多也而亦有

卷五009-1

未嘗留意於學教而一任法治甚者遇頑傲不率干
冐憲度者輙虓然以忿曰此邦之人槩爲是也嗚呼
豈理也哉夫教而不率聖人所必治槩而不别明者
所不爲仁人君子盍易其心以觀之徴其實以發之
且反求諸己之所施者如何也括蒼樊公慎歴教郡
縣學被召入翰林預脩永樂大典遂擢工科給事中
與余同 朝十餘年其爲人有學有行逹乎治體和
厚而寛裕今滿九載陞江西右叅政於是士大夫翕
然曰是素明於治教之道足以佐方牧之大政端列
郡之表率而係十三府六十九縣之歸戴矣於是各

卷五009-2

賦詩贈其行而属余序因併及余之所欲言斯言也
有非岀於一人之私也
  楊氏家乘序
楊氏宋盛時自吉水徙泰和世以貲雄邑中而業詩
書服逢掖者相襲不絶舊譜載貢士三人考陳宗舜
吉州科舉録在淳熈甲午開禧丁卯紹定戊子譜載
兄弟三人皆授登仕郎盖出漕貢又有自上舎生爲
主簿載於譜而湏溪劉氏文集稱太學名士者其他
爲宣教縣尉司計等官載於譜者非一至元延祐初
先曾祖以科第入仕其後復有繼之盖宋以来楊氏

卷五010-1

文獻之傳至是盛矣元季之亂楊氏衰落逮于
國朝其子孫幸不失世業擢科第舉明經累累有焉
而其先之文章行事可法於人可傳於後其家之所
紀者歴世變故片簡不存洪武中司倉通判兩府君
罷官家居方謀釆録未及而相繼即世於是従兄思
貽先生與士竒徧訪愽求雖片楮皆録之不敢遺積
十餘年頗有所得而高祖以上者寖逺無存曾祖以
下文之僅存者多憫世悼亂悲嘆憤惋率然之作其
平時融精極意和平大雅之製所以彂明道徳者盖
不能得什一於千百嗚呼惜哉而諸父比嵗之文其

卷五010-2

子孫不知保愛而亡逸者亦多其僅存者皆輯而録
之若名賢贈荅哀輓之作及其他詩文有及吾先世
者亦皆録之冠以譜諜事實總名曰楊氏家乘其首
族譜尊本始也次家譜重所親也次事實行之紀也
善行在人既沒不忘則形諸詠歎故哀輓繼事實焉
次遺文志之寓也同志相求則因文以逹意故贈荅
繼遺文焉名賢之文非以爲楊氏作而有及焉者亦
可以旁考行事與其交游故列諸附録終焉凢二十
卷不填卷尾者俟續得而録之得有先後故録不能
以序也嗚呼是編所載文行始於先曾祖盖楊氏自

卷五011-1

兹以降百有餘年內而朝署外而民社錢榖之任皆
有之而清白之操皆皦然不滓其隱居而家食者皆
清脩篤行貴義而賤利義利君子小人之判也君子
行義未嘗不以望其後人庸衆人之後猶有力學奮
義以光其先者而况清徳之世乎楊氏之後其必篤
念而敬承之哉謹書以爲家乘序
  許幼道輓詩序
廬陵許君幼道既卒于京師士識與不識而知許君
之賢者皆作詩哀悼之其子清稡以告余求序焉余
與君交幾二十年其沒也余尤不能已於情尚忍叙

卷五011-2

其哀悼之詩哉獨念君已矣世之士求如君者何其
少也士之能言者非不多也言問學者非不愽也言
徳行者非不髙也而所言非其所行所行非其所言
士以此徃往不見重於人使爲士者皆如許君其誰
不重之哉許君非名能言者也而言則必行行則必
従其言其孝弟敦於家其信義重於郷其行必出於
誠必適於厚必依於禮不以艱難顛沛而喪其所素
至於重交際周困急人比於漢之范巨卿云尤負理
才嘗隨従兄學文宰漢川凢學文邑政設施必豫歸
咨君君悉爲畫可否既而行之人無不恱服者一時

卷五012-1

江漢翕然稱學文爲賢令凢漢川之人亦至今思學
文不置不知其出於君也盖君之所存一以愛民爲
務使之沾一命得一郡一邑而理之民之獲被其恵
利豈少也哉然世之理郡邑者豈必皆有才徳如君
可以恵利其民而君將老始得分教武學教不乆遂
卒嗚呼是果繫於其命也耶孔子曰君子疾沒世而
名不稱彼得於命者其身既死忽然若飄風已過而
人不復留意者多矣其不若是者亦皆有人思之至
作詩哀之如許君者乎許君之得於人如此讀詩者
可以考矣

卷五012-2

  送史志静郎中詩序
豐城史安志静舉進士爲禮部儀制主事在京師於
余還徃有斯文之好余閒暇喜讐校古書辨正舛誤
志静明敏詳愽得其助益爲多且其爲人廉潔恭慎
京師賢士大夫皆樂交之而於余未嘗三日不見見
未嘗意不在文事以是尤樂史氏世家真定元盛時
其先有勲徳灼灼在國史洪武初志静大父官豊城
始家吾江西至是三世矣吾於志静固同鄉也吾来
北京四年觧翰林兼職專任春坊曰益多暇未嘗不
思同志静之樂今以滿秩来方握手聚語相慰藉天

卷五013-1

官卿知志静好學勤事而熟典故奏其績最陞儀制
郎中 國家一切禮樂法制咸儀制所治非逹
朝廷之體識古今之務明制作之意者不足以任於
是薦紳皆喜儀制得賢長官也當復之南京来告别
盖余向所同樂者又不可得因述余情爲序而属詞
林諸君子爲詩贈之詩各賦一物以道意自侍讀學
士曾君以下凢八人亦皆吾江西之士云
  五清詩序
永樂辛丑春余自翰林學士攺左春坊大學士公務
甚簡毎 朝退歸坐小軒中杜門却掃時理書冊自

卷五013-2

適於故篋得小畫五幅不忍棄之裝爲一卷其第一
幅故人毗陵王孟端作也第二幅閩人陳叔起作第
三第四兩幅忘其作者亦忘所自得第五幅永嘉孫
隆作併叔起作者皆得之黄宗豫余既各賦一詩書
之金曾諸公又續爲之賦沈民則題曰五清夫一味
足以適口一音足以娛耳集是五者足以娛目而適
意况益以諸公之佳詠哉明窓永晝午困之際閱而
誦之則不必引茗盌聆絃奏而胸次可以洒然也
  慶楊伯升七十詩序
呉中楊伯升宋和王存中八世孫偕其弟仲舉僑居

卷五014-1

武昌余徃来武昌十數年與其兄弟交莫逆其清而
粹也和而醇也介而有容也兄弟一也連璧之相輝
雙桂之並榮不可以掩盖吾所遇兄弟之並貴者有
之並冨者有之其善徳之並如楊氏者鮮矣自吾去
武昌今三十年思憶徃時交游之樂與楊氏兄弟之
賢未嘗忘也比三四年仲舉来官翰林得慰乆别每
晤語必及伯升亦仲舉之篤於其兄也今年伯升春
秋七十仲舉在史舘喜其兄之安而念不得親奉觴
爲壽也求舘中諸君子作詩寓歸爲慶以属余序余
讀其詩盖所祝願於伯升者皆同然未必皆知伯升

卷五014-2

之賢伯升静厚有守所存所由咸當於義盖有契孔
子論仁者静壽之道且不見南山之木乎處曠逺幽
閒之地匠石所不見知其傲氷霜凌霄漢閱歴嵗年
固其理也伯升之壽固無俟於祝願而必見諸祝願
者仁者愛其兄之心也幸余他日重過武昌尋舊侶
招黄鶴酌江漢之清歌白雲之曲爲伯升壽伯升必
將撫清絃以和我
  蜀江歐陽氏族譜序
吏部考功主事歐陽哲重脩族譜一卷哲世居泰和
之蜀江里其先岀唐吉州剌史琮因有家于吉琮七

卷五015-1

世孫曰彪曰彤彪宋文忠公脩所自出也彤會昌中
舉進士官至工部尚書子澤居吉之永和鎮澤四世
孫曰忠曰□忠徙萬安之常溪□将作監丞珣所自
出也常溪七世至徳祖徙蜀江迨哲八世哲所脩譜
盖因監丞之舊也哲又叅較文忠監丞二譜有不同
者其大者琮率州人捍黄巢事據史傳盖文忠一時
傳聞之誤然余考文忠集其石本所載如此而集本
無之豈非集本後岀已審其誤而去之歟不然公於
南豊曾氏譜尤詳辨其世次而自作譜乃容不審耶
惟歐陽氏自亭侯以来世有聞人而莫盛於文忠後

卷五015-2

五十年監丞繼岀二公文學忠烈炳然於天下後世
君子論其人盖國家之元氣也而同出於一郷一族
豈非盛哉嘗見二公譜序文忠言其祖考所傳於家
者以忠事君以孝事親以廉爲吏以學立身盖以是
願其族之人監丞亦云吾祖宗邁種徳而望其後之
子孫以脩人事君子之仁於家同一心同一道也盖
君子施仁於國於天下必自其家始未有不能仁於
家而能及國與天下者也仁者之言人所共師而况
其族之子孫者乎今蜀江之子孫従事詩書科第仕
宦彬彬有岀哲字廣哲永樂辛丑進士尤負清操方

卷五016-1

嚮用於時續休前聞吾於歐陽氏有望焉故書以爲
蜀江譜序
  西昌梁氏續譜序
人之先嘗有貴冨則不復計其功行世率謂之故家
此自流俗之見耳夫所謂故家者必其先文行有諸
躬功利及於人聲譽有聞於時子孫克嗣於後而豈
徒冨貴之云哉自流俗異見於是閭閻畎畒猝起旦
莫間或貴或冨而饕詖忮害爲豪者沿襲一再世蚩
蚩之氓遂相與目爲故家而君子不與焉果若其故
家而後人有不能心其先之心蹈其先之行徒呺然

卷五016-2

自矜吾所従出異也君子猶不與也君子所尚者前
有道以肇之後有道以紹之而非徒以其貴且冨也
西昌梁氏其先自長沙徙江陵至南唐徴仕郎勝用
又徙西昌世襲儒行至宋贈知吉州逢吉二子君崇
累官起居舎人兵部員外郎直史舘知鳯翔池州安
慶三郡君傑累官黄州同知翰林編脩君崇子子華
太原府通判又四世至蕃舉進士自太常愽士歴知
宣撫二郡皆官不過郡守家不至甚冨而文學治行
有聞於時者未嘗乏也其肇於先如此蕃四世至不
移二子用之永樂中累官至翰林侍讀兼春坊賛善

卷五017-1

本之累官至 魯府紀善皆以文學行義致聲譽當
世其紹於後又如此君子所尚故家如梁氏者非耶
蕃嘗作梁氏譜用之欲續譜未及而卒本之續之將
授其諸子以属余序梁楊世婣家義不可嘿盖嘗自
叙家譜以告吾後之人曰義利君子小人之判也爲
人後者必務明義以不沗乎先請於梁氏續譜亦云
  贈大理寺丞張宗璉詩序
上嗣大寳之三月特詔吏部令京官五品以上與御
史給事中及外之布政司按察司與郡縣之長吏各
舉才徳堪守令者命下少傅楊士竒與翰林侍讀學

卷五017-2

士王直合議舉左春坊左中允張宗璉應 詔將卜
日以奏時中外皆未有奏者而禮部郎中黄鍾最先
奏宗璉會
上擢用舊宮臣以宗璉爲大理寺右寺丞當之南京
出 上親命固非用鍾言而鍾遂以知賢聞縉紳間
上臨御以来惓惓焉哀敬庻獄雖笞罰不自用必付
諸廷論毎憲臣奏讞議必懇懇諭之欽恤之意矧大
□天下之平冝夫親擇而後授也宗璉秉介潔之操
蒞事周慎而寛厚長者之志素孚於人其不沗斯職
也審矣而與之游乆者必取仁者贈言之義賦詩致

卷五018-1

交脩之意盖君子之心也詩以張茂先進徳脩業輝
光日新之句爲韻賦者曽棨王英王直周述人兩韻
緫詩八篇而引其端者楊士竒皆其鄉人云
  送宗老季琛詩序
廬陵江右諸郡之表也楊氏廬陵諸大姓之表也忠
襄公楊氏諸先徳之表也季琛為公九世孫秉忠信
廉潔之操懐明敏疏逹之才襲詩書禮義之實豈非
崑山之玉哉今嵗京尹薦其名尚書試其能
天子命之官以爲南海知縣知縣雖古百里宰而南
海者漢南粵趙陀之所治在大海之瀕數嵗以来旱

卷五018-2

澇饑饉民臻於凋弊方有撫字之責又臨之以藩憲
之重日奔走受事庭下至勞也又其地總制嶺南數
十郡邑凢 朝命之使有事於嶺南與海外諸蕃國
及諸蕃國之人朝覲貢獻於 闕下者皆於此取給
行費至繁也季琛承 命而去乃無幾微不任之意
見乎言色豈非其自信可以勝其事而不難哉盖一
有不勝則人將議之曰此某郡之産某公之裔也不
獨羞其一己而已大夫士知季琛者皆爲詩送之余
其族人故序諸簡首
  西城宴集詩序

卷五019-1

京城之中直長安門之西五六里地幽而曠居民鮮
少園池水木籬落蕭散之趣徃徃遇之如逰乎城之
外者比數年士大夫稍有居於其間然其地既僻於
一隅非大官貴人氣勢赫奕者之所處而凢日用所
需雖米酒蔬果猝求之有不易得此豈志於榮利者
之所樂居哉居之而樂者非其人澹泊簡逺足乎中
而無所累乎外者歟余之居於此也凢翰林素所交
游多在焉然各有職務而欲尊爼譚詠以合羣情於
一日之樂者盖未暇也永樂壬寅閏十二月 詔京
官並給前一嵗之俸而嵗終公務亦簡於是相與爲

卷五019-2

醵會而治具於陳光世是月二十有六曰晨雪初霽
天氣融朗光世折簡以迓晝而畢集居城西者余及
曾子啓王時彦余學夔桂宗儒章尚文陳光世錢習
禮張宗璉周恂如陳徳遵彭顯仁周功叙胡永齊劉
朝宗██凡十五人余正安近東従其志所樂恒在
西也蕭省身自外至而僑於西皆賔致之皆翰林交
游之舊也列序以齒籩豆潔豊觴酌循環酬酢並舉
懽洽之至清言不窮間以善謔禮度無愆文采相發
於是舉賔之初筵四章之末四句爲韻賦詩韻少則
疊其一而以道夫相樂之意可謂盛哉禮有之一張

卷五020-1

一弛文武之道且先王之属民也嵗終休之而飲酒
于序以正齒位况吾徒皆仕有職任旦暮在公惟惰
慢之是戒則以其閒暇相合爲一日之樂者其於義
固宜也衆之相合使其道與志有一之不相契而欲
爲樂亦不可得今之十有七人者十四岀江右而三
出於浙皆去其郷五六千里而相與披豁傾冩表裏
洞然忘其身之在客外此其相契而樂也夫豈茍乎
詩成稡爲一卷余序其所由来於簡首各録一本藏
於家後之人不有觀之而興慕者乎
  對雨詩序

卷五020-2

永樂癸卯正月乙未
天子大祀于南郊前期五日百官齋沐出宿將受誓
戒是日微風東興及午而雨霏霏冥冥迨夕弗止春
陽初暢寒沍不作而齋廬同宿者予與余學夔錢習
禮陳光世周恂如曽鶴齡陳徳遵彭顯仁胡永齊周
功叙劉朝宗咸心悅神融若堪適者而焚香瀹茗或
論文譚道或琴奕以嬉余詠杜少陵喜雨之詩顧謂
衆曰曷有賦乎遂析隨風潜入夜潤物細無聲之句
爲韻各賦五言六韻一首士君子之適夫豈以爲己
哉憂樂以民仁者之所存也自去嵗春夏少雨冬屢

卷五021

大雪皆數尺盖比嵗之所未有民喜以爲来牟之望
也今嵗正月之初輙屢雨常嵗三月乃雨亦未有若
今之豫者而澤凍觧泮圡膏潤彂區萌茁露盖時物
之滋肇於此生民嵗計之所仰者可冀也夫造化一
元之氣彂於春而契乎仁者之心則形諸聲詩固有
所不能已矣而即其詩以考其志若有渰之詠霡霂
之賦由今論昔豈相逺乎哉凢十有一人而賦者十
人盖退余爲序云
東里文集卷之五

卷六001

東里文集卷之六
 序
  送蔡用嚴序
皇上統御天下夙夜孜孜圖惟理民之道數勑吏部
簡拔賢俊又勑百司舉材徳之士授以撫字之任比
者詔蠲逋負又切責有司坐視民所苦不言者欲加
之罰無非激勵誘掖使之究民隱逹下情也牧守而
有愛民之心理民之才至是可以伸其志見於用也
而今逺邇窮櫩蔀屋之民有飢寒之憂歎息困苦之
聲豈少也夫膺職任有禄位又遇可以伸其志施其

卷六002-1

材之時而依阿翫愒不肯動心出力一少試焉甚或
騁私爲厲如此者豈 國家所以簡拔任用之意盖
今之牧守之不爲此者亦少矣吾友四明蔡胄用嚴
清脩苦節有惻怛之心果毅之氣由郷貢士入胄監
擢知冝春縣吾交用嚴十五六年知其爲人果不負
國家愛民選賢之意冝春之民庶幾将有瘳乎於是
搢紳大夫有賦詩送用嚴者余爲序諸卷首
  贈高以能序
余友劉叔毖爲沅陵縣數年其爲政有恵利隱然名
動湖湘間而余不見之十年矣今年寄書貺余幷導

卷六002-2

其所與游高以能来見且曰自余来沅陵沅陵瀕蠻
溪獠洞氣候弗時若用數致疾以能挟世業之醫濟
余善藥屢矣今辰之守舉以能可以任醫學之職遣
送請于 朝萬一拜
天子之命而来也幸辱一言以華之以能既受職将
歸謁余且申其所請夫醫以濟利爲道也而非若爲
政者之能愽濟也然爲政者其身疾疢必資於人故
劉君得以安其身而施利於沅陵之人者宜有資乎
以能余可靳一言哉盖嘗論爲醫與爲政同道保一
身與保一邑一郡保天下之民無不同也何者勞逸

卷六003-1

欲其時也嗜樂欲其度也寒欲煦之熱欲濯之正欲
扶而植之邪欲遏而弭之也欲窒虗疏滯虧盈而益
不足也察之者欲深求於微而不可以忽治之者欲
責成於乆而不以數易也夫然後可以保身保民而
爲良醫良吏之效著矣以能終身由於斯道而無違
則所以濟利於人者将有不愽乎子必勉之子歸見
劉君其道余嚮往之意亦若是也
  贈王敬先序
西昌王敬先爲冝章縣學訓導滿九載陞岳池縣學
教諭且行忻忻如飢得甘食困得□寢然者世謂教

卷六003-2

官冷□士之樂處者十殆一二而已岳池去京師八
千里爲蜀僻縣今有得一官於蜀率其心懾於險逺
戚戚頋辭其家人酸辛悲楚出語相付嘱如訣別狀
其有忻忻如得甘食安寢然者殆百之一二耳夫士
之有道也無徃而不適彼其有所不適者無諸內故
也茍無諸內雖其身終嵗不出戸庭不去其父母兄
弟妻子而其心膠膠擾擾不能自適况數千里之外
者哉敬先樂善敦義有古道前在冝章冝章俗不務
學敬先化導誘掖之不數嵗冝章之諸生比比中進
士去敬先来京師嘗主吾家吾親見冝章諸生在京

卷六004-1

者事敬先皆如子之事父非其施諸人積誠不已何
以致此敬先少時與余同學海桒陳先生之門今其
所自立如此可謂不辱苐念當時同學多已物故今
存而仕者惟吾兩人然三十年来東西睽隔其間不
過一再握手叙契闊未嘗極意傾冩也今茲復別豈
能無情於是恵風始暢倉庚和鳴晨装在門舉酒属
客余歌白駒之首章客酢焉歌伐木首章載歌白□
四章之末余酬客歌雄雉之二章三爵既行序□□

  送李伯高訓導詩序

卷六004-2

廬陵李伯高清脩愽文明春秋之學今受命爲吉安
府學訓導且行文淵閣大學士胡公率搢紳大夫詩
以送之而属首簡於余吉之學建於宋慶暦中載歐
陽文忠公之記吉之士自歐陽公而下有楊忠襄胡
忠簡周文忠楊文節諸君子累累而出伸大義於天
下宋亡又有文丞相挺孤忠死國盛哉吉之爲學也
皇明統一海宇惓惓焉興學育材三嵗大比選其賢
能用之而吉之士恒多於諸郡至屢占第一之選固

上之教化亦其積習之善興起之速者然歟今伯髙

卷六005-1

徃焉偕其秀民従事於詩書爼豆揖譲之間涵泳嵗
月之乆將見吉之賢材益盛風俗益厚足爲伯高之
榮且樂而使學士公與吾徒之仕于外者他日得歸
謁學門従郷人長老以頌
天子太平之功如歐陽公所云者不亦與有榮且樂
乎故書以先之
  劉氏慶源編序
刑部尚書雄縣劉公觀作劉氏慶源編以譜其族属
余序之自宗法廢頼譜牒之行以維持人心紀綱俗
化爲世道之助盖周禮小史之職掌邦國之制奠繫

卷六005-2

世辨昭穆世者諸侯世本盖今世譜也其来尚矣然
世臣鉅族傳歴既逺更代多故譜或存或逸非有賢
子孫不能舉而脩之也劉氏系出陶唐而盛於漢其
後子孫益衆譜牒歴世有作如隋劉善經唐劉知幾
劉子玄及宋河南劉氏所著最爲焯焯而知幾考據
尤精愽固劉氏世多賢子孫乎雄縣之劉其先諱温
者自河南徙今尚書公所著自髙曾以下至其子若
孫凢七世盖高祖以上譜逸不可考而七世之後至
于曽元至于數十百世有繼脩者可以本諸此矣如
劉氏之族自今至于數十百世因譜諜之存崇孝友

卷六006-1

之道廣惇睦之風者亦本於尚書公之賢乎然考其
高曾以来韜華養素樂善施仁深矣際 國家景運
之興尚書公以明經擢第今三十年出典名郡入總
憲綱歴掌邦禮邦禁為 國大臣弟泰従
上征伐有功累官至世襲指揮同知伯仲偉然效文
武之用於時顕荣光大非其本諸先者深乎然則斯
譜之傳他日太史傳名臣述世系者将有攷焉豈特
施之於族也
  送徐提點詩序
皇上稽古制治肇建北京首立郊廟社稷之位以祗

卷六006-2

事 天地
祖宗百神先事詔太常以羣執事之半詣北京而神
樂觀提點徐善淵恭承 詔命率樂生二百人就道
有日士大夫與善淵徃還者聞而造焉是日積雨初
霽秋氣澄朗善淵欣榮命之自天樂搢紳之咸會列
筵陳爼觴酌屢行同會者春坊左庶子鄒濟右中允
呉均宗人經歴虞進翰林脩撰陳循庶吉士曽泉太
常典簿周驥及余凢七人酒未既庶子曰善淵斯行
盍一言贈之衆皆曰然於是中允取座右戴石屏詩
語各探一字爲韻賦詩詩成属余序昔周成王既成

卷六007-1

洛邑率諸侯以祭於廟其詩曰於穆清廟肅雍顕相
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夫至於
助祭及執事之人皆有其徳尤足以見夫國家之盛
今善淵熟於禮而逹於事其徃而無沗矣士幸遭天
下無事 聖明制作一新之時恭承一官近日月之
清光足爲至榮而况效職於壇陛爼豆之間相事於
灌薦對越之頃不又榮乎斯以贈言之旨咸畧仳離
之懐而作其欣徃之志新嵗伊邇萬方會同餘亦将
與善淵邂逅於泰壇清廟之前遂爲之序
  聽琴詩序

卷六007-2

樂之音皆可適也而足以暢幽欝去驕吝頥性情□
中和者惟琴焉古之君子於羣居及其獨處而適盖
未嘗不在於琴也民之生蚤作而莫息其間擾擾焉
與事物酬酢而又有不當於其意者其能泰然無滑
乎中固已鮮矣矧結纓埀組操簡持翰夙興而夜寐
有職事之煩者乎則其閒暇相聚資於琴以適焉者
人情之所冝而君子之爲也永樂二十一年正月十
有三日
天子大祀于南郊前期四日百官齋沐宿於公與余
同宿者十有一人是夕月色在戸清香滿庭宴坐雍

卷六008-1

容懐抱和暢功叙援琴而鼓之連續数引宫徴間作
疾徐髙下雍雍古澹淳雅之音盖使人襟宇澄浄氣
志皆融豁然如濯埃氛而逰於泰和無事之域者何
其適哉於是余賦五言古詩一首而衆和之恂如并
和其韻皆以道夫適於琴之趣也夫雅與俗不相諧
也荒蕩靡靡之音世所同好則爲此詩者固無與於
世而獨吾徒之所寄意也則雖一時之適不可以棄
故録而序之
  送王編脩南歸序
吾友王格非篤實果毅學愽而行荘起家九江學官

卷六008-2

太宗皇帝初建儲召爲司經學正字
仁宗皇帝初嗣位自交阯驛召還進翰林檢討脩
兩朝實録格非預纂述書成賜賚有差盖纂述先繕
冩繕冩先雜執事叙勞也既而有司不復論勞奏均
陞一階於是格非陞編脩而雜執事徃徃位列其右
格非戴
上之恩安己之分恭就其班位怡然朝之士經格非
選拔者今內佐六卿之治外受方岳之寄與凡躋華
升要崇秩厚禄出有騶従之盛入有肥甘輕暖之奉
者比比而是格非官七品布衣徒歩禄入僅給儉約

卷六009-1

混儕群衆中流俗固不知有格非也而士之重格非
與格非所自重者皆不係此格非吉水帶原文獻家
世有聞人百餘年間吾耳目所知者吾素與耕兩先
生及欽止皆仕有禄而皆不乆於位不及下壽格非
今年六十有七歴仕三十餘年雖中更險阻坦坦如
履康荘殆若有神相者盖格非所不能得者人耳非
士所戚也今以病得請歸優游餘年遂其素志士又
以爲格非榮獨余不能無情者盖在舘閣家同郡生
同年而好者與格非兩人格非今决然去余不能有
禆於時且多病早衰而猶縻寵禄詩曰之子于歸逺

卷六009-2

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三復嗟嘆酌之酒而與
之别
  送禮部尚書兼大學士金公歸省詩序
洪熈初元嵗事肇新春陽布和萬彚咸鬯
天子御明堂敷仁澤覃被天下載念臣工乆勤職務
未遑于私有詔親在者歸省否亦歸展桒梓咸有鍚
賚視其秩而等差焉於是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
武英殿大學士臨江金公幼孜其大夫人春秋八十
首奉 命以行詞林諸君子相率賦詩歌詠
聖天子之大徳及太夫人之盛福以爲公贈而謂士

卷六010-1

竒爲之序夫人之倫莫大於君親而行亦莫重於忠
與孝忠孝一致也█昔者明君之使臣也必體其愛
親之心而命之四牡之詩曰王事靡盬不遑将父又
曰不遑将母将母来諗何其念之深而言之數也君
子謂臣之事君先公後私君之使臣先恩後義今
天子推恩其臣比隆成周盛時明君之大德矣
先皇帝初臨御簡用文學之臣七人任之於宥宻幼
孜與士竒皆與焉於是召七人者之命婦入覲
中宫惟幼孜以母行宴賚隆厚加有冠服之賜盖二
十有餘年

卷六010-2

先帝 先后升逰在天其七人者亦有存沒之異而
大夫人安享禄養至于今榮進二品之封益壽而益
康何其福之盛哉冝乎謌詠之有作也公歸朱衣象
笏升堂拜慶使其子若孫歌之以佐壽觴郷閭族姻
其必有歆豔而竊歎曰金川玉笥之間前所未有也
又必有觀感而興起曰使爲父母者率以忠孝導其
子後将無繼今者乎則是詩之作豈徒以侈當時其
有係於後来者不亦重乎
  送呉子恭先生致仕詩序
安成呉子恭先生今年八十以黄岡縣學教諭致事

卷六011-1

歸其郷詞林學士大夫素善先生者皆賦詩贈之余
辱交先生三十年獨能已於言乎呉故永新名家自
宋以詩書科苐為邑之望具載郷袞文信公所述元
之初興寧極先生愽學惇徳與劉湏溪趙青山皆以
先朝遺老爲郷人後學所尊寧極先生始徙安成子
恭先生之曽大父也其先如此子恭先生明經守道
以成就後進爲務爲學官歴寧郷福寜黄岡三縣焯
著功效嵗賔興校文廣西者再浙江者一鑒别之明
升黜之公學者心服被召纂脩永樂大典於中禁一
□四方老師宿儒多在而通愽明正率推子恭先生

卷六011-2

其人又如此此余所爲敬之而願交者也然自赴黄
岡不相見將十年時有咨求老成及禮文述作之事
余未嘗不意在子恭先生然其年益髙病益侵愛莫
致之懐耿耿乆矣乃今一晤語未竟遽別此余之情
所爲不能已者也然古賢人君子之老而致其事歸
也其道徳文學猶有以儀郷邦淑後進不徒歛焉自
足也岐陽有瑞物焉羣飛競起而隨附之如呉先生
歸而郷人秀俊有志於學者咸得所附託余之情亦
可以自慰也請書諸羣公篇什之首以爲先生贈
  送羅學古還清化詩序

卷六012-1

學古之大父仲淵翁洪武中以閭右徴居京師翁負
材具闊畧喜論議而愛民矜惻之意常溢岀言表郡
縣禮爲耆老而咨政焉余在翰林時與學士胡公数
以公事出江東門以郷郡故數過翁翁春秋已八十
欣欣躧履迎客相與披豁傾冩雖尊爼咲譚而其意
常在於民也時學古丱角方執經従國子師而涵濡
其大父之訓於朝夕之深余兩人固已期其成也永
樂壬辰余奉 命考會試得學古所試文字讀之條
逹明鬯嶄然羣軰中於是喜學古之遂升也既擢監
察御史爲法従於兩京能勤其職有所知未嘗不言

卷六012-2

聲譽灼灼以起又喜學古之敏於用也爲御史七年
陞清化州知州清化在交阯西南海上去京師萬餘
里 朝廷豈薄近臣之良而輟之荒落遼逺之域哉
頋其地淪墜夷獠數百年
聖天子在位然後去其所爲害者而郡縣治之将被
之文明之化然其漸習之汚且固有非可以一朝夕
振舉之也則必資夫學通材逹乆於左右明識
上意者而任之此武王不忘逺之盛心也然牧守與
臺憲異職撫字與彈擊異施
皇上大徳如天無逺邇內外一惟覆燾生育之而已

卷六013-1

學古以其所素講習與得諸家訓者推而行之吾知
奔壑之泉走阪之丸不足以喻其易也學古初赴清
化重 朝命不及告行於常所還徃今之来覲也留
兩月而歸於是中書舎人龎叙属諸縉紳大夫爲詩
送之又属余序之
  康氏族譜序
女弟之子康榮従余在京師數年及冠有志問學而
以父命将歸請叙其族譜康氏居西昌邑東南五里
所澄江之隂曰蒲田里自泰然甫至于今十世脩忠
厚服善仁累累有繼也盖吾所識者復性質直而好

卷六013-2

義磊落而闊逹當元季冦盗充斥能倡勇保障其郷
復圭茹清飲潔以詩書教授里中躬率其族之人蹈
履善行愈老而愈不倦復性之子仲璧有雅度不屑
意生事然獨守儒業為郷塾師此榮之大父而皆康
氏之有聞者也其上世雖未有以禄位顯者而其所
與爲婚媾交逰盖多顯矣金玉之爲物雖未登諸器
用世未嘗不至寳畜之而古之君子其所以重當時
昭後世者豈皆爲其有高爵重禄哉此譜作於復圭
而相之者仲璧之子彦英固本其尊祖敬宗之心之
所彂乎其亦欲使後之人究知其先世以圖善繼者

卷六014-1

乎夫善繼必自學始究知禮義之愽致乎躬踐之實
使徳備於身施於家而爲孝友惇睦之行逹之於用
而爲致 君澤民之功以益大其宗者康氏之子孫
其可不務乎夫畜之乆者其發弘榮歸以及其族之
人勉之哉
  送羅照磨致仕序
廬陵羅儀範為肇慶府照磨廉潔而端静愷悌而寛
厚藩憲之賢知儀範之難得也皆禮待之畎畒之氓
知儀範之難遇也皆心歸之獨郡守貳以下率迂視
之且數形於譏切曰居底僚乃欲樹名耶儀範自執

卷六014-2

益固守貳滋不恱肇慶所治一州八邑其二三邑瘴
癘險悪最甚者有官守於斯而獲生還百或一二焉
奉使命於斯而獲生還什殆一二焉比嵗徴歛之事
繁而郡恒委儀範徃督二三邑之未集者盖排之危
地也儀範懐牒即行畧不見難色其所至不私取民
一芥民知儀範長者皆趍其令如父之令其所集事
恒先諸邑而自是事之難集者郡率檄儀範自儀範
至官三年計其跋渉山谿衝冐瘴毒之日恒什八九
而坐廨宇治職事之日殆十一二然儀範容色腴澤
歩履輕徤未嘗一曰疾疢之加乎身也盖君子直乎

卷六015-1

內者無徃不自得茍直乎內固冝有相之道吉凶利
害豈人之所能爲哉儀範比以公事至京時
上初嗣大位弘施寛恤之政中外仕者皆喜幸可以
乆安其位也儀範獨曰吾豈當踰六望七之年尚不
知止哉遂以老疾辭天官卿言於
上詔従之士大夫皆髙儀範之逹也老氏云知足不
辱知止不殆於是有愧儀範者多矣吾素厚儀範故
於别也書其所以决去之故贈之非徒以儆媢嫉者
亦使郷人士知君子仕止之有道也
  熊氏族譜序

卷六015-2

今天下姓氏皆古天子諸侯之後其先功徳之被人
者廣則其流澤後世乆逺而蕃碩自然之理也春秋
戰國之際惟楚地廣民衆則其上之所以被於人者
宜亦廣且衆矣楚鬻熊之後以名爲氏當是時諸侯
稱國者未嘗稱氏惟楚國之君世稱熊氏熊望出南
昌江陵數百年来南昌之熊最盛支分派别跨數邑
詩書纓組連續赫奕非他姓可儗豈非其先之被於
人者廣且衆故其流澤至于今未艾歟新呉之族宋
□平四年有諱洽者自番昜来官是邑遂家焉三子
□□原穩原吉原穩徙豊城原吉莫知所徙惟出於

卷六016-1

原善者世居新呉傳歴既逺子孫益衆亦有不得而
詳者矣原善之後月窓甫斷自曾祖至其子凡五世
録之爲譜而一堂之間祖孫父子孝敬慈愛藹然也
其子本誠舉進士歴兵部郎中爲福建左叅政廉潔
公平八郡之人恱其政無間言此其所以被於人者
又廣歟将澤流於後焉有窮乎本誠今調浙江以此
譜求序故爲泝徃推来而書之
  送國子學正黄信道致仕詩序
國朝之制太學自祭酒司業丞而下居師導之任者
五愽士十五助教十學正七學録凡三十有七南北

卷六016-2

兩監合七十有四必歴郡縣學官有最績廼授斯任
大約今天下郡縣學官不下三千餘人於其間拔七
十四人以爲兩監師其選之固精歟比嵗南監祭酒
司業數闕而南京卿大夫及監之諸生来者比比稱
學正黄信道先生曰此良太學師也卿大夫歸其徳
諸生服其教人人言如出一口盖先生純粹簡静言
必在道義行必循矩矱其所示教非獨言語文字而
已然則論今太學師之賢先生其巨擘歟先生朱文
公門人黄文肅公六世孫千里之足産乎渥窪之濵
超類而絶倫非其所自之異耶

卷六017-1

聖天子篤意學校近命大臣就兩監簡諸生之乆無
成者罷黜之而賜璽書飭勵師生又戒祭酒司業禮
其爲師之賢者所以厚化本興賢才 聖徳隆盛千
載之遇也頋祭酒司業所當禮者豈有過於黄先生
哉而先生先月詣闕請老
上以其年七十勑聽致事優老禮賢之盛心也然知
先生者猶爲太學師道惜其去或曰君子之道足於
已無徃而不可以及人先生之歸也幸精神未衰将
見化成於郷必有蜚英騰實顒顒而起者則在彼猶
在此奚內外之擇哉於是六卿及貳皆有贈行之詩

卷六017-2

戸部尚書陳公以求余序余故釆大夫士言之同者
書諸卷端云
  易簡方序
醫者聖人仁民之術也古之君子有愛民之志而無
行道之地則徃徃用意醫藥以幾有所濟利仁者之
心也禮部尚書毗陵胡公源潔蚤有志及民舉進士
官侍近奉命四方其耳目所遇有可以利民者多奏
而行之然未足以充其志也閒暇兼用意於醫得一
藥一方之良手自録之盖以試皆驗以施濟亦愽矣
所集録既冨永樂中嘗具表以進特被奨賚其書析

卷六018-1

若干門凡若干方總名曰易簡刻梓以傳公幸際亨
嘉之運今佐
天子和邦國有行道之地方将導迎徳澤以覃利天
下而猶汲汲於此盖仁人君子愛民一念無所不用
其至也然善爲醫者如良将用師精熟古法而不執
一道臨敵之際隨機制勝故所向成功夫得是編者
誠能究隂陽表裏虗實與夫經絡脉證之故審度而
用之将其施也飬由之射庖丁之觧牛惡足以喻其
速哉其功不尤愽矣乎此盖胡公利人之意而未發
也因求余序故為書諸卷首

卷六018-2

  送髙伯琴歸省詩序
吉水髙超伯琴出文獻故家以明經飭行爲新城縣
學教諭九年課績居最陞萊州府學教授九年課績
又最當陞未奏而伯琴亟言於
上臣自沗禄仕不省先父母丘墓乆矣旦暮迫於心
不能已幸今蒙寛大之典敢布其私懇詔従之翰林
侍讀錢習禮於伯琴有同門之好合諸學士大夫分
韻為詩送之而属余序永樂丙戌三月
太宗皇帝臨軒策士傳臚之明日進會試所選副榜
士於廷親試之

卷六019-1

上御右順門晝漏下十刻命翰林侍講楊士竒金幼
孜諭旨令就試者従容盡所藴毋茍且取具命光禄
給食中官夕給燭遂親拔三人入禁林餘第爲二等
付吏部授學官上者教諭次訓導 聖明惓惓惟恐
失士而成就之如此伯琴時得教諭嗚呼今廿有二
年 宮車逺矣伯琴所至其成績顯譽可以不辱今
歸桒梓薦獻其先人退而周旋族姻郷□之間可以
爲榮然吾因伯琴之歸有不能槩於心者
仁宗皇帝逹孝推恩以仕者有一二十年未遑歸省
特詔中外有官並許給告以伸孝子之情而限約序

卷六019-2

次具有定著士大夫得遂所欲皆感激祗徳意亦有
積月連嵗溺私忘反上不率
君命下不念同僚之望者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
君以忠曾子曰君子有絜矩之道伯琴行遇之而一
言焉亦仁義之及於人也
  送孫先生致事歸豊城序
國家循三代聖王之制仕者七十聽致其事盖體羣
臣全始終之仁也而古之人有樂乎内無所累乎外
者雖年未及七十茍有可去之道輙引而去之此雖
未必當乎大中然不失君子之節焉視夫年已邁氣

卷六020-1

已衰視聴動作智慮無一之可施而其心膠固榮利
而不知返焉者其賢不肖相去霄壌哉豊城孫宗正
先生其有古君子之節者歟先生自郡教授陞助教
太學復陞愽士祭酒司業之所加禮六舘諸生之所
恱服者二十有餘年幸際
聖天子篤意興學之時先生年六十有三聰明彊裕
足以有爲乃援子貴受封之令觧太學之職得翰林
編脩徑歸其郷非其有樂乎內而無累乎外克自果
如此哉豫六二介于石不終日貞吉先生有焉然吾
素慕孫先生之善教也先生五子吾識其三皆岀身

卷六020-2

科目曰良初爲御史能持身脩職所至聲譽勃勃曰
恭今爲編脩在史舘謹厚有文曰譲爲縣教諭不忝
師道其二處者雖未識可類推見之此先生所爲可
樂歟豊城君子之郷也三四百年間文學節行有聞
者焜焜相望其流風餘韻所漸被至今不衰今仕京
師余所識者十率六七有君子之行則夫處者其不
戾於君子固多歟孫先生之歸何徃而非可樂哉六
□及翰林諸學士有爲詩送先生歸者編脩周叙禮
□主事張習以求余序余年與先生上下而多病早
衰不能自引退其有愧於先生多矣幸旦夕賜罷歸

卷六021

道先生之郷訪先生之廬凡所樂者當悉以告我
東里文集卷之六

卷七001

東里文集卷之七
 序
  送李永懐歸東平序
永樂十九年冬士竒侍 儲君自南京入朝道出彭
城以北属嵗饑民男女老弱纍纍道傍拾草實以食
而滕與鄒尤甚 儲君憫焉不忍民之及於此也遽
命山東布政使暨郡縣長吏計口而振貸之侍從之
臣亦皆動念矜惻且竊憾其長吏不以豫聞也既度
濟寜入東平之境視其民皆充然意氣和恱如無所
不足者而老者数百人鬚髪如雪冠方巾褒衣而長

卷七002-1

裾濟濟焉夾道東西聚立候展祗謁之禮從臣見者
皆驚喜駐馬就而問之此邦嵗庻幾有収乎曰然州
其有賢守乎曰然輙舉手加額言曰皆
上之賜也又問州守氏名及其郷郡曰前守楊公今
之守李公皆出廬陵而併舉其宜民之政聞者既皆
為東平喜又喜其民之言逹於禮也尚書夏公顧謂
士竒曰廬陵固多賢此兩人者亦識之否乎士竒曰
前守名瑒字季琛家吉水扵士竒同宗盖宋忠臣建
康通判謚忠襄之後為州縣二十年率有善政今守
名湘字永懐士竒同里人其父子兄弟慈孝友愛而

卷七002-2

力扵生業未嘗以非義取皆郷人所重者衆嘖嘖稱
歎曰古之官人者必推本其行其有以夫抵暮余獨
過訪永懐唯一童子守舍家具蕭然是夜宿州學其
愽士弟子亦皆娓娓道二守之賢時驛路所經東平
属邑其南汶上有史知州其北東阿有貝知縣皆以
廉潔寛厚得其民心故盡東平之境不見有不遂之
民者而自是所過郡邑所見其民則未嘗不歎東平
之僅有也明年永懐以例代去其後 朝廷遣使廵
撫天下問民所疾苦東平之民群訴於使者乞還李
知州使者以聞 命還之盖東平自永懐去至是更

卷七003-1

三嵗歴兩知州矣民心之好惡豈有他哉撫之不當
其道不愜其意則欲去之如古謝詢之為呉縣者盖
人情所同也如撫之當其道愜其意其去也欲留之
而不能如鄧攸之為吴郡者亦人情所同也其賢不
肖相去豈直倍蓰什伯哉永懐之賢亦攸之徒歟其
所施諸東平者余及親見之故其復任也序以為贈
亦以勵其終云
  沙溪劉氏重脩族譜序
澄江南望兩舍外崇山疊嶂綿延峻拔出沙溪稍衍
迤平曠溪源逺而厚四時不竭故縁溪皆沃壤無旱

卷七003-2

澇之虞而耕稼常豐環溪而居非一姓劉氏其望也
余總角嘗一造焉時百川先生尚無恙癯然蒼顔而
華顛意氣軒豁一見與余論詩喜動眉睫是日微雪
初霽釃酒炙魚偕余循溪上左右指顧諸峰盤廻起
伏揖譲之勢巉巖突兀峭厲之竒語余曰吾劉氏居
此十有五世矣吾先人雖未有躋膴仕而行義之卓
出與茲山相雄者代有之矣又顧溪上田千餘畒曰
皆吾故所有也自歴變故来吾郷之巧而力者悉取
之今吾幸且老死扵此無憾矣已而與余酣吟倡和
譚噱不輟余曰先生所謂超然物表者非耶咲而不

卷七004-1

答暮歸過視其故居雖斷垣壊礎黯乎荒榛瓦礫之
墟尤可以想見昔時之盛夜宿其舍家具蕭然牀前
酒一甕案上斷簡数編及郷先生陳海桑王竹亭劉
槎翁寄書数緘而已明旦其族父明道翁肅余登静
安堂觴余翁貌老而容温禮恭而意厚傾寫樂客也
余留詩堂中而去既去而質百川扵海桑先生先生
曰汝不及其少壯雋爽時矣間一二事舉之未嘗不
使人動心也盖扵今四十餘年矣明道從孫郁武扵
余有連袂之好前十数年嘗以族譜求序未暇也今
百川從弟伯塤仕為刑部員外郎在京師求序譜益

卷七004-2

数按譜自九承事唐季繇金陵徙西昌始家沙溪八
世至稽道生四子七孫其後始盛又五世至明道六
世至百川族益盛譜載緫十有八世其間雖有仕者
而迨今伯塤始顯伯塤在秋官十餘年能聲焯著所
至未可量也此可以徴劉氏先徳矣而獨百川之後
今不祀此其可徴善仁者之應乎抑亦果係其数乎
明道嘗續譜此譜又郁武伯塤所重續者余素景仰
百川故扵序不能無嘅焉者也
  蔣氏族譜序
太醫院判儀真蔣君用文作蔣氏族譜旣自序之又

卷七005-1

以求余序按蔣出姬姓周公第三子伯齡封扵蔣盖
今汝寧之光州子孫以國為氏漢末琬事昭烈至尚
書令琬之後曰啓者仕隋為莱州司戶因家于莱司
户五世孫欽緒仕唐歴汴魏二州刺史又家魏州其
仲子清為東京留守判官死安祿山之亂贈禮部侍
郎賜謚忠八世至惟雅宋仁宗朝舉進士累官房州
通判又四世至守訓而宋南渡遂晦迹不出其孫逺
仕金為尚書兵部郎中逺之孫安中舉卓行入官楊
雲翼薦其材再遷國子助教上書諌用兵不聽棄官
去後從太學諸生請復其位卒稱疾不起其孫應茂

卷七005-2

元初避兵淮南遂家儀真儀真蔣氏昉扵此應茂子
用雷為揚州醫學教授教授子宮舉進士官崇明州
判 國朝洪武初部使者呉琳以史材薦授翰林脩
撰引疾辭不許攺蘭陽縣丞用文之考也而譜斷自
守訓至用文之子凡十有一世吾扵是有以觀其世
徳焉自漢至唐又至於金扵立朝蒞官秉政守義焯
焯有聞矣及叔季之世或仕或處未嘗不以愛民澤
物為心也盖其先皆業儒自助教以下兼治醫而世
相襲盖以謂不得施諸此則施諸彼何其用心之厚
也仁人君子之心欲推古聖人之教以為及人之功

卷七006-1

上焉者儒次焉者醫得乎命而逹也用儒之道扵國
家天下而功之及人愽也命不可必得不得而用之
醫其及人之功亦孰之能禦哉然安得世皆仁人君
子之心也彯纓垂組髙爵而重禄號飬民為職而扵
民休戚漠然如秦人視越人之肥瘠者彼其心何其
厚薄之懸絶也盖譬諸泉焉源厚者流必逺蔣氏之
先其相承厚矣今用文以儒承家以醫歴官以仁存
心其所施加厚也然則蔣氏之後其自今何可量乎
  王氏家乗序
元史傳良吏十有八人先待制其一也之十八人者

卷七006-2

余少嘗反覆熟其治行信皆足以匹休前聞貽範来
代而王宣慰止善史稱其務明理以致用者盖己心
識其良吏之明規後讀先公同年友黄文獻作宣慰
墓文亦重明理致用之說而他徳善尤詳以是益慕
宣慰之為人永樂壬辰考會試禮部得宣慰曽孫鈺
之文次在苐二以奏 上臨軒策試親擢鈺苐一甲
三人鈺字孟堅既授官同在翰林十有餘年其學識
操行皆儒者愈乆而愈可親盖又敬歎宣慰之有後
也間得見其所作王氏家乗首譜牒其次當時名公
所作碑記哀祭之文及往復贈寄之詩而其先世所

卷七007-1

著文章終焉盖歴世變故能掇拾一二扵千百亦難
矣譜斷自某至某若干世著其所知而闕其所不可
知其所書皆慎而不茍凡出扵當時名公所作者皆
足昭逺信後而其先世之作亦皆有以追配古人可
寳也已盖王氏宦逹莫盛扵宣慰宣慰之先後有為
太學師為郡幕為縣佐亦有隱處不仕者其文學行
義皆可考見譬諸藍田之産為瑚璉為圭璧珩璜雖
用之不同與夫璞之未用者莫非温潤縝宻之可貴
也王氏文獻足徴扵是乎在嗚呼人生冨貴如烟雲
之過目飛鳥之遺音豈可恃以不泯君子所恃者道

卷七007-2

徳功業文章世盖不能以泯之故有一國之書有一
家之書皆所以不泯之器也而家之所書與國異者
獨備夫言行之善盖尊所自出且示法其後俾圖不
辱仁人孝子之用心也詩曰維桑與梓必恭敬止矧
言行之善之所存乎孟堅間求余序家乗故書以告
其後之人
  北征集序
北征集者今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
士臨江金公之作也公侍
太宗皇帝凡四出師征幕北此盖永樂八年第一出

卷七008-1

師也是嵗本雅失理拒逆 朝命拘殺詔使侵犯邉
境邉民苦之故不得已有弔伐之師盖虞之征苗商
宗之伐鬼方文王之伐崇宻皆仁義之舉也士竒雖
不獲侍從今奉詔脩 兩朝實録獲睹永樂従臣記
當時 車駕所至 聖謨神武如神明之不測如雷
霆之下震而宥過綏降如天地之兼容威徳之盛盖
前代帝王所未有也公以清材愽學介冑櫜鞬従属
車司命令而間暇形諸詠歌長篇短章渢渢乎鋪寫
鴻猷宣揚偉績凡山川氣候之殊道途渉歴之逺所
以充拓見聞彂舒志意者靡不備之士遭遇之盛如

卷七008-2

公求諸往古無幾人焉漢班孟堅負良史才嘗従車
騎將軍出金微擊北虜典文章猶至今傳諸史冊豈
若公親侍 龍御扵数萬里之外哉唐太宗征髙麗
文學之臣多從亦有歌詠之富如
聖明之朝乎有無未可知而公所遭遇固其文學克
當 上心有以致之歟士竒與公皆
太宗皇帝臨御之初簡寘翰林典宻命永樂己丑
車駕廵幸北京士竒受 命輔
仁宗皇帝監國始與公分職嗚呼鼎湖龍駕逺矣誦
金公従征之什追惟

卷七009-1

先朝大徳而效報無能其感愴扵中有能自已乎遂
書以為北征集序
  送黄敷仲之官浙江序
三山黄敷仲拜浙江左布政使之命将行其同郷之
友宗人府經歴張珂属贈以言敷仲學愽而才廣徳
立而譽彰余奚言雖然有斯文之好焉能無言乎浙
水東西十一郡六十五邑其民生之秀慧物産之精
好為十四布政司之最然大抵浙東西其俗異也浙
東趍文雅浙西騖浮華□雅有務尚之意浮華流扵
薄矣其薄之習亦沉溺膠固非一朝之謂也周公親

卷七009-2

監殷民扵下都至君陳繼之其策命猶以未變故習
為言盖習俗溺人之深譬諸痼疾療之者非砭焫藥
餌攻補並施有積累之功豈遽能愈也我
國家道徳涵飬六十餘年
皇上承
列聖之大統丕顯治教而敷仲任方岳扵此則正人
心厚風俗扵理道豈細故哉承流宣化雖守令扵民
最親而所以表守令者方岳也召伯嘗布文王之化
扵南國其民愈乆而思慕歌詠之不忘甘棠之詩是
已敷仲往以古人之心奉宣 聖明之徳化先近以

卷七010-1

及逺使兩浙之民勃勃焉皆興起禮義操存醇厚優
游泰和之世将異時無思慕歌詠不忘吾敷仲者乎
敷仲歴河南湖廣兩布政司叅政持躬愛民有素矣
吾故獨舉人心風俗以為之官之贈敷仲其不眎為
迂闊否乎浙之藩憲兩司多吾同朝之舊其亦有槩
扵斯言否乎因敷仲行併以致訊
  送郭庭瓉詩序
君子之仕也皆欲施其愛民之心然職有所拘分有
所限勢有所格雖都髙爵享厚禄或不能越而自專
受百里之地為之令與民相親比如父子民有所弗

卷七010-2

平得躬造膝前開口自陳令推其情酌扵理不必悉
在法制従容片語是非予奪自己出民皆頼焉故令
雖七品官得施其愛民之心髙爵厚禄者或不能及
而令得民之深者有生而父母之沒而烝嘗之乆且
不忘也余仕京師将三十年職在言語文字之間無
所及扵人而遇能及人為人所慕者未嘗不歆羡而
内自慚然亦鮮矣番禺郭瑛庭瓉初識之扵進士中
觀其儀知其有立後相徃還聆其論議知其有為及
其知金華嵗餘縣之搢紳大夫皆譽之田里細民皆
樂之寖有聞于京師要其所存者以愛民為本今滿

卷七011-1

三嵗上其績扵郡扵藩憲扵天官卿皆書其考最浙
水東西六十五縣令吾聞諸往来求如庭瓉盖無幾
人賢哉乎庭瓉安得今四方皆若人者之為令也庭
瓉将復任金華 太子少傅楊公及學士祭酒諸名
人相與分題賦詩送之光禄李少卿灝禮部陳郎中
景茂求余為序余雖未有及人而喜譚及人之善故
為之言尚俟九載之績焉
  送少保黄公歸永嘉詩序
少保户部尚書兼 武英殿大學士永嘉黄公以病
蒙 恩賜歸于郷同官卿大夫相與賦詩贈之而謂

卷七011-2

余序始公以病在告
上命醫徃治歴五閱月弗瘳扵是作其去歸之志其
交游有歎其際亨會而遽違榮私為公惜者亦有髙
其當盛滿而戒止足以為公喜者士竒曰皆非也夫
役志扵貴冨淺丈夫之事固不足以知公脫屣乎世
累獨善者所為亦非所以喻公公起自諸生不三十
年致位三孤階一品在崇重清切之地名聞海内方
将勉副重寄慰人望乃引恬山林以自髙豈大臣君
子之事哉公聞之曰子之勵余是已而豈余之所得
已哉

卷七012-1

聖天子聰明睿智英文神武過古帝王矣股肱羣臣
方濟濟都俞相得扵泰和熈洽之朝淮雖非才何幸
叅陪千載之遇頋獨寡祐而纒緜疾病嵗月之乆尚
可久孤榮禄而不知退哉遂入疏白其情
上憫而従之且命疾已復来公明日入謝 賜鈔萬
緡勑兵部給驛舟又明日陛辭加賜萬緡夫不強其
難不舍于舊 陛下仁與義兼盡矣扵是在庭文武
之臣皆喜以為儒者之榮而士竒獨不能無感焉者
太宗皇帝初臨御擢文學之臣七人侍従左右任遇
甚厚公及士竒皆與焉

卷七012-2

仁宗皇帝嗣位七人者五人在無幾 太子賔客豫
章胡公引疾去其四人任遇益厚
皇上嗣位一循
祖宗之舊以任遇四人公今又引疾去四人士竒犬
馬齒最先又最病旣不能分寸裨益當時徒塵搢紳
之間觀公之去其能無愧乎公今年始六十上有九
十之親既歸無所累其心而日奉天倫之樂神怡氣
平将復扵康和必然之理也然則
上之寵命公能終忘之也哉贈行詩九篇詞不一旨
其同扵余者三之一云

卷七013-1

  贈陝西二憲詩序
皇上以至仁君天下盖欲天下之人鹹得所欲或聞
一州一邑有水旱疾疫為民厲者汲汲焉圗拯卹安
利之道而飭勵其長吏俾悉心焉去嵗以関陝饑特
命文武大臣往撫綏之而下令已逋責罷徭役又出
内帑馳往賑之天地之徳也夫
上之所以得悉夫下之情者有邑有郡有方岳為之
聞也三者或不能有憲臺舉以聞也憲臺如猶或顧
憚遲廽将下之情卒不得聞乎三山林懋弘比長浙
憲一志厚民有中以危語者衆駭愕謂且不測既逮

卷七013-2


上親詰之天鑒孔昭片辭未竟遽釋還職且諭之曰
繼今第盡意言民隱勿有疑畏不言且抵罪日月之
明也則今之為臣者當務仰體 聖意如恐不及豈
得復有顧憚遲廻之意哉陕西憲副鄺埜憲僉王恪
俱考績来京間以故舊過余道及陕民皆惻惻欲有
言旣受命復任不及言以去兩人皆起家進士為御
史有立志有廉稱盖士君子所期望而細民所可以
為恃者扵是翰林侍讀李時勉錢習禮合諸能賦者
為詩贈其行而属余序余不自揆敬述

卷七014-1

上徳以道之二君其務有以自振哉陝之藩憲聞斯
言亦皆有以自振哉
  西澗集序
吾友熊敬方先生其為人闊逹和厚而志扵及物為
行孝友忠信而勇扵行義為學愽通諸經尤長扵春
秋而諸史百家皆通貫為文章魁偉辨愽如行雲流
水而根扵理始居郷校其旁郡邑数百里有志扵學
者負篋從之其名聲已聞京師及入太學太學諸生
皆趍其下風時司業吳先生溥主監事嚴肅方正寡
所推許獨禮重敬方稱先生敬方嘗中應天府郷試

卷七014-2

為春秋之冠會試禮部雖不中從敬方學者試輙髙
中其子槩已登第為監察御史敬方猶列名太學生
仁宗皇帝在春宫聞之嘉歎由是日奨任槩而敬方
文名益重扵時然卒未霑一命以行其道人皆為敬
方惜而槩歴事
三朝屢拜顯官今為都察院右都御史其見諸愛民
之實方焯焯未已槩之道即其父之道也 朝廷推
恩大臣褒其所自贈敬方以其子之官人又以為敬
方榮嗟乎昔何蕃居太學太學諸生推頌之不敢與
齒上至祭酒司業皆推之然終不及扵禄敬方其今

卷七015-1

之何蕃歟蘇明允父子一時皆有文名而明允老成
巋然時號老蘇其官位竟不顯暨子貴乃進身後之
命敬方亦今之明允乎蕃因韓退之明允因歐陽永
叔皆遂不泯念余言不足致敬方之不泯也然今之
知敬方深者莫如余故為序其所著西澗集使世之
覽者知其人之大畧云
  梅花圖詩序
禮部尚書泗州金公舊得梅花圖一卷甚愛之既属
大夫士能賦者為之題詠又以属余序将扵公暇覧
適焉夫梅植物之至清者也恒産扵山谿林谷之間

卷七015-2

而逸人韻士栖迹乎荒寒曠漠之濵者資以適其幽
獨閒靜之趣也今公為 國大臣軄務之重且殷夙
夜孶孶圖惟之不暇而暇適其意扵此乎然古之名
賢君子居髙位任重寄者雖曰單智畢慮扵天下國
家之務而其心未嘗不存夫幽間澹泊之適盖不以
其身之貴富而或移也矧夫物之出扵氷霜沍寒萬
卉摧敗之後皎然孤芳一塵之不滓殆比徳扵貞潔
獨行之士拔出乎流俗者此其契扵君子之心宜乎
玩適不能已焉而余意公之所為愛之者又未必止
此天地之生物始扵春而物承春之氣以生者莫先

卷七016-1

扵斯植盖造化發育肇見扵斯也故知道君子恒扵
此以究觀夫天地之仁而况公為春官大宗伯上賛
聖明以對時育物者乎體仁長人此公之心而大夫
士亦以此望扵公也遂書以為序
  溧陽史氏族譜序
溧陽史仲和甫嘗命其子常續史氏族譜又命常以
求余序史世傳周太史佚之後以官為氏然鄭漁仲
通志畧云周又有史興晋有史蘇史黯史趙楚有史
禆衞有史鰌皆以史為氏又有太史氏内史氏左右
史氏亦皆主扵史盖非獨佚也溧陽之後其必有所

卷七016-2

據乎溧陽出漢史恭其始繇魯之濟北徙京兆杜陵
恭三子髙曽玄皆以外戚為侯髙之子丹累封武陽
侯玄之子任任子習習子崇皆襲平臺侯崇建武中
累遷右将軍青冀二州剌史以軍功封溧陽侯遂即
所封以居此溧陽史氏之始也嗟乎史氏之功徳逺
矣漢之時恭及其母貞君保育宣帝扵危微之際卒
以安漢至丹秉誠輔國慷慨激烈扵伏蒲涕泣之言
其扶顛濟傾偉然仁義之功而豈尋常外戚之賢之
倫哉夫盛徳必百世祀其自居溧陽以来千四百年
子孫日盛若賢而貴忠存扵國家徳被扵生民代未

卷七017-1

嘗無人溧陽之人亦至扵今廟祀崇祠宇巋然而環
祠之傍皆史氏此豈偶然者哉其族故有譜及慶傳
録今譜因而續之前為譜圖以著代序後為譜録以
詳仕宦葬娶據其所知而闕其所不可知可謂敬慎
不茍者也推仲和甫尊祖敬宗之心如此固史氏賢
子孫而常舉進士為行人九年陞建寜知府方顯用
扵時是又将亢其宗者歟史氏之澤其未艾哉其未
艾哉
  送蕭省身詩序
河南布政使吾友蕭省身以事留京師数月将歸素

卷七017-2

所交游者重别離之意相與擬古樂府為謌詩贈之
而余尤重省身之别者也夫古之君子其量與其學
俱進也故所存静而虛所持端而恭所發公而恕静
則有飬虗則無我端則由乎道恭則蹈夫禮公無間
扵人己恕克盡扵物情而渾厚閎愽之度雍容謙遜
之風望之而不可測效之而不能及孰不歆慕而願
親之哉孔門惟顔子有之其友曽子稱之曰有若無
實若虗犯而不挍曽子動求諸己此豈徒慕恱稱道
之而已哉後世如黄叔度庶幾乎顔者也當時所與
逰者稱其汪汪如千頃陂又曰數日不見黄生鄙吝

卷七018-1

之心復萌非嘗得扵薰炙之益而能為此言哉省身
識明才裕懐端潔之操恂恂温温渾涵有容人莫得
窺其際盖庶幾今之叔度也與余交二十餘年如一
日貴賤夷險不見其有毫髮異致吾與之處常因之
而自省則其扵别也豈能已扵情乎士非量無以任
重而致逺夫受百川之輸者江海也故自古名臣皆
負偉量弘度然後有以光大功業而峙譽望而非淺
中易動者所能與也吾扵省身又有以豫卜之矣遂
書以為贈行詩序
  贈蔣主孝序

卷七018-2

太醫院判儀真蔣公儒者也博學而有文清脩而雅
尚扵余徃還二十年數過其靜學齋未嘗不置酒樂
客客與公東西坐則其四子以序立侍色甚温儀甚
恭也客喜求其所以名曰主善主敬主孝主忠盖有
以知公所以愛其子者有道也前三年之冬余與公
同侍 儲君自南京入朝公春秋已七十率中夜以
起擁裘上馬衝北風馳騁氷雪之途時主敬侍行毎
下馬即次主敬必先至展位布席列酒殽紅爐之上
公必挽其同行者與俱主敬左手持盤右手捧觴而
跪進之而下至扵傔従無不属厭者盖不使公有幾

卷七019-1

微道路辛苦之意及至北京居一室廣不踰尋而靚
幽明爽纎塵不侵書册琴瑟圖畫尊爼公無曰不與
賔客樂而所以致其樂者主敬也踰年而主孝至凡
所以致飬親之樂一如其兄而見諸動作詞氣之表
尤使人愛而親之公之子何若是之皆良哉然學者
之扵道無窮也學之愈力則其行愈進事親行之所
先也由此而推之其事衆其道逺為公之子其可以
遂己乎博而求諸聖賢之方册以充吾之知逹吾之
材可也矧蔣氏之先徳深矣而公繼之亦冝後之復
有繼也主孝今以父命還南京父之執胡敏徳属余

卷七019-2

贈以言余亦其父執也故推其所本者而逺大望之
  劉氏倡和詩序
吾友劉仲良甫其子咸為河南按察僉事属授衣之
月思父母在故郷不得躬眎寒燠而市緜以寄仲良
甫得之喜作七言近體詩一章示咸其冩情体物和
平微婉盖有得扵詩人止乎禮義之意太子少保金
公及翰林諸學士倚而和者數人咸稡以示余求序
嗚呼流俗之為父兄者其子弟幸霑一命方憑藉聲
勢騁其貪得之心無厭足也而豈暇計有禮義仲良
甫卓然不滓扵流俗非知道而能然哉昔歐陽文忠

卷七020-1

公従子通理官廣西欲買硃砂奉公公以書報云吾
不闕此物汝扵官下冝守廉何得買官下物蘇文忠
公見書歎曰人惟考諸其私乃見真偽此歐陽公家
書也仲良甫此詩非私示其子者乎世率謂古今人
相逺豈名言也哉而諸公和者之意亦豈異蘓公之
歎哉惟咸勉圖所以稱賢父之志推類而廣之可也
  贈太醫院判蔣用文序
永樂二十年春駙馬都尉廣平矦袁公得疾日劇禮
致太醫院判蔣用文治之數月以瘳公徳之既厚其
報又以為非文無以逹意也遂属筆扵士竒盖嘗觀

卷七020-2

扵世之髙爵重祿者其有資扵人不權事之輕重率
自大而指使之而士之懐負藝能者扵人之求之也
不度事之緩急恒自重而固閟之以是不相下而不
相濟二者盖均失之矣如求之者忘其勢而将之以
禮應人之求者樂其誠而志扵行道則必相得而克
相成也公之為人温温謙恭以禮下士凡扵徳必報
而有始終之義盖未嘗一毫挾貴冨自大也此有以
見盛時公卿之厚徳矣用文其業精扵理其志急扵
濟物不以貴冨賤貧而或異不以艱難倉卒而茍怠
惟其施之效而人徳之與否不計也又有以見仁人

卷七021

君子之所存矣則其所以相得而克相成者夫豈偶
然之故哉然公為 國大臣獲致安其身上以為
國家重下以係衆人所瞻者此其功豈可以尋常槩
論哉則公之所報用文之所受皆當夫義余安得不
為喜譚而樂道之也
東里文集卷之七

卷八001

東里文集卷之八
 序
  送郭公緒貴州僉憲序
公緒永樂十年進士明年簡授陕西按察僉事嵗餘
前之任僉事者坐累宥還公緒攺任淛江又嵗餘丁
内艱去服闋攺任廣西嵗中廣西之前僉事亦坐累
宥還公緒又攺貴州雖其所至席未及暖而闓敏之
材雅重之望廉潔之操籍籍有稱矣雖往復動以萬
里嚢無百緡之齎羸童瘦馬弊弊焉而怡然未嘗不
自得也今将適貴州雖深山長谷蠻谿獠峒荒逺而

卷八002-1

僻陋無文物之觀無賔客之娯要不足以動其中矣
而旣偏扵一隅且為郡縣未乆也徴調稀少吏民相
安繩檢之外簡牘不煩敲朴不施公庭静虗懐抱澄
爽固無滑其所自得也如以其餘暇用志扵古君子
之道力求以跂及焉将所造孰之能禦哉吾知公緒
之進未可量也余友清江胡士璉歴仕四十年泊然
不變韋布之素其静貞有守寛厚和平卓然今之老
成人吾嘗兄禮之今為其僚之長公緒旦莫相與周
旋一堂之間吾又知其将有益矣盖朋友之輔薰漸
之資凡古君子不廢焉遂書以為公緒之官之贈

卷八002-2

  送貝秉彛知縣還東阿詩序
皇上臨御以来用科舉聚天下之賢才而選任之扵
今歴八科獨甲申所選最多盖視洪武乙丑得四百
七十人旣分任之中外百職而賢與才之有聞者亦
多以髙文碩學在侍近以通材雅操賛六卿以寛大
廉正任方岳以仁厚豈弟為郡縣濟濟乎有人焉而
郡縣得人尤多貝君秉彛其表表者也秉彛為令扵
兗之東阿聲譽洋溢齊魯之間傳播扵四方雖古卓
魯何過也吾嘗道東阿之境而見其君子小人焉其
君子道秉彛之徳曰此吾之賢大夫也小人道秉彛

卷八003-1

之政曰此吾之仁父母也是豈聲音咲貌之所能為
哉秉彛為令守之以廉行之以公且恕扵愛民如其
子扵治公事如治其家而表裏始終一誠耳自其在
東阿無不穫之嵗無不給之民民出力以共公賦未
嘗有後者用九載考最當陞 朝廷従民之請増其
秩而復其任夫長民而能得民之心
上未有不知而不優遇之也盖爲天下而欲民之安
其要在簡守令而令尤親民扵守也守令而不能廉
固民之蟊蠧茍廉而不能恕亦未必非民之厲今之
守令如秉彛固鮮矣其歸也其同年而升者相□□

卷八003-2

詩以□離别之情以求余序余雖始識秉彛而知之
□素故不復辭
  蕭自誠先生慶夀詩序
河南右布政使泰和蕭省身歴官三載吏部考其績
最 國朝之制方岳之臣一考最者予誥三考最封
贈其親省身當得誥俯伏言臣父今年八十有一迫
扵衰暮伏惟 陛下矜憐之願推今之所賜臣者以
賜臣之父臣父雖老而獲生被光榮扵
聖明之世過扵賜臣萬萬矣 特詔吏部從之封自
誠為通奉大夫河南布政司右布政使左右文武之

卷八004-1

臣觀者懽喜踴躍頌
上之大徳又歆豔省身之以孝遭遇也盖是時十四
布政使之得封其父者自省身始而大江之西十三
郡之士以子貴而生膺二品之封者亦自自誠先生
始盛哉蕭氏之榮也蕭世有文獻宋之亡其先以忠
義僨家終元之世子若孫不見顯者而服仁秉義未
嘗絶也先生生長元季兵戈冦奪之時東西奔走無
寜日而持其行顓顓焉惟恐羞其先人而流俗之人
徒見其累世之不伸也夫鄧林之木窮冬嚴凝氷雪
摧剥之餘其生生之本固在一旦乗陽春勃然而興

卷八004-2

□□□復茂矣盖識者嘗計蕭氏之必復興也雖先
生已老而享禄飬二十年又躬被爵命其夫人亦春
秋七十有五今皆安徤三子省身卓然為時賢臣仲
與季及其孫亦皆温温端實不去儒業先生之福可
謂厚且備矣省身既属學士大夫形扵聲詩彰
上之賜以夀其父得十首謂余同邑且相知也属為
序云
  送劉給事中廵撫山東序
永樂十九年四月二十有一日
上御奉天門顧群臣若曰朕祗奉

卷八005-1

天命君天下天下之人其尚有未安扵業而凍餒愁
歎者乎任牧守者其尚有苛刻黷貨而亂章以厲民
者乎朕惟是孶孶夙夜之靡寜遂分命大臣廵撫天
下而各副以近臣一人賜之璽書俾所至廉察民所
利害而為之□革及牧守者舉其廉能而罷出其貪
虐扵是戸部侍郎李昶兵科給事中劉渙當廵撫山
東山東介河濟連海岱而古齊魯之域也雖其壌地
多肥沃然其人習氣緩慢加以比嵗旱澇疾疫之相
仍而淪扵艱窘雖其故周公之國孔孟之邦然聖賢
之徳化逺矣仕扵是者或失其良心誠有如

卷八005-2

□□者焉昔漢唐宋数遣使廵行天下曰廵省曰安
撫曰採訪皆今廵撫之職所以廣視聽逹民隱而其
使之賢者多也今之奉命乗軺單厥心推明致公而
無厭斁焉将使窮山深谷荒僻之人皆得以彂舒□
欝蒙被涵育而樂乎 聖明之世者扵上足以副
君命下足以光使職豈不偉然有譽可以儗昔之賢
使者歟惟 君以愛民為事天之實惟臣以愛民為
事 君之實諸君子是行也太平之責係焉其可有
一毫之不至也哉渙字士拯闓疏明敏扵余有郷邑
之義故扵其行也歌皇華之二章酌之酒而申之以

卷八006-1


  龍潭十景序
南京出朝陽門東兩舍許大江之濵有勝地曰龍潭
環龍潭之側有石屋有旗山有華麓有栁湾有花洞
又有七星之山三江之口皆勝地也山可以逰可以
牧水可以梁可以舟又有驛舍可以憩過使麗譙可
以騁眺望有三茅君兄弟及王荊公遺跡可以嘅想
古人又有道家禮斗之宫可以游神扵清浄而最勝
者夜籟俱寂月上潮漲之際可以坐觀造化盈虗消
息之機也太醫院判蔣君用文家扵此樂於此析為

卷八006-2

十□既各為詩詠之及官于兩京兩京之搢紳君子
亦皆為詠之誦其詩想其處盖使人樂之慕之而不
能忘也詩旣有序矣蔣君又属余序其後嗟夫天下
佳山水何處不有則亦何處不可樂而常情得扵此
者必忘扵彼矣龍潭金陵之區也吾居金陵二十年
愛其民多秀俊惇尚文學而耻以力勝其俗男女不
雜處盖吾嘗道荊楚以觀扵故漢東諸侯之域今之
北来也又渉淮徐歴齊魯之郊矣而金陵之民俗吾
固不能忘也然此其在下者耳我 國家龍興削平
僣亂以安天下而然後天下之人皆得休飬生息以

卷八007-1

樂扵泰和之世而實始定鼎乎是則扵今瞻望橋陵
扵鍾山五雲之表而仰惟神功聖徳如天地之盛大
豈獨余與用文者之不忘凡天下之人孰能一日而
忘也則余扵序此詩安得不推其大而不能忘者言
之哉謹書其卷後永樂壬寅十月朔序
  送楊太常歸省詩序
弘濟自舉進士入翰林已籍籍有賢名搢紳間
太宗皇帝臨御之又眀年建儲擇輔擢兼洗馬
仁宗皇帝在位陞翰林學士再陞兼太常卿初開弘
文閣扵思善門之左簡文學之士五人日直其中職

卷八007-2

討論其第一人弘濟也弘濟時就中論事有裨益
上嗣大綂覽 先朝群臣所上奏嘉弘濟之能直也
親擢秘閣預機要士竒得共事焉士竒竊自念初以
布衣被召入西掖時天下文學之士召至者二十餘
人同稽古纂述之事而翰林之臣三人叅領之忽忽
廿五六年矣三人者今獨弘濟在二十餘人之尚在
者士竒二三人耳以是恒相與親厚弘濟為人忠厚
惻怛愛人以徳凡所與處必輔之扵道不肯苟且阿
徇盖非獨扵余有切磨之益朋友資益之者盖多也
弘濟有孝行處憂患困縶十年念母老不得朝夕侍

卷八008-1

也辛苦自力節縮日給之費寓歸以助飬盖聞者皆
動心焉幸復履亨洊膺委任未敢遽言其私而其中
之惓惓者固未嘗已也既受誥命以其官贈祖考又
封其母為太淑人以奏歸省既得請将行同官卿士
相率祖餞文明門外觴酌之次各賦詩道離别之意
而謂余序之余曰士官至三品先九卿日在
上左右得以所學論天下事又得推恩其親而朱衣
象笏承懽婉愉用慰恱親顔扵違闊之乆如弘濟今
日者何其榮也固本扵
上之大徳其亦弘濟之賢太淑人之福有以迓承之

卷八008-2

歟宜以為弘濟賀又曰人之所尊君親一也自弘濟
官侍近 先朝所以寵待之何如
上所以親用之何如弘濟素所自任又何如其肯乆
昵扵私而後扵公乎請以為弘濟祝弘濟起謝曰微
子言溥猶将自奮矧子之篤我扵義敢忘率承遂次
第其說書之簡端
  送陳賞序
元有天下将百年吾邑之士豋仕籍者十数姓而以
科第顯者楊與陳也兩姓世以詩書行義相髙又為
姻好不絶贑州路推官冢嗣潮州教授實先□制公

卷八009-1

子壻而余又陳之出也兩家中更亂離殘壊之餘髙
門大第莽然瓦礫之墟其子孫猶有不墜詩書故習
者誠先徳之遺矣教授公之孫前監察御史仲述愽
學清脩為名進士為御史十年聲譽表然其沒也無
以為歛一子賞蚤喪母貧苦依飬扵其叔十数嵗能
究知其父之為人刻志讀書勵行以求不辱十五挟
冊往教南村北疃以謀葬其父自幼至長事其叔父
母如父母處其従兄弟恭愛不異同産雖微利不以
苟取雖周親行有不義未嘗妄處里之賢者固以賞
為難不賢而困辱賞者亦多矣賞皆不顧方孑孑走

卷八009-2

數百里求師而學焉弱冠遂選郷貢扵乎賞可謂難
矣邑人之子弟不暇論若吾兩家之子弟有如賞者
乎今年賞會試禮部不偶而歸察其意無有所不懌
吾不患賞之歸不能安乎貧賤也吾懼賞去此而畫
焉夫吾兩姓之子弟偶無賞之孤貧困苦故不自見
如有之安知其不能自立如賞者乎邑人子弟多矣
或吾偶未之見安知不有如賞者乎即使皆不如賞
□□宜自足也孟子曰友一郷之善士為未足斯友
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
古之人故出一言必求不倍扵古人行一行必求不

卷八010-1

倍扵古人誠扵其内而為之不巳焉未有不至者也
楊子雲曰百川學海而至于海丘陵學山而不至于
山惡其畫也畫斯已矣賞可不致其力哉賞歸見吾
兩家之子弟以及邑人之子弟亦為我語之
  禾溪樂氏族譜序
樂氏出子姓宋微子之後曰公子衎字樂父子孫因
王父字為氏自望諸君而下代有聞者泰和樂氏五
代時諱紏者始来居邑西之禾溪世業儒仕宦科目
傳續不乏而積善累仁源厚而流逺子孫至今不廢
詩書之習盖郷之故家也夫所號故家者必其仁義

卷八010-2

之行詩書之業有肇扵前有承扵後愈逺而愈不□
茍非是二者而徒恃其貴富貴富不足恃如子孫不
能自脩以善繼又或有忝焉者此得號故家乎樂氏
其無忝者哉樂先世譜牒文字悉燬扵元季之兵其
孫集重尊祖敬宗之心據其所聞所知因舊譜而為
圖凡世次昭穆逺不能詳者闕之既自為序又求竹
亭王先生序之集字大成好學有文嘗従授經安成
劉雲章先生洪武庚戌試有司不偶即退伏不出而
益脩其徳義大成卒其配胡守節不嫁訓勵其三子
嗣先人之業皆卓立為郷善人樂氏其無忝故家者

卷八011-1

哉今大成之孫㫤又以譜求余序㫤今用薦授湖廣
按察司經歴然余願有為郷邑告者大成之子仲韞
吾邑共推其仁人長者盖数十年来邑前軰好善者
多已物故後生晚出知有利不知有義或身沾一命
或家崇百畒輙侈然恣肆豹視其郷人漁敓之風作
而告訐之俗興矣然卒之能保其所得及其身家者
寡矣惟樂氏之宗獨完誠以仲韞為之長也仲韞恂
恂未嘗茍取一毫而恒損己以益人間聞其子姪以
過舉召怨即踵怨家門謝之曰此吾未嘗教訓之過
也或聞有所侵利即損己償之然終不以詰其子姪

卷八011-2

其子姪聞之亦慚懼自攺嗚呼仲韞巳矣安得復有
若人者乎郷有善人斯一郷頼之家有善人斯一家
頼之今安得復有如樂仲韞哉吾故表而出之
  送劉子敏序
郷先生廣西僉憲王公子啓分教郷校時識子敏扵
童丱言扵邑大夫以為弟子員先生嚴毅方正諸弟
子員鮮有當其意者而愛重子敏其有意乎造就之
矣朞月而先生沒時子敏在羣居中敦厚和易恂恂
惟謹他之為弟子貟者不及也余年與子敏相上下
當是時與之交扵今二十餘年回視曩時與子敏同

卷八012-1

門而不及其敦厚和易者皆已物故子敏方駸駸乎
榮逹之域未已也謂人之夀夭貴賤窮逹不本諸身
之所行可乎子敏擢自太學生兩為御史為縣令而
至山東按察副使今再調湖廣可謂榮矣生民之安
否百司之賢不肖惟風憲之職得言之非如其他官
守有出位之嫌也今 朝廷急治如渇有能陳說生
民利病若之何當建當革而便雖布衣疏賤之臣率
加奨而超拔之言之誕妄無取猶曲垂奨借庶幾以
来四方之盡言是得言之時未有如今日者也吾嘗
□江漢之間其民雖勁悍然或盡室出力赴公未嘗

卷八012-2

歎咨其牧守之吏遇之或不以道未嘗自言而其病
也乆矣盖仁人君子觸于目未有不隱于心者夫處
當言之職際得言之時而觸于目隱于心猶曰姑徐
徐云耳仁人君子豈若是其恝哉士不仕則已仕而
登顯用任重寄則當謹其表率明扵大體公其視聽
推其至誠惻怛之心善善而惡惡以求利乎民盡乎
職不負 國家所以簡用之盛心庶幾不忝其榮也
子敏勉之子遇同官黄宗載吾故人也為我謝焉
  黎氏倡和詩序
永樂壬辰余校文禮部得臨江黎潜輝所試經義論

卷八013-1

策温厚而詳雅三復降歎以為可以想見其人其後
曹御史冀成手一編視余曰此黎充輝之詩潜輝兄
也清新雅則有唐人韻致類好古絶俗之士者因共
嘅嘆二恵競爽扵今絶無而僅有他日従中允呉公
得其所自焉盖其先君子秉徳樂善敦詩書務禮樂
所居距石門梁先生甚邇相好也扵是充輝従先生
涵濡其教而薫炙其化乆矣潜輝従而私淑之深矣
孔子曰魯無君子斯焉取斯而州閭郷□所以重有
道徳老成者歟今又得其伯仲京華倡和之什讀之
贍而實婉而切雍雍乎塤箎之相和也韡韡乎華蕚

卷八013-2

之光映也繾綣乎彭城夜雨之鍾情也而其歸則在
扵立身行道孝親忠君之大端何其友愛之篤歟夫
詩以言志也即其所言知其所存即其所存知其所
立扵是可以知黎氏兄弟之立矣清江玉笥之間山
川靈秀鍾扵人挺然英傑兄弟並起馳聲當時而流
問来世如二劉三孔者去今未逺也将無繼之而興
者乎黎氏之兄弟未可量也其姪某盛年力學文采
煥發不愧諸父黎氏其有不興者乎而呉中允李郎
中錢檢討相繼和之金舂而玉應皆可貴也余故引
諸其卷端

卷八014-1

  送胡敬方序
敬方世家吉水其篤實之行通博之學偉贍之文十
餘年来其郷之學者多師之環其郷數百里之學者
多慕之自其游郷校登成均搢紳君子遇之多敬禮
聞之者多願見之也非其有諸躬何以得扵人如此
哉而賔興之嵗羣試于有司數矣數不偶去嵗試京
闈遂為春秋之冠既會試禮部又不偶而受敬方之
教者累累擢髙科躋清要豈其學獨利扵人哉抑其
所存心不急扵逹乎夫學充扵己而後能成物道畜
扵身必将以用世理也亦君子之心也或曰千里之

卷八014-2

駿超逸之才彼求之驪黄牝牡斯戾矣抑固係其命
耶或曰物貴者不速售利厚者必遲獲故連城之璧
至扵三進任氏之釣不取近效夫孰計敬方之獲不
逺且大哉敬方之言曰古之君子志在乎内豈計乎
其外也天下之道大而君臣父子夫婦之倫細而萬
事萬物之故凡孔孟以来諸君子所務者吾不敢已
焉吾何暇計其外乎扵是知敬方之志逺且大也今
自太學歸省于郷士有求余言贈之者是以書此使
學扵敬方者皆知其志
  送族孫朋逺訓導序

卷八015-1

族孫朋逺来京師得廬陵縣學訓導将歸求贈言嗟
乎吾老矣何言而吾宗人也忍無一言夫簡百里之
俊秀居之學而設官以教之将以待 國家之用為
致理之具也而非學之通徳之僃才之周何以為施
教之資哉矧士生廬陵其俊秀已異扵常倫又漸習
賢父兄長者之化導有素如施教者之學之徳之才
或有一之不足豈徒無以厭服其心而毀且辱所繇
作也朋逺其務加進扵己哉嘗觀世之為教官者有
善不善焉善者一志扵公而無私旦暮坐講席與諸
生道正道明正學退則考古聖賢言行之懿用充扵

卷八015-2

己而應扵人非公會未嘗渉跡守令之庭非義所當
得不苟取一芥以是功業益著而禄位益進不善者
率務私倍公日徒飽官廪不之東家之西家宴游傲
嬉間稍一坐講席諸生就質所疑有噤不能吐一語
者甚者役志嗜慾日趍走守令庭下有所干乞卑卑
效兒女軟媚語求矜念用苟利扵己扵義不義不復
計以是聲跡壊而僨敗及之其為賢不肖何啻霄壌
懸絶也朋逺其務慎脩扵己哉勉企夫善者而戒夫
不善者子之善其孰之禦哉楊氏世以清白聞不必
逺舉由元至今一二百年間内自朝著外至郡縣百

卷八016-1

司之職無不有焉而無一人以貪墨失官者朋逺必
克繼之而後為楊氏賢子孫吾雖老尚冀日見楊氏
子孫之皆賢也朋逺勉之
  中溪八景詩序
安成彭氏世居邑東中溪之上據山水之勝山則直
其居之東曰東陽峰上有巨石将雨則雲氣自石出
土人常視為雨候其南有石巖如屋髙廣可數丈中
祀唐安成今劉像志雲像死為神祀以祈靈云南又
有白馬峰以劉像嘗乗白馬駐此峰特髙諸山常先
得旦日南稍西曰黄牛嶺昔有仙人乗黄牛扵此得

卷八016-2

名山趾磅礴而髙峻絶出當日暮景暝獨受返照屹
立類金璧可玩嶺之顛舊有臺相傳嘗有三仙人止
此民築臺祀之臺乆廢而至今或見有夜光如燈煜
煜其上者水則直其居之北有潭在石榴峰之麓昔
有沒而漁者見隂洞有石床老人卧其上盖龍所居
也東北有玉井泉甘冽而源深厚夏旱不竭南有宻
湖廣數百畞産菱藕魚鰕之利而深不可測有潜蛟
其下好事者析為八景今彭氏之彦毓敬舉進士在
京師思之不能忘求翰林諸君子為之賦詠既又求
余序之夫人扵山水之勝非□□□□□□□□□

卷八017-1

無利慾之累者不足以樂之樂之而至扵既去不忘
又託扵賢士大夫為之發揮盖樂之深者也毓敬其
所存固有過人者哉天下嘉山勝水豈少也不聞扵
人則亦與棄物何異中溪之山水其自今焯焯扵世
哉吾聞安成山水之勝中溪其一也安成之民多俊
爽魁傑尚氣節其俗之善家詩書戸禮義而代有聞
人所従来逺矣其亦山川靈秀之所鍾歟蘇文忠公
記眉州逺景樓而稱道其俗則吾扵序中溪八景之
什安得舉彼而遺此哉
  送學士李君詩序

卷八017-2

正綂三年六月翰林學士李君時勉奏令羣臣歴官
三年願展桒梓者聽臣歴三十年属有史事未敢言
私今史已上幸賜告
上曰如令初李君未奏謀諸同官皆曰翰林者
天子之親臣辭令所出也論思所職也李君方握院
章為之長柰何去且
上冨扵春秋萬幾稍暇御經筵孜孜聖學李君實兼
經筵官柰何去曰諸君之謂我者公義也頋今迫扵
私情之不可已孰有切扵我乎二三年来長子死妻
死季子死比者同産兄又死一門之内寡孤森森愁

卷八018-1

餒泣寒延頸北望六七千里之外冀一頋眎撫存庶
幾不遂失所而吾能忍而委寘之乎且吾私計之矣
聖明在上近進翰林正貳十有餘人皆慎簡也前此
未嘗有今日之盛而經筵官尚十數人其輕重豈係
一人哉我徃决矣盖衆非不明李君之情特以李君
之有裨扵公也其文學老成操行脩潔正直可以表
俗剛毅可以任事量足以容物而志不為物所奪時
雖欲尼之而不可也及奏而命下陛辝既衆相與餞
之崇文門外有舉爵而祝之曰父子之相厚仁也君
臣之相厚義也仁義脩而君子之徳立李君秋而徃

卷八018-2

春而来公私其兩盡也李君曰愛我以義亦仁也敢
不敬承扵時學士十人皆賦詩送之謂余為序余亦
賦四言一篇致申告之意其詞曰
湛湛川流東合而下君子有行逖矣南土興言送之
于川之滸 或山而峻或淵而深言念君子如玉如
金宿昔言笑良獲我心 呦呦麋鹿羣處中野雝雝
鴻鴈亦集洲渚云胡仳離當我與女 歸哉優優我
私既遂我職在公敢懐豫怠先哲有言夙夜匪懈
恵風布和倉庚時鳴北望都畿我心怦怦来覲于庭
我心載平

卷八019

東里文集卷之八

卷九001

東里文集卷之九
 題跋
  跋趙子昻書東坡定恵院海棠詩後
定恵院在黄州海棠在院東小山之上公初謫黄毎
嵗花盛時必携客載酒徃游公未去黄而園已易主
然至于今讀此詩者如親游其處物因人而傳信哉
評者謂此詩海棠千嵗所無此紙又趙文敏公所書
豈非二妙而宋學士梁石門表然人望皆有題焉可
寳也已
  書掲學士楊氏忠節祠記後

卷九002-1

按楊氏自唐天祐中刑部員外郎承休使江南楊行
宻亂不得歸遂家焉此楊荘湴塘之祖也自唐祭酒
膳従僖宗入蜀者安成之祖也雖皆居廬陵而所従
来者實異掲文安公為此記稱廬陵之楊自蜀徙盖
公止見安成之譜以為楊荘湴塘皆同出此故誤耳
安成之族正議大夫知肇慶府事仲謹乏嗣以其先
與楊荘湴塘同出漢太尉乃之湴塘求叔先之子珪
孫為嗣更名孖仕為贑州路總管吏部侍郎孖之子
知崑山州事學文不忘其父所生以私錢復文節故
居又割田百畞建忠節祠故孖學文皆得列祠祀中

卷九002-2

而求記者實學文之子元正也孖之所生雖出扵江
南而所為後者則出扵蜀元正之所藏文安之所見
者盖蜀之譜此記之所以誤也今東平知州瑒字季
琛楊荘之出也徃年来京師過余語其故甚悉近其
子監察御史黻為余致此記謹備識扵後以示来者
  跋與友蘭生徃復詩後
右詩三十六首昔余客武昌時與友人陸伯陽徃復
之作也伯陽卒今二十年其子琇稡而録之求識一
言夫敬父執者敬父之推也余奚辭苐念余初至武
昌與伯陽一見相好如平生或數日不見輙奔走相

卷九003-1

覓各出所為文章相磨切常延余坐友蘭軒置酒瀹
茗相譚論為樂忘爾汝有過失相規無所頋避盖相
聚七年而别别踰年復見之京師相握手累日綢繆
不已然猶相責善不减武昌時也既别數月寓書貺
余余得書三日則聞卒是日余始授官賀客滿座而
余悲彂扵中隕涕不已嗚呼惜哉余平生交友多矣
或亡沒或散處獨伯陽至今常徃来扵懐也伯陽名
闓揚州興化人洪武中仕為楚府伴讀為人端直脩
潔敦行義然嚴扵是非邪正之辨不少假藉以是寡
合盡武昌士樂交之者不數人而與之交者必相輔

卷九003-2

以道其文章長扵詩古體宗魏晋宋近體主盛唐兼
工書法極力鍾元常王逸少父子嘗曰去此非苐一
義畫山水木石亦為當時所重盖髙尚絶俗之士也
世何可多得哉其卒時琇始數嵗未有知也今頎然
能卓立知所重矣故述其父文行之槩使圖無忝焉
  書宋髙宗手詔後
右宋思陵賜吕忠穆公頥浩手詔一道公九世孫今
福建按察僉事升之所藏也升前官江西時嘗倉卒
失焉後二十有三年廼復求得之間以示余詔紹興
五年所賜盖紹興三年公罷左僕射為觀文殿大學

卷九004-1

士提舉洞霄宫居台州五年起知潭州兼帥即此詔
所命也是年夏岳武穆平湖冦楊太此命當在初平
太之後公至潭適大旱究心荒政盡力拯濟所全活
甚衆而明年冬遂攺浙西安撫制置大使判臨安府
在潭朞嵗而已夫以公平生愛君憂國之切而此詔
詞旨深厚誠要義激庶幾可為上下交而其志同者
也然公之大忠在扵力排和議以圖恢復之績以雪
君父之耻而當時文武大臣斷斷同公此志者如李
張韓岳諸公可為衆矣然卒不能以勝一逆檜之邪
致宋終以不振嗚呼天下國家以衆君子興之而不

卷九004-2

足以一小人敗之而有餘此聖人扵坤之初六所以
深致夫履霜之戒也歟三復感歎志其後以歸之
  題歐陽文忠公誥命後
此宋慶暦三年歐陽公脩知諌院所受誥也誥辭孫
抃行時公自滑州召還是年三月與余公靖王公素
蔡公襄俱為諌官號四諌四月夏竦吕夷簡皆罷而
杜韓范冨諸公相繼入兩府想見其一時公道昭明
善類鬯逹天下日躋扵治盛矣哉扵今三百八十年
此誥今藏扵公之十四世孫齊又以見名賢之後能
永保之也余與齊邂逅北京獲拜觀焉敬志其左█

卷九005-1

  題宋歐陽脩譔告身後
宋陳東歐陽澈皆以忠言見殺髙宗朝後髙宗悔之
此誥其褒恤之命也盖初為小人所蔽追悔之詞雖
切無及然覆轍尚可以戒後而無幾胡銓韓紃言和
議何兊言馬伸存趙之功梁勛言金兵必至冝有備
皆逺竄雖不死死等耳惡睹其克□□哉嗚呼為國
之患莫大扵殺忠言為臣之禍莫慘扵以忠言見殺
此誥至今三百九十年矣雖傳之千載不能使人讀
之不興慟也
  題歐陽文忠公墨跡後

卷九005-2

右歐陽文忠公手書三道皆喪母時所作前後二書
無所與者姓字當是徐無黨其苐二書盖與十四弟
名煥者公之母夫人皇祐四年三月卒明年八月自
頴歸葬吉水葬畢復至頴前後二書皆未發頴所作
其云七月行者盖前期之云也第三書則皇祐六年
在頴所作公喪母踰年而始克葬觀所以盡衆人之
意致其詳慎而後卒以禮自斷之前軰君子扵大事
不敢忽易如此哉
  題夏少保家藏麥舟圖
先儒論觀人當扵其氣象文正公所存藹然物我之

卷九006-1

無間豈非仁者氣象哉忠宣盖有父風者也麥舟之
事此其端耳嗟夫使范氏父子之志得盡施諸當時
斯民之被福何如哉
  書吕少卿所藏戒石銘後
右宋黄文節公庭堅書戒石銘有吕忠穆公頥浩題
識戒石銘本蜀王孟昶所作宋太宗摘其中四句令
天下郡縣皆刻石寘公署之前覆以小亭長吏坐則
正對之此盖髙宗紹興二年六月復頒庭堅所書摹
本於郡縣命長吏刻石置坐右是時軍旅之務方殷
廟堂日不暇給而能用意扵此可見君相急扵所重

卷九006-2

而民心所以不去宋也忠穆前年九月自開府儀同
三司拜少保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
樞宻院事是年四月奉詔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如
鎮江開府七月召還此當是還朝後所題扵今二百
九十有五年矣當時郡縣所刻石者今多不存余猶
及見士大夫家所藏建康及紹興石刻拓本此本莫
究所出而忠穆九世孫大理少卿升間以見示為書
其後以歸之
  題晦庵先生墨跡後
右晦庵先生書小宛詩夙興夜寐四大字今兵部尚

卷九007-1

書錢唐方公之所藏也先生上承周孔道綂之傳故
凡一言皆將為天下後世之法而亦皆本扵聖人之
經此四言與易之自彊不息書之無逸同理盖人無
貴賤大小未有不由斯理而能有成至於為子為臣
其宜務於此加切故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又曰
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公今為 國大臣承寵眷之隆
二親具慶躋耄期之壽為天下所歆羡仰望而惓惓
於寳此書者其将佩古人之格言篤忠孝之大節将
以示法天下之為臣子者乎此公之所冝勉也因拜
觀此卷謹識其後而歸之

卷九007-2

  題劉士皆所藏時賢翰墨後
士皆好書集今翰苑諸公之善書者為一卷分余評
一言余不善書何言然頗識其理盖其為法與為人
同道體貴端而不肆韻貴淸而不俗貴沉著而不揚
貴蕭散而不滯貴內剛而外和貴神完而理備隨吾
心之所欲而不越乎古之人矩度斯善矣士皆以是
求之則其髙下深淺可得而言焉
  題贈劉士皆詩卷後
朝之公卿大夫賦詩以贈其友之行者始見扵周之
崧髙烝民皆尹吉甫所作也舊序以為美宣王之詩

卷九008-1

說者謂人君委任得人而寮友賦詩以相娛樂則人
君之羙亦可見矣士皆起科苐任風憲此卷賦詩贈
之者十有四人首序一人皆翰苑名流也其人名位
大小古今不可槩論而詩之旨或舉其職或勉其徳
以及夫徒御之光華逺行之懐思皆兼而有之其庶
幾孔碩淸風之作歟士皆雖去此有離群之念而時
一展翫亦可以自慰矣
  題陳仲易先生墨跡後
右豫章陳仲易先生示教學者數事本末有序精粗
畢舉窮理為先涵飬為要皆原古人之意非獨以資

卷九008-2

科舉之學也盖前軰大儒君子施教皆如此今其法
雖在而従事者鮮士習之不古非由敎道之不明哉
士奇考家集先祖金洲府君兄弟皆出吴文正公之
門而其初皆自陳先生金景陵敎諭熊子維出示此
卷盖先生手筆再拜端誦起敬起歎謹録一本藏扵
家而識其後以歸之
  題誠齋楊公易傳藁後
吾郷楊文節公著易傳二十卷宋理宗嘗詔給札其
家録進宣付秘閣當時已板行而其藁前百餘年尚
藏楊氏元季之亂所存無幾矣此小畜同人大有三

卷九009-1

卦公族孫黻所藏皆公手筆其中有一二處竄定而
重録者至今二百餘年楮墨如新誠可寳也公與晦
庵先生交游有講論之益先生平居論人物扵公極
推重而未嘗及此書者盖書成扵先生既沒之後也
此書本程子其扵說理粹然而多引史傳為證程子
以易為人事之書晦庵先生嘗論之矣而公自序此
書惟中能中天下之不中惟正能正天下之不正中
正立而萬變通至矣哉其不易之言也因黻出示此
卷拜觀之餘謹志所聞扵後
  題頋知州墓銘後

卷九009-2

吉太和州知州頋侯墓誌銘亡友翰林侍讀兼右春
坊賛善梁潜用之所作其藁尚藏吾家用之沒後六
年侯孫壻刑部主事陳亢宗得録本而題云翰林侍
讀林環作非也林莆田人與余同官十餘年其扵侯
及侯之子若孫盖未嘗相聞也非傳録之誤耶余與
用之皆太和人侯為州時余兩人生數嵗耳侯後遷
廣東徃來過太和戀戀不忍去其民亦如太和之人
之不忍去侯也故侯之本末非太和之人莫能悉而
此文髙古亦非用之莫之能為也 國家初平海內
吾州之守最賢且勞者吴侯去疾及頋侯耳吴侯之

卷九010-1

後無聞矣頋侯有後在吴中及番禺又有用之為述
其平生可以無憾然太和之人道頋侯善政不止扵
用之所述州治之東瀕大江有傑閣二侯閒暇所登
臨而適也其題詠皆刻石存焉至今父老過之徘徊
而不忍去又有至扵流涕如襄陽之人之扵羊叔子
故者用之此文太和之人固傳之豈獨侯之子孫親
戚哉因亢宗求題故為明白而歸之
  書沈學士所藏胡學士草書杜詩後
三十年來士大夫以書名家者光大之行草民則之
八分皆獨歩當世兩人時同在禁林亦交相推慕嘗

卷九010-2

出所有以易所無此詩光大為民則書跌宕雄偉得
意之迹也作書必盡臨池之工而非天趣自得不臻
扵妙二公皆有蕭閒簡逺之趣故髙出衆作光大謝
世□一紀民則間出此書見示昔人有言懐舊惟頋
□之悽愴盖僕扵光大亦然
  書伊蒿子傳後
永樂中 朝廷初建北京作宫殿百工所用一賦扵
民而分命京官督辦扵郡邑是時将 命者能務公
戒私不貪黷厲民者殆十之一二而能視為當然不
自矜衒名譽者盖百之一二焉此非審扵義而篤行

卷九011-1

有素者不能扵時吾得刑部主事嚴本志道其百之
一二者歟志道奉 命在太平府時奉 命督辦扵
太平者非一人公舘不能容則分寓僧寺寓寺亦非
一人而僧獨禮重志道曰君子人也一日民有懐白
金數十兩詣寺賂他督辦者而誤詣志道既而民驚
愕失措欲引去不能志道詢之具以實對志道即日
徙寓學舎寺僧初莫知其由自疑有所失禮而見逺
也懇留之且謝過志道咲曰吾欲就儒者談耳既絶
口不自言人莫或知者志道竣事去懐白金者乃顕
言其事一府之人嘆曰君子哉嚴君君子哉嚴君時

卷九011-2

督辦後期者例罰工作志道不忍急責民或曰獨不
慮罰工乎曰吾已辦之盖先寓書其子鬻田為工作
費後監察御史尹崇髙太平還語余其事繼數遇太
平士人語其事加悉余以告刑部侍郎張公公曰志
道言行皆儒者且其明法律得古人精意扵今鮮比
余時侍
仁廟監國南京嘗間暇 頋問京官之賢者余以志
道對暨
仁廟嗣統褒勑群臣扵志道有操履之潔之語盖
上知之有素也初余求識志道未得來北京因叚時

卷九012-1

舉始識之其後一再往還方圖託晚歳之契而志道
引疾南歸矣間得張宗海胡敏徳周恂如所為伊蒿
子傳讀之歎服不已敬附此于後以補傳之闕云
  恭題
仁廟御製詩後
永樂丁酉
太宗皇帝復巡狩北京
仁宗皇帝監國當時留侍監國之臣悉簡敦厚而恭
慎者而文臣之預宻務者三人吏部尚書兼詹事蹇
義翰林學士兼諭徳楊士奇翰林侍讀兼賛善梁潜

卷九012-2

仁廟好文重士樂善有誠時節宴群臣間 賜詩奨
諭而三人者所得爲多右詩二前賜臣士奇臣潜凡
書二紙悉識以 東宫圖書而分賜之盖同侍宴也
後詩亦識圖書而專賜潜其詩一書侍讀一書賛善
者從畧而互見也觀扵此詩則知
上之所以重潜潜之所以事
上交得其道矣明年潜卒時無強壮子弟在側所得
奨諭詩文好事者知其為寳率持去其子楘能記憶
二詩比求善書者録為卷以臣士奇 先朝舊人且
其父同寮也求識之臣侍

卷九013-1

仁廟監國最乆仰窺 聖志盖未嘗一日不在
君父不在生民不在求道而咨賢也仁明之徳従古
鮮儷焉潜卒後七年 宫車上賓想見 明良神靈
感會今侍龍御扵三光之表而臣衰病餘息徒抱烏
號而永慟獲覩此卷拜稽三復老淚橫流謹識歳月
如左
  題朱文公墨跡後
古人扵墓銘碑誌雖細微事必謹然紀名臣鉅公之
事無小失者亦難矣韓忠獻誌歐陽文忠之墓其序
文忠與尹師魯余安道坐論范文正公被黜與文忠

卷九013-2

所自志先後不合盖功績繁重當時止據其家子弟
所述書之不及詳考也韓歐同朝最乆最相知猶不
免此失况文公為張公後軰扵追述能免無小失哉
而公常以為愧此大賢君子之心也以文公之學之
識著一書歴十餘年義例始定而猶汲汲求正扵人
此皆後學所當師者因拜觀此書扵京口何彦澄所
敬識其後又録以藏扵家云
  題蕭氏瑞芝詩文後
桃源蕭惪聚以運賦來京師将歸持郷先生所為其
家瑞芝詩文十首属余題其末盖舊簡歳乆不存其

卷九014-1

九首出扵廼父安正所記憶瑞芝記一首先伯祖主
簿公所作則余録諸家集以授之者也當元季兵亂
四方塗炭之際安正之父斯和富而好禮積而能施
屹然以保障其郷自任卒之其郷無冦盜攻剽之禍
父子夫婦相保聚如平時此芝所以發祥而先生君
子所以作為文章稱述詠嘆累累其盛如此也其光
逺而信後豈有窮哉夫事以文顕文以人傳不知其
人讀其文而欲信之不疑難矣當是時江右文物盛
扵吾州諸先生君子或仕而既退或隱而未出旦暮
聚處相與磨切頡頏所自樹皆不肯茍且在古人下

卷九014-2

姑即是集所存者而疏其畧焉康先生字宗武従游
呉文正公為髙弟學行醇實為慶洲書院山長齊魯
関陜之士多従之游傳其學者往往去掇髙科為顕
官學者稱匡山先生主簿公字公望先待制冡嗣學
者稱望之先生當時文學之髙古操行之峻潔表然
郷邦不可以第二在朝如虞文靖公歐陽楚文公叅
政相臺許公皆甚推重自劉先生以下逮際
皇明混一海宇始出仕劉先生字子髙後更名崧起
家職方郎中再陞至禮部侍郎權吏部□□致仕又
起為國子司業其盡誠敬以事

卷九015-1

上謹扵職任務當大體其卒也
髙廟為文祭之兩王先生實伯仲沂字子與嘗以說
書徴授同知福建鹽運司未赴以老罷歸矩度嚴肅
辭氣温裕學者敬而親之稱竹亭先生佑字子啓初
為監察御史陞廣西按察司僉事知崇慶州所至鋤
奸植善風槩凛然歐陽先生字日新為臨淄令其政
寛簡而重禮敎有古循吏風楊先生字自立羅先生
字子理鄧先生字崇志三先生布衣時為金石交時
稱楊羅鄧砥礪踔絶水蘖不過其将仕也相與約曰
吾徒幸獲事

卷九015-2

明天子行或纎芥有怍古人復何顔相見哉其後楊
先生自吏部主事四遷通判杭州府羅先生為惪安
府同知鄧先生為四川鹽運司經歴三先生居官雖
造次隱微之際必在扵所學其卒也皆不畜一錢以
遺其家張先生字子召差後出為丞扵蜀其治民以
平易而持己介然嗚呼之數先生者其所樹卓卓如
此夫惟不言言必有徴蕭氏斯文之著夫豈偶然之
故哉余少時親睹劉先生以下數君子與安正往還
契好甚厚毎游桃源山中必過凌雲軒留止數日極
懽然後去要之不獨文字之交而已然則覽斯文者

卷九016-1

蕭氏先徳之徴西昌名賢之衆安正交游之盛槩可
見矣蕭氏之子孫其世世寳此勿壊哉
  跋黄檢法告身後
右宋御史臺撿法官永嘉黄袞歴官告身三通公七
世孫性什襲唯謹性之子今右春坊大學士淮以示
余求題余考其時其人不能無嘅焉者第一通紹興
八年公為饒州司法叅軍時所授是年三月秦檜自
樞宻使拜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仍兼樞宻使
五月王倫使金還檜力勸思陵屈已主和議左僕射
趙鼎持不可叅政劉大中附鼎議扵是檜使臺臣劾

卷九016-2

大中十月罷知處州鼎亦繼罷為兩浙東路安撫制
置大使兼知紹興府十一月樞宻院編脩官胡銓以
上疏極論和議不便乞斬檜等遂逺竄侍郎曾開亦
以論和議被黜而刑部尚書胡交脩先以母老求去
皆在八年鼎以下諸賢當時國家所恃以為元氣者
一旦盡逐之盖自是和議遂定而天下之事變矣後
兩通皆不完有月日而無紀年苐二通攺左宣教郎
充光州學教授考之當是紹興十六年盖前年十月
以樞宻都承旨兼侍讀李若谷僉書樞宻院事兼權
叅知政事十七年正月罷僉樞而真為叅政苐三通

卷九017-1

權通判均州轉左承議郎時所授當是紹興廿三年
盖廿二年十月始以御史中承宋樸僉書樞宻院事
次年十月遂罷至是而天下之事愈變矣若谷與樸
柔佞檜拔之散地取其易制二人拱黙扵位無足論
林一飛兄弟黨檜靡所不為周三畏親佐檜殺岳飛
小人之尤無忌惮者而皆柄用之賢者如呉表臣正
直敢言志同趙鼎陳槖薛徽言皆以非和議見嫉扵
檜用未乆而輙斥扵戯親小人逺賢臣宋之不復振
豈待他日而後見哉此余所以為深嘅者也然當檜
勢燄赫奕時奸邪阿附之徒一言茍合自散冗超躋

卷九017-2

華要如鄭仲熊軰者多矣黃公以紹興壬子張九成
榜進士與仲熊同年歴官廿餘年猶卑卑以權州判
轉承議郎終其身不過撿法官撿法在御史臺與主
簿皆従七品非公自重難進而若此乎繇紹興廿二
年至今二百六十有一年性恂恂篤行以承家啓後
為務用淮貴封奉議大夫右春坊大學士淮起科目
登淸華駸駸光榮未□□□□□□□□□卷三嘆
遂為題此
  恭題國史院編脩官廖賜所受 勑命後
國初循元之舊翰林有國史院院有編脩官階九品

卷九018-1

而無定員多或至五六十人若翰林學士待制等官
兼史事則帶兼脩國史御其後更定官制罷國史院
不復設編脩官而以脩撰編脩撿討專為史官□翰
林翰林自侍讀侍講以下為属官官名雖異然實不
分職史官皆預講讀講讀官亦預□□所兼預職事
不以書御近年官翰林者多循 國初之制書兼脩
國史甚者編脩已陞為七品正貟而仍書國史院編
脩官亦有書經筵撿討官者盖仍襲舊制故也廖賜
吾邑郷先生字伯先舉明經擢此官此其所受 勑
命也 國朝以来西昌之士入翰林自先生始然僅

卷九018-2

嵗餘攺五河縣主簿卒扵官後五十年其従曽孫謨
為翰林庶吉士出此勑求余題謹拜手恭題于後
  題胡學士遺墨
此亡友贈禮部尚書文穆胡公為翰林學士時送進
士劉咸士皆為四川僉憲近體詩一首忠愛之意溢
乎辭氣之表君子之扵人其道固如此也古稱仁者
贈人以言言茍不出扵忠愛可以為仁乎公為人簡
肅不茍交處與余同郡又同在翰林十七年交好最
厚余齒少長然余有過舉公未嘗不言余或有言扵
公亦未嘗不欣然見納也兩人者恒以此相親盖公

卷九019-1

扵交際必欲彼此相益故為文章亦務進人扵善道
嘗曰吾不能効俗軰為損友矣與公永别今四年三
復此詩追念平昔不覺涕淚之交頥也士皆寳藏此
詩其愛重公之意固與余同夫重其人而不違其言
庶幾幽明之良友哉
  題絳帖後
右法帖十卷苐一卷帝王書二卷至四卷秦漢晋唐
間人書五卷至七卷羲之書八卷至十卷獻之書盖
刻石在絳州世所稱絳帖者也宋太宗購求古法書
刻板藏禁中大臣登二府者得賜墨本吾郡劉沆嘗

卷九019-2

位宰相以賜本摹刻傳扵世自是士大夫又有摹刻
以傳者南渡之前有六本而絳本在焉其後摹刻以
傳者益多前三十年存者獨潭絳泉汝四帖泉汝不
及潭絳今潭帖已燬而泉帖歸秘府此帖雖在太原
亦不易得矣行人史常家藏此本誠可寳也然有志
書學者尚以米南宫黃伯思所論考之

卷九020

東里文集卷之九

卷十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
 題跋
  瀧岡阡表
瀧岡阡表余得之子啓學士碑不載何人書意是歐
公自書結體甚佳當時此文初出宋景文即取求其
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數語書之以自省然
則世之治獄者其可以忽哉
  李靖西嶽書
右唐李衞公布衣時上西嶽書真蹟盖厭隋亂已極
負濟世之志奮欲有為而咨之神明之辭也士重乎

卷十002-1

立志飬氣衞公此書志已先定而氣盖宇內矣是以
卒能輔明主而建功業焉其書亦佳石刻在廣西余
得之劉長吾僉事云
  胡忠簡公封事藁
右吾郡宋胡忠簡公封事藁有周文忠公楊文莭公
題跋在後忠簡孫搢刻于融州真仙巖劉長吾得之
以恵余者忠簡筆法出顔魯公盖忠義之性有相契
矣掲文安公謂此書本左司郎中豐城范濬舜文所
為将奏之以示忠簡忠簡曰書奏即不免南遷子有
老母不可以累母吾以奏之遂有新州之命余□扵

卷十002-2

內府撿志書見豐水志載范濬事云為戸部檢詳時
欲與胡銓相繼論奏和議胡首抗章范實従臾之胡
之逐又贐其行未嘗雲此書范所為也豐水志作扵
宋南渡後當得實不知文安何自而云然也然文安
云廬陵胡氏楊氏皆國家之元氣故以所作楊氏忠
莭祠記附此帖之後
  右軍十七帖
黃長睿云右軍草書十七帖最為可師此書中龍也
張彦逺法書要録云唐太宗購二王書右軍草書有
三千紙取其迹以類相従率一丈二尺為卷此帖文

卷十003-1

二尺凡百七行九百二十三字今世不復見古帖獨
泉州有石刻然已歸內府民間亦不復可得也此本
吾近得之楊耀宗長史
  七姬厝誌
七姫厝志張来儀文宋克温書余得之姑蘇王汝玉
七姫皆潘氏妾不負其主俱死扵一日之間可謂烈
矣而其文其書亦皆奇也
  王荆公詩
王荆公與其弟平甫此君堂詠竹詩二首相傳皆公
所書石刻在今應天府學公書氣韻飄逸勢若率然

卷十003-2

而未嘗無従容整暇之意亦自成一家昔人論公書
類忙時所作此說非也但學書者不可為法耳
  題楊文川詩
楊文川名中字伯允吉水人宋忠襄公之裔蚤従范
文白公徳機有詩名揭文安公所謂得范之骨者也
其詩兵後不傳間従其孫黻求之僅見此數篇然景
星威鳯一出人知為瑞物豈必其多見哉
  文山集杜句
右信國文公集杜句二百首皆在燕獄所作毎首有
公自序其後鄧中齋譔督府忠義傳劉中齋撰公傳

卷十004-1

皆有資扵此初公得死後吉水士人張弘毅(即序中所稱千載心者)
自燕以公爪髪及遺文歸而此詩亦在其中郷郡舊
嘗刻公遺文兵後板廢今士大夫家間存其本永樂
丙申余扵京師遇此詩及督府忠義傳遂録藏之
  題劉山隂集
山隂集者淸江劉永之仲脩著仲脩治春秋學詩文
清麗古雅為當時所重工書法篆楷行草皆有師承
嘗聞之長者始仲脩既冠未知學因過婦翁同郡練
伯升翁長子婿也蚤有文譽翁家特異視之而庸衆
人視仲脩既歸發憤就學日夜不懈親良師友講論

卷十004-2

切磋數年學業大進時譽更出伯升右是以士貴乎
立志也又聞仲脩家冨扵貲賖貸施數郡仲脩獨泊
然布素曰静處一室書籍翰墨自娯客至不為盛饌
酒數行論文賦詩焚香鳴琴而已家事未嘗一留意非
逢掖士亦未嘗一接言咲可為幽貞絶俗者矣
  石徂徠集
宋石守道徂徕集二冊守道與區易文忠公同年其
平生見歐公所譔墓志公又有讀徂徕集二詩極其
愛重忿歎之意皆載此集之後余得扵翰林庻吉士
吾紳古之君子正直自持是是非非無所頋忌類如

卷十005-1

此讀斯文者懦夫可以有立志矣
  歐陽文忠公事蹟
按于役志九月壬辰安道貶筠州甲午師魯貶郢州
丁酉余貶夷陵與髙若訥書雲昨日安道貶官師魯
待罪則余尹被貶在公之先明甚公諸子述事蹟及
韓魏公作墓志皆以為公之貶在余尹之先魏公偶
出一時之悞或但據其子所述書之而為子職者不
審扵考據如此雖非大関渉可以率畧乎
  通鑑續編
右通鑑續編二十四卷六冊四明陳桱子經著刻板

卷十005-2

今在蘇州府學起盤古至髙辛為苐一卷契丹事在
唐及五代者為苐二卷後二十二卷則宋三百二十
年事也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學者扵前事據其
所可知其所不可知闕之可也羲農以前遐哉邈矣
非有文字之紀也其事間見扵百氏所記者要多以
意言之耳而必掇拾以補前史之闕亦異乎孔子之
意哉昔劉恕作通鑑外紀避經而專采百氏之說金
履祥謂其野而難質故作通鑑前編不復避經桱嘗
為之舉要固主履祥之說矣而復著此卷何耶宋史
扵今少見全書學者扵此編可以考見一代之得失

卷十006-1

嘗聞吾郡劉倩玉亦著此書未板行往年會其孫公
潜云留在永豐今不知其何如也
  通鑑前編舉要新書
通鑑前編舉要新書婺金履祥編四明陳桱舉要起
唐尭以下接乎綱目其體則編年其事則易書詩春
秋其文則兼孔子春秋朱子綱目之法也刻在蘇州
郡學余家一冊録扵中書舎人朱季寜盖讀之竊有
惑焉孔子傷周東遷之後尭舜禹湯文武之道不行
上失其所以為君下失其所以為臣彜倫斁而天下
亂故作春秋以正君臣父子尊卑內外之分以明尭

卷十006-2

舜禹湯文武之道向使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尭舜禹
湯文武之道行焉春秋之書無作矣春秋之後降為
戰國為秦漢以至乎隋唐五代其為斁且亂益甚朱
子傚春秋作綱目亦孔子之意也向使戰國至于五
代尭舜禹湯文武之道行焉綱目之書無作矣故春
秋綱目之作皆以傷尭舜禹湯文武之道不行扵世
也新書用春秋綱目之法乃比尭舜禹湯文武之事
而書之果可乎哉綱目者繼春秋而作以新書接綱
目之前是無春秋矣其又可乎或曰此書簡要便扵
學者夫簡便者常情之所趋趋彼者必舎此使人皆

卷十007-1

求之新書之簡且便将舎易書春秋不講卒不知聖
人之所以為訓可乎不可也此皆余之所惑而不能
通者願有質焉
  三禮考註
右録三禮考註六冊此書本吴文正公澄用朱子之
意考定為儀禮十七篇儀禮逸經八篇儀禮傳十篇
周官六篇考工記别為一卷見公文集中三禮叙録
及虞文靖公行状如此嘗聞長老言吾邑康震宗武
受學扵公元季兵亂其書藏康氏亂後郡中晏璧彥
文従康之孫求得之遂掩為己作余近嵗扵鄒侍講

卷十007-2

仲熈家見璧所錄初本注内有稱澄曰者皆攺作先
君曰稱澄按者攺作愚謂用粉塗其舊而書之其迹
隱隱可見至後曲禮八篇皆無所塗攺與向所聞頗
同遂與鄒各錄一本凡其塗攺者皆従舊書之而叅
之叙錄其篇數増損不同叙錄補逸經八篇投壷奔
喪公冠諸侯遷廟諸侯釁廟之外中霤禘于太廟王
居明堂三篇云其經亡矣篇題僅見扵鄭注片言隻
字之未泯者必收拾而不敢遺今此書逸禮止六篇
而中霤禘于太廟其篇題皆不著叙錄禮義傳十篇
此書増入服義喪大記喪義祭法祭義五篇叙録正

卷十008-1

經逸經及傳之外云餘悉歸諸戴記此書傳後復増
曲禮八篇凡増十二篇其中固有載入禮記纂言者
矣不當複出也篇目不同如此其中又不及深考也
余又聞老長言文正晚年扵此書欲復加考訂不及
臨沒授其意扵孫當當罷官閒居嘗為之而未就也
豈誠然耶然文正分禮為經義為傳今此書增入者
禮義率混殽無别又其卷首亦載叙録而與卷中自
有不合者决非當所為無疑豈璧所増耶璧素與余
徃来獨未嘗見示此書其編乾坤清氣集以己意攺
古人之作者數處余嘗與之辨皆以余言為然故知

卷十008-2

其為人任意率略而扵此書不能無疑扵其所自増
也然余既録此書不及再見不得質問姑志之以俟
知者
  壇山石刻
右吉曰癸巳四篆字得之永豐進士劉智安石刻今
在賛皇題云周穆王時所刻世逺不可知然字畫妙
絶决非後人所及也
  正祀典名號詔書
右洪武三年正祀典名號 詔書此制非自臣下建
白一出我

卷十009-1

太祖皇帝聖智有以灼見唐虞三代聖人之意其封
號或因或革皆允當乎天理人心之大公而盡革後
来瀆亂禮經之弊以為萬世有天下國家者之法所
謂大哉王言者也詔下之十五年臣詹希原書石刻
之太學又三十有五年臣士奇得此本謹識而寳藏之
  詹孟舉千文
右中書舎人詹希原大字千文刻板在蜀中余得之
禮部胡侍郎 國朝大字希原為第一盖兼歐虞顔
栁之法而有冠冕佩玉之風者也
  滕王閣序

卷十009-2

右趙孟頫書滕王閣記刻板不知何在此本永樂十
三年七月廿五日臣士竒侍 文華殿所被賜者也
筆意精妙絶倫後得孟頫書此記墨跡叅較之乃不
及此逺甚其亦得善刻者之助乎簽題當時 睿翰
所書謹識而珎襲之
  干祿字書
右顔魯公干祿字書辨别字之正俗及通用亦間有
析其義者云干祿者盖唐以書取士也而公真書小
字之傳于後者亦獨見此耳
  戴九靈和陶詩

卷十010-1

九靈姓戴名良字叔能號九靈山人金華人少與宋
景廉胡仲申同學文亦齊名九靈洪武初屢徴不出
變姓名隱四明山中二十餘年後坐累卒于京此集
余得之丁鶴年九靈别有文集四冊余嘗扵趙彦如
家見之醇粹愽雅有六一風致亦一時巨擘也
  王臨川文
歐蘇曽王四家全集今書坊皆無刻板獨北京有荆
公臨川集板在國子監舊崇文閣而所闕什一用之
永樂八年 扈従在北京印二本以一本寄余凡十
冊既已録補遂取呉草廬先生所為序冠諸卷首又

卷十010-2

取二程朱陸四先生及司馬文正諸賢所論公平生
者附于序後盖凡天下後世之狺狺扵公者皆吠聲
而已豈其真有所見哉夫的然有所見者余之所錄
是已
  諸儒奧論
諸儒奧論二冊得扵中書舍人建昌黄卓前軰讀史
必因其人而考其時因其事而揆諸理故各極其所
見近年郷先生王子啓教學者讀史毎終一傳必作
一論猶存古人讀史之法因附著之以示来學
  唐才子傳

卷十011-1

唐才子傳西域辛文房著十□總三百九十七人皆
有詩名當時其見扵唐書□□百人盖行事不關大
體不足為勸戒者不録作□之□也而讀其詩欲知
其人扵辛所録冝有取然唐以詩取士三百年間以
詩名者當不止扵辛之所録如郭元振張九齡李邕
之徒顯扵時矣而猶遺之况在下者乎而辛所錄者
又間襍以臆說觀者當擇之
  十史詳節
十史詳節總二百七十三卷史記三國志晋書南北
史隋書五代史題曰東莱校正兩漢及唐書題曰諸

卷十011-2

儒校正吾家十五冊此書務簡畧至事之切要者亦
或不載甚至莭省助語詞讀之無味者然考東萊年
譜不見挍正此書世謂此東萊早年所成後悔之劉
元城云古人著述多在暮年正為此耳
  元首科程文
元延祐乙卯廷試錄一冊盖先待制登苐之嵗扵今
百有二嵗余始得之前山東按察使郭儼彦荘元科
舉取士昉扵此而累科得士亦莫盛扵此左右榜総
五十六人是錄所刋對策凡四卷止十有三人先待
制之文在焉而五十六人家狀及其初授官悉具也

卷十012-1

  飬蒙大訓
右飬蒙大訓豫章熊大年集陳氏經學啓蒙初學經訓
小學禮詩王氏伊洛精義饒氏性理字訓訓蒙理詩程
氏毓蒙明訓胡氏序古千文朱子訓蒙絶句孝經刋誤
十書而為之者也自三言四言至扵七言而終孝經扵
教童子甚冝端本澄源之書也然字訓本程達原因程
正思之舊而増廣之者此雲饒氏所輯不考之過也
  說文字原
右說文字原一冊元周伯琦著伯琦字伯温聞之前
軰言元至正間初攺奎章閣為宣文朝臣咸謂必命

卷十012-2

𡿟𡿟書榜是時伯温雖在舘閣精篆書而未為上所
知𡿟日令篆書宣文閣榜十數紙周不識其意一日
有旨命𡿟書宣文閣榜𡿟言臣所能真書非古古莫
如篆朝廷宣文閣用篆書為得體周伯温篆書今世
無過之者上如其言召伯琦書下筆稱旨由是益見
進用前軰臨事明扵大體而不自取其功與引拔人
材委曲成就之如此皆不可及因得伯琦所著書輙
附志舊聞于卷之末
  六書正譌
右六書正譌一冊元鄱陽周伯琦著伯琦翰林待制

卷十013-1

南翁之子官至江浙行省左丞元之士大夫以篆書
名者皆推伯琦所著又有說文字原其自序云字原
以叙製作之全正譌以刋傳寫之謬非獨攻篆之家
所不可無扵使學者得明古人作字之本意而不眩
扵俗者不為無助
  新唐書
新唐書二百廿五卷歐陽文忠公譔紀表志宋景文
公譔列傳當時以景文所譔過文且一書岀兩手命
文忠看詳攺歸一體文忠曰人所見不同且宋公前
軰遂己故事脩書唯官髙者一人書職名時景文守

卷十013-2

鄭州在文忠下文忠曰宋公用力久且深何可掩哉
遂扵所譔各書之古之君子存心至公無欲上人如
此吾家唐書五十四冊刻板在福州府學得之今翰
林學士揚公勉仁云
  五代史
五代史七十四卷總十冊吾郡歐陽文忠公著板在
太學前史文章卓然髙出為世師法者司馬遷史記
班固前漢書及公此書而已而義例之精史漢不及
  丁鶴年詩
鶴年其先西域人西域人多名丁既入中國因以為

卷十014-1

姓故鶴年亦丁姓其祖父皆仕元二兄皆舉進士為
顯官鶴年獨泊然布素寒士元亡歸四明與戴叔能
相善尚節操有孝行叔能嘗為作傳後隱武昌山中
余在武昌遇之甚相得時已老矣别後數嵗卒此集
盖其卒後得之武昌鄧存誠
  安雅堂文
安雅堂文集閩陳旅衆仲著刻板在福州府學余家
二冊得扵翰林庶吉士洪遵道元之時閩人以古文
名者衆仲其巨擘也余嘗愛閩之善文者二人唐歐
陽詹及衆仲同出扵莆田常袞在閩最始識詹詹至

卷十014-2

京師名聞特甚而韓吏部尤厚之官至國子四門助
教馬伯庸至閩最始識衆仲衆仲至京師諸公皆内
交而虞學士尤厚之官至國子監丞其事亦相類然
詹之文切深衆仲之文優柔敦厚此其所異也
  題黃少保省愆集後
讀吾友少保黃公永樂中所作省愆詩集至于一再
盖幾扵痛定思痛不能不太息流涕扵徃事焉初
太宗皇帝將巡北京召吏部尚書兼詹事蹇義兵部
尚書兼詹事金忠右春坊大學士兼翰林侍讀黄淮
左春坊左諭德兼翰林侍講楊士奇諭之曰居守事

卷十015-1

重今文臣中簡留汝四人輔導監國昔唐太宗簡輔
監國必付房元齡汝等冝識朕此意敬共無怠四臣
皆拜稽受 命其後凡 下璽書諭幾務必四臣與
聞時
仁宗皇帝在東宫所以禮遇四臣甚厚而支庶有留
京邸潜志奪嫡者日夜窺伺間隙従而張虗駕妄以
為監國之過又結嬖近助扵内賴
上聖明終不為惑然為宫臣者胥懍懍卼臲數見頌
繫雖四臣不免或浹旬或累月惟淮一滯十年盖鄒
孟氏所謂莫之致而致者也夫莫之致而致君子何

卷十015-2

容心哉亦反求諸己耳此省愆之所以著志也嗟乎
四臣者今蹇黄二公及士奇幸尚存去險卽夷皆
二聖之賜而古人安不忘危之戒君子反躬脩省之
誠在吾徒不可一日而忽之也故謹書扵集後以歸
黄公亦以自儆云耳
  題劉仲脩書虞揭詩後
右元揭文安公憶昔詩四首虞文靖公寄文安絶句
一首清江劉仲脩先生所書今翰林侍講金君幼孜
之所藏也幼孜以示余世傳文安有憾扵三朝新婦
之評嘗中夜過文靖一言不合揮袂遽去文靖寄此

卷十016-1

詩亦以寓憾又摘世所傳刻本此詩寄語傍人休大
笑之語謂本於文安所為范先生詩序而發援引左
驗眞若有據然余意當時文安不留遽去或牽扵人
事不得已未可知若所云三朝新婦亦評之雲耳豈
必貶之云乎貶不貶不暇論夫賢人君子之相與其
言語文字之間或相推讓相辨論相評品皆出乎至
公豈如今之無識訑訑自高者之所為乎嘗觀二公
之文其相與辨論數數矣皆未聞有一憾焉者何獨
怏怏乎是也此非與論杜少陵莫倚善題鸚鵡賦者
類耶今觀劉先生所書而益知世俗所傳不可信先

卷十016-2

生嘗親炙二公使果如世俗所云何故書此詩都無
一語及之如以為不欲著揚前軰之過則二公他詩
文可傳甚多又何必書此哉先生書文靖此詩第三
句說與傍人堪大咲與刻本不同二字味此尤足以
見二公相得之情溢乎辭氣之表而刻本之誤政有
以啓俗人欺世之論不可不辨故書于後且以質諸
金君云
  延祐二年進士題名
右元延祐二年進士題名記盖先待制豋第之歲也
此碑趙文敏公所書刻石在北京國子監此本故大

卷十017-1

學士胡文穆公所惠者虞文靖公雲此科得士最盛
盖昔人嘗有記其先友者所以著一時交游之盛亦
使後人之重世好也余旣得此碑又得當時諸公應
試家狀幷初授官及所選刻廷對之文附録于後而
此科監試讀卷等官及進士有傳在國史者又附録
焉庶以考見其平生行義政治而續有得其墓志墓
碑行狀則皆録附扵于其或已見扵史而墓志等文
亦不嫌扵重録者盖以史之所書常畧也永樂己亥
正月壬子曾孫士奇謹識
  張文昌詩

卷十017-2

唐張籍字文昌史稱和州烏江人宋湯季庸定為吳
郡人考韓文張中丞傳與湯說同文昌貞元十五年
進士仕至國子司業其詩與元白諸人號元和體文
昌尤長扵樂府文獻通考雲其集三卷又云張洎所
編者十二卷又有季庸所編八卷余家所有五七言
律絶及樂府凡五卷不知何人編
  録楚辭
右楚辭一冊徳安貳守羅先生手筆先生學扵元季
兵亂之際不得書雖崎嶇奔竄常晝夜鈔録以讀今
之學者幸遇太平無事之日得書甚易而往往不務

卷十018-1

力學此何恠乎後之人不及前軰也
  劉職方詩
右槎翁先生詩得之鵬舉之子鎡嘗聞長老言先生
八歲能詩旣長遭兵亂雖奔竄岩谷崎嶇無聊之際
日必賦一詩不廢至遇朋徒相聚或興有所發輙累
累賦之不倦也盖其好學之篤如此然先生扵明經
扵古文尤所篤好詩特其餘事耳先生德義在人治
行在史余因此集特記其好學一事以示後人云
  劉文房詩
唐隨州剌史劉長卿字文房與髙適同時楊伯謙選

卷十018-2

唐音列諸中唐其詩清婉有思致然數遭廢黜故多
憂窮沉欝之意余所録者傳扵江夏蔣立恭家嘗見
閣本詩後有序記碑銘等文此特録詩而五言古體
尤少伯謙選唐五言古體自陳子昂薜嗣通王孟儲
李韋柳之外一無所取此録豈與伯謙同意哉而篇
目次第亦與閣本異
  三蘇文選
三蘇文選一冊十二卷東萊所選建安蔡文子為之
註皆取其論治體而便扵科舉之用雖不能皆純而
讀之可以啓益胸次動盪筆端未必無助也

卷十019-1

  題曾氏冠辭後
士大夫家四禮冠為首古禮旣廢後世欲復之冠為
易而猶寡見焉前百餘年南北混一儒先君子布列
中朝時吾郡曾公巽申應奉翰林獨用古禮冠其子
遂為諸公稱賞如此可以觀世矣今二三十年來
朝之學士大夫家率用冠禮冠不用禮則胥視為茍
簡世道其漸復古歟此卷首戴應奉訓辭而冠辭出
吳文正公虞文靖公掲文安公州判許公皆親筆自
元季之亂也流落他姓應奉曾孫少詹事棨求之數
十年不得近有携至北京者詹事已没世詹事子積

卷十019-2

適至卽出厚貲購得之可為珠還合浦積可能為孝
然積之先公及吳虞掲許諸公之言皆至理所寓積
能明諸心脩諸躬尤孝之大者積尚勉之
  元史
此書扵元百餘年之事備矣而亡國之際忠邪之迹
或畧或扵故老所傳者相戾盖當時急扵成書不暇
徧訪而詳覈也
  文丞相督府忠義傳
右文丞相督府忠義傳宋禮部侍郞兼學士院權直
吾郡鄧光薦撰光薦字中甫學者稱中齋先生與丞

卷十020-1

相同朝此傳多本扵丞相所自述故特詳實而後來
作宋史又多本扵此云
  孔子家語
孔子家語一冊在江夏時得之南昌龍參參愽學工
詩有清思喜規模盛唐吾友夏仲達特愛重之參敦
契義然不能擇交湘中有道士善詩參南游與之厚
後道士以符呪敗官幷捕其家其父走匿參舟參弟
諌不可納參歎曰豈有朋友之父有急而不容乎弟
走告仲達仲達竊謂參曰不忍朋友之父亦念吾有
父乎參雖悟終不肯明言遣之道士父心知其意去

卷十020-2

匿他處數日官跟捕得之他處匿之者同罪家屬皆
徙邊參雖幸免罪亦因是盡喪其資易曰比之匪人
參之謂矣若仲達非納約自牖者乎余目擊其事故
因此書思其人而以志戒
  跋張旭草書
旭書雄勁飛動神妙叵測而規矩固在凡今之慕旭
者不免效杜季良之弊矣
  跋懷素
張旭書縱意豪宕變化捷出如徤鵬掠野怒驥脫覊
懷素得張之法乃清勁精麗應規合矩盖魯男子學

卷十021

柳下惠者故足重也
東里文集卷之十

卷十一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一
 題跋
  跋赤壁圖
蘇文忠公以誠意直道事君而為李定舒亶之徒所
毀責黄州賢人君子之心正大明白何往不自得矧
公文章譬諸景星慶雲隨所著見輝煥萬物向使公
不罹擯斥區區齊安山川風物有此光氣流扵宇宙
間耶
  題黄母劉傳後
晋屠岸賈之殺趙朔也將併殺其遺孤朔客公孫杵

卷十一002-1

臼程嬰謀曰立孤與死孰難嬰曰死易立孤難耳杵
臼遜其難者扵嬰而自殺夫立孤古烈丈夫之所難
也觀蘇平仲傳永嘉黄母劉氏保孤事豈不尤難乎
哉盖趙見禍扵國之亂臣而黄見禍扵家賊夫倉猝
莫夜變起房帷之內雖勇智士或不足禦况弱女婦
乎劉之志所謂可與日月爭光非耶劉没今六十年
曾孫淮榮膺寵命追贈劉一品之貴殆天所以報劉
與司馬子長著趙客事炳炳無窮扵天地間平仲今
代子長也將劉之事暴白後世豈有窮哉豈有窮哉
  恭題

卷十一002-2

仁廟璽書録本
洪熈攺元四月之望
仁宗皇帝御奉天門召少師吏部尚書臣蹇義少傅
兵部尚書兼華盖殿大學士臣楊士奇至榻前追論
監國時事奨與再四出圖書二以賜臣義得忠貞臣
士奇得貞一加 賜璽書極其眷待之厚夫臣之事
君克效其分寸者皆職分所當然而
明聖之心如造化扵物一生意之不息何其盛德也
義和厚質實歷事
列聖練達而寛裕巋然 國家老成人宜無忝扵斯

卷十一003-1

頋臣何人亦預濫被是以承 命之日感激之私迫
切心腑而慚悚之至莫措其躬曾不踰月
仁廟上賔毎捧 綸章血涕交隕今臣義祇事
皇上倚注眷待之隆比扵
先朝駸駸有加 上嘗閱其忠貞圖書推廣
先志特命範白金重刻以賜中外傳布歌詠盛美盖
孔子嘗論孟莊子之孝曰其他可能其不攺父之臣
與父之政為難彼特列國大夫耳今
明天子實躬行之又何其盛德也非臣義千載之遭
遇乎君子承其遇必思信其道先儒謂盡己為忠正

卷十一003-2

固為貞夫為臣之忠莫大扵陳善而非依隨之謂矣
貞莫大扵格君而非茍且之謂矣君子扵道必有終
身之志焉臣義别録 璽書為副間屬臣識之臣嘗
陪義同為宫臣所以長益臣者多矣故不敢不以君
子之道為復臣雖孱弱尚願自勵以從其後焉
  題安福戴氏所藏先世告身後
孟子論王政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謂推其愛親之
心以愛人之親也四牡之詩曰不遑將父曰不遑將
母曰將母來諗先王推己及臣如此所以得人心之
深者歟三代而下至宋歲致禮祖考必覃恩群臣而

卷十一004-1

幷及其祖考庶幾猶有先王忠厚之澤也安成戴氏
藏其先世所受宋封贈父母告身三通其一宣和二
年六月所授其一建炎三年九月□授其一紹興二
年十一月所授至今覧之足以歆動人心然建紹之
主有不能自致愛親之心者由柄用小人之過大易
所以戒小人勿用也戴氏先世在宋受告勑尚多數
更兵燹獨存此三通後二通亦不完然其子孫數百
年什襲如拱壁戴氏子孫扵愛重其親無忝矣
  書復立宗忠簡公墓碑卷後
為政在使民知為善而已而非有以勸之民或不知

卷十一004-2

為之也故尊德禮賢表孝友褒忠節皆勸民之務也
宋宗忠簡公其孤忠大節所謂皦然可與日月爭光
者而竟以譖幽憤死盖天下後世所共仰慕而悼惜
之者也然葬扵潤無三百年已莾然荒烟衰草之墟
樵牧往來行道不弔此豈潤之人其心獨有異哉公
嘗仕扵此居扵此至感慕德義吾意潤之人必有深
扵天下後世之人者何為獨漠然若是也非由為政
者不達勸民之道雖有公之賢不知敬禮而致民之
然歟今六七年前金華劉侯伯静以監察御史出守
是邦一新政教脩舉百廢乃復葺公之祠及治其墳

卷十一005-1

塋又經紀其祠田命佛氏之徒董祀事而躬率愽士
弟子展禮墓下又刻石墓道使過者皆知為宋忠臣
宗公之墓扵是潤之人始知有忠簡公又知為善者
之久而不泯而在已不可不勉扵善也劉侯為政可
謂知所務矣去年與侯同在史舘為余道其事今侯
去潤而佐江右大藩自昔江右孤忠大節如忠簡公
尤多而江右之人固不為潤之人之漠然也將侯所
以加勸之者尚能拳拳如治潤之時乎
  書宋謝少連贈官誥後
建寜府照磨臨江謝良翰出示所藏先世宋嘉祐二

卷十一005-2

年贈官告勑一通盖良翰十三世祖堪時以尚書貟
外郎通判衡州用郊祀恩贈其父少連殿中丞者也
堪天聖八年進士與歐陽文忠石守道皆同年友終
殿中侍御史其歴官頗多而所受誥勑盖屡歴世變
獨存此耳其書貟外郎知制誥絳者謝希深也學士
中書舎人偉者楊子竒大年弟也崇文院撿討公著
者吕正獻也獨吳奎書姓當時臣僚扵衘下但書名
名有同者則書姓以别之盖自丁度□度始此誥至
今三百七十有四年完好如新亦可以見謝氏後世
之賢敬識而歸之

卷十一006-1

  石鼓文後
右石鼓文十元國子司業潘迪考訂音訓刋附于後
在今北京國子監士大夫北京来者多得之以見贈
此本得扵胡學士光大紙墨獨佳此刻鄭夾漈定為
秦篆歐陽公集古録疑此文自宣王共和至宋嘉祐
千九百年且文細刻淺理不應得存又疑其自漢以
来愽古好竒之士皆畧而不道余謂石鼓文决非秦
漢以下之人所能所謂文細刻淺者安知當時不深
刻歴世乆逺則磨滅如此而今文字之存者計裁三
之一耳其中不可辨識者又三之一則亦乆逺之驗

卷十一006-2

也荒郊野草之中古物委棄何限如其金玉之類雖
殘毀不完茍遇之卽庸人小子皆知而取之矣為石
雖有文字苟不遇好古愽雅之士則不為世所知而
不見稱道固其理也且三代鍾鼎卣彛之屬前未嘗
見稱扵世而後來田夫牧子往往出之荒野埋没之
中者代有之矣何獨致疑扵石鼓哉
  漢魯相置孔子廟卒史碑
右漢魯相置孔子廟掌禮器卒史碑順帝時所立在
曲阜余得之陳思孝掌禮器卒史必選四十以上經
通一藝雜試能奉弘先聖之禮為宗所歸者見古人

卷十一007-1

慎重如此也
  華山廟碑
右華山廟碑得之子啓學士漢碑之佳者盖郭香書
漢魏以前碑多不載書刻人氏名此獨詳焉遂因之
有聞扵今自古賢德君子泯没無聞扵後者何限而
有聞無聞亦何足計哉若李德裕位至宰相猶區區
附名其顛欲托不朽歐陽公所以譏其近愚也
  夏承碑
右漢淳于長夏承碑無書人氏名中書舎人陳豋思
孝定為蔡伯喈書字畫特奇古盖用篆筆也歐陽公

卷十一007-2

集古録無之趙明誠金石録云元祐中洺州因治河
得此碑扵土壤中刻畫完好如新是宜歐公之未得
也而近歲廣平府民又因治河得此碑廣平古洺地
盖不知元祐之後又何時而埋没也今視漢他碑尚
完好物以晦而全固理之常也此帖余得扵鄒侍講
  孔子廟學記
右孔子廟學記古隷書碑盛行扵今者尊號受禪及
孔子廟學記三碑皆魏人書而尊號受禪世謂出鍾
繇梁鵠竟未有適說惟廟學宋人以為鵠書亦非碑
所載盖漢魏以前士人多能書不為異也故鮮有著

卷十一008-1

其氏名者後世能書者鮮故必著氏名以自表然凡
一代之書必相彷彿論古書之體者考其時代可矣
何必拘拘出某人哉
  吳叚石岡紀功德碣
右吳孫皓天璽元年叚石岡紀功德碣八分書相傳
出皇象極高古而其文缺壊不可見者已三之一盖
宋元祐中此碣已斷為三在天禧寺門外時轉運副
使胡宗師徙置漕臺今在應天府學又不知何時所
徙也考吳志天冊元年吳郡言掘地得銀上有年月
字遂攺明年為天璽元年是年鄱陽言歷陽山石文

卷十一008-2

理成二十字云楚九州渚吳九州都揚州士作天子
四世治太平始又吳興陽羡山有石室之瑞又攺明
年元為天紀以恊石文此碑石見扵志考其文有天
發神懴等語則亦當時瑞應之事然天紀四年王濬
遂入吳矣
  告泰華府君文
右唐補闕韓賞告泰華府君文韓擇木書賞所以盟
扵神者嚴矣士夫君子立志操節篤扵内而已豈必
盟神然後固哉必俟盟扵神者盖由其内知不足也
  千文

卷十一009-1

右智永千文刻石在西安府學吾平生所得頗多皆
為親友持去獨此本紙墨尤勝遂為家寳得之江夏
宋鍳惟憲盖宋大觀三年所刻永嘗書八百本區昜
文忠公集古金石刻文所得永千文疑其筆法不類
者二百六十餘字意是後人所補遂去之此刻出扵
公没後數十年使其見之當不寘疑也千文所始盖
梁武帝令殷鐵石扵羲之書中搨一千字不重者命
周興嗣次為韻語以教諸王前志所載如此區昜公
因見法帖有漢章帝書海鹹河淡百餘字遂以前世
已有不始扵羲之劉後村之說亦然余謂此百餘字

卷十一009-2

亦出梁以來好事者所集不然自漢至梁其間能書
多矣何以都不聞有一人見之扵書而獨章帝哉
  又
近見東觀餘論載米芾黄伯思所論然後益自信余
說之非謬
  化度寺碑
世謂善書者各得古人之一體虞永興得之東方畫
賛區昜率更得之樂毅論余謂此其初基之異耳至
造極其妙隨意變態曷嘗局扵一體如逸少黄庭樂
毅畫賛未嘗同也故區昜醴泉皇甫化度其結體各

卷十一010-1

異或莊或逸獨化度最為得中然亦惜其石刻扵今
最為缺壊也石刻西安府學
  又
歐陽率更化度帖最宜學書者師法惜今漫滅不可
識者幾半矣鄒汝舟庶子見惠此本盖後来杭州明
慶寺所翻刻者紙墨頗佳余去其所不可識而采其
可識者表之以為學書者之便
  皇甫君碑
隋光禄大夫皇甫君碑唐于志寜文歐陽詢書骨氣
勁峭法度嚴整論者謂虞得晉之飄逸歐得晉之規

卷十一010-2

矩觀此其振發動盪獨非逸哉非所謂不踰矩者乎
初學者師此以立本而後入虞入永入鍾王有所持
循而成功不難也吾家此本亦得之胡源潔給事云
  又
右皇甫君碑余得之陝西憲僉門泰泰蜀人故禮部
尚書門克新從子與相姪同為太學生交厚故數往
還余家此帖比常所得者亦優
  孔子廟堂碑
論者率愛世南書飄逸醖藉然其從容規矩凖繩之
中學者湏心得也此帖余得之宋鍳惟憲

卷十一011-1

  昭仁寺碑
唐昭仁寺碑余得之行人常熟劉紹碑朱子奢撰文
而無書人氏名觀其結搆規模近虞世南而筆法不
逮逺甚豈當時學虞而未至者乎張重威以為虞少
時所書然歐陽公集古録甚愛此碑亦不定其為何
人書也
  題黄主簿告身後
右宋石城縣主簿黄公士隆初登第授官告身一通
其六世孫乳源縣學教諭理用之所藏也先高祖妣
弘農郡君主簿公之子故理用出此告屬士奇識之

卷十一011-2

按公登淳祐七年張淵微榜進士時穆陵數下詔取
士崇惇實戒浮靡前年五月又詔監學及諸路郡學
以秋闈在邇冝精考較以得實才七年三月命吳潜
知貢舉御筆付潜俾崇雅黜浮六月賜淵微等五百
廿七人及第出身時自春夏以來不雨淵微等上言
乞免瓊林宴詔從之時論稱焉是年四月鄭清之再
入政府為太傅右丞相兼樞宻使進越國公趙葵為
樞宻使兼叅知政事督視江淮京西湖北軍馬王伯
大為端明殿學士僉書樞宻院事兼權叅知政事七
月以别之傑為叅知政事趙汝騰自起居郞侍講遷

卷十一012-1

吏部侍郞盖在五月以後謝方叔先繇權刑部侍郞
兼權給事中趙與□繇兼吏部尚書遂為真兼戸部
尚書是年十二月又遷端明殿學士提領戸部財用
與□嘗為京尹逐太學游士以媚時宰又急扵財利
躬為聚歛之臣小人不足言别之傑亦無所可取謝
方叔始有聲臺諌至執政不能有為晚更困扵權臣
至喪其所守若伯大直諒之節汝騰方正不撓葵忠
君衞國之誠愈老愈壯謂非光明俊偉君子人歟清
之端平中為相慨然以天下為己任引用正人眞德
秀魏了翁十數軰時號小元祐庶幾君子矣然至是

卷十一012-2

再相衰老不任政歸私門為世所少焉此皆告内所
列政事之臣其除拜及為人大槩有可考者因併志
之後百五十有九年為皇明永樂二年四月八日志
  題戴氏所藏先賢遺墨後
誠齋先生父子宋名賢而余族祖也圭齋先生元名
賢余曾祖同年友也今拜觀此卷扵安福戴誠問所
不勝先代之敬及誦東山先生難進甚偉薦牘弗用
之語以觀誠問今日決去之意盖故家流風尚未泯
也又為戴氏起敬焉誠問將遠别故識而歸之
  跋宋吏部侍郞龔公墓志銘後

卷十一013-1

右宋禮部郞官吾郡中齋先生鄧公所譔吏部侍郞
南昌竹鄉先生龔公墓志銘一通進士曾先之以下
九人作為輓詩廿七首附録在後皆當時手筆竹鄉
七世孫今兵科給事中鐩之所藏也間以求題夫人
有譽扵當世非難有譽身後為難盖是非邪正没世
而後定也竹鄉累官大理卿至吏部侍郞兼侍講宋
亡以疾終于家此銘序述歴官行事忠槩義節與先
之諸君子輓詩所稱如出一口此豈聲音咲貌之所
能為哉自漢唐以來惟宋待士為厚其亡也亦惟宋
之士能盡節以無負國家為多文丞相李潭州表然

卷十一013-2

者也竹鄉當此時獲知扵二公或相推薦或相結納
國亡卽不屈以無愧二公世言惟豪傑知豪傑豈不
然乎中齋時以朝散郞權禮部郞官兼學士院權直
宋亡艱難百出亦全忠以没夫竹鄉一世交游何限
而身後之筆其子孫不以十餘年之乆必有待扵中
齋豈非謂舎是則不足昭遠信後哉此卷至今百一
十有餘年數歷兵燹完好如新又非竹鄉後世之賢
不能鐩起家科第官侍近端重温雅謹謹自持若恐
墜其世德者傳曰子孫保之吾又扵竹鄉後世見之矣
  書歐陽臨淄傳後

卷十一014-1

歐陽日新先生西昌前軰巨擘也士竒生晚不及識
獨記丱角時聞扵族姻老長道先生事為教其至今不
忘者曰先生十餘歲從學陳海桒于清節書院凝然
群居中讀書作字心不外馳諸生以弄事百方挑之
未嘗一頋暮歸挾書冊獨行道間歩履徐徐貌如有
所思者道傍觀者嘖嘖指以語其子弟曰若曷為不
然哉稍長日以所業就吾家質望之平洲諸老先生
天分絶出諸老皆樂為之傾寫毎至未嘗以事廢講
論率抵暮或夜盡二燭始送出康山長宗武汲汲以
成後學為事延先生家塾命諸子從之學而親與先

卷十一014-2

生相講論磨切扵是先生所造詣沛然矣一時儕軰
有志扵學者率就先生質所業至正丙申江西行省
以鄉舉選士吾州舉劉子高及先生楊氏諸老及康
山長餞之快閣之上時劉先生聲名已勃勃出江右
望之曰二賢皆得薦而日□□前列既别山長竊歎
曰惜哉日新所禀甚□□□若子高異時遠到也後
所云皆中 天兵初下□□吳去疾為吾州稱先生
為第一流人首薦諸朝吾州之士仕
天朝自先生始士奇十二三習為舉子程文先伯吏
部公愛而教之數曰使汝得歐陽日新為師一第俯

卷十一015-1

首取無難者自是日訪求先生之文而讀之盖數歴
兵亂不可得僅得其所試中詩經義及序記書辭數
篇其論議根據精彩發越反覆誦詠使人有手舞足
蹈之意此士奇所為恨生晚不得從問道執業之未
然是時抱生晚之恨者豈獨士奇也□傳載歴官行
事頗詳輙附余所聞一二事于後□幾小補之云
  恭題 賜都御史虞謙□□墨本後
右唐禇遂良所臨王羲之蘭亭禊帖永樂八年
上在春宫得墨本命工刻之石時大臣及近臣侍監
國者各賜摹本得者裁六七人非恭慎端厚有文學

卷十一015-2

者不預盖貴重之也此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虞謙
所被賜者間出屬臣士奇識于後臣侍
上最乆盖嘗竊聞賜帖之旨非獨矜重法書要在奨
勵其人焉謙初為大理少卿
上嘉其儒雅且明正寛厚志存澤物有大臣體特奏
太宗皇帝以為右副都御史無幾又命署刑部尚書
而諭之曰余知卿無忝也既嗣大統廷臣雖有進官
者然悉兼舊職獨以大理平天下刑獄非謙不可遂
攺大理卿謙感知遇之厚孜孜盡心若宋歐陽觀所
為求生道扵死獄者謙盖有焉凡人之麗于辟者往

卷十一016-1

往心誠服之而無憾今 九重惓惓夙夜圖維好生
之德洽于民也謙亦圖惟厥終用永彰
皇上知人之明而不忝明良千載之遇則家藏此帖
固子孫萬世之寳嗚呼尚敬之哉
  恭題崇恩堂卷後
右 魯王殿下為衍聖公孔彥縉大書崇恩三字又
備書
仁宗皇帝臨御時所以竉待彥縉者于後彥縉今以
示臣士奇扵是鼎湖之龍御遠矣拜跽莊誦不勝血
涕之横流也臣士奇祗事

卷十一016-2

仁宗皇帝扵春宫二十年既嗣大位又擢寘扵左右
往年侍監國南京彥縉歲一來朝所以宴勞錫予之
必厚將歸必命廷臣往餞之盖所從來如此非始扵
臨御之時也而凡孔氏之後以名上者率親擢清華
之職且厚遇之亦非獨扵彥縉然也間嘗諭臣士奇
曰國家扵庶士有能佩服孔子之道者猶重其禄位
厚其禮遇矧扵孔子之後乎又曰在漢唐宋孔子之
後往往有聞扵史冊今而後必將有繼昔而起者乎
嗚呼 聖明惓惓崇儒術重先師之意如此可為千
歲一遇者矣扵是以臣之所親得扵見聞者謹附志

卷十一017-1

卷末庶彥縉暨凡孔氏之後尚圖不忘而益勵哉
  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勲碑
右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功勲碑漢熹平二年建唐太
和三年重刻字雖剥蝕其可辨識處渾然漢意固在
也此碑今在韶州府治先師海桒陳先生志其本末
甚詳余在南京求此碑乆未得永樂己亥子啓學士
扈從在北京見寄此本乃知物常出扵所聚初不係
其地之遠近也
  清節書院記
元季書院燬于兵此碑幸存士郁之子樸慮不能免

卷十一017-2

瘞之所居之後且秘不言歷五十餘歲樸已死遂無
知者永樂癸巳樸之子家人皆病疫覡者云居後有
寳物不當乆閟指示其地令出之則此碑也已而病
者悉瘥亦靈異哉碑缺一角則當時發地者所損時
余在京今翰林脩譔陳德遵讀書邑庠亟以書求之
得二本以一分黄學士宗豫一表而藏之扵家此吾
西昌先代盛德事而歐陽楚公斯文實因先叔祖平
洲先生得之王至剛所題碑隂又先師海桒先生所
書冝在所寳也永樂戊戌六月三日
  題范危墨跡後

卷十一018-1

虞范掲楊皆扵先曾祖有交好余猶及見先世所藏
諸公往還書牘危公與先祖兄弟同游吳文正公之
門往年在南京周恂如扈從北來得危公所作輓先
曾祖七言唐律一章見貽雖片紙而出親筆已潢飾
寘家桀中恂如言此出公全集其集已散落張叔豫
得之最多時叔豫已卒書籍悉歸永新不及得見也
余來北京喜求故元時遺墨斷簡往往有得最初得
危公詩文五十七首扵太醫院判蔣用文所盖與所
得先公輓詩同出一集後得范公雜文十七首扵民
問皆出二公親筆遂裝為一卷范前輩故列扵首嘗

卷十一018-2

聞范所著有燕然稿東方稿海康稿江夏稿候官稿
百丈藁此必出燕然或東方藁危所著有雲林集說
學齋集余及見雲林集此或出說學齋未可知也前
軰作文章率自貴重既成皆親録遺後余見掲公詩
文數集及危公雲林集皆親書刋刻不獨余之所得
也余所寳此非獨重其文章字畫盖尤重先世之交
若二公行事□□□文正公宋學士所作墓志非後
生小子所得置喙也
  跋松雪書鄧文原文
文肅當時自有能書名文敏此書尤為得意有翩翩

卷十一019-1

鵾鵬雲海之勢但學書者當泝其上求之可也
  跋唐誥
右唐弘文生鄧自勉授行德州平原縣尉告身一通
開元廿四□□給唐選法試而銓銓而注注而唱集
衆告之然□類為甲上于僕射乃上門下省給事中
讀之侍郞省之侍中審之不當者駮下既審乃上聞
主者受旨奉行各給以符謂之告身此不雲僕射者
開元中攺僕射為丞相也弘文舘隷門下省生凡三
十人時試人以禮記春秋左傳為大經詩周禮儀禮
為中經易書春秋公榖二傳為小經其試弘文生一

卷十一019-2

大經一小經或二中經或史記前後漢書三國志各
一或時務策五而經史皆試策也此名嵩者蕭瑀従
曽孫暠者淮安王神通玄孫豫者席豫寛者裴漼従
弟景融陸象先弟及韋恒裴耀卿苖晋卿唐書皆有
傳有可稱惟陳希烈在姦臣傳其擬官廿二人無所
考世所傳盛唐詩人有常建亦未知是否此告書者
及署名筆意皆佳今七百年完整如新余得之前泰
和令吳埜遂考而識之
  書胡氏先世二記後
翰林編脩蕭鎡以其妻之弟胡重宣過余且出胡之

卷十一020-1

先世所得楊文節公作福榮堂記滕學士作後榮堂
記余受而閲之為之嘆曰故家世族文獻足徴若此
者鮮矣吾扵此有可頌者焉有可敬者焉宋光宗因
慶其親而覃恩扵天下之為□者鄒孟氏所謂老吾
老以及人之老此可頌也胡氏自金陵徙吉而析為
三伯居廬陵之值夏忠簡公銓其後也仲居泰和之
南岡慶暦進士朝奉大夫衍其後也季居泰和之黄
漕南城縣丞箋其後也凡族之蕃者必分分之盛衰
愚良必不能齊胡氏三族其詩書相暎衣冠不乏此
可敬也文節之記為南城作扵今二百四十有六年

卷十一020-2

滕公之記為南城之後南叔作扵今百十有六年南
城之後有徙社溪者矣而子孫至今寳斯文不失又
可敬也然有可嘅者焉徙社溪四世至文可號可山
南叔之父也文丞相禮為上賔従勤王至海上及元
盡得宋天下可山季弟號静山者誓不負宋竟以不
屈被殺余童子時郷人長老率能道其事歴歴然在
先時諱言之故家譜不書郡□□紀史亦無錄卒不
白扵世嗟夫豈非尤可敬而重可嘅乎謹附見其事
扵二記之後韓退之云無亦使其無傳焉

卷十一021

東里文集卷之十一

卷十二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二
 神道碑
  故推誠輔運宣忠效力武臣柱國後軍都督府
  左都督西寕侯宋公神道碑銘
永樂五年七月某日推誠輔運宣忠效力武臣柱國
後軍都督府左都督西寜侯宋公終于肅州訃聞
天子悼歎遣官賜祭勑有司□□還其喪明年夏至
京師葬聚寳門外其考之塋之次公諱晟洪武中所
賜名其字景賜宋世家鳯陽之定逺元季我
太祖皇帝龍興歳壬辰公隨父朝用兄國興来歸眀

卷十二002-1

年從克濠州又從戰敗賈魯父兄並以功授萬户甲
午從張天佑克五河泗州旴眙又並進總管乙未從
上克和州渡江下釆石大平總管邵榮等潜有異謀
國興察知以聞榮等伏誅從□□陽進攻南臺國興
戰没命公襲兄職丙申從攻陳也先水寨克之遂從
克南臺公父陞廣德元帥丁酉隨廣徳公克宣州還
攺廣徳公天寕翼元帥以老留建康公從鄧愈克徽
州受功賞戊戌召入侍衛己亥襲天寜翼元帥庚子
調征饒州及江西諸郡以次平賜襲衣文綺命充統
兵官平諸山寨洪武元年克建寜遂留守禦新定官

卷十二002-2

制實授武德将軍建寜衛正千戶四年陞懐逺将軍
建寜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同知冬召還陞江西都指
揮使九年調大同授龍虎将軍十一年調陜西所至
治兵撫民不嚴而肅十二年掌凉州衛十三年逐北
虜至白城獲其人馬甚衆十五年父病詔公還侍又
三年父没既襄事復填凉州□時數為邉患公率兵
討之追至亦集乃之地斬其□□也速兒監等及其
衆無算餘悉生縶送亰師又招降虜僞國公呉把都
等萬八千人而送其酋長工不答兒等百五十人詣
京師簡其壮者傳卒伍餘悉處之善地俾耕牧自便

卷十二003-1

驛召公還京奨諭再四賜賚甚厚復填京州十九年
召還陞驃騎将軍右軍都督府都督僉事賜鈔文綺
以其官贈其三代仍塡凉州廿二年夏遣中使就賜
白金及鈔至秋復三遣賜鈔□□授制諭充總兵官
征哈宻里破之哈宻者去肅州千餘里虜所城也誅
其偽王子别列怯等三十餘人獲虜衆千三百人及
金印一銀印二悉送京師所獲馬牛羊咸給将士二
十五年復充總兵官征罕東西畨叛冦誅禽七千五
百餘人獲馬二千五百牛羊十萬遂還京師二十七
年調中軍都督府是歳虜冦遼東命充副總兵率兵

卷十二003-2

討之遇戰腦温江獲虜衆千餘馬倍之明年廣西帡
幪諸寨連結為亂命充右副總兵徃征之誅禽七千
餘人賊平還京又明年總羽林八衞兵徃平五開龍
里十三洞之冦三十一年率師城萬全諸衛歸二年
出塡甘肅
太宗皇帝初臨御公朝京師陞後軍都督府左都督
永樂元年授平羗将軍充總兵□仍塡甘肅三年虜
曰益聚近邊公遣人諭以 朝廷德意其酋長把都
帖木兒倫篤兒灰率部衆五千馬駝萬六千来歸邉
境底寕事聞 賜勑奨諭命都督徐膺緒尚書趙羾

卷十二004-1

持節即軍中封西寕侯賜推誠輔運宣忠效力武臣
柱國仍後軍都督府左都督食禄千二百石加賜田
若干頃又二年以疾終享年若干公曾祖某贈某官
妣某氏贈某官夫人祖一公及考皆再贈某官祖妣
朱氏妣陳氏皆再贈某官夫人公之配丁氏許氏皆
封西寕侯夫人子男幾某某瑄府軍右衛指揮使先
公卒琥駙馬都尉尚安成公主瑛駙馬都尉尚咸寕
公主永樂中琥襲西寕侯
仁宗皇帝嗣位琥坐事攺命瑛襲西寕侯孫男幾某
某傑金吾左衛指揮使偉羽林左衛指揮同知俊天

卷十二004-2

策衛指揮僉事儼旗手衛正千戸佐龍驤衛正千戸
嗚呼公勲著 國家貴聯戚里慶澤被于後嗣名聲
施于無窮固本於際遇 聖明千載之幸會亦必其
忠義之行閎逺之材克勤始終有以迓承之矣故既
述其事扵碑又系之銘曰
天建
皇明龍興淮土魁智傑能如雲從附定逺宻此猶漢
沛豐父兄偕来有偉宋公義旗所嚮仗劍先驅神武
不殺迎降懽呼長江飛渡金陵定鼎分命股肱出綏
四境于宣于歙于番于閩公從總戎聲威曰振甌寜

卷十二005-1

既靖公留奠之進奠藩垣大江之西雲中在左分陜
在右公来塡撫煌煌旌棨虜窺西陲公徃遏之斬縶
其渠招懐其餘繫胡遼陽薙孽嶺表如燎滅枯如鐡
摧朽馬跡所歴幾周四遐桓□之志無康于家
文皇臨御親征舊老自西来朝蒼顔白首
天子曰嘻卿宜在廷紓予西頋孰乎愈卿公曰臣職
及臣未衰西人忻忻迓公復来鞠躬盡瘁遑敢怠寕
邉人恃公屹然長城宣
上德恩洽于遐外耄倪畢歸如川赴海
天子曰嘻維時茂勲崇爵豐祿予慰乃勤維公遭際

卷十二005-2

寔多父兄偉績賢稱晚而益閎存没荣哀歸從先兆
來世莫京繇公所肇墓道有石其崇九尺太史述銘
永耀無極
  故懐逺将軍成都右衛指揮同知贈平江伯陳
  公神道碑銘
公諱聞字伯益姓陳氏其先穎川人公之祖諱三省
徙廬州合淝遂為合淝人考諱重一考以上三世皆
不仕當元之季四方冦亂蠭起公素有志摻強膂力
善騎射遂倡義募勇保障其郷
太祖皇帝龍興歲乙未渡江公知天命有在率衆来

卷十二006-1

歸從王師下江東郡縣授帳前右元帥府總管進取
宣歙衢婺隷大将軍麾下征陳友諒大戰鄱陽友諒
死從定漢沔荆襄諸郡從征張士誠及方國珎浙東
西次第平公臨陣對敵神閒意定矢石交下而勇敢
益奮間被傷褁創復戰故所嚮有功實授管軍百戸
進副千戸守荆州主帥以公勇毅有謀與兵五百人
令守歸州時蜀未附而歸與夔重慶接壌曰見侵敓
公至歸視其城隳阤且非可以用武乃擇地距城二
十里楚臺故址建千戸所治髙城深隍繕兵甲練士
卒實倉廪悉足用蜀人以舟師来攻公預清野待之

卷十二006-2

而以老弱嬰城固守授之方畧躬率精銳伏縁江要
害處敵薄城下守備堅不可攻又野掠無所得歛而
還舟伏兵突起斬馘不可勝計敵人敗引去自是無
一足犯境進武德将軍正千戸在歸州八年民用宴
然洪武九年調德安千戸所治兵保民一如歸州十
一年進武節将軍遂陞明威将軍成都前衛指揮僉
事討龍馬橧梁諸寨之未附者悉下之王師征雲南
公率兵以從所嚮克捷繼討西畨及烏撒散毛諸峒
之冦斬俘招徠威懐並施陞懐逺将軍成都右衛指
揮同知賜誥命功賞二十四年以老疾致事子瑄襲

卷十二007-1

職公享禄飬二十有餘年永樂甲午九月疾作時瑄
奉 朝命在外公疾革頋其孫儼等曰吾少遭兵亂
幸際 龍興之運致有禄位以延被嗣人今老且死
無所憾但念未有以報 國恩為我語汝父勉敬事
朝廷務忠為孝即吾死瞑目矣言既而卒是月己丑
日也享年八十有三以瑄貴 制贈公之祖若考及
公皆為平江伯祖妣孫妣朱及公之配皆為夫人公
配初太原王氏繼同安王氏望江縣尹思齊之女淑
慎有儀克配君子前公三十年卒子男二長瑄自指
揮同知累官都督僉事

卷十二007-2

太宗皇帝靖内難有翼戴功封奉天翊運宣力武臣
特進榮禄大夫柱國平江伯竭謀致慮一心國事嶷
然於今老成人其有以成公之志矣次瑢女一歸甘
州後衛指揮同知李永孫男八佐儼儀倫侃信俊傑
女三長歸李方次歸江隂衛指揮同知張英次未行
曽孫男若干瑄以公卒之歳十一月庚申奉塟合淝
神龍郷蜀山之原先塋之次銘曰
有元失馭海内鼎沸天命
眞人龍飛淮涘龍興雲從矧時邦鄰公趍来歸弗謀
弗詢西征東討以弔以伐公挺材武從罔弗獲從守

卷十二008-1

南郡遂守秭歸宻邇勍敵懍乎阽危殚厥智慮靡朝
靡夕相圡徙宅崇垣固壁練弱為彊實虗以盈敵至
就斃猶湯沃氷坐塡八年境肅民富進秩褒功改命
鄖土奕奕梁藩簡陟衛僉翦梗懐服夷類乃懕南詔
西羗暨于峒獠斬俘招徠籌功多有龍章斯下寵賚
洊頒止足之志未老歸閒恬澹怡愉既躋耆夀易簀
有言允淑厥後顯顯後人偉績與名公訓所成公没
其寜麗牲有石矗焉墓道述行琢銘来裔是告
  故文淵閣大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贈榮禄大
  夫少師禮部尚書謚文穆胡公神道碑銘

卷十二008-2

太宗皇帝御天下二十有三年文武之臣各展其才
能逹諸事功若竭誠效力始終不渝者其身雖没所
以寵眷之率有進而不衰其文臣遭遇之盛者文淵
閣大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胡公尤著者也公初以
進士第一為翰林修撰階承直郎又明年
太宗皇帝入正大統陞侍講踰月改侍讀進承德郎
永樂二年陞右春坊右庻子階奉議大夫仍兼侍讀
四年進翰林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階奉政大夫進
文淵閣大學士仍兼左春坊大學士又三年得疾且

卷十二009-1

上數命大醫集衆醫之良者徃視曰遣中使問疾既
卒 上悼歎不已命工部具棺禮部賜祭者再贈資
善大夫禮部尚書謚文穆 國朝文臣有謚自太子
少師姚公廣孝與公始也又命官給舟還其喪命有
司治祠墳時
仁宗皇帝監國南京公之喪過焉遣官臨祭賜賻甚
厚葬畢其子入謝官其長子穜為翰林撿討
仁宗既嗣位追念公舊人加贈榮禄大夫少師禮部
尚書遣官諭祭且厚賜其家公遭逢
二聖恩備始終何其愈乆而愈盛也公居官敬慎在

卷十二009-2

上前承頋問應對必盡誠必據理而忠厚為夲未嘗
及人過失事於奉 旨制勑視草即有所見必具可
否以聞多見釆納所譔進文字
上知岀公筆輙稱善所奏對語及所治幾務退未嘗
出口雖親厚不敢私涉有問盖自守之嚴有素事
太宗皇帝十有七年凡廵幸北京親征北虜翰林率
公與楊公勉仁金公幼孜在扈從信任甚篤禮部郎
中周訥建請封禪羣臣亦多言此太平盛事
上皆不聴時獨公之言與
上意合既退作却封禪頌奏之丁母憂召還

卷十二010-1

上問百姓安否對曰安但郡縣窮治姦惡外親為民
厲遽詔罷之其兼春坊也小心盡誠多所禆益故尤
為 儲君所厚而沈静謙約以滿為戒未嘗干人以
私人亦無敢以私干之両考京畿郷試四為廷試讀
卷鍳别公明奉勑脩
髙皇帝實録及五經四書性理大全書皆為總栽志
扵扶植名教奨掖善類果於義事扵利不茍取與未
嘗一比匪人所與交必輔之于善不善去之不復頋
小人有不滿公者屡造言毀之頼
上深知之不聴遽黜毀者而公自執愈堅意度蕭散

卷十二010-2

雖身處榮禄未嘗一日忘山林幽澹閒逺之趨公退
閉户讀書賦詩而已初名廣廷試傳臚更名靖永樂
初復舊名其字光大其齋居名晃庵因以為號公十
數歳喪父已有志問學内浸漬其母訓外則曰受從
祖子貞先生之教故徳器不凡居家篤倫誼處郷曲
恂恂執恭譲既冠薄逰閩中閩之前軰君子率忘年
與交歸而從黄伯噐先生講論得所歸宿之地而日
進焉其學慱究經史百氏下逮醫卜老釋之說亦皆
旁通而用志性命道德之旨晚益有造詣為文援筆
立就頃刻千百言沛然行雲流水之勢賦詩取適其

卷十二011-1

性情近體得盛唐之趣工書法行草之妙獨步當世
四方重其文翰求者日接踵戸外雖無厭倦意然非
其人不苟予其卒以永樂戊戌五月八日春秋四十
有九其先自金陵徙廬陵宋忠簡公銓其十二世祖
也曾祖鼎亨祖彌髙父子祺累官延平知府母呉元
進士永豐縣丞師尹之子永樂中贈公父翰林學士
封母太宜人公娶夏初封宜人洪熈初進封夫人子
男三長即穜次穆次穗女三長嫁陳年次嫁觧禎亮
次嫁宋懐孫男六女七所著文章有晃庵集扈從集
若干卷公與士竒同郡同官知契最深未卒前二年

卷十二011-2

有後死則銘之約既卒其孤又奉臨終之命索文刻
墓石嗚呼士竒先公生五年豈謂竟銘公墓哉盖今
九年乃克成之銘曰
經國所資文武並施維武以靖組文以治巍巍
太宗統御九有任武暨文如左右手公職詞垣十有
九禩秉恭執勤司
帝之制玉冊金簡天章龍文光華曰星敷宣
帝仁萬幾燕閒清問前席公所入告惟
帝時懌公所蓄志寛惠被下沕穆冺焉宻賛鴻化
春宫輔德平直之行

卷十二012-1

二聖惟明燭鍳公誠好文之朝儒林之首人聳其瞻
公眎無有泊虗之存簡肅之度彼其何心有好有惡
仲尼有言善者好之善有好公没思不衰寵章駢蕃
賁終猶始始終之全曠代其幾金螺在左文川在右
埋璧有光上貫牛斗墓道之碣為尋有多最行琢辭
來者是儀
  少保戸部尚書贈特進光禄大夫太師謚忠靖
  夏公神道碑銘
公姓夏氏諱原吉字維喆其先家于饒州曾祖復祖
希政元末為湖廣行省都事兵亂死之考時敏為湘

卷十二012-2

隂縣儒學教諭遂家湘隂公自幼端厚好學年十三
教諭公没益知自勵母夫人廖守節教子公終父喪
即出教里塾取束修以資養而率其二弟恭侍婉愉
得母夫人懽心岀入郷閭其老長皆忘年賔禮之時
已負鉅人度喜怒不形里少年嘗被酒侮慢公里人
共擊之詈之曰汝小人不知郷有君子耶有鬼物白
晝附人言禍福驚動里中或強公徃觀卒無所言他
日復有言或問之故曰夏公端人吾不可以近公一
無所動心洪武庚午嵗以詩經選郷貢入太學遂擢
戸部前四川部主事授承直郎進承徳郎曹務叢脞

卷十二013-1

凡倉庾府帑之出入簡牘之著悉有條理同官後至
扵事有未通者咸以質公日環左右公雖紛冗必為
之盡心盖人人德公如師陞户部右侍郎授嘉議大
夫廵撫福建所過郡邑考察吏治咨訪民隱公明寛
大人咸恱服
太宗皇帝入正大統轉左侍郎逾月陞戸部尚書授
資善大夫永樂初蘇松諸郡大水命公徃治發浙西
兵民十数萬疏决壅滯自松江黄浦東北以逹于海
水患乃息而撫恤曲當人不言劳又撫綏其飢民奏
發廪三十餘萬石賑之散給有方民頼以濟進資政

卷十二013-2

大夫初建北京採宮殿材扵東南 命公自南京抵
北京督視運送給以錦衣衛官校且 命有不率命
便宜行事公扵號令中備矜恤之意人人效用
太宗廵狩北京公預扈從 命兼行在禮部都察院
事歲餘 車駕親征北虜
今上以皇嫡長孫留守北京 命公輔導庻事修舉
京師肅然
太宗還良喜賜公鈔千緡綵幣四表裏羊酒鞍馬自
是屡奉命侍
今上有司奏公與吏部尚書蹇公歴官九載皆 賜

卷十二014-1

勑嘉奨有淳良篤實如古名臣之諭
太宗親宴之别殿無幾賜誥命追封祖考皆為資政
大夫戸部尚書祖妣為夫人封母為太夫人重修
太祖皇帝實録命公監修書成賜鈔織金文綺衣文
綺表裏北京宫殿成奉 勑召
仁宗皇帝及
今上于南京
二聖喜公至賜宴勞及鈔白金鞍馬北虜復犯邉
太宗皇帝将親征公言今邉儲不足請遣将無煩六
師忤 旨罷官

卷十二014-2

仁宗皇帝嗣位即日復公户部尚書公以母喪未終

仁宗曰國家不幸有大事正朕與卿等恊心比力之
時如卿以親喪辭則朕亦未當在此公乃不敢復言
遂加少保仍兼户部尚書賜玉帶
今上正位東宮加公兼太子少傅少保尚書二職如
故賜誥命追封曽祖祖考皆為荣禄大夫少保兼太
子少傅戸部尚書曾祖妣祖妣妣皆一品夫人賜銀
章一其文曰繩愆紏繆且諭公曰朕有過舉卿但具
奏来以此識之朕不難扵從善賜鈔萬緡御用米二

卷十二015-1

十石胡椒二百觔公感知遇之厚鞠躬小心靡或不
盡修
太宗皇帝實録命公監修
仁宗皇帝崩時
今上監國南京至則喪禮及即位之儀皆具皆公一
二人所預定
上既嗣大位公以舊輔尤重倚注公亦孜孜惟謹寵
賚日盛修
仁宗皇帝實録仍為監脩庶人髙煦反
上親率六師擒之公預扈從還賜白金文綺等物甚

卷十二015-2

厚賜銀圗書一其文曰含弘貞静盖褒公之德云明
年扈從廵邉既還
上念少師蹇公及公等四人者皆春秋髙欲優逸之
賜勑嘉劳命輟職務而仍其禄朝夕侍
上備顧問謀議而恩遇益厚
兩朝實録成賜白金織金羅衣文綺表裏鞍馬賜宴
明旦入謝暮歸第得疾遂薨宣徳五年正月廿七日
也夀六十有五嵗
上聞訃震悼遣礼部尚書胡濙賜祭贈特進光禄大
夫太師賜謚忠靖賻鈔萬緡勑有司營喪塟官其子

卷十二016-1

瑄為尚寳司丞仍復其家朝臣自公侯貴戚下至郎
曹将校咸徃弔祭衛卒巷氓亦有嘆息至流涕者公
天性至孝友其弟原啓原禮皆厚原啓没愛其子如
子讀書郷校時教諭史九韶雖非授業師遇之必拜
雖貴不變既貴九韶陞教國子月恒分之禄九韶将
老 朝廷從公請命致事公與人交乆而敬平生故
人在患難率賙給之遇士之貧者振之有顛躓失所
者援之德雖微必報而未嘗存怨惡心接人温然處
事善善長而惡惡短襟宇瀞深閎廓不見涯涘嘗有
從隷汚公金織賜衣懼欲迯者公曰汚可浣何懼為

卷十二016-2

有吏壊公所寳硯石匿不敢見公召吏諭之曰物皆
有壊吾未嘗惜此慰遣之於時卿大夫雅量推公第
一知者盖比公扵王子明韓稚圭之度其在
上前所言必歸仁厚臨政必酌大體其預宥宻雖泯
然無迹盖有隂受其德者矣故不間貴賤踈戚識不
識皆知其為善人長者喜為詩四方士重公名得其
一篇一詠蔵以為榮公配鄭氏有賢德再封皆夫人
子男三珫瑄瑾女一嫁虞㻞珫與虞氏女皆先卒公
卒之三月歸塟湘隂其家以墓碑属余余與公同
朝三十年晚益親厚相知又嘗為余道其平生余豈

卷十二017-1

意遂志公之墓耶銘曰
泝夏厥初以國為氏衍于會稽綿綿厥系太末之邑
後来徙居暨唐中和復徙于番懿夏之世逢掖其服
詩書有承德善有續轉鄂而潭自公祖考積厚必發
公奮起紹燕歌鹿鳴來與計偕官任其賢政用其才
繇司徒属暨掌邦教寅恭小心寛仁允蹈參决大議
洊任重負不亟不徐雍容雅度如彼喬岳嶻焉弗移
其氣黙運澤潤良多祗事
列聖既四十載夷險一道其舄几几 國有老成堂
有柱石胡不愸遺 當宁興惻既榮且哀隆隆寵光

卷十二017-2

扵乎忠靖没世不忘
  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禄大夫柱國
  太保陽武侯追封鄞國公謚忠武薛公神道碑
  銘
宣德五年五月太保陽武侯薛公奉命城隆慶永寕
赤城獨石竣事将歸以疾聞
上遣中官以御醫徃視且賜勑諭劳至京猶力疾入

上慰諭再三既歸苐日賜御藥遣中官臨門無幾竟
不起七月廿三日也訃聞

卷十二018-1

上震悼親為文祭之追封鄭國公賜謚忠武詔有司
治喪葬凡喪葬之儀皆優等盖特恩云公諱禄姓薛
氏世家山東膠州之新興社曾祖考諱安妣劉祖考
諱大妣金考諱遇林妣張公兄弟六人而公第六自
少傑特有大志未冠籍戎伍上官皆竒之從北征金
山及哈剌哈之地又從征迤都山乃兒不花等處自
是屢出西北二邉涉萬里而還
太宗皇帝舉兵靖内難公首從義旗攻九門克薊州
遵化援宻雲攻雄縣追敵漠州咸奮勇先驅以一當
百戰真定公生擒敵左副将軍騎馬都尉李堅超陞

卷十二018-2

燕山右護衛指揮僉事賜白金文綺從援永平攻下
大寕富峪會州寛河時南兵已圍北平城公還先遇
其哨騎薄戰敗之 車駕繼至從戰鄭村埧敵大敗
陞指揮同知從克廣昌蔚州攻大同率兵前哨獲敵
人馬遂從南征大戰白溝河追奔至濟南陞指揮使
從克滄州大戰東昌公以五十騎前哨遇敵兵数百
與戰敗之獲馬三十餘疋敵悉衆来追公復奮戰大
敗之獲馬二百餘匹敵扵威縣及深州伏兵以要旋
師皆擊走之從戰夾河大捷戰淲沱河右軍力屈公
率衆馳赴之岀入敵陣数十合戰敵敗走公追至夾

卷十二019-1

河斬馘無算獲馬五百餘匹明日戰單家橋公馬蹶
為敵兵所得拔刀斬敵兵復上馬督戰遂敗敵将平
安軍以次攻下順德大名彰德及攻西水寨公生擒
敵都指揮一人斬獲尤多從攻東阿東平汶上皆下
之繼戰淝河大店小河汴隄靈壁率勇先諸軍遂渡
淮渡江從 車駕入京師
太宗皇帝為臣民推戴既正大位論功行賞陞驃騎
将軍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以其官秩贈三代永樂
六年陞都督同知八年從 車駕北征至玄溟河以
功進榮禄大夫右軍都督府右都督兼左軍都督府

卷十二019-2

事以其官秩加贈三代時四方選至幼軍数萬悉命
隷公操習十二年從 車駕北征十五年初建北京
宫殿命公董營繕十八年成加奉天靖難推誠宣力
武臣特進荣禄大夫柱國封陽武侯食禄千五百石
追封其三代皆侯爵賜誥劵二十一年從 車駕北
征還奉命討捕湖州叛冦二十二年復從 車駕北
征是年八月
仁宗皇帝嗣大位加公太子太保子孫世襲侯爵奉
命廵北邉適虜冦雲州公率兵追至大松嶺斬獲甚
衆事聞 賜勑嘉奨遣中官及鴻臚卿即軍中劳之

卷十二020-1

既還賜白金鈔幣加嵗禄五百石洪熈元年佩鎮朔
大将軍即率師廵北邉宣德元年庻人髙煦反 車
駕親征命公為前鋒先二日圍其城罪人既得留公
撫綏城中軍民還賜銀幣甚厚明年秋從 車駕廵
邉岀會州解后虜冦塞下與戰敗之生擒其酋斬獲
其餘衆遂鎮薊州永平冬還賜銀幣加厚四年率師
護兵餉開平者再五年春佩鎮朔大将軍印廵邉至
竒黄嶺遇虜拒戰悉斬之盡收其家口孳畜陞太保
賜鈔幣居三月董築城之役盖從公之言以便戍守
公平居無事未嘗忘危毎計邉務言之亹亹或誚其

卷十二020-2

瑣屑者終不為變盖其志奉國惟恐不盡為将勇智
兼備常先事籌畫用心之至以夜繼日故所嚮成功
未嘗敗北間一二臨陣中矢石褁創赴闘有進無退
其率師所過紀律嚴明秋毫無犯而撫卹士卒人人
歸心若董繕作規置有方力不煩費功率堅父人亦
罕及盖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臣公祗事
三聖涉歴多用志篤鞠躬盡瘁以效臣職故能建功
國家流光簡冊致身貴富垂慶後昆其非古名将之
流而今之不可多見者歟公夀七十有三年其配李
累封至侯夫人子男三長勲先卒次某次某孫男三

卷十二021-1

長誠先卒次某次某以是年十月三日葬公于某郷
某原銘曰
明聖之興有命自天必有輔翼名世之賢氣機翕會
雲龍風虎有勲有烈左文右武桓桓薛公始奮從義
大呼迅馳金戈鐡騎智明幾先勇盖萬夫疇其膺之
折朽摧枯 宗社載安功書冊府在
帝左右股肱心膂公扵事
上一誠不貳知竭臣職死且無怠公扵馭衆有紀有
綱撫如春和令如秋霜歴事
三聖麟衣蟬冠廷有老成 國有屏翰丹書鐡劵傳

卷十二021-2

襲來裔公如長城曷不百歲英靈升逰九原在此太
史作銘式昭無已

卷十二022

空白頁

卷十三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三
 神道碑
  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
  前軍都督府左都督永康侯追封蔡國公謚忠
  烈徐公神道碑
公諱忠字仲逹姓徐氏世家廬州之合淝父諱用元
季守宣城我
太祖皇帝兵至宣率衆歸附命仍其職遂従征討以
功實授管軍百戸従守南昌進武畧将軍河南衛副
千戸洪武壬戌自陳老疾命公代之丁卯従征北虜

卷十三002-1

至哈剌哈之地還城大寜無幾調大寜備禦戊辰従
征金山之虜之為邉患者屢戰敗之獲其馬牛輜重
賜白金鈔幣庚午運兵饟數十萬斛赴温口遂従征
乃兒不花大敗虜衆俘獲其人口萬餘緫兵遣公護
送入關公悉心撫卹俘者如歸陞濟陽衛世襲指揮
僉事乙亥城懐安萬全丙子率兵従征北虜至驢駒
河而還丁丑往填開平己卯
太宗皇帝舉北平之師公首従義旗克宻雲克雄縣
真定取永平克大寜還戰鄭村埧取廣昌薊州戰白
溝河皆竒功進攻濟南克滄州大戰東昌及夾河攻

卷十三002-2

彰徳破西水寨克東阿東平汶上大戰靈璧遂従渡
淮及江至亰師公臨戰奮勇百夫莫當出入敵陣率
在衆先白溝之戰敵揮刃斮公兩指未殊公自斷指
擲地裂衣帛褁創仍奮進戰其馭士卒撫卹誠至人
人歸心而號令嚴明所過無擾
上行師恒飭諸将毋妄殺曰吾奉天弔民厲民違天
何望有濟公承命顓顓惟執兵迎拒者不容而誘諭
招徕綏撫降附多效力焉其以功進官自指揮同知
歴都指揮僉事授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
祿大夫柱國前軍都督府左都督永康侯食祿千一

卷十三003-1

百石子孫世襲賜誥劵追封曽祖六二祖七九及考
皆永康侯曽祖妣陶祖妣王妣張皆永康侯夫人永
樂己丑暨癸巳 車駕廵狩北京
仁宗皇帝監國
上以公敦厚老成留之南京兵政一以任公公小心
寅畏清静簡易上下咸宜之一日夙興盥櫛衣冠坐
都督府得風疾遽卒癸巳八月二十四日也
上在北京聞訃震悼輟視朝一日遣官賜祭給賻命
有司治喪葬追封蔡國公謚忠烈并加封其三代考
皆蔡國公妣皆蔡國夫人配亦蔡國夫人

卷十三003-2

仁宗皇帝在東宮遣祭賚賜甚厚公沉毅質恪有孝
行旦暮岀入必先詣家廟事繼母敬愛兼至小有訓
責必跪受雖貴不變所得
上賜必謹視之約己守法未嘗有過接人恭謙和氣
滿容語簡而誠洞見底裏春秋五十有二而卒卒之
嵗十一月二十七日葬江寜縣安徳郷長岡之原子
男二安山壽安襲侯爵女二長適指揮使孫竑次適
沐儼安奉國子祭酒貝公泰所述事状求文刻神道
之碑士奇與公同 朝十有餘年後同侍 監國相
厚知公之行加詳故為序而銘之銘曰

卷十三004-1

桓桓徐公為時虎臣襲家之勲奮武以振 天啓
聖明義旗爰舉挺誠来従股肱之輔 皇麾所指公
迅前驅誰抗誰禦拉朽折枯神武不殺公行
聖志来迓来歸撫綏勤至仁施如春義行如秋公實
左右威懐並流臲卼既安氛翳咸廓 宗社再隆褒
功命爵悃愊無華厚重靡遷貂蟬充廷孰愈公賢
鑾輿北狩 聖儲監國峙武以衞孰優公徳肅肅小
心温恭靖嘉巋焉老成為國之華維孝維忠在公允
蹈宜貴宜富曷不耆耄都門之南聿崇起墳過者下
車眎玆刻文

卷十三004-2

  贈資善大夫都察院右都御史兼詹事府詹事
  向公神道碑銘
洪武二十四年十月十一日南昌之進賢處士向公
允恭卒其葬也前江西儒學副提舉熊釗先生銘之
後三十有四年為洪熈元年
天子推恩大臣時處士之子寳為資善大夫都察院
右都御史兼詹事府詹事遂贈其祖若考散官官皆
如寳祖妣妣皆夫人寳奉命書薦告已退具其考之
事状以告士竒曰惟
上之大賜與先考所以身致今之光榮者皆不敢以

卷十三005-1

泯幸為之文将刻石墓道以永示我後人按状向宋
左僕射同平章事謚文簡諱敏中之後文簡曽孫子
蔚以欽聖憲肅皇后家従髙宗南渡其子性事孝宗
官至大中大夫封魏國公贈少師少師生朝奉大夫
士煜朝奉生臨川縣丞公道娶進賢許氏因葬其父
進賢遂家焉臨川四世至居敬娶胡氏生熈載熈載
娶羅氏生雲翔雲翔娶章氏公之父母也自公以上
三世皆有厚徳不志榮利而家秉禮度肅然他之名
世族者不及也公諱祖紹允恭其字幼聡慧七嵗讀
書渉通大義且强敏善記其事父母孝愛其第厚貲

卷十三005-2

業恣所取弟死無子選族子為之嗣其扵人賙窮乏
矜憫無告恒汲汲嘗嵗歉郷莩死甚衆時田麦且熟
有盗刈之者公得盗及麦不忍發或教公執盗送官
當併得其田廬公曰凶年民果得已為盗耶且困人
扵厄而奪其所有吾所不能人以是服其長者國初
安仁土豪楊漢既以饒信建昌内附而其下所過猶
縱剽敓厲民公隣人陳氏無子唯一女始笄為所剽
父母痛憤然莫敢誰何公毅然以其人訴行省卒還
之所為義舉多類此里宴會有暴發少年倚貲鉅不
譲直入據上座公怒戟手數其過切責之少年慚懼

卷十三006-1

趍降請謝公亦攺容懽遇之盖公襟宇洞逹遇義所
不可剛正直奮不畏彊禦而彼能改過即霽顔開納
無所凝滯焉人有忿争不相下率走公求直平生好
徳樂義邪僻之念不作扵心非法之言不出諸口閒
居儀貌儼肅子弟侍側者皆謹自飭如侍嚴師不敢
稍縱寳始就學勵之曰立身必以儒及仕又曰守官
必以道寳嘗坐累逮繫公不色憂有以為問者曰吾
兒所存心行已當逺大此不足為累至今郷人號明
知子者必推公盖春秋七十而卒會葬千有餘人斯
亦可以觀其行矣夫人熊氏邑儒家子有孝敬儉勤

卷十三006-2

之徳所以為婦為母者族姻盖視以為法先十八年
卒子男一即寳女二長適王次適熊皆先卒孫男五
劉孫早卒可觀可規可覯可寛女四曽孫男一寳洪
武乙丑進士兵部主事員外郎應天府尹以至于今
官歴事
列聖四十有餘年恭慎之行氷蘖之守寛厚之施夷
險一致語云魯無君子斯焉取斯要其本諸家者深
矣銘曰
顯顯宋臣曰向文簡扈蹕来南向以戚畹逮臨川丞
啓家進賢繩繩振振式繁子孫有閌髙門有嚴禮度

卷十三007-1

居處執恭出入秉序世徳之承誦法鄒魯進賢七葉
曰允恭甫維允恭甫外方内仁志之所存恵逮于民
其潜在下隨所分力民之懐之孰匪厥徳其嗣奮揚
熈帝之載推考之志而施逾大
帝曰俞哉覃澤所自龍章褒敡日星輝麗豸冠犀鞶
靈飈翼驂歳時薦祀来蒞来歆行有報施玆維徳召
墓道琢辭来世是告
  奉天翊衛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
  追封平江侯謚恭襄陳公神道碑銘
太宗皇帝初自北藩靖内難至江上都督陳公瑄具

卷十三007-2

舟迎濟内難平
上正大綂錄功賜公奉天翊衛推誠宣力武臣特進
榮祿大夫柱國封平江伯賜誥劵陳氏家合淝其先
世具余所著其先公墓碑公字彦純自少頴敏不凡
好善惡惡内篤孝行洪武中侍父官成都習兵畧精
騎射以武臣子選侍大将嘗従出郊遥望孤鴈襍鵞
羣命衆従者射不中最後命公彂一矢斃之有鴟翔
于上命公射應弦而墜自是屡試皆竒中衆大服而
公不自為能 朝廷命総兵者作蜀府宮城遣将伐
材扵山所行失律且材不中度又所經瘴地士多死

卷十三008-1

總戎察公可用遂命之公善撫綏明號令别取善道
七百里以入先期而還士不病所得材皆適用總戎
者嘉之又命董繕作具有條理遂従征南畨岩州中
亭及散毛鎮南咸建勞績代父職為成都右衛指揮
同知父坐舊累謫戍遼陽公伏闕奏請代行特詔父
子並免復職衛卒數軰饕詖狙詐挟制上下為衆患
公次第悉去之善類以安従征越嶲討建昌酋長月
魯帖木兒踰梁山平天星寨破寜畨諸蠻駐西河口
諭降夷人數千従總帥復征塩井平三山寨及小伯
夷進攻卜木瓦寨據要害立堡以斷賊路官軍分三

卷十三008-2

隊進公居中已而左右兩隊弗支奔還公所綂僅百
餘人冐險先登賊數千圍公公下馬率衆且射且斫
賊疲稍却公亦傷足褁創進戰自己至酉賊敗走公
全所綂而還復従征餘冦賈哈剌時冦衆數萬據嶮
以拒官軍分三道公軍後進由畨西渉打中河得間
道乃出竒兵作浮梁渡河既渡撤梁以固士志遂壓
冦境冦憑嶮迎敵一日十三戰奪其嶮明日復力戰
凡七合冦大敗遂入其壘簡銳卒出哨令望見前軍
旌旗即舉砲俾知已敗冦仍遣五百軍斷冦走路冦
窮出降械送賈哈剌京師撫輯其餘衆公及麾下□

卷十三009-1

被陞賚従蜀獻王廵邉招撫邉夷兼理茶馬之政邉
人恱戴灌口都江堰壊民苦水患公修其隄防躬督
工作為堅久計矜恤無告出貲置義田二百畞扵成
都積所入租凡貧不能衣食不能婚嫁及死不能歛
葬者皆給之會雲南兵征百夷以功陞四川行都司
都指揮同知遂進右軍都督府都督僉事
太宗皇帝知公才可任時北京軍儲不充命公嵗董
運百萬石道海給之公措置井井剏建百萬倉扵直
沽尹兒湾城天津衞籍兵萬人戍守公善任使均勞
逸秋豪無取扵下凡漕徙姦弊掃滌一清漕舟所經

卷十三009-2

海島夷人畏憚官軍悉閉匿公下令俾出為市而遣
官監臨平其直軍無敢譁人兩便之舟還值倭冦刼
沙門島公率衆追至朝鮮境上焚冦舟殆盡冦以殺
溺死者甚衆奉 命率舟師扵閩海備倭冦者三海
溢坍沒隄岸起揚之海門歴通泰北至塩城凡八百
里奉 命以四十萬卒修之航海至者茫洋莫知所
停泊徃徃膠淺公扵太倉相可泊處以二十萬卒築
髙丘二十丈延亘十里為表識衆便之稱寳山事聞
上親製文樹碑焉既建北京罷海漕浚濟寜臨清河
通南北徃来仍属公董餉運公建議造淺艖二千艘

卷十三010-1

初嵗運二百萬石為之有方後増至五百萬石國用
以足若疏清江浦引水由管家湖入鴨陳口逹淮以
免淮河風濤之患就管家湖築隄亘十里以便引舟
浚儀真瓜洲二埧潮港之堙鑿吕梁徐州二洪巨石
以平水勢築沛縣刁陽湖濟寜南望湖長隄開泰州
白塔河通大江築髙郵湖隄隄内鑿渠亘四十里以
通舟南北造梁以便陸行自淮至臨清相水勢髙下
建牐四十有七以時啔閉皆舟楫通行永逺之利扵
淮濵作常盈倉五十區以貯江南輸稅扵徐州臨清
通州皆建倉以便轉輸慮漕舟昧河深淺自淮底通

卷十三010-2

州濵河置舍五百六十八所舍置卒俾導舟可行處
縁河隄鑿井樹木以便夏月行者凡扵事慮之周而
為之果
仁宗皇帝初臨御下詔求言公首言七事大槩謂南
京國之根本冝為久逺鞏固之計選将益兵以嚴守
備長民長兵皆冝擇賢能然後政舉而下不失所賢
能在推舉推舉在覈實乞選朝臣之公正者分廵天
下考察百司政事得失進廉能黜貪鄙則官得人而
治可興今府州縣學教官多不得人乞令風憲考察
罷黜别選今中外軍伍多缺盖由所管頭目私役擾

卷十三011-1

害不勝致其迯逸乞勑都府兵部都司嚴切禁約就
行清理老疾者令戸丁代迯逸者責限追捕户絶者
驗實除豁伍籍又邉防之要在兵食足近嵗如開平
等處城不足兵兵不足食所守何由完固乞選武臣
之有方畧者授以精兵足其衣食給之堅利噐械俾
曰教習如有沃壤令兼務耕守今漕運惟江西湖廣
浙江及蘓松諸郡去北京甚逺漕河又有洪牐淺凍
之阻徃復踰年襍費數倍正粮上逋公租下妨農務
乞自今令運扵近便淮安徐州等處收貯别令官軍
運至北京則民力可蘇農務不妨各處官軍毎嵗漕

卷十三011-2

運畢財力殫乏到家又修理壊船運来嵗粮勞勤可
憫其所管頭目又加别役以重困之乞行禁約今後
漕運軍士不得再有别役馬船快船惟二三百料者
可行扵漕河所載不過五六十石毎船已有額設水
夫今又扵縁河拘集軍民聴候其至接逓聽候日乆
衣食艱難有至行丐者乞自今罷之
上覽奏嘉嘆命有司咸即施行賜勑奨諭有老成忠
愛之誠之褒加之重賚賜誥追封其曽祖省三祖重
一考聞皆平江伯曽祖母孫祖母朱嫡母王生母王
故妻湯皆夫人命子孫世襲

卷十三012-1

宣宗皇帝臨御命公鎮守淮安兼督漕運公至察宿
弊之為民厲者悉革之豪猾姦宄皆歛避境内以寜
時已嬰疾而躬勤旦莫靡有滯事疾間入 朝深被
嘉勞賜宴賚還至淮安無幾疾復作
上聞特勑勞問時子儀在侍衞令挟醫馳驛徃侍竟
薨宣徳癸丑十月十一日也春秋六十有九訃聞
上悼嘆輟視朝一日追封平江侯謚恭襄賜祭命工
部營塟公為人闓爽英毅弘度偉畧稠人廣會譚論
亹亹倫軰推服公餘披閱載籍考知徃古成敗治亂
之故喜近逢掖士時相講議善交際能推利為義所

卷十三012-2

至以濟人為心多所建置人用徳之不忘家有樂善
堂恒舉鄒孟氏仁義忠信樂善不倦之語以勉子孫
配某氏封夫人子男五佐襲平江伯後公數嵗卒次
儼次儀今為勲衞好文事精武畧次倫次侃女三李
芳江隂衛指揮同知張英其婿也一未行孫男三裕
今襲平江伯祐祼女七公葬以薨之明年三月墓在
江寜縣大山之原余與公同 朝三十餘年相知且
好扵是儀以状求着神道之碑故按状叙而銘之銘

繄公挺出何桓桓武兼勇智追前聞材藝夙試卓寡

卷十三013-1

倫峩冠三品承考勲蠻谿獠峒獫猲羣負嶮弗擾獰
且□公奮掃刮迅祓塵湔滌腥穢寜邉民有嶻譽望
齊峨岷歘徴来東衛宸垣遭承興運效駿奔録勞疏
封昭鴻恩貂蟬鞶玉衣繡麟報賜志企古藎臣單心
畢慮靡夕昕滄溟茫洋渺涯沂嵗漕萬艘奄然臻有
梗于海威赫震斬鯨戮鱷焚甲鱗崇表海岸亘長雲
雲章龍彩天垂文南賦北貢艱以辛踰淮歴濟底天
津疏堙鑿堅劬且勤坦行如砥戚者忻猗嗟公篤孝
與仁厥施諸時績弗泯愛國亦有嘉謨陳功載冊府
被後昆大江之陽巋有墳太史銘之昭不刋

卷十三013-2

  故驃騎将軍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王公神道
  碑銘
正統四年八月十七日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王公
瑜以疾終于通州之驛舘訃聞
上悼惜遣禮部尚書賜祭加賻勑有司治喪葬京師
親王遣祭公侯六卿皆詣弔祭既葬其子縗絰奉其
弟瑄所述事状踵門泣拜求書墓道之石余為之歎
曰忠義為臣之大節如王公之挺特獨奮忘其身以

宗社計豈非卓然大丈夫哉公字廷噐始代父長五

卷十三014-1

十夫選隷趙簡王護衛永樂癸卯五月
太宗皇帝微不懌數日未出見羣臣
仁宗皇帝在東宫軍國政務悉啓聞施行邪僻傾險
之徒不得騁其私咸所不便簡王時留北京敬修孝
弟其護衛指揮孟賢等十數軰潜結暦官王射成等
及内侍飬子共搆邪謀欲俟 宫車晏駕矯詔従中
出立簡王而已得志焉實秘不令簡王知盖慮不従
即事敗□粉而尸其謀者公姻家髙以正布置已定
髙宻以語公公駭曰此天壤間極惡大罪鬼神所不
貸者柰何甘為覆家滅祀計髙不聴又涕泣戒之髙

卷十三014-2

怒而慮其泄也謀害之遂詣闕入疏
上覽之初疑其詐諼曰豈應有是反覆詰難衆為公
危公辭色不少挫既捕賢等至
上親問状得其邪謀本末及所造偽詔立誅以正射
成及内侍飬子陞公遼海衛千戸後賢等皆伏誅召
還又陞懐逺将軍錦衣衛指揮同知有 旨戒其同
官事必關白瑜勿謾公正直坦明毎事求當大體所
隷官校心歸之無間言見知扵
上宣徳中陞都指揮僉事命署左軍都督府都督僉
事充左副総兵佩漕運印總督江南民賦之輸北京

卷十三015-1

者兼守淮安正統初實授驃騎将軍左軍都督府都
督僉事在淮安承平江伯之後謹守其遺法不變展
誠布公虗己従善處同官能譲淮安兵民雜處横兵
素怙勢厲民公至首下令禁戢為政重倫理有冨民
親在而與弟競産訴扵公者公曰尔冨而委親之飬
扵弟而又訟弟孝友二行皆缺矣杖而斥之人服其
明臨政務寛有二卒盗敗舟一板臬司坐盗官物抵
死以質公公曰兩卒之命抵一敗舟板耶攺坐不應
平恕多類此好以義感人有婦翁以白金畀贅壻為
市取息者壻不善市不能償索之急欲自經翁執以

卷十三015-2

告又有自顯官歸資槖豐厚其弟有宿逋貧不能償
索逋者急弟乞償扵兄纎芥不得公聞之皆為代償
荒嵗彂廪多所賑活嘗覽農桒撮要嘆古人用心民
事遂益其所未備者十數事刻梓以傳滇南有浮圖
人鼓其師之說所至惑民淮安典兵者與之暱為建
剎居之而廣敓地為民厲公笞浮圖人逐之悉復民
地淮人死不葬焚屍而委扵水公相城外多空地畀
民以葬遂革焚屍之俗築室所居之側延師以訓武
臣子弟閒暇躬往督勵如己子弟然亦時蒞郡縣學
敦勉博士弟子喜近儒生時與講論前言往行至忠

卷十三016-1

義事慨然有嚮慕意若渉悖亂即義形扵色家居敦
孝悌之行仁其族姻周且厚所至以愛人爲心雖貴
嚴扵自守扵利不一毫非分取服用清約門無私謁
致勤扵公雖病不廢至是以計事詣北京力疾入見
又明日出視漕舟竟不起享年五十有七公山陽人
其先見余所著其考墓文曽祖文貴祖彦逹父銘母
成氏繼茹氏 朝廷推恩以其官品贈二代并封其
元配許繼吴皆夫人子男五塤均垍塾堪女一未行
其墓在宛平縣狼山村之原銘曰
人道所重綱與常忠義寔關丗範防偉公志勁百錬

卷十三016-2

鋼上衛
宗社尊
天王挑摘姦宄彂潜萌狐虺斬馘妖魅□嘉忠褒貞
騰寵章簡廉任能升周行攄勤效智挺厥誠恵流績
建譽孔揚大星俄隕吁可傷榮哀始終炳煌煌峩峩
崇丘斯永藏龍泉下閟含精光升貫牛斗逝不亡

卷十三017

東里文集卷之十三

卷十四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四
 墓碑銘
  嘉議大夫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邵公墓碑銘
公諱玘字以先姓邵氏其先居睦至仁仲始徙金華
蘭溪之椒峯孫吉甫宋國子助教公高祖也曾祖伯
玉祖巨川父子祥曾祖以下皆不仕母盛氏公幼已
負志挺特不與凡兒狎就學外傅勤勵不懈以詩經
中永樂乙酉浙江郷試明年中禮部會試廷試 賜
同進士出身 賜勑歸進學又明年召至授湖廣道
監察御史慨然以功業自期號貞白生以見志明憲

卷十四002-1

紀究律意而用法平□至遇渠奸巨猾為民厲者亦
不少寛假聲譽□□嘗巡按江西廣東福建克振風
裁時
仁宗皇帝監□尤所簡知間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闕
堂上官率命公□有重獄數以付公公感
上知遇夙夜盡心毎事親理有所頋問應對詳明一
時老成多推讓之陞江西按察使先是南昌新建二
縣苦上官和買長里役者供一日費家為之空公視
事之日立罷之懽聲溢路而私不便者皆側目焉然
眎公自用簡儉終亦莫敢一語積歳訟牒填委悉取

卷十四002-2

省閱擇其尤甚者自聽斷餘悉歸郡縣滯獄一清在
江西五年政用肅然丁内艱去服闋攺福建按察使
治職如江西而有司之務倍繁稍濟以寛宣德三年
召為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時南京諸司緩弛御
史尤縱公奉勑簡擇奏黜其不肖及庸懦者殆半繼
奉勑偕六部長貳簡黜諸司之不肖庸懦者綱紀復
振為人外肅内寛仕二十餘年所厯中外皆風憲於
條制故實與夫施措之宜黙識明習所至紏劾官邪
舉大體而畧瑣細家居有孝行既仕得祿時惟母在
迎奉就養極其愛敬母喪哀毀所居産瑞芝者再郷

卷十四003-1

里以為孝感處朋友寮属必約之扵義有所薦舉必
清介士其廉潔之操盖終始一轍宣德五年正月十
二日夙興衣冠坐得風眩疾遽卒訃聞
上為悼歎遣行人賜祭其文有持身清廉用法敬慎
及振舉綱紀屏黜憸邪之褒又命有司營葬事兩京
大臣君子皆致弔祭公享年五十有六配方氏繼張
氏子男二鏷銓皆早卒今以姪鏹為嗣女四童應方
瑑郭昱其壻也一未行孫男四珵珂珪玉公之葬也
國子司業陳敬宗銘之鏹以太常卿孫時所為事状
介監察御史包德懐来請文書墓碑公扵余往還最

卷十四003-2

故故不辭而為之書銘曰
肅肅蘭臺邦之司直耳目所寄綱紀攸植彰善癉惡
激濁揚清惟平惟公惟廉與明君子在位表範正軌
任或匪人波頽草靡卓卓邵公秉潔懐貞不矯不随
特立獨行明習慱識外方内恕爰舉大要簡畧細故
厯試三司成績有聞于江于閩提憲大藩善類鬯舒
不善歛避氷蘖之存去猶始至進秩南都百度復貞
用賢任能惟
天子明曷不期頥長輔 聖理發潜有詞庶其不死
  甄氏先塋之碑

卷十四004-1

甄虞舜之後因陶甄以為氏在東漢曰宇講授春秋
有行義在江左曰彬曰恬在唐曰濟皆以行義稱在
宋甄氏數舉進士有聞曰秀始居忻州定襄其後科
名宦譜代不乏至曰海官扵蜀宋亡歸隱過鳳翔岐
山樂其山川風俗遂家焉五子其諱世安者又徙麟
游所居在唐九成宫之西世安娶劉氏二子樲允中
允中元季為禮部主事既内附為遼陽都衞經厯攺
戸部軍儲倉監納樲娶王氏一子仲得娶馬氏四子
儀簡評詞儀洪武中舉郷貢為戸部主事陞長沙府
同知永樂初調嘉興府復調順天府秩滿順天之民

卷十四004-2

奏乞留従之陞順天尹洪熈攺元追贈其祖考考皆
正議大夫資治尹順天府尹祖妣妣皆淑人遂進儀
兵部左侍郎儀惟累世緼德務善用克膺兹光寵不
敢泯沒將樹碑墓道昭示後子孫扵無窮而属文扵
余余扵儀聮官不得辭則求其先之德善儀言世逺
者弗能詳所知者高曾以来家世相承男務詩書外
治農圃及其時壮與少畢出力女勤蠶績各有儆飭
不待督勸歳所入擇善者獻于公乃自用尊卑外内
無相踰養老慈幼祭祀賓客皆盡其分之當然平居
未嘗忘憂勤艱難之意無侈習無外慕盖至于今不

卷十四005-1

敢渝余聞儀言敬嘆曰嗚呼此其猶有豳岐古昔之
遺風也歟家之德善孰有加此乎今人率重儀温厚
謹實所至得民非其有所本歟則著其本以範其後
扵余宜也甄氏自儀髙祖以上塟岐山義豐里曾祖
以下皆合塟麟游西山之原其中之墓曾祖考妣祔
于左祖考妣祔于右者考妣也儀有子四人鼎鼐鼒
錡銘曰
繄甄之先聖啓其源後有續承行義與文其在定襄
代有仕者暨宋鼎遷来徙岐下有田有廬義豐之里
五桂駢芳麟游再徙積厚累仁韜輝含章沿于孫曽

卷十四005-2

燁燁厥揚踐歴中外有操有施陟佐祁父厥施逾大
帝嘉所自霈之德恩華褒崇秩敷賁九原峩峩之丘
序左與右矗矗之石式表緜乆春秋霜露来者雲仍
永念爾祖視兹刻文
  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讀學士贈嘉議大夫
  禮部左侍郎曽公墓碑銘
天之生才甚難也然髙明强毅宏愽竒偉智能勇略
之士世未嘗乏用惟文章者不易得夫探造化之閟
徴帝王之法通古今之頥渟滀融會而後出之上焉
者發揮性道脩正人紀此聖賢之事不可幾及次焉

卷十四006-1

者推明義理紀述功德作為風雅以鳴國家之盛司
馬遷相如揚雄班固韓栁歐蘇作者之事然亦代不
數人焉信乎其難也 國家自洪武以来有文之士
其可以嗣遷固者盖有之矣
太宗皇帝御天下慨然欲作新人才興起斯文而龍
飛第一科進士中簡明秀通敏者二十八人就文淵
閣盡出中祕書俾進所業朝暮大官供膳月給内帑
鈔為膏火費盖期之扵古人曽君子啓其首也君名
棨時以第一甲第一人授翰林脩撰授承務郎遂晝
夜淬礪文與學俱進

卷十四006-2

上時召試子啓迅筆千百言立就不費思索而理致
文采皆到其苦心思索者有不能及
上屢舉群書隱僻事以驗所學靡不悉對以是深見
奨重遂名聞天下明年脩永樂大典為副總裁五年
陞侍講授承直郎七年扈従巡北京數侍 燕閒應
制賦詩並荷褒嘉後有薦文士扵
上者必問得如曽棨否卒之考其能未有庶幾跂及
者陞承德郎預脩
太祖皇帝實録十一年復扈従巡北京十二年考北
京郷試十三年廷試充讀卷官實錄成賜鈔襲衣文

卷十四007-1

綺十六年考禮部會試陞侍讀學士授奉訓大夫脩
天下郡志為副總裁二十二年考禮部會試
仁宗皇帝嗣位陞左春坊大學士仍兼翰林侍讀學
士日以經史進講 文華殿従
皇上之南京還預脩
太宗皇帝
仁宗皇帝實錄宣德二年考禮部會試五年充廷試
讀卷官 兩朝實錄成賜金織襲衣銀幣陞詹事府
少詹事仍兼侍讀學士賜寳帶子啓為文章如源泉
混厚沛然奔放一瀉千里又如園林得春群芳奮發

卷十四007-2

組繡爛然可翫可恱賦詠之體必律唐人興之所至
筆不停揮狀冩之工極其天趣他人不足己嘗有餘
四方求者無間貴賤日集庭下靡不酬應一時文人
所作碑碣記序表賛傳銘詩賦流布逺邇盖未有如
子啓之富者工書法草書雄放有晉人風致自觧大
紳胡光大後獨歩當世儀貌魁偉襟度坦夷而神情
洒落善譚論簡而有味良辰清景擇勝而逰未嘗以
事廢其天性孝友慈厚喜奨拔士類交際有始終之
義急人之急無論識與不識平生以及物為心使之
臨民必有所濟惜其仕三十年恒以文學在侍近所

卷十四008-1

及者未廣也素有痰疾一日侍朝疾作遽引退
上遥見之勑免常朝宣德六年冬疾大作命太醫視
療明年正月廿一日卒訃聞
上為悼惜贈嘉議大夫禮部左侍郎遣侍郎章敞賜
祭命有司營塟給舟還其喪朝臣自公侯尚書以下
皆臨奠春秋六十有一嗚呼人才之難成也一代之
文人如子啓何可多得而今已矣盖悼惜之無間言
云曽氏世家吉之永豐其高祖晞顔宋兵部侍郎江
西湖南安撫使元贈武城伯妣蕭氏曽祖巽申元應
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脩官與其兄翰

卷十四008-2

林直學士德裕皆有盛名于時妣胡氏祖如瑤集賢
院司直妣周氏考叔本洪熈初以子啓貴贈奉議大
夫左春坊大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而贈其妣張氏
宜人其配鍾氏封宜人子男三秬務學力文有志繼
述甫冠而卒薦紳惜之次積次种女五鍾公鉉劉敦
會周秀夫胡顓勉髙欽夫其壻也公之易簀也以身
後事属建安楊公及余楊公既為著塟銘余為書其
墓石而係以詩曰
鄫出有夏少康裔曲列啓封國為氏去邑為曽適魯
仕郕國聖學述傳義親承素王道統系後十餘葉新

卷十四009-1

莽際爰以闔宗徙南避宅盱與吉心洙泗章逢蟬聮
如櫛比歐陽之郷吉之委宋元連緜起祿位天啓文
運赫昭晢公奮而興属隆世天經煌煌表人瑞彯纓
垂組侍廷陛操觚含毫應 帝制□江茫洋萬里勢
春空澄明雲錦麗 重瞳□□□容霽紀功述德封
金匱操執權衡品文藝宏章大什耀海内朝陽和鳴
鳳翽翽儒林翹翹拔其萃矜惻焚溺懐惠濟惟仁攸
存未弘施沒奚憾兮此齎志
  故亞中大夫寜國府知府陳公之碑
公諱灌字同故廬陵城北吟溪里儒家祖以章父大

卷十四009-2

經皆以學行重郷里公生數歳而孤事母孝時已卓
卓有鉅人志讀書一目數行而頴悟絶人族長老器
之為延師教之師不能應所求往往引去然益自砥
礪嚮進既冠睹元綱日壊私憂世且亂去習兵法環
所居皆良田築為場圃而樹木焉人初莫測其意數
年木欝然行列而四方冦盗蜂起遂慕義勇以保障
一郷日屯聚士馬而號令指麾扵其間隱然一良將
其敎練有方撫綏有道人人為用時江西諸郡多陷
扵冦環其郷數十里獨賴以安者七年然志在保境
而非有所圖利也陳友諒既據江西其將熊天瑞者

卷十四010-1

强禮致公與俱至九江公睹陳氏不足有為也去之
甲辰春
太祖髙皇帝克武昌公因弘文舘學士羅復仁詣軍
門上謁
髙皇帝與語竒之留帳下數日公力陳救亂安民之
說悉見聽納遂擢湖廣行中書省左右司員外郎是
冬入朝攺中書省左司都事遂陞郎中明年陞大都
督府經歴大將軍徐逹北征以公賛軍事既克泰州
留公督築城之役不旬日竣事 朝廷遣使勞之命
總制真州軍事丙午春除寜國府知府階亞中大夫

卷十四010-2

下車首詢民隱為興利除害増脩先聖廟建學禮致
師儒以教俊秀士習一新建祀典祀壇及驛舘百廢
皆舉為條格革兼併之俗覈欺隱之籍 朝廷取其
戸帖一事行之天下宣城民田瀕江化城等十六圩
故堤峻薄遇衝决則水傷木稼壊道路歳以為患公
親為規畫築堤廣厚加舊數倍又伐巨石作水門以
時蓄泄民至于今賴之宣歙二水暴溢平地猝數丈
民危懼計無岀走致巫覡禱神水勢益甚公曰巫覡
焉知事神躬禱于敬亭山神水患遂息所轄宣城諸
邑踵元季之弊歳民租無入官廪率書虚籍公至有

卷十四011-1

發其事者扵是典司者皆忷忷懼得罪公私念此特
循故弊弗革耳非始造奸也颺言扵衆曰吾以某月
某日行視邑廪盖俾得為計及期邑廪皆實而弊亦
革有强盗四十八人以劫舟麦當死獄已具公聽其
辭曰此愚民因舟漂抵岸而挻引取之非素有合謀
安得四十八人悉同法府佐幕初皆難之後卒如公
議坐先取者一人餘従减論公風采凝峻訟者至庭
片語之下情偽莫遁故人咸畏服而其為治務寛厚
崇禮教鮮失所之民三年政化行焉既得代當去百
姓耆老壮少皆有戀戀不忍之意代者山東鞠騰霄

卷十四011-2

素負才不譲觀公所設施嘆曰吾徒當守而勿失也
是年夏奉命督軍餉詣北平民胥恱趍事又明年還
京師省臺逹官相知者争欲薦扵 朝公皆力辭遂
謁告歸省先墓割田三頃建祠堂作義塾以訓宗戚
子弟居無何被召至京師未命卒扵旅次洪武四年
某月日也享年四十有七公秉清介之行重義輕利
族姻郷□匱乏有急並赴濟助間遇朋舊憂患狼狽
倒嚢周之雖屢不厭非才行兼有者歟子男三廓卓
坦孫男三誠謹謙皆稱公之後坦尤忠信務義公沒
將六十年坦介越府長史周君忱求書公平生于石

卷十四012-1

余扵公同郡知慕公乆遂考長史所為公傳及以聞
諸郷之君子者叙次之而係以詩曰
猗嗟陳侯瑰瑋踔絶才邁群倫識亦閎逹越在童冠
鉅志嶷嶷有書有劔萬衆奚敵罹時孔棘衆懐兢兢
奮庇其郷屹如堅城孱弱□名掉臂去之天之所興
稽顙来歸軍門之言敷臣之忠惟 聖聰明日照海
容簡其才猷以賛政府匪直禆文亦既輔武宣城名
邦寔 帝之畿嘉其愷悌以寄□嫠植之黍稷薅其
稂莠民曰陳侯汝予父母仁以為育義以為教民曰
陳侯汝時杜召遺惠在民永思無斁遺澤在嗣世率

卷十四012-2

于德猗嗟陳矦惟吉之英吉世有人視此刻銘
  故嘉議大夫大理寺卿虞公墓碑銘
公諱謙字伯益姓虞氏虞之先家河南陳留代有仕
籍宋諱南者従髙宗南渡遂家金壇世業詩書南六
世至文寳生仲仁公祖也祖母徐父德華母周以公
貴祖父皆贈嘉議大夫大理寺卿祖母母皆贈淑人
公自幼秀朗端重異常兒聡敏好學洪武乙亥由太
學生擢刑部山東部郎中授奉議大夫陞杭州知府
授中順大夫
太宗皇帝入正大綂召為大理寺左少卿授中憲大

卷十四013-1

夫永樂己丑 車駕巡北京時
仁宗皇帝監國奏陞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授嘉議大
夫甲辰轉大理寺卿公自少壮有志世用既仕恪勤
夙夜務盡職分持大體恒曰為臣之道愛君愛民二
者愛君崇其德愛民厚其生初為郎中已駸駸起時
譽在杭州嘗建議僧道民之蠧今江南寺院田多者
或數百頃而官府徭役未嘗及之貧民無田往往為
徭役所困請為定制僧道毎人田無過五畝餘田以
均貧民初是之已而謂非舊制遂寢為大理少卿都
察院論誆騙罪凖洪武榜例梟首示警公奏言比奉

卷十四013-2

詔書自今凖律斷罪誆騙在律當杖而流梟首非詔
書意
上曰虞謙言是竟従律天津衞倉灾焚粮數十萬事
聞遣御史廉視還言主典者盗用多故縱火以自盖
追逮幾八百人不勝考掠皆誣服應死者百餘人餘
坐徒流公察其寃卒白扵
上得减論扵兩法司具獄及四方所上獄議必親閱
之必當必平扵大辟罪尤加意曰彼無憾斯我無憾
矣為都御史嘗奉命廵視揚州淮安徐州旱灾至則
疏民所苦請發廪賑貸又請官贖還所賣男女為奴

卷十四014-1

婢者皆従之又奉命督兩浙蘓松諸郡運賦輸南北
京及徐州淮安先是冨民賄有司率得近地而貧民
多運北京公建議為四等丁多而粮最少運北京丁
多粮少次者運徐州丁粮俱中運南京淮安丁少而
粮多存留本郡縣倉又言兩京往來官員軍民商旅
舟聚徐州吕梁二洪動一二月不能進者請毎洪増
夫二百人恊力挽送如例給月粮仍官撥牛毎洪一
百分畜近洪民家閒暇聽民以耕大舟行則用挽之
亦皆従之又督運木道頴州陽武陸行下衞河以逹
北京所督軍萬餘公節其力而厚撫之人不言勞會

卷十四014-2

夏暑疫役者多病公曰此聚之過宻宜疏暢之遽命
散處之病者悉起奉命廵撫浙江察廉紏貪因建議
便民十數事多見施行
仁宗皇帝嗣位扵刑獄尤隆欽恤而嚴大理之選曰
是天下之平也扵是大理寺卿□遂攺公為卿時有
詔求言公上言七事其一用人曰用得其人則治道
興非其人則治道隳人主之職惟在擇人而已二興
學校曰教育之道本扵師範今内而祭酒司業外而
郡縣學官不在扵備而在得人庶有成效三曰都察
院耳目綱紀之職用以激濁揚清雪理寃抑今専俾

卷十四015-1

治獄非朝廷設風憲本意四曰廣儲蓄今國用空乏
宜預為備五曰北京八府之民困扵養馬極矣宜分
給無馬郡縣牧養以蘇畿内六曰鈔法不通其弊原
扵出多而入少今但多方收之而不輕出民艱得鈔
則自流通七曰京師盗賊之繁由軍民襍處官司不
便管束隣里不相通知今固不能遽釐正之宜勑五
城兵馬司扵各坊街巷不分軍民工匠毎十家編為
一甲使互相覺察出入一家有犯十家連坐有能捕
首免其連坐之罪庶輦轂之下可以肅清皆切中時
務盖公扵為臣必思盡其所當然者一日朝退得風

卷十四015-2


上命醫徃視賜藥歴半歳竟不起宣德二年三月廿
四日也訃聞賜祭給舟還其喪命有司治墳其生以
丙午歳正月二日享年六十有二其居家善事父母
父母歿喪祭咸盡禮扵其弟友愛與人處温恭怡怡
其儀觀偉然風采凝潔瀟洒絶俗也其文章以詩名
扵時所著有玉雪齋稿若干卷喜寫山水木石幽澹
簡逺有倪雲林韻致嗜蓄法書名畫觧后心之所好
輟贈不靳其配江氏封淑人其子男三禎祥禋女五
皆適士族孫男二士竒扵公素相知嘗為序其詩以

卷十四016-1

傳其未易簀也語其寮王邦彦楊遂初及其長子我
死必楊君銘我不憾矣然及我未死而言也二君馳
以告余愕然驚曰何遽及此乎而不敢辭敬諾焉又
明日公卒匍匐往哭之扵是禎奉遂初所状事行来
乃叙而為銘使刻于墓石銘曰
虞氏所始啓封自姚亦有自姫啓扵東吳泝厥本源
匪王斯帝沿漢及唐屢顯于代朝歌之武永興之文
奕奕振振嗣休續聞金壇之宗繇陳留徙緼義積勤
垂三百祀奮挺以騫始伯益甫升藝登材肇迹郎署
往撫臨安古二千石

卷十四016-2

帝謂尔良可付以辟棘寺蘭臺歴年孔多惟中弗倚
惟平弗頗使車載馳頋視在道有隱于心敢稽入告
惟 天聡明曰汝予諧汝克予遜予奚汝違祗于
列聖篤終猶始有懐惓惓未究厥施莫致而至夫豈
在人嗚呼伯益君子之存
  故翰林撿討陳君墓碑銘
仁宗皇帝初臨御奨用儒術茂興文治首命在廷舉
賢薦能扵是少保臣士竒言蘇州陳繼其文學冝在
侍近即日詔驛召之既至授國子愽士明旦入謝攺
翰林五經愽士時初建弘文閣扵思善門之右以儲

卷十四017-1

經籍僃訪問而命翰林學士楊溥董之擢侍講王進
及繼等三人副之
今上嗣大綂詔脩 兩朝實錄簡用纂脩官而繼預
焉無幾賜勑命實錄成賜白金及織金文綺衣遂進
撿討宣德七年五月自陳老疾奉命致事歸又明年
疾加遂不起五月某日也扵是其子完走北京求文
書墓碑嗚呼斯文老成凋謝殆盡士竒忍以衰病而
忘情老友哉按其學者大理評事張益状陳氏其先
家蜀與宋文忠公尭叟同祖尭叟従父諱鄴始徙南
康之都昌七世至諱篆登宣和六年進士乙科累官

卷十四017-2

左朝散大夫明州通判再徙星子又五世至諱洽咸
淳貢士貢士生元翰林待制諱仝待制生諱徴受學
臨川吳文正公為通儒至正間廷臣交章起之将授
之官以介特不偶自引去又徙蘇州之吳縣娶宋相
江文忠公萬里之孫生諱汝言愽學有才具洪武初
仕為濟南府經歴所設施秩然條理一郡倚重大將
軍岀師道其境深見奨重娶吳氏初生三女經歴公
方以嗣子為念在濟南一夕夢白衣大夫已而生男
即撿討也初名釋童更名繼字嗣初晚號怡庵嗣初
生十月經歴公沒母抱之歸蘇家具蕭然惟存書二

卷十四018-1

萬卷及蔬地二十畝其母知學問謹禮法守節不嫁
以教育遺孤嗣初稍長克自奮勵其天資明果内奉
母訓外従良師日益見端緒又進而従明經師遂深
扵易詩又求邃扵古文者而師之其為學自經史百
氏皆愽考深究乆而淹貫沛然為文章根義理辨體
製嚴矩矱力去陳言不肯茍率由是聲譽蔚然見重
扵三呉求文者接踵戸外而従學曰輻輳講下其施
教有本末主敬為要明理為務後在舘閣扵商確古
今講論述作之旨娓娓皆有所自衆推服之居家篤
孝行雖貧而講授之暇躬治蔬圃以資養甘旨恒充

卷十四018-2

有司上其母貞節 詔旌表之自是逺近交聘嗣初
學官一以親老辭親沒塟祭盡禮與人交以誠善者
奨掖之不善者靣警飭之不肯媕婀茍容窮乏者賑
給之沒無歸者歛葬之雖官扵 朝其志泊如盖未
嘗一日忘幽閒之適既得請歸呉中之學者皆忻忻
喜得所依而従游者益衆既疾革門人請所欲言舉
西銘存順沒寜語荅之遂卒春秋六十有五其卒也
族婣門生故舊皆臨哭郡自守貳以下咸走吊祭逺
近大夫士聞之皆嗟嘆悼惜其所著詩文有怡庵集
四十卷蔵于家其配故蘇守金絧之子儉勤克孝先

卷十四019-1

十二年卒子男五宗寛宏宣完皆志扵學女二長適
謝璜次在室孫男七傅儀仁偉佃佶俌女四其塟在
縣之太平郷薦福山之原銘曰
有碩其先自陳宗室派衍于蜀英傑森出沿江而東
来徙南康再徙闔閭代有奮揚卓乎怡菴克奮扵孤
幼志桓桓壮夫莫踰有書充棟有畦遶宅書鉏夕誦
孝養是力浩乎其學邃乎其文求道請業従游詵詵
辟書駢来親養弗舍晚而幡然玉堂金馬抽思發才
效勤紀述長簡鉅冊金匱石室冲澹之存食息靡忘
引疾謝榮遄復于郷邦有耆俊如璞如石山林草木

卷十四019-2

光輝潤澤奄其永逝士林興悲紛彼媚學倀倀奚歸
刻詞墓前式示来者尚有懐德車過斯下
  君山廟碑
君山廟者祀常州府同知張侯之廟也為政而能愛
民生則父母之沒則烝嘗之皆由其誠有以致之也
張侯之同知常州也奉部符専督農事既至視民如
子喜為之興利常行視水教之蓄泄躬履壟畝察種
植而為之勸或時坐塍間相尔汝語如家人未嘗笞
詈辱人遇老病鰥孤率有恩意所過飭勵學教正士
習民甚戴之上官知其得民也有所賦輙檄之督民

卷十四020-1

恐以緩累侯則争起趍事然侯終不以慮譴而急民
是時天下軍伍滋弊軍之姦黠者率用賂規匿而詭
傅平民扵籍民被枉比比 朝廷以璽書分命御史
清理其要在覈奸直枉御史當詣蘇常者言扵兵部
常州必得張同知共事乃有濟部遂以檄侯御史時
銳意得軍為功不復矜念民枉侯固執民實非軍敢
違璽書不従御史不可柰何數出無禮語詬詈之侯
忿欝不能平數日疽發背卒然常之人賴侯以免扵
枉者猶十七八時蘇之佐郡者極力助御史得軍而
枉民動以千計愁苦嗟怨扵道路累年不觧常之人

卷十四020-2

以是益思慕侯不已侯素淡泊廉介不苟取一毫自
入仕未嘗以家累随公退坐一室蕭然讀書焚香而
已易簀之先夕侍藥者入其舎索燈燭悉無趍出取
膏油一盂以入侯遙見竟謝郤之其操類此侯先自
翰林庶吉士為刑部主事春坊中允大理寺丞皆有
政績嘗奉命督事廣東福建皆有惠及民此特載其
在常者耳侯卒之日民老壮奔走哭扵庭皆哀具儀
奠祭累日匶行白衣冠送者數千人非積誠而能致
此乎後數年江隂士民朱善繼善慶周孟徳孟敬因
衆民之志恊謀作廟扵邑之北君山以祀侯来請書

卷十四021-1

于石併作迎享送神之詩使歌以將事侯名宗璉字
重器江右吉水人永樂第一科進士朱氏周氏皆尚
德崇義之家詩曰
肅穆兮侯堂酌山泉兮薦林芳泠泠風兮髣髴侯戾
止兮佩玉瑲懐仁侯兮撫我動與息兮有教稼芃芃
兮連疇侯顧我兮樂以笑侯乗兮蘭棹倐東臯兮忽
南畝溪有鱷兮陸有虺侯赫視兮敢余民侮侯来遲
兮逝何疾侯之逝兮我民以戚山之明兮水之麗侯
捨兹兮安適侯懐故郷兮旦徃夕来祚我祐我兮無
遐遺調二氣兮平四序下無汎濫兮髙無暵灾沼有

卷十四021-2

魚兮苙有畜公無負逋兮私庾足我民兮子孫孫子
承侯福兮千百世祀

卷十四022

東里文集卷之十四

卷十五001

東里文集卷十五
 墓表
  香山縣丞彭公墓表
嗚呼古人所與共治天下者必擇士而任之凡内外
大小百執事之職非士不與是以職脩而治興後世
雜刀筆吏與士並用至有謂士迂闊無益扵世者夫
為士而不知道知道而不適用誠無益扵世然取士
亦察扵其内何如焉耳可以什一遂廢千百哉若今
香山縣丞彭公出乎士也其所以脩扵身施於人者
皆有以發明斯道士果無益扵世哉公諱豫字與志

卷十五002-1

一字叔介吉之泰和人其先徙自長沙宋寜宗時曰
惟孝詣闕獻賦周丞相必大楊學士萬里謝諌議諤
交薦其才得官不受而去公之七世祖也祖某父某
公自幼已岐嶷異常兒稍長讀書知以明道為務初
呉文正公以性命之學授虞文靖公文靖公以授郷
貢進士安成劉雲章先生公往従學雲章先生乆而
益有所得雲章先生殁益嚴奉先生之教動息語黙
必由扵矩度澄心玩微手不釋卷茹素飲潔懙懙自
足非其人不接也一時流俗亦皆目公倔强乖剌公
既孤特寡偶而持之愈堅南雄守嘗辟公教官金州

卷十五002-2

守奏公才行可用徴詣京師皆以疾辭後數年始就
聘萬安訓導以上書言事擢香山丞香山在嶺南海
島之間地逺而俗嚚前之為縣者率尚猛治公至一
務寛施訓以善道乆而民益化服縁海諸衛屯兵暴
横為民害往往擇民膏腴田誣以荒廢據占自利郡
縣不能制公獨毅然曰此細民所資以共公賦給私
家者且奪民欺
上著在國典有不還所侵田必執不貸兵知公不可
犯聞所言悉還之縣有大猾恒持長吏短長搖撼以
騁前此縣長吏皆縮手不敢詰公悉捕寘諸法奸宄

卷十五003-1

歛跡海冦常刼掠民婦女貲貨出没儵忽不可蹤跡
民苦之公為方畧教民掩捕訖公去冦無入境者瀕
海嵗旱衆禱不應公自外来曰豈有為文具而能格
天者乎即自齋沐致禱越二日大雨霑足明年復旱
公復禱雨亦如之縣民舍火且延及官廨公叩頭嚮
之反風火滅民習不樂學雖已乆立學官生徒廪食
十數年有不能通知語孟章句者公稍暇即詣學督
視諸生為之啓諭誘掖不數年有與賔興而登仕者
民始知學之貴在官六年年已七十以老疾乞致仕
既得請未行某月某日卒于京師永樂六年也明年

卷十五003-2

某月某日塟某里某原娶某氏繼室某氏皆先卒子
男一某孫男若干某某公居家事親孝執喪三年不
御酒肉人未嘗見其啓齒待族人有恩嘗嫁孤女振
貧乏皆曰此在我當然性簡淡無他嗜好惟寳愛其
宗譜與先世手澤文字踰扵拱璧嘗語其子若孫曰
知愛此則能愛身矣聞有存其先世及劉雲章先生
片文隻字雖百里外不以寒暑奔走求錄遇郷人子
弟必教之禮義忠信嘗以嵗更長繇賦里中教里民
復其所生之姓者數家民貧不能輸賦竭己力代之
輸不責償焉盖公之所為厚扵民者初不待香山而

卷十五004-1

後見已如使公之見用不止扵香山又使士之用世
治民皆如公之香山士之效豈不暴著扵天下彼不
為公者不足言而公僅止扵香山而已嗚呼惜哉余
故論次公平生大槩表諸墓道以告其後之人而亦
豈獨其後之人之當知哉
  工部屯田主事郭君墓表
君姓郭氏諱原琳字貢仲郭氏萬安下驛里名家其
先居泰和城西後徙龍泉之金田至繼之徙下驛又
至如村晴川昭明貢仲之曽大父大父父也昭明敦
厚有行洪武中禮部侍郎張衡薦其材扵

卷十五004-2

朝徴至援例得歸娶泰和陳氏生二子貢仲其仲也
體貌魁偉而淳厚坦亮外和内莊喜愠不見辭色未
嘗舉口及人過失盖望而知為厚重君子也孝友行
扵家忠信徴扵郷従永豐唐斐先生受詩經為太學
生居無幾告歸飬親後十餘年終親喪復還太學遂
擢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居官不嚴而肅蒞事以勤
待下以恕凡所董治事必先集冬官卿及其貳咸禮
重之下之人皆樂為之用不肯欺之三載考最奉
命徴薪炭山東時山東歳屡歉貢仲一意綏撫未嘗
督責之民更感激趍事是時奉 命徴物山東不下

卷十五005-1

百餘人而以清謹寛厚稱裁三四人貢仲其一也永
樂壬寅六月廿三日以疾卒扵長山縣官為歛殯之
而發視其装無所有唯所齎公牘及遺訓其子之書
而已享年五十有六娶張氏子男三楫矩淵女一嫁
羅仲鈞孫男女各四楫淵以其卒之明年走長山啓
殯歸塟于郷而楫来北京以翰林脩譔曽鶴齡所述
事状求余文表墓嗚呼貢仲吾姑夫陳白石先生女
兄之子總角讀書依舅氏往還與余好也既長暌隔
不相見殆三十年始再會扵南京貢仲為人簡澹未
嘗一渉跡逹官之門雖同郷郡識之者無幾人而閒

卷十五005-2

睱輙過余或留止宿譚論以樂不厭也来北京僅一
見而有山東之别夫孰計其遂永訣耶貢仲之賢且
材無所施不宜又孰計其竟止扵此耶抑造物者之
意與民之所欲惡異耶不然何奪吾貢仲之遽也吾
因之又有感焉萬安之賢而材如張衡之清峻彭與
明之廉慎郭士道之剛介其逹也皆有以及人雖衡
仕至少宗伯與明至大理丞士道至京尹皆逹矣而
皆不乆而遂卒吾與貢仲語盖未嘗不共嗟咨悼惜
之而致疑扵造物者夫孰計貢仲又奄然遽已耶則
余扵貢仲之沒不能忘情此三人者亦貢仲之意也

卷十五006-1

  歐陽允賢墓表
允賢諱賢歐陽氏也仕至南京國子助教永樂壬寅
十一月初三日卒於官其世家吉安泰和邑西蜀江
里其先與文忠公同出吉州剌史琮其曽大父孚先
大父以定父觀瀾允賢洪武庚午以書經中江西郷
試明年會試中教官選授嚴州府學教授居無幾丁
内囏服闋攺興化府學教授永樂元年陞國子助教
其為教授嚴條約以勵諸生一時學校之為師弟子
者率棄本無實而記錄舊文以資進取徼幸得之而
既懵扵學術往往不見重扵世允賢恒旦暮衣冠坐

卷十五006-2

講堂中取四書經傳為諸生觧析反覆使逹扵本原
然後以其所得發為文辭而為定其可否在太學亦
然允賢兼通詩春秋論說之際諸生非其講下者皆
樂就而聽焉有疑未通者皆往質問允賢亦樂為之
傾寫盖自祭酒司業以下咸禮重之而祭酒胡公遣
子従之學太學生之始至者素已聞歐陽先生亦多
願従之助教九年考最考最復職者皆援例自陳得
陞衆謂允賢盍自陳曰吾常戒學者冝安命乃今自
蹈耶卒不自陳扵家有孝弟之行為人坦夷直諒遇
事是是非非亦喜為人觧紛排難文章取逹意而止

卷十五007-1

嘗曰刻深藻繪非吾所長亦非吾所願也邂逅朋儕
知己相適竟日忘返而講論道德之餘其志未嘗不
在生民憂深思逺之意毎溢出言表盖聞者鮮不迂
闊視之嗚呼豈其然哉允賢徳足以惠民量足以容
物明足以燭幾公足以為政盖無施而不可惜乎其
一教官而止也雖承允賢之教者扵為邑為郡為藩
不少矣考夫足以發其道而愜其志者固少也嗚呼
允賢可以易得哉允賢卒時其父春秋九十有二康
徤無恙也而允賢僅五十有五而止其命也夫其配
贑州府學訓導劉一淸先生之女子男六𣹟哲莆澗

卷十五007-2

洧淳莆先卒女二長嫁蕭九德次嫁康頮哲頮皆永
樂十九年進士孫男三允賢之塟也翰林侍讀王君
直銘之矣其弟監察御史和在京師求余表其墓余
交允賢尤乆知之尤深其沒也尤悲之故最其行與
志之大者使歸刻焉
  故國子愽士王君墓表
北京國子監愽士王復原字子復洪熈元年九月某
日卒扵官既歸塟其郷吉泰和灉江里其子韶勤復
走北京詣余拜且泣曰先子之蔵也侍讀學士王先
生為銘掩諸幽矣不肖孤竊念世盖有生不霑一命

卷十五008-1

行不加庸衆人率得名望貴人表揚扵不朽者先生
不肯尋常苟有論述而先子亦嘗以經術用扵時列
扵 朝矣表墓之文非先生其奚属敢布其哀懇余
曰嗟乎子復吾友也其沒也吾哭之慟冝其子之扵
我乎属也王氏家泰和之西鄙世業書詩為儒師自
其祖父以上皆不仕父志德積善蚤喪子復雖少不
以孤窘而怠扵學晨夕寒暑自策勵稍長聞同郡謝
子方先生深扵易褁粮従之謝講下生率常百數十
軰而馳騖文辭進取之習得其支葉者為多若用志
沈潜必探求本根者僅十數軰子復其一也子復是

卷十五008-2

時已日有負挾出圭角謝先生亦竒視之洪武丙子
選江西郷試第七後四年會試禮部選教官第一授
廣東化州學正時嶺以南郡縣學比比乏師子復盡
心其職化州之學者始有所興起而浸漬及其旁近
縣學亦多九載用績最超陞北京國子監博士更鏟
削鋒銳為和易又九載以最陞七品祿仍博士職預
脩五經性理大全諸書書成受厚賜及脩
太宗文皇帝實錄詔簡有才識通史學者舘閣儗子
復未奏而子復得風疾遽不起子復為人儉約真率
無崖岸嗜為文章在監學十餘年求文者日接踵戸

卷十五009-1

外未嘗有厭倦意所著文集若干卷藏于家享年若
干二子即韶勤皆有志扵學嗚呼王氏扵余還往之
厚者子復及其弟敬先敬先為人率直闓爽惇義薄
利前三年敬先沒于蜀余毎與子復追憶之而悲豈
謂扵今又悲子復也則余之為此文也友道之感何
獨子復哉何獨子復哉
  贈徴仕郎戸科給事中夏君墓表
錢唐有處士曰夏仲實没十年矣宣德三年以子時
貴贈徴仕郎戸科給事中時奉前詹事府少詹事鄒
濟所為仲實塟銘因中書舎人許鳴鶴求表其墓仲

卷十五009-2

實諱忠本王氏子所生父士祖母夏氏生三男子其
仲仲實也外祖某舅某皆無後父母命仲實為舅後
承外家之祀遂氏夏云有孝友之行少時所生父母
病聞人言刲股食之可愈毎刲股煮液進之父母沒
皆哀毀治喪祭盡誠斥去一切浮靡無益之費處兄
弟恭愛待族人有恩或導之復王氏者嘅然歎曰豈
非篤我乎禮哉頋先考妣治命敢背棄乎王氏宗子
在而先妣之父母與兄莫為主祀者矣我夏出也彼
其有靈庶幾尚扵我乎感通而忍委去之乎乃已仲
實淳厚簡靜樂儉素治家能肅恒勤事以率下交朋

卷十五010-1

友信處郷□謙遜怡然犯而不校力施濟以守善自
名晚喜老聃氏書終日玩誦不厭盖年五十有五而
卒其卒以永樂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娶陳氏封太
孺人子男四長即時舉進士為戸科給事中温厚端
慎為搢紳所重次敏次遜次觀女三孫男三女四嗚
呼世之騁智巧角聲利奔走馳騖惟日不足欲為無
窮不朽之圖卒之一旦與草木同泯滅不能有毫髪
可以飾躬而裕後者多矣若仲實非有踔絶之志能
邁倫之材勇謹謹焉蹈善務義以終其身生有令稱
沒有餘慶其相去遼逺不待明者可知然所趍率在

卷十五010-2

彼而不在此何耶如所趍率仲實亦奚必明法律張
吏治而後可以興理耶故為表之以勸
  樵雪居士墓表
江隂縣學教諭陳孟旦来北京以其姻家子王熊所
状乃祖樵雪居士世出事行求表其墓余覽之而歎
曰嗚呼此吾故人也其平生風流文采雋爽闊逹楚
楚出軰行今可復得哉王氏家泰和邑東一舍外梅
岡之麓其先長沙人南唐時有為法曹扵吉州者留
居廬陵甲村數世徙梅岡至諱某號約齋者兄弟皆
有科名扵宋約齋與文丞相厚家有萬丈樓盖庋丞

卷十五011-1

相之書云又四世至道濟博學工詩賦不慕聞逹日
與賢士大夫游翛然出塵之韻也娶曽氏生四男子
其季樵雪也諱環字伯彰幼勤問學既壮有志用世
已而歎曰柰何違吾親之飬而騖乎外哉其事親孝
處兄弟敬愛従兄子朋清尚絶俗至老恭愛尤篤一
味之甘必共扵宗族育孤塟貧靡不盡心扵郷□周
急濟乏雖數不厭嘗嵗旱里人群禱乆弗應慨然曰
文具能感通耶更三日不雨禾盡死民則何望即自
齋潔致誠露禱翊日大雨霑足晚益恬扵隱而嫉流
俗之汙也自號樵雪居士搢紳儒生有過邑東鄙而

卷十五011-2

不之樵雪者率自意欿然而樵雪所交游皆時聞人
樵雪卒扵永樂癸卯二月廿四日享年六十有九娶
羅氏清湖名族有賢行子男二長三綱先卒次三紀
孫男七熊其長也曽孫男女各二樵雪之塟以卒之
嵗某月日樵雪雖老書冊不釋手尤喜為詩歌自娯
嘗一至南京莫夜過余時梁用之陳孟潔聞之皆来
會四人者相見不復作寒温間闊語輙論詩相傾寫
酒酣放為嘲謔夜漏盡二十刻未已終不片語及世
事天未明樵雪不辭啓戸徑去嗚呼孰謂遂此為永
别耶樵雪不可復得而孟潔用之皆已去世頋獨余

卷十五012-1

在雖未死亦何有裨當世耶孟潔用之墓皆余銘之
樵雪之墓余能已扵言耶
  陳廷傑墓表
莆田陳廷傑儒君子也唐會稽王揆其所自出也宋
吏部尚書仁璧其五世祖也龍門居士諱某蓮塘居
士諱某其曽祖祖也元以書經舉郷貢號梅岩諱某
其考也林氏有淑行其妣也賢其諱廷傑其字安順
翁其晚年别字也色莊而氣和内仁而外方居心不
欺致郷有古道之號者其為人也年十三聞其父艱
危徒歩褁糧走數百里従之僃歴險阻卒奉父以歸

卷十五012-2

父母歿時家甚貧能排衆人茍且之議而極力致喪
葬之具扵堅乆至老死孝思不少衰者其誠扵子職
也為學官率五鼓興衣冠坐師席講授竟日不倦夕
乃息廟學圯壊必倡率繕完兩考郷試必致其公
召脩永樂大典考閱讐校必究心暨老且病必致恭
朝謁不廢者其誠扵臣職也慟兄觀持廉謹為陜西
叅政卒而官責其家償帑錢數萬緍遂罄其室奩具
代償以免兄之妻子扵窮阨恤宗姻孤者為之育訓
貧者為之嫁娶為之喪葬者其德之施扵内也守令
有所咨政必輔諸厚郷有頋掾者客于亰師雅相慕

卷十五013-1

而未始相識頋一旦疾急属左右必請見至則頋已
不能言惟數目床間嚢意若有属者為探嚢得白金
五十兩語頋曰為悉致若子頋即暝目後召其子歸
之子拜奉三之一為謝不受南康邂逅嶺外人自亰
師還以病為同舟者所棄舁歸舎予飲食醫藥戒家
人謹視之且移文其家不報竟死又為治歛葬者其
德之施扵外也早従郷先生治春秋明聖人筆削之
旨厯究聖賢之書而力拒老佛者其學也扵論著尚
古賦詠尚選而家有困學箴抱拙稾聮芳集者其文
也諭學者必務孝弟忠信真知實踐而講析必暢理

卷十五013-2

者其所施教也結廬西山岩瀑之間以耕以學而時
乗黄犢讀書消搖岡原之上者其初所栖隱也由莆
田邑學訓導為清河湖口南康三邑教諭者其後所
歴官也洪熈乙巳季春之朔北亰文明門之旅次其
卒之嵗月日及處也七十有三其享年也方氏其配
淮其子也淮所營某郷某原其蔵也士行脩諸身施
諸人無怍扵先民可質扵鬼神者其蔵宜有表也循
淮之請而述行以求表者其門生前章貢守張珂也
  東阿縣儒學訓導黄先生墓表
東阿縣儒學訓導黄先生諱珏字某别字憺翁其先

卷十五014-1

自江夏徙南康之都昌宋隆興進士諱灝従朱文公
受道學國史有傳者其七世祖也元盛時與虞文靖
范文白游諱石者其曽祖也祖諱慥錢唐縣學教諭
父諱某南安道源書院山長母葉氏白鹿書院山長
青叟之孫先生生扵元季兵亂之際稍長而端重喜
學時舉家竄匿巖谷中山長公愛之取瓦石書孝經
論語授之手捧瓦石誦不輟口十餘嵗益有志而家
貧然松明以繼晝盛寒衣薄則擁衾危坐率過夜分
乃寐金華朱恱道通濂洛性命之學而徳行淳篤為
星子知縣先生従之游甚見許與傾底裏以授之朱

卷十五014-2

官滿而遷褁糧往従卒業洪武乙丑縣令承聘為學
訓導躬勤以率諸生而優柔化導諸生翕然起而従
之後多成名以去益廣學舎加於舊規丁内囏服闋
攺上海縣學訓導尋丁外囏服闋陞南陵縣學教諭
無幾調安東縣學徴脩永樂大典被 旨試文章先
生第一盖將用之而以老疾辭大典成受賜賚復還
安東其纂脩居亰師六年而安東之學者科舉不及
數考滿循例降訓導吏部侍郎師公審察一時教官
學行無踰先生者遂奏授東阿東阿師公郷邑也明
年陜西布政司聘考郷試又二年卒扵東阿永樂壬

卷十五015-1

寅八月二十五日也春秋六十有六娶髙氏子男二
森磊女一淛江布政司叅政熊本誠其壻也孫男二
女一先生天資淳篤既傳其家學又得良師躬勤而
弗懈扵經史百氏皆究極旨歸尤用志理學而務實
踐其事親孝親喪三年不飲酒食肉服除而哀不衰
友愛諸弟與人交乆而敬犯而不校其儀貌儼雅而
温厚坦然端静有容望而知為有德者也恒語其學
者曰昔文公先生謂我先人此心要日與義理相親
吾未嘗斯湏敢忘也泊扵嗜欲布衣蔬食終身不渝
惟好學之志自幼壮至老死如一日所著有鍾陵槀

卷十五015-2

廬南集江海遺編在公志素行日紀其歸塟也祭酒
胡公為之銘曰不愧郭有道者吾友余正安尤知先
生間以所述事状及其子森来拜請表于墓而刑部
侍郎張公亦告士竒曰吾東阿黄訓導文行扵今誠
不多見宜必得子之文士竒與先生往還十餘年其
始識之翰林是時天下老師碩儒皆以纂脩召至而
先生表然衆人之中前年従南京入朝行道所經數
千里所得府州縣學其師道之可稱者先生一人焉
耳恒竊自嘆師道立則善人多安得天下之為師者
人人皆黄先生也則扵表之誠宜而不復以辭

卷十五016-1

  贈奉直大夫禮部祠祭貟外郎易君墓表
易之先宜春人至宋禮部尚書祓徙潭州尚書孫遜
卿為筠州錄事又徙上髙錄事孫興國司戸仁則又
徙萬載君之髙祖也曽祖理祖俊父谷珎母彭氏三
子長泰亨次震亨君其季也諱復亨字子謙自幼明
爽頴悟未齓已知趍學日記誦過人長而益勤博渉
群書喜為詩駸駸有造詣矣遭元季兵亂闔門竄匿
深僻兄弟時出負米歸養倉猝道遇冦冦共目子謙
儀貌而聆其論議知非常人衆强擁之去拜之曰吾
儕迫扵世難不得已圖自全而為此也願屈公為主

卷十五016-2

謀策吾将惟公言是聴公毋為辱焉子謙力謝不能
不聴既不可脫則暁之曰丈夫舉事當力用仁義救
民水火庶幾可以得人心如不務此而一志厲民禍
敗随之矣非自善之道也衆皆唯唯遂為所脅由茶
陵至安福子謙睹其所為無非剽敓計雖有言百不
一聽一夕脫身獨走従間道去
國朝平定宇内其父已歿乃與二兄奉母歸郷里而
家業盡廢毀兄弟辛勤拮据治田廬漸復于舊伯兄
舉茂才仲兄辟江西行省掾後皆坐累謫死子謙獨
留奉母而教育兄之遺孤男女七人皆成立為畢婚

卷十五017-1

嫁家日益裕築别業邑東塢溪之上有園林之勝名
其奉親之堂曰壽諼而躬勤孝飬作書舎其側市書
數千卷其中為教子之資而自號塢溪樵者盖將終
身焉洪武中有司舉子謙孝廉以親老固辭母春秋
九十餘尚康徤無恙忽得疾子謙晝夜侍湯藥不去
側夜屢焚香籲天祈母安母卒哀毀而居喪秉禮子
謙為人恭慎重厚能輟有餘賑不給凡扵濟民利物
事亦皆盡心邑嵗舉郷飲必賔禮之歿扵永樂乙酉
五月十三日享年六十有四葬徐山之原娶小圃龍
氏益清之子性行慈淑族姻儀之後十有二年四月

卷十五017-2

初十日卒享年如其夫祔塟夫墓之右子男三鑑鐔
節女二長嫁辛軾次嫁隂陽訓術龍和孫男四女六
節永樂乙未進士授行人陞禮部祠祭員外郎宣徳
七年蒙 恩贈其父奉直大夫禮部祠祭清吏司員
外郎其母宜人扵是莭奉事状求文表墓節自登第
扵余往還其為人温温淳實交乆而敬不衰盖觀莭
可知其父况其父之存諸心見諸言行彰著若此者
乎是冝表也
  蕭坦行甫墓表
靖江府右長史蕭用道坦行甫既得痺疾奏乞歸郷

卷十五018-1

里便醫藥忤 旨降宣府鷂兒嶺廵檢至宣府疾日
益明年七月十四日卒扵官永樂壬辰嵗也先在靖
江時自度疾不可起預為墓志迨易簀之前二日取
酒觴同官訣别又預作祭文自道其平生而寓夫全
歸無遺憾之意其可為逹也矣既歸塟于郷後廿有
三年其子晅来求表墓蕭楊世婚姻家士竒與坦行
甫兄弟在郷里相交好在京師同舘舍今之知坦行
甫者獨士竒深比五六年士竒兩扈従巡邊至宣府
經鷂兒嶺下馬入巡檢司頋眎其山川景物黯然蕭
條莾蒼而追思坦行甫平昔志意未嘗不低佪感惻

卷十五018-2

而繼之以涕淚也則表墓士竒何辭蕭氏出南齊西
昌侯叔誄之裔世家西昌邑西栁溪之上其七世祖
森宋衡山縣丞髙祖古山曽祖靜安祖方平皆通儒
隱居終身父尚仁學者稱正固先生尊為經師嘗徴
至京
太祖髙皇帝與語重之特授潭府長史固辭除平凉
府學訓導徙居邑北之栗園里元配楊氏士竒従姑
也繼羅氏生坦行甫初諱遵字用道後以字行遂别
字坦行云自少英特不凡負竒氣讀書日數千言治
尚書而諸經子史皆博通下筆為文滔滔咸有根據

卷十五019-1

一時同輩莫或過之正固先生沒其學者皆就坦行
甫卒業後多舉進士去建文初詔郡縣舉懐才抱德
者吉安知府朱仲智舉坦行甫送詣京師試文章翰
林擢靖江府直史授承直郎時 靖江悼僖王好學
得坦行雅敬重之所言多見聴用召入翰林脩類要
太宗文皇帝靖内難之師已渡淮在廷公卿倉惶失
措坦行甫與衡府紀善周是脩上書論大計指斥用
事者誤國書下廷臣及兩人議用事者怒盛氣以詬
兩人兩人屹不為動左副都御史練安言國事至此
尚不容言者乎頋所論吾過有即攺無則加勉詬者

卷十五019-2

愧而止
文皇帝既嗣天位命翰林及王府儒臣考閱洪武實
錄坦行甫與焉事竟賜鈔時 詔百司復舊制罷直
史司為諮議所攺坦行諮議無幾陞諮議所為長史
司遂陞右長史授奉議大夫永樂元年従 王之國
桂林初至凡國中祭祀所需下有司僃其後凡祭祀
之需府寮属皆勸 王下有司備坦行曰初至倉猝
不能自備可一行之不可以再且祀神在致吾誠使
人代備物非誠况未請扵 朝而擅使民非制乃止
後坦行進表詣京師王府竟下有司備祭物事聞長

卷十五020-1

史以下皆得罪王始悔不用坦行言坦行數言扵
王冝務善納言以厚徳奉法愛人以保福又啓陳八
事曰慎起居寡嗜慾勤學問養徳性簡鞭朴之刑無
侵下人之利常接府僚以通群情簡擇謹厚之人以
備差遣又作端禮體仁遵義廣智四門箴以進 王
問四門之名遺信何也對曰五常之信猶五行之土
實有仁義禮智之徳即信在其中 王又問古今人
多好名何也其意以譏坦行之屢有言對曰君子必
不好名名與實譬諸影與形有形斯有影有實斯名
随之矣河間東平皆有實徳故其令名在世與日月

卷十五020-2

同一悠乆惟殿下勉夫在己之實耳凡扵進講之際
必反覆敷暢其旨坦行負直氣侃侃能靣折人過失
未嘗稍屈已求合一語不合掉臂去不頋而嫉脂韋
軟媚人耻與同列事親孝以禄不逮養在公遇盛宴
饌未嘗醉飽扵族姻有恩扵朋友有信義性澹素一
繡衣入朝則服公退布袍蔬食不攺處士時為政逹
扵大體所著詩文數十卷蔵扵家春秋五十有五娶
康氏継彭氏子男六望朏旰晅晦昊晅宣德二年進
士吏部文選主事女四其壻嚴頎龍粲楊鵷羅溶粲
禮部祠祭主事孫男若干世之仕者巽愞不振乆矣

卷十五021

盖士以氣為主而以理充之則無往不直考坦行甫
躬之所蹈位之所施其正直剛毅之氣可為仁且勇
哉可為仁且勇哉
東里文集卷之十五

卷十六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六
 墓表
  彭士揚墓表
士揚諱詡彭氏其先見余所作其父墓志父原復母
劉氏士揚蚤孤劉賢教育之士揚亦自童丱克卓立
不肯在人後其父之同産兄横侵寡孤業而僕隷使
士揚母子無可柰何乃走依外氏夙夜刻苦自奮數
年學日見端緒乃歸其従女兄之夫蕭用道授以尚
書經郷人之欲成其子弟者争延士揚爲塾師士揚
事母孝事伯父母如父母而扵伯父母之子盡友愛

卷十六002-1

吉安郡學舉士揚訓導赴吏部送翰林考經義時胡
文穆公爲學士曰吉學之師非深於經者不稱加嚴
命題士揚熟於經傳而條析明暢翰林諸公皆稱歎
其難能尚書蹇公覽其文喜曰今之教官能是者千
百之十一時英國公奏求儒師
太宗皇帝命吏部擇行端而有文學者畀之遂以士
揚對従之英國好賢禮士得士揚甚喜朝退之暇相
與討論載籍辨析至理厚見禮遇従英國赴交阯凡
再軍中奏疏檄諭悉出其手皆事理詳明文辭得體
英國扵事關切要者必與定議而士大夫謫居交阯

卷十六002-2

者頼其存濟甚多宣徳初英國言其賢扵 上遂授
國子監典籍監故有文籍板嵗乆缺壊狼籍士揚悉
彚次而整齊之見故元諸儒所輯解小學書闕逸三
之一嘅然曰此朱子切切爲學者端本澄源而作何
可廢乎徧求善本出已資録補刋完雖職不預教事
而諸生執經請業者無虗日司成有大著作必經士
揚閱一時翰苑諸學士皆扵士揚往還有斯文之契
士揚為文理明辭逹為人篤扵義雅澹疏暢緩急可
恃負直氣能輔人扵道従叔爲御史過家行有不當
力諌之曰千尋之繘絶扵寸朽豈得不慎不聽卒坐

卷十六003-1

是僨或以不直加之容而不校余家扵彭氏世姻士
揚在兩京扵余尤厚扵見愛也獨不以姑息余深徳
之一日扵吾家飲酒談咲懽甚就座得風疾明旦舁
歸治數月少瘥白其情扵 朝命致事還郷踰年卒
亰師士大夫聞訃皆悼惜之英國爲位祭之其卒以
宣德五年九月某日春秋五十有六配劉子二男二
女扵戯世之庸衆人其生無一之可稱及歿往往得
名公貴人爲之稱道誇譽以垂緜逺盖有子克致之
也如士揚非世所謂賢人君子歟茍其素相知而有
公世道之心者可使無聞扵後哉故爲述平生大槩

卷十六003-2

表諸墓道使其家刻焉
  沈學士墓表
嗚呼此吾友翰林學士沈公之墓沈世家松江華亭
大考諱徳輝嘗為郡史平反寃獄百數十人郷稱長
者妣宋氏考諱易仕為諮議叅軍無幾棄官飬親而
授徒里中惇行倫誼集五倫詩以教學者而甘貧樂
義人號苦莭先生妣顧氏有善徳二子長即公諱度
字民則次粲字民望公天資温雅敦寔自幼嗜學愽
渉經史洪武中郡邑交舉文學弗就坐累謫雲南跋
渉萬里處患難其中裕然時同謫者多名人率扵公

卷十六004-1

交逹官重帥争欲迎致公舘下 岷王具禮幣聘之既
至屢進直言居無幾辭去都督瞿能知賢下士延扵家
塾為弟子師旦暮躬請益焉其入亰師也以公偕行時
太宗皇帝初臨御命翰林舉賢才今禮部尚書江陵
楊公為編脩以公名上擢翰林典籍方時制勑填委
既視草學士以下率分書之
上獨覽公書稱善一時翰林善書如觧大紳之真行草
胡光大之行草滕用亨之篆八分王汝玉梁用行之真
楊文遇之行皆知名當世而胡觧及公之書獨爲
上所愛凡玉冊金簡用之 宗廟朝廷藏祕府施四裔

卷十六004-2

刻之貞石傳于後世一切大制作必命公書公之書
婉麗飄逸雍容矩度兼篆八分八分尤髙古渾然漢
意而日侍清宻無間嘗賜二品金織衣新製象笏鏤
公氏名塗金以賜以其弟與子皆善書皆官之近侍
父子兄弟並榮扵 朝古今以書遭承寵遇莫或加
公書盖公一藝耳為文章尚興致平澹雅則不為浮
靡事
上必盡誠被頋問必以正對由典籍陞檢討復陞脩
撰遂陞侍講學士奉直大夫
仁宗皇帝賜誥命進恊正庶尹贈其考奉直大夫恊

卷十六005-1

正庶尹翰林侍講學士其妣宜人予告歸焚黄賜鈔
給驛傳
宣宗皇帝臨御進翰林學士奉政大夫年踰七十再
上章乞致仕歸不聽公事親孝與弟粲友愛相篤終
身與人交乆益敬為人貞静不茍附初入翰林郷人
有為大宗伯者得君有氣勢赫赫朝士希進者日奔
走其門公以故舊獨自守未嘗輕造間或邀公輙以
禮辭士論髙之閒暇閉戸焚香鳴琴賦詩以自樂人
號自樂先生襟宇澄澹風韻蕭散所好惟載籍法書
名畫古器自題其齋居曰樂琴書處襍列花卉竒石

卷十六005-2

髙人韻士至必具觴酌或吟或奕意度翛然所作詩
文有滇南槀随筆録西清餘暇自樂槀藏于家年七
十有八一日微疾猶作和王行儉詹事小洞天詞明
日捐舘宣徳甲寅十月廿二日也訃聞
上遣禮部郎中陳謨賜祭給驛舟歸喪命有司營葬
元配頋贈宜人繼陳子二芹先十五年卒藻中書舎
人陞大理右寺副孫男二潮秀敏好學先十年卒次
源女三長歸俞珙餘在室曽孫男一士竒與公同入
翰林相交三十有三年最相得其沒也盖哭之慟扵
是粲及藻求余表墓余忍以衰朽而忘情老友哉敬

卷十六006-1

為之表
  劉仲良墓表
嗚呼習俗之下為士不能以義自重以得扵內自適
如其身或子霑一命在當路率慿藉聲勢輘轢郷閭
挟制郡邑惟所欲是恣若後来或事敗勢失為世僇
咲盖不暇慮雖有敗者相繼踵在目前亦不少自歛
戢若此比比也觀扵今吾邑之士有子在當路而躬
布衣居郷能以義自重以得扵內自適者有劉仲良
焉仲良之子咸佐憲外藩十六七年任重禄厚郡縣
吏日趍走庭下然屢迎仲良就飬皆不赴仲良所居

卷十六006-2

故在泰和邑市中乃之邑南澄江之隂十數里買田
築室率少子往就耕所耕足嵗計外有餘閒醸酒獨
酌賦詩為樂泊然無他營或時與田夫野老分席相
嬉娯盖郷之人如不知其家有仕宦也此豈流俗人
所可同日語哉劉之先五代時栁州判官曰况者始
家泰和其後至瑩中生慶源慶源生存善存善娶羅
生三男子仲良其仲也諱彛自童丱已雋爽頴敏書
一過目能記誦時従海桑先生學初習為詩已藻思
溢發同軰皆不及為先生所重然不自矜衒雖父兄
不深知之仲良有才具既壮未試詿誤謫戍遼東戍

卷十六007-1

長之賢者以竒士禮之有所疑就質焉仲良處患難
十餘年不攺其度如一日及老代歸則昔之朋儕物
故且盡獨處自怡所居有小樓名醉吟坐其中書冊
恒不釋手仲良平居孝友自作先祠率弟姪置祀田
嵗時奉祖禰遼東歸其故田廬什器為宗人奄有者
悉不問處物能恕咸在官數寓書或詩飭勵之搢紳
大夫覽之咸見奨歎亦有和其詩者其平生故人在
要路者未嘗一通書問而聞其所為善事輙喜津津
見眉宇如己出非幽貞樂善者歟仲良詩晚益蒼然
有壮逰集醉□□及所著劉氏譜藏于家仲良卒扵

卷十六007-2

宣徳四年四月十四日享年六十有八葬以卒之嵗
某月日配廖氏子男九長震次坤次咸永樂十年進
士歴四川河南按察僉事陞河南按察副使未行改
廣東次逋次遽次逈次遐次邈次逾一女嫁羅務習
孫男十女八曾孫男一仲良與余同里少同學陳先
生之門相知有素其卒也咸在亰師聞訃遂求余文
表墓嗟乎郷人老長讀余文其必扵流俗乎有感
  陳處士墓表
處士姓陳諱果字孔碩父海桑先生 國初以碩徳
正學望重大江之西三子皆文學傑出士林處士其

卷十六008-1

季也材髙識精負有用之具無施不可而未嘗一見
扵用年四十有五而卒嗚呼惜哉其先五季時自金
陵徙泰和世為詩書家宋元階科第入仕者六十人
而處士之曽祖祖父皆不仕處士自幼雋爽廉重六
七嵗讀書一過目輙了大義賦詩作字超獵諸兄先
生長者皆矜其不凡長而篤孝友父母沒哀慕終身
喪祭一用朱子禮不為浮屠老子之敎所親有强之
者曰吾敢茍徇世俗隳家法以陷扵不孝乎兄子凱
不肖矯父命奪其貲直數十萬緡悉寘不較曰吾豈
以是傷同氣哉為人豁逹務大體而持行謹謹若處

卷十六008-2

女雖賤視汙濁士若將凂已然未嘗見詞色自少負
四方之志嘗踰五嶺睇南海反而登衡山絶江以逹
中原歴齊魯燕趙踰大行縱覽咸陽渉淮至浙弔古
人之遺跡而交其名人君子充益所未至嘗愛華山
之勝自號太華生前史官蘇伯衡為著傳以洪武庚
午十月二十三日卒娶羅氏有賢徳子男二孟潔永
樂丙戌進士翰林庶吉士孟旦泰和縣儒學訓導女
二長適監利縣典□□蕡次適曽永齡孫男六年考
練紑純紘女三曽孫男女各二嗚呼士誠徳足以容
衆材足以濟務必用扵世以著及人之功然士自重

卷十六009-1

者必不枉己求用固係乎用之者之求之也如處士
之賢雖有知之而皆不在當路則固莫之求也處士
沒今三十有餘年當時知之者亦且盡矣士奇處士
甥也少孤貧處士實提奨之務學使不墜盖至今不
忘謹最其平生大槩表諸墓以示来者
  黄氏畫埠阡表
工部尚書兼詹事府詹事黄公告士奇曰福之先家
泗州元延祐中始徙青州昌邑擇勝得畫埠居之畫
埠者謂其地水木清麗若圖畫云暨吾祖又徙居邑
西之新郭里而自始徙之祖至吾之曽祖皆葬畫埠

卷十六009-2

自余幼時先府君嵗春秋展先墓必侍行至則従先
府君後循次拜跪奠獻畢先府君未嘗不戚焉悽愴
也間携余周行墓下而訓之曰此皆吾之祖皆吾所
自出也然吾蚤孤不及究知孰為某祖孰距今為幾
世僅知者吾祖吾祖諱佑志祖妣倪氏繼唐氏二子
長者伯父琬次者吾父二女李士賢張士金則吾姑
之夫也小子識之福謹識不敢忘福又竊聞之郷閭
老長自黄氏来昌邑世以善徳稱而未之有顕者今
福幸叨榮二品列官六卿頋不能有所樹立用顕揚
萬一日且老矣又懼先府君所遺訓者後之人或忽

卷十六010-1

焉而忘之也子嘗為我志祖考之墓石惟髙曽以上
墓石盍為我并志之將表之以貽我後人亦俾郷之
人不昧其黄氏之初也士奇曰嗟乎蓄深者彂必閎
公以惇徳碩材遭逢
列聖禮遇之隆付託之重秉恭持正夷險一心偉然
時之名臣此豈一再世為善施義之所能有哉所本
之深而遠固當自其髙曽之上雖髙曽以上軆魄所
藏莫能究知而皆吾之所自出也一氣所關精神所
聚有感通之理禮始祖必祭况始祖之下又其近者
乎此公之所為欲告其後之人歟仁哉孝子慈孫之

卷十六010-2

心也遂為志之又表之扵衆曰
黄氏之先其藏斯在尊卑厥序左右厥位歴世云逺
載徳既豐何以觀之于今司空勿踐其域勿翦其植
雲仍繩繩後有代興
  蕭徳聚墓表
朝廷理租賦區各置長正一人副二人使董其事而
簡産之殷者充焉歴二十餘年長皆嵗更宣徳初戸
部言長嵗更頑民慢之故多負租請復不更之制簡
産之尤殷者充従之然近嵗長賦者怙不更率肆意
厲民而細民病之矣吾泰和十有二區長正副三十

卷十六011-1

有六人而不為民厲者裁什之一蕭徳賛及弟德聚
其特然者也蕭氏兄弟先充嵗更長細民已愛之至
是而愛之深嗟乎使長賦皆若是其安有負上而厲
下者哉惜乎徳聚今不起也徳聚諱應徳聚其字其
别字聚學蕭氏故邑東南桃源里鉅家其大父斯和
父安正洪武初相繼長區賦安正風流文雅傑出時
軰見余所為墓文其男子七人第五徳聚也篤孝友
性剛介持義斷斷不爲勢屈不爲利變恒竭力趍公
事又能捐己以盖細民以是所趍事恒先集平居厚
撫孤姪嘗佐兄徳賛作宗譜以貽後有暇短衣長笠

卷十六011-2

持書冊畚鍤消搖畎畒間薅除荒蕪稍倦坐塍傍諷
誦謳吟暮而歸取耕讀名所居樂従儒君子游恒賦
詩自娯亦以自負其為人槩如此卒扵宣德二年十
二月二十二日春秋四十有九初配及繼皆劉氏子
男五穩秫□穳穥女二其冢兄徳脩清澹淳厚尤為
安正甫所重無子安正甫擇扵諸孫命秫為之嗣徳
聚兄弟皆與余交而徳聚尤厚余仕兩京徳聚以督
賦屢至竣事必過留一再宿出所作詩介余評評已
未嘗不共抵掌絶倒噫今已矣何可復多得其葬也
前 蜀府紀善梁君本之銘之余書其大者為之表

卷十六012-1

盖非獨以示其後人亦欲使世之長區賦者觀焉
  贈文林郎監察御史羅君墓表
監察御史羅銓陞湖廣按察使瀕行求余表其父之
墓其父字景泰初余識之前翰林學士胡文穆公所
公亟稱其為人且知其出吾族兄仲素先生之門以
是嘗徃来永樂十九年余奉 命考禮部會試得銓
喜景泰有子及銓為御史廉正恭慎聲譽日起亦知
其本之扵父故扵表墓不辭按羅氏其先撫之宜黄
人元初諱某為吉水州學錄遂家吉水之南坊學録
孫載可載可生佑軒佑軒生繼道景泰之考也景泰

卷十六012-2

□世亨洪武初尚少出游江淮時仲素先生謫居山
陽清重有古道景泰従之學甚見愛重時未有室先
生之深友四明范啓元為人如先生有女擇所歸以
先生之重景泰也遂歸之自是山陽士大夫率重景
泰景泰扵書通其大義為人温静坦夷而志恬退尚
賢好禮賙貧卹匱疾病死喪頼之者衆有祝願之者
曰吾不能報公天必報公又曰顕不在公必在公嗣
景泰聞而謝之曰凡吾所為皆出心之所不能自已
豈望報乎其與人交有誠閒居篤扵敎子恒舉古人
所為可傳者勵之曰彼亦人也其可不自奮二子咸

卷十六013-1

克卓立如父之志景泰卒扵某年某月某日春秋若
干宣徳某年以銓貴贈文林郎福建道監察御史其
配范謹於內徳贈孺人其子長鉦次即銓孫男若干
翰林編脩楊夀夫嘗為余言嵗庚子偕賛善陳仲完
考應天府郷試燭下閱卷過夜分一卷去取未决困
就寐髣髴睹人衣冠立燭影下遽寤因憶歐陽公朱
衣事取卷再閱之歎曰幾失之矣拆名盖銓也言諸
同列仲完曰果非偶然必其家有厚徳哉盖為善者
必有應古今奇應若此者非一吾故表之為世勸
  故奉訓大夫右春坊右諭徳兼翰林侍讀林君

卷十六013-2

  墓表
君姓林氏林殷三仁之後晉黄門侍郎頴之子散騎
常侍禄山為晋安太守卒于官子孫留居候官遂世
為候官人而宦譜不絶至宋理宗朝諱古松者為御
醫院使再世至諱清通儒術生諱顓明象数之學生
諱興以孝行稱于郷而自清至興皆不仕興娶游氏
宋名賢之後渉知書生君諱誌四五嵗其母口授書
一過輙能記誦不忘十歳日記千數百言十四五下
筆為文章不倍義理従學王孟揚孟揚竒之為盡底
裏時數數出論辨見鋒鋩以折其老長孟揚曰此非

卷十六014-1

所以求益也為字之曰尚黙即痛自克治群居一語
一咲不敢妄終其身不變而沈潜于學涵浸渟蓄乆
而益富永樂辛卯福建郷試壬辰禮部會試皆苐一
廷試第一甲苐二人 賜進士及苐授翰林編脩承
事郎癸巳 車駕幸北亰甲午召赴行在預編性理
及四書五經大全書書成受賜賚陞文林郎丙申扈
従南還預編歴代名臣奏議辛丑召赴北京陞脩撰
授承務郎甲辰陞侍讀授承直郎考順天府郷試未
幾簡東宫官擢右春坊右諭徳授奉訓大夫仍兼侍
讀洪熙元年 賜誥贈其父奉訓大夫右春坊右諭

卷十六014-2

徳兼翰林侍讀其母宜人封其妻冝人宣徳元年考
應天府郷試預脩 兩朝實録未成尚黙得熱疾更
數醫弗效數月卒尚黙善事父母父母病湯藥非親
嘗不進既卒喪葬皆謹禮扵宗族篤恩意其學愽究
經史百氏及星暦醫卜之說鹹得其要領為古文務
去陳言而刻厲深切得樊紹述歐陽行周之趣其學
出孟揚與孟揚前後官翰林文名伯仲間然孟揚不
若尚黙之謹静守約也従尚黙學者亦有出躋顕仕
爲聞人如湖廣叅政黄澤浙江按察使林碩其表表
者尚黙嘗自號見一居士又號所居曰蔀齋其卒以

卷十六015-1

宣徳丁未五月二十四日享年五十其子男二雲瀚
雲瀣女三黄叔敏程稔其壻也一尚幼嗚呼以尚黙
文學行義所遭際禄位可為無憾雖不逮下夀然君
子扵考論賢否不以此也獨念士習日下學者率騖
僥倖一得其有能自力求實得扵己如尚黙者寡矣
尚黙非今士流之卓然者哉余其會試時考官又同
官翰林十餘年盖悼惜之不已扵是王脩譔孟堅陳
御史叔剛以雲瀚及孟堅所述事状来請墓文遂為
之表
  禮部儀制郎中史君墓表

卷十六015-2

宣徳二年春交阯之復叛也守帥奏請益兵 朝廷
命安逺侯栁升等将七萬人往益之命兵部尚書李
慶叅賛軍事且勑慶凡六卿之属才且賢者舉以自
助慶所舉十數人其最才且賢禮部儀制郎中史安
祠祭主事陳鏞師行慶與同卧起九月入交阯賊扵
官軍所經之處悉列柵以守升既連破之直抵鎮夷
關升有矜色升雖勇然不好謀安鏞言扵慶曰總戎
之意驕矣公冝力言之且夷賊譎詐不可以其屢敗
忽之安知其不示弱以誘我况璽書数数戒飭謂賊
專以設伏取勝不冝輕率待之公冝速入言之時慶

卷十六016-1

已病强起與升力言升唯唯而已中實無戒慎意明
日前進以數百騎獨先其副及慶等皆在後升前度
橋既度橋遽壊後軍阻不得前賊伏兵四起升被創
死明日慶病不起又明日副將崔聚整兵以進聚固
宿將然倉猝賊驅象赴闘衆亂聚被埶冦大呼官軍
降即不殺安鏞皆曰吾軰見危授命耳皆死之十月
十八日也先是賊陷昌江等城城中如都指揮李任
指揮顧福知府劉子輔知州何忠等皆守莭死交阯
守帥知任等死事以聞皆得褒贈従升等死者守帥
隔逺不明知不及聞時與安鏞同行親見其事後得

卷十六016-2

脫歸者雖言之詳而有司以無官府上状不可質故
安等之莭不得暴白扵 朝此世之所共深惜而痛
悼者也一時同死者如吏部主事李宗昉等盖多而
安與鏞之事有聞者在慶左右也兩人皆進士彂身
最相得安字志静元宰相鎮陽王天澤之後今家江
西豐城為人謹重廉正雖職務填委好學不倦而疏
逹勤敏六卿争欲為其属尤見知扵
仁廟屢埀嘉奨死時年四十二鏞字叔振錢塘人重
厚清介所履端確未嘗一比匪人而勤扵學問三十
年来余所識錢唐士人仕亰師其所言所行表裏一

卷十六017-1

由扵正者其惟叔振然知之者寡矣死年三十四志
静之子取其父衣冠葬之請余為表余數聞其死時
事為表之曰禮部郎中史君以忠死葬扵此其曽祖
憲中元河南行省都事其祖文質洪武初冨州吏目
其父伯允贈禮部郎中其母甘氏封太冝人配熊氏
封宜人其子男四人而附見主事陳君者史君之同
寮友生同志而死同莭者也
  贈奉議大夫太醫院使謚恭靖蔣公墓表
永樂二十二年七月十一日太醫院判蔣用文卒扵
北亰初疾且革手自為啓附進

卷十六017-2

上時在文華殿得啓駭愕親御寳翰遣中官問復有
欲言用文强起拜命言臣所愧恨者不能報盛徳耳
又為書與其素所厚左春坊大學士楊士竒訣明日
卒命兵部給驛舟還其喪遣中官督治祠墳後六日
太宗皇帝賔天踰月
上嗣大位明年攺元洪熈之三月詔贈用文奉議大
夫太醫院使特謚恭靖遣官賜祭而官其長子主善
為太醫院判主善以治命求墓文士竒與用文同事
上扵春宫相知實深用文官太醫其所以受知扵
上者能随事獻規益有問必正對以是甚見親厚而

卷十六018-1

非專以醫也用文明當世之務其哀矜惻怛之意恒
存扵中間與之言未嘗不忠愛惓惓也
上嘗論保和之要對曰在飬正氣耳正氣完邪氣無
自入焉又問卿扵醫效率緩何也對曰善治者必固
本急之恐傷其本聖人所以戒欲速也言關扵理道
槩類此用文初入太醫院為御醫永樂八年陞院判
自是專侍 文華殿其扵醫主李明之朱彦脩不執
古方而究病所本自為方故所治恒十全王公貴人
下逮賤隷細氓有疾衆所難愈者謁用文多良愈如
用文謂不可愈即無能愈者凡所愈報不報不計為

卷十六018-2

人恂恂醇厚恭謹有行義其自幼以孝聞郷里十餘
嵗能自樹立襲祖父業而用儒醫起家在京師所居
近市闢一齋深邃明爽題曰静學又治一齋公署左
偏題曰緝熈圖籍充牣稍暇即齋中研玩讐校未嘗
釋卷喜為詩文遇名賢所製率自抄録盖雖老學問
不倦文人韻士過従者無虚日賔至必置酒或五行
或七行吟詠為樂與人交表裏始終一致沒之日無
貴賤戚疏咸嗟咨悼惜曰善人已矣享年七十有四
蒋氏之先家魏州金國子助敎曰安中以直諌顕泰
和間其孫應茂徙揚州之儀真生夢雷元揚州路醫

卷十六019-1

學敎授生伯雝舉進士崇明州判洪武初用薦召為
史官以疾辭遂出為蘭陽縣丞居官有惠政其配魏
氏用文考妣也用文諱武生以字行娶王氏先卒子
男四主善主敬主孝主忠皆醇謹克肖女一顧璣其
壻也孫男女各二用文所著有静學齋稿若干卷治
效方論若干卷嗚呼三代盛時王朝自公卿下暨百
執事皆賢且材而各以其技能朝夕獻忠于王之左
右惟王樂聞之而莫之違也故見諸其治為盛後世
非徒其臣之不能皆賢且材亦樂聞善于下者鮮矣
其何怪夫治之不古若哉故用文志希古人亦必

卷十六019-2

聖明在上有大舜樂善之誠有以来之矣至其身既
沒徳意不衰而愈隆益以見 聖誠之至嗚呼雖不
獨為蒋氏榮如蒋氏之後有能知其先所以致此而
圖敬承之不隳者亦賢也矣故表諸墓而告之
  彭先生墓表
泰和西郭月池裡有兩彭先生曰叔介曰與和皆篤
行君子也叔介先生嘗岀而仕矣與和先生其従弟
雖未仕而脩諸躬施諸其家其郷者皆足以表物勵
俗無愧乎古人叔介先生沒士竒既表其墓與和先
生沒今十有六年未有表之者君子之善其可終泯

卷十六020-1

乎月池彭氏故邑之望元濂溪書院敎諭諱某生月
溪處士諱某月溪生諱某先生之曽祖祖父也先生
諱群與和其字自幼在祖父側熟其先世事即有志
扵學以圖不墜稍長而孤遭元季連嵗兵禍孑孑一
身走四方以避亂定始歸而親戚死徙先廬焚蕩幾
無以自容衘悲茹苦謀所以植身承家者従郷先生
王子與學專志畢力不少懈退則就叔介相切磨遂
貫通諸經及子史百家安成劉雲章一覽所業甚見
奨重篤倫誼世父沒乆未葬舉其匶葬瀘源山中時
山中多虎為民患迫暮假息道傍神祠祠故無扃鎻

卷十六020-2

虎夜環祠聲虓然先生不為動虎竟去人以為至誠
之應聞同産姊兵虜在衡州即日徒歩走衡贖歸又
走安成求得其孤姪以歸姪中道病死躬負屍行哭
買地葬已乃行族弟死妻子貧不給恒分所有以濟
居無餘貲而凡振窮周急雖數無厭倦意處朋友務
相益與子弟及郷人之子弟言必在於孝友忠信接
郷里恂恂温温常掩過揚善故無少長賤貴皆敬愛
之為文章清婉典則有司嘗奉 詔舉賢又舉懐材
抱徳皆以疾辭袁州龍泉學皆聘訓導将行復嘅然
自念吾柰何違先人丘墓而忘吾子弟之敎乎亦不

卷十六021-1

果行盖先生之學本諸聖人之經逹夫性道之原而
一言一行惟恐或盭古人至其敎學者亦以此盖所
自任者在此也嗚呼一郷有君子斯一郷有善俗文
溪武山之域安得復有惇用古道如彭先生者以振
起之哉先生卒扵永樂丁亥五月某日享年六十有
五初娶楊氏士竒従父彦中先生之女無子繼胡氏
永陽名族生男子二人長百錬永樂十三年進士為
監察御史次百鈞業進士未試而卒孫男若干女若
干今之知先生如士竒亦無幾人故表於墓又系之
以詩云

卷十六021-2

粵昔四民士以道貴徳全于躬化被于世士習既遷
世日以下沿流益逺鮮之反顧有其頋之倡而寡和
士疇念兹曰予時過嗟若先生克篤念之褒衣愽帶
動由矩規鑚仰先哲以有扵我亦時出之以遺来者
嗚呼先生于古是逑弗奮以騫弗閎以流我行于郷
波蕩草靡不見先生永歎何已
  羅孟昭墓表
泰和縣之西郭有處士曰羅孟昭甫年八十卒其子
刑部主事崇本縗絰踵門泣拜請文表墓道余既弔
之而竊自歎前三十年嘗表其母之墓矣其冢子之

卷十六022-1

卒而葬也又銘之余乃志其三世之藏耶然素扵其
父子往還且心有重扵孟昭甫者不得辭羅氏之先
家縣之仁善郷梅山里後徙坳頭里貲産豐碩稱坳
頭羅氏孟昭甫之髙祖仲實罹横逆以死而家遂落
祖均瑞失怙五嵗随母張適劉茂林因冐劉姓既長
能自奮而家復振均瑞生三男子孟仁夀仲文夀季
良夀兄弟益奮以振仁夀孟昭甫之父也母劉孟昭
甫諱道生幼頴敏父母愛之遣従學郷先生蕭尚仁
無幾郡學選弟子員時吉水顔仲偉先生為教授又
舉入郡學従顔先生既為二先生所愛方日嚮進而

卷十六022-2

以病罷弟子員歸飬親後遭父喪遂不出孝事其母
恭愛其兄弟嵗有司驗産甲乙岀徭賦孟昭甫率先
盡力未嘗為茍避計嘗輸稅之亰師次池州適暴風
盛作望中流有覆舟舟中人浮沉水上不能自救孟
昭甫號扵衆曰有能以舟拯活一人者吾予米若干
數人者如其言馳赴之凡活五人即如數予米五人
者徳孟昭甫更生已也拜且泣曰我等皆黄湓湖畔
人也今無以報公願得公姓字歸書扵家之先祠吾
及吾之子孫朝夕致敬以祝公夀福後有過湖畔見
五家書孟昭甫姓字皆如其言孟昭甫有二子漸長

卷十六023-1

嘅然自念吾蚤丁家多故不及學今幸有子又不俾
之學吾則不父遂作北齋禮致明師敎之若尚仁先
生及其子靖江府長史用道龍泉縣學訓導龍仲雨
廣西按察僉事陳公延皆其人云恒重水木源本之
念曰冐他姓而不反是棄吾祖矣遂及其兄弟恊議
白有司復劉氏閒居喜觀史鑑以考求古人之言行
無益之物未嘗留意以勤裕家以儉自用而待賔客
必豐腆一日得疾衆醫環視之而藥罔效孫鏞請禱
曰命也何有八十之年尚事禱乎汝曹其務學毋自
棄且語汝叔忠謹奉職毋忝 君親言已遂卒宣徳

卷十六023-2

九年二月廿八日也元配韋氏繼胡氏子男二長𤪌
舉郷貢為國子生前二十年卒次宗本宣徳二年進
士刑部陜西清吏司主事女四袁仲彬胡秋輝樂象
明嚴思濟其壻也孫男三鏞翰翀女三曽孫男一浚
予之有重於孟昭甫者盖雖大賢君子不能無過昔
子路人告之有過則喜先儒以謂亦百世之師今之
為士亦皆有子路之心乎雖千百未嘗無什一然好
諛而惡直者多也間一聞責善之言不為巧辭以飾
則毅色厲氣以捍遏甚者詬為謗己而仇讐目之其
有能自反而自咎者乎是以其徳日隳而譽日卑焉

卷十六024-1

予家居扵孟昭甫雖往還不數數也後在亰師孟昭
甫偕其所厚湯如川過余迫暮止宿出酒相勞道及
間濶時事如川伉直人也屢引事為譲孟昭甫受之
怡然曰非公愛我不及此敬受賜矣而飲酒甚懽余
猶意此一時彊服也乆而察之無纎毫拂逆意余他
日亦一二事譲之孟昭甫駭愕曰是吾過矣亦怡然
受之不為迕而自是扵余往還加宻嗟乎虗己而聽
聞義而服孟昭甫何可多得哉此余所為重之者也
使世之學者皆用是心以求益何患扵無成吾故表
之為勸

卷十六024-2

  故封主事劉子政墓表
嗚呼吾與子政甫别二十有五年每思郷之善人端
士未嘗不在子政甫而今已矣余聞之悼歎不置扵
是子政甫之子孟鐸求余文表墓余雖病不復辭子
政甫劉氏諱正其先家吉之安福後徙廬陵雙溪之
金竹里曽大父景山大父宗敬父原凱母戴氏子政
甫晬而喪父又數嵗喪母稍長克知自立務學通古
今究為人之道而躬行之先是宗敬弟宗仁仕元為
貴州路總管邀宗敬偕行會兵亂道阻不得歸國家
平定海宇子政甫年十七徒歩走貴州迎大父歸養

卷十六025-1

大父時已九十頋語子政甫汝誠孝然吾耄且病不
堪逺渉吾既乆扵此矣且諸孫侍左右不乏人即死
葬此吾安焉不願歸也汝歸其脩復吾田廬不以隳
吾先世汝之孝也既歸書思復二字扵堂以自勵凡
先業為勢侵豪敓者次第悉復乃復走貴州省大父
則既沒而葬矣又以諸従昆弟執治命不聽歸葬大
慟而歸而恒慟不逮養父母嵗時薦祀必誠必戚二
姊盡愛敬教子與孫必勵之勤問學務謹敕初孟鐸
在翰林聞父母皆病言扵
朝乞歸省其詞懇至

卷十六025-2

特命歸侍數嵗父母病皆瘉子政甫頋孟鐸言汝弟
皆長有立汝勿以父母故而稽事
君汝往哉孟鐸遂詣 朝授吏部驗封主事改北亰
行部吏曹主事宣徳元年
賜勑命封其父母子政甫為承徳郎北亰行部主事
母戴氏為安人人皆為子政甫榮子政甫逾執謙退
而益以脩臣軄報
君賜飭其子子政甫為人忠厚恂恂言動必循義非
其人不交非其當得不取扵朋友有信扵郷閭能卹
貧周急平居課子孫詩書外偕同志二三軰放意雲

卷十六026-1

林泉石之間翛然塵表也喜蓺菊嘗自號菊圃盖春
秋八十而卒卒以宣徳五年五月一日其葬南園山之原葬以
 年 月 日子男三孟鐸舉進士為翰林庶吉士
再歴行部主事今為吏部驗封主事存心行己有儒者
之度次仲鑑次季鑰女四李昌復戴中實彭志昂戴
若瓘其壻也孫男六曰元幹信裕榮恵女七曽孫男
四顯端竒倫子政甫嘗一至南亰與余比屋而處連
月故余知而敬之恒以謂使世之人皆子政甫何患
乎風俗之不厚治效之不古若則扵今表而著之豈
獨其子之志亦余心有所不容已也

卷十六026-2

  故彭君務威墓表
正統元年
朝廷一新庶政尤惓惓扵興學育才命六部都察院
三品以上舉學行政事堪任風憲者将俾專督學教
於是衆舉胡軫等十三人以聞
詔可遂授按察副使僉事監察御史
賜之璽書分南北直隷及浙江等十一道而翰林編
脩彭琉得廣東按察僉事告予曰琉幸便道省老母
展先墓而行惟先考積厚累善致不肖□有今日而
墓石未有文幸先生畀之琉歸以授兄弟□烏琉余

卷十六027-1

畏友而此舉孝之事也故諾而不辭按翰林侍講學
士李君時勉状彭氏世家吉之安成宋兩淛轉運使
國祥七世孫上舎六有精法書購古名人墨跡及金
石刻甚富作堂貯之上舎生詳翁其考君曾祖也祖
芳逺父古清母周氏君諱欽字務威幼有立志所彂
言及所與處皆如老成人父嘗試之曰天下何事可
為對曰無不可為者惟在立志耳又難之曰然則惡
亦可為乎跪曰大人惟善之行兒可為惡乎父恱成
童父喪於葬祭一謹禮孝事其母撫其小弱弟甚厚
盡力植家家日以裕養族之孤女為擇所歸求明師

卷十六027-2

教子而禮師加豐渉獵書史而悞解通敏論議往往
屈其坐人儒師君子皆樂與之游性亢直郷□服其
公義人有片善道譽之不已擇勝於里中溪之瀕而
徙居焉近居有湖水溉田三千餘畒而堤堰數壊有
旱乾之患為率衆甃石為牐以時蓄洩江水數汎濫
害稼白於官以傍近民力築堤捍江江不復為患人
率頼焉他如治道途作津橋以便行者率先衆力嘗
坐累逮至京既白将歸以疾殁永樂九年四月六日
云享年四十有六配李氏子男琇琚琉瓛琮理孫男
暶暵時復晧昂曜晉曾孫男祖噐喜道琉舉進士歴

卷十六028-1

政教之軄擢近侍至僉外憲剛正廉潔之操見重縉
紳間又以見其考君之教成於家矣是為表
  陸守道墓表
姑蘇蕭仲南従余在翰林二十有餘年其為人質實
静重不茍干請間以其甥陸智来拜求表其父守道
之墓余念於守道未嘗一覿顔一接辭也謝之再三
仲南曰果非其行有重於郷可傳於後其奚敢瀆備
道其平素且出其事状及吾友張君宗海所為銘墓
之文覧之而信其姻友進士韓雍端人也又復為請
遂據其實為之書曰陸出呉大司馬抗之後世家長

卷十六028-2

洲其髙祖□始居陳湖之上積善以植家曾祖榮甫
人有就之鬻田者必増直予之或譏其近名曰貧極
則鬻田吾憫其貧耳祖仲祥父文伯家益富恒自念
富不蹈義怨将萃焉而所行未嘗違義母張氏守道
諱禮惇厚明敏自幼有孝弟之行而親睦宗黨喜學
長従明師講授即謹於義利之辨遂愽渉書史永樂
甲午
朝廷用舊制選用才賢於富民中守道與焉
召至屢奉使於外不辱命未授官援例暫歸再
召以疾不果行其初被

卷十六029-1

召也付家事二子以友恭書其堂諭之曰汝兄弟了
此即百事當矣及歸種橘軒外又諭其子曰種樹與
種徳同封之厚溉之時而常視其蠧去之斯根本固
生意逹而葩實蕃碩矣其訓於家槩類此嘗以白金
百兩貸其友之子未幾其友坐事當逺謫子倉卒償
貸守道曰若父吾友也願以贐卒不受償有華某者
同被使命出華中道病疫其従者畏而逸去守道獨
扶持之躬煑藥與粥飲食之華卒具棺歛殯之馳書
其家歸其喪嵗饑屢發廪賑貧者凡乆貸不能償者
輙焚劵郷人貧者病予之藥死予之棺耕乏種予之

卷十六029-2

榖皆不可數計其施於人率類此平居謹言行處人
以誠襟宇坦夷不事表襮雖富意澹如也喜賓客敬
乆不衰閒暇讀書賦詩以自適宣徳九年七月二十
四日卒享年五十有九配吾氏子男二珩瑄女一歸
張樞孫男瀚溱濟女三嗚呼自井田廢而兼并起之
俗起彊凌衆暴乆而益甚數十年来冨家豪族豺虎
其郷人者大江之南莫甚呉越前數年
朝廷遣使巡視扶植其善柔薅除其彊暴盖已肅清
而比聞故習稍稍復作何其沉溺之固而不知省也
然亦曷嘗無善仁者哉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卷十六030-1

吾於守道徵之矣故為之表陸氏之後尚世承之勿
替哉
  故交阯叅議林公墓表
交阯布政使司叅議林公永樂九年九月七日卒春
秋五十有一林之先居光州固始唐末諱靖者従王
審知于閩以功封忠烈侯終閩子孫遂家福清之古
隆至元諱庭玉隱居不仕生考亭書院山長時中山
長生福建行省貟外郎子華公之父也貟外元季鎮
潮州又家於潮公諱興祖字伯禎幼頴敏嗜學七嵗
而孤母陳守節不嫁敎育之稍長出従明師十四能

卷十六030-2

属文十五従師授春秋經日習舉子業家貧教授以
養母而能盡孝母嘗坐舅氏累逮至縣庭将笞之公
叩頭哭哀請代笞縣併釋其母子翌日縣以禮幣詣
門舉孝廉上 京師授山東蓬莱縣主簿持恭慎凛
然氷蘖之操三年坐稽公務降龍江驛丞丁母憂去
居喪毀瘠服闋攺儀真逓運大使陞邵武府倉大使
郡中嵗饑尚書夏公時廵撫福建得便宜行事郡集
其属謂曰民莩可憫孰能詣廵撫求賑者方隆暑惔
赫衆莫應公曰興祖當行即懐郡牒晝夜倍程以進
夏公覧牒従容未有言公懇懇言民命危急仰公如

卷十六031-1

慈母義形於色夏公遽檄郡發廪所活數萬口郡守
丁原振薦公于
朝陞當塗知縣有寛恵愷悌之政興學以育才表善
以勵俗而廉操如蓬莱吏民戴之滿一考陞
代府長史
賜勑諭及襲衣文綺當塗耆老数百人伏
闕下乞留不得皆涕泣去公為長史夙夜思所以匡
輔之道疏陳十餘事又隨事直諌不見聽
朝廷知之召還攺工部都水郞中居無幾陞廣西右
叅議時安南逆命

卷十六031-2

朝廷方出師討叛授之事命馳驛之官既至即躬詣
邉境周視險易繪圖以進且獻所規畫又請兵之所
加止罪叛逆預禁将士俘獲生口用慰来蘇之望踰
年安南平郡縣其地調交阯綏輯降附振起凋殘夙
夜盡心焉一日餘寇復叛公分守盤灘城所招降三
十餘人皆在城中寇圍城急主帥慮三十人為變将
盡殺之公曰吾既許以不死殺之不信将何以得後
来者且三十人何能為卒不殺而寇竟觧圍去公在
交阯再嵗朝
京師至廣西藤縣卒其為人端重有雅度終日端坐

卷十六032-1

人未嘗見其疾言遽色事寡姊如母訓育孤甥如子
卒致有立其友張禮聞為學正死賓州子政孤弱不
能歸公至廣西召與其子同學業成厚贐遣歸後政
亦至顯官公居官有實惠及人性澹泊不殖貨利家
無餘貲惟積書數千卷嘗指示其子曰吾以是遣爾
足矣汝勉之好為古文所賦詩有棠隂清趣集蔵於
家其配黎氏故名族有孝徳後公十年卒子男一厚
永樂辛丑進士今為鄭州知州女二長歸衞鎮撫叚
推已次歸百戸周鎮孫男六舉皋翬凖申昂女二公
卒之明年厚奉塟于郡韓山之東先瑩之次今二十

卷十六032-2

年矣具事状介吾友彭子斐求墓表予其會試禮
部時考官義不容辭故序次而為之表曰孝篤於
親行備於身仕有及民嗚呼伯禎君子哉若人

卷十六033

東里文集卷之十六

卷十七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七
 墓碣銘
  山東塩運司副使蕭公墓碣銘
永樂庚寅某月某日山東塩運司副使西昌蕭公鵬
舉卒扵官既歸葬其郷其孤金以溧陽文學梁本之
所為行状来求銘公吾邑遺老凡彂諸內形諸外者
必不可少愧古人銘之盖不愧郭有道者故不敢以
辭公諱翀鵬舉其字蕭氏五代時有諱覺者由長沙
徙西昌之禾溪後又徙今南溪曽祖某祖某父某母
某氏公蚤孤季父自成長育之公時雖幼已不凡事

卷十七002-1

自成如父自成禮致郷先生劉尚書崧為之師夙夜
自勵不厭言行益謹飭劉先生曰此令器也後有
詔廣京師城下郡縣賦民陶甎送亰師役大且乆奸
民滋為弊遣御史廉治之奸者更蔓引素異己者是
時縣簡自成長千夫公往代役既為奸者所引被收
自成走詣御史言縣實命我長千夫非姪也我當坐
公曰躬任役者我也叔不與我當坐御史驗籍名竟
坐自成謫屯滁州公號泣送自成即趣歸盡傾其貲
財往助之自成後得還四明烏斯道作駢義傳著其
事自成沒公與弟鵬起従弟鵬南鵬翔鵬漢同居相

卷十七002-2

親愛怡怡諸弟亦皆敬事公惟公言是聽肅然不敢
出一語渉不義劉先生著五荊傳以表之洪武辛酉
以賢良徴至謁見應制賦指佞草稱 旨授蘇州府
同知到官蚤暮盡力治公務而自守甚嚴無敢干以
私者居七閱月坐秦府買民物不舉謫河南驛夫居
河南十八年貧甚不自給従者彂近舍地得黄金匿
不告而求去益力有以其故白公請詰之者公曰彼
所自得吾何預聽去卒不詰復起為山東塩運副使
或言公仁厚豈弟冝長民財賦非所以辱公公聞之
曰孔子不為乘田委吏乎惟克盡職為不辱也到官

卷十七003-1

勤勵自守如蘇州儉素不變至没禦寒一緼袍猶河
南時所製誠扵恤下下亦心誠戴之嵗課皆先期而
集曰不可以累我公稍暇閉戸讀書賦詩而已自三
司而下皆敬禮之詹事府丞陸中善嘗使山東還與
余言蕭運副潔清正直為山東苐一惜既老矣盖未
幾遂卒公坦夷直諒言動循扵仁義治家尊卑内外
秩然祀祖考盡孝敬時節躬率子弟謁先墓買田墓
下嵗命子孫一人司其入以供謁祭著為式世守之
與人交悃欵未嘗啓口及人過失事為文章長扵詩
有集若干卷藏扵家卒年七十有二娶郭氏劉氏先

卷十七003-2

卒繼郭氏有賢徳子男二金鎡皆端厚好學克世其
家女三人皆適士族孫男四人銘曰
公世以貲公徳孔嘉于何觀之于躬于家逹諸官政
厥彰孔多奄其亡矣君子之嗟閟于斯丘既固既安
髙車後来過者軾焉
  郭彦常墓碣銘
永樂元年十月 詔吏部下百司舉才徳之士在末
位及隱處于下者時翰林脩撰梁潜與士竒謀曰郭
彦常闓疏果毅練習當世之務且公方負氣莭有大
體此人可以稱塞 明詔議恊將卜日以聞會有言

卷十七004-2

稅司副時 朝廷初建國子學簡京官子弟之秀者
充學生彦常與焉受經扵學録蕭執先生先生亟賀
教授公曰是兒異時有用之器也未幾以飬親丐去
初元季兵亂彦常同産兄被俘不還至是敎授公曰
柰何以我故而令吾兄不祀命彦常歸主其父祀曰
爾生子當令後獻其後教授公歴官瓜州武岡漢陽
登州彦常悉侍行調護供飬曲盡孝敬教授公在登
州得疾聞之即日治行往省比至已沒奉柩還喪葬
如禮平居以教子為切要嘗戒之曰舍學不知人之
道舍經不知學之本皆遣従明師游與郷人處和而

卷十七005-1

信扵時賢士君子皆與之交彦常儀觀魁偉雍容脩
整而其論議識鑒卓然非軰行所及不以疏戚廢其
是非之公閭巷有忿争不平徐出片言折衷之皆怗
怗以止閒居未嘗忘人之憂嗚呼使其得一郡一邑
而為之足以安利其民不辱任使然卒未及少試以
沒此豈獨彦常之不幸哉沒扵永樂四年十二月十
四日享年五十子男三公緒永樂十年進士公承萬
安縣學訓導即従敎授公命以後其子獻者公綸女
一嫁蕭樞孫男四琪璟珦瑗銘曰
木堅良兮為舟為車玉縝栗兮為珩為琚嗟君子兮

卷十七005-2

世所需命之弗逮兮其何傷扵余乎
  故凌雲居士蕭安正墓碣銘
永樂十七年十二月初五日泰和仙槎郷桃源里蕭
安正甫卒是月二十日葬其里東山之原明年其孤
襄應雍奉書及塾賔梁㮚所述事状授應子穩来京
師請銘其墓蕭出梁國子祭酒子雲世居臨江之玉
笥山子雲十六世至伯原權知太和縣遂家焉伯原
四世至漢卿五世至一龍七世至士鳴譜載皆有科
名扵宋士鳴生文翁文翁生斯和安正甫之曽祖祖
父也母羅氏安正甫儀貌魁偉襟宇闓豁灑落家世

卷十七006-1

擁厚貲元季兵亂加嵗饑斯和散財募義保障其郷
又日發廩以賑安正甫時弱冠恊心單力佐其父已
有稱扵時而喜従儒師君子游郷先生如康山長宗
武陳心吾王竹亭及劉尚書子髙皆徳望老儒安正
甫既嘗従學康先生諸先生亦皆忘年與之游同軰
行如楊員外子淵羅同知子理鄧經歴彦髙凛然氷
雪之操非其人不可近而皆與安正甫契好深宻住
還上下相樂酣嬉淋漓無厭也安正甫愽渉載籍扵
道近代故實及勝國諸老文章之雋永娓娓不窮衆
賔廣會言論讙譁不相下従傍數語折之無不怗服

卷十七006-2

間出一二語為嘲謔衆絶倒而凝然自若也扵持身
處物不肯越理分之外祇憲度數以戸稅長徭賦必
率先趍事而恒倍出泉布以紓貧弱雖富且耄無長
少貴賤接之不見有惰容薦紳大夫渉其郷必過安
正甫傾倒累日而後去嘗坐累謫戍遼東既老代歸
歸則宗族儕軰多已物故而郷之故家老成風流儒
雅如安正甫亦無幾矣而安正甫秉徳執義以表其
子孫族人者益篤不懈盖春秋八十而卒安正甫諱
廉所與交游者嘗謂其有淩雲氣韻因以題其所居
遂號淩雲居士初娶劉氏生一男齊一女適鄒繼王

卷十七007-1

氏生五男亰襄亢應雍一女適曽庶生一男亶齊京
亢皆先卒孫男若干女若干余少辱安正甫愛重其
歸自遼東也嘗教授其家塾相與甚懽而今不復見
矣故不辭而為之銘且以寓予之懐思云銘曰
道行邁兮阻脩不矯為亢兮不屈為柔心休休兮樂
于于履坦坦兮幽人之逑岡盤兮川回喬木兮崇丘
懐蘭芳兮徂春倐草露兮零秋倚東山兮凝竚耿余
懐兮夷猶
  梁用之墓碣銘
永樂十五年 車駕廵狩北京

卷十七007-2

仁宗皇帝在春宫監國南亰凡南方庻務惟文武除
拜四夷朝獻邉警調彂上請行在若祭祀賞罰一切
之務有司具成式啓聞施行事竟則所司具本末奏
逹而已上既有□□□距隔數千里支庶萌異志者
內結嬖倖□□□間一二讒人助扵外扵是禁近之
臣侍監國□惴惴茍活朝暮間頼
上明聖終保全無事小人之計不能行然其意不已
也會南亰有陳千戸者擅取民財事覺令旨謫交阯
數日念其軍功貸之召還有言扵
上曰 上所謫罪人

卷十七008-1

皇太子曲宥之矣遂殺陳千戸事連賛善梁潜司諌
周冕既逮至
上親問之潜等具實對
上頋翰林學士楊榮等曰事固無預潜他日又諭禮部
尚書吕震曰事亦豈得由潜然猶未悉陳千戸非出
上命謫之也兩人者皆未釋有毀冕者數言其佻薄放
恣不可用遂併潜皆死非命十六年九月十七日也士
君子聞潜死皆嗟惋悼惜又相與出資收殯之文明門
外其妻時随在北京慟夫非命哀毀不食数日亦死明
年其家始啓殯歸而合葬扵泰和縣某郷某原梁氏其

卷十七008-2

先家長沙唐有進士曰震徙荊南又七世曰勝用仕
南唐為徴事郎徙今泰和又十世贈知吉州曰逢吉
二子皆仕宋伯君崇累官起居舍人兵部員外郎直
史舘知鳳翔府仲君傑累官同知黄州府入為翰林
院編脩官君崇五世孫蕃景定三年進士太常愽士
知宣州改撫州生才可才可生彦卿彦卿生不移娶
陳氏元潮州儒學教授以道之孫生男子二人長即
潜次混潜字用之自幼好學警敏嶷然有鉅人志嘗
受經扵郷先生王子啓及舅氏陳仲述入則浸漬不
移先生之敎父子兄弟討論切磨無虗曰故所得率

卷十七009-1

出其同軰用之甫弱冠其文章論議已馳騁頡頏諸
先軰洪武丙子選郷試明年授四川蒼溪縣學訓導
蒼溪僻逺過使客終嵗無幾人而山水可適其學者
前此未嘗遇明師用之樂得其地旦暮坐講席開諭
辨析必盡其說諸生皆忻忻有嚮進意稍暇獨行清
流茂樹間吟咏自得又明年用薦除廣東四會知縣
授承事郎推誠愛民剗宿弊崇寛政臨之以平易導
之以禮譲致勤撫字稍暇輙就學舍親授業諸生嵗
餘民咸恱服而争訟息學校興流徙来歸以累千計
縣有瀧橋河世傳吏有廉平之政即河水清自用之

卷十七009-2

至訖其去河水澄潔可鑑又明年改陽江又改陽春治
之一如所以治四會者而陽春猺獠環處稍不得所欲
即獸怒跳蹶不可制用之待之如子而不拘扵法亦皆
盡誠事縣令如父敬恭命令唯恐不及所歴之處將去
人皆遮道留之不得至有流涕者永樂元年召脩
太祖皇帝實録書成陞翰林脩撰授承務郎賜白金五
十兩織金衣一襲文幣四表裏五年命以本官兼右春
坊右賛善進儒林郎時脩永樂大典召至四方儒學老
成充纂脩及繕寫之士幾三千人人衆事殷特命太子
少師姚廣孝禮部尚書鄭賜総之已而賜卒命禮部翰

卷十七010-1

林院就本院推舉才學服衆者代賜遂舉用之用之
方公明决蒞事有程而惰慢放肆者有不樂之相與
誣其過扵 上召問具對云云
上曰梁潜言是遂抵造誣者罪扵時以文事裨益
皇太子尤為所重
上幸北京驛召赴行在八年南還十一年復扈従北京
十三年考禮部會試十四年南還明年復北狩將發親
擇侍従監國之臣時翰林獨留學士楊士竒特詔尚書
夏原吉吕震方賔舉一人副之遂以命用之其在
皇太子前累累進善言皆見嘉納而寵以賜賚是年考

卷十七010-2

應天府郷試盖明年及扵禍矣嗚呼用之闓爽弘毅
耿介自執其智足以燭幾其徳足以及物其才足以
興理其自任之重不肯下古人凡士君子哀而惜之
夫豈以私用之也哉用之之學通諸經尤長扵詩易
自十五六已用意周程朱張之書壮而益探其㣲為
文章馳騁司馬子長韓退之蘇子瞻亦間出荘騷為
竒務去陳言出新意古詩髙處逼晉宋所著有史論
若干篇碑傳記序銘頌賛述若干篇五七言古近體
詩若干篇皆可傳後與人交藹然有相輔之義人有
過面誚之不為依阿取容及其能攺懽好如初焉用

卷十七011-1

之死時年五十有三娶楊氏子男四果楘楫榆皆知
務學果楘皆舉郷貢未升二女長嫁袁俊次嫁進士
劉凖孫男幾某某皆秀朗可望造物者殆以是報之
歟梁楊世婚姻家余長用之一嵗少學同業壯而仕
扵朝同官知用之孰有深扵余哉故其葬也冝余銘
而余銘之亦豈出乎其私哉銘曰
楩楠之蒼蒼可車可梁靈芝之煌煌瑞世之章曷其
舉之又中毀之夫毀于琢曷全于璞理有瞢瞢為善
罔祐顔短跖長従古則有従古則有善者徒傷尚有
傳者其永不亡

卷十七011-2

  曽勝甫合葬碣銘
吾友曽源自青州府知事再擢工部都水司主事坐
累謫盧龍十有七年今年用薦起為湖廣新化縣丞
間過余已皓然白顛相握手勞苦外即拜且泣曰先
父母皆沒世且合葬矣而未有銘知先父母今莫踰
子者幸畀之銘余聞其言嘆息自念源父勝甫自吾
總角已心知敬之盖是時縣大夫推擇為史先生君
子皆曰此古所稱悃愊無譁者既而非其志也百餘
日竟棄去後之為郡縣史率深文巧詆為賢求什一
扵千百如勝甫何可得哉余少與源同學数嬉戲其

卷十七012-1

家其母劉孺人愛余孤貧而有志學也毎見輙垂奨
勵後偕源仕京師孺人嘗就祿飬又愛余輔源以義
也時孺人年幾七十兩家所居甚迩余家迎孺人輙
来来輙懽然留數日孺人慈恵善教盖余一家人敬
事之如母也今其可辭銘遂受其所述事状序而銘
之曽出唐光州團練副使延慶其後徙泰和者世居
邑治之東義井里宋季有號南窓者生建可建可生
均道勝甫之曾祖祖父也勝甫諱勝淳厚恭遜其居
家處閭里有實行無聲利之好平居寡言言必傅於
理郷□稱為善人春秋五十有九而卒劉孺人郷先

卷十七012-2

生吏部尚書子髙之従子豊城縣學敎諭子彦之子
諱辰年若干歸曾氏貞静婉淑婦徳母儀宗姻所重
春秋八十有三而卒勝甫卒扵洪武庚午某月日孺
人卒扵永樂壬寅某月日墓在縣北五里視岡之原
子男三䥫源仁孫男九曽孫男八銘曰
澄江之陽有峙且平負幽嚮明鍾龢萃靈徳人斯蔵
其後有興
  常州府同知張重器墓碣銘
國家軍政乆而弊軍之姦黠者往往匿其籍或誣援
良民實伍所司利姦人之賄輙従之扵是奸人得計

卷十七013-1

良民受誣弊遠迩一轍
皇上嗣大寳之明年詔飭軍政遣廷臣四出清理且
賜璽書諭之毋枉民縱奸時大理寺丞張宗璉當往
福建嵗餘竣事盖福建之民皆譽張寺丞之公且廉
也既還攺常州府同知専督農事 朝廷又遣監察
御史出理軍政之未盡者御史當往蘇常諸郡者言
扵兵部曰常州必得張同知共事乃有濟部遂檄宗
璉時御史銳意得軍不復存念民枉宗璉曰 璽書
在是敢違哉宗璉雖不得盡行己志然常之民賴免
誣枉者猶十七八而御史滋怒宗璉異己詬詈無禮

卷十七013-2

雖宗璉終不為變而積忿恨不平發背疽以卒卒之
日常四邑之民老者壮者奔走詣庭下哭皆哀具儀
奠祭累日不絶暨歸喪素衣冠送者數千人盖是時
蘇之佐郡希合御史意民受誣枉一不聽自白白而
死峻刑者不可勝計扵是蘇人皆嘆羨常州得賢郡
佐而不直其郡之佐誶語嚾然宗璉名益有聞宗璉
字重器吉水人初兩舉郷貢皆中遂登永樂二年進
士苐為翰林庶吉士預脩永樂大典書奏授刑部主
事旦暮考究古人作律之意而體歐陽崇公扵死獄
求生道之心不肯一毫怠忽嘗奉命録囚廣東廣東

卷十七014-1

人皆稱其長厚其在刑部乆自尚書下至隷皂稱譽
之無間言
仁宗皇帝臨御簡朝臣賢者為東宫官擢左春坊左
中允
上嗣大位陞大理丞又明年有常州之命在常州之
明年卒宣徳丁未某月某日也享年五十有四其考
彦忱贈承直郎左中允母蕭贈安人世系見余所作
其考墓志其妻劉封安人子男若干女若干其為人
簡重清儉明經篤行事 君愛民一以誠非其義一
芥不取非其人不交閒暇閉門讀書焚香澹如也名

卷十七014-2

其齋居曰思誠盖素所存心以此余與之交乆深知
之而卒又得其詳深哀之故其葬扵郷也最其平生
大槩寓其孤使刻諸墓而係以銘曰
嗚呼重噐存心孔仁雖施未弘有惠在民民心則何
有思無已彼獨何人而存則異嗚呼重器扵士有光
嗚呼重器没也不亡
  贈承徳郎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劉君墓碣銘
宣徳三年五月制贈吏部主事劉濬之考原亨為承
德郎吏部文選清吏司主事妣黄為安人又賜濬鈔
千緡歸舉焚黄之禮濬瀕行詣余拜而請曰

卷十七015-1

上之徳所以寵覆劉氏者天地之廣厚也雖濬無能
圖報萬分之一然中心其敢斯湏忽忘今将樹碣于
墓幸徼恵執事以為後来不朽之託余與濬游既諾
之遂咨得其考妣事行乃序而為銘其考諱元字原
亨劉氏故撫州崇仁儒家元廣西北流縣儒學教諭
諱敬生湖廣漵浦縣典史諱誠誠生處士諱紋徳原
亨之曾祖祖考也妣管氏原亨生而淳厚既長知務
學謹其言行羣居執禮度不怠肆為先生君子所器
重時元季冦亂充斥奉其親奔竄山谷間甘旨之飬
日不闕稍暇輙従郷先生馬雅志講學勵進脩之功

卷十七015-2

馬先生尤期望之 國家混一四海洪武中或勉之
仕者咲曰為太平幸民足矣頋今天下文武智能乘
雲龍風虎之會顒顒濟濟布列中外寜獨少元耶或
曰士懐負才器不一試自見扵世乃徒乾沒泯泯耶
去而不荅郡守縣令知其賢數薦起之卒皆辭而間
施一二扵郷以裨縣大夫之治皆恱服有餘蓄恒濟
匱乏原亨儀觀偉然雍容整肅不矜不衒其徳刑于
家措于郷□者盖人無間言其豫計事成敗率竒中
卒扵洪武乙丑十一月廿九日夀四十有一嵗葬邑
長安郷何家塘之原翰林學士王公景表其墓配安

卷十七016-1

人里望族黄徳和之子諱妙貞渉知書父母無他男
子其女子獨安人慎擇所歸遂歸原亨而納贅壻焉
安人孝扵舅姑恒迎就飬外家而祗事之同扵父母
舅姑沒凡所以送終者一盡誠意年三十有一原亨
沒即誓守節而植家訓子毅然為己任嘗勵諸子曰
若等不務學立身即吾死何顔視汝父哉其郷人國
子司業呉君溥名其堂曰慈訓其卒也園田居室咸
贏扵夫之存也卒以永樂丁亥四月十有七日夀五
十有四嵗葬長安郷之冕府里四川按察僉事時季
照銘其墓子男四辟丘濬懸辟習儒業好古道濬永

卷十七016-2

樂苐一科進士臨汾知縣浙江按察僉事吏部文選
清吏司主事操行有稱扵時女一孫男三嗚呼
國家褒恩雖本濬而施然究論其考妣存心行己亦
天道所以報之歟雖未嘗同宂而蔵然皆濬之所自
且同被命書故黄安人之事冝附見焉銘曰
猗歟 上之厚其臣也寵光其躬爰及其親清秩峻
褒煌煌龍文林林冠纓有得其幾非天之道惟善是
畀臣濬考妣為善有誠隆隆之榮不忝于承劉子與
孫其来千億永念爾祖永戴 帝徳
  前朝列大夫交阯布政司右叅議觧公墓碣銘

卷十七017-1

嗚呼此觧公大紳之墓葬二十有二年矣其友楊士竒
始克序而銘之序曰觧氏姬姓其先居鴈門唐同州刺
史琬之孫隱為蘄州司戸叅軍始家廬陵之同水鄊叅
軍六世孫盛遷吉水邑中世有科苐至諱夢斗宋太學
上舍生諱應辰元髙安縣學教諭生諱子元舉進士授
安福州判官兵亂守莭死生開先號筠澗娶髙氏進士
若鳳之子公之父母也公諱縉字大紳自幼頴悟絶人
五嵗父教之書應口成誦七嵗賦詩有老成語十嵗日
誦數千言終身不忘十三盡讀四書諸經貫穿其義理
老長不能難也而文思溢彂十八舉江西郷試中苐一

卷十七017-2

洪武廿一年會試禮部中苐七廷試讀卷者以所對策
論過髙抑寘苐三甲時兄綸及女弟之夫黄金華同登

太祖髙皇帝喜其一家三人出仕授綸禮部祠祭主事
公與金華皆中書庶吉士日侍左右甚見愛重閒暇數
召兩人論議考其所學一日 諭公曰爾試舉今施政
所宜直述以聞退即具奏大槩言
陛下得國之正非唐宋所及取天下扵群盗救生民扵
塗炭徐定燕都市不易肆而女寵外戚寺人藩鎮之患
消融厎定皆處之有法矣不邇聲色不殖貨利不為逰

卷十七018-1

畋皆逺過漢唐宋之君而無愧三代聖王矣惟願喜怒
一聽扵天理而推誠任使不以察為明又言
陛下拳拳扵畏天畏鬼神治民治强暴然畏民者畏天
之本治心者治民之本又言令不必數攺數攺則民疑
刑不冝太繁太繁則民翫法司近有朋姦罔上倚法為
姦二條下人殆難措手足矣又言 御覽之書冝集唐
虞夏啇周孔及濓洛關閩之言随事類别以備勸戒又
言六經殘缺莫甚禮樂冝正禮經及訪求審樂之儒作
樂書又言祀天宜復掃地之規尊祖冝備七廟之制太
常非可以肄俗樂又言僧道之壮者冝黜之使復人倫

卷十七018-2

經呪之妄者悉火之以杜誑惑斷瑜伽之教禁符式之
科絶鬼巫破滛祀以底善治又言進人當擇賢否授職
當量重輕今大誥有不為君用之罪則仕者不復擇矣
又言古者郷鄰善惡必記今雖設申明旌善二亭而無
黨庠郷學之敎互知之法雖嚴訓告之方未僃宜取古
人治家睦隣之法若古藍田吕氏郷約及今義門鄭氏
家範布之天下世臣大族率先以勸旌之復之為民表
率而致治不難矣又言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重門
擊柝以待暴客而近世狃扵宴安堕城池銷鋒鏑諱言
兵事以為天下已治一旦或有不測之虞何以為備宜

卷十七019-1

勑有司以時整葺寛之嵗月守以里胥額設弓手課之
射敎民以農隙兼習兵且乞設武舉以收英才又言宜
廣郷校前代多有書院有學田有貢士荘冝脩復以敎
飬賢士又言極刑之禁慮有遺才給配婦人恐傷莭義
既奏
上嘉其識正公素與兵部尚書沈溍不合溍奏公入部
堂索皂隷語嬉慢非禮
上慮公優閒怠逸即除江西道監察御史盖以繁劇玉
成之也時都御史袁泰怙勢家人横恣諸道御史欲紏
之無敢執筆為章者公揮筆立就歴舉其過章上雖曲

卷十七019-2

宥□而一時多其直
上又慮公少涵飬将為衆所傾召其父至諭曰才之生
甚難而大器者晚成其以而子歸益進其學又諭公曰
朕扵爾義則君臣恩同父子其歸益盡心扵古人後十
年来朝朕大用爾遂侍父歸公天分髙又感
上大恩歸益自勵而造詣深矣數嵗
髙皇帝上賔公趍赴臨權臣忌公者謂赴臨非詔旨遂
謫河州嵗餘權臣黜召還以為翰林待詔
太宗皇帝入嗣大位首索公既見寘諸 左右深信任
之時 朝廷詔勑與凡大制作咸出公手毎預宻議寵

卷十七020-1

賚加厚陞侍讀数月陞侍讀學士奉訓大夫
上初與武臣丘福等二三人議建 儲文臣惟金忠預
皆靖難時股肱也武臣咸請立 皇第二子髙煦謂其
有扈従功
上不聽福等叩首請不已終不聽遂召公預議事定然
秘未發明年冊
仁宗皇帝為皇太子封髙煦為漢王進公翰林學士兼
右春坊大學士奉議大夫又明年福等所初議頗泄扵
外髙煦素不樂公言扵
上曰藩府之舊無泄者其縉泄之遂出公為廣西布政

卷十七020-2

司右叅議授朝列大夫又以李至剛言公怨望攺交阯
八年入奏事時 車駕已出征北虜至京師見
仁宗而歸 車駕還髙煦言觧縉瞰
上逺出覲 儲君徑歸無人臣禮遂徴下獄後三年以
病死獄中素所交游出資歛之外兄髙建春歸其柩葬
之髙氏公死後家徙邉
仁宗皇帝臨御特赦還而官其従子禎期為中書舍人
公仕前後不十嵗為庶吉士再嵗御史未滿嵗為學士
四嵗兩賛外藩皆席未煖初脩
髙皇帝實錄及永樂大典皆為緫裁考會試者一讀廷

卷十七021-1

試卷者二聲名在天下籍甚敦孝友重義輕利遇人憂
患疾苦輙隱扵心茍可用力盡意為之篤扵故舊及名
賢世家之後喜引拔士類或誚其汎愛者終不為變襟
宇闊畧不屑意細故而表裏洞逹絶崖岸雖野夫穉子
皆樂親之求文與書者日輻湊率與之無厭倦意或言
有不當與者咲曰雨露豈擇地而施哉且人孰不可與
進者不畏彊禦承運庫官張興恃寵而横嘗笞擊人扵
左順門下公過之叱興曰 御座在此敢爾違犯禮法
乎興雖忿公然不敢應一語遽俛首歛退同官治職事
或有失悞公在

卷十七021-2

上前率引為己過明知人
太宗嘗與論群臣 御筆書蹇義等十人名命各疏
于下十人者皆
上所信任政事之臣亦多扵公善而具以實對扵義曰
其資厚重而中無定見扵夏原吉曰有徳有量而不逺
小人扵劉雋曰雖有才幹不知頋義扵鄭賜曰可為君
子頗短扵才扵李至剛曰誕而附勢雖才不端扵黄福
曰秉心易直確有執守扵陳瑛曰刻於用法好惡頗端
扵宋禮曰戅直而苛人怨不恤扵陳洽曰疏通警敏亦
不失正扵方賔曰簿書之才駔儈之心既奏

卷十七022-1

上以授
仁宗曰李至剛朕洞燭之矣餘徐驗之
仁宗因問公建文所用諸人對曰此皆洪武中人才徃
事不足論已遂問尹昌隆王汝玉對曰昌隆君子而量
不宏汝玉文翰不易得所惜者市心耳後十餘年
仁宗出其所奏十人者示士竒且諭之曰人率謂縉狂
士縉非狂士向所論皆定見也公之文雄勁竒古新意
疊出叙事髙處逼司馬子長韓退之詩豪宕豊贍似李
杜其教學者恒曰寜為有瑕玉勿作無瑕石書小楷精
絶行草皆佳其卒以永樂十三年正月十三日春秋四

卷十七022-2

十有七配徐有賢徳子男二禎應卒扵徙所次禎亮
孫男女各二
太宗皇帝初召翰林七人入內閣其三出廬陵公與
胡公光大及士竒也三人相與厚而相知深今獨士
竒在胡公墓上之石士竒書之公墓石未有書其可
不書銘曰
千里之足越國過都或一蹷之不虞楩楠百尋其寸
之螙寜見捐扵匠輸郁乎紛紛五釆承日競瞻望以
忻快何泯沒之遄疾干将地下其神不死尚有光華
天漢之涘

卷十七023

東里文集卷之十七

卷十八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八
 墓誌銘
  王竹亭先生墓誌銘
國朝混一之初天下耆儒碩師往往多在 徴詔數
下或進而階顯融佐化理或退而信廉莭成後進皆
卓然有益於世也是時泰和王竹亭及其弟子啓兩
先生正學篤行髙風直莭表表乎大江之西洪武二
年子啓先生首舉明經為監察御史明年竹亭先生
以說書徴既至上書論事更授福建鹽運副使以老
得辭子啓先生後陞廣西按察僉事又擢知崇慶州

卷十八002-1

政治赫赫已而罷歸時竹亭先生春秋六十餘子啓
先生亦幾六十伯仲恭愛隆然居必一堂出必鴈行
長身玉立儼乎端恪巍冠褒衣襜襜甚偉盖望之如
神人無不肅然起敬畏者至其接人色莊氣温雍容
怡如語簡理盡無不樂就之焉竹亭先生諱沂字子
與竹亭其別號幼讀孟子即知辨於義利稍長刻厲
學問嘗従元進士楊升雲彭復初治周易造其突奧
自六經至扵周程朱張之書靡不深究及子史百氏
咸旁通愽考盖扵天人之微聖賢之藴往古治亂成
敗之故蓄之冨察之審言之的而履之確也嘗一試

卷十八002-2

有司不合卽不復出教授扵其郷而所交游往還皆
當世名人元季江西叅政全普庵撒里守贑州禮遇
先生辟為行省照磨又承制授吉安路治中俱不受
逮 皇明龍興洪武三年廣東行省聘考貢士試是
年侍御史吳去疾言泰和王沂經學操行冝在侍近
遂徴為說書至未幾而歸益以成就後進為務従學
者愈衆傾竭底裏隨其材而篤之而皆有成先生資
識髙明內貞外和器度弘偉規範自然安成進士劉
雲章嘗贊之曰淵乎玄酒之在尊凛乎太阿之未出
匣皭乎其清而挹之弗竭薫乎其和而卽之弗可狎

卷十八003-1

又曰使及門孔氏則風雩之詠歸端章甫之禮樂固
將進退綽然而特視其所合盖確論也先生孝友篤
至歲時葬祭循古禮燕處必嚴未嘗啓口及人過失
有文集若干卷承旨宋公濓為之序詩若干卷襄城
楊伯謙序之洪武十六年某月某日卒年六十有七
王氏世有德義其先出晉司徒導之後由金陵来徒
至宋戸部侍郞贄顯于仁宗朝事載郡志又若干世
至圭為榮王府賔客與周文忠楊文節皆善學者稱
虹溪先生虹溪若干世至性夫性夫子以道元李韓
公復嘗薦之以親老辭二子先生兄弟也先生娶陳

卷十八003-2

氏繼李氏皆有賢德子男一伯貞舉明經累官瓊州
知府女一嫁嚴玄齡孫男二信直直舉進士為翰林
脩撰曽孫男八女三先生初葬千秋鄉大徑之原至
是瓊州公丁李夫人憂改葬先生新山之原使直属
士奇銘墓士奇盖生晚不足究知萬一然念鄉人老
長識先生者盡矣當時門人親受教者亦多不在將
使後之學者有志乎先進其何所考法也且士奇於
王氏重世好又少嘗侍教先生兄弟及瓊州公矣故
不敢辭不敏不銘謹述其所知大槩而為銘曰
奕奕王山澄江洋洋猗歟先生邦人之望江山出雲

卷十八004-1

雨于下土君子之道有畜不施道之傳矣孰不為材
佐理于隆濟濟偕来世其遠矣後来何師猗歟先生
曷究予思
  歐陽三峰墓誌銘
永樂癸巳七月甲申西昌歐陽三峯卒歐陽氏之宗
及其戚婣皆哭失所庇賴郷之士君子皆嗟悼岀涕
曰善人已矣邑大夫亦歎息言繼自今處士之廬奚
所致禮乎三峯諱某字以忠三峯其號也歐陽氏出
唐吉州剌史琮與宋少師文忠公同祖琮之後居廬
陵十四世徙萬安之常溪又七世徙泰和又六世至

卷十八004-2

元國子學錄德髙生覺先三峯之考也妣韋氏三峯
自幼淳厚器宇凝重知力扵學家族故饒裕少壮者
競侈靡為豪三峯獨執儉約澹然布素自得也既壮
踰淮渉汴以逰乎齊魯趙魏之間縱覽山川交其豪
俊而見聞廣矣歸而益従鄉先生講說以求歸宿之
地會元季盜起所在充斥三峯發帑廪聚義勇保障
其鄉族鄉族有窮乏者皆振給之 國朝既平僣亂
定天下三峯老不堪事則聚其子孫暨族之人告之
曰吾不幸丁世變崎嶇兵亂數十年幸脫一生扵萬
死得復見太平然吾老矣汝曹於今得逸居優游嬉

卷十八005-1

適不知有强淩衆暴之患者非 上所賜耶不盡力
學問以冀效用一官報大德且増輝於前人乃齪齪
與草木同朽腐哉遂禮致明經師教授塾中旦莫則
三峯程督于內數年歐陽氏之文學日益盛歌鹿鳴
而升者前後相望佐政典敎者皆有聞扵時焉三峰
持身治家悉以禮喪祭不用浮屠老子法遺戒子孫
世世勿變脩宗譜以示族人曰毋忘本也嘗有盜劫
里中舉族倉卒出避三峰獨入取家乗及先世告身
懐之然後去曰他可復致也雖耄期春秋必親率子
弟謁先墓其孝敬盖岀天性外氏有先墓里豪以計

卷十八005-2

奪之外氏子孱弱不敢言三峰毅然白其事扵官卒
還之又為刻石表諸墓道所為義舉多類此與人交
表裏一致遇族人及鄉人之子弟必勉以孝弟忠信
嵗邑大夫舉鄉飲禮賔必扵三峯 朝廷行飬老之
典使者屢卽其家賜酒肉帛享年百有二歲可謂福
酬扵德者矣娶韋氏有淑德先一年卒子男二子瞻
子宗皆先卒女一嫁劉敬先孫男三允宣先卒允成
俊永樂二年進士由翰林庶吉士擢禮部儀制清吏
司主事女五張叔倫劉俊秀宋平原蕭可嗣蕭礎紳
其壻也曽孫男七澄澳沛淵瀚渤潘女若干俊聞訃

卷十八006-1

請于 朝將歸以翰林庶吉士余學夔所述世系行
實来求銘嗚呼三峯士奇祖父行也表先進以儀後
人其可以辭謹按狀叙而銘之銘曰
温其如玉兮德孔良来祉福兮壽而康後有敬承兮
百世其昌
  元龍興路儒學正楊公墓誌銘
宋忠臣建康通判贈徽猷閣待制謚忠襄吉水楊公
之七世孫曰伯恭倜儻魁偉有才畧敦大義元季為
龍興路儒學正時陳友諒兵掠江西諸郡皆無守備
伯恭首上書藩憲大臣陳用兵理財數事其言闓切

卷十八006-2

又言冝宿重兵江州扼漢沔之咽喉固江右之藩屏
衆迂視之既而朝命劉鶚守江州中道聞警止龍興
未進伯恭為畫計募蘄黄丁民之奔来者給兵仗使
隨行既行又數貽書促鶚曰及今尚可為不可緩也
又數數以策干藩憲獨憲使韓凖與伯恭意合而典
兵者不見聽用友諒既連陷諸郡伯恭以義勸率諸
大姓之奔竄在外者出壮勇捐金帛為剋復計事集
輙為典兵者所沮遂罷歸不出未幾而龍興亦陷矣
友諒既敗死江西内附詔舉故官有材幹者用之伯
恭以疾辭伯恭諱謙風釆凝重孝友出扵天性少受

卷十八007-1

經扵鄉先生劉粹衷其學務實踐後補國子生用前
代忠賢之後特賜岀身得學正首上言建忠節祠扵
鄉郡以勵風俗朝廷従之在官創學規及課試法以
勉學子先聖殿學舍書籍禮器有敝者皆完葺如新
廣學田以饍士居家不問有無傾貲復忠襄賜田扵
異姓曰棄此則棄先德矣以詩振起族人平生與人
言忠義事尤懇切云祖某考某妣某氏娶某氏子男
二旭昶昶嘗舉賢良以親老辭女三皆適宦族孫男
若干其卒以洪武某年某月某日享年若干其葬某
原既葬廿有幾年孫尚節以余同宗譜奉事狀属為

卷十八007-2

銘夫忠節人道之大端也士食國家之禄不幸而丁
艱難危急之際懐負器能有所格不得展其分寸欎
欎焉抱忠蓄憤而不能自已者非其命也夫若伯恭
可謂無忝其家者矣銘曰
渥洼之出卓犖超逸不疾而速千里一息胡羈弗乘
而驂駑駘卒蹶以仆嗚呼曷追奕奕楊氏忠莭興家
厥後繩繩襲芳趾華偉歟先生一命在下君臣之義
允執惟固材與志偕孰柅其行吾殫吾心卒遏其成
亦既全歸従我先祖先德世承式觀来者
  蕭伯玉墓誌銘

卷十八008-1

夫孝百行之先也孝可以通天地格鬼神而所願必
遂者誠之至也有天下國家必重乎此有卓然躬履
斯行扵下必紀諸史氏傳諸後来者世敎之所繫也
然考歴代所紀率皆不過十數人豈以其道雖易實
難而由之者鮮歟抑有之或處乎幽夐寂寞之濵世
莫得聞之故隱而弗見歟若今撫之樂安蕭巗伯玉
其行有誠其既處乎幽夐寂寞之濵矣宜世之知者
寡也方伯玉喪父時生四閱月其母育之稍長能服
母之敎以有立十餘歲卽躬任繇役詣京師不以公
事憂其母甫冠坐累謫戍萬里東海外且行辭其母

卷十八008-2

跽曰男子岀門行四方無不可如意非有所患苦惟
大人善自怡勿以兒故戚戚自損頋其妻董負二歲
子儀在傍戒之曰離別常事耳惟盡力恭事老母長
育幼兒使不失儒業足矣妻應曰諾伯玉雖外為好
言壮色以寛母意實中心悲念遠去母不自堪也卽
日素食仰天而誓冀復生還見母有如不生還見母
終身不復飲酒食肉幸復生還見母卽死不恨既及
戍所乆益顛沛艱難而持行愈厲恒曰吾不孝不獲
侍吾母又可倍其敎而貽其憂乎戍之長官察其賢
皆禮重之遣子弟従之學問有過愛之具醴饌强進

卷十八009-1

之者曰非飲食莫飬身體愛身卽愛母矣不聽而泣
下澘然酸楚不已左右皆為感動盖其心旦暮動息
無斯湏不在母側後二十有七年竟以公命得過家
省母時其母已七十餘尚康寧無恙母子相見懽如
更生焉書有之民之所欲天必従之夫惟欲之出乎
不善者不可以望得扵天茍善矣無弗得者伯玉是
已無幾伯玉以疾卒于家永樂乙未十一月也享年
四十有九伯玉自幼嗜學愽渉書史喜為謌詩而性
耿介不肯枉己徇人急人之急雖處窮阨屢斥所有
濟人匱乏未嘗有頋惜意祖自新考體仁母張氏其

卷十八009-2

配董氏先卒繼王氏子一人卽儀永樂乙未進士孫
男若干儀卜其卒之明年某月葬于樂安之某鄉某
原先事奉狀請余銘余既得其行又考知其世所由
来為之銘曰
有儒其宗世澤孔厚遷自吉陽自其鄂守派于蕭坊
益衍益蕃春秋經師山彎復遷厯其曽玄迨伯玉甫
繇孤奮興卒鬱于下嗟伯玉甫允篤孝思孰其遂之
匪天矜之故鄉之園孝子有墳孝有錫類来来無替
  御醫趙彥如墓誌銘
太醫院御醫趙友同字彥如大臣嘗言其文學扵

卷十八010-1

上時方脩永樂大典卽用為副總裁後脩五經四書
及性理大全書又用為纂脩書成皆被寵賜扵是知
彥如者皆為之喜且意其將有詞林翰苑之遷也而
彥如亦兾得一職扵此為其親榮未幾以母喪去又
未幾以病不起嗚呼惜哉彥如沉實温雅有行義自
其少篤志學問手一卷祁寒盛暑不釋嘗授經前翰
林承旨金華宋先生為文章貫穿經史優柔縝栗或
豐或約必歸宿扵理今祭酒胡公教諭華亭時首舉
為訓導既而淛江布政司聘考鄉試華亭滿九載天
官考最當陞 太子少師姚公言其邃醫 詔陞太

卷十八010-2

醫院御醫會浙西水有言彦如知水事者又奉 詔
従今戸部尚書夏公徃治之士恒患有所負挟無所
遇而不見試也若彦如所長數數見用扵世彰明如
此其可謂榮遇而無憾也矣彦如系岀宋南陽矦仲
鑛仲鑛生士翮爲武節大夫處州兵馬軡轄因家處
州士翮生武義郎不玷官浦江子孫又徙家焉曾祖
崇傒祖必俊父良仁又徙蘇之長洲故彦如今爲長
洲人母鄭氏彦如卒於永樂十六年四月一日春秋
五十有五所著有存齋集若干卷蔵于家娶邵氏子
男三季珣季諒季成女二華信張瑜其壻也孫男一

卷十八011-1

人同文其子卜以卒之嵗十二月某日葬某郷某原
先事以治命賫監察御史張循理所具事状來求銘
盖余知彦如者銘曰
士之所貴實有諸内有蘊而竒貴弗時遺崑岡之産
用則爲寳爲瓉爲圭彼此奚較嗚呼彦如既試有聞
肆余作銘慰其九原
  王處士墓誌銘
禮部儀制郎中安成王芳蓀既迎其父處士君就飬
亰師永樂十三年三月芳蓀扈従北亰其弟瀘汀奉
處士歸故郷四月六日泝小孤山中流暴風覆舟舟

卷十八011-2

中人皆溺死獨瀘汀附片木漂泛數十里得濟而求
其父屍及舟數日不復有踪跡矣七月芳蓀始克聞
訃奔歸道出南亰過余哭且拜曰不肖孤不孝不幸
罪逆深重不自殞禍延先父至于大故重不幸不得
奉遺體復土世之爲人子其重不幸豈有如不肖孤
者號天叩地無所逮及惟昔之人有取冠衣而葬之
者孤不自揆輙循斯義庶以繫吾後之人無窮之思
惟葬必有銘幸哀而畀之余惟聖人制葬以蔵體魄
者也旣泯沒無所事乎蔵矣而必有事扵蔵者孝子
之心也禮有以義起者冠衣吾親之所遺也其氣澤

卷十八012-1

存焉其没也神將依之故祭禮有設裳衣之制則墓
而藏之従而識之曰此吾親之藏也其扵義可也扵
是得監察御史胡啓先所狀處士世次行誼為序而
銘之叙曰王氏世居廬陵郡北棟頭里後遷安成連
嶺數世至宋敷文閣學士瀘溪先生庭珪又數世遷
蒙岡而族益盛後至希旦及其子所安家富扵貲而
皆有善行處士之大父父也處士諱緝字思學自幼
敦厚頴敏有志學問稍長益通經史百氏之說喜賦
詩興之所至援筆立就徃徃爲人傳誦善譚論毎據
事推理娓娓聴者傾服恬扵利惟以畜書敎子為務

卷十八012-2

或勸廣生產以貽後者曰非遺安之術也享年六十
娶劉氏子男六瀘源起家鄉貢進士杭州府儒學敎
授禮部儀制司郎中卽芳蓀也瀘湍瀘沄瀘潨瀘汀
瀘濟女四劉守經姚明哲戴躍淵姚某其壻也孫男
若干女若干銘曰
化機之運始必有終終底乎盡衆萬斯同孰後孰先
孰毀孰全孰知淼焉不爲平原斯以逹觀任之自然
欎欎高墳必有封之惟義之推孝子之思
  周仲舉墓誌銘
永樂十五年十月十八日巢縣丞周仲舉卒又明年

卷十八013-1

翰林編脩周孟簡以其兄侍讀崇述所為仲舉事狀
致其孤之意請為墓銘屬余久未暇崇述扈従北京
又以書来趣銘崇述孟簡皆仲舉従弟仲舉吾郡之
彥也其出也人皆謂其必將有立及其卒也人皆以
為世道惜之盖仲舉學足以為政才足以濟務行足
以仁民而厚俗且素扵余往還此其餘之所宜銘也
仲舉諱綱以字行少孤其家故饒貲產旦出理繇賦
暮歸讀書為學有志世用永樂初偕崇述孟簡中江
西鄉試部使者表其所居坊曰三桂明年仲舉病未
上四年中會試廷試賜進士岀身賜勑奬勵加道里

卷十八013-2

費俾歸益進其學六年召至命觀政都察院都御史
言其能擢廣西道監察御史持大體推明致公辨理
被誣者百數十人嵗餘坐失覺察降昌平縣丞到官
悉心訪民所欲惡建罷十數事令與簿皆敬服自是
事可否皆惟丞之聴仲舉臨事恕而處己嚴吏民恱
服稍暇進諸生與論學業諸生人人喜得師益務自
進邑人長老亦皆私竊稱丞之賢曰前此未嘗有也
已而丁內艱去會 詔有司舉賢才昌平鄆城兩縣
令交章舉仲舉服闋至猶以御史時事止攺巢縣丞
凡所持身治民一如昌平郡檄督運諸邑竹木詣北

卷十八014-1

亰且行而病作或曰曷俟少間乎仲舉曰臣子之事
君父可頋己利害耶遂行至邳州而卒其友李兼善
官邳學具棺歛殯之明年其孤至邳啓殯以歸易棺
容色如生仲舉為人温厚簡重出處一致不以窮逹
有所加損與人交必誠不為表襮而其所有諸中宜
諸用者自不可掩惜乎遽止扵是也盖年四十有五
其先自呉太尉瑜之子都郷侯胤廢徙廬陵始家焉
後又徙吉水今居吉水桒園里髙祖希賢宋咸淳進
士曽祖方大祖仁逺元太子說書考子敬妣劉氏永
豐名族娶傅氏子男七頴顒頎顥頔頊頥頊蚤卒女

卷十八014-2

三李鼎新黄脩爵其壻也季未行孫男若干其葬在
某郷某原銘曰
茅蕭之莛以為桴乎纂組之華以飾襦乎紛其集荂
獨扵枯乎嗟若君子恒于于乎
  翰林庶吉士陳孟潔墓誌銘
余幼失怙寡兄弟依學外家孟潔少余一嵗余兩人
自五六嵗狎居相得如同産至于今四十年出入相
輔講學相資憂患相卹如一日余豈謂遽銘孟潔之
葬耶始余入翰林之四年孟潔與其従弟孟亰同登
第為翰林庶吉士余三人者同官相聚處甚樂也又

卷十八015-1

四年余與孟潔哭孟京而余銘其葬夫孰計踰年又
哭孟潔而銘之哉孟潔陳氏諱廉以字行其先避五
代之亂繇金陵徙泰和詩書科第連續之盛甲他族
曽祖主一祖心吾為江以西大儒學者稱海桒先生
父孔碩皆有厚徳母羅氏邑處士晉用之子處士節
義凛然孟潔幼時親承海桒先生與處士之敎又頴
敏過人讀書日千餘言通其大義十二治詩經下筆
為文章粲然有聲譽扵先生長者其事親能適其心
未嘗得一錢以入私室孔碩公従子孟省有怨家欲
報孟省孟省已卒則搆誣詞嫁禍孔碩公孟潔憤曰

卷十八015-2

無父焉用我為伏訴 闕下孔碩公得白不陷扵誣
孔碩公沒撫育弟妹甚厚長悉力為畢嫁娶皆備於
禮宗戚故舊有急趋赴之恒恐不及平生為人排難
觧紛不可數計而不為勞磊落豁逹喜交際四方賢
士大夫過泰和者必造其廬傾倒而後去永樂乙酉
以國子生中應天府郷試明年中會試禮部遂擢林
環榜第二甲進士授翰林庶吉士與脩永樂大典為
挍正官性嗜酒雖紛冗不廢嘗曰王猷愛竹豈比我
哉竟坐是致疾疾革壷觴猶在床榻間卒扵永樂八
年十一月十三日享年四十有五娶蕭氏子一人年

卷十八016-1

将歸其喪葬故郷時羅孺人方就飬来京師孟潔遽
不起恒晝夜哭已而呼余曰甥宜銘廉其毋使遂泯
無聞嗚呼余雖不忍銘而義宜銘矧孺人命之為之
銘曰
其為人也急義其發身以進士庶光紹乎先世其弗
階扵顯融也殆将以遺扵来裔乎
  故翰林侍講承直郎王君墓誌銘
宣徳元年三月二日翰林侍講王進汝嘉卒舘閣自
大學士而下咸走會哭已而共嗟咨歎曰當
國家用儒之際柰何其喪賢者且两朝史事方嚴柰

卷十八016-2

何喪文學老成人相與悼惜不已汝嘉為人惇實内
貞外和行脩識明學該愽尤熟書春秋為文章和平
寛厚一傅扵理勤職務雖老不倦雖風雨寒暑不自
逸而折衷群議辭氣雍容簡而適當故所為悼惜之
者非徒以寮寀之故交游之私也既卒之兩月其子
箎奉櫬歸葬其郷以翰林脩撰張洪所述事状求葬
銘余扵汝嘉有斯文之契廿又六年義宜銘故序而
銘之序曰 王氏其先京兆人唐大理卿藻従僖宗
幸蜀家蜀之遂寜九世至拯事宋理宗為吏部侍郎
遂家蘇之長洲生矩之元温州路総管緫管生光祖

卷十八017-1

常熟縣尉縣尉生平孫黄巖塩場司令司令生立中
松江府知府知府三子璉洪武中吏部主事汝玉右
春坊右賛善兼翰林編脩季汝嘉也自幼喜學問穎
敏異群兒十嵗従師受經下筆敷繹義理已津津動
其長者侍松江君宦游浙東西所親炙日廣造詣日
深矣平居孝親敬兄一本扵至性嘗坐累謫戍五開
後舉明經為武昌府學訓導歴九年陞大庾縣學教
諭所至盡心啓迪學者率見成效初被召脩永樂大
典為副總裁又召脩四書五經性理大全書成皆受
重賜遂陞翰林五經愽士授迪功郎秩滿陞侍講授

卷十八017-2

承直郎永樂中考郷試應天府廣西廣東各一考會
試禮部三無敢干以私者洪熈初建弘文閣時翰林
學士楊君溥偕汝嘉四人者受命日直其中禮遇甚
厚汝嘉與人交乆而敬澹而可親扵義當然未嘗有
所不盡一時王氏之盛汝玉汝嘉先後入翰林汝玉
文名聞天下而士君子論行己有道盖扵汝嘉無間
言云汝嘉蒙恩贈其父為翰林侍講承直郎母任生
母黄皆為安人封其妻葛安人二男子節箎皆好學
有立箎選永樂二十一年郷貢二女子皆有歸一孫
欽汝嘉沒時春秋七十有二庶幾可無遺憾者歟銘

卷十八018-1


介如石温如玉嗟君子兮不可復兮
  沈生墓誌銘
生名潮翰林侍講學士華亭沈公之冢孫永樂十九
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卒年十八内之為祖及母以下
皆哭之慟外之為沈氏戚姻朋友而知生者皆走弔
為之悼惜流涕嗚呼生果不可多得哉生天禀端粹
悟觧頴敏初入小學喪其父時學士公扈従在北京
其叔教之授讀数過輙能成誦學書輙有可觀而教
之事遵而行之未嘗違居家孝友如成人雖家人不

卷十八018-2

見其率易一言旣出就外傅日務自進盛暑雨雪不
廢数年學士公奉詔歸方慟不復見冢子而見生如
此更大慰喜遂以至北京益自策勵従明經師晝夜
自力母憂其過勤数止之則退而潜為之病猶不輟
盖病数月而卒旣卒家人探其篋得所為五七言古
體近體詩千餘首四書尚書義累帙手録近代名人
詩文及臨寫古法書尤多而其讀書為文作字率有
日程初皆未有知之者嗚呼生於勤學慎行固天性
歟一時士大夫子弟亦有如生者乎且生學士公所
望承家而亢宗又生之父母其子男惟生一人今死

卷十八019-1

矣豈獨為生之不幸哉生父孟芹母髙氏吉安府學
教授士謙之孫學士公将歸葬生於其郷求余銘余
與學士公鄰居十年實知生為之銘曰
玉毀于璞蘭折于萌不及其成于嗟乎沈生
  故左春坊左賛善徐公墓誌銘
永樂甲申春 詔簡東宫官属時詹事春坊司經其
長貳以廷臣兼之次簡六科中書及太學郡縣學官
陞而用之自太學陞者兩人慱士天台徐善述好古
陞左司直郎助敎鄆城晁鑄景範陞右司直郎其學
問之正操履之篤温厚而簡静皆為縉紳君子所重

卷十八019-2

以為輔臣之良也後十年景範年八十奉 命致事
歸好古陞左賛善永樂己亥九月景範卒於家十月
己亥好古亦卒於官盖搢紳君子又皆嗟咨悼傷老
成之喪也好古一志儒者之學尤邃書經其講說及
作為經義皆精確非衆所及少為郡學生已有聲譽
洪武中初行嵗貢法首充貢入太學六舘之士皆推
之祭酒宋納嚴不可近獨禮接好古嵗餘詔選太學
生為州縣教官好古為首授桂陽州學正賜勑符後
丁父憂服闋攺和州學正用薦陞國子慱士經其教
者率有成嘗預纂脩翰林者累年考郷試者一考會

卷十八020-1

試者二士服其公其在春坊一用所學進對之際簡
明質直必據正理故尤見禮遇而卒之日
皇太子親為文祭之極褒惜之意好古平居寡言其
中所執確然未嘗枉己徇人性澹泊寡交處家貧于
于自足手一卷雖老不釋可謂貞而絶俗者矣年六
十有七而卒徐世家天台宋之亡其幼主趍慶元南
奔元兵追之徐氏有為進義副尉者率郷兵扼關嶺
之險元兵不能度宋主得浮海去元兵既入天台徐
氏無少長皆被害獨乳媼負所乳兒脫走得全好古
髙祖也自髙祖至其父皆業儒好古娶朱氏邑名家

卷十八020-2

有婦徳先卒子男二行衍女四長適翰林庻吉士永
嘉王道次適同邑朱夔二未行孫男三光孝光竒光
茂女一旣卒之明年行衍奉柩歸丨某月某日啓其
妣之竁而合葬焉先事以庶吉士葉頴所述行状請
銘士竒初被徴與好古同事翰林及其擢春坊又同
寮相與二十年知之深矣為之銘曰
忠信以為車兮廉潔以為旟兮道乎平直之衢兮確
乎不可以渝兮展乎君子之儒兮
  龍仁安墓誌銘
龍氏故吾邑名族其先在宋有諱訥者自永新烟岡

卷十八021-1

徙居邑西甘溪之上世畜鉅貲而服詩書至登舉淳
祐四年進士為廉州推官及弟際為臨江敎授而聲
望益著敎授仁安之幾世祖也而自仁安之曽大父
以下皆退伏不仕曽大父某大父某父某母彭氏仁
安諱居自少務學問年十八出授徒里社為飬親計
縣大夫起前國子學録蕭執先生授諸生經又選仁
安補諸生其學日益進矣卒白歸飬其親扵事親友
諸弟皆盡其心扵宗姻郷□緩急必赴輟有餘濟匱
乏靡間扵疏戚閒暇放意山水之間臨清蔭茂竟日
忘返或稍出為逺逰務自歛閉喜為詩有永言集未

卷十八021-2

嘗輙示人永樂癸□□□月十三日以疾卒春秋五
十有九娶湯氏子男五粲璣晅珌旦孫男九某某粲
舉郷貢今為國子生聞訃縗絰奉翰林脩撰陳循所
述事状詣余哭拜請葬銘将歸而納諸墓仁安扵余
所居東西相距僅半舍然生平郷里裁一再相見前
二十六七年邂逅武昌挽余入舟釃酒膾魚仁安性
不飲而舉大爵飲余不已夜半忘醉相與抵掌劇譚
余戯之曰以子之材少自見綰銀黄垂三組頋不易
耶乃俛俛黙黙如此乎仁安亦囅然咲謂余曰子自
恃其終扵此乎居不足以睎子将子欲晞居亦易得

卷十八022

耶忽忽如昨日語而仁安已矣嗟乎仁安豈有睎扵
余哉而余之欲睎仁安者仁安亦惡足以知之乎銘

孰不于馗而游于艽孰不于昭而恬于幽莫之匹休
亦孰與仇終之優優歸妥乎斯丘
東里文集卷之十八

卷十九001

東里文集卷之十九
 墓誌銘
  故資善大夫兵部尚書張公墓志銘
公諱本字致中姓張氏山東東阿人曽祖欽祖誠考
従善其先世見余所作其考墓志公洪武中自國子
生擢揚州府江都知縣陞楊州知府遂陞江西布政
司左叅政召為工部左侍郎坐累謫交阯還為刑部
右侍郎陞南京兵部尚書兼都察院事召為行在兵
部尚書兼太子賔客兼戸部事公少勤學治毛氏詩
為人直諒通敏有器識初在江都治其縣有法豪猾

卷十九002-1

歛肅雖上官素名悍暴者不得下擾江都之民安之
太宗皇帝義兵及境衛府皆已歸附公猶率民治守
具母夫人曰此天命也可違天以禍人乎遂率民耆
老詣軍門朝内難平陞知府進叅政賜白金文綺是
時江西唐琮在都司劉辰在布政司周觀政為按察
使三人皆負勁氣不相下琮觀政尤縱私無忌憚事
連軍民者即各持說務己勝不復揆理有積滯数月
不决者公至斷斷持正且温辭和氣以導之乆而三
人者皆惟公言之聽吏弊素甚公毎事躬理吏無容
奸聲譽頓起逺郡邑民事當貳佐躬臨視者衆或憚

卷十九002-2

行輙自請行所過民多徳之為工部職務叢脞旦暮
在公悉心殫慮寖有條理在刑部奉命督北京河運
至濟寕而病 朝廷聞之遣中官挟醫馳視并賜藥
及貂裘竣事還益持敬慎議獄必究情疑者處之率
厚数發奸擿伏竒中而紀綱秩秩
仁宗皇帝初嗣大位重南京根本之地曰張本特立
不阿首進公南京兵部尚書兼都察院事明年被召
入見言國家大計遂留行在兵部毅然以革弊舉廢
為務
皇上嗣位知公忠直可任所言多見聽納髙煦反

卷十九003-1

車駕親征罪人旣得命公撫輯其衆而録其餘黨兵
政乆弊姦人以貨脫伍籍而援平民實伍者逺邇一
轍公言於
上擇廷臣四岀清理悉用釐正於釐正他弊尤多賜
勑奨諭命兼太子賔客賜白金文綺鞍馬遂命兼戸
部事戸部政紀尤弛公夙夜不懈講求其故蠲其積
弊舉其墜典凡上利 國家下利民生者靡不盡心
事日益就緒宣徳六年正月六日得疾又明年訃聞
上深悼惜遣禮部尚書胡濙賜祭遣中官賜賻鈔三
萬緡勑工部營喪葬戸部復其家比葬復遣官賜祭

卷十九003-2

卿大夫士之賢者皆走哭弔致奠祭又相與歎曰一
世都髙位享厚祿而能任國事如家事如張公者幾
人天胡奪張公之速哉公廉介有守其心未嘗斯湏
不在國事剛果嫉惡扵治姦宄鮮所寛假而禮賢敬
儒尤厚春秋六十有五而卒卒之日家無餘貲亦可
以觀其平素矣以公貴祖若考皆贈資善大夫兵部
尚書祖妣李妣丘皆贈夫人配王封夫人子男二璘
環女二長嫁盧春次嫁祁慶孫男三承祖繼宗如意
保公葬以卒之嵗某月某日墓在東阿先塋之次璘
等以右通政徐琦所状事行来請銘余與公兩京交

卷十九004-1

好殆三十年又悉其江西之政盖琦知公不若余知
之深也銘曰
崇秩重祿偉公與卿巍冠褒衣蟬聮在廷孰知張公
經國如家夙夜弗遑勞思孔多何以益 上何以益
下曰予時職其敢遑暇焯焯成績在公多有倚注方
隆公止下夀廉貞之操公正之施賢人之喪善人之

  陳思孝墓志銘
永樂甲申 詔吏部簡士之能書者儲翰林給廪祿
使進其能将用之清宻之地長樂陳登思孝以篆籀

卷十九004-2

最先至時呉中滕用亨待詔翰林工篆籀自視天下
無愈己者且恃春秋髙輕後進往往折屈之稠人廣
坐中思孝初至謹黙謙下用亨連三日折之文淵閣
六卿大臣皆在旁眎不可耐思孝怡然従容進曰登
幸辱在此親教益愚陋願有所質就用亨語之戾許
叔重者十数事相辯難思孝道許氏說娓娓皆用亨
素所忽者用亨乃始黙黙歛鋒鍔不復自矜大思孝
聲譽遂起時四明王尹實篆書擅名海内至考據精
愽亦推譲思孝雲思孝扵六書本原精考詳究志篤
而力勤周秦以来二千年間其石刻有在而委棄山

卷十九005-1

顛水厓荒蕪瓦礫之墟者皆深求而必得之雖殘缺
剥落嵗月氏名無可考然審度其出某代某人十率
中七八其收畜之冨盖歐陽文忠趙明誠之後所僅
見也思孝初舉才學為湖廣羅田縣丞数月攺浙江
蘭溪丞月餘又攺江西浮梁丞所至視民如子務寛
恤之而明决以革奸弊在浮梁時房安為江西按察
使以嚴憚属吏獨禮遇思孝嵗餘丁内艱去服闋遂
選入翰林仍給縣丞祿歴十年擢中書舍人 朝廷
大題扁率出其手而四方求者無虗日未嘗有厭倦
意又十年給告歸歸而疾作又四年還京還兩月疾

卷十九005-2

復作遂卒宣徳戊申七月十五日也享年六十有七
其為人愽學謹禮耿介負直氣是是非非率依義不
肯隂阿假借雖屡以是召怨不悔雖貧薄而勇扵為
義曰人道當然也其先居光之固始唐季従王審知
入閩家福唐之玉融数世徙長樂宋福清令世榮思
孝髙祖也曽祖宗振祖嗣朋父仲進洪武中歴宜陽
韓城兩縣丞陞江山知縣皆有恵政江山民尤徳之
母某氏其配髙氏先卒其子男二中旉同甫女一嫁
丘汝中孫男一維禎女四思孝所用心六書今得其
傳者吏部郎中旴江程南雲扵是中旉奉史官陳叔

卷十九006-1

剛所具状介南雲求余為銘将歸而納諸墓余雅厚
思孝義不可辭銘曰
六書之教周典傳史籀所作時同文逮于秦斯古尚
存邈趨簡便降隷分東都沿晋騖草真傳葩逐葉失
本根唐氷復古稽前聞後有作者承餘熏思孝之作
泝探源竒迹宻義窮寒温涵積而放波瀾翻落手揮
霍風雨奔交金屈鐵雕璵璠雄渾傑特時絶倫大書
深刻盤繡雲嗚呼思孝今九亰有偉其著垂不刋
  故少師吏部尚書贈特進光祿大夫太師謚忠
  定蹇公墓志銘

卷十九006-2

宣徳十年正月十有五日少師吏部尚書蹇公薨扵
位先四日以疾聞
上遣太監范弘以醫来視賜鈔萬緡明日范太監以
衆醫偕来又明日疾革范復来問所欲言對曰
陛下初嗣大寳義獨寡祐不能效分寸裨益然區區
犬馬之誠所望扵 聖明者惟敬守洪武成憲始終
不渝耳言已而絶訃聞 上深悼歎属時 國有大
事悉停諸祀特賜鈔萬緡勑工部治喪葬贈公特進
光祿大夫太師謚忠定遣某官某賜祭而官其長子
英英等奉襯歸葬有日求余為銘余與公同 朝三

卷十九007-1

十有五年而事
仁宗皇帝自登儲至大位始終皆陪公公 國家老
成人所以啓益士竒盖多不敢辭蹇氏世家重慶之
巴縣宋以来多顕仕自公髙曾而下始隱居不出曽
祖繼祖妣牟氏祖均夀妣雍氏考源斌妣胡氏繼羅
氏以公貴贈曾祖祖考皆榮祿大夫少師吏部尚書
曽祖妣祖妣妣皆夫人公諱義字宜之生而岐嶷長
端重不好弄而嗜學弗懈始従里社師中書左丞殷
哲時為郡守一見異之引充郡學弟子員語其師曰
是兒将来逺到非吾所及當成就之而公不煩程督

卷十九007-2

日益有進洪武甲子中四川郷試明年中禮部會試
廷試賜同進士出身擢中書舍人授徴事郎見重
太祖髙皇帝毎前奏事率稱 旨而数見奨賚初名
瑢一日奏事畢問汝蹇叔之後乎親灑宸翰書義字
賜之以易舊名時丁羅夫人憂賜道里費且命馳驛
歸盖特恩云服闋仍舊職滿三載吏部奏當調特命
終九載朝夕左右凡機宻文字必以付公而小心敬
慎乆而愈篤建文中陞吏部右侍郎授嘉議大夫
太宗文皇帝入正大統轉左侍郎数月陞吏部尚書
授資善大夫時政令制度有非洪武之舊者詔悉復

卷十九008-1

之公従容為
上言損益貴適時宜間舉数事陳說本末
文皇帝以公忠實悉従其言小人有譛公不忘建文
者頼 上聖明不聽有除官不得善地訴公不公者
上皆斥之永樂二年冊
仁宗皇帝為皇太子命公為詹事時師傅皆以勲臣
兼之而輔導貴任文臣詹事盖元僚也
上欲有諭皇太子率諭詹事往導意公亦委曲周悉
皇太子尤愛重公所言靡不信用滿三載陞資政大
夫七年 車駕廵守北京命 皇太子監國中外□

卷十九008-2

務惟諸王及□夷有奏請詣行在餘悉啓聞處分公
熟扵典故逹於政體孜孜無倦不動聲色而事頼以
濟賜誥以其官秩封贈二代滿九載賜勑有秉心正
直及淳良篤實禆益國家之褒數奉命兼禮部事雖
職務填委處之裕如十七年丁父喪歸
上及皇太子皆遣官賜祭 皇太子贈賻尤厚有詔
起復公詣北亰謝
上慰勞再三賜鈔千緡遣中官護送歸南京明年従
皇太子朝北亰遂命公廵撫直隷應天等府州問兵
民休戚及文武吏之賢否而升黜之公謂 國家多

卷十九009-1

事之際悉以法繩吏人将不勝特出其太甚者數人
餘多見寛假而兵民利弊當見革者具奏行之
仁宗皇帝初嗣位一切政議預者三四人而公居首
進少保兼吏部尚書二俸俱支賜冠服象笏及玉帶
二遂進少傅又進少師賜師傅之臣銀章各一其文
曰繩愆糾繆公首被賜
上諭之曰朕有過舉卿即具疏用此封識進来盖望
公等匡直也繼賜誥授榮禄大夫封贈三代及妻扵
公數人誥詞
上特増曰勿謂崇髙而難入勿以有所従違而或怠

卷十九009-2

所以望公等者甚切也又念公侍従監國舊勞特製
蹇忠貞印賜之而賜勑有以善翊君勞心焦思二十
餘年夷險一節之褒時脩
太宗皇帝實録命公監脩
宣宗皇帝嗣位一切政議属公數人如
仁考之初繼奉命監脩
仁宗皇帝實録書成賜白金文綺鞍馬扈従征庻人
髙煦還寵賚尤厚復従□邉旣還以公年老不欲煩
以有司之務賜勑曰卿事
祖宗積效勤誠朕嗣統以来尤資賛輔夙夜在念圖

卷十九010-1

善始終盖以卿春秋髙尚典劇司優老待賢禮非攸
當况師保之重寅亮為職不煩庶政乃副倚毗可輟
吏部之務朝夕在朕左右相與討論至理共寕邦家
其專精神審思慮益致嘉猷用稱眷倚老成之意繼
賜銀章一其文曰忠厚寛弘盖以褒徳云賜新苐扵
文明門內寵錫洊加吏部言公歴少師九載降勑褒
諭仍賜宴禮部是嵗生旦賜鈔萬緡廐馬一匹
今上嗣大位之日賜白金文綺是夕齋宿扵公得疾
越五日竟不起享年七十有三公為人沈深質實和
厚簡静內有孝友之行事君有誠處人有量無所拂

卷十九010-2

逆未嘗輕渉一語傷物至扵議法亦不苟為包含必
歸中正歴事
五朝凡五十年所履坦坦無一日顛躓之憂退朝之
暇手不釋卷貴而能謙冨而能約
上前所言未嘗退以語人盖天下有隂被其利者矣
士竒嘗竊論之魯簡肅之忠實不欺李文正之不為
傷人害物張忠定之不飾玩好傅獻簡之遇人以誠
范忠文之不設城府公盖兼有之矣元配劉氏繼張
氏皆封夫人子男四長英次芳次芸次荃英荃皆尚
寳司丞荃先卒女二長適馬駿次適李成孫男四霖

卷十九011-1

震霑露女一公之葬以薨之嵗某月日墓在巴縣某
郷某原先塋之次銘曰
莭乎蜀山浩乎蜀川孕精毓靈挺生偉人温中穆外
履夷蹈素 皇明麗天奮躍自下在
帝左右秉恭與誠掌
帝之制播告四方進貳天官遂職冢宰簡用俊良往
興至理 帝命洊隆俾輔 聖儲陳厥謀□聖罔弗
俞四紀在廷三翼升御肅肅師臣秉王之度一念惟
仁永矢不渝寅畏小心保終猶初隂利逮人人則罔
覺惟 帝昭明褒詔有數嗚呼忠定維國老成曷不

卷十九011-2

慭遺翼我 聖明生榮死哀死且不朽昭徳刋辭永
告爾後
  故資政大夫戸部尚書郭公墓志銘
宣徳六年四月十一日資政大夫行在戸部尚書棠
邑郭公卒訃聞
上悼歎賜祭命有司給舟歸喪且營葬事公諱敦字
仲厚姓郭氏其先自太原交城徙東昌棠邑祖諱忠
妣石氏考諱政寛妣侯氏繼馬氏郭世有善徳公自
幼凝重端謹稍長游郷校日勤講習已卓卓出倫軰
洪武癸酉以詩經中山東郷試會試下第後擢戸部

卷十九012-1

廣西清吏司主事嵗餘有賢聲陞衢州知府下車咨
民隱蠲弊興利脩學政務教化崇儒術禮賢行以表
勵其民振恤無告郡俗貧死不能葬者焚屍沉之公
相城東得廢地百餘畒榜曰義阡今民貧死者悉葬
是又爲約教民有急相資助民利頼之嘗嵗旱公齋
沐致禱雨立降霑足蝗入境為灾公自為文檄城隍
神是夕大雨雷電蝗盡死凡所禱輙應城西有滛祠
嵗四月軍民男女聚謁祭祠下讙譁若狂公禁止之
已而得風眩疾吏民争勸罷禁弗聽疾亦瘳同寮有
私取民財者公雖不靣斥而義形扵色其人頓首謝

卷十九012-2

攺過待之如初属邑吏争濯磨自效公退所謀諸心
彂諸言未嘗不在民事所秉正直襟宇坦明█言岀
而民信令出而民従不俟程督庶務畢舉舎內蚕箔
嘗有叢絲類織成鞶帶脩廣適度郡人謂公仁政之
應在衢七年政化大行坐累徴詣京師耆老數百人
伏闕奏乞留理官執不可耆老皆流涕而退後廷臣
有言公廉正不阿者召為監察御史陞河南布政司
左叅政無幾調陜西以公務留京師今禮部尚書胡
公言其行扵
太宗皇帝曰郭敦有大臣體宜在左右即日召見以

卷十九013-1

病弗克入遂遣御醫視疾疾愈入謝奨勞再三賜鈔
襲衣明日陞禮部右侍郎兼太僕寺卿
仁宗皇帝臨御進戸部左侍郎兼詹事府少詹事賜
誥以其官贈祖若考□□□□妣妣皆淑人贈故室
李封繼室林亦淑人□□二年陞戸部尚書命填陜
西嵗餘召還在戸部無敢一毫干以私者未幾得疾
上聞之命太醫往視數日竟不起春秋六十有二為
人純實温雅事親愛敬兼至隆寒盛暑不懈閨門之
內儀度清肅聲色未嘗留耳目公暇手不釋卷私居
無惰容居官剛正人莫能奪所至整飭綱紀盡誠撫

卷十九013-2

卹不徐不亟吏畏民懐氷蘖之操無遜古人雖官列
六卿泊然布素身沒之日家無餘貲豈非篤行君子
者乎子男五祺禎禧禋祐女一適肥郷知縣楊翺孫
男女皆六扵是諸孤奉衞府長史金寔所状事行介
禮部尚書胡公求葬銘噫為行如公銘其何愧銘曰
君子之徳惟正故直惟公故碩惟澹故適于道之迪
于民之惻嗟乎郭公允備衆好嗟乎斯銘無愧有道
  東阿知縣貝君墓志銘
宣徳元年十一月廿一日東阿知縣上虞貝秉彛卒
自寮属下暨史胥邑之耆老皆會哭至慟自邑至扵

卷十九014-1

逺郷民男女老壮素服奔走哭拜縣門之外者日數
百人扵是其家無一緡之蓄其僚以下相與出貲治
棺歛畢東阿之民皆欲挽留葬之而其子不可曰幸
奉治命必還祔葬于郷先塋其敢違哉扵是東阿之
民相率致詞扵兵部尚書張公曰自貝大夫治吾邑
吾邑之人旦作暮息各趍其所務無淪扵遊惰壮者
以時給徭賦老而弱者佚扵家争奪之風息長少之
分明無悍吏猾胥之迹及門嵗未嘗有水旱疫癘之
憂皆貝大夫恵化所被也安得復有若人者而為吾
邑哉今将歸葬矣公出吾東阿而貴顯于時必能□

卷十九014-2

顯人為貝大夫不朽之圖亦庶幾釋吾儕之惓惓也
公以告士竒士竒雖與秉彛平生一再邂逅然嘗過
東阿目睹其民所以愛戴之者矣夫生而愛戴之沒
而惓惓欲圖其不朽即古循吏何過焉遂諾之明日
公以秉彛之子益来請文刻幽堂之石按翰林侍讀
李時勉状貝氏其先河南祥符人宋秘書少監守亮
従髙宗南渡始家上虞四世至建康軍僉判欽世生
廣徳軍敎授襲慶又四世至无醫學敎諭文忠秉彛
曽祖也祖元凱父肅秉彛諱恒以字行自幼有志卓
立好學不倦稍長喪其父能謹扵禮而奉飬祖及母

卷十九015-1

及撫諸小弱弟咸盡其心以詩經舉永樂甲申賜苐
二甲進士岀身初授湖廣邵陽知縣縣僻而俗險前
之名能治者率以嚴秉彛寛馭之而導以禮義其民
感化相戒毋貽羞賢令扵利一芥不茍取嵗餘以祖
喪去官寮佐以下致賻贈悉郤之而吏民不忍其去
有流涕者祖喪未終繼喪母謹葬祭之禮一如喪父
服闋攺東阿知縣東阿當南北要衝素苦過使往還
共給之費秉彜規措有方物具而不擾簿有挟私怨
縁飾人死罪者秉彛曰盍以直報之簿愧而止隣邑
盜刼人匿其賍古冢中冢傍耕民得之而觧后被刼

卷十九015-2

者識其故物執民訴官民不勝考掠竟引伏秉彛聞
而疑之然非其所當理不得有爲會有啇人過東阿
被盜來訴秉彛併隣邑盗事以檄城隍神而嚴督機
察兵大索數日獲三十餘盜隣邑刼盗皆在耕民得
免寃死民有兄弟争競相告者暁以大義使退而思
之兄弟皆悔謝乞歸攺過獄有殺人賊未決而兩目
俱盲秉彛就審之視其容色若甚戚焉者問豈有寃
乎賊曰罪誠當死無所寃但憂身死即宗祀無繼遂
命其妻入侍疾後賊死而妻有子嘗嵗旱躬禱之雨
立至間蝗引咎自責蝗遽散嵗屢豐建議扵朝請平

卷十九016-1

糴為預備計従之仍下其議旁近州縣通行之祀典
壇廟及學舍乆毀于兵前之為縣者率苟且行事秉
彛率丞簿出俸以倡邑人咸作新之有暇詣學進諸
生與之講說是正所業而月日程之令郷社皆立學
時循行田間觀民藝穫以驗勤惰邑西南有濼春夏
潦水無所洩泛溢漫衍近濼之民恒廢耕秉彛相地
將開渠納諸大淸河而召民役之與其佐議簿持不
可曰法不得擅役民秉彛曰以利之也有罪請獨加
我不相及渠成得沃壤數千畞耕之卒亦無事旁邑
流徙来歸者甚衆綏撫如子 車駕征北虜命河南

卷十九016-2

山東西民丁隨軍供饋餉郡邑各遣官率之憚行者
往往為規避計秉彛毅然曰
天子親征臣下可避勞耶即治装就道民聞令行皆
忻躍以従動息飲食與民同甘苦訖師旋東阿無一
人失所者在官雖小物必思以及民營繕有餘棄廢
鐡敗皮朽索故紙之類悉存之工匠間暇令煑皮爲
膠鑄鐡為杵搗紙索為穰貯之庫會 車駕廵幸北
京勑使督建所次席殿所貯悉濟急用而民不費有
薦其廉公明大體堪任風憲者徴命已下縣耆老百
餘人詣 闕乞留従之九載考績上亰師時

卷十九017-1

仁廟監國知其在東阿得民心特陞秩正六品俾復
任民聞秉彛復来踴躍迎拜數十里嘗坐累罰役京
師時有令官役滿即復任民競趍代其役凡三罰役
民三代之不厭而愈力其得人如此秉彛和厚樂易
扵民無忤而執守甚堅善飲酒旣仕遂疏之勤扵公
務日中而食夜二皷而寐盛寒暑不自逸率為常所
著有文集若干卷其卒年五十有七娶張氏繼陸氏
子男四益錫舉循女三皆幼孫男四嗚呼古之賢長
民其民思慕之不已者多見扵祠祀祠祀盖有不□
百年而廢者矣如東阿之民扵秉彛必欲託諸不□

卷十九017-2

此其用意豈朝夕之謂哉為之銘曰
桐郷之祀廉愛以施蜀郡之祠興學以治貝君為阿
二者兼有民用不忘視古有厚史氏之銘従民志也
後之長民庶其有跂也
  故翰林撿討周君墓志銘
君子之仕也食其禄則思任其事雖位庳不敢忽宋
韓魏公登髙科而滯筦庫未嘗茍且職事徙開封推
官理事不倦暑月汗流浃背當時已知其公輔器盖
賢者事君無不皆然今士之不樂撿束者往往目勤
職為流俗甚至詞垣□苑以文事為職亦有放曠散

卷十九018-1

逸以自髙者士竒入翰林三十年同官之能勤其職
余素所知者周維翰其一焉維翰初為典籍天下古
今載籍皆儲文淵閣嵗乆卷帙殽亂簡編壊折維翰
積其勞勤寒暑不懈理殽脩壊盖再嵗完整秩然同
官時惟陳夀克助維翰他典籍不及也近嵗翰林奉
詔脩 兩朝實録維翰以撿討為纂脩簡牘浩繁考
閱纂述維翰所分治特叢脞其事加倍同列而單心
窮力無幾微厭怠意書垂成維翰病病且困猶日在
念慮既劇猶問史成何如言不及他事而卒維翰之
卒也家貧同官相率出賻歸其喪扵是其孤以禮部

卷十九018-2

祠祭郎中鄭復言所具事状乞葬銘周鄞世儒家曽
祖諱允升元靑田縣學諭祖諱道寜奉化州學正考
諱原宗贈翰林撿討妣朱贈孺人維翰諱翰自少聰
敏嗜學長益該愽能文章永樂三年中浙江郷試明
年會試禮部中副榜當授教官不就會 車駕臨太
學獻賦稱 旨尋詔禮部所選副榜士就廷覆試擢
翰居首遂奉 命進學翰林預脩永樂大典七年除
翰林典籍授迪功佐郎歴三考陞撿討授従仕郎維
翰性和易惇孝友服用儉質能推所有以濟窮乏善
交際不吝攺過通數學論人吉凶夀夭數竒中其平

卷十九019-1

生所作詩文累帙其卒以宣徳四年八月十一日享
年六十有四其葬以卒之嵗某月某日其配史氏宋
忠定王六世孫封孺人子男二益奫女二長已卒次
嫁王冬孫男三勤愼某銘曰
為臣之義敬事為大凡古之人夙夜匪懈嗟嗟維翰
克勤克勱我銘其藏亦勵有位
  故太醫士何彦澄墓志銘
□者聖人以濟民扵夭死所謂仁術也近世業醫而
能察扵隂陽表裏虗實脉證之故者鮮矣或千百有
什一其庶幾焉則又眎報之多寡重輕而厚薄其施

卷十九019-2

扵是民不幸而死扵昩醫者什七八死扵貪醫者什
二三其有遇夫精斯術又能心聖人濟民之心以施
之者盖亦幸矣余中嵗多疾始患背疽因故太醫院
使蔣用文得何彦澄藥之而愈後數有他疾皆彦澄
藥之愈不特余也家之長幼内外有疾亦皆彦澄藥
之愈又不特余之家也凡余之親交有疾走彦澄無
弗愈者即彦澄曰不治雖屢更他醫卒不治彦澄扵
醫不專名一科自傷寒諸證至于小兒帶下諸瘍皆
有造詣而其心一以恵濟為務名其治藥之室曰皆
春有求者皆趍赴之不以寒暑風雨蚤莫稍緩皆未

卷十九020-1

嘗責報遇窶者輙曰此世所共矜恤者我其可後儒
者輙曰此世所重道徳人也我當敬事焉雖或其致
報未嘗取一豪故卒之日家無餘貲而公卿大夫争
致賻奠徳之之厚者皆往哭弔而閭閻行道悲慟相
属盖平素受其施者皆以遇之為幸及其卒也雖為
彦澄戚其亦為已而戚之也彦澄諱淵以字行鎮江
丹徒人先世見余所為其父墓志彦澄襟宇和易洒
落慎行如處女永樂中以名醫徴隷太醫院院使以
下咸重之尤見重扵
仁廟屢欲官之輙以事不果彦澄恬不為意其長官

卷十九020-2

欲舉為藩府良醫者力辭獨寳重所得
仁廟賜書數十紙如拱璧一日頋其家人言日
者謂我今嵗所直五行不利無幾得微疾數日
卒扵北亰宣徳七年三月六日也享年六十有
一娶吕子男三㒞儀倫孫男若干㒞倫自郷奔
父喪歸塟扵是學士大夫或為文或為哀挽之
詩余扵彦澄尤厚為著塟銘銘曰
世有何彦澄固知遇之之難世無何彦澄宜惝
惘而悲嘆䆳乎其業之精慤乎其存之厚嗟若
之人兮曷不臻于遐夀

卷十九021-1

  左處士墓誌銘
監察御史南城左瑺永樂癸卯三月二十六日
喪其父處士公奉中書舎人同邑章文昭所述
處士行状介刑部貟外郎吾郡周恂如求余銘
其墓按状左氏世家旴南城元季徙麻源三谷
至處士又徙郡城之西□□諱欣祖諱明叔元
三公府従事父諱彬卿平□□學正母寗氏處
士諱謙字彦彰従父進士友信無子以父命為
之後天資明敏自少喜學問不煩程督扵經史
諸書過目輙能記憶不忘有舉古史試之者即

卷十九021-2

成誦至終篇不遺一字先生長者大竒之長益
愽通百家貫穿古今逺有造詣而事其父母及
所後父母一扵孝所後母鄭氏久病氣絶已三
日獨胸間微温衆環視不見生意欲舉歛處士
不可力求醫療竟甦母常與人言微孝子吾死
久矣父母歿皆哀毀而塟祭以禮友扵兄弟扵
交友必擇而敬久不衰以儉勤殖其家性泊素
而扵祭祀賔客必豊急義舉和厚有容未嘗較
曲直凡郷人有持曲直不能平者必質扵處士
守令數薦起之皆以親老辭至教其子必以致

卷十九022-1


國命為重務瑺登第歸省諭之曰此皆祖宗積
累致汝有今日如或一毫扵
國事不能盡忠斯辱祖宗矣其終身勉之無懈
也平居一由儒者之道釋老巫覡之流未嘗及
門常不忘三谷山水之勝自號三谷居士春秋
八十有六而卒娶劉氏継周氏俱有賢行先卒
子男四瑛瓛傑瑺瑺永樂十六年進士浙江道
監察御史孫男八曰賢舉文學任鄒縣丞資顯
實貫貴貢賛曽孫男十愈懋隆思怒憲態悠□

卷十九022-2

怘處士之葬以乙巳年正月初四日墓在邑之
太平郷包家嶺原銘曰
左氏所出自齊公族丘明素臣郢游聖門名漢
者雄晋曰太冲在唐曰震代有光隆維旴之宗
益蕃以昌累善積仁顯聞郷邦學仕縄縄逮彦
彰甫欽厥攸行静言幽處藴而弗施以遺厥後
猗彦彰甫歿矣弗朽

卷十九023

東里文集卷之十九

卷二十001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
 墓誌銘
  孝子曾先生攺葬志銘
泰和有孝子曰曾元友先生沒而葬五十有八年矣
其子愚将攺葬寓書北京曰先人初葬不肖孤方髫
齓不能請銘扵先軰君子甫冠而坐累謫西川數十
年幸老罷歸又幸得吉壤将攺葬先人如又不請銘
不孝莫大矣然先軰君子淪謝已盡今婣戚中知先
人者惟子遂視所述事状曰必無辭嗚呼士竒外祖
母曾孺人先生女兄也士竒幼孤先生以外祖母憐

卷二十002-1

愛之故時過撫問又時遣人抱至其家親著膝上啖
以糗餌教誦古人詩成誦輙喜動顔色士竒恒著扵
心不敢忘銘其敢辭按曽氏自團練使某由金陵徙
泰和始居邑西之文溪以儒傳家代有仕者至梅伯
宋舉進士紹興府同知析居岳家巷子懐可元袁州
路儒學教授學者稱鷗江先生子思立篤學不仕學
者稱竹間先生子三男一女男龍友益友季即元友
先生女歸陳靜得先生先夫人父母也元友先生諱
鼎元友其字晩更字有實孝友之行出扵天性自幼
服勞奉養恒先諸兄元季紅巾寇猝掠泰和先生獨

卷二十002-2

負老母出走寇追及欲刼之去跪陳母老無共飬者
寇怒揮刀将殺其母先生以身翼蔽母寇益怒連數
刀斫先生頂肩及足血流于地而抱母不舎寇帥踵
後至憫之命従者以其母子入營給米肉且敷善藥
數日創愈予資遣人護送出時兵禍日甚奉母竄伏
山谷甘旨恒充未幾江西行省叅政全普庵薩爾辟
為濂溪書院學正遂迎母就飬全死奉母歸先廬既
廢扵兵縣尉楊某為搆室數楹居之榜曰曽孝子廬
母沒哀毀而盡力喪葬江西内附吴去疾知州事辟
典稅課州人譽其廉平洪武三年攺州為縣侍御史

卷二十003-1

劉昭先知縣事以明經舉引疾辤八年知縣郝思讓
建社學扵城内外敎民俊秀朔望躬視督勸禮致明
師十人以先生為首舘下生後多成名以升先生眉
宇秀朗面潔白如玉儀度偉然愽學強記而專禮經
工詩擅八分書範金為小印章渾然古意占筮精康
莭數嘗竒中盖春秋五十有八生元延祐辛酉八月
廿二日沒扵洪武戊午五月廿九日元配鄧氏継胡
氏子男二愚頑皆胡出頑蚤卒孫男三沆濬深深蚤
卒曽孫男四鎡鑑錫銳玄孫一斆改葬以某年某月
某日墓在某郷某山之原銘曰

卷二十003-2

凡人百行孝其權輿為孝有誠天将弗違矧曰人乎
猗歟曽孝子厥有錫類錫類無替曽百世祀
  故翰林脩撰馬君墓志銘
永樂十年進士第一人長樂馬鐸授翰林脩撰明年
車駕幸北京十五年再幸皆留侍 監國其扵公事
所當為者雖勞且艱不避雖數獨任不辭
皇太子屢頋翰林學士楊士竒曰馬鐸可謂質實無
偽者矣自是翰林學士國子祭酒司業有公務出皆
命攝其事盖署翰林者再署國子者一衆咸謂
皇太子明扵用人而鐸無忝厥命者也鐸字彦聲其

卷二十004-1

先家饒州樂平宋宰相廷鸞之弟廷龍始居長樂廷
龍之後有兄弟三人曰隆曰傑曰鈞皆舉進士至源
夫伯載谷進其曽祖祖父也母卓氏彦聲自幼已嶷
然異常兒稍長即有志問學初授禮於郷先生鄭孟
宣遂旁通易詩書扵子史百家多所愽渉為文援筆
輙就自太學生中應天府永樂九年郷試明年中會
試 廷對賜及第為脩譔授承務郎一考陞儒林郎
三考皆最仍命復職先是
上自北京遣使以御製書賜南京國子學學師生将
詣謝會長官以他事去職踰月彦聲来署學事即具

卷二十004-2

装偕行衆謂彦聲後至可不行彦聲不可則相率助
道里費彦聲曰鐸乃用是煩勞諸君耶一謝卻之處
事公恕監官有挟前軰數與為異同者彦聲面折之
以大義卒帖服春秋釋奠先師制用翰林國子官四
員分獻翰林獻位故在左後有易之及彦聲行事卒
辨而復之扵内有孝友之行一弟篤愛之弟死哀慟
既葬其郷縣山之原頋其子昕曰他日葬我必扵此
吾兄弟生死不違也為人耿介伉直無崖岸表裏一
致臨義執言侃侃無所頋避不為外飾自奉儉薄雖
貴不變與人交必誠必盡遇危急必濟之在京師直

卷二十005-1

所居道側洿池中嘗冬夜有凍溺者聞而遽出之幾
斃矣易其衣予飲食及藥乆乃蘓所為類此皆未嘗
自言閒暇讀書鼓琴以自適所居據山林之勝嘗名
其書室曰梅巖後遂以為號永樂二十一年六月初
六日以疾卒扵官享年五十有八娶鄭氏子男二昕
旺女二長嫁林浩次嫁陳禂孫男三繩繹純其卒之
明年昕始克聞計自長樂走北京奉喪歸葬縣山合
于弟之竁遂奉翰林脩撰李騏所具事状並介李君
求予銘嗚呼彦聲余考會試所取士也又同處翰林
十年相好厚而相知深冝其以求扵余也銘曰

卷二十005-2

馬氏之郷有湖洋洋湖有浮石馬氏之祥昔也其兆
兄弟聮豋今也其兆彦聲之徴嗟嗟彦聲允直而剛
曷其奮興弗施之閎嗟嗟彦聲奄歸以蔵其垂弗泯
史氏有銘
  思貽先生楊君墓志銘
先生諱肇字仲基一字伯開思貽者所居堂名郷里
因以號先生焉楊氏之先出関西唐末由長安徙杭
宋又徙吉又自吉水之楊荘徙西昌自徙西昌至先
生十有五世曽祖諱景行元延祐乙卯進士官至翰
林待制洪熈中贈少傅兼 華盖殿大學士元史有

卷二十006-1

傳妣弘農郡君嚴繼髙皆贈夫人祖諱介清江縣主
簿妣項考諱章妣蕭先生其仲子也其幼時主簿公
特異視之曰此兒夀福過吾軰逺矣稍長為従父彦
中後而孤貧能頟頟卓立負直氣非其道不肯茍屈
下弱冠従學季父益民扵贑時詔守令舉賢才贑守
鄒奕併舉先生叔姪送詣江西行省先生以學未至
辤叅政端公曰仕優可學也固辤乃聽旣歸属兵亂
初定親戚之僅存者皆散徙逺邑先廬悉毀園田為
豪奴姦僕所侵敓無遺先生孑孑勤力僅復什一二
而累世墳墓乆未有展省榛蕪莾蒼中或迷不可辨

卷二十006-2

識先生徧咨遺老除荒薙薈悉求得焉而率子弟及
時謁拜惟謹買田墓下以供祀事即故址作室復先
人之舊日以教子讀書為切務曰此吾祖宗所用植
身遺後者豈當至我遂廢也盖先生所存心靡事不
以承先為重監察御史過西昌舉先生訓導又固辤
永樂中其弟及子皆官翰林先生喜嘗三至京師皆
留數月父子兄弟極懽而後歸歸必留規益曰勉自
效以稱 國恩且光我先人我老死丘園瞑目焉先
生幼罹兵亂備極艱苦旣冠而亂定拮据勞瘁用造
室家自是脫危履安遂其生意而至扵老死未嘗一

卷二十007-1

日 忘國家太平之澤性剛果遇事是是非非不肯
脂韋媕婀以避怨尤以是郷後進率嚴憚之邑大夫
嵗舉郷飲必賔禮先生先生生元至正己丑正月十
六日卒扵宣徳癸丑三月十三日春秋八十有五娶
康子男五長相永樂甲申進士翰林庶吉士刑部浙
江清吏司主事先卒次旅為従弟仲殷後次弼為族
弟仲岡後新授呉江縣學訓導次鵷為兄伯威後次
艮女一嫁蕭誦孫男十四奕奐某某女若干曽孫男
若干士竒先生再従弟也自幼至老相篤恭愛盖六
七十年如一日世之同産者或莫逮也先生老且病

卷二十007-2

無他念獨念不得復一見士竒與人言輒流涕士竒
盖同此心也頋受 國厚恩未敢急其私今竟負吾
兄矣嗚呼慟哉聞訃之後五日忍慟述其平生大槩
為銘将使其子鑱石而納諸墓銘曰
楊氏之宗故望于邦世否而隳一綫之微艱而振之
自我思貽嗚呼思貽崇孝之道躬踐以適介夀扵耄
吉壤在原有子有孫述行有文世續勿諼
  梁紀善墓志銘
宣徳甲寅七月丙子朔魯府紀善梁本之卒扵官本
之初病 王日遣醫賜藥旣卒賜棺及賻為文遣官

卷二十008-1

祭之扵是其子㮚将奉襯歸葬泰和某鄉某原具状
求余為銘梁楊世婚婣家本之之考畦樂先生妣陳
安人及兄用之皆余銘其葬矣今扵本之又義不可
固辭梁氏先世已見其父兄銘文本之諱混以字行
晩號坦菴自幼嗜學始従其父兄稍長出就郷先生
質疑請益弱冠即窮日夜研鑚傳註力求諸古人不
暢不止遂貫通四書及詩書二經鄉之號前軰者或
不及也瑞州府學聘訓導瑞學乆闕師士習庳陋本
之力作新之飭其學者曰人皆可為堯舜夫學則聖
賢可至不學則陷沒為庸下人若之何甘自棄也旦

卷二十008-2

暮躬率勵之為之講說敷析鬯逹學者始有悟入日
進其功不能自已旁邑之學者来従加多自是大比
瑞之士彬彬出矣九年陞溧陽縣學敎諭溧陽學亦
乆弛本之篤於教不减在瑞數年其學者勃興如瑞
未滿九年父喪服闋攺納溪縣學納溪士習尤陋亦
盡力作新學者稍知嚮方旁邑學者亦有来従 蜀
獻王聞其賢奏舉為紀善 獻王崇儒重士作寳賢
堂日引官属之賢而有文者討論古義或命題試文
章以適而盡出府中書籍資之由是其官属學識皆
進而本之尤傑出本之臨事論議侃侃盡公道甚見

卷二十009-1

奨重雖小人有不便不為動 蜀僖王嗣立重其盡
誠輔導嘗致白金文綺為其母安人夀母喪服闋攺
魯府紀善 僖王復因使存問賜白金等物在 魯
府五年卒春秋六十有五本之事父母孝父母安之
敬事其兄撫其兄子厚惇睦族婣伯舅之子賞少孤
貧陳安人甚憐之命二子敎之本之赴瑞州遂以賞
及其従孤弟泂偕行旦莫督勵其學後賞泂皆舉進
士去賞卒其孤甚貧以子妻之凡此皆孝之推也為
人剛方公直是是非非不肯茍徇平居未嘗一枉已
干謁有司凡賑鰥寡恤死喪無厭倦意為文章典則

卷二十009-2

古雅雖老不廢學問教學者必盡心後多成名所至
舉墜興廢在溧陽出已資倡義一新廟學増其舊規
嘗考湖廣郷試鑒別公明士論愜服襟宇坦亮闊略
學官講授之暇與逹人韻士觴詠酣暢翛然物外之
趣有詩文若干卷蔵于家配劉氏孝行如夫先三年
卒子男二長㮚泰和縣學訓導孝行如父母次樞女
四長嫁王□次楊持次陳异季楊稷嫁王氏者蚤寡
居孫男四恩憲懋忠女二銘曰
扵乎本之允篤孝徳扵乎本之允淑訓迪洊属宗藩
亦允弼直銘以揚之来者其式

卷二十010-1

  張從善合葬墓志銘
洪武二十八年八月十八日東阿張公從善卒張之
先出琅琊今居東阿五世矣祖欽父誠母李氏公諱
仁幼喪母鞠于嫂氏自少負氣莭年十九遭元季之
亂為義兵千戸數與渠冦號關先生破頭潘者力戰
有名無幾元亡遂觧甲還郷里力耕飬親以自適其
儀状偉然而剛正自持論議明决郷黨有争訟求直
者多不之有司而之公有少年酗酒虐人莫敢誰何
者或紿云公且至少年即縮首歛避家居教子為務
子學成将仕勵之曰仕必務持身事君愛民舎是雖

卷二十010-2

有他善無取焉與人交輕利而重義春秋六十有四
而卒其配丘夫人世家宿州元義兵萬戸某之女年
二十有三歸張氏従其夫兵間備歴囏險而事姑孝
自始至終喪不少衰後攺葬姑啓壙而土窒其元七
竅懼布拭致傷悉舐而净尤嚴母道仲子本初為江
都知縣迎夫人就飬時禄入不繼朝夕極淡薄終不
以一毫茍取扵下而處之裕如上官聞知縣有賢母
咸助甘旨至有以母敬事之者
上舉兵靖内難旣渡淮遣使諭諸郡至揚州城下夫
人諭本曰此天命也違天不祥汝宜為城中百萬人

卷二十011-1

求生道本遂躬率江都父老詣軍門迎見江都人皆
免扵兵難戴知縣徳而亦皆知其出扵夫人之教也
上旣正大綂擢本揚州知府陞江西右叅政遣迎夫
人城中老稚及婦女送者數千人又有不忍其去而
流涕者凡本在官暮歸必問所治事當則喜如不當
可攺即命攺之或已不可攺即色憂不言其重者輙
不食以示儆本間扵政有疑必咨禀而後行後以刑
部侍郎奉命督務山東遇疾便道過家夫人見本畢
語之曰其出止公舘 國家非重務不命大臣雖病
可以卧治即萬一不起不失為以王事沒今事未就

卷二十011-2

緒其可便安私舎哉其逹扵大體類此年已踰耄耳
目聦明神宇湛然卒扵永樂二十年十月二十四日
春秋九十有五子男三長立次本自太學生累官拜
工部侍郎攺刑部侍郎有守有為卓然名卿次宜女
一適潘孫男十有一人瑛㻚琫璘珷瓘環瓉瑄瑾瓛
女八人長適盧次適秦次適郝次適李次適祁餘在
室曽孫男十人女二人立本宜卜日啓父之墓而奉
母柩合葬張公之葬故未有銘至是本具述行事属
士竒銘士竒與侍郎同朝乆且相知前年過東阿又
嘗陞堂拜其母夫人誼不敢辤故叙而銘之銘曰

卷二十012-1

偉矣張公閎毅而通弗顯于庸不係其逢有賢厥配
允篤于孝亦明以肅篤子之教繇郡歴藩秉憲在廷
直方潔清無忝所生欝欝崇丘廼奉合蔵雙璧下潜
永揚輝光
  故工部營繕司主事劉君墓志銘
永樂二十二年工部營繕清吏司主事劉季箎卒扵
官其孤紳寅奉事状介吏部郎中陳叔剛請為幽堂
之銘将歸葬焉君為刑部侍郎時嘗監脩永樂大典
于文淵閣與余常相聚有知契故不得辤按状劉氏
其先汴人宋建炎初某官某扈従南渡遂官餘姚其

卷二十012-2

子孫業儒亦代有仕者至諱某為丹陽書院山長□
考浙江郷試其祖也諱某為慈谿縣儒學教諭門人
私謚中肅先生其父也母張氏君諱韶字季箎以字
行自幼端静喜學問為父母所愛旣承其家訓長而
進學郷先生宋玄僖王孟暘之門刻苦自勵二先生
咸器重之登洪武甲戌進士第授行人司行人時重
行人之選非進士不授凡方岳大臣率出此君為之
一以所學不肯茍嘗持莭使雲南四川朝鮮所至宣
上徳逹民隱餽贐一毫無所受事聞賜鈔襲衣丁丑
陞陜西布政司左叅政先是陜有逋賦民積嵗不能

卷二十013-1

輸有司峻刑督之君至慨然曰民困故不能輸為之
父母又忍峻刑督之耶與其寮謀分行郡縣觧其縶
緩其期勞来綏輯而従容勸誘焉民皆感激思奮曰
是赤子矜念我我可不戮力以累仁人奔走假貸以
輸無幾畢完陜不産碙砂而嵗有課額民窘不能償
至或僨其家者君為奏罷之洪渠水溢為民患躬行
視之為設法治堰民頼以安盖凡可以利民者率盡
心焉華有郭子儀祠已壊過之歎曰此崇徳教民之
務何可忽督令丞脩葺之凡所過祠宇有關風化而
壊者必風郡縣葺理之其逹政體槩類此在陜四年

卷二十013-2

可書之績尚多被召為刑部左侍郎尤懇懇重民命
平反具獄數事陜平民王某為强盜所引逮至而所
引者已伏法不能自白君察其寃召所引者之妻子
使識之而聽其詞竟得實王免扵誣有典守錢榖而
虧兊者旣被逮則援引千餘人同罪君廉知其誣卒
辨所誣引者釋之河陽逆旅夜有朱趙二人異室而
宿朱怨家後追至殺之而誤中趙朱實不知天未明
行十數里逆旅主人疑朱殺之追執送官鞫訊考掠
朱不勝遂誣服不敢求辨君獨曰是偶邂逅相聚非
素有負且計其装非有圖也特緩其獄遣人宻察之

卷二十014-1

無幾有司竟得殺趙者而朱以緩獄不死楊州民胡
氏夜有賊入其室殺人而遺刀屍傍旦視之柄有隣
家蘇氏私識官捕鞫蘇蘇曰家失此刀乆矣不服既
備極諸刑竟誣服君潜使人懐刀往察其隣一童子
識之曰我家物也遂得賊而釋蘇盖其理刑一以求
生為務永樂乙酉 朝廷廣召文儒纂脩大典命太
子少師姚廣孝禮部尚書鄭賜監脩而擇六卿之貳
有文學者一人為之副遂以命君討論裁處人多服
之書成受厚賜庚寅坐失出罪人左遷兩淮塩運副
使未行復留丁酉攺工部營繕主事躬勤治職未嘗

卷二十014-2

以崇庳為意壬寅得痺疾明年正月某日卒享年六
十有一君為人清素雖歴顯要而泊然自持居家敦
孝友之行接人有謙譲之節雍容雅度有犯不校閒
暇手不釋卷治經長扵春秋喜吟詠冲澹優柔有陶
靖莭韋剌史之趣所著文集若干卷蔵于家娶潘氏
子男四紳寅辰復辰中永樂庚子順天府郷試先君
一年卒女二長適安逺縣學訓導趙佐次尚幼君之
葬以洪熈元年正月八日其墓在其邑某郷先隴玉
燭之原銘曰
學有以用扵世才有以逹其志得失無所怍乎内勒

卷二十015-1

銘其蔵垂休永代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 武英殿大學士贈榮
  禄大夫少保謚文靖金公墓志銘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 武英殿大學士金公以宣
徳六年十二月十六日卒訃聞
上嗟悼甚至贈榮祿大夫少保謚文靖命禮部尚書
胡濙賜祭又命自喪至祥禫皆遣官祭 勑有司治
喪葬百需所以褒寵之厚且備矣公諱善字幼孜以
字行其先世見余所作其考雪崖先生神道之碑公
自幼嗜學問内承家訓之篤長從前進士聶鉉先生

卷二十015-2

受春秋經得其微旨中進士乙科授戸科給事中
太宗皇帝初臨御注意文學士攺翰林撿討居無幾
簡翰林之臣七人處之内閣付以宻務而兩制悉歸
焉七人者廬陵觧大紳胡光大永嘉黄宗豫南昌胡
若思建安楊勉仁公與士竒也數月皆陞官公為侍
講授承徳郎
仁宗皇帝在東宫時翰林春坊司經局之臣日講經
史公專說春秋敷析簡明 睿旨稱善遂命纂十二
公事作春秋要旨三卷以進永樂五年陞右春坊右
諭徳仍兼侍講授奉訓大夫七年 車駕廵狩北京

卷二十016-1

公與光大勉仁同扈従八年扈従北征冬還南京陞
奉直大夫十年賜誥命贈其考守正為右春坊右諭
徳母陳為宜人封母羅為太宜人贈妻孔為冝人十
一年扈従廵北京従征北虜十二年復従北征陞翰
林學士仍兼諭徳脩五經四書性理大全為緫裁官
授奉議大夫十四年還南京明年扈従廵北京預脩
太祖皇帝實録十八年陞文淵閣大學士仍兼翰林
學士二十年扈従北征二十二年復従征北旣旋師
中道 宫車晏駕初喪至歛皆勉仁與公據禮行之
旣而勉仁先馳歸報道中之儀皆咨公而行

卷二十016-2

仁廟嗣位進戸部右侍郎仍兼文淵閣大學士翰林
學士踰月陞太子少保兼武英殿大學士專典内制
賜大臣五人銀圖書其文曰繩愆紏繆盖以匡直勉
之公其一也奉 命持節冊封趙王妃及封梁王洪
熈攺元命兼禮部尚書三俸並支大臣兼三俸者惟
勉仁與公兩人賜誥命授資善大夫贈其祖仲卿及
父皆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學士祖母周母陳皆夫人
進封母羅太夫人贈故妻劉封繼室屠皆夫人以法
司論死罪多寃抑命自今臨决必會大學士三人同
審而公預焉 詔百官有親違離三年以上者聽給

卷二十017-1

告歸省公首奏歸省母盖前此百司職務填委無敢
言私至是公首奉 詔賜賚甚厚是嵗丁太夫人憂
上嗣位詔脩 兩朝實錄起公為緫裁官明年奉
命持莭之寜夏冊封安化真寜二王妃歴河南關東
西之境弔覧周秦漢唐以来遺墟故址悉見賦詠所
過兵民休戚旣還具言扵
上實錄成賜金織襲衣文綺白金鞍馬是嵗扈従廵
邉至宣府而還嵗餘得疾
上遣太醫院官視療数月竟不起春秋六十有四公
為人簡易沈黙温裕有容居家敦孝友之行旣仕事

卷二十017-2

上以誠持論必正扈従北征時道中士卒有憊者
太宗皇帝知之以問群臣群臣未有對公直對宜遂
班師凡扵公務致勤不倦處同寮能譲扵人汎愛無
忤其學該博文章和平寛厚類其徳性四方求者無
虗日靡不酬應得其一篇一詠者皆寳重之書兼工
真行嘗考會試者一讀廷試卷者四不伐善不騖名
初陞學士寵賚日加即以盛滿為戒名其燕處之居
曰退菴疾革士竒與勉仁問之有何言公言受
國重恩上無所益 朝廷下無所益生民何言傍或
啓之請身後之澤者公正色曰君子所耻訖終清明

卷二十018-1

未嘗片語渉亂既卒自公侯六卿暨諸司之長皆哭
弔奠祭士無賢愚皆有喪善人之嘆嗚呼儒者際遇
始終光榮如公一世其幾何人公之所存盖無忝矣
子男五長昭伯宣徳二年進士次武伯堅伯文伯夀
伯女五皆有歸孫男六女三公葬以卒之明年某月
日墓在某縣某郷某原銘曰
玉笥崔巍金川湛澄公生其間萃龢挺英賔興賢能
濟濟偕至青萍出匣淬礪初試六御乗時登庸玉署
清邃崇嚴叅典宻務恪勤夙夕小心寅恭于狩于征
龍旂率従上承簡知履坦平平鵾游滄溟鵬翺九天

卷二十018-2

歴事
三聖敬終猶始不競不絿有譽無毀方簡大冊天府
所蔵崇碑厚碣敷在四方謙退之存易簀不貳嗚呼
文靖可式有位
  故汝寧府通判詹君墓志銘
洪武九年汝寧府通判姑孰詹君以疾聞得賜歸道
經新蔡卒遂葬新蔡龍潭之側至永樂十年子恩為
開封府學訓導以公事過新蔡将啓其墓歸葬求墓
不可得詢諸傍近盖河决其地已乆徒見波濤渺漫
也盖距葬時三十有七年恩慟先人體魄之罹扵不

卷二十019-1

幸也将取古人葬衣冠之義為墓庶以係其後人之
思又以為葬必有銘庶不泯其先徳焉扵是以湖廣
布政司叅政李衡所述行状介翰林孔目杜謙来請
按状君諱俊字用章詹世家姑孰祖諱正考諱貞皆
隱扵耕讀居青山之下君少好學受易扵前翰林學
士陶安洪武四年被徴授河南磁州同知賜冠服銀
帶到官書公勤廉謹撫教安懐八字掲座隅以自勵
時兵革初定民復舊業君勞来安輯之勸督耕桑興
學選師明飭教令舉賢薦能抉剔弊蠧盖力居多焉
民有訴彂地得金為衆所奪者君立衆于庭諭以義

卷二十019-2

利衆悉還所奪民徳君懐金謝之拒之曰我以義利
導民乃躬為之耶民愧而去嘗董民餽饟潼關天寒
道中車牛多斃饟虧即觧所服銀帶易粟代民輸民
歸製帶償君君曰吾得紓民憂何愛一帶且未嘗名
貸也何為償不受為政一扵公平林縣官闕府檄君
權理無幾有令民以賦出戰衣磁州耆老羣訴于府
乞還君以均賦嵗蝗自為文禱神蝗及境不下而過
嘗旱作憫旱詩自責已而大雨霑足三年陞汝寧府
通判凡所以盡心民事亦如磁州而守身益嚴嘗治
廨舎役夫得窖錢以内君君曰此汝所得者何與吾

卷二十020

事悉畀之郡闕守貳君獨治之民無失業吏無滯牘
及去磁汝之民老壮皆有不忍别之意盖年四十有
四而卒君喜吟詠平生所作多散逸有公餘小稿一
卷蔵扵家尤喜作大書娶宋氏子男一恩女一嫁韓
奕孫男三萬里中永樂十八年郷試千里百里曽孫
男一銘曰
嗚呼詹君生能仁其民沒不能庇其身孰之為之匪
繇乎人青山在原巋然表墳春秋霜露来拜如雲靈
旋歸哉以福後昆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

卷二十一001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一  女徳
 墓誌銘
  孫子良妻杜氏墓誌銘
兵部郎中海寜孫子良喪其妻杜氏将歸葬其邑安
吉郷横塘原求余為銘曰吾妻之沒也吾深悲之不
能忘吾妻之歸吾家也事吾親甚謹甘旨滫瀡之奉
不待咨吾而未嘗乏也吾妻生長宦族父母甚愛之
盥漱烹飪之事未嘗任也旣来事吾親曰此婦職也
躬任之如素習焉吾親有疾晝夜侍憂形扵色吾親
安乃已吾弟妹皆吾親所愛也吾妻亦愛之如己弟

卷二十一002-1

妹焉簮珥衣物恣所取吾親沒弟妹未嫁娶也吾妻
皆為之嫁娶畢力盡禮如吾親之存也其孝如此吾
自為太學生豋第為翰林庶吉士至為兵部郎中未
嘗一日不在公而敢退謀其家也而吾家之朝暮寒
暑之需賔客之奉吾亦未嘗置意而無所不足者有
吾妻之理扵内也而今亡矣所生五丈夫子長者十
餘嵗幼者未亂又幼者始晬今吾朝出而晩歸則長
者携其幼者森森左右牽吾衣而號啼呱呱吾妻沒
傷扵吾之情又如此此吾所以深悲而不能忘也吾
妻海寕縣丞某之孫行簡之子生廿有一年而歸我

卷二十一002-2

又十有三年而卒其卒在永樂十一年十月二日五
子旼昫昉旺暿嗚呼幸乞我銘銘曰
家人之義女治乎其内内則之紀孝莫大焉夫杜宜
人者非其有聞乎不然其何以臻乎是也来者尚承
于世世
  樂母胡氏墓誌銘
永樂十七年五月初三日西昌之和溪樂母胡氏卒
其塾賔翰林庶吉士廖謨為述行状又為書致其孤
金之意求葬銘按胡邑世家其先與忠簡公同族大
父古磵父清翁先待制所為序磵月集者母天資柔

卷二十一003-1

婉端静幼知讀書自重年二十歸樂大成樂里中儒
家嘗有科第扵宋大成力學圖紹先業未成名而死
方病革時母禱北辰乞代死以首叩地血流滂然被
面大成且死頋母曰汝尚少其終不異志否乎曰君
何為出此言婦人従夫有一而已我獨不知古人乎
且不復再見君地下耶即斷髮示信夫卒數嵗兄弟
将奪其志輙嘅然嘆曰莭吾可失乎吾旣誓之吾夫
矣兄弟猶數强之即嚙指洒血以示乃無敢復言者
孀居五十餘年以禮自持扵治家教子皆盡力曰不
可以羞樂氏瓊州太守王公伯貞大書其堂曰莭婦

卷二十一003-2

郷先生謝子方為之傳其族姻閭里相與謀上其行
有司以求旌褒母聞之曰凡吾所為盡所當然豈以
為名乎力止之乃已樂族當元季多死扵亂兵未葬
出貲教其子皆葬之嵗屢發廪振貧乏春秋八十有
七而卒惟語諸孫冝及時務學立身不及他事子男
四金玉琳彦女一嫁胡子文孫男五女四曽孫男七
女八葬以卒之嵗某月日墓在某原銘曰
松栢之貞表扵雪霜偉此淑人坤徳之方皎皎素璧
曽何亹瑕君子之思君子之華
  故妻夫人嚴氏墓誌銘

卷二十一004-1

夫人嚴氏諱琇年廿有三歸余余時甚貧踰月徴詣
京師除王府審理明年再遷翰林侍講乃迎夫人来
居十年謂余曰先舅姑墳墓容當乆曠展省耶且君
素不事生業他日蒙恩歸老不豫所以自資者乎君
方致力報 國義不得頋私妾請行焉遂以其子歸
買園廬扵城東清谿之上躬勤家業而樹畜為務又
六年余得疾頓劇累月未觧夫人以其子来視又四
年余侍従赴北京夫人挈其男女歸郷里歸四年得
疾嵗餘卒洪熈攺元三月十三日也距其生洪武戊
午之嵗四十有八年嗚呼惜哉夫人蚤喪父未嘗學

卷二十一004-2

問而天資温靜明淑所為往往近道自用以儉處族
姻以忍為和敬長慈幼咸當其分男女非己出者恩
愛均一人莫知其非已出也而助益余尤多余或有
過舉必曰君常教人以無為是也或公退不懌曰事
求無愧耳成敗禍福聽之命何用不泰然哉間與客
論辨夫人自内聞之客退謂余君面折人侃侃不少
譲此為盛徳耶且人之樂聞過者寡矣不見某某其
扵今何如也隨事相規類此嗚呼豈謂遽喪吾賢妻
哉夫人永樂中封宜人數朝
中宫初賜内製五品冠服後累賜文綺楮幣今

卷二十一005-1

上臨御惇念舊臣士竒屡進官至従一品遂得推恩
以其官品贈三代而封妻為夫人命下三月夫人卒
嚴氏泰和名族有科第仕宦數百年宋理宗朝諱肅
稱朴山先生宰相馬廷鸞江萬里上其所著易觧天
子召以為秘閣校勘不受掲文安公所為著碑者夫
人六世祖也元字用父稱後山先生為髙安縣尹呉
文正公所為銘墓者五世祖也髙祖恭則曽祖元實
祖仲庸皆富而敦禮父文明謹静耿介夫人之所自
者逺矣子男四稷种□秫种先卒女四長嫁梁楫其
三尚幼夫人卒時余在北京聞訃遂買石刻銘寓歸

卷二十一005-2

俾稷以葬銘曰
卜之吉築之密維伉儷居以匹尚其有待偕此玄室
  太傅黔國公夫人程氏墓誌銘
宣徳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征南将軍太傅黔國沐公
之夫人程氏卒享年五十有八程世家廬州之舒城
洪武初積武功至萬戸守金華諱俊卿者夫人伯祖
也萬戸従子諱庸字得中娶甘氏夫人父母也夫人
生於洪武甲寅十一月二十四日生二十有一年歸
黔國為黔寧昭靖王之介婦黔國時僉後軍都督府
事遂授誥封夫人夫人貞靜柔婉處室有孝行旣歸

卷二十一006-1

逮事姑兼隆敬愛先祠祭薦必以誠處娣姒怡怡如
兄弟扵長幼戚疏恩意咸當謹禮度貴而能謙冨而
能儉有寛恵逮下之徳治家秩然條理黔國奉 命
鎮雲南三十餘年夫人留侍太夫人居南京黔國所
以能盡心焉展其才猷宣
上徳威不煩鞭笞而諸夷皆革心嚮化使西南萬里
之外怗然如即袵席之安者亦以夫人善其家政無
内頋之慮而得專其心扵臣職也夫人其賢矣哉昔
周之盛際諸侯夫人及大夫之妻皆有賢徳如召南
鵲巢采蘩諸詩所詠者盖一本扵文王后妃之化我

卷二十一006-2

國家自
祖宗開創茂隆化本而昭靖以至戚豐功最貴且近
則其家涵濡薫陶扵
上者尤深厚矣夫人之賢其有所本哉夫人之卒也
朝廷遣官賜祭喪葬一給扵公固出 國家厚勲親
之典亦惟夫人之賢有以光承之矣夫人子男一儼
女二長為趙王妃先卒次許歸武定侯郭玹孫男一
玘女一夫人之葬以卒之明年某月某日墓在某縣
某郷某山之原銘曰
禮著内則詩詠宜家維家之本而徳之華 國有君

卷二十一007-1

子桓桓柱石厥有主壼内周于徳隆尊恵卑咸和戚
疏外内以辨儀莭不踰五十八年哀榮兼備述行有
詞垂範来裔
  張處士妻陳氏墓誌銘
宣徳三年十月十七日建安處士張伯銘之配陳氏
卒時其子珂仕京師将奔訃歸遂以父命縗絰詣余
拜請墓銘余素與珂往還諾之又拜且言外家世居
建安璜溪里外祖諱某先母年若干歸家君家君嘗
訓珂兄弟言吾少時吾親為謹擇配得汝母汝母之
初歸吾也吾家尚薄汝母佐吾朝暮飬吾親甚孝至

卷二十一007-2

于喪葬至于終身薦祭其孝不衰扵睦宗姻慈幼逮
賤率厚有以當吾之意凡吾家衣服飲食賔客所需
扵為之有道及曽益吾家扵今之裕皆汝母之能有
以輔吾也小子其毋忘珂兄弟謹識之今珂所慟鉅
者珂之幼也母勵之學壮而仕也勵之忠 君而愛
人嘗一就禄飬扵官又勵珂曰子之敬愛其親在承
志耳口體之適末矣珂継今不復有聞扵母之訓也
余曰賢哉其宜有銘按陳氏諱妙善生元至正丁酉
六月初十日享年七十有二子男三長即珂永樂四
年進士授行人陞贑州知府今為 宗人府經歴次

卷二十一008-1

善先卒次璡女二長嫁魏徳次嫁魏珷孫男六長吉
次夀次慶次安次寧次祥女五長嫁楊譲次嫁陳某
曽孫男一文逹墓在某山之原葬以卒之明年某月
日銘曰
婦也有誠妻也有恒母也克明徳善之祥来嗣以興
  兵部職方員外郎周君妻宜人王氏墓志銘
兵部職方貟外郎吉水周君之配王氏初以其子叙
貴封孺人後以職方貴封宜人宜人之初得疾扵郷
也叙在北京奏乞歸省 詔馳驛以行旣差數年宜
人復疾叙復奏歸省侍疾越兩月冝人竟不起宣徳

卷二十一008-2

七年六月十四日云扵是叙以職方命来求墓銘余
與職方同郡同 朝叙又従在館閣乆不得辭乃按
状叙而銘之王世儒家與周同邑元沔陽學官徳明
生君賢君賢生子職洪武壬子郷貢進士歴睢寧浮
梁濟陽三學教諭宜人之曽祖祖父也母彭氏宜人
諱靜王氏家範素嚴子孫不得小有過失而彭氏愽
渉書史明扵化導故宜人徳性蚤成旣笄擇所歸周
故名家岐鳳以文學為君賢所愛遂歸為継室職方
君也初歸丁家中衰力勤扵内以助興復事舅致誠
敬不及事姑嵗時薦祭如事生撫前室子慈愛踰己

卷二十一009-1

出職方兄弟三人其季以口衆求析爨職方頋宜人
言何若對曰祖父来不析而今析乎旣析欲復合得
乎職方言是吾志也乃不析長育孤姪同己子而皆
成其室家教子若孫必務學旦暮程督扵内且恒戒
之儉約闔門食指七百餘衣食均一人無間言旣嫁
未嘗一日忘父母始職方為即墨簿宜人偕行教諭
時在濟陽 先朝靖難之師及濟陽宜人逆知父志
泣曰吾父必不生矣請扵職方遣人往訪凡三往竟
得其遺骨及遺文以歸恒自歎吾乃為女子不得以
時展先人丘隴念及輙酸楚至老猶然一日約女兄

卷二十一009-2

弟俱省父母墓至則大慟幾絶盖自是益病踰年遂
卒将卒召其子若婦戒之孝悌儉勤而出所遺衣物
分給族姻孤子之不能婚嫁者享年六十有八子男
三勉叙廣叙永樂戊戌進士自翰林編脩陞脩撰二
女其壻進士金昭伯廬州府學訓導彭塤孫男七蒙
渙復巽同伯咸恒女三曽孫女一葬以卒之嵗九月
十五日墓在醴塘泥洲之原銘曰
士之百行惟孝為宗自古有女孝宜人攸同孝有錫
類其在周之嗣
 墓碣銘

卷二十一010-1

  翰林脩撰蕭時中妻安人劉氏墓碣銘
永樂十四年五月七日翰林脩撰廬陵蕭時中之妻
安人劉氏卒扵南京年三十有三既歸葬其郷時中
自状其行以其子緝来拜乞銘余嘗聞安人孝行扵
其姑矣則扵表之以勵俗不當以辤永樂十二年時
中迎其母太安人就飬来南京而安人侍行旣至踰
月時中被召赴北京又明年安人得疾太安人百方
求醫竟弗治太安人晝夜哭慟余扵時中同郷且同
寮偕周編脩孟簡往吊焉太安人春秋已七十泣謂
客曰新婦初歸吾家即事舅姑如事父母處長幼貴

卷二十一010-2

賤咸冝其爲人和柔恭慎未嘗有違禮自有此婦凡
吾家縫紉浣漱饋食之事皆其所為不以及吾而皆
精潔如吾意自有此婦吾無日不適今老矣方倚孝
婦終餘年柰何其遽死乎而泣下不已言愈酸楚不
忍聞又數月太安人将以其喪歸是時時中已南還
旦夕且至矣余又與孟簡往問之盍稍緩母子一見
而後行乎太安人泣下澘澘曰人情誰不念少子頋
老矣無孝婦終飬今幸歸有冢子冢婦能飬吾意决
矣遂行余嘗自歎婦而致其姑愛之如愛子喪之如
喪子非誠孝能然哉安人諱冬字嚴貞劉氏初自安

卷二十一011-1

成徙廬陵家扵敖城板塘里世儒家其父楚玉母顔
氏其子男一人即緝也銘曰
此劉孝婦之墓無踐其塋無翦其樹孝有錫類其来
無替
  太安人于氏墓碣銘
尚寳司卿張信為尚寳二十年余時為翰林凡 朝
廷作璽書則翰林尚寳供事
上左右以是恒相比而余與信侍
仁廟監國十餘年相比又密時信母太宜人已七十
餘就飬京師康徤無恙喜其子之扵余比也嘗語信

卷二十一011-2

吾死得楊君銘葬足矣信奉以告余曰春秋不豫凶
事柰何為孝子出此言曰非信敢然惟大人之志也
姑諾之而日益熟其母之徳善宣徳元年太宜人年
八十有六正月二十九日卒既葬京城之南鳳栖郷
遂来北京請銘按事状太宜人姓于氏世家登州莱
陽縣逢山郷其父宗族以行稱二公太宜人諱妙恵
性行淑慎旣笄歸莱州掖縣進士郷張氏其夫兄弟
行以五稱太冝人之為張氏婦也扵尊卑疏戚之属
能各盡其所當然扵佐夫之内外事能咸有條理歸
二十年夫沒居孀能謹教育其遺孤男女能嚴保其

卷二十一012-1

家不隳一如夫之存也洪熈元年用子貴 賜誥命
封太宜人男三長義以軍功積官至旗手衛千戸先
三年卒次仁次信太宜人嘗疾劇醫弗能療信禱于
神刲肝煮液以進太宜人飲之疾愈郷里上其事扵
朝詔旌其門曰孝行而擢信尚寳司丞再陞尚寳司
卿女二長嫁江隂衞百戸俞敬次嫁楊興孫男三晟
昱昻昻襲旗手衞千戸曽孫男一洪上古聖人之教
孝也有道焉中世教道微而孝之本諸天性者不泯
故有出乎至誠或不能無踰扵道為
上者亦嘉寵其誠焉耳如信是已然能為信之誠鮮

卷二十一012-2

矣其亦以有父母之教歟銘曰
崇丈之墳孝子之母生榮扵躬沒裕厥後彂潜琢辤
以視緜乆
  羅孺人墓碣銘
永樂十九年十一月初八日泰和陳孔碩先生之配
羅孺人卒時其子孟旦以泰和縣儒學訓導考績及
孫年以事皆在北京明年始克聞訃属士竒為銘将
歸而刻諸墓士竒先母宜人先生女兄也與孺人相
親愛如同産士竒生五嵗與孺人冢子孟潔同學同
出入孺人撫愛訓教之如子始終一意也先生沒乆

卷二十一013-1

矣先母沒又二十餘年見孺人猶見母也今又亡矣
哀其能已乎銘其可已乎孺人姓羅氏諱恩柔邑處
士楚材之子處士孝友廉潔之行斷斷不可少下古
人前軰儒師君子皆推譲之娶彭氏無他男子唯一
女孺人也温恵端靜自幼凡織紝纂組衣服饋食之
事習為之皆精嗜讀書扵小學論孟諸書悉能倍誦
講説及笄以配陳先生而納贅壻焉先生早喪母迎
其父海桒先生就飬甥舘孺人相夫事舅一如事父
凡生而飬沒而葬祭必誠必盡盖族姻閭里皆稱先
生孝子孺人孝婦無間言焉先生沒孀居守莭三十

卷二十一013-2

年謹禮度如一日治家教子皆以禮閨門之間不嚴
而肅宗族有寡孤匱乏者□賙之處事率由扵厚盖
春秋七十有六而卒郷□論夀徳之稱必推孺人子
男二孟潔舉進士為翰林庶吉士次即孟旦女二長
適監利縣典史蕭蕡次適曽永齡孟潔及蕭氏女皆
先十年卒孫男六年考練紑純紘女三曽孫男女各
二銘曰
繄孺人之行柔淑以貞孝有自傳禮有自承旣夀考
終吉壌肈塋垂祉錫胤厥来繩繩勒銘俾徴楊氏之

卷二十一014-1

  陳孺人墓碣銘
孺人畦樂先生梁不移之配姓陳氏元贑州路推官
致仕學禮之曽孫潮州路儒學教授以道之孫處士
有慶之子母蕭氏孺人諱某在室有女徳父母求佳
壻扵名族得畦樂而内贅焉無幾遭元季兵燹焚蕩
州閭郷黨莾為丘墟畦樂與孺人掇拾煨燼拮据為
庇以飬母及婚嫁其弟妹畦樂教授里中二子潛混
幾冠皆力學能教孺人曰學必務經術毋徒挟兎園
冊自足耳其治家長少内外秩然有度而躬儉勤率
先二子皆仕潜累官至翰林侍讀兼春坊賛善混累

卷二十一014-2

官至蜀府紀善孺人享祿飬三十年凡所以治其家
者一不變畦樂先生卒孺人雖老教其孫曽一如教
子之勤孺人弟仲述為監察御史卒扵官其妻亦卒
家甚貧遺孤賞及女一人雖依其叔而孺人矜恤教
育之如子賞依梁氏以學後舉進士為廣西按察僉
事又卒扵官家益貧孺人又盡力矜恤之而以孫妻
賞之孤异其篤扵親義類此親戚有過必為之隱而
喜道其善扵利必頋義之可否待臧獲如子嘗曰此
皆去父母而事我柰何不恤其教人亦必以此宣德
元年某月日卒享年八十有一子二潜混也潜先卒

卷二十一015-1

孫男若干孺人之卒也葬某郷某原又三年混来北
京以状求銘墓余嘗銘畦樂及潜之墓矣然餘生晩
不及見先世事孺人祖母楊夫人先少傅吟窓府君
之子孺人自幼為楊夫人所愛嵗時嘗携歸外家故
多知吾先世内事而數為余言之巋然姻戚老成人
也而余以長女妻潜之子楫又為長子娶混女皆孺
人之命則孺人墓銘余何以辤銘曰
躬祿與夀有蕃来嗣嗚呼徳人吉壌千嵗
  武夫人墓碣銘
中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王公介新建伯李公言扵士

卷二十一015-2

竒曰彧蚤孤頼先妣夫人勞心苦志育之訓之以克
成立有今日仰荷 朝廷錄彧之微勤而進贈其三
代曽祖祖考皆為驃騎将軍都督僉事曽祖妣祖妣
妣皆為夫人王氏所被寵榮盛矣惟彧之旦夕寢食
弗寜者日有厚祿而不獲以奉父母一日之懽其尤
弗寧者凡先妣所以訓彧者歴歴如昨日事不敢忘
不敢違也欲刻石于墓以示後子孫而非文不傳用
敢布其私懇扵是問夫人素所為訓者曰彧生十年
而先考棄背先夫人朝夕勉之扵學曰惟學克知為
人之道惟學可以植身日遣從外傅而躬程督扵内

卷二十一016-1

又教之脩忠信恭譲之行扵郷□閭里彧甫成童官
召補世父戍伍扵時尚童心先夫人勵之曰男子生
當挺特卓立毋猥自局促未幾従征漠北乃兒不花
之地先夫人泣而送之曰父母惟爾一子但愛重爾
身即愛重父母蚤莫勤力奉公毋怠毋縱人能秉心
忠孝神明自佑也還未幾又従北征鴉寒山教亦如
之還遂調燕山左護衛先夫人喜曰兒得所歸矣奉
天靖難之師初出彧在行先夫人送之曰勉務恭勤
以衛 主勿顧念老身也內難平 朝廷行報功之
典進彧官至府軍前衛指揮使彧入拜先夫人又勵

卷二十一016-2

之曰汝彂身行伍其艱難備歴之矣冝恒體念以恤
下又明年 賜誥命追封彧二代而封先夫人為太
淑人又明年先夫人以病不起此彧所為永慟不寜
者也余聞而歎曰賢哉乎令母宜孝子之為圖其傳
也旣備錄其語遂為之誌曰夫人姓武氏世家永平
之遷安及笄嫁盧龍王氏為得成之妻年四十有三
得成卒生一男彧以武功歴事
三聖自燕山左護衛百戸累陞至驃騎将軍都督府
都督僉事屢奉 命率師討叛方承眷任之隆孫男
六瑁瑾珏瑛理瑄女三夫人卒扵永樂五年十月十

卷二十一017-1

一日夀六十有九葬通州清安郷之原銘曰
人之為才厥有本源本源伊何父乾母坤有善有仁
有訓有言源澄流湜本厚枝揵時有虎臣桓桓駿奔
以従以衛積勞樹勲遡言究之有肈必先維父維母
其慶之源母行之惇母訓之諄報施孔彰自 天疏
恩清潞之漘峩峩起墳永揚弗泯述徳有文
 墓表
  禮部尚書胡公夫人范氏墓表
宣徳三年三月十九日禮部尚書武進胡公之夫人
范氏卒事聞 朝廷遣官賜祭命有司治葬事旣葬

卷二十一017-2

之又明年其子長寜齎主客郎中孫原貞所為夫人
墓志以父命拜求表墓余與尚書同朝三十年而南
京相隣居十餘年两家相好也時尚書奉使命恒在
外長寜方髫齓夫人及子留京師旦暮門内肅然無
語咲聲聞外間遇長寧未嘗不拱手端立道側竢余
過有問則對否則屏氣正容凝然夫人之父范先生
嘗一至南京閒暇輙喜過余譚論前史而道其先世
文獻及郷先軰聞人歴歴如昨日事未嘗一毫渉聲
利盖清厚長者也他日余家人私論隣比婦徳之賢
而有禮者必首稱夫人余曰觀其父與子可知矧胡

卷二十一018-1

公之儀于家有素乎尚書属余文非以余之素相知
乎按范今為武進人系出宋石湖先生成大胡出文
恭公宿二家門地相望夫人曽祖珙元嘉興路通判
祖致康西興鎮廵檢父仲安隱居教授夫人年若干
歸胡氏為冢婦逮事姑姑治家嚴肅夫人孝敬為諸
介婦先扵妻道母道咸盡扵友介婦睦族姻咸宜胡
公舉進士自給事中累陞禮部左侍郎太子賔客兼
國子祭酒至尚書夫人亦再被 恩命自淑人進夫
人雖貴盛其恭勤儉約一無所攺易曰恒其徳貞夫
人有焉卒年五十有一葬邑孝仁郷周荘之原子男

卷二十一018-2

一即長寜旣葬母廬墓側乆不去聞父召乃詣北京
郷里稱之女一適林玘嗚呼先王盛時徳化流行諸
侯卿大夫妻皆秉德執度有君子之行當時形諸詠
歌傳扵後来則今之世有好徳如范夫人者其可無
傳乎遂為之表
  前山東塩運副使蕭公妻宜人郭氏墓表
行泰和邑西一舎許曰南溪溪之上故家曰蕭氏蕭
之君子曰鵬舉其卒而葬也余銘之後二十有二年
鵬舉之配郭宜人卒詹事王君旣銘其墓宜人之子
鎡在京師又求余為表泰和數十年来語妻道之賢

卷二十一019-1

曰郭宜人語母道之賢亦曰郭宜人則余何辭宜人
邑篠溪里名家父與恭元萬安主簿冨貲産宜人天
性柔淑樂澹素而謹飭自持渉學問知其大義歸鵬
舉不逮事舅姑而嵗時薦祭甚謹忌日必素食鵬舉
有弟妹五人待之一如鵬舉之友愛輟奩具以嫁其
妹如己之妹扵奉族姻長者及待下至扵臧獲皆適
其宜鵬舉仕為蘇州府同知單身之官持廉介後坐
累謫河南宜人鬻産給之而理其家政井井不隳鵬
舉之規也雖時家益落扵事必當義不計利聞隂陽
家言舅姑所葬地下濕宜遷馳書咨鵬舉遷之鵬舉

卷二十一019-2

復起為山東塩運副使廉介如蘇州而宜人理其家
日有餘年六十有六鵬舉卒二子長金已岀次鎡庶
岀常均所有扵二子衆謂金冝厚宜人曰子一也何
有厚薄然愛鎡好學嘗曰成父志在此兒意常厚之
鎡舉進士歸宜人喜津津見容色三年鎡被召宜人
歎曰吾老矣将不復見汝勉務善徳無忝父母此宜
人之篤扵妻道母道者也他如教育親戚孤子長而
成其家室又導之奉先之大莭盖其行可書非一享
年八十有八卒扵宣徳辛亥七月八日子二男三女
男即金鎡女之壻郭仲啓呉世昭巴東縣學教諭彭

卷二十一020-1

顥孫男六灓選中江西郷貢凖囦江渭温曽孫男四
嗚呼自孔孟明義利以垂教士之遵用一世幾何况
世逾逺又女婦耶懿郭宜人允配君子有来繁祉垂
百世祀
  太僕寺丞丁維南妻宜人徐氏墓表
太僕寺丞丁維南妻宜人徐氏之卒而葬也監察御
史黄宗載旣志而銘之其子侃倬又以父命齎國子
助教徐疇所状行實介刑部主事徐孔竒以来謁拜
請表其墓按状徐世家南昌豐城父與京宜人諱徳
天資淑恵佩承姆教年二十三歸丁氏丁故邑鉅家

卷二十一020-2

同爨常百人宜人以孝事舅姑而待妯娌及族姻皆
得宜其卑且賤者皆樂為之使以是家事無鉅細舅
姑悉以属之而為之有條理維南既出仕為典牧署
丞又陞太僕丞有子四男二女宜人留家居教飬之
男皆遣従明師學維南得盡意扵公而無所私累者
以宜人主乎内也卒扵永樂戊戌四月六日享年六
十有二其子男儼侃俶倬侃治書經永樂十年會試
中副榜授和州儒學訓導倬亦治進士業其女之壻
陳用端周思道孫男三騏鳯驥女五孔竒為余言丁
氏扵葬事斥去一切浮靡無益之費備棺槨之制周

卷二十一021-1

宻以固合朱氏禮而状亦云以松脂二千斤内槨中
加炭屑沙土貳百石築其外又外固以石為經乆計
可謂厚扵送終者矣夫亦其有警扵流俗歟比年匡
廬西山之間往往盗發塜墓有司恬莫禁戢兵部盧
侍郎葬西山之麓盗發其墓至再雖無所得而體魄
有不幸者矣夫忍扵為是者亦将無天道之應乎則
余之著斯文雖以表宜人而為薄俗者亦可以觀焉
  康莭婦墓表
洪武十六年江西按察僉事翁師善行部至泰和下
車首問風俗及忠孝莭義之焯著者得莭婦三人聞

卷二十一021-2

于 朝又三年詔悉旌其門復其家三人者康仁安
之配陳氏其一也又四年康莭婦春秋七十有二卒
陳泰和世醫家仁可節婦父也節婦諱端自幼秀慧
荘重謹姆訓父母愛之既笄擇所歸以配仁安事舅
姑相夫咸盡其道處娣姒族姻下及臧獲各當其分
歸康氏三年舅歿又二年仁安沒獨奉老姑撫幼子
躬勤持家數嵗兵亂作冦環四境獨先舉家走避巖
谷不蹈扵禍所居屡燬于兵辛勤屢作之以禮厚自
坊所親有利其産而諷之他適者斷髮誓天示不復
有他志孀居垂五十年貞潔之操如一日孝飬姑終

卷二十一022-1

其身而卒成其子扵善行女徳之大曰婦道妻道母
道節婦其可謂兼之矣其卒以洪武戊辰十一月十
八日男子一人徳昭父喪始三嵗長而温厚醇謹明
法律郡邑史率師之其存心長者而賤深文吏不直
草芥凡讞獄經徳昭議多見寛貸或誚之曰子待樹
徳耶輙應之曰人柰何不務徳哉後莭婦卒之三年
亦卒孫男二郁岳女三曽孫男七豫勉頥頮韶頊顒
女八岳洪武丙子貢士累官梁府紀善頮顒皆永樂
庚子貢士頮明年登第 賜進士出身殆康氏務徳
之應歟固本諸節婦之教哉莭婦之事見郷先生陳

卷二十一022-2

心吾述賛謝子方銘墓余少授徒其里塾嘗升堂拜
節婦又相與徳昭父子祖孫者四十年故岳復求余
表節婦之墓
  太宜人曾氏墓表
太宜人姓曽氏曽之先家南豐初徙旴之楓坑再徙
金谿之黄通里世襲儒學有聞人元盛時與臨川處
士孫履常齊名朝廷以崇文先生徴不起諱文者太
宜人曽祖也鵞湖書院山長諱仍洪武初金谿縣儒
學教諭諱易者祖與父也母鄭太宜人諱隆生有令
質長益脩其女徳父母愛之曰必求佳壻時同邑王

卷二十一023-1

脩本従游教諭君力學謹行嶄然出群軰且家世相
望教諭君喜曰佳壻莫踰此矣遂歸焉孝事舅姑舅
沒奉姑敬愛逾篤勤家以相夫夫沒無幾姑沒太宜
人年三十子一男二女男英年十二女皆幼太宜人
辛苦以禮畢二喪時徭賦頗煩王氏惟蔵書千餘卷
及有田百畒無他畜□□導其鬻書與田以給公家
者太宜人歎曰此王氏□世所積以遺後人柰何自
我棄之不聽而盡鬻其奩具給焉日勉英學問曰其
敬嗣尔先人扵是家益落又無臧獲之助饔飱井臼
悉母子躬任之而太宜人所以持身率家甚嚴英登

卷二十一023-2

第官翰林嘗迎太宜人就禄飬者數年英陞右春坊
大學士兼翰林侍講學士得援 恩典以己之散官
職事贈父而封母太宜人遂捧 誥歸省居兩月太
宜人曰旣仕食禄勉思效分寸報 國家毋徒乆安
扵私也英奏分其俸之半給扵郷為飬且時時奉所
得賜賚太宜人數以分族姻之貧者自其子官扵
朝三十年階四品聲譽奕奕太冝人歸治其家清儉
一如布素時而薦祭必加豐毎飭其家人凡賔客之
奉及郷閭慶弔必如禮而躬督諸孫務學力善曰必
無忝而祖父自少至老恒勤女事雖老嵗必製精絺

卷二十一024-1

遣遺其子或曰子豊顕豈少一衣耶曰兒恒憂念母
老使知母能是其心安矣年七十有五清明康裕而
旦暮績不輟一日微疾端坐而沒宣徳七年正月六
日也英聞訃奔喪歸
上遣中使護送之命禮部賜祭工部營葬事盖特恩
云英自翰林脩譔累進其官今為詹事府少詹事兼
翰林侍講學士女長嫁徐洪次嫁許鼎孫男五裕祐
祺禎褍裕舉進士廣西道監察御史孫女一曽孫男
三述暹逖女四太宜人以沒之嵗九月乙未葬其邑
歸政郷昔魯有季敬姜文伯母也愽逹知禮文伯相

卷二十一024-2

魯敬姜猶績又明先王之訓以導其子孔子取焉若
太宜人非其得扵前言往行率而蹈之歟不然何以
其持躬導子孫者皆相類也余故表諸其墓

卷二十一025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一

卷二十二001

東里文集卷二十二
 傳
  胡延平傳
胡延平名夀昌字子祺以字行歴官至延平知府有
善政人敬之不名字之故稱延平雲延平吉安吉水
人宋資政殿學士忠蕳公銓十世孫父某生延平時
其夕有大星墜舎延平自幼已屹然負巨志初受學
同郡龍原同呉莘樂兩先生皆愛重之呉先生以女
妻之
皇朝兵初已下吉安而新淦冦猝至民陷于脅從者

卷二十二002-1

千餘人寇去緫戎者恚将盡殺千餘人延平曰吾不
可坐視即謁緫戎言従寇非民所欲不可盡殺将軍
奉命来為弔民耳今不察輙盡殺千餘人失民心矣
緫戎者悟盡釋千餘人不殺洪武三年詔郡縣舉文
學士縣令丞舉延平應詔旣集京師尚書考察最上
者得十八人以進延平與焉是日太史奏文明之祥
上喜曰唐太宗一世文學士十有八人豈若朕得扵
一日哉皆以為御史即臺賜宴延平數言事持大體
不肯瑣瑣茍有陳說嘗上書言今國家宜徙都關中
據古今說事情累數千言未幾 朝廷得廣西簡近

卷二十二002-2

臣往治之
上曰前上書胡御史其人逹扵大體可遣也授廣西
按察僉事延平至廣西問察民瘼遇罹于法者必有
哀矜不忍之意時尋适為按察使持法嚴急屡出語
諷切同僚延平獨曰法貴平嚴失平矣不為動行部
慮囚必平氣悉心訊之使盡其情即服辜猶三四覆
訊不厭曰是欲其死無憾也故所至獄議殊死以下
不當者咸得直融州石刻有元祐黨人碑立命碎之
三年攺知彭州益務脩恵政利民灌縣故有都江堰
秦李氷所鑿渠引江水漑成都諸郡田兵興堰壊諸

卷二十二003-1

郡田悉蕪廢前之繼脩堰者必伐石錮鐡費動以萬
億計至是堰壊衆難之無敢復言脩堰延平至曰土
木可以固豈必鐡石哉即為畫白于府轉白省省難
之延平再三言言益剴切省乃聞于 朝従之命下
省以委延平而責成焉延平曰得二千人足矣悉疏
决淤塞度所用伐竹為籠實以沙土又伐木貫籠並
縁窒堰岸江水乃復漑成都諸郡田民大利之延平
書其法于牘以貽後人又脩彭州堋口諸堰盡漑彭
之田初堰廢井泉随之竭民率苦出負汲十數里堰
復民乃復便井飲始教民知學民益知延平之愛己

卷二十二003-2

也皆聽服其教居三嵗獄無囚先之流亡者聞州有
賢侯相率来復故業終延平去州民戸及賦入之數
視初至増益數倍時彭兵禍解未乆野暴白骨彌望
悉命收瘞之是夕夢人羅列拜堂下者不可勝筭庭
故有枯槐數十株延平至皆復榮又有群鵲来巢時
下馴近人及延平将去群鵲噪于庭數日去乃已三
年陞延平知府其恵愛一如彭州時察郡政有病民
者悉去之廳事側有淫祠數為妖前知府徙舎避焉
延平命毀祠更作室其上居之妖頓熄益脩飭學教
躬勵士子築祠祀李先生侗務以禮化民朞年百廢

卷二十二004-1

悉舉民皆敬信焉忽得疾數日猶視事不輟左右曰
公宜少休延平曰一息未絶曷可以怠 君事一夕
其家在吉水者復有大星墜舍是日延平沒于官洪
武丁巳十二月也年四十有五郡之人為罷市奔走
泣弔如喪所親延平二子長曰直次曰廣今為右春
坊右庶子兼翰林侍讀賛曰余家距延平所居僅百
里又姻家王子啓先生與延平同上京師為御史同
為廣西按察僉事又同入蜀為州守余以是多知延
平事延平為人長身魁梧偉然而荘重不可犯其初
至廣西廣西人望而畏之及承所設施則皆愛之以

卷二十二004-2

為父母後遷延平延平人已聞其寛大長者而初下
車其豪猾之民巨奸之吏亦皆竦然歛迹矣夫嚴不
病下寛不宿蠧延平專任徳意何嘗不威懐並著也
余故具列其行事以傳扵世
  知事府君小傳
知事府君諱清字子肅姓楊氏號溪園漁灌洪武庚
戌詔改太和州為縣御史劉昭先知縣事首以明經
舉送京師授松江府知事松江繁劇聞天下初到官
知府以下咸迂視之府君敬慎恒旦出治事暮乃息
而處同官馭下吏一以誠意人不忍欺之皆為之盡

卷二十二005-1

心雖公牘日累百計未嘗滯積蒞事務寛恤知府以
下或彂之過急必従容進曰為民父母不能少緩之
乎聞者愧服自是有欲為苛察者恐府君聞即止亦
多有徳之私竊相謂楊君賢者其助益我以君子也
嘗行縣督賦民相勸告此長者吾属可不勉力而貽
譏累乎稍暇輙詣學宫為諸生觧析經義滿二嵗遷
福建塩運司知事運司無大繁劇而府君勤慎一如
松江時其長官尤賢之嵗餘坐累謫廣西道卒小孤
山下府君少孤貧飬母夫人至孝與先諭徳公友愛
尤篤先公沒晝夜哭乆不已撫其遺孤甚厚襟懐坦

卷二十二005-2

夷寛裕扵人無怨惡不以僻隱而墮其所守嘗行道
失足損人一雞時旁無知者頋従者取百錢置雞側
而後去安泊素居官服食一如布衣時雖廉潔不務
為名沒之日家無一錢所著詩文有溪園餘閒録宦
游藁蔵于家
  退菴府君小傳
府君諱卓字自立一字子淵楊氏父觀山先生篤行
為西昌碩儒以書詩春秋教授學者府君旣傳其家
學聞永豐劉于先生邃扵春秋又従之卒業遂以春
秋名家自少至壮雖盛寒暑及兵戈冦亂之際書冊

卷二十二006-1

未嘗去手夜誦率逹旦愽記精思盖扵書無所不通
洪武庚戌中江西郷試第七人明年會試第三人廷
對第二甲第一人授吏部主事踰年陞廣東行省員
外郎嵗中坐累謫鳳陽屯種復起為禮部主事數月
攺杭州府通判援例去官府君儀度魁偉整肅儼然
人望而敬之家貧清脩苦志確乎不可援而扵為政
行恕有豈弟君子之風焉在廣東時有周叅政者苛
刻不可近兵卒二十人入山伐木兩卒山下邂逅婦
人獨行曵入道傍林中欲亂之婦人怒罵不得亂即
共殺之婦家蹤迹得屍盡疑二十人者所殺訴諸行

卷二十二006-2

省悉捕至周親鞫之竟夕拷掠不勝皆引服吏抱成
案属府君署府君閱案曰殺一婦人安用二十卒往
白周周艴然曰員外欲縱殺人賊乎悉付府君鞫府
君列之庭下視其色而聽其詞指兩卒語曰殺人者
汝也即吐實伏罪徴其所用殺刀斧驗之皆是十八
人皆無罪周問員外何料事之審耶府君曰二十人
其存心宜善惡異也如皆在即不能亂况殺之乎餘
杭民兄弟争田各有私親持説主之累嵗有司不能
决府君至悉屏其私親獨召兄弟兩人導之同氣友
愛之義暁譬深切皆感悟弟曰實兄之田我妄意爭

卷二十二007-1

之我不義也請不敢復爭兄亦曰弟貧寠我不恤之
致為此我之不義請以田與弟竟與弟其明决類此
所歴官皆繁劇躬勤蒞之未嘗有滯事寅出酉歸歸
輙閉戸秉燭讀書率夜盡二鼓始寐罷官家居號其
室曰退菴杜門却掃惟經籍研覃自娯足跡動旬浃
不出戸限嚴交處不茍許可雖儒先生當其意者不
數人獨與従兄益民羅性子理鄧尚崇志契合甚篤
世稱楊羅鄧初偕羅鄧應進士舉相與約曰有如吾
徒繼今一行非其所學将何顔復見哉後羅先生為
徳安府同知鄧先生為四川塩運司經歴氷蘖之操

卷二十二007-2

皆無敢犯者海桒陳先生嘗稱府君有氷清玉潔之
行洪武庚申卒年四十九為文章必欲繼古作者書
法鍾王有集若干卷存扵家
  疾退子傳
疾退子者吉之西昌人鄧氏鄧故西昌儒家宋神童
復之其五世祖也兄子方及弟子静愽學雄文為郷
碩師號二鄧其伯父父也 國朝四川塩運司經歴
崇志以文學徳操與楊子淵羅子理齊名稱楊羅鄧
者其兄也疾退子名學詩字崇雅有孝行元季之亂
安成寇猝入西昌恣殺掠母劉氏老病不能行負之

卷二十二008-1

走避隘巷空舎中踰日寇窮索獲之觧所懐金得免
繼復有獲之求金□盡矣斮之幾斃繼又有冦至見
老母哭其傍甚哀憫之予善藥傅創又觧衣覆之乆
乃蘓起負母走避他處道遇渠冦詢知其儒者憫之
予酒肉又為詩嘉之遣其下導出城渡河使逺去疾
退子少好學負才具有用世之志謂功名可以俛首
取其父母亦矜詫其不凡曰是必復振吾宗者
皇明旣定天下御史劉昭先知縣事以材舉江西行
省留為宣使則嘅然歎曰士當局促效奔走人階庭
下哉即謝病歸無幾縣復舉送扵 朝授□□□□

卷二十二008-2

使忻然曰乗田委吏可以行道到官持廉施寛啇賈
爭欲出其市所入貨羡舊額数倍秩滿徙平陽持己
愛民如固陵甫再嵗兩目彂内障喪明郡以聞命致
事歸則戚然傷其命之窮也自號疾退子疾退子耿
介脩潔氣岸軒豁不屑意生事為文章長扵詩蚤喪
妻無子旣罷官歸輙貧無侍飬者是時里中故人親
友及好義長者往往多在知疾退子生平抱負争延
致之疾退子挟僮奴日東西往来飲酒談咲相懽時
為歌詩以自適縣令丞皆知而禮之疾退子亦数出
直言以禆其政之闕故疾退子雖廢扵盲而其所適

卷二十二009-1

不中者猶不廢也歴三十餘年向之故人親友及好
義長者或死或逺出在外里後生晩出雖以士名有
不能究知疾退子平生矧令丞乎扵是疾退子已八
十餘氣力益衰貧益甚冠帶垢敝十数年不得易衣
薄歉歉嚴冬不能出門戸然其所操執益堅不屈人
片語不合拂袖去不頋不肯一毫脂韋淟涊徇人以
求所欲孔子云嵗寒然後知松栢後凋疾退子非其
人歟建寕陳士希為縣文學獨愛重疾退子官滿将
去念疾退子将無以為終也倡率素所還往者為備
歛葬之具廼去自士希去知重疾退子者加鮮矣今

卷二十二009-2

有人焉猝起旦暮之間其勢鉅貲厚足以盖一郷不
必其有徳即一郷之人奔走阿附之恐後至扵疾退
子則漠然如秦人視越人之肥瘠何趍向之異乎古
哉盖又有以盛衰存沒為戚疏而施諸其同氣者非
獨扵疾退子然也然疾退子之為人世其可少乎
  黃伯器傳
黃伯器名鼎一字孟鉉其先旴人宋淳熈中八世祖
笏知吉之吉水縣遂家焉世業儒大父天衢篤行勤
學自經傳子史百氏及天文地志醫卜諸書靡不通
究父彦粲直諒和厚四子皆秀頴伯器季岳尤傑出

卷二十二010-1

伯器天資絶人八嵗倍誦五經四書渉知大義成童
為文章馳騁司馬子長班孟堅論議閎愽不可窮既
冠明扵世務自許賈誼時翰林吴沈得其兄弟之文
讀之嘆曰今之軾轍也季岳頴悟超越清脩篤學兄
弟自相切磋亦必推服其兄用薦授鎮江府知事鎮
江隷京師宻邇庶事叢脞簡牒山積伯器至裁决数
日而盡素習者不能及吏民畏服之嵗中坐詿誤罷
官退處山林取舊所為文悉焚之一志扵性命道徳
之旨自聖人之經至於濂洛關閩之說研精覈微涵
泳渟滀乆益沛然而従學者日衆伯器善開諭奨勵

卷二十二010-2

誘液感之以誠學者無賢愚少長皆樂従之随才質
髙下各有所成其教人以實踐為務必使窮其理而
體驗扵身嘆學者專務科舉之業曰士固由科舉進
然志扵道者必不以是自足明道晦庵吾師也篤扵
孝友恬澹守約窮逹一致為文章脱畧凡近根據至
理粹然大雅所著有四書五經精義若干卷學古齋
詩文若干卷宋史論未成卒年三十八君子曰師道
立則善人多 國家初興吉之宗師碩儒林林比立
也一二十年物故盡矣學者方倀倀如失所歸伯器
後出汲汲焉以成就来學為己任所従學者衆矣其

卷二十二011-1

顯者故大學士胡廣左庶子鄒緝余不及識伯器而
二子者皆與余乆處為余言伯器才髙意廣襟度洒
落玉潔而春和庶幾程伯子之風余未嘗不仰而興
慕俯而私憾未得親炙也然觀二子者其文學行誼
亦皆今之士所未易及孔子曰魯無君子斯焉取斯
吾故刪廣緝之所述者為之傳云
  羅先生傳
羅先生名性字子理以字行羅故泰和儒家宋有為
盧溝主簿曰伯夀嘗刲股和藥起親疾縣表其所居
坊曰旌孝者先生曽伯祖也曽祖伯霖祖見可父穀

卷二十二011-2

禎先生少孤貧自奮扵學初授易扵郷先生韋乾乾
繼登康山長宗武之門苦志畢力愽記精思夙夜不
懈旣冠遭元季兵亂走避巖谷﨑嶇困窮未嘗廢書
卷性耿介一言一行必端不與俗人接雖至戚或渉
邪行輙絶之然口未嘗言海桒先生陳心吾嘗稱先
生及楊子淵有氷玉之操洪武初詔郡縣立學御史
劉昭先知縣采譽望聘先生及子淵鄧彦髙三人為
之師時號楊羅鄧四年中郷貢進士明年赴春官勑
免會試授徳安府同知先是有冦號糟李萬戸者以
衆入府治刼殺郡守以下掠庫藏官捕其衆悉就戮

卷二十二012-1

獨糟李逸去乆不獲詔捕益急踪迹所過宿逮繫數
百人諸邑騷然先生初下車民有負一嚢詣府言糟
李實死矣此其遺骸也問死幾何時矣曰一嵗曰始
死時曷為不言又驗其鬚髪皆在而浩然白也曰糟
李年未四十此安得是耶笞而逐之悉出所繫数百
人諭之曰 朝廷但欲得糟李耳糟李旦出即汝等
暮皆寕家何為不自愛體膚乃甘受楚毒而庇一賊
耶能従吾言今與汝等期十日獲賊即汝皆良民衆
叩頭曰府公欲生我敢不盡死力乃悉縱之七日生
縳糟李至庭下民皆以獲賊勞而遣之□命下賦民

卷二十二012-2

鐵造軍器時兵亂初定商旅未通郡民猝無所辦先
生居第後治蔬圃得窖鐡萬餘斤民争趍求售同官
亦勸以售民先生曰固天以濟民豈為我也悉以代
民充賦有餘皆入官庫銖兩不私焉其氷蘖之操愈
厲而卹民之心寢食不忘為政以寛恕為本惟贓吏
無所假應城縣吏劉仁盜官麥事覺府逮治之仁懼
迯匿會按察僉事朱逢吉過徳安仁出誣告先生他
事将就鞫湖廣叅政陶凱呉雲按察副使劉某聞之
馳召逢吉還謂曰君不知徳安有羅同知耶廿七府
之賢守裁三人其可以枉忠賢哉(岳州馬知府沔陽彭知府及先生三)

卷二十二013-1

(人)逢吉卒白其誣而正仁盗麥之罪在郡四年闕知
府皆先生緫之秩滿詣京師坐擅用棗木染軍衣為
陳寕所劾謫戍西安行槖無数百錢怡然就役不以
得失置意既至西安之逹官貴人皆敬禮之而安扵
處賤未嘗一毫干人郡諸生従之受經後多舉進士
去是時四方老師碩儒在西安者数十人呉中鄒奕
獨曰合吾軰所讀書庶幾羅先生之半盖先生學甚
愽為文章切深詩古體宗漢魏近體宗盛唐書法鍾
元常年及七十卒士竒少孤五嵗先生取而教育之
有父道焉明年官徳安又挈以行又三年先生有陜

卷二十二013-2

西之役屡遣書督其學又廿年而捐舘當是時所以
誨不肖者雖不能盡記而為道之大要不敢忘也恒
竊私念先生所以脩諸躬施諸人者皆當追配古人
而今之人知之者寡矣謹述其槩為傳手録一通以
寄其子賔畿盖又欲其子若孫皆圖不辱云
  劉子輔傳
劉子輔吉安廬陵人自太學生擢監察御史持身謹
行儉約如布衣時而用法公平嘗按臨浙江者三年
不見聲色而浙江之人善者愛之横者畏之時憲使
周新持風裁不茍許與獨数数稱子輔為賢御史九

卷二十二014-1

載考最陞廣東憲使到官数日丁家艱去服闋坐微
累左遷交阯諒江知府不鄙夷其民撫綏如子民咸
愛戴之叛寇黎利攻圍諒江城時冦勢猖獗他郡縣
城多已陷子輔與守将倡兵民效死守数月冦増衆
攻城城中食且盡而人心益固又踰月寇攻益力遂
破城城中兵民盡力闘以死無一人降者子輔知事
不支曰吾奉 命守郡郡亡與亡義不可汙賊手即
自經死一子一妾皆先子輔死事 聞贈子輔布政
司叅政遣官賜祭復其家 太史氏曰子輔平素恂
恂少言如無所長者且不慕交際人盖鮮知之而其

卷二十二014-2

終所樹立卓卓若此士可以其外斷之乎當時緫帥
如王通軰擁勁兵十数萬不能禦賊而棄城去甚者
蔡福之徒甘心従賊反兵来攻圖茍活旦暮間卒之
不迯誅扵國典夫死一也彼身戮家僨貽誚無窮視
子輔盖氷炭薫蕕之不相同矣時戍守之将如都指
揮李任等毅然奮節而死者盖多死民社者子輔及
諒山知府易先政平知府何忠軰亦非一人忠罵賊
不絶口従容賦詩乃與其子皆死世曷嘗乏正人君
子哉頋係扵用之者之何如也
  周是脩傳

卷二十二015-1

周是脩諱徳以字行周吉之泰和爵譽里名家其先
諱矩者嘗顯扵南唐至宋累累有科第其支裔徙灉
江里是脩之所自出也是脩少孤貧自奮扵學従游
郷先生胡渚樵渚樵以孫妻之又従國子學録蕭執
先生明詩經初舉霍丘縣學訓導入見
太祖髙皇帝擢爲周府奉祠正
髙皇帝上賔之明年有告言王過失事王府官属皆
下吏是脩以嘗諌得免攺衡府紀善預脩纂翰林数
陳論國家大計及指斥用事者誤國用事者怒衆共
挫折之是脩屹不爲動

卷二十二015-2

太宗文皇帝靖難之師既渡江駐金川門宫中悉自
焚明日是脩留書其家别其友江仲隆觧大紳胡光
大蕭用道楊士竒且付後事暮入應天府學自經六
月十五日也又明日臣民推戴
文皇帝繼大統数月御史言是脩不順天命請加追

上曰彼食其祿自盡其心一無所問是脩内貞外和
有孝友忠信之行非其義不茍取襟懐坦明灑落而
沖澹悠然其學自經史百氏下至隂陽醫卜之說靡
所不通為文章未嘗締思援筆立就而雍容雅贍詞

卷二十二016-1

理條逹稍暇著述吟詠不虚寸晷所著有詩小序詩
集義詩譜論語類編廣衍太極圖觀感録綱常懿範
迩言家訓蒭蕘集進思集是脩汲汲導誘人善人有
過失恒為之隱以是無少長賤貴皆樂親之明知人
所薦士如梁用之劉叔毖皆知名當世是脩之學雖
間未純然扵明綱常為世道計必身履之而不徒託
之空言豈非卓然特立者歟是脩卒年四十有九時
觧胡蕭梁皆見諸文字然属倉卒不及詳今二十有
八年矣知是脩者獨余在每追念君子清白之節
文皇帝日月之明旣照其心豈當遂致泯沒故述為

卷二十二016-2

小傳以授其子轅使傳焉
  王先生傳
王先生名佑字子啓晩號啓翁王出琅琊後繇金陵
徙泰和世系具家譜先生十数嵗知自重以古人為
歸不混流俗初従郷貢進士曹随治毛氏詩長遭元
季之亂與兄子與先生避匿平川山中力學不輟兄
弟自為師友稍出遊南昌與辛敬萬石曠逹楊士弘
練髙劉永之軰為詩友行省平章遂禮致先生為塾
賔聲譽日聞四方江西既内附先生首舉教官吏部
試中經義偕十八人者入見是日太史奏星象文明

卷二十二017-1

之祥
太祖皇帝喜皆除監察御史賜襲衣又賜宴御史臺
先生劾奸貪振憲紀風裁勃勃動人廣西平初置官
府簡御史往任風憲以尋适為按察使先生及胡子
祺為僉事子祺曰古新國用輕典先生曰蠻夷之人
素昧君臣父子之分瀆倫傷化不及此時明禮法以
示勸懲後将難制适従先生議先生所分按郡縣吏
民悚然三年偕子祺入覲時王師初平蜀重郡守之
寄遂徙先生知崇慶州子祺知彭州崇慶承兵革凋
弊之後植仆煦槁随事盡心民稍復蘇坐累罷歸而

卷二十二017-2

従學者日衆先生嚴師道其施教有方務見實效後
生晩學望之皆内自歛肅不敢侈肆江隂徐遜知泰
和縣勵精為治聘先生訓導縣學日躬詣問政先生
曰示民以好惡之正而去其蠧耳遜虚己惟先生之
言聽而行之不疑扵是五六十年知泰和者其設施
當大體得民心民至今誦道之無厭者莫有過遜盖
自先生導之矣先生孝友忠信嚴毅端方海桒陳先
生嘗言王子啓壁立千仭不負所學劉尚書子髙言
子啓真風紀臣包孝肅不足多也郭敬守曰子啓平
居一言一話皆可書簡冊垂法戒蕭子所曰王公秋

卷二十二018-1

霜烈日執固當憚之先生擅文章飬氣為要中嵗以
前所著毀于兵晩獨存長江萬里稿先生年六十有
六卒二男子皆殤卒時惟二女子在其行事舊無紀
述梁潜嘗従受經欲作傳未及而卒余丱角以姻家
子恒得侍教猶及見所蔵僉事知州時政事文書充
積牖下時不敢有請今所藏無復存者毎念士君子
挺特魁傑如先生者一代無幾人其可使泯而無聞
謹記憶耳目所得大槩為此傳雖言不能詳觀者可
推類以得之矣
  陳孟省傳

卷二十二018-2

陳泰和碩宗五季時自金陵徙来歴宋元以科第入
仕者六十人 國朝心吾先生為江右大儒洪武初
朝廷遣使徴議禮以老辭三子孔立孔奐孔碩孔碩
見余所作墓表孔立孔奐皆明經擅文章孔立負才
識卓犖不局扵小莭嘗仕為白水縣丞孔奐温粹如
玉隱居不出孟省孔立之仲子為孔奐後名鑒心吾
先生七孫特愛孟省十四即侍先生上京師及考郷
試廣東江西旦莫不去左右者十数年為人質確苦
學攻詩經及大學語孟中庸晝夜熟讀精思諸經史
子皆通究治科舉業其文一本實理而深斥浮靡之

卷二十二019-1

習弱冠甚見重先生長者同軰者皆往質疑請益而
愈益自進不少懈為人峭直寡合邑中士所與交者
無幾人行道邂逅流俗人俛首過不一頋嚴義利之
辨不輙受一毫扵分之外年十五六即名其讀書之
齋曰克治以自勵精楷書平生所繕録文字甚富一
點一畫必如法盖類其為人邑大夫舉充學弟子員
嵗甲子江西郷試衆皆必孟省在髙選是嵗江西聘
心吾先生考試有令考官不得以子孫預試遂格不
入丁卯再試将入會聞大父喪遂止同門生素為孟
省薄者訟孟省謂無祖喪不就試之令有司刻深□

卷二十二019-2

明竟坐孟省不應而罷其弟子員己巳凡罷黜弟子
員皆徴詣京師分佈諸司冶吏事踰年孟省抑欝不
得志竟卒盖年三十有五一子西安少孤失學易業
賈而卒無嗣先夫人孟省姑也余生後孟省十嵗丱
角嘗従學焉既長最相厚孟省志甚卓學甚篤行甚
堅卒不遇以困死非其命耶夫挟藝求試以干祿也
大父喪不恤而汲汲扵祿禮歟執法吏不推人情明
禮義可以為良歟吾著孟省之事以悼賢者亦扵法
吏有警云
 録

卷二十二020-1

  抱灌子録
抱灌子閩人所居丹山碧水之間與老圃隣習圃之
業治五畞之地為十數畦襍蒔蔬菘芥薑韭葵莧蔓
菁瓜瓠之属悉具日行畦間視害苖者輙去之以旦
去蟲日中去艸暮則抱甕以灌率為常故雖饉嵗抱
灌子所蒔恒熟盖為之不厭于勞也然非專以自給
有欲取者聽不拒唯不得傷其本耳人恒遇其抱甕
灌也號之曰抱灌子雖業圃手一編未嘗釋稍暇坐
塍傍箕踞誦聲琅琅時起而曵杖行歌陶元亮田園
之詩或自為詞以歌曰灌畦東西兮灌畦北南吾任

卷二十二020-2

吾力兮聊佚其心我思古人兮丈人漢隂又曰戴星
以灌兮戴日以鋤聊任吾力兮焉知其劬我思古人
兮仲尼飯蔬綽綽有自得之意會賔興詔下縣令丞
廉知抱灌子賢薦之 朝嘗與稽古述作之事矣已
而擢夏官郎又擢天官郎東皋耘夫嘗出而邂逅焉
熟視其狀貌曰此殆非趨榮急利者也旁有知者曰
此抱灌子也道其平生歴歴耘夫就而與之語抱灌
子若罔聞之他日又邂逅焉間及魯隱公以来二百
餘年王覇之得失抱灌子張目吐辭娓娓皆不失聖
人之旨耘夫咲啞然謂曰抱灌子曷為不終嘿嘿耶

卷二十二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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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三001

東里文集卷二十三
 表
  兩朝實錄成史舘上表
伏聞上有堯舜禹湯文武之君斯有典謨訓誥誓命
之紀當時所錄萬世攸師自漢以来暨于唐宋皆建
史官專職紀述我 國家奉天啓運
聖聖相承大經大法明于上善政善教被于下萬方
一統海宇清寧洪武以前
神功聖徳史氏所記具有成書欽惟
太宗體天弘道髙明廣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

卷二十三002-1

帝剛徤中正廣大欽明體天之心行天之道勵精為
理躬儉愛人再奠邦家中興鴻業文治光昭於日月
武烈弘靖於華夷大略雄材茂功偉績規模弘逺卓
冠百王欽惟
仁宗敬天體道純誠至徳弘文欽武章聖逹孝昭皇
帝孝友英明寛仁恭儉敬天法
祖制治保邦明目逹聦周詢民隱時使薄歛愽施濟
人撫盈成之運廣文明之化丕新政紀覃敷徳澤朞
月之内天下歸仁
二聖升逰雲車益逺萬姓哀慕海宇同情恭惟

卷二十三002-2

皇帝陛下文武聖神聦明睿智纉承大寳君國子民
推廣至仁繼志述事歌九功之惟叙得萬國之懽心
上念
祖宗功徳之隆同符天地覆載之大宜宣昭於簡冊
垂儀範扵帝王宣徳元年五月勑脩
两朝實録命臣輔臣義臣原吉監脩臣士竒臣榮臣
幼孜臣山臣英臣溥緫裁臣棨臣英臣直臣述臣時
勉臣習禮臣學夔臣循臣従善臣驥臣鶴齡臣洪臣
永清臣叙臣曰恭臣敬臣翰臣雅臣翥臣繼臣中臣
叔剛臣文奎臣莭臣錫臣蕚纂脩彂左右史臣之所

卷二十三003-1

記閱中外官府之所上兼考章疏叅之見聞編載事
功必備著其本末纂述謨訓必致謹於精微關制度
者雖細不遺切幾務者雖明必審扵紀叙
聖神之道徳如繪畫造化之功能儗諸形容誠難髣
髴乃若附録臣下必在究明是非訖五年正月恭成
太宗文皇帝實錄百三十卷
仁宗昭皇帝實錄十卷合百五十四冊謹繕寫上進
伏念臣輔等智識淺陋學術空踈曠嵗月而乆稽亦
討論之惟謹方諸良史深愧乏三長之稱監于
先朝庶少資

卷二十三003-2

萬幾之暇
  經筵謝表
知 經筵事太師英國公臣輔同知 經筵事少傅
兵部尚書兼華盖殿大學士臣士竒少傅工部尚書
兼謹身殿大學士臣榮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臣
溥兼 經筵官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
臣直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臣英翰林院侍讀
學士臣時勉臣習禮侍講學士臣循侍讀臣衷侍講
臣榖脩譔臣愉臣鼐等兹者恭遇 經筵肇啓
聖學維新講讀侍臣咸膺 恩澤謹奉表稱謝者臣

卷二十三004-1

輔等誠懽誠忭稽首頓首上言伏以天清地寧昭
聖皇之統御時康道泰羙文治之隆興日月光華中
外忻悅恭惟
皇帝陛下聦明睿智廣大寛仁尊 尊親 親崇
兩宫之至飬推恩布徳得四海之懽心是以三光全
而寒暑平五榖熟而人民育益勤稽古之學益弘飬
正之功謂易書詩禮春秋之文皆尭舜禹湯文武之
道萬幾有暇恒 親御於經筵多聞是求肆詳延扵
儒雅用資啓沃用致進脩上以承帝王心法之傳下
以錫臣民皇極之福光

卷二十三004-2

祖宗之洪業擴海宇之隆平臣輔等猥以庸才咸叨
榮命荷絲綸之飭勵繼宴錫之駢蕃扵緝熈單厥心
允恊周成之徳念終始典于學敬陳商說之篇
 議
  呉文正公従祀議
欽奉
聖旨命臣等考究元儒吴澄應否従祀議擬奏聞臣
士竒等欽遵考得元翰林學士呉澄所著書及奎章
閣侍書學士虞集所状澄事行盖澄自十嵗得宋儒
朱熹所註大學讀之即知為學之要專勤誦讀次讀

卷二十三005-1

語孟中庸亦然遂大肆力扵諸經十五專務聖賢之
學致踐履之實以道自任其所自勵有勤謹敬和自
新自脩消人欲長天理克己悔過矯輕警惰顔冉理
一等銘其教學者有學基學統等篇深究濂洛關閩
之旨考正孝經校定易書詩春秋脩正儀禮小戴記
及邵雍張載之書有易書春秋禮記纂言及易纂言
外翼皆所以啓大道之堂奧開来學之聦明傳之百
世而無弊也時朝廷屡起之乃就國子監丞稍進司
業一言不合即自解去後屡徴復起亦不乆於位進
退之際卓然君子盖元之正學大儒許衡及澄二人

卷二十三005-2

衡遭際世祖功在朝廷澄在朝之日雖淺其職論思
教成均勸講經筵咸積誠意預大議論大事咸引古
道而功在學者尤多故二人之沒皆謚文正衡在當
時已列従祀澄既後出又卒扵元衰之際當時已有
建議宜列従祀者属元綱日頽未及舉行今澄所著
諸書具在我 國家崇儒重道大明四書五經及性
理之旨凡澄所言皆見采錄以恵學者盖澄問學之
功朱熹以来莫或過之而従祀諸儒自荀况下至范
寗語其事功皆未及澄今若升澄従祀孔子廟庭列
諸許衡之次允愜斯文之公議昭 國家之盛典謹

卷二十三006-1

具奏 聞伏候 勑旨
 詩
  平安南詩
臣聞天以風雨霜露育成萬物聖人以禮樂征伐綏
輯天下一出於至仁周之文武皆一怒以安其民故
雖聖人不志用兵亦不去兵以為治洪惟我
國家肇興
太祖聖神文武欽明啓運俊徳成功綂天大孝髙皇
帝深仁大義順天應人平靖四方以教以育罔有孽
害時謂泰和至于

卷二十三006-2

皇上益廣仁義禮樂之化海内奠安四夷嚮慕小大
遐迩熈然同春惟是安南其王孱微其賊臣黎季犛
暨其子蒼沿襲悖兇屡弒國主滛刑暴歛毒虐下人
滋乆滋甚
皇上閔焉弗寧彂詔使諭使遷悔賊罔忌畏数侵掠
厥鄰占城又冦我思明祿州寜逺之地在廷之臣咸
請彂兵討罪
上曰彼匪人乎斯不可終化彂詔使申諭焉賊聞其
主有遺胤子奔来京師即上表謝過請還之
上曰彼其庶幾有悔乎遣使者衞送出境賊伏衆邀

卷二十三007-1

遏使者執殺其主遺胤子事聞
皇上震怒召文武羣臣諭曰予承 天命保康兆億
民一民弗獲惟予弗恭人有弗迪而遽誅斯遏抑厥
自新乃有弗迪至于再三而釋弗誅惟予弗君今盗
滋弗迪予必不釋将往大正匪予志用武惟盗滋稔
惡群臣合辭力賛必决乃告祀 天地宗廟及天下
山川命征夷将軍左右副将軍左右叅将暨神機横
海驃騎游擊鷹揚五将軍率師討賊師彂金川門
上臨江送之諭之曰汝其代予往行天討惟盗暨厥
子必誅弗釋暨同惡必誅弗釋凡厥脅従咸釋弗誅

卷二十三007-2

惟兹安南咸朕所統厥民滋困于盗罔攸訴告汝□
代予往弔毋有侵害或有侵害即旣殄戮盗猶底汝
罰既殄戮盜其咨求其王遺嗣子俾統治厥民往哉
惟懋師入安南黎賊脅驅其民號七百萬拒于境上
民聞王師来為己除害皆倒戈迓降師渡冨良江入
其東都城又入其西都城如蹈無人之地賊窮迫盡
棄其衆獨與其孥数人並海遁去王師追之悉生縶
之不遺一人乃縱所脅従咨民所苦罷其苛禁敷求
安南王遺嗣民既罔有侵害又蒙哀矜弔恤悉觧去
所苦咸竊喜曰我幸復見今日幸

卷二十三008-1

聖天子不遐棄我萬里外而復生我欣然如脫虎口
歸慈父母相率跽軍門言曰惟故安南王遺嗣悉殱
于冦暴無遺惟兹土故隷中國誠願復列中國氓宻
比 聖化俾我暨我子我孫咸免扵夷狄禽獸軍中
獻所獲俘且具言民所欲
皇上重違民意下詔郡縣其地選置守吏復置交阯
布政司緫之在廷文武群臣上表稱賀臣惟安南本
漢南越地武帝置交阯郡暨五季丁氏竊據之始僣
稱王宋弗能制因授之卒循為常更歴数姓蟠結深
固屡叛弗服宋元数舉兵誅訖無成功 皇明奄有

卷二十三008-2

四海率先欵服曽不踰世終梗冦盗天地之徳務隆
包荒累誨弗悛肆急援溺仁義之旅弔伐並行恩威
所臨有迎無拒累月之頃肅清兇憝大拯塗炭弘復
疆土功徳俊茂振古無倫焉惟古帝王施徳建功皆
有頌歌傳播後世臣忝列従臣後輙儗古作者之意
譔平安南詩一首以示後来謹拜手稽首上進詩曰
惟天生民咸俾遂適有攸弗及肆命有徳惟徳格天
為君為師以教以治俾適咸宜天啓 皇明悉畀所
覆明明
太祖生育教誘衣之食之邇安逺歸禮昭義布長幼

卷二十三009-1

尊卑
皇帝繼統四方萬國益冨而教和豫安適蕞爾蛮交
醜孽其間為狼為犲小大畢殘 皇曰彼醜匪異人
類庶或攺率予其化誨誨言諄諄弗遷益驕戕暴厥
鄰盗我邉郊百辟文武頫伏陛言弗時翦屠将俾蔓
延 皇曰申誨猶或攺率弗攺弗率跳梁狂獝偽恭
籲命賊我使人暨彼遺孽磔身百分 皇曰彼醜獸
心靡易螟螣弗除遏遺嘉稷惟 皇上帝付予八埏
有溺弗援予滋違天誕命将臣暨旅師徒往勵汝勇
往宣汝謨咸弔困窮殱惟醜虜職敷予仁匪曰究武

卷二十三009-2

六師遄邁辤直氣厲渉危蹈深若履平地嘽嘽烈烈
赫赫業業如飄剟剟如霆截截蠢彼醜虜脅驅為拒
仁威天降孰有強禦雞翎夜闢冨良為帶投兵委戈
奔降迓拜乃入交城乃走兇渠縶之海隅如探取鶵
乃咨脅従悉觧而縱乃視交人弔其疾痛交人悴悴
爰始色温舒其兢兢爰始咲言交人有言我困荼毒
天子生我旋癘為福交人有言我初匪夷逖逺淪汙
陷茲塗泥 天子聖仁曷返我初内我庇我永康不
虞俘獻于廷 天子受之民有願欲 天子予之四
夷有聞懽喜告語 天子聖仁我有父母救民之疾

卷二十三010-1

不以遐僻有梗弗率必誅不釋 天子聖仁孔武且
神孰其為梗鍳彼交人芒芒四裔威服徳拊巍巍中
夏尊安鞏固海航陸車来享来庭千萬億年拱我
皇明
  平胡詩
洪惟 上天眷佑我國家
皇帝陛下以至仁大聖纉承
太祖髙皇帝鴻業為億兆生民主綏靖涵育四方萬
國林林総緫之生皆皷舞忻戴趍走承奉惟恐不及
至扵朔漠氊裘瓣髮之衆各率其属歸誠慕義拜俯

卷二十三010-2

闕下蒙荷官賞者不可勝計惟本雅失里弗率倔強
化外
皇上推天地之大徳謂率土皆朕民其可使一芥獨
失其性屡彂詔使撫徕之虜弗悛益甚要執我使臣
侵擾我疆埸疆埸之民罹其毒虐
皇上憫焉弗寜謂皇天既付予天下天下有一民一
物失其所予曷敢坐視不卹且仁者不姑息畜患以
厲民虜怙終不可赦予必躬往視師以永寕我宗社
生民時 車駕廵北京詔 皇太子監國至是復詔
皇太子告 天地宗社及詔告天下以發兵所由遂

卷二十三011-1

命將閱師永樂庚寅二月丁未 車駕彂北京既岀
塞踰五雲關道壓虜川龍旂所嚮上天助佑風日和
融消剥寒沍坤靈恊賛磧滷之野咸出甘泉潔清芳
冽随地而有士馬所過無不飫足衆心懽懌咸懐敵
愾五月巳卯 車駕次玄溟河本雅失里率衆迎拒
皇上以数百騎獨先大破之諸将率麾下繼進奮驅
逐北本雅失里盡棄其族属牛羊輜重以七騎遁去
諸将咸請追戮之
皇上謂帝王除暴祛之而已不窮殺以為武時将士
生縶虜衆来獻者萬計詔悉去其縶虜衆有釋兵以

卷二十三011-2

□□来附者又萬計
皇上進而諭之曰若等悉吾民困于兇孽懐蓄憤欝
不獲自歸乆矣今朕不逺萬里来為爾除害勿有疑
畏悉給予所獲孳畜俾自擇便地以居皆懽喜膜拜
舉手加額呼萬嵗虜衆遂平獨支冦阿魯台初聞天
兵且壓境率衆先遁
上曰此虜竄匿不能逺當還師撲之如拾芥耳及班
師六月甲辰至静虜鎮冦衆来奔者具言其状徑搗
之冦迫急請降
上曰虜欲緩我師耳必詐也麾将士上馬控弦以俟

卷二十三012-1

言未旣虜悉衆薄我右翼諸将赴之未决
上麾虎賁三千奮進斬虜虜大震怖悉觧甲去弓矢
俯伏降阿魯台以数騎遁去遂誅其同惡盡釋其餘
從而撫定之繇是瀚海迤北沙漠萬里悉平悉寕封
山勒石紀述功徳告示萬世七月壬午 車駕至北
京中外臣民懽忻舞蹈臣惟夷狄世為中國患莫甚
北虜
皇上乗中興之運奉若天道恢弘治化奮直神武廓
清六合功徳隆盛宜有詠歌宣播無極臣忝執筆従
詞臣後謹撰平胡詩一首上進詩曰

卷二十三012-2

皇明受命綂御寰宇
皇帝仁聖承序
太祖以教以理洽于率普神化所濡涵泳鼓舞逖彼
朔土負恃遐阻弗馴弗□執我使者横縱桀驁跳梁
醜□毒其與處連我邉野人之鞠窮欝憂以癙呌號
旻天盍于我抒
皇帝仁聖憫焉興憷曰時天氓彼敢虐苦惟天命予
予曷敢捨彼絶于天匪予志武乃命将臣整徒閱旅
告誓啓行以類以祣六師導御萬乗従扈如雷如霆
如飊迅騖萬里一瞬飛越峐岵謨斷自天孔神且訏

卷二十三013-1

計遐測幽瞭如眝睹逖彼朔土夏不觧沍芒芒磧滷
沃渇惟乳 皇徳格天昭畣靈祜春晹流敷融麗昫
昫甘泉洋洋徒乗□飫競奮敵愾踴躍馳赴搗其狡
宂玄冥之滸揮戈擊殳闞若虓乕虜急在鬴強抗螳
斧殱之糜腐縱惟七馬乃有支孽潜伏于莽一鼓而
獮迅扵焚羽肆犂其薮散其蔵聚
皇帝有詔厥衆咸赦觧其縶縛綏其降附曰予寕汝
汝罔予懼汝飢錫汝馬牛肥羜蘓其創殘伸其噢咻
如旱惔焚霈施甘雨懽呼膜拜
皇帝聖主我昔罔知今我父母

卷二十三013-2

皇帝神武徳施弘溥恵彼朔野同我中土夷堠去防
罷革邉戍邉人肆寧如愈沉痼虜人始悔知□斯寤
徃来孚好無有疑迕
帝曰康哉其還予駕雍雍凱歌懽騰載路四方萬國
奔賀拜俯
皇帝功徳超冠千古相彼自古夏殷而下漢唐暨宋
咸弊戎侮于備于禦不以晨暮財單力劬卒罔驅去
帝御九五隆治弘化肆揚神武抉剔民惡洗濯曠蕩
俾民得所五兵偃戢四海熈豫宣昭人文丕闡皇度
億萬斯年永隆

卷二十三014-1

宗社臣謹作詩以繼肆夏
  思訓堂詩(有序)
思訓堂者通政司右通政宛平陳定至善奉親之堂
也親沒拳拳於親之訓不忘故以名堂而著其孝思
焉間求余言夫世之為父母愛其子盡力於鞠育恩
勤者有之矣而能訓之以善道者鮮訓以善道則幸
其子不違扵目前之頃有不可必况望其不違扵身
後者乎至善蚤喪父獨頼母王恭人鞠育教訓以成
其徳器顯融扵世矣而服膺母訓至于母没不敢忽
忘可謂令子矣夫君子之所重者有恒心也故作思

卷二十三014-2

訓堂詩以致相成之意詩曰
昔我升堂言侍母慈今母往矣升堂孔思厥思伊何
母有訓辭厥訓伊何仁義是持事君猶天盡已勿欺
維厚有容維慎弗危我心蔵之夙夜靡遺豈直靡遺
允蹈不違僶俛維寅承母之詒伊昔克承式肇慶基
繼今克承永保弗隳克篤念之罔適匪禔庶幾有譽
于親有輝永迪于斯以善厥施
 賛
  黄思恭學士像賛
肅乎其外泊乎其内不競不絿于于其泰纉先緒扵

卷二十三015-1

垂微肇来慶扵孔章白鹿華盖玉韞而光榮恩清秩
黄髮兒齒消揺相羊茂綏福履
  晃庵像賛
吾邑蕭生寫文淵閣大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晃庵
胡公像可謂似矣然得其外者耳得其内者莫如余
敬書之卷首為賛其詞曰
偉乎其儀淵乎其中簡而有執和而無同襟宇澄瑩
涵秋露扵玉壷氣韻洒落揚皓雪扵青松洙泗關洛
其學之源大河長江其文之雄事
聖明之主崇近宻之任承禮遇之隆其千載之遭逢

卷二十三015-2

也而泊然如抱虗退然如執冲孳孳於往哲乾乾乎
終日者盖希先民道徳之意君子為仁之功歟
  鄒侍講像賛
其禀之剛其行之良所存也公而恕所履也直而方
學之愽必宗扵聖賢文之富必傅諸經義秋水澹雲
泊乎素心寒岩古栢凛乎義氣孔子所云直道而行
孟子所稱樂善不倦展君子兮邦之彦也
  自賛
其為人也知厥初靡有不善知既往鮮有或是知古
聖賢皆學而能知宇宙間皆吾分内然望而未見徒

卷二十三016-1

係其志今不田而食不桒而衣者四十六嵗嗟来日
之幾何其奚以免夫俯怍而仰愧哉易云終日乾乾
庶幾服以自勵
  石處士像賛彦誠之父
其中休休其外温温雍容耆頥消揺丘園根忠信於
天賦表行義扵厥躬抗素尚扵浮雲含逸響扵清風
古之吉人今之善士自天祐之式繁夀祉
  具慶遺像賛為贑王令作
含純抱和蹈履靜嘉有淑令嫓恊裕厥家為善有慶
有子有文章貢之濆恵政在民祿飬孔時弗究報施

卷二十三016-2

遺像儼然悠悠孝思
  亡妻嚴夫人遺像賛
處余之貧泰焉以欣従余而貴不攺儉勤盖布裳提
汲無怍乎鮑宣之婦男女効績有聞於文伯之母視
過不及輔我中道曷不永年扵我偕老噫
  行儉像賛
學愽而志端識敏而才充其秀彂也粲芙蓉扵淥水
其清拔也挺華嶽扵晴空承明延閣足以續休乎家
世詞命論思足以増重於 國華方當任賢興理之
時禄位所臻豈吾所能量其涯哉

卷二十三017-1

  歐陽子白像賛
邁往之氣明爽之資有學有文有徳有儀如寳劔含
精将試之無不利如良玉在匵盖蓄焉而弗施雖見
諸貌者已老而存諸中者未衰其終求箕山之志抑
有俟蟠溪之時也耶
 告祭文
  祭告 先考墓文
維永樂十年嵗次壬辰三月乙酉朔越十有九日癸
卯男具官士竒敢昭告于
先考府君尊靈仰荷 尊父積徳垂慶覆被小子獲

卷二十三017-2

仕于 朝欽承
上恩特贈 尊父爲奉直大夫左春坊左諭徳榮捧
命書倍萬愉懌謹録黄專遣姪鄉貢進士輝賫詣塋
域恭伸燎告伏惟 尊父服此明恩重念藐孤生而
薄祜甫踰朞晬 慈父棄捐生我孔勞棄我孔蚤幸
承福祐用克臻兹心之永傷禄不逮飬奉 恩悲咽
如何可言自今以始惟盡此心惟忠惟孝不敢荒怠
伏惟尊靈永佑相之謹告
  祭告 先妣墓文
維永樂十年嵗次壬辰三月乙酉朔越十有九日癸

卷二十三018-1

卯男具官士竒敢昭告于
先妣尊靈兹者欽蒙
上恩特賜誥命贈 尊母爲宜人榮捧命書倍萬忻
懌謹録黄專遣姪鄉貢進士輝賫詣塋域恭伸燎告
伏惟 尊母服此明恩重念某不孝不天生孩十有
六月慈父棄背當此之時兵亂甫定骨肉散亡家産
破析獨頼 尊母慈仁如天軫念先祀危切履氷保
存孤孽嚴扵執玉逮其有知教之詩書曰此汝先人
之業也汝怠而棄焉是汝不能子而我不能母也憂
勞夙夜險阻備嘗以長育存全之扵孤苦顚沛之餘

卷二十三018-2

至其幼既壮其危既安而 尊母不及見矣嗚呼痛
哉今荷 尊母積徳流慶叨承 國恩享有禄食矣
追惟幼侍 尊母糜粥不飽今有禄食能獨飽乎衣
有綈帛矣追惟幼侍 尊母疏薄不暖今有綈帛能
獨暖乎一念之至疾首摧心天地無窮母子此痛其
有窮乎祗奉 恩榮益深哀慕悲涕哽塞莫知所云
伏惟尚饗
  焚黄告先祠文
維洪熈元年嵗次乙巳正月壬申朔越二十日辛卯
孝曽孫少傅兵部尚書兼

卷二十三019-1

華盖殿大學士士竒敢昭告于
三代祖考妣尊靈曰士竒不肖材知謭陋仰荷 祖
宗積善累仁慶澤所鍾覆被小子叨禄侍近積有嵗
年兹者恭遇
皇上龍飛恩徳覃霈屢陞崇秩 寵賜誥命推恩追
封 三代我 曽祖待制府君 祖金洲府君 考
諭徳府君皆追封榮禄大夫少傅兼 華盖殿大學
士 曽祖妣弘農郡君嚴氏 繼曽祖妣髙氏 祖
妣胡氏 妣宜人陳氏皆追封夫人士竒榮捧命書
不勝忻恱祗用録黄恭伸燎告伏惟 尊靈服此明

卷二十三019-2

恩敷佑小子用竟忠事庶幾上不累
君親之大徳謹用告知謹告
  祭康氏妹文
嗚呼吾母生我及妹心母之心敬母之訓嗣母之善
吾妹最賢妹之有家鍾愛賢姑宜扵夫子宜扵宗戚
謂宜祿夀百嵗之期云何一疾遽殞中道雖暨里隣
咸増悲惋矧扵同氣心當如何訃音之来驚仆號慟
嗚呼哀哉命果然耶兄仕京師廿有七年思母不見
思見吾妹遽復已矣嗚呼哀哉吾妻家居辛苦生業
亦惟賢妹姑嫂一心扶助禆益不知倦勞吾妻乆病

卷二十三020-1

以至于沒兒女呱呱惟姑是恃保育訓教靡夕靡朝
詎謂再朞吾妹又沒兄之抱慟曷有窮期嗚呼冥冥
不昧應與汝嫂同事 老母幽明異路寜知兄悲茫
茫脩途緘辭致奠南望興慟泪雨其雱尚享
  祭族兄仲素文
維永樂七年嵗次己丑七月辛未朔越二十有一日
辛卯楊士竒聞族兄仲素先生之喪已歸葬淮安謹
附酒果之儀令姪之紀致奠于先生之靈而言曰嗟
嗟吾兄而遽死乎耿介之徳和厚之資篤實之學温
雅之詞彼世人扵利勢倀奔走如渇飢獨安命而守

卷二十三020-2

義寜處賤而宅卑罹憂患以益窮恒特立而不移服
恬素以自適全天和之熈熈諒扵道無所枉雖竟死
其奚悲士竒昔邂逅扵都城盖晨聚而夕分交書華
之徃還雖迹遠而心親詎期一旦北行逾遠杳音塵
之莫通忽喪車其来返瞻宗秀之凋摧慟中懐其煩
懣謹緘辭而致奠零涕淚之澘澘尚享
  祭陳一敬文
哀哉陳兄遽此永畢耶凡丗之人耄期比比獨不躋
下夀理其可詰耶兄之所存和易平實兄之應務條
理縝宻剗削町畦耿介自執凡世之人知兄無幾兄

卷二十三021-1

之用世用亦未幾其間得失曽何較計去嶮即夷来
返竹林消摇徜徉爰得我心日月幾何鶴書載下甫
即公車倐焉殞謝哀哉陳兄余悲曷舎念余束髮相
従遨嬉遨嬉伊何曰書與詩二十年間出處聚散迹
睽志同斷金莫間昨晤于兹曽幾晨夕會促别長□
絶来覿平生知心逝者如彼孰計陳兄溘又去此悲
哉余情耿耿何已嗚呼死生恒道全歸為難生無遺
憾沒也其安我思陳兄我又何歎尚饗
  祭王肇慶文
維永樂十四年嵗次丙申九月己丑朔越七日乙未

卷二十三021-2

故中憲大夫肇慶府知府伯貞先生王公之喪歸自
北亰道過龍江其婣家生奉直大夫左春坊左諭徳
兼翰林侍講楊士竒謹致清酌之奠泣而言曰嗚呼
先生遽往而不還耶嵗初邂逅傾瀉相懽曽無幾時
余疾遘患數匍匐以来視爲之方以速其安既去此
而北行長蘆之書猶懇懇扵訓言先生之厚余其事
固昨日之間也遄聞端州之 命喜動乎中計旦夕
之南轅得伸欵洽以觧渇煩何意旬餘凶訃忽聞嗚
呼哀哉偉歟先生士林之尊經學之淵源泝濂洛以
逹扵羲文文章之閎肆凌韓柳而攀駕馬班正直莭

卷二十三022-1

儉有羔羊大夫之徳寛裕慈厚惟仁人長者之存是
以發乎其中藹如春陽之温遺乎其外泊如秋空之
雲故學者師道徳之教百姓歌召杜之恩溘涘風而
上征其孰不悽楚而辛酸哉矧在士竒契好世敦少
扵學問深辱引援粗焉有聞其敢或諼三十餘年離
合紛紜孰計斯别竟焉永分大江之濆跽奠此樽盖
撫今而惟昔言可盡而情莫殫也嗚呼哀哉尚饗
  祭林崇璧文
嗚呼崇璧遽止扵此邪士君子所期望扵子者皆遠
大之計而

卷二十三022-2

聖天子臨軒親策以子魁天下之士亦有待儒者之
效用扵世也子之問學厥有源委子之文章華實薿
薿忠厚謙慎惟子所存平直端方惟子所履其由此
而遠到理之所必至也孰謂崇璧竟止乎是其古人
之有云莫之致而致乎某等職同寮寀志諧道契胡
仳離之甫朞奄溘焉而長逝子喪来歸将復故里念
我良友死生之誼薦薄奠而寫哀痛余中之若劌尚

  祭陳叅政文
嗚呼震之别纔隔嵗訃音東来遽聞謝世昉其别時

卷二十三023-1

病喜勿藥何意旋歸而竟不作嗚呼震之總角弟昆
相勵以學相角以文仕而同 朝又同翰苑過従怡
怡何間晨晩震之陞擢春官郎署不出亰師尚時懽
聚既賛大藩千里睽隔兩地一情累嵗一覿今兹已
矣永絶晤期逝者何適存者恒悲嗚呼中表少小相
親六十餘年存吾兩人震之康强余病蚤衰而先余
逝余存幾時不腆之文書于墓石庶昭平生以慰冥

  祭思貽兄文
嗚呼士竒不天甫晬失怙靡兄靡弟煢煢一身扵兄

卷二十三023-2

其従如同父母兄生先我十有六年我幼頼兄提携
抱負迨于丱角導我書詩憐我能勤喜動顔色頋曰
予弟奕奕吾宗黽勉繼承在我與尔茍惰弗勉隳陊
自兹恭受敎言罔敢遺堕中罹憂患兄勞孔囏未有
室家兄不遑止初蒙召命兄曰行哉朝夕戒之毋滯
于下聞聮近職寓書勤勤曰振吾宗其将在爾惟敬
惟慎其克有終屢来甚懽既别彌戚間聞疾疢如痛
在已凡兄愛我一自中誠我之報兄靡效毫髮在兄
無望在我曷寜連嵗書来兾一還晤惟兄與弟皆同
此心所願未酬兄遽長逝聞訃驚慟哀苦柰何頓足

卷二十三024

號呼中腸如割兄之夀考諒無憾焉我亦稀年别時
其幾敬寓薄奠冩此中情兄靈如存鍳此哀懇尚享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三

卷二十四001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四
 辭
  正固先生哀辭(有序)
扵戱自正固先生沒而吾邑之學者無所定扵趣向
無所質扵疑惑無所資扵故實無所得扵效法貿貿
焉倀倀焉如瞽行中夜無所問道也故皆傷悼不能
自已焉先生諱岐字尚仁姓蕭氏學者因其所自號
稱正固先生吾邑在
大明受命之初有陳海桑先生王竹亭先生與其弟
僉憲公有尚書劉公與其弟東原先生有臨淄令歐

卷二十四002-1

陽公有廖愚寄先生有正固先生又有徳安貳守羅
公臨安倅楊公國子録蕭公臨晉令郭公皆邑里之
通儒来學之宗範諸先生相繼沒世而學者未至貿
貿焉倀倀焉如瞽行中夜焉者爲有正固先生在也
今正固先生不可復作則吾邑之學者所為哀悼其
能自已乎哀之不能自已扵是見扵辭焉辭曰
惟民従道兮克善攸行智有弗及兮道不可明仰彼
先覺兮掲蒙發瞢嗟若先生兮昭哉愽閎服仁與義
兮秉忠貞稽諸天常兮考明經言為訓式兮行儀刑
濯湘流之淸潔兮佩澧蘭之芳馨曄威鳳其五章兮

卷二十四002-2

何不游乎虞之廷止高岡之梧桐兮獨雍雍而時鳴
雲鴻遵游下田兮斥鷃翔扵青冥小大胥適匪冝兮
羌獨偃蹇乎林坰嗟若先生兮其誰與儗考徳而問
業兮日詵詵兮其来止惟匠石之良兮飭梁棟以杞
梓材雖小而畢逹兮于□臬而猶無棄白玉不遇夫
磨琢兮雖良質而焉試夫既自我成之兮固處賤而
道貴嗟若先生兮何不可以少留何爲一旦兮溘風
飄而雲遒吁嗟失筮與龜兮吉凶乎吾何所諏紛盲
瞽其邂逅兮又孰明夫道所由終焉倀倀兮如夜逰
扵乎先生兮委山丘空望龍門兮中耿耿而増憂

卷二十四003-1

  周尚志哀辭(有序)
仁山文水之間世家鉅族之盛周氏其一也周氏世
居泥田里後徙丁田余家去其地百餘里聞有尚志
甫徳義不愧古之人然既卒矣未嘗得一見也及官
京師其子彦竒為刑科給事中因出其族兄前進士
矩所為尚志行状載其所存所施者甚備扵乎若周
尚志甫豈易得哉使世之人皆為尚志庶幾可以復
古之世而今亡矣因掇状之所具為辭哀之其辭曰
惟先殖基篤其敷遺世有詩書些迨于先生始其弱
齡惇信而貞些冠而敏學従我先覺匪階禄爵些吾

卷二十四003-2

親之思吾所得爲鞠躬敢辭些族人昆弟予同一氣
又敢廢義些民之飢寒輟衣與飡中心式安些民予
同類野死弗盖時予之痗些凡民有争一言持衡靡
或不平些受遺秉義永矢無二危禍不避些賤貧自
持理亂弗知朝恬夕嬉些六十八年埃風溘兮儵逝
不旋些彼人無良耄期樂康孰可較量些生遏上夀
沒顯有後亦竟何疚些景仰幾時卒弗覯斯曷予弗
悲些
 賦
  白象賦應 制

卷二十四004-1

二儀含精至和毓靈誕生神物為時之禎偉形體之
弘愽屹髣髴兮其若陵運脩鼻以妙用吐氷桂之剛
貞膽彌烈而下處乗四時以流行耿瑶光其上直禀
金徳之純綷明皓質之自然浮素華扵纎毳宜玉山
與瓊林歩消摇而泄泄雖遐夷之窮谷暫混儕扵狒
狒諒
聖人其在上豈終潜而竟晦扵是乾符昭兮泰階平
坤珍顯兮黄河清鳳凰集乎徳輝麒麟感乎 聖明
騶虞應乎仁化神龜通乎孝誠獨何為兮淹留不踴
躍而作興爾乃山靈啓途海若静波風伯導従雲師

卷二十四004-2

護遮振髙足以于邁出南溟之天涯頋夷獠而長辭
遵大路扵中華不疾而速千里歘忽言戾都畿瞻望
宮闕闢天門之九重来王會扵萬國隨驛使而進趍
仰 天顔其咫尺拜跽俛伏舞蹈恱懌何幸厖野之
資膺此遭逢之極也扵是
天子勑命圉臣厚粟豐芻華纓絡首文衣被軀恩榮
汪濊感激何如雖無能以報稱敢不勉其鈍駑願備
駕扵 皇輅従六龍以任載嚴九關之巍巍叅虎豹
而列衛又引重與致遠明枉直而祛害誓永殫乎尺
寸奉

卷二十四005-1

聖皇扵萬嵗
  河淸賦
嵗在旃蒙月維攝提其日癸卯晨光初晞祥飈融暢
慶雲爛垂
天子御丹扆闢彤闈班龍節建鸞旗肅九重之容衛
紛百辟其来趍促武乎金門屏息乎彤墀乃有陪臣
晉國之使頫伏殿陛陳詞獻匭上言河清河津之涘
發書訊占
聖皇之瑞臣實睹之敢告
天子天子曰嘻天道應人必以類至作徳者降祥弗

卷二十四005-2

徳者垂戒予未究乎慎脩其何以與扵是也使者既
出時則徹侯上公群卿列秩仰聆玉音愉愉忔忔固
已識其靈祥未備究乎事實退就使者而悉焉使者
曰昉河流之将淸盖先時而異狀其始也沉碧凝黛
流丹曵虹忽易復殊黊色彌望烱素華之皓潔汎玄
晶而漭沆妙神化而屢殊恊五行之逓旺方其漻漻
瀏瀏滉滉瀁瀁湛如淸渭之奔浩乎蒙泉之放涵荊
玉而演迤拖齊縠而浮漾影萬象扵昭晣而净纎塵
之泱灢也扵是傳告雜遝聽聞駭惑奔走道路聚翫
厓側睛目炫奪心懐暢恱鑑妍者賞明濯汙者避褻

卷二十四006-1

此其大畧也其詳未易以遽說焉扵是聞者俯而思
頋而言曰河之彂源出乎崐崘淤澱湠漫混混渾渾
濁涇方之而尚冽潢潦儗之而同昏然而其清為聖
君之瑞見扵子年拾遺之記兆天下之平出乎京房
傳易之論洪惟我
皇繼序
太祖道合羲軒功隆舜禹政敎施乎萬邦徳澤流扵
九土斯河清之恊應豈偶然之故也盖水之為用滋
潤長育六府所叙功同土榖造化扵是而彂祥非在
惠飬斯民而致其豐足者乎革去濁汙瑩然湛明非

卷二十四006-2

在蕩除貪穢而用夫廉清者乎斯盛治之所本豈尋
常之為異雖 聖徳之弗居諒天意其有在固將表
治化之熈明而徴太平扵 聖世也躬逢盛事振古
所希拜手陳賦繼以歌詩詩曰水先五行兮天一攸
生維河之祥兮革汙為澂千嵗一見兮恊我
聖明澤流潔清兮隆化斯徴扵千萬年兮邦家之慶
  甘露賦(有序)
臣聞武備國家不可一日忽忘者也自黄帝至于文
武數聖人皆以之安天下易曰除戎器戒不虞書曰
克詰尔戎兵詩曰以作六師若春秋禮所載講武之

卷二十四007-1

法尤備故武者所以保民禦侮安內攘外之大器也
洪惟
皇帝陛下臨御以來薄海內外咸歸徳化尊卑大小
安分循義耕食鑿飲朝恬夕嬉 陛下聖仁之心宵
旰惓惓謂天下雖安不可忘危時雖無事不可忘武
陛下此心即隆古帝王憂勤惕厲之心所以為國家
生民造太平無窮之福者也夫有至仁之徳者必有
至和之應乃永樂十年十月丁丑 車駕狩于武岡
之陽講武事也先夕甘露降兹山戊辰狩陽山甘露
復降臣謹稽載籍有曰君治政甘露降又曰帝王恩

卷二十四007-2

及扵物順扵人而甘露降又曰聖王之德上及太清
下及太寧中及萬靈則膏露呈瑞凡此皆天地至和
之應 陛下至仁之所致也臣士竒幸叨侍従目睹
盛事心切忻懌謹譔瑞應甘露賦一首上進賦曰
聖人膺乾符御九五漙 帝澤肅 皇度弘德化于
萬方明威令扵率土盛矣哉治平之世超漢唐而躋
邃古也惟
皇聖德同符舜禹功愈大而愈恭恒存戒扵滿假肆
服外以安內兼脩文而講武盖将奠斯民扵袵席之
安而夀 宗社扵磐石之固也扵時寒霜既肅孟冬

卷二十四008-1

維叙百榖登場三農畢務順上天之時令考聖王之
典故将簡閱扵師徒而狩田之爰舉也吉日丁丑式
啓鸞輅風伯警途雲師先御左翼青龍右衞白虎前
導後従丹鳳玄武千乗萬騎猋馳電騖至夫天壐之
東武岡之陽翠華於是而駐焉粵兹山之先夕煥幄
殿其夙具風清泠兮淑穆月皎潔兮不霧直氐北之
一星耿煌煌乎天乳旦而視之岡巒之表松栢之樹
已厭浥乎甘露矣輕若霜凝濃若雪積散若玉屑圎
若珠綴霏柯糤條比比而是盖芳飴不足以儗其甘
醍醐不足以喻其味於是六軍驚異懽賀拜跽山呼

卷二十四008-2

谷譍
天子萬嵗
天子扵是更龍衮乗飛黄従造父御王良升高眺遠
周覽四方紛營隊其整列森部伍之分張震笳皷兮
遏雲凛戈戟兮飛霜布儲胥兮四合渺罝網兮彌望
乃有上公徹侯材官騎士分馳方攘環驅迤靡追奔
截翔曶霍迅駛於是金貍玉兎赤豹青兕麋鹿麖麂
白鴈文雉倉惶怖懾氣奪魄裭或跳踉而未已或蒙
茸其猶起矢不虗彂一發五殪槊不虗擲應擲遄斃
巧捷妙中闢翕變態殺獲生縶盖不可為數計矣

卷二十四009-1

天子既嘉雄武之士尤重三驅之義乃下詔止焉于
是時也物不窮殺農不妨耕將恱騁志士樂獲盈群
情快適咲懽沸騰
天子於是命衆澈營旋駕都城升金根之車鏘鸞和
之聲掲日月之旗揚析羽之旌鳴鐃疊鼓條暢鏗鍧
不亟不徐雍容安行歴東華登大廷御黼扆朝公卿
文武濟濟介冑弁纓以及海外遐裔蕃王陪臣莫不
舞蹈上夀同聲一情皆以謂
天子致勤武事篤在保民感至和之瑞而兆 國家
生民萬億年太平之慶也猗歟盛哉昔之子虗上林

卷二十四009-2

羽獵長楊馳騁浮詞以誇詡弋獵之樂殺獲之富游
觀之竒而其實無所取徴者彼安知
聖皇至仁盛徳上契乎天心天人恊和靈瑞駢應者
乎臣職詞苑躬覩嘉祥稽首陳賦繼以詩章詩曰
天子仁聖保康兆民民之允懐皇天維親至和萃靈
嘉祥駢臻介福穰穰
天子聖仁又曰明明
天子受福于天徳威所被下竟八埏內固外順
宗社尊安 聖子神孫扵千萬年
  師古堂賦為朱仲智太守作

卷二十四010-1

若有人兮鍾金華之清淑 帝相徳而錫命兮蒞侯
邦扵南服廣仁智以為堂兮崇忠信以為基敷廉潔
以為垣兮申禮防以為階荃秉志之忠貞兮竊獨惡
夫頗僻逝僶俛不憚夫勞兮願追武於前轍道往古
之多岐兮世倀倀其孰智指墨氏以為仁兮謂楊朱
以為義周公肇錫余凖繩兮仲尼又遺余以規矩視
有莘以為正兮又顔淵以為度嗟紛紛其蕭艾兮獨
是焉備乎衆芳同重華之純粹兮並三王之顯明昭
白日之蕩蕩兮相惟是其獨貴也決勇往吾無狐疑
兮又非遠而難企也微顯吾永蹈兮動與静而無違

卷二十四010-2

彼後世之捷徑兮固遠引而去之先民又告余兮曰
降衷無不全哲與愚既咸禀兮古與今亦同然雖明
聖之迭興兮焉能扵此乎増益信由己而匪人兮予
何遑遑而求索感申申其好言兮示攸行之先路終
吾身以服膺兮願不攺乎此度重曰射惟羿之宗兮
奕惟秋之因唐虞世其遼遠兮道有在而弗泯泝従
循之兮徴厥心以為則信充己而格民兮庶將徧為
余之徳
  離譛賦(有序)
余讀掲文安公所為幽憂賦為其友辯謗累數百言

卷二十四011-1

既恐不能白扵前又恐不能信扵後掲文安公真盛
徳哉今之被謗類是者未聞有一人如文安公者為
之辯古今相去豈遠耶非其知之者寡歟為賦以觧

離譛毀之横發兮志沈欝而弗宣指厥行為滛僻兮
余憤惋以代言惟弱操其好脩兮穆員冠而履方被
赬霞以為衣兮攬素霓以為裳援古人之髙駕兮將
馳騁乎雲之路豈發軔猶未遥兮遽捐矩而攺錯襲
仁智以自重兮乃承謗而逢尤肆腥膻其酷烈兮又
何有乎杜蘅與江蘺相梧桐之挺特兮鳳凰翽而来

卷二十四011-2

止既鄙薄又不潔兮謂伯夷之所以紛讒口之嫉妬
兮羌惟聴而不味也固衆人所一情兮謂夫人亦不
異也彼自好猶弗珍兮實譛人乎奚疑曰忠貞不可
忱兮何貪婪而又不惑言倡一而和百兮明智孰諒
其允臧告曽參且殺人兮母猶忡惕而惶惶傷白黒
之混一兮竟莫察乎其故旦怳怳以亘暮兮夕營營
以連曙重曰世夢夢既不顕兮又曷寃結而煩情上
白日何皎皎兮庶幾猶鍳乎中誠槩彂辭其不衷兮
揆扵余又何有愆言申申以騁媚兮終不究而寤旃
昔人有明訓兮止謗曰無校曠来日其悠遠兮庶秒

卷二十四012-1

忽兮猶覺
 銘
  清白堂銘
翰林學士兼右春坊右庶子建安楊公勉仁以清白
名其燕處之堂謹先訓也盖今天下之楊皆祖漢太
尉太尉明聖賢之道以清白持其身卒為名臣千載
而下之為臣者皆所取法矧出扵其裔者乎公侍
天子為詞臣之首文學行義炳然有稱扵時而拳拳
扵先訓如此盖君子不恃其所已能者而忘自進也
余與公同宗同官請申為之銘且以自勵云

卷二十四012-2

浩浩楊宗肇于弘農累葉載徳繇太尉公太尉克明
聖賢之道反諸其躬允踐實蹈其蹈維何絶利循義
維清維白弗湼弗滓篤時之行以貽厥家肆其臣莭
日星皦如後有君子是撫是師矧曰支裔敢背而馳
猗嗟君子力學清履爰陟顯融為
天子使任重道遠兢兢夕惕景範先徳掲是清白川
流匪防汎濫孰禦維義維敬為徳之據猗嗟君子永
篤念哉匪直銘堂亦扵我規
  主善齋銘
呉中徐俌發身科目為安吉縣學訓導用志聖賢之

卷二十四013-1

學以主善名其麗澤之居盖非獨以示學者又以自
警云其寮之長郭彦鉉先生吾友也間来求文遂為
之銘曰
生民之初受命于天仁義禮智罔不善焉氣禀或下
內昏外誘聖敎爰興俾初之究厥初伊何性善焉耳
明之復之究極其至道匪一軌徳靡常師吾奚適従
惟善之歸愽以求之約以操之惟善之宗無惑他岐
精察允蹈復我明徳悠乆純熟駸駸聖域猗徐俌氏
欽仰聖謨煌煌主善以掲齋居臯比在中詵詵来覺
精義所存兼資斆學惟誠克至惟敬弗渝朂哉無斁

卷二十四013-2

庶永終譽
  芳洲春意堂銘為醫士許景芳作
生意敷逹為時之春斯乾之元而性之仁惟春之職
以生以滋生生之機曷間四時粵古聖神體仁之大
憫時下民沴氣其害審道辨物垂範設敎用蠲夭札
用全壽考猗景芳甫眎民猶己聞疾而呻遄趍弗止
考法于聖毫分靡忒惟民之寜豈曰予徳本其仁心
融而為春保合太和孰已孰人熈熈其春洽我芳洲
林林其民芳洲同逰猗景芳甫惟仁之施惟誠弗渝
式篤念之

卷二十四014-1

  詩禮庭銘爲衍聖公孔彦縉作
人之大端曰言與行有物有則匪學弗能其學伊何
經訓是服言以詩善行由禮淑人心物理六義備焉
溫柔敦厚詩教則然従事扵斯愽逹多識志端氣和
有言有徳三千之儀秩秩其正維禮之敎恭儉荘敬
従事扵斯天叙品莭克明克執卓爾莫奪士焉為己
學必自玆學焉弗懈聖賢可希肆昔聖師掲時閎軌
示訓于徒亦篤于子展也賢子黙識力行矧我来嗣
敢忘率承明明聖祖陟降庭止惟誠惟敬弗忝聖裔
  環秀書屋銘

卷二十四014-2

永豐馮氏世武昌名族詩書簮紱代不乏承自伯純
甫始来永豐愛其山水之勝遂家焉有五丈夫子皆
明秀知學其第四子敏舉進士累官禮部儀制郎中
陞紹興知府将行以其家環秀書屋求余銘余在兩
京以郷郡故馮氏父子素往還爲銘之以永示其後
人銘曰
吉有恩江六一故邦山明水清靈秀攸鍾允篤馮公
始来自鄂相土建宅秩秩斯作其植林林其屋渠渠
有兄有弟有琴有書維兄與弟既翕且好琴以恱心
書以進道矗乎九峰時岀雲雨黝乎龍潭亦出魴鯉

卷二十四015-1

環屋有田嵗則恒秋處者樂志恬憺優優仕者行志
曰予民福民将予徳式光斯屋馮孫繩繩祗念爾初
以承其居以嗣其書
 箴
  學箴
文淵閣大學士兼翰林學士建安楊先生仲子讓将
歸先生作訓子詩百五十言授之其根理也實其體
事也切可為備矣譲過余辭別岀以見示以余父之
執也又求一言嗟乎余復何言哉然讓聰敏恭謙扵
求益之志不可已也為掇拾先生所棄餘為學箴一

卷二十四015-2

首贈之其詞曰
玉之成器磨琢以治木之中材斵于工師君子之徳
匪學弗至為學有方主敬集義心為源本存飬乎中
静專純一貫于始終五常百行有物有則究其當然
以臻于極理欲之幾善惡攸判省察克治隱微不間
前言往行我求孶孶自古哲人誰非我師以朝以夕
以思以蹈賦受匪殊克勤斯造蒙泉出山其流如帶
行而不息造海之大勉旃自彊履用吾誠以逹于成
以承所生

卷二十四016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四

卷二十五001

東里文集卷之二十五
 方外
  送彭海雲詩序
國家崇奨道徳之敎於天下郡邑皆置道官郡有紀
邑有會皆取老氏之徒任之吾泰和自置道會以来
凡再更代而至海雲而皆和易清約端重雅素直而
不肆慎而不矯此豈吾邑為老氏之徒則皆賢哉盖
所資以治非其實有於己則無以服衆而舉其職是
以推擇而取之也自吾少時見海雲處扵郷恂恂温
温退然如一無所有而先生長者皆愛重之至為道

卷二十五002-1

會自邑長貳以下皆稱之曰良而邑之為老氏之徒
皆心敬誠服趍其令不敢慢焉此非其本諸內者厚
有以得之乎世之治其徒而不足以得其心敬誠服
者要皆無諸內而徒飾其外焉耳况併其外不飾而
望人之敬服扵己哉扵是海雲有過人者矣海雲之
先君子吾楊氏出也今年被召来京師見余刻楊氏
譜慼然指容齋府君語余曰是生我先大母者也忍
靳一紙而不遺我哉其惇本重義懇懇不忘如此益
非時人所及故因諸賢作詩以送其歸也為序諸卷

卷二十五002-2

  送釋源濟序
詹事府丞慈谿陸中善前爲刑科左給事中余知其
為人慈厚温雅明扵治體嘗以謂中善其用世之才
而陸氏之秀乎間従中善聞其弟源濟之為人扵是
知陸氏之秀非止中善而已中善之言曰吾弟聰敏
過人有才具而性澹泊雅好佛氏之學聞邑中有喆
師者通其道即屏去一切世俗之務而往師之既乆
又聞有祖芳禪師者其道益大又往師焉去年秋復
走京師求見髙明閎愽者以曽益所未至吾弟之志
扵其學可謂篤矣今将還故郷願得一言贈之夫天

卷二十五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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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003-2

治不可及哉源濟雖游乎方之外而其所篤志今之
儒者或不能及盖不獨賢扵佛氏之徒而已余因中
善之言而有取扵其志也故為之言若其戒行之純
學業之至人多知之無待余言而余亦無足以知而
言之也
  送釋岱宗序
吾邑浮圖岱宗受 朝命為邑僧會今年来亰師又
用推薦兼住持普覺禪寺前僧會彰公其師也求余
一言贈其歸岱宗邑中故家子宋有郭佺與其子同
登景祐元年進士第者其族祖也岱宗自少警敏好

卷二十五004-1

學嘗従今靖江府長史蕭用道余往還見之愛其事
師之禮甚恭也别去十年而能見重扵郷人老宿推
舉為百里之地釋氏之徒之表率斯其智行所進必
有可稱矣乎普覺在邑東城崇居複宇宏麗深邃違
遠喧襍邈焉如出人境外吾少時嘗與今翰林脩譔
梁用之庶吉士陳孟潔讀書其中今吾三人或聚處
論往事輙重嘅嘆欲復一造不知在何日岱宗今有
朝命之榮而不去其郷又當盛年强力得幽閒静勝
之地而居之誠有志進乎其道將来所造詣可量哉
盖境静則心寜心寜則志壹志壹則其所務者駸駸

卷二十五004-2

乎得矣吾聞釋氏之道以清淨爲宗而不累扵其外
世之為其徒者雖有能通其道通而能由之者盖尠
豈非在表率者有以振之乎勉旃岱宗誠能不違扵
上而後可以責不違扵下此郷人之情之所屬望亦
彰公為師者之所願扵子也故書以贈
  圎庵集序
為釋氏之學其才智有餘研極宗旨之外往往従事
扵儒而與文人游亦時作為文章泄其抱負寫其性
情盖自恵休有文名世而唐之靈一靈徹宋之惟儼
惟演元之大訢軰累累有繼逮于

卷二十五005-1

國朝宗泐来復諸老亦彬彬乎盛矣玄極頂公扵諸
老差後出其文實伯仲間盖重扵世乆矣玄極天台
儒家子自其童丱已悟觧頴敏脫畧凡近始出家従
浮圖師居無幾師謝之曰吾不足子師乃求禪林之
邃扵道者而師之篤志苦力乆而悉其道焉又以為
儒之道當究也又求邃扵儒者而師之又篤志苦力
乆而併其文悉焉夫爲文與為佛之道其理無以異
也必有師宗必究旨歸壹其心篤其志先乎本而後
乎末探乎粹精而黜乎糟粕無弗造者若所造之難
易淺深則係其天禀之髙下焉玄極非其資□□□

卷二十五005-2

師承之正積勤之乆之所臻歟於是勃勃起聲譽而
與宗泐諸老先後有聞於四方矣蜀獻王首遣幣聘
之且寓詩有僧中班馬之褒
太祖髙皇帝聞其名召至奏對稱 旨命為僧録左
講經陞左闡教兼住持靈谷寺奨任之日重焉玄極
平生詩文甚冨多不存稿既謝世其徒崇逺收稡散
逸僅得其詩賦雜文二百首釐為十卷名圓菴集圓
菴玄極别號也將刻梓以傳而求余序玄極之文根
於學充於才論性道明言德行正簡而不促豐而不
汎尤謹於繩尺要其造詣非叢林之名能文者所易

卷二十五006-1

及也然非獨其文吾聞玄極扵事其師如事父師沒
哀毀服心喪三年終其身語及師泣下泫然其篤於
倫誼類此尤非尋常方外離倫遺情以為髙者所可
同日語也崇逺惇實清雅惓惓圖永其師之傳是亦
其師之心矣皆可尚也故為之序
  勑賜廣福寺碑
宣徳六年十月僧録司覺義集慶重作廬陵净業寺
成因召對以聞
上嘉之賜寺名廣福又賜璽書護持集慶既拜受命
求余文刻石用榮

卷二十五006-2

上賜扵永遠嗟乎廣福之義大矣哉仰惟
皇上聖徳如天地化育凡物之肖形兩間者皆欲使
之生遂鬯逹而况扵人哉盖無間華夷逺迩之人皆
欲使之得其飬不失其性優游於春風和氣之中此
堯舜之心覆載之仁也佛之教在扵絶嗜慾務清淨
而求諸內其始以為己焉耳及其成也固推以化人
如従其化由其道專用其心扵恬澹寂寞可為淳古
無事之俗而吏治可簡刑罰可省矣
明君仁主之重其道意亦有在於此歟廣福在廬陵
城西一舍許之髙峯山與行思禪師青原之寺江東

卷二十五007-1

西相望故名剎也數廢而興既燬于元季之兵乆未
有復者集慶郡名家陶氏子生十年父命従釋禮寺
僧方升為師十五師卒即有志卓立圖興復寺宇術
者言後當有大遇寺乃可復遂出游京師進其業於
南洲洽公講下後轉渉君楚泝巴峽登岷峨而至滇
南其所見聞益廣造詣益深矣征南將軍黔國公厚
禮之
太宗皇帝聞其名驛召至京集慶兼精郭景純地理

仁宗皇帝試其能並蒙奨重 獻陵之建集慶嘗預

卷二十五007-2

效勞用受知於
上奨賚益厚嘗自陳臣受父命従釋臣惟一兄今傅
兵籍遠戍而父母乏祀惟 陛下矜憐之
上憫其孝特命削戍籍復民業集慶又自念高峰吾
所自彂身也柰何而忘棄源本悉倒槖資暨善信所
施付其徒圓昭以興復三年而成殿堂門廡高明弘
壮加于舊覝像設崇嚴采繪鮮麗凡幡幢法具鍾鼓
之樓禪誦之庭及庖湢廪庾靡不完具至是遂承
天寵之厚盖衆以徴夫大遇之言而歎其非偶然也
余謂集慶篤於其親可以為仁汲汲致力所發身之

卷二十五008-1

地可以為義仁義脩而福應至此自然之理亦奚必
術者之能言哉集慶别字雲海其學辯愽兼通儒旨
闓爽豁逹叢林之傑也余既爲文諸石又係之以詩

大江之西吉維侯邦崇峙宏流靈淑有鍾明徳碩才
前騫後翥逸而方外翹翹繩武言言梵剎千百其區
宅勝擅幽輝煥雲霞高峰之宫越歴千禩東岡左環
西溪右迆屢圯而興有維有持于今興之自雲海師
髙明爽塏恢踰往度雲海之勤亦有善助
帝聞嘉之廣福錫名為福伊何恵于群生覺之悟之

卷二十五008-2

蠲滌□妄導其清净亦迓靈貺奎章龍文有来自天
爾飭爾徒以慤以虔晨鐘夕鼓粲其寳所爾進爾脩
孰其爾侮 皇仁如天曠代所希嗟爾雲海何以致
之愛親者仁重本者義上副
皇心寵示表勵岳靈拱衛佛日昭宣 皇明一統
帝壽萬年
  虎丘雲巖寺重脩記
蘇長洲縣之西北不十里有山曰虎丘呉闔閭所葬
處世傳旣葬有白虎之異故名岡阜盤欝泉石竒詭
盖晉王珣及弟珉之别墅咸和二年捐為寺始東西

卷二十五009-1

二寺唐會昌中合為一而名雲巖者昉扵宋大中祥
符間載盧熊郡志如此始淸順尊者主此寺至隆禪
師而復振歴世變故寺屢壊輙屢有興之洪武甲戌
寺復燬永樂初性海主寺始作佛殿某作浮圖七級
繼性海者楚芳作文殊殿十七年良价繼椘芳是年
作庖庫作東廡明年作西廡作僧舍又明年作妙荘
嚴閣又三年閣成盖寺至良价始復完价所作閣之
功最鉅凡三重崇百二十尺有竒廣八十尺有竒深
六十尺上奉三世佛及萬佛像中奉觀音大士及諸
天像其材之費為鈔三十餘萬貫金石彩繪之費六

卷二十五009-2

十餘萬貫又經營作天王殿以次成良玠杭之海昌
人石庵其字今僧録闡敎止庵其師也余聞諸刑部
主事陳亢宗雲良玠嘗従亢宗游遂因以求余記其
成余聞虎丘據蘇之勝嵗時蘇人耆老壮少閒暇而
出逰者必之此士大夫宴餞賔客亦必至此四方貴
人名流之過蘇者必不以事而廢逰扵此也然亦有
興念夫王氏之嘗樂扵此者乎當是時王氏父子兄
弟□祿隆盛光榮赫奕舉一世孰加也而能遺棄所
樂輕若脫屣焉者豈獨以為福利之資乎其亦審夫
冨貴之不可乆處與子孫之未必世有者乎雖其智

卷二十五010-1

識趍向髙明正大不足以庶幾范希文之為而無所
係累乎外物視李文饒溺情役志下至扵草木之微
者豈不超然過之也而自建寺以来今千餘年雖屢
壊而屢興其飛甍傑搆淩切雲漢與其山川相輝煥
稱名勝扵東南愈乆而不衰者固佛之道足以鼔動
天下亦必其徒多得夫瑰瑋踔絶刻厲勤篤材智之
人能張大其師之道以致夫多助之力也瑰瑋踔絶
刻厲勤篤之人其用意也弘其立志也確有不為為
之而孰禦其成哉嗟乎若人也使就扵世用有不立
事建功而可以裨當時聞後世哉吾又以嘅夫屢見

卷二十五010-2

之扵彼而鮮遇扵此也
  宣府彌陀禅寺重脩記
宣府古上谷地今為 國家西北重鎮所以控制朔
漠屏衛畿甸故恒宿重兵而蕳勲臣之有才望者蒞
之自左都督譚公佩鎮朔大將軍印緫兵扵此城墉
益壮兵甲益脩士馬益强而邉境肅然晏安乃以餘
力従衆志脩城之彌陀寺為 國祝釐為衆祈祐既

上親巡邉駐蹕宣府余時忝扈従偕禮部尚書金公
幼孜太常卿姚公友直寓寺中周□崇臺廣宇巋焉

卷二十五011-1

奐焉亢爽靚深髙明弘麗像設装嚴咸臻精妙余顧
二公嘆曰佛宫布在四方不啻千數觀諸內地會府
鉅州求一盛刹若此未易多得而邉陬遐壌乃能有
之豈非難哉其寺之主僧従旁言曰是皆都督公之
力都督公之心上在 國家下在生民而為此也明
日其主僧求書寺之成將勒石垂後問寺之所始無
所扵考寺有勝國時斷碣僅存其半所可考者曰都
功徳主金紫光禄大夫中書右丞相安童建寺既燬
扵元季之兵僅存彌陀殿已敝都督公至乃脩其敝
廓其規而一新之世謂佛之道以濟利為用而利

卷二十五011-2

國利民盖其用之大者故自其法入中國千有餘年
信用不疑上下一軌而大臣秉仁愛之心者惟
國家生民是利是圖茍衆以謂可為則従之以盡吾
之心安童元賢相也其意非出於此乎都督公今賢
將也其意非同扵昔之人乎然則都督公之用心可
書僧而克知大臣之所以用心而圖不泯亦可書寺
之成宜書寺中為三世佛殿殿之東為觀音殿次為
寶光堂西為地藏殿次為普庵堂二世殿之北為彌
陀殿殿之四隅為四壇塲東西序為僧寮西序之西
為禪堂彌陀殿之北為毘盧殿藏經附庋毘盧殿中

卷二十五012-1

殿前左右為東西方丈殿後為法堂三世殿之南為
天王殿殿之前東為清源堂次為鍾閣西為崇寕堂
次為大悲閣又前為三門庖廪賔客之位咸備寺成
扵洪熈元年都督公名廣鎮江人初事
太祖皇帝為百戸調燕山左衞後従
太宗皇帝靖內難積功至都督同知
仁宗皇帝初臨御嘉念舊勞首進左都督委以邉寄
繼事
今上皇帝益見奨重盖公忠勤寛厚謀猷閎逺嶷然
扵今老成人寺主僧名秀峰介休人舉任都綱扵此

卷二十五012-2

而寺之成始終效勞者僧慧銘助資者都督章安費
義都指揮王禮助地者郎中王良云
  僧録司右闡敎一菴如法師塔銘
粵自佛法盛行扵中國其徒之赫然有以動人者多
本其才能智辯馳騁卓越而學士大夫遇之往往駭
異欣喜樂與之游甚者重其可與用世而惜夫在彼
而不在此也吾行四方所遇其人器識論議偉然出
乎衆人而汲汲以脩廢舉墜光大師門為任者亦不
少矣則豈獨昔之時為然哉而求夫渊然其存泊然
其行望之如無能即之而有味者盖在昔已不多得

卷二十五013-1

亦何獨扵今也
太宗皇帝臨御四方之名髙僧者皆嘗入覲而
聖心所重者四明之能義會稽之一如盖曰此其粹
乎內而不徒誇矜乎外也盖兩人者皆恂恂温恭言
若不出口而能義深扵楞嚴一如深於法華既皆為
僧録司官掌天下釋敎無幾能義沒又數年一如亦
沒一如字一菴既老别號退翁本上虞孫氏子與初
建至大寺雪庭立公同族年十三辭父母願歸釋氏
祝髮扵五夫長慶寺為大徹昱公之法孫而欲上繼
雪庭也又隷籍扵至大後従具菴玘公扵呉山寳奎

卷二十五013-2

寺礪志所業祈寒盛暑不少懈一義之未徹一疑之
未釋必究竟乃已攻苦□淡逾乆逾篤遂深造閫奧
洪武十八年出世住松江崇慶寺進住蘇之北禪寺
緇素歸化者日衆二十七年南洲洽公掌僧録司兼
主今大報恩寺延師為都講時清理釋敎庶務叢脞
洽公酬應上下而講演不廢盖資扵師為多二十八
年住杭之天竺靈山寺三十一年住上竺益以振宗
啓後為己任而従學者益衆永樂初退處大報恩寺
以法華如来奧旨所寓非學者所易入輯衆說為之
註太子少師姚公為序之且稱兩浙一人

卷二十五014-1

上嘗覽之奨諭再三加以厚賚十二年被召纂脩大
藏經而師緫其事初授僧録司右覺義二十一年陞
右闡敎洪熈元年三月初二日示寂于京師海印寺
春秋七十有四僧臈六十有一闍維舌本不壊得舍
利若干所度弟子志肖得環等若干人嗣其法者天
竺道振等若干人某等將奉舍利遺骨歸建塔于某
處賫天竺住持碧潭所為事状介尚寳司少卿姚宗
善請銘余在侍近嘗親暏師所以被知遇扵
先朝者矣為之銘曰
維佛立教其道之大俾究乎內遺斥其外維一如師

卷二十五014-2

精脩篤行朗乎蟾輝澹乎渊澄維
帝聖明天監在上曰時予契真實不妄紛紛誇徒談
辯波起彼競于膚此味于髓錫之褒嘉維
帝聖明泊如無榮維師之誠嗟其已矣言則不亡遺
蛻所存尚謹于藏
  僧録司右善世南洲法師塔銘
洪熈元年八月十八日
上御便殿召僧録司右善世溥洽入見慰勞甚至遂
奏乞還南京大報恩寺以終老従之賜佛像經鈔若
干緡給驛舟命中官護送既至明年為宣徳元年七

卷二十五015-1

月廿有八日微疾呼寺之住持惟實付後事留偈訣
别其徒云清净自在中還得如是住一切大安樂清
浄自在住遂化春秋八十有一僧臘六十有九停龕
旬餘顔色如生其徒舉龕于長干西南之鳳嶺奉全
身建塔焉貴戚名卿士庶方外耆耄送者萬餘人訃

上遣行人王麟蒞祭扵是其徒圓㵾慈霔等奉惟實
所状事行介禮部尚書胡公求塔銘而少師吏部尚
書蹇公助為之言按状師諱溥洽字南洲晩號迂叟
又稱一雨翁者人即其所居軒號之也姓陸氏宋寳

卷二十五015-2

章閣待制游之後世居會稽之山隂祖某仕元為饒
州餘干縣尹父仁甫母餘干周氏師生於至正丙戌
自幼闓爽頴異父教之詩書悟觧日益進未齓已志
慕出世法有老長戲之曰仙人本是山人作師應聲
對曰鳳鳥終非凡鳥為衆驚異之毎入招提瞻佛像
輙敬禮膜拜父母知不可遏命扵郡之普濟寺禮雪
庭祥公為師旣受具戒上天竺謁東明日公一見器
重之命典賔客其儀矩従容秩然叢林老宿多推服
以為難能而愽究教典雖寒暑夙夜不懈已而従具
菴玘公于普福講求要旨凡諸經範精粗小大之義

卷二十五016-1

靡不貫串而旁通儒書間以餘力為詩文多有造詣
玘公命首懴事行三昧法而自是進扵止觀明浄之
道及玘公還演福廣陶鑄来學師偕同志二三軰奮
進其中沛然有所自得洪武辛亥出世主孤山瑪瑙
講寺戊午全室泐公等奉詔註楞伽金剛心經師時
侍玘公在焉訓釋考訂多所助益癸亥住蘇州北禪
寺學徒雲集師爲開演五時八敎如来一代施化之
儀郡之樂善者咸心恱誠服率其子弟日詣講下請
受法華經旨師敷析要義無智愚髙下人人滿所欲
而退一時宗門耆碩如九臯聲公啓宗佑公咸共嗟

卷二十五016-2

賞謂吴中法席繇宋迄今可為盛矣又六年主杭之
天竺蘇之學徒従往者甚衆乃循慈雲故事建金光
明護國期懴七晝夜為衆講貫無虗日嵗餘
太祖皇帝聞其賢召為僧録司右講經玉音褒諭有
通東魯之書愽西来之意之語盖知之為深居長干
西丈室三年時夢觀主天禧其徒由髙者夜夢詣師
室及門有二神人兠鍪金甲護衞甚嚴叱止髙曰寺
主在是既覺詣師告所夢且曰公其代吾師乎踰月
夢觀卒有旨命師兼主天禧而四方學者歸□□盛
法益振敎益流譽望益隆勲尊貴戚趍走敬□者接

卷二十五017-1

踵戸外又三年陞右闡敎遂陞左善世
太宗皇帝舉義師道衍公有輔翼居守功
上即位召衍至自北京命主教事師以左善世遜衍
而已居右
上嘉従之永樂四年詔脩天禧寺浮圖落成之日
車駕臨幸命師慶賛祥光燁煜萬衆聚觀
天顔愉懌時有任覺義者忌師之寵搆詞間之左遷
右覺義疏斥師不辯自處裕如旣而
上察其心復右善世
仁宗皇帝臨御以老宿數被召問禮遇特厚命居慶

卷二十五017-2

夀寺松隂精舍以自佚而賜賚屢加盖師歴事
列聖一以至誠而言動必祗禮度處物以和馭衆以
寛接引来學随材具深淺而開悟之咸有成而去觧
后逢掖士喜啇論文事三四十年間鉅緇老衲有文
聲者師與衍公為首衍公旣進位太子少師賜名廣
孝其晩嵗扵師尤厚有疾將化之前一日
太宗皇帝親臨視之問所欲言獨舉師為對不及他
事盖兩人知契最深雲嘗有問師夀幾何曰九九不
過焉有日供畦蔬者一日師勞之曰勤爾乆矣更用
盡七月耳至是皆驗師所著有金剛經註觧附録二

卷二十五018-1

卷應制及與名人倡和詩若干卷 國家建法會一
切科儀文字皆師所定以貽範扵後其所度弟子圎
悟大霑僧録右覺義慈霔志了若干人得法弟子僧
録左善世聞晟右善世圓㵾鴻義玄妙廣恵禪師右
善世行杲左覺義守行右覺義恵朗徳潤集慶雲山
僧綱都副智逹善啓上天竺住持碧潭等若干人銘

天台之源啓于鷲嶺教觀顯示煥乎炳炳如獅子吼
□海潮音浩乎洋洋閎愽雄深以大緫持妙盡佛意
作憲垂範沿逺有嗣千嵗之下傳暨洽公公所□出

卷二十五018-2

□□□□□□□成與佛有契一瞻金像如悟宿世
□棄愛念皈命慈父秉心之堅金石非固道之難致
□濶天髙力探精思靡夕靡朝昉其思之沉潜反覆
逮其彂之芬華穠郁如山之載如川之輸擷之無盡
挹之有餘奕奕講筵鳴皷其鏜□衆拱聽如闇得明
□□□剎屢主法席□□□□□□填溢譽聞四馳
□□黼扆褒之揚之□□□□□□□徒無間逺邦

卷二十五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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