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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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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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004-2
許鍾斗文集叙
李光縉衷一撰
國朝元品自王守溪以來輒推
子遜為超乘謂其屹若呂鼎湛
若冰壺能為諸元而不為諸元
序005-1
也制舉義出方內奉之為㤗山
北斗獨古文詞不少槪見今春
其弟蒐枕中遺稿得若干首請
正於予予讀之不覺惻然悲又
欣然喜也悲之者何為一代惜
序005-2
九鼎之才也喜之者何為千古
揭天球之寶也以彼其才使時
獲從心年能待力無論江東濟
南罔獲專美卽眉山昌黎咸陽
西京不足當一吷也雖然有子
序006-1
遜之才則不能以年掩有子遜
之文則不能以世掩年與世遞
相謝也所不朽者獨此人心精
靈發而為文耳有昌黎眉山則
不可無于鱗元美有于鱗元美
序006-2
又安可無吾子遜哉子遜撰著
雖未當然試讀其序記精核哉
如泛太湖雲夢焉讀其舘課魁
瑰雄麗哉如泛大海焉又如觀
玄造焉其為文包羅左國吐納
序007-1
莊騷出入楊馬鞭箠褒雄其為
詩鍊格漢魏借材六朝同工沈
宋登壇季杜天府之高華人文
之鴻鉅觀止矣是子遂自足不
朽予何庸表章聊為海內之賞
序007-2
子遜企子遜思子遜而有遺憾
者未獲覩其全豹也故付諸剞
劂氏而銓叙之如此
序008-1
(空白頁)
序008-2
許鍾斗文集叙
蔡獻臣體國撰
於虛空之中有同於同之中有
浯浯之為洲大海一漚耳洲中
有山曰大武石骨崚嶒蟠亘可
序009-1
十許里而其氣脈之所蜿蜒勃
發而為人文故百年來起家甲
第者㡬二十人而其魁南宮授
編修者則自許子遜始余知子
遜角卯時竒士也旣弁補邑諸
序009-2
生徒步持所為制義就余戴洋
山中余讀其千駟首陽篇至貧
賤非能重人人亦重貧賤富貴
非能累人人亦累富貴等語而
大賞識之因涉筆曰此題前有
序010-1
濟之後有仲文得此稱鼎足矣
子遜大得意去其後公車之業
必授余彈射歲辛丑子遜果擢
南宮第一選讀中祕書其制舉
義天下士爭慕效之以為唐應
序010-2
德復生而子遜顾謬推余為知
巳子遜授舘職未㡬而遘危疾
歸歸未㡬而歿年纔三十七耳
故遺文若詩僅僅若干首而舘
課居強半焉大抵陶鑄左國吐
序011-1
吞韓蘇而快寫其胸中之所欲
言竒而達辨而裁今世操觚家
所蹈弇山大凾之障與所謂舘
閣體者舉不掛子遜筆端而覽
者躍如知其為風行水上之文
序011-2
也子遜甞為余言其生平讀書
不盡一卷不復他涉故能醞釀
致精如是惜乎吾見其進未見
其止以問於山靈其亦有不可
知者乎然是足以傳矣子遜性
序012-1
耿介狷急不能少濡忍顾獨喜
讀書及官翰林則折節為恭謹
而其中若介然有以自得者杯
酒諧謔往往絕倒葢其天機過
人殆數等彼蒼假年其所就詎
序012-2
特古文詞而巳集成而余為序
以復其尊人封編修公者如此
子遜有知當復以余言為知巳
否
序013-1
(空白頁)
目次013-2
許鍾斗文集目次
卷一
序
賀整飭永平兵備山東右布政顧君課最
榮封序
壽外祖陳西樓公序
關中李年丈制義序
江左高使君詩序
中山蔡年丈制義序
目次014-1
周濂溪先生集序
賀朱太師母誕辰序
傳
王心齋先生傳
碑記
鄭拙我先生學政碑
擬奉敕作新修琉璃河橋碑(舘課)
遊清源山記
說
目次014-2
古硯說
與同舘訂志
卷二
論
王者以天下為家(會試)
本朝忠賢文所尚安在
王者必世而後仁
惟事事乃其有偹
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
目次015-1
臨下以簡御衆以寬
隱惡而揚善
陳善閑邪
格君心當自身始
評延篤仁孝(以上俱舘課)
羽翼巳成
范增
孟𠹉君
屈平
目次015-2
春秋
功人
山東得意者三
表
冊立暨冊封文武百官賀表(舘課)
擬恭遇恩詔徵還各畿省採榷內使敕所
在撫按等官存恤百姓廷臣謝表(舘課)
疏
旱災示儆敬陳用人行政要道以助上下
目次016-1
交修疏
肅紀綱正風教以維治安疏(舘課)
議
建文皇帝祀典議(舘課)
修復軍衛屯政及塞下開荒積穀議(舘課)
治河議(舘課)
元忠諸張議
辨
士品臣品辨(舘課)
目次016-2
卷三
祭文
祭李松汀
祭周復菴
公誄馮老師
誄曾老師
祭陳大行年丈乃祖
祭五十郎
祭家廟始祖
目次017-1
墓誌
葛母張孺人墓誌
卷四
書
荅朱中丞
復黃中丞
荅李按君
荅王荊老年伯
與王辰玉
目次017-2
與李芳瓊
擬上沈龍江先生
與王漂水
與李斗初
與劉公子
與劉太公
與李見羅
與陳公子
與鄭師尊
目次018-1
又
別李九我
與陳臨江
與吳按君
與汪雲陽老師
復洪父母
荅劉凌蒼
復池明洲
荅張及我
目次018-2
荅蔡元履
與外祖
與伯
與肖浦叔祖
與陳惠疇
荅洪父母
與徐老師
荅張年丈
荅呂龍溪
目次019-1
復陳中丞
荅楊年丈
與程太守
復李芳瓊
荅王清宛
與林京山
荅鄭拙我
荅王辰玉
與王司理年丈
目次019-2
荅孫黃縣
答楊冏卿
答許明府
又
與林京山
荅盛太史
荅駱督學
荅李按君
與蔡元履
目次020-1
荅吳按君
荅劉老師
荅施學博
與高年丈
荅徐宗師
再荅黃中丞
別舘中諸前軰
荅葛𡴾瞻
荅楊𢖍畹
目次020-2
與林光碧
又
又
與徐老師
與尹父母
與陳年丈
荅王年丈
荅許熈臺
與李休寧
目次021-1
又與洪父母
寄家書
啓
請曾老師
與徐□嶽老師
與李年丈
與林光碧
復林扶蒼暗定
卷五
目次021-2
頌
萬壽無疆本支百世頌
疏河注海頌
贊
卷阿王多吉士(舘課)
薛文清先生
陳白沙先生
胡敬齋先生
王文成先生
目次022-1
玉杵玄霜
鼎黃耳
仙居樓閣
石室觀書
異魚吐墨
夢人遺墨
銘
綠硯銘
銅雀硯銘
目次022-2
賦
鷹化為鳩賦
七月流火賦
歌行
浩沂風雩歌
孟夏陪祀太廟倣顏延年郊祀歌(二首)
擬李太白深宮高樓入紫清行(舘課)
詩
賦得銀蟾花正開涼夜(舘課)
目次023-1
和李白送賀秘監囬(舘課)
秋夜憶早朝(舘課)
二月十六日夜恭誦皇上諭(內閣)
御札志喜(舘課)
初夏郊遊
長至朝天宮習儀
春閨晴思
雨後與宋忠過日者(舘課)
清和㣲雨(閣試)
目次023-2
送邵太史使東藩
被召躬謁仁德門(舘課)
送夏都諫冊封琉球詩
聞清江口通志喜(閣試)
龍起㤗山寄訊五大夫松(閣試)
送張太史使中洲
送盛太史使秦藩
五月榴花二首(閣試)
題曾封君冊葉
目次024-1
因風想玉珂(閣試)
題瀛州亭二首
遊碧雲寺
遊香山寺
夏伏雨涼二首
遊清源洞
漫和清源一律
送南太史使秦藩
代芍藥喜牡丹盛開牡丹期芍藥早發各
目次024-2
一首
題畢封君冊葉
暮春郊遊四言五言蘭亭體各一首(閣試)
觀播州山川圖
天街觀皇太子親迎(閣試)
冊立分封禮成獻壽詩(閣試)
讀雲漢詩
恭遇萬壽節誦天保詩至末章二語喜而
有述(舘課)
目次025-1
題霖雨舟楫圖(閣試)
皇太子初出文華門受百官箋賀恭祀(舘課)
有懷
為客
卷一001-2
許鍾斗文集卷一
同安許 獬子遜甫著
秀水洪夢錫嘉名甫校
序
賀整飭永平兵備山東布政顧君課最榮封
序
自
國家受虜欵休兵革不用而近邊兵拱手坐哺不
見鋒鏑矢石之事者垂四十年說者以為欵所以
卷一002-1
弭兵也而兵亦卒不得撤兵卒不撤矣而卒亦未
有所以用之上之人旣以不戰而養無用之兵則
勢不得而復豐其餼兵雖安坐而不戰顧亦不能
枵腹而抗拳則勢不得而復責其技而其究不得
不漸頓而為弱間有慮其弱而思所以起之如古
者寓戰於守寓兵於農之意而大為之備則計目
前者又從而諉之曰非有事且勿喜噫亦孰知夫
無事之害有甚於有事者乎夫無事而為有事之
儆自非明智不能而苟非久於其任而責其有成
卷一002-2
亦誰能以一日為千百年之畫而代其憂永平負
山阻河南帶海當古長城胡虜出沒之衝實惟股
肱重地余年友顧君始以臬使來治茲土至之日
軍無見儲士不宿飽錞離其刃矢敝於房君咄曰
是不可以無事不戒蚤夜綢繆罔懈盆力刪蕪去
蠹礪鈍起羸有士超□有馬騰櫪邊政大修人有
振氣居一年議遷且議代
天子曰無如顧某仍命以方伯秩鎮其地如初又
二年
卷一003-1
天子曰顧某居邊郡久勞績茂著具予四代誥命
以嘉乃勳余於是有以知
國家任君之重知之深而寵之至不日且盡捐東
北地邊地畀君錫君以節鉞如周召公奭之主陝
以東唐韋忠武之帥蜀葢君之戮力於
國家不輕而
國家之所以報君當亦不薄鐵券金章爰及苗裔
寧可旣也雖然君則胡慮及此君之心則惟以任
之重知之深寵之至未易克副為耻而以無事之
卷一003-2
害甚於有事為憂夫君之用心而如是斯乃足賀
也巳夫不計一身之名寵與一時之乂安而必欲
為
國家經長久以無虞葢忠臣之用心誠宜如是請
書以為賀賀於是乎始
壽外祖陳西樓公序
外祖西樓公今年春秋七十六老矣憶少從群兒
嬉公側公輒指目謂是兒也可異日置𦡀上口授
昔人所為詩若文也者命之諷諷畢輒為之說曰
卷一004-1
當日作者云何姓氏爵里何似此皆古先達人之
有修聲芳跡傳於後不落莫者也孺子志之時雖
穉不省為何語然巳能暗存其一二云於是公益
以二子為可與語間𠹉擕出遊遇某水某阜輒名
之曰此某水某阜遇景物則語以景物歲時鄉里
歌鼓聚會優或叔敖前代事則又與之語前代事
葢雖宴遊嬉笑中其不忘獎誨𩔗若此稍長從家
大人學四方其間或離或合不常然無歲時不相
聞見必娓娓相慰勞或誦昔人文字相勸勉如初
卷一004-2
葢不肖獬之困州縣試也久居常負豪氣悒悒不
能平公往撫之曰顯誨遇也淹速時也孺子勉矣
良農能穡寧不逢年獬聞言稍自寬愈益朝夕淬
無怠歲丁酉公從宦遊者於廣東之安定獬亦濫
竿計偕有萬里役戒期取祖族戚咸在獨左右顧
不見公為恨中途惘惘如也風雪晦冥未𠹉不在
念卽時時對朋儕譚說平生未𠹉不口公不置也
無何獬能公車抵家屬毋命謳吟思公甚頗亦聞
公所居海氛甚惡不可近將貽書速公歸公適至
卷一005-1
自廣母病亦良愈獬聞公至喜巳又察公狀貌矍
鑠如平時又尚徤善飯則益大喜不自禁噫嘻公
今春秋老矣卽獬幸而得博一官方且有職守羈
他方安能復遊公𦡀下從容譚說平生如少時樂
乎哉葢公之煦濡不肖獬者三十年於茲勿論他
也卽其識我於根荄堅吾志困而知其必遇也尤
可謂骨肉間知巳獬幸佩公教不敢自落莫卽今
或後之人有識者知巳當不乏然總之生平知巳
無先公者今歲業大輪公亦從獬於大輪二月之
卷一005-2
吉為公懸弧辰人謂獬曰子何以壽公獬蹙然曰
母尚食我貧也我則何以壽公維公晚益喜文墨
遇知交喜道不肖獬益甚聊為述其始末於斯志
耿耿焉是為壽外祖母許吾宗也時亦年七十七
長公一歲稱偕老
關中李年丈制義序
關中古帝王之都昔人稱其水深地厚人多凝重
而質直有雄瑋竒傑之氣文亦宜然然歷二百餘
年來其以古文辭有聲者後先相望而獨於舉業
卷一006-1
槩未有聞也豈學古之與趨時逈不同轍而作者
囿於風氣莫能兼斯二道與余𠹉謂趨時不工不
妨為古然而旣謂之時則生今者自不可廢今年
獲與彼都人士遊如王藎甫南思受諸君皆美秀
而文與西北人不𩔗而文龐李君尤為流麗𡢃都
兼有江南之致竊讀而異之母亦風氣與時變遷
山如所不能域抑余所見皆間出實非由風氣致
然耶果其間出而非由風氣致然則是編也故自
足以傳矣其奚所俟余言余方欲為古文未能而
卷一006-2
獨善君西北人之能為今文也故不辭而為之序
江左高使君詩序
明無詩涉濟南江左而詩道大振然亦用是弊余
觀今人能不為濟南江左者葢寡君江左人而所
為詩超然自恣不𩔗江左之習則又難古人有言
詩言志觀君之為人與其生平慷慨所譚說而詩
可知巳君數扼搤好譚世事而於武事尤豪異日
為
國家銘燕然揚威萬里之外二者俱用身為政耳
卷一007-1
更不惜才于誰氏矣
中山蔡年丈制義序
當世以經術程士士顧于經術外稟受先秦兩漢
昌黎眉山諸君子若功令而于關閩濂洛之格言
邈如也夫豈以關閩濂洛之醇儒為無當於作者
𠹉試與論其世而叩其所欲為則必曰寧為此不
為彼試與釐正得失參合同異而問其去聖人之
言孰為近則必曰關閩濂洛為近聖人之言蘄於
平易正直使人易知而易從傳之萬世而無弊則
卷一007-2
其所以示人者不過若此焉止矣故夫平易正直
而為言者皆欲其要之久而無弊者也而非蘄於
驚人之耳目為論而蘄於驚人之耳目其起於舉
業之興乎孔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
周葢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由此觀之聖人惟不
為舉業耳聖人而為舉業則雖以吾仁義禮樂之
譚而稍取夫馳騁辨博之才以自傳亦所不廢惟
其辭止於達意而不幸於詭遇聽俗之所為而徐
挽其所趨斯以為聖人而巳矣夫人情甚拂其所
卷一008-1
好則不樂不因循其素習而漸引之至道則未易
使之舍所好而從我余𠹉上下古今謬意斯文每
惜眉山之才之識而不軌經術遂入於縱橫伊川
考亭道為世儀而不𡢃於婉縟雄麗之辭遂令後
世以其言為芻狥雖夫辭之不𡢃未足為伊川考
亭病而世尚若此葢亦可嘆巳吾友中山蔡丈少
有志於聖賢之學服其教而守其說者㡬三十年
而其文又足以發之余葢讀其文而有感也故不
辭而為之序
卷一008-2
周濂溪先生集序
聞之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近得裒濂溪先生遺
集凡若干卷前後無慮十數萬言其於窮理盡性
之㫖不啻詳矣而其要皆不出乎主靜靜者何也
無極而太極之體也太極之體無聲無臭無有形
象無有接搆是無極也無極者靜理也凡言靜者
皆與動為根而此獨不與之為根亦皆與動為仇
而此獨不與之為仇未𠹉動未𠹉不動未𠹉不動
而卒未𠹉動所謂動而生陽乃時動之動而非如
卷一009-1
世情之膠擾靜而生陰乃時靜之靜而非此靜理
之真詮也葢此之為靜乃立於動與靜之先如萬
物之必本乎祖又叅乎靜與動之會如百川萬壑
之必會於歸墟必如世俗之見則人生有靜是人
生有陰而無陽而所謂太極者本是純陰安事生
陰本自無陽何處生陽旣巳為陰矣而後生陰是
枝指也本自無陽矣而忽生陽是附贅也先生之
學氣乃流於苦空寂滅而佛老之所以亂天下也
乎是非知主靜亦非知先生者易曰時止則止時
卷一009-2
行則行行止異時而皆歸於止先生亦曰動而生
陽靜而生陰動靜異時而皆歸於靜主靜者主其
理也存天之性體極之理是卽所以主靜而立人
極者也學者能於靜理而有會焉則吾心自有大
極而於是書思過半矣
賀朱太師母誕辰序
辛丑歲某始受知於金陵朱老師其冬家大人以
家人至至則與初度之辰會某徬徨為具召客蘄
集四方之知名士以壽吾親而吾師實辱臨之以
卷一010-1
為寵又一年癸卯吾父母以
覃恩得封而吾師適掌
絲綸之寄不肖復惠檄一言之重於是始喟然曰
吾師之所以寵吾親者至矣而吾獨無一言以壽
吾師之母也其可乎是其濳德壺內四十餘年太
史公之母徽音懿行綽有可述而吾乃無一言以
揚也其何以稱於是謀諸同門兄弟若而人始克
舉事而諸同門則咸責余言某則又蹙然曰吾師
代天子言以榮吾親而吾欲以匹夫之言且不文
卷一010-2
以榮吾師之母是何啻以瓦缶而酬圭瓚行潦而
當江河之潤也其又何以稱然某𠹉讀詩如采蘋
采蘩鵲巢小星之什其言皆不出里巷之歌謠而
一經大聖人刪削遂傳之至今不衰又古所記賢
婦人如雋不疑歐陽永叔程伯淳伊川之母之𩔗
古今稱為賢母其人固自可傳抑亦取信於草茅
疏賤狂戅無忌諱之口豈盡假寵於闕廷而後重
吾師握管入直維舊
寵褒故所自有而所藉以信諸人人以行諸後以
卷一011-1
令萬世永永有辭則匹夫之言固亦不可盡廢矧
師之德業方新太夫人壽亦未艾
聖天子方以孝治天下而某適執筆從太史後安
知異日萬㡬之暇不觀採風謠特命史臣獬作為
列女傳附諸雋不疑歐陽永叔程伯淳伊川諸母
之後以為載籍光則是此匹夫之言又將憑藉夫
天子之寵命以尊而徵大而遠也又安知茲言不
為異日左契也乎而某又安可無言雖然二程醇
儒聖道以宏歐陽文扶世運學士所宗雋不疑良
卷一011-2
吏行能卓卓為漢廷最匪有是母孰成是子匪有
其子孰知其母葢人子之所以壽其父若母亦不
在乎匹夫之言與
天子之言而在乎其子之身則是吾師之所以為
太夫人壽者亦自有在也而又奚俟乎余言某自
知不足以為吾師之母與吾師壽而或可因以自
朂則吾師當欣然命之矣
傳
王心齋先生傳
卷一012-1
王艮字汝止㤗州安豐場人陽明子之高足也少
有至性事父孝父豪放遊娼家艮㡬諫百端終不
聽一日與群娼飲酒樂歌吹雜作艮長號隨之曰
夫人柰何以不貲之軀博一小快乎群娼皆走匿
父怒曵之門外艮不為動諫如初自後父每往群
娼皆拒不內曰去去勿復來而有諍子不可近自
是以孝聞長益濳心務學往往有悟入過人陽明
撫江西聚徒講學首揭良知之㫖疑信者半人以
語艮艮曰吾第往観之彼語良知我語格物天以
卷一012-2
我賜先生不可不往置則直署其剌曰泰州男子
王某見陽明愕然攝衣迎之軍門外艮直入抗禮
上坐一座盡驚辨論往復數次俱不服至明德親
民數語躍然曰真艮之師也天以先生賜艮敢不
敬承自是北面稱弟子陽明沒復聚徒講學如陽
明學者稱為心齋先生或以配陽明稱二王艮之
學以孝弟為要以格物為
功不喜仕進及著述然所著格物要㫖求仁方諸
篇俱為學者所宗近有與鄒守益俱欲議從祀云
卷一013-1
碑記
鄭拙我先生學政碑
隆古之世貴士貴士故尊師而其為治則教化先
而政刑末今之司教者於世何如也秩卑而祿薄
不得視縣今乃與主簿丞等伍大率以其老於公
車而未有所就者鄉貢士歲貢為之其能者力自
振礪始得取進士科受民事其不能與雖能而不
遇者則銖累其勞滿乃得去為縣令受民如進士
噫是不亦吏貴而師賤與民貴而士賤與賢者材
卷一013-2
者任政刑而庸者劣者尸教化與夫上之人旣不
以賢且材者待若人若人亦安得以賢且材者待
其身故今之世稍稱仁義道德之士皆耻為人師
而其真能師夫人不以賞勸不以毀沮慨然以作
興人材為巳任者則亦非仁義道德之士不能同
安夙多士鄭先生來乃益著先生少孤而貧其為
教我同亷不取貧士一金所識拔皆知名士月朔
望聚士之有志行而能文者身角藝而課之文取
平易爾雅毋為竒哀曰文哀者無端行不佞時困
卷一014-1
為齊民未得與庠士齒先生收而教之與庠士無
異民有訟士不法狀者往時學師多以此陰嚙所
訟士得厚賄否則為民左袒而懲士以故士風益
薾民益刁至是先生悉諭而遣之民亦感悟遂不
復訟葢先生去我同而不佞始補邑弟子先生竟
不第得令陝江而不佞始得通仕籍其為陝江也
江右有貢生劉鉉來京師則又盛道陝江之政能
得士士來者衆至捐所得俸搆文昌閣以居之而
數臨視譚道藝不休嗟夫世之為師者而盡如先
卷一014-2
生固可以其作養黌序之餘而波及乎齊民而為
之民者可以無良父母為民父母者而盡如先生
亦可以其勾較簿書案牘之暇力而作興乎士𩔗
而為之士者可以無良師然而世之為師為父母
能如先生者有㡬則如先生者亦可以風矣先生
閩縣人由乙酉舉人來署教諭事閩縣八閩都會
不佞𠹉以鄉會試往來其家又知其子孝友廉讓
最著葢自其為士巳自可貴如此所謂以身為教
者先生有焉今為教諭者施先生施先生先生同
卷一015-1
里其必知余言為不誣也巳
擬奉敕作新修琉璃河橋碑記
琉璃河去
京師東南百餘里實惟孔道歳久橋圮不可行
冠葢行李之往來病之事聞
上命修以大府金錢治其壞因民之欲百役不督
而力維月及日遂告峻事群臣謂
上功德及此不可無以示後
上以命臣某臣謹按周官考工記而舟車橋梁城
卷一015-2
郭道路門關斥堠樓堞之制凡興作營繕之事
皆領於司空不以關天子葢以天子一日萬㡬
齊居祗事天地宗廟百祀神祗聽朝視學日延
見元老大臣考問天下安危利病人情所苦樂
為舉罷事大以繁非至仁大德與天同徤則無
暇乎其他春秋時冬官職廢令不行於天下單
子適陳至道茀不行旅無館澤無舟梁以憂王
使𨿽有良大夫若國僑者僅以溱洧濟人為盛
事而徒杠輿梁之政終弗克舉由此觀之王政
卷一016-1
弛𨿽天子之諸侯大夫尚皆懷其安而忘所事
王政行𨿽至尊如天子尚知垂意人瘼軫其行
李往來之艱斯真至仁普物行徤同天周官所
不及載前古所希聞𨿽一橋之修不修無足為
朝政重輕而卽此可以視其細知其鉅其可以
忘抑又聞之古者庶民之事天子先公而後其
𥝠國有大興役王事未臧則退食𥝠家不敢問
安否今
三殿兩官尚缺然
卷一016-2
上朝夕弗遑啟居
天地
宗廟百祀神祗無所降監公孤岳牧大夫士無所
接見論利害司農蓄積垂盡凜凜憂不繼其急
且困若是而尚垂意於茲是古庶人所以急天
子者今反以
天子之尊勤庶民而急其病於此葢見我
皇上至仁大德卓越前古有加而為庶民而得此
於天子者其亦可以有所愧且有所感其又可
卷一017-1
忘夫兢業不敢怠荒後其身而先天下者天子
之德也不顧勞逸生死利害盡能力以報天子
者庶民之分也奉揚休德以播諸人人以傳諸
後以光千古使為庶民者有所愧以感而為天
子者庶德不懈益懋儒臣之職也矧有
成命在其敢不勉遂忘其愚陋而撰次始末以
志
遊清源山記
余少而好遊其遊吾泉之清源洞訪紫澤君者不
卷一017-2
啻一再至是則與同年丈李君偕重陽之又二日
也以避俗客故獨後出北門至山麓可四里許俞
氏之先塋在焉其上有兠鍪石望之儼然甚肖俞
氏為東南大帥有行伍說者謂得地靈力不謬
而李君則津津譚堪輿矣余素弗習堪輿家言苐
漫應之曰是固當耳迤邐而上一里許至山腰之
小亭憇焉亭後故有泉香而冽俗傳能巳病呼為
仙液請而祠者盡吾閩之八郡或至廣之東西父
老童穉連日夜往來汲取不絕葢亦未久而遂涸
卷一018-1
今徒其扁在耳豈山林厭其驛騷當亦有以隂奪
之與否耶循是而上為石關關而上有巨石鵠立
道傷鐫君恩山重四大字卽俞氏功成後所刻石
也又折而上至山頂為郡守汪公祠祠當上下二
洞門㩀清源之勝頗宏𠁊於遊觀憇息者不為無
助余與李君憇息乆連武而登至上洞洞有大士
身右為裴仙人之蛻室俗傳仙人尸解於此余謂
李君曰世所稱神仙黃白事信有之乎李君曰然
卷一018-2
載矣望之色膚若氷雪強之粒弗應是豈是侶與
不然何以至是余曰卽令有之非所願也李君曰
云何余曰首山之鼎仙乎堯舜則否矣不謂不黃
帝若也騎青年浮紫氣仙乎吾孔氏則否矣不謂
不老氏若也說跨箕尾烈不永於伊呂良遊赤松
名不高於南陽凡世之行名能極其所至者皆仙
也其死而不朽者皆仙騷之屈賦若史之兩司馬
文之賈韓歐蘇詩之李杜亦然假令是數者無一
焉白日飛昇何益於我李君無以難第命之曰酌
卷一019-1
酌巳復由祠右至下洞洞卽紫澤君所居𠁅也又
有董仙人之遺蛻在橫而南為南臺臺後石壁千
尺嶙峋觀者目眩李君則又津津譚牛首也余北
遊時未𠹉道金陵不識牛首作何似無以應臺賓
紫冑拱溪流若帶其東為大海海浸扶桑日月所
出浴俯臨郡城萬雉錯綜在腋下城中有二浮圖
最勝李君則又譚金陵十二層浮圖也余亦無以
應李君好竒其為文善抉㣲則又操其勝於常聞
習見之外其持論亦若是云余曰是山之有名舊
卷一019-2
矣唐宋以前至以名吾郡然山重郡乎抑亦郡重
山也夫天下之為竒山若水者豈少哉多逺棄於
荒僻寂寞之野樵夫牧豎之所嬉高士偉人過者
未𠹉問則非其勝弗若所𠁅地弗若也由此觀之
天下之為山靈者亦有幸有不幸與李君頷之遂
從臺之東攀緣石隙而下為詹亭為彌陀寺二所
雜客旁午不可以入山下有泉清美甃石為井李
君再邀余酌石上酒數行笑謂李君曰泉不仙胡
久耶李君亦大笑而歸由他道薄暮抵我書齋中
卷一020-1
李君遂別去齋卽唐國子博士歐陽行周讀書𠁅
也葢是時與余數過從對壘譚藝者惟李君
古硯說
余家有古硯往年得之友人所遺者受而置之當
一硯之用不知其為古也巳而有識者曰此五代
宋時物也古矣宜謹寶藏之勿令捐毀予聞斯言
亦從而寶焉不暇辨其為真五代宋與否𨿽然斯
物而真五代與宋也當時人亦僅以當一硯之用
卷一020-2
耳豈知其必不毀不捐必至於今而為古耶葢至
於今而後知其為五代與宋也不知其在五代與
宋時所寶為周秦漢魏以上物者視此又悉如乎
而又不知其以周秦漢魏以上物示周秦漢魏以
上人其人自視則又奚如人見示之熈熈者沉酣
於紛華綺麗之樂奔走於權貴要津之門褰裳濡
足被僇辱而不知羞於是有一人焉出而矯之卓
然以道自重以澹泊自守以古先琴書圖畫器物
玩好自娛命之曰好古故凡名能好古者必非庸
卷一021-1
俗人也以其非庸俗人之所好則庸俗人亦從而
效之於是士之射利求進者必窮極其所無以謟
事權貴要津權貴要津亦時出其所有以誇士而
士之慕為古而不知務者亦每與世競逐必盡效
其所有而後快噫嘻是非真能好古也特與庸俗
人同好而巳夫旣與庸俗人同好矣而猶嘵嘵然
竊好古之名以求自異於庸俗不知其名則是而
其意則非吾之所謂好古者學其道為其文思其
人而不得見徘徊上下庶㡬得其手澤之所存而
卷一021-2
觀玩焉則恍然如見其人也是以好之而不厭故
夫古之為好者非以其物以其人也如以其物而
巳矣今亦何以異於古哉夫苟不惟物惟其人則
吾亦可以為古人矣安知千百世之下不以好古
者好吾乃必舍其在吾而惟古之好亦巳惑矣予
觀今世之所好大率𩔗是葢皆所謂名是而意則
非者也不能盡述述其近似者作古硯說
與同舘訂志文
今夫志之在人也猶志燕而燕志越而越志一定
卷一022-1
而終身之業從之然燕之適者誰能勿車越之適
者誰能勿舟欲適燕而南其轅適越而北其首必
不得之數也而要之皆不可以言志真有志者則
必具舟車盛糗粻問道於常所來往而後可志伊
尹之志學顏子之學非先民之言乎而愚則以為
志與學非二事也伊與顏非二學也顏子卽簞瓢
自給理亂不知而當其為邦之間慨然欲行夏時
乘殷輅服周冕舞虞韶揖讓而治天下則未𠹉一
日而忘伊尹之志伊尹卽伐夏救民功在牧野而
卷一022-2
乃其耕莘樂道誦詩讀書則未𠹉不與顏氏之學
互相印證於千百世之下學者學其所志志者志
其所學志者長駕逺馭萬里一息之胸襟而學者
其所由以致逺之具也孟子之言士曰尚志而舉
其實曰居仁由義備大人之事惟備大人之事而
後稱士之志則有志者果不可以無事矣三品之
說自古稱之或志道德或志功名或志富貴雖所
志不同而其不可以無事則一世豈有踽踽而居
介介而立不能𤰞疵纖趨隂陽窺瞰乘人以鬬捷
卷一023-1
而得為志富貴者乎則未有鞭之不動筴之不前
𣐱如繞指隨如轅駒而得為志功名者也亦未有
德性之不尊問學之不道聲色貨利之不能不邇
不殖富貴貧賤之不能不滛不移而得為志道德
者也夫子曰志於道㩀於德依於仁游於藝道包
德與仁與藝而為道其道乃大志合據與依與游
而為志其志乃直彼世之棄焉而不學學焉而弗
要其成者其志槩可知矣陽明子有言學莫先於
立志志立而學半吾則以為志莫要於植學學植
卷一023-2
而志全
卷一024-1
(空白頁)
卷二001-2
許鍾斗文集卷二
同安許 獬子遜甫著
秀水洪夢錫嘉名甫校
論
王者以天下為家
論曰王德之最媺者莫如公最蠹者莫如𥝠而孰
知卽𥝠之可以為公也最喜者莫如廣大最病者
莫如狹小而孰知卽狹小之可以為廣大也故善
論治者論大小則不復論公𥝠葢以自𥝠之心而
卷二002-1
大用之雖𥝠亦公矣論公𥝠則不復論大小葢以
狹小之心而公用之𨿽小亦大矣今夫天下大物
也而家為小然以家為家則小以家為天下則小
而大而以天下為家則為大於其小也天下公器
也而家為𥝠然以家為家則𥝠以家為天下則𥝠
而公而以天下為家則為公於其𥝠也先民有言
實獲我心請得而申論之夫家之說何昉乎天全
以所覆付一人而號令之而受所付以纘服者曰
天子則天為父君為子也以子承父則有家王者
卷二002-2
膺啚受貢以撫方夏而為所撫者曰如保赤子則
民為子君為父也以父字子則有家君有冢子謂
之家督督天下者督吾家者也君有輔弼謂之家
相相天下者相吾家者也京師吾堂奧也諸夏吾
庭戶也四夷吾藩籬也白叟黃童黔黎蒼生為吾
家衆蠕動喙息含齒戴髮為吾家畜其含哺鼓腹
有歡娛而無怨詈則吾之家事治其十室九空啼
饑號寒岌岌然有土崩瓦解之患則吾之家道窮
也故善為天下者為之於家善為家者為之於天
卷二003-1
下大不可謂小故卽小不可謂大公不可謂𥝠而
卽𥝠可以為公何以明其然也今夫萌隸㣲也奔
走禦侮竭力出賦稅以給公上不曰為天下而曰
赴公家之急自萌隸而上為州牧侯伯百揆四岳
亦㣲也受王之命分猷宣力苟利社稷知無不為
不曰為天下而曰策勳於王家則是天下之為家
也不惟天實奉我且人實予我不惟以全家賴我
且以富家屬我齊家責我賴之而不得屬之而不
副責之而不效則又以無家尤我夫以天下之賴
卷二003-2
我屬我責我者如此其切則我之為所屬所賴所
責者又烏可緩也是以一念之兢兢業業勤勤懇
懇不敢先吾家後天下內吾家外天下逸吾身勞
天下豐吾家悴天下而又不敢以天下為天下吾
家為吾家層臺曲房金榱碧璫吾不言麗而曰吾
家當有宵啼露𠁅者何以庇之列鼎累爼酒澠肉
陵吾不言膴而曰吾家當有半菽拾橡者何以賙
之蛾眉皓齒爭妍取憐吾不言娛而曰吾家當有
仳離興歎者何以使偕老九彩七襄龍文霧縠吾
卷二004-1
不言華而曰吾家當有鶉衣百結者何以使卒歳
一事足以紊舊章則曰吾家自有紀綱柰何當吾
世而變亂一動足以傷雅道則曰吾家自有風化
柰何當吾世而敗壞一獎一擢足以辱名器則曰
吾家自有體統柰何當吾世而陵夷一榷一酤足
以竭脂膏則曰吾家自有積儲柰何當吾世而蕭
條葢以天下為天下則我可宴笑人可向隅我可
歌舞人可籲天而以家為天下則吾老以及人老
吾㓜以及人㓜矣以家為家則平準可設間架可
卷二004-2
稅封樁可藏手實可行而以天下為家則獨樂不
若與人與少不若與衆矣唐虞而下治以成周為
盛武王克商除煩去苛與民休息鹿臺鉅橋與天
下剖分而食之施及成康奕世載德無忝前人故
後世稱周道之郅隆不云周天下而云忠厚興國
莫如周家葢周惟見於家與天下之合故𨿽界以
九州劃以千八百國而愈分愈合治安數十世而
未央秦惟見於家與天下之分故多瘠民以自肥
薄民以自厚𨿽以千人百國之衆共事一人而愈
卷二005-1
合愈分不二世而遂亡至於天下亡而家亦卒非
吾有矣言念及斯可為永鑑然則後之有天下者
柰何以小而妨大選以大而妨小以𥝠而害公還
以公而害𥝠而使千百世之下且以我為前車哉
抑伊尹有言始於家邦終於四海曰始曰終葢言
本也其言本者何天下為家者王度也度不廣則
偏眇施由親始者主術也術不精則倒置而亦卒
歸於偏眇葢自古未有家亂而天下理者家擕而
天下附者亦未有不用情於家人而能推恩於天
卷二005-2
下者本得末得本失末失如響應聲孟子曰天下
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論治者又當
以是為準
卷二006-1
(空白頁)
卷二006-2
本朝忠質文所尚安在
自司馬氏為忠質文之說曰夏之俗尚忠商尚質
周尚文宋人沿之遂為定論而愚則以為非定論
也而尤不可以定夫千萬世之立國者夫所謂尚
云者論世運乎論人心乎總論元會運世之終始
乎抑專論一代之終始乎如以元會運世之終始
論則大凢三代以前未有不忠質者而其後未有
不文者夏商𨿽忠質諒不加於橫桴土鼓汙樽杯
飲之世周𨿽尚文諒亦不至如輓近之濫觴也如
卷二007-1
以一代之始終論則自其初為禮樂法制之人未
有不忠質者而其後未有不文者夏商𨿽忠質而
峻宇雕墻敗度敗禮之儆巳見於一再傳之後周
𨿽尚文而康誥酒誥無逸君陳諸篇君臣上下動
色咨嗟未𠹉不以沉酗奢麗為烱戒也此以知殷
受夏周受殷未𠹉不同受其敦龎醇固之遺周鑒
殷殷鑒夏亦未𠹉不同鑒其末流芝弊知此而我
朝之所尚有可得而論者矣我
朝制禮立法上規黃虞下采唐宋兼忠質文之全
卷二007-2
包夏商周之美固巳彬彬無復遺議而
列聖相承恪守鴻規亦未有作聰明亂舊章遂如
三代之季世然世旣自初而盛氣旣自飲而舒人
心旣自狹小而廣大則其間先後之節次亦略有
可言者如宮府之費昔也簡而今也繁縉紳編氓
之習昔也朴而今也華文章之體昔也雅而今也
浮諸如此類未可殫述大約弘宣以前腥羶新去
人習朴茂渾如鴻濛之初闢時則忠質多而文少
正嘉以後風氣大開鉛華日暢如室加甍如玉就
卷二008-1
琢時則忠質少而文多救繁莫若以簡救華莫若
以朴救浮莫若以雅此豈非今人公知之而全言
之與乃今日則又有可言而不可知者繁之極而
簡裁冗貟矣省匪頒矣靳賚予矣則可謂巳簡矣
欲以救繁而繁乃彌甚華之極而朴甚至車敝馬
羸斷葷修齋㡬於虎豹而犬羊則可謂巳朴矣欲
以救華而華乃彌甚浮之極而雅學兩漢矣學六
經矣又學墳典矣則可謂巳雅矣欲以救浮而浮
乃彌甚其故何也則古人以文文其忠質而今人
卷二008-2
以忠質文其文古人語忠質則真忠質語文則真
文今人則并其文與忠質而皆偽也真能忠質可
以從中而生文真能文亦可以返而之忠質此三
代之所以為三代也偽為文其文不足以為飾不
獨忠質病而文亦病偽為忠質其忠質不足以為
基不獨文病而忠質亦病此今日之所以為今日
也人謂救繁莫若簡救華莫若朴救浮莫若雅吾
則為救偽莫若真夫使斯世皆能以真文而返之
真忠與真質則隆萬可以為洪永而我
卷二009-1
朝可以為三代矣
卷二009-2
王者必世而後仁
自古有以仁言心者矣亦有以仁言人者矣而未
有以仁言天下者以仁言天下自夫子之論王道
始然而知一人則知天下矣夫天下猶人身然人
之一身必自心而意而九竅四肢百骸無一毫一
髮之不恊於理而後可以言仁故聖門論仁智廉
果毅富強禮樂皆可強取惟仁也不可強取𩔗必
由積累之而後成涵泳之而後化而况於天下乎
天下大矣剛𣐱遲速殊稟奢儉隆朴殊習智愚賢
卷二010-1
不肖殊品宮闈畿甸侯衛要荒殊勢王者之於天
下非能人人而戒諭之如心使意如意使體天下
之於王者亦非能人人而喻其神如九竅四肢百
骸之聽意意之聽心於此而欲使之聮合為一氣
融通為一脉𨿽有王者其勢不易而且夫所謂王
者非盡承精德累功之後重熈累洽之餘可以因
襲而易為理也葢亦有淳澆朴散改絃而更為調
者彼其俗旣薄矣而欲返之厚則難旣異矣而欲
返之同則難旣華矣而欲返之質則難旣詐矣而
卷二010-2
欲返之忠則難譬如安行利行勉行三人者而竝
為仁而在安行之士卽行卽仁畧無歳月漸次之
苦而利者未必能也勉者又未必能也而况於天
下夫子有見於天下之難為仁而仁之難以遍天
下也故隱括其數而斷之曰必世謂之曰必世後
仁吾因是而知王道之大也非若驩虞小補之易
為功亦猶人心之難純也非若智廉果藝富強禮
樂之易為取也後之人主而無志純王之治則巳
人主而有志純王之治則見小而欲速其功者信
卷二011-1
不可哉或曰夫子𠹉有言矣德之流行速於置郵
而傳命速於置郵不巳速乎又何以稱必世也曰
此卽欲仁仁至之說也欲仁仁至可以名之曰日
月至而未可卽謂之仁人則夫朝施暮及之化亦
僅可謂之興於讓興於仁而視夫必世後仁之仁
必有間也夫仁無小大知一人則知天下矣
卷二011-2
惟事事乃其有備
善為國家計者必為國家懷不必然之慮而後可
以貽之安夫所謂不必然之慮者備也備於事後
見謂不可緩備於事至見謂不可巳備於無事鮮
不見為迂矣不知所謂無事云者止可謂之曰不
必然而不可遂謂之曰必不然旣未可謂之必不
然則容有時而或然矣吾方玩且忽之為不必然
而乃容有時而或然則當其或然也而胡以救之
福生有基禍生有胎變故之興皆起於精神智慮
卷二012-1
所不及檢之處葢玩忽不巳且為恣睢恣睢不巳
且為釁孽而天下之事遂至於燎原而不可向邇
滔天而不可挽囘則是向之所玩且忽為不必然
者乃今之所謂必然而不易者也當其必然也而
又胡以救之且夫天下均是事也未事而備其力
半將事而備其力倍旣事而備其力又倍惟備於
無事者乃終無事至於終無事而向之所謂必不
然者乃真必不然而備於不可備矣處不必然之
時而可以圖維擘畫為國家貽必然之安此萬全
卷二012-2
之策也亦萬世之計也人主亦何憚而不為是故
蜰𧔥見而備旱商羊見而備水則可謂巳備矣而
非備之善也善為備者不然乃當流金焦石而為
水備當懷山稽天而謂旱備此之謂備則可謂巳
善矣然而亦非其至也其至者乃當時和年豐雨
暘時若之時而遂為水旱之備夫為水旱之備於
時和年豐雨暘時若之時此所謂備於無事無事
而不備者也夫惟無事為有事之備者乃真善備
而今之備於無事者㡬何人事事乃其有備此非
卷二013-1
傳說納誨之言乎然必始之曰有其善䘮厥善矜
其能䘮厥功人惟去一有矜之之心則知備矣不
然吾未見夫時和年豐雨暘時若之時而農不䘮
厥備者也而矧於國家
卷二013-2
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
聖人者變世而不變於世者也自吾天子以無可
無不可之道一聽之於時而鄉愿之徒遂為之說
曰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斯不亦無可不
可而與夫子之意不異乎哉然惟其與物無凝滯
而隨時變易所以為聖人惟其必求不凝滯於物
而與世推移所以為鄉愿何則時者天之為也世
者人之為也時有冬有夏夏葛而冬裘𨿽聖人有𨿽所不能違世之所尚有忠有質而有文去文以存
卷二014-1
質聖人每致意焉天下之所謂時吾不得而知也
所謂世吾亦不得而知也吾於冬夏言時而凢為
時者莫不皆然以忠質文言世而凢為世者莫不
皆然故古之君子有違世獨立者矣而未聞有違
時者有動靜不失其時者矣而未聞有不失其世
者時因天而成時世閱人而成世時出於天匪獨
聖人卽天亦不得不為時用世出於人匪獨聖人
卽少知自好之士亦能不與世為俛仰是故消息
盈虚時也而聖人尚之往來屈伸時也而聖人付
卷二014-2
之都無思慮仕止乆速時也而聖人曰可以仕則
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乆則乆可以速則速非從其
時從其道也若世則有升降汙隆之異運也厚薄
醇漓之異習也奢儉滛朴之異向也吾從其升矣
亦從其降乎從其隆矣亦從其汙乎從其醇且厚
矣亦從其漓且薄乎卽曰不得中行而與之亦與
其奢也寧儉與其滛也寧朴如必生斯世為斯世
則不過為今世之人而止矣其何以為聖人聖人
者非特不隨世亦且不矯世且不玩世亦且不憤
卷二015-1
世非特不貶道以從世亦且必欲變世而從吾之
道故自其始而觀之則見其不矯不玩且不憤也
而以為聖人之推移於世要其終而論之則其不
為崖異斬絕之行者乃所以俯就乎世而使世之
人推移於我而不自知也昔者大舜𠹉陶漁矣而
人終不以大舜為陶人漁人孔子𠹉獵較矣而人
終不以孔子為獵人孟子𠹉遊說矣而人終不以
孟子為遊說人彼舜與孔子者固能以道變世而
孟子者亦不變於世者也烏必與世推移乃稱不
卷二015-2
凝不滯如漁父之說耶然則漁父之說何居曰此
非漁父之言亦非屈子之設為言也戰國人習從
橫朝秦暮楚俛仰慶吊而不知羞安知不設為此
論以誚屈子如莊周所稱漁父盜跖諸篇詆毀譏
訕吾孔子者乎且夫設難者固求為可解也卽令
真出於屈子吾何信焉世豈有哺糟啜醨淈泥揚
波混醉混濁而稱為聖者聖者固若是乎吾之
所取信者孔子也孔子之係易曰遯世無悶曰時
止則止時行則行葢不從世而從時吾取以為法
卷二0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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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16-2
臨下以簡御衆以寬
或問太古之治有法乎曰無法烏能防亂葢法立
而民便之不若後世之煩也書稱臨下以簡是巳
問帝者之治有心乎曰無心烏能運法特其心主
於拊循天下與之為休息而刻急者不與焉書稱
御衆以寬是巳以上臨下上下之勢懸多至於疑
畏而不親故臨之莫若簡以寡御衆衆寡之形分
多至於離披渙散而難為屬故御之莫若寬天下
不可以無法縱亦不可以多法擾不可以無心弛
卷二017-1
亦不可以有心束無心與無法者為佛老之虛寂
非特不可以治後世之天下亦不可以治鴻荒過
用其心與法者為申商之刻竅非特不可以治太
古之天下亦不可以維輓近故惟簡與寬者帝王
輓世之要術也可以長乆而無弊曰然則兩者道
不同乎曰簡與寬一道也不寬何取於簡不簡則
𨿽欲寬焉民有弗得寬者矣今夫𣗳木之性欲靜
而數摇扤之則弗生馬之性欲逸而盡其力焉則
敗聖人則知夫氏之好靜而惡動好逸而惡勞也
卷二017-2
無以異於𣗳與馬也是故為之以無為其道一主
於簡寬者帝王之大德也簡者所以行其寬者也
惟考其時以璇璣測天以封濬紀地以六府三事
治人以五刑五流待有罪四凶之外無他罰也二
十二人之外無他舉也官省則無事刑省則無冤
今省則易達制省則易遵其民幸生寬大之世含
哺鼓腹熈熈如登春臺而為之上者亦恭巳垂裳
而天下治豈非行簡之明效與湯之代虐也以寬
而說者曰反禹之舊反舊者反其煩而為簡也夏
卷二018-1
政之衰王道中絕葢有煩其刑法以毒天下者矣
天下之人弗堪也是故成湯除之而民說由此觀
之帝王之世始未𠹉不簡而後乃煩也夫政未有
簡而不寬亦未有煩而不急者也漢興除秦苛政
約法三章與民更始其治號稱寬大下至唐宋之
始造亦然後乃馴至於筭輈車稅間架陌錢青苗
助役制置條例司苛冗百出紛如蝟毛抑何煩以
急也夫豈不知民之好靜而故欲動之好逸而故
欲勞之其不得不至於動與勞者法多而民擾故
卷二018-2
也當其法之初行也固曰何以更化而善治曰乃
一時權宜之計後不為例又曰害少而利多而孰
知其弊之至於此哉由是觀之帝王之立法其意
固主於利民後世之立法其意亦非主於害民一
則欲以利民而民利一則非以害民而民害此簡
與不簡之明效也𨿽然簡為寬而設也所以治天
下而非所以治身所以恕人而非所以自恕夫太
簡者亦叢蠹之階也故聖門之論曰居敬而行簡
卷二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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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19-2
隱惡而揚善
聖人之心有善而無惡者也有善而無惡故取天
下以合於吾之心亦不見惡而見善今夫赭山燔
林之烈也火為政也投之火則益焰焉而投之水
則消呂梁孟門之洶湧也水為政也合之水則益
浩以蕩焉而投之火則滅聖人之心亦若是而巳
矣孟氏之論舜曰聞一善言見一善行沛然若決
江河愚以為江河之決不惟可以喻揚善亦可以
喻隱惡故昔人之頌水德者曰善下又曰能藏垢
卷二020-1
與納汙不納汙不藏垢不見聖量之大而稍着一
納之藏之之意亦不見聖心之純何也凢人之匿
人善者恒懼其形巳之惡暴人惡者亦欲其彰巳
之善而聖心惟純則本自無惡本自無惡安見有
惡惟純則渾然是善渾然是善則惟知有善而且
夫所謂善與惡云者亦非真有一正一邪一忠一
佞若水火寒熱之不相入也凢其應吾好問好察
之誠而來告者皆其自負以為忠言嘉謨而有裨
於明聖之萬一者也對善而言有惡之名而自聖
卷二020-2
人視之則不名為惡但見其理與勢之或有未然
對惡而言有善之名而自聖人視之亦不名為善
但見其理與勢之不得不然夫苟見以為不得不
然則𨿽欲匿之安敢而終匿之不特聖人以為當
揚𨿽吾人亦以為當揚矣苟見以為偶有未然則
𨿽欲暴之安忍而遽暴之不特聖人以為當隱𨿽
吾人亦以為當隱矣故古之治天下者有曰命與
討曰賞與罰曰彰與癉曰勸與懲皆為用人設也
而非為聽言者設若夫聽言之道則自可有命而
卷二021-1
無討有賞而無罰有彰而無癉有勸而無懲何也
言之善惡與人之善惡不同用一善人利及天下
容一惡人害及天下至於言則其善足以為利其
不善亦不足以為害惟顧吾聽者之何如耳吾聽
者而以為不然則不然之而巳矣以為不可用則
不用之而巳矣出於彼之口入於吾之耳何預天
下事而必切切然暴而揚之以露其短以阻豪傑
効忠之志乎或曰如此則於善者得矣如惡者幸
匿不懲而復進何曰有隱有揚則旣有分別矣有
卷二021-2
分別則知愧矣今有兩人於此其一當吾意擕而
與之千金其一則否否者耻不與賞將望望然去
矣奚待徵之聲色而後知夫用無心之低昂與無
形之予奪以鼓動天下使天下有所踊躍而樂告
又有所愧耻而不敢盡此聖人之㣲權也孰謂聖
人之心果不見善與惡哉
卷二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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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22-2
陳善閉邪
人臣欲責難於君則必先宻觀其所難者何在而
濳想其所以責之者何術夫天下亦何足以難吾
君哉憑君之寵靈天下無不受令而惟是方寸之
中最為不可効力之處葢𨿽無欲而不遂而惟其
無欲不遂也邪乃乘所欲而生𨿽無求而不獲而
惟其無求不獲也邪亦乘所求而至以滋蔓無巳
之邪而加之以無欲不遂無求不獲之勢則信乎
其閉之難矣况乎君不自閉而臣能代之閉乎盜
卷二023-1
攻主人主人見盜而閉戶閉愈力盜愈至能保無
害者百之一也至主人閉戶迎盜客能從旁止之
使保無害者則萬之一矣人臣而欲閉邪於君豈
可犯不可必得之勢以希冀於萬一乎所恃以救
之者曰陳善而善之與邪戛乎如冰炭之不相容
也蒼素之不相入也百貨陳於名都見者未必能
知知者未必能售况欲使之舍所好而從我則豈
非難之難哉乃其所難者則非繩君之難而自繩
之難亦非以善自繩之難而君欲以善繩我則難
卷二023-2
也今夫邪起於君其勢順邪起於臣其勢逆君為
不善其勢順臣為不順其勢逆君有一善當臣之
百臣有一邪當君之百臣不能去所逆以事君君
安去所順以從臣傳說有言木從繩則正其從繩
也則繩之自為可從也繩之曲而求木之直者世
未之有然巳正矣而不積誠以動之則君不孚誠
至矣而不相機以投之則君不納葢聞之陳善於
君者如陳水陸之珍而薦客水陸𨿽具珍羞𨿽善
主人不𠹉客不飽則吾先正巳之說也又如陳犧
卷二024-1
牲玉帛柴燎而享神犧牲玉帛柴燎𨿽甚豐腆齊
肅不至神不歆則吾先積誠之說也而善之與邪
角也又如陳師而迎敵𨿽有百萬之師桓桓如林
而無批亢擣虛形格勢禁之術則童子能操戈而
逐之則吾先相機之說也要之機猶難矣機有似
緩而實急又有似急而實緩有似利而實拂又有
似弗而實利若可知也若不可知也若可知也若
不可言也得此術者百進而百投失此術者百進
而百不遇也孟子曰陳善閉邪謂之敬又曰惟大
卷二024-2
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夫能知格君之術者則可以
語陳善矣
卷二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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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25-2
格君心當自身始
孟子有言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又曰大人者
正巳而物正者也夫天下亦烏有巳不正而能正
君者乎有諸巳而後求諸人無諸巳而後非諸人
臣以下皆然而况君乎君之於臣勢相萬也左右
便辟之人逢迎而求中其歡亦相萬也臣有善君
得賞之臣有過君得罰之居君之上而操賞罰之
柄以震怵其非心者寧復誰人所恃以震且怵之
者不過曰天曰祖宗曰天下萬世之公議至有以
卷二026-1
為天變不足畏祖法不足循人言不足恤而人臣
之術窮矣是故君有一善當臣之百臣有一過當
君之百非君之可以無善而有過也則以臣之為
善易而君之為善難也臣欲遂過其勢拂而君欲
遂過其勢順也臣不能自勉以所易而欲勉君以
所難不能去所拂以自律而欲去所順以律君苟
君以此而詰我我其何辭臣之於君尊者乃稱師
保而其實不過與一命之士同委贄而為臣徒言
之教𨿽師不能得之弟子而况名師保而實臣者
卷二026-2
耶夫茍身無羔羊素絲之節而欲言投珠抵璧之
風身無集衆廣忠之誼而欲言懸鐸設鞀之美自
身好矜伐而欲責君以持盈自身好佞幸而欲責
君以去讒自身好慘刻而欲責君以大度自身好
舞智而欲責君以推誠必不得之數也非徒不得
且使君心我疑而我薄君之疑我薄我其害小君
以疑我薄我之心而故為不善以問執臣下之口
其害大是故克勤於邦克儉於家禹之所以為禹
也而後可與大舜言克艱一介不取千駟不視伊
卷二027-1
尹之所以為伊尹也而後可與太甲言一德夜以
繼日坐以待旦周公之所以為周公也而後可與
成王言無逸彼舜固生而聖者而太甲與成王則
豈易格之主哉故人臣之於君幸而遇舜之聖不
扶而自直不削而自正其用心易其成功逸不幸
而遇太甲與成王則功勞而心苦然而其不可以
空言效一世易者如此苦者何如逸者如此勞者
何如而伊尹與周公又所稱顧命之元勳與懿親
之叔父也其為元勳與叔父者如此其非元勳與
卷二027-2
懿親者何如故夫以草茅奧渫之士而一旦欲任
師保弼丞之責其事勢百難於伊周而其持身兢
業亦當百倍於伊周嗟夫為臣至於伊周其亦可
矣其愚以為兢業又當倍焉則信乎為臣之不易
也
卷二0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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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28-2
評延篤仁孝
昔漢延子者論仁孝行於世原本後先參合同異
㫄引曲譬援古證今可謂至詳且密無復瑕瑜然
愚竊以為篤猶未離乎漢儒之見也漢之為儒者
大抵工於註疏而疎於理解沿其流而忘其源習
之而不察將使後之學者知心而不知性知浮慕
為仁孝而不知其所從入之端故不得不辯夫今
大河之流也渾渾浩浩濳積石倒孟門效呂梁疏
之為伊洛瀍澗導之為汶泗濟漯何莫非河然苟
卷二029-1
未𠹉登崑崙泝于闐而窺其渾渾浩浩之所從出
終不可以言河源故夫沿其流而忘其源延子之
所以有遺論也延子之言曰孝在事親是也然孔
子不云乎孝也者塞乎天地橫乎四海旣巳塞天
地矣橫四海矣事親果足以盡孝乎曰仁施品物
是也然孟子不云乎仁之實事親以事親而為仁
之實品物果足以盡仁乎事親不足以盡孝夫孝
也而僅可謂之德歸於巳乎品物不足以盡仁夫
仁也而僅可謂之功濟於時乎自古仁人必為孝
卷二029-2
子孝子必為仁人達道有五所以行之者三宰予
以食稻衣錦忘其親夫子深譏其不仁吾未見夫
仁之為枝葉而孝之為根本也仁之為四體而孝
之為腹心也且其言曰二致同源總率百行旣巳
有二矣安得為同且其所謂源者何在而所以率
之者又何物也吾以為仁性也孝則吾性之發端
好生如傷子元元惠鰥寡施及昆蟲鳥獸草木則
吾性之㫄礴充塞譬如果之有核從核得芽從芽
得幹從幹得枝葉華實當其未也𨿽一核之㣲而
卷二030-1
枝葉華實種種生意巳包涵於其中然指枝葉華
實而謂此核之作用則可遂謂之核則不可夫以
果木之有枝有葉有華有實而遂謂之核猶以人
之能子元元惠鰥寡施及昆蟲鳥獸草木而遂謂
之仁也吾不知其所謂源者何在而所以率之者
何物也夫見道而不見其源者未始不為支離汙
蔓之論以誤天下後世夫子之稱管仲曰如其仁
如其仁葢有感之言而延子遂以是仁屬之仲也
若曰仲能如是是亦足以盡仁矣由是觀之延子
卷二030-2
之視仁固淺矣則其為此論也何惑
卷二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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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31-2
羽翼巳成
昔者留侯招四皓定漢太子盈人皆以為脅余曰
非脅也良葢窺帝之欲而順以導之者也何以知
之曰以帝之言知之羽翼巳成之言此帝之愚戚
氏也然而帝之肺腑見矣何也人臣之悟主固非
一竇大都不中其所病不可以得志叔孫腐儒也
不通時變而漫以尋常書生之談為帝道說此何
足以囘帝意者帝之欲易太子非為戚氏也為呂
氏也非為如意也為太子盈也呂氏以鳴晨之資
卷二032-1
險巇之謀剝信刜越令功臣人人解體是撤太子
之羽翼也太子𣐱脆中外稔聞其所為用不測之
恩施不測之辱以鼓舞天下士者恐未能如乃公
是太子亦未能自生一羽翼也夫以母悍而子弱
怨且忌之者多而羽且翼之者少則中原之鹿㡬
何不為他人羮此帝之所慮也淮南之變帝不自
將而欲將太子豈帝平生之英風猛氣至此而薾
哉亦欲其破賊立威名而遺之羽且翼以成之也
葢至於太子不將帝卒往而帝之欲易太子之心
卷二032-2
始決然帝沉㡬者也𣗳子未易而輕播青衣逆鱗
之規數陳而金玦之意益章益亦故為此意以觀
中外將相士大夫屬係太子之心謂何耳周昌諫
帝心喜矣叔孫諫帝心又喜矣迨至四老人者松
顏鶴髮翩翩左右追隨大為太子張羽翼帝之心
益喜太子之能得士益喜吾之有子為可付天下
事無憂矣故𨿽迯其父而翼其子帝不憾也𨿽輕
士善罵之言近於戇願死太子之言近於刼帝不
憾也帝之所憂者憂太子之聲控豪傑顛倒賢俊
卷二033-1
不能及乃公非憂其勝乃公也憂天下以呂氏之
故擕心於太子非憂其死太子也故曰煩公幸卒
調護此帝之肺腑也語戚氏曰彼羽翼巳成不可
動亦帝之肺腑也然帝之示四皓也以真示戚氏
也以假而露其真此則帝之權數神機所以為不
可及而良之所謂難以口舌諍者也或者謂帝晚
年心蕩溺愛尤物大本旣摇侘傺不堪以為迫於
羽翼之難動而萬不得巳然者噫嘻此豈足以知
帝哉帝之意豈故令天下知哉信之王也嗔可作
卷二033-2
喜太公之在鼎上也頻可作笑伏弩之中也傷胸
可作捫足孰謂神機權數如帝而不能以幻言愚
一戚姬哉不然四皓老禿翁也帝果惡其羽翼除
之易耳卽令不除而彼以八十濵死之人欲為太
子張羽翼於高皇百歳後吾知其骨巳朽矣吾豈
真畏之哉故夫帝之心良知之良之所以中帝心
帝不知也帝之自言曰吾不如子房而後之論者
亦曰留侯善藏其用鳴呼惟善藏其用此其所以
為子房也
卷二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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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34-2
范增
昔蘓子膽著論譏范增見機不明去不早以為義
帝增之所立也卿子冠軍義帝之所置也增之義
當與義帝共存亡而當以卿子冠軍之死不死為
去就此可謂知大義矣而未可謂知范增者余曰
禹之殺卿子冠軍也葢范增之謀也何以知之曰
於其欲殺沛公知之沛公與宋義俱北靣受命懷
王一以救趙一以西入關而入關之命尤重沛公
可殺義獨不可殺乎殺肺公也不知有義帝而殺
卷二035-1
卿子冠軍時獨知有義帝乎增以為能立義帝者
項氏也能勸項氏立義帝者我也宋義以么麼豎
子一朝據其上而指麾之若犬羊然非惟項羽不
能堪增亦不能堪矣增人臣也而不能堪其君之
所置之將而欲殺之謂義帝獨能堪一范增乎且
殺卿子冠軍後增又何功而稱亞父也然則非帝
殺增則增弒帝亦不待智者而後知也余故曰義
帝之弒亦增教之也增葢以義帝為項氏之芻狗
始則借之以定天下旣則去之以定項氏而不知
卷二035-2
項氏之亡實始於此愚以謂至此增益悔之晚矣
為增計者項氏可輔則羋氏必不可立羋氏可立
則項氏必不可輔夫羽之慓悍猾賊必非乆在人
下者項梁不死羽之弒不弒未可知也而何有於
他人且項氏𨿽可以興楚而楚人不可以有天下
懷王之死𨿽不以其罪而文武成莊之強實不以
其正天下誰能思之增惟必立楚以令天下故為
燕者立燕為齊者立齊為韓趙魏者立韓趙魏蜂
起紛紛未知其所一高帝曰項羽有一范增而不
卷二036-1
能用而不知羽惟用增所以亡也嗚呼使范增不
用義帝不立則當時之號令天下者獨一項氏子
耳必不有救趙之命而令沛公先入關必不有縞
素之舉而令沛公至彭城然則沛公之得以正名
而蹙楚與天下諸侯之敢於叛楚而為漢皆始於
義帝之立與義帝之弒則其敗之者皆范增之謀
也夫增何以稱人傑哉然則為人傑者宜何如曰
勸之以仁義而禁其詐力任賢使能據咸陽而爭
天下此帝王之業也夫義帝𨿽不可立也
卷二036-2
孟𠹉君
古今論四君者率以田文無忌為首稱然觀其為
人則猶之乎薰猶也夫田文樹交以奪嫡含垢以
市恩希象牀於楚盜狐裘於秦諸種種醜行為君
子所羞者至不可縷數而究其罪則未有若不救
齊之甚者也齊故文之宗國也文父子繼世席封
三分全齊之地而取一焉彼其數十年間偃然握
符食朵撫其人民而利其後嗣者果誰之賜乎齊
先生之賜也今𨿽嗣主不肖逺棄親賢而先王之
卷二037-1
遺澤猶在也文為國宗臣田民安則與之俱安田
氏危則與之俱危勢不獨存也抑亦義之無所迯
者方湣王之亡也故宮有忝離之悲孤嗣無城旅
之寄大呂故鼎顛頓於燕郊宗社大臣獻俘於燕
廟死者含百年之耻生有負九世之仇文不念齊
先王則巳文一念及先王其能恝然乎哉文於時
為魏相其權足以救齊其親幸用事又足以請師
於魏王魏王不聽則宜縞素哭慟自言身為臣子
必不敢孤恩於齊偷安於魏以負先王先公之靈
卷二037-2
以為天下羞魏王果有人心者則無衣之賦其庶
㡬乎若又不聽則又以唇齒之勢令其賓客遊士
反覆以開王心終必得當以報齊而後巳耳顧乃
雍容顧望坐視而不為之所果何說耶將以昔日
之見逐為恨乎則柱厲不知而死難狼瞫見黜而
奔師踈逖且然何論懿親哉如以為勢之不可為
也則樂毅以強弩之餘而羈縻於外田單以背水
之勢而死守於內誠於此時併力合從內外應援
破之如拉朽耳且謂曰文能以顯名嚮用於魏而
卷二038-1
不能請師於魏王能以齊魏之師深入虎狼之秦
而丕能用以摧弱燕於羸憊之後天下其孰能信
之一旦安平君匡復齊國襄王卽位君齊吾不知
田文將何面目以見新君將何祝辭以謁宗廟神
靈又將何置喙以謝天下史稱蒙鶩伐魏魏王請
信陵君於趙信陵畏罪欲毋還毛公薛公立責其
罪而歸之惜乎孟𠹉君旣無宗國之思當時又無
毛薛二客為之責其罪而歸之齊者故孟𠹉君信
有愧於信陵矣乃孟𠹉君之得士不尤愧於信陵
卷二038-2
之客耶
卷二0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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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39-2
屈平
論者以懷王棲秦責屈大夫之不死諫嗟乎此言
忠臣與君存亡之義而教之以死塞責則可耳非
所以工與謀楚而計其必無患也大夫苟有筴可
以存楚使社稷無廢主而吾身無廢忠則諫之可
也不諫之亦可也何也大夫欲諫王無行則必以
商君公子卬之故為說於王然王之入秦直孽於
藍田之禍而不敢絕秦歡也秦人之不可信則不
惟大夫知之王亦知之也其知之而敢以往者則
卷二040-1
狃於黃棘之盟而未至以為必無還也王之意以
為秦歡方講赴之未必有變而絕之適挑其怒大
夫內自度旣未能有以支秦之怒而又未能遥指
武關之伏甲以摘秦之奸則何以禁王之行乎且
大夫疏屬臣也能遽奪愛子之請乎故吾以為諫
無益也𨿽不諫可也然苟不諫而聽王之去則將
悉發黔中巫郡夏州海陽之甲募死士數百偕王
入武關以當秦人樽爼之變乎曰又非也此則內
自虛而外無救於敗亡也吾計秦人之刼王非欲
卷二040-2
得王也欲質王而求割地也不然則欲乘郢中無
主人心危疑而濳師以襲楚之虛也大夫為王計
宜馳一介之使請太子橫於齊擇楚之大姓若昭
屈景氏之賢者輔之且與之約曰謹厲而士馬繕
而城池夙夜戒嚴以俟王還王卽還大善卽不還
也宜善撫國家臥薪雪憤吾祖宗風櫛雨沐之地
尺寸不可棄也以此聲言於秦使秦人知楚之有
備而又以身殉王單騎入關使秦人知王之不足
為楚重此之謂先人伐謀秦必無意於襲王王必
卷二041-1
脫然無患矣倘或戎心叵測變起倉卒則宜從容
言於秦曰秦亦何利吾王乎王留秦則咸陽一布
衣耳必不能使楚人割地而賂秦而地不入而殺
之楚人且稱君父之仇而與秦為難秦亦何利乎
王乎夫泰方修桓文之業號令關東之諸侯柰何
執一空王而重疑天下心耶吾意豺狼之性𨿽嗜
利無恥未必不可以利害說也說之而得行是王
猶脫然無患也何也自懷王客死之後天下諸侯
痛心疾首惡秦之二三其德也咸會盟不敢親秦
卷二041-2
秦葢悔之晚矣使大夫當時以此說反覆開諭於
秦王安知秦人不改舘楚懷而致七牢之饋耶故
仲尼之歷階而郤萊人是以義動之也陰飴甥之
對秦穆是以人心挾之也趙卒之說燕是以勢禁
之也吾內之有守祀承祧之嗣君則人心可戢外
之有會盟同惡之友邦則大義可明而又藉之五
千里之侯封百萬之甲卒十年之積聚則左提右
挈之勢可立不知聲此以隂拆奸萌預消外侮而
欲區區掉三寸之舌以返北轘之駕吾知其無能
卷二042-1
為也故諫之而王聽則禍在國諫之而王不聽則
禍在王禍在王則楚辱禍在國則楚削大夫為楚
宗臣亦何擇於二禍哉澠池之會有嚴將軍為之
嚴備故趙王可以揚威於鼓𦈢鴻門之會有樊叅
乗為之抗辭故沛公可以脫厄於示玦武關之會
惟不嚴稱以重楚又不能抗辭以拆秦故以堂堂
荊楊之君而不免寄胔於西陲是非王聽之不聰
而大夫謀國之不智也憤鬱悲傷又誰尤焉𨿽然
入秦之駕𨿽不可返而嗣子猶在也檇李重傷夫
卷二042-2
差雪耻燕噲爼醢子平焦思自古君父之仇敵以
下無不報者大夫宜以此義激諫於王使之達咫
尺之書偏告諸侯合縱締交叩関而攻秦事濟則
先君之恨可洗不濟亦可明吾志而伸大義於天
下豈宜懟君怨國徒憤斯世之汶汶而默無一言
救耶故大夫者忠有餘而志不逮其罹貝錦之奸
而卒葬江魚之腹中無惑也
卷二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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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043-2
蘇老泉春秋論辯
論春秋者曰夫子春秋以與魯魯周公之後也夫
子思周公而不得見面與其子孫以天子之權以
賞罰天下嗟夫魯周公之後也周非文武之後乎
虞之陳夏之杞殷之宋夫非舜與禹與湯之後乎
夫子思周公矣而舜而禹而湯而文武亦夫子之
所宜嘉且樂而不能一日釋諸懷者而奚獨忘之
耶至於文武以神聖之資承帝紐王綱綿綿㡬絕
之際監古酌今紹明闡聖制作煥然大成而又為
卷二044-1
周家八百年締造之祖則夫子之所宜致思又何
如者今必奪周以與魯奪天子以與諸侯奪諸文
武之正支以與文武之臣之孫子反倫悖訓莫甚
於斯後世卽以專以妄罪孔子孔子何以置喙於
天下周公推聖不先文武平王𨿽不肖不下隱桓
以後之公周公不敢以其聖加文武而隱桓以後
之君乃得以其不肖加平王此又理之必不然者
曾謂孔子為之耶孔子而與魯以天子之權則魯
之郊之禘之雉門之兩觀不當疑其僭而季氏者
卷二044-2
亦周公之裔也魯可僭周季亦可僭魯八佾之舞
不當譏其忍然而僭也忍也夫子且佗傺而不堪
焉則非與魯以天子明矣然則春秋之作將誰與
乎曰天下無君天子之權魯不能有也周亦不能
有也而有道者有之道非孔子之道而文武周公
之道也亦非文武周公之道而天之道也以文武
周公之道而賞罰文武周公之後人以天之道而
賞罰乎天之子與夫天子之臣庶其理直其辭順
奚病而不可知曰位公也道𥝠也吾有道不勝位
卷二045-1
之說則舜禹之禪也湯武之放而弒也其初亦非
有天子之位也然且為之而不疑天下後世且安
之而無譏者亦曰道在我故也道之所在舜可以
擅唐禹可以擅虞湯武可以擅夏商孔子亦可以
空言擅周家之賞罰夫空言之與事實也相去則
亦逺矣誰謂舜禹湯武以實事得孔子以空言失
與舜禹湯武孔子之所為皆以天下古今所有之
理行天下古今所無之事故知者以為常不知者
以為怪以為常則求諸道矣以為怪則求諸詭矣
卷二045-2
夫智者信道不信詭
卷二046-1
(空白頁)
卷二046-2
功人
昔者鹿走秦郊瞻烏爰止勝廣之儔斬木揭竿群
噪逐之列卒溝澤□網彌山高祖與蕭相國實從
鞭弭於中原然而強不羽力不布狡不耳餘會鴻
門獵榮陽京索間卒遇軼才之獸駭不存之地㡬
危者數矣而中原之鹿卒為劉氏羹冊勲行賞論
者以為何之功居多而帝亦曰丞相何吾功人也
維考其時從定咸陽蕩窠穴也收圖秦府寤秋駕
世數漕轉關中粟給山東軍興用不乏且糗粻飽
卷二047-1
狺□而摶兎狡也厥功楚楚翼翼巍巍峩峩艷西
京之紀錄而大者乃在舉淮隂侯信一事夫信漢
氏之韓盧也超軼絕塵若亡其一方其弭耳城下
摇尾漂門余曰是狸德也執飽而止歸楚楚人操
戈就漢漢人械足何獨時而獻之於王王就相之
大竒其質解其纓縻飽之蒭豢俾得馳逸卒於郊
關林麓𡏖起百武齊奔或群或友伏榛翳莽魏趙
者卭卭距虛也齊者騊駼也楚者蟃蜒窮竒也龍
且者貙豻也成安君者東郭㕙也鼻口相呀蹄爪
卷二047-2
交時耽耽焉思以肆其摶且噬之毒王乃命盧駕
宋鵲東下為之賦盧令而遣之擊靈鼓舉烽燧儵
狎淒浰𩅟動熛至蒐大梁而徼䜪安邑薙井徑而
割鮮泜水狩瀝下而強田之宗亦奔觸讋伏俛首
而就羈射中獲多掩草蔽地此一發之功也而掩
兔轔鹿射麋𦛱麟者何人發縱指示者又何人也
若垓下之獵以必鬬之獸負嵎而處坌躍則巑屼
震動噑咆則風雲變色硠硠棱棱若華岳不周之
將崩乍伏乍起乍奔乍躓辟易而莫之敢攖卒乃
卷二048-1
伎伎斯奔授首江涘洞胸達腋脟割輪淬江以東
無不饜其肉而寢處其皮者此再發之功也不知
其𨎥蟃蜒而軼窮竒者何人而發縱之指示之者
又何人也蒐苗旣終獵人獻功取其血膋與彼脾
臄以享列祖以洽百醴主人乃召獵人而賜之五
鼎之調曰今日之事獲若兩獸惟爾之功獵人亦
飫而詫曰今日之事惟余之功為最葢其識韓盧
者獵人也能用獵人者主人也韓盧不遇獵人終
困櫪餘之糠粃獵人不遇主人亦技窮而無所施
卷二048-2
宜乎何與高帝卒相保以成功終劔履斯煌帶礪
無齾寵冠群臣而澤流苗裔也𨿽然信之竒何顯
之河之功亦信成之楚漢五年之獵忮心猶不悛
高祖獵雲夢而良弓斯槖呂氏獵關中而走狗乃
鑊漢固少恩何亦匪厚五鼎之調何獨飫之何能
無恧心乎昔會稽之棲蠡舉種治內拮据二十年
越用以冒沼吳之後蠡遺種書使去越而自身歸
江湖當世知之噫使何與信終使如是吾無間然
矣
卷二049-1
(空白頁)
卷二049-2
山東得意者三
昔劉友益稱山東之得意有三夷考其故孟𠹉一
戰而復河東之地信陵再戰而解邯鄲之圍三戰
而走蒙驁於河外此山東最得意之勝事也然以
予觀之秦自孝公以來稍稍蠶食山東山東之君
小戰則小衂大戰則大衂非遷徙而逺禍則割壤
而求和也山東之士民自曾祖至於玄孫世非縻
軀而膏秦之鋒鏑凾首而登秦之几爼則相與纍
纍然而匍伏為秦俘也夫以數千百戰之敗衂而
卷二050-1
僅得三得意焉固非山東之幸也然予𠹉檄其曲
折則山東之人人實未𠹉得意也何也邯鄲之却
秦軍未償長平之敗也河外之戰𨿽稱追奔敗北
而伊闕之耻未復也此秦地半天下而東與趙魏
接境秦人戰勝則席捲長驅藉其土宇以為郡縣
編其人民以為黔首不勝則閉關而守之不見反
噬之虞趙魏𨿽戰勝秦然而東支西傾竭天下之
精銳僅乃紓門庭之憂宜以為吊不宜以為喜也
今有盜刧主人者主人顛頓倉皇號召鄰里出死
卷二050-2
力以拒盜盜去主人幸無事矣然而鄰人必吹笙
奏皷瀝酒再拜以相賀則主人必且愀然而不樂
何則功因禍而生則功禍自不相掩也且山東必
得意於邯鄲之戰則趙奢之救閼與非與必得意
於河外之戰則李牧之戰宜安走桓齮連却秦師
於番吾非與得意則俱得意不得意則俱不得意
又何舉此而遺彼與孟𠹉君以三國之師含憤入
秦秦人狼狽失險而不守亦庶㡬一時之雄也而
河東一城旣得之後卽捲甲頓戈而反之何也不
卷二051-1
如此河東三城者果出於秦地乎抑故山東之地
乎秦人予我河東者果愛我乎抑直畏我乎為三
國計者和秦而止受河東利乎抑毋和而取成陽
利乎是秦人取三國之地以與三國三國亦自取
其地以和秦在三國之人狃小勝而忘大計者固
得意於三城之旣復而秦人內計亦未始不彈冠
鼓踵得意於三國之易餌而自必以為無虞也故
近則蜚芻輓粟疲師逺鬬內自虛而外無損於敵
人之毫末逺則一日縱敵而遺數世之患若此者
卷二051-2
以為得意耶不得意耶故𠹉論之信陵有取秦之
才而無取秦之勢孟𠹉有取秦之勢而無取秦之
志故𨿽少售一時而迄無成功何也趙魏固積衰
之國也其王則孱主也邯鄲之舉欲借趙以攻秦
則趙人方新為秦孽其勢必不能河外之舉欲用
魏以攻秦則魏王之為人也多忌而卽讒可與共
危而不可與共安其勢必不信若夫孟𠹉君入秦
破殽凾絕河渭關中之險巳與我共之矣夫秦人
平日所恃者獨此秦關百二之勢虎視狼顧以凌
卷二052-1
厲乎天下今日窠穴巳破戰不足以為威守不足
以為固其氣必奪而計必窮若然一掃而俘之猶
制嬰兒於孟賁之手騁千里之逸足而馳康莊也
豈不易哉豈不快哉咄咄鄙夫雞狗為群氣薾而
易怠量淺而易盈彼以為吾齊國一公子耳一旦
駕三國之師深入虎狼之秦而反連獲三城以𡚖
於此之時振旅凱旋揚揚入國巳足雪耻秦庭誇
耀山東之豪傑而奚暇論大計哉卒之三國之師
甫出秦關而秦人金城之險如故也秦人卷土重
卷二052-2
來而三城之地復轉而為秦如故也此有志之士
所為拊髀而歎息也故愚𠹉為之說曰山東有大
耻者三長平之坑卒也懷王之栖武關也赧王之
叩首於秦而獻地也有大得意者一趙客不韋之
以呂易嬴也不韋隱計隂助六國亡秦六國未亡
而秦亡此其所以為得意也芳劉友益之說則吾
不知其然也
卷二053-1
(空白頁)
卷二053-2
表
冊立暨冊封文武百官賀表
伏以
天開昌運前星映日月於垂霄帝錫周親綴旒壯
藩宣於下國分辨而志乃定名正則事攸成茲
豈人謀乆由宸斷臣等誠懽誠忭稽首頓首竊
以元良者一人係萬邦之本分均則以年寵均
則以賢封建者先王公天下之心親之欲其貴
愛之欲其富往牒所載三代有道之長其禍皆
卷二054-1
由長君祖訓有言親王在國無事其樂過於天
子故大禹𨿽割愛塗山而迨其王也必傳敬承
之胤武王非忘情唐叔而比其長也謹啟汾𣈆
之封葢朝覲謳歌訟獄之歸當自識主而天地
宗廟山川之托必湏擇人恭惟
皇帝陛下文武受命仁孝格天當春秋鼎盛之年
思宗社靈長之計謂父之有子如天之有元一
元成其大而天道益昌宗之有支如地之有瀆
四瀆安其常而地維乃奠不由當軸盡屏屬垣
卷二054-2
事在不疑官占無枚卜之舉謀自神授卿佐無
定策之功聿渙德音適當良月謁天地以及祖
宗辨號名而定封域瑶山雲繞祥𠔥叶於桃夭
兎苑風和慶預開乎燕喜克明克𩔗快覩龍鳳
之翩翩宜弟宜兄行占華鄂之韡韡葢安太子
亦所以安諸王正東宮乃所以正天下典禮𨿽
有獨重恩澤原非偏枯逺綏列祖在天之靈神
心與人心而胥悅近慰聖母獨居之念子道以
父道而益光臣等將順聖謨欣逢昌會德非周
卷二055-1
太保忝廁弼丞才愧漢長卿濫竽遊從幸吾君
之有子世德作求知四國之是儀為善最樂伏
願益思盡倫偹求全美就身為教教之為君為
父為子而前後罔非正人法祖為箴箴及乃心
乃德乃猷而夙夜無忝休命庶㡬本支百世永
奠運祚於金甌壽考萬年長享㤗寧於玉燭臣
等無任瞻
天仰
聖踴躍懽忭之至謹奉
卷二055-2
表稱
賀以
聞
卷二056-1
(空白頁)
卷二056-2
擬恭遇
詔恩徵還各畿省採榷內使勅所在撫按等官
存恤百姓廷臣謝表
伏以
宸衷日起興除曾不崇朝
聖政日新恩光覃及下國朝端動色野外傾心臣
等承懽承忭稽首頓首竊惟大造以至仁為心
雖收藏弗廢生長人君以不貪為寶行撫字卽
在催科王政之行也以休以助為諸侯度賦法
卷二057-1
之壞也用二用三而父子離防於未然是為唐
宗之黜萬紀復於未逺亦為漢武之止輪臺然
皆未能使一念不得巳之情昭然見諒於權宜
之始而百凡不忍人之政斷然必行於更新之
餘如今日者也茲葢伏遇
皇帝陛下剛徤握符慈祥普物遇災而惧因父母
心以知天心視民如傷思百姓足卽吾君足謂
夫宇宙之秘藏在山海秘藏之弗固安能興雲
布雨以潤群生閭閻之脉理在關梁脉理之不
卷二057-2
通安能酌盈注虚以濟萬姓求魚而竭澤胡以
繼之亡羊而補牢未為遅也爰宣
綸綍遍飭筦樞任萬物之生期並育而不害如日
月之食雖有過而必更黑衣還掃除之班誰云
豺狼當道黔首荷解推之
賜豈曰杼軸其空碩鼠適彼樂郊翩其反矣鴻雁
集於中澤胡不歸與彼山川之有靈固欣欣以
相告卽草木之無識亦蓁蓁而向榮孰謂造化
不仁始占天平有象臣等職司糾繩愧乏囘天
卷二058-1
之力道在將順幸叨補袞之功四國于宣敬當
奉以夙夜
一人有慶豈暇計及身家伏願
居逸思艱厚終善始出令不惟反惟行為國不
以利以義使黃童白叟欣享舜日之長而海澨
山陬永頌堯天之大臣無任瞻
天仰
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
表稱
卷二058-2
謝以
聞
卷二059-1
(空白頁)
卷二059-2
䟽
旱災示儆敬陳用人行政要道以助上下交
修䟽
臣聞王者受天明命以撫方夏其喘息呼吸嚬
笑喜怒無一而不通於天天之仁愛人主也善
則降祥示之勸否則降殃示之罰其失未甚則
有恠異以儆戒之如日食星飛山崩地震大禍
虫孽之𩔗無害於天下而有關於人主其失旣
甚帝用不臧而猶慮其不返也則有沴厲以譴
卷二060-1
謫之如水旱凶荒之𩔗大不利於人主而大有
害於天下然則水旱凶荒者乃天之所以譴謫
人主而非特薄懲以示儆巳也人主處此尚可
視為細故而晏然莫之省憂乎伏見比年以來
旱魃為災農民失職三輔之間野無青草民多
易子而食京師故仰給東南漕輓今水涸且盡
大為運道梗主計者持籌而莫知所措夫京師
天下之腹心運道又京師之咽喉也腹心不𠑽
何以令四體而咽喉一斷則腹心將何所托命
卷二060-2
天變若此臣實畏之自古變故之興未有無故
而來亦未有無故而去其轉移旋幹於人主之
一念如金在範如響應聲臣經術儒也請旁引
以經術証以時事無有所諱庶㡬少裨救禳之
助於萬一謹按京氏易傳曰欲德不用茲謂張
厥災荒其旱隂雲不雨上下皆蔽茲謂隔其旱
天赤三月夫人主所與其天下者惟是三公九
列百執事耳公孤可疑誰復不疑者卿執不任
誰復可任者而今伏蒲之請槩意為市恩折檻
卷二061-1
之舉槩目為沽名上不能以實情與下下亦不
敢以實情與上堂陛旣懸於九閽門庭遂逺於
萬里則所謂張與隔者今或有之而又甚也洪
範言僭則怛暘解之者曰上號令不順民心虚
譁潰亂則不能治海內故其咎僭刑罰妄加群
隂不附則陽氣勝故其罰常暘乃今之號令可
知巳刑罰又可知巳無名之征無藝之求日甚
一日始曰聊以佐軍興軍興罷而亦且復然始
曰聊以助大工大工就而亦且復然械繫遍於
卷二061-2
簪紳黌序鞠為囹圄弱者有覆盆之悲強者為
揭竿之謀馬窮則逸獸窮則攫人情皆然其何
能乆則所謂號令不順與刑罰妄加者今或有
之而又甚也救張之弊莫若崇虚受救隔之弊
莫若廣忠益救僭之弊莫若與民同欲而毋犯
其所惡自昔稱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
臣以為王者則卿士師尹莫敢不省歲和則月
日亦無不和今欲反災為祥易歉為豐其責端
有所在伏願
卷二062-1
陛下煥發德音嘉與海內更始䟽其壅無復釜𩰿
之虞搜其蠹無復竭澤之憂以此照臨百官百
官誰不象指以此煦濡萬國萬國誰不仰流盖
聞地天為㤗㤗則隂陽和而雨澤降一人比天
下為比比則人心親附其象為地上有水其應
亦如之成湯六事自責而桑林之禱立應宋神
宗覽鄭俠流民圖罷新政一時澍雨沾足前事
之效可見於此矣
陛下幸不以臣言為狂畧賜採擇則天下幸甚
卷二062-2
肅紀綱正風教以維治安䟽
臣聞紀綱者上之操也風教者自上出者也不
可使下之人有所借而下之人亦非徒然而能
借也借起有所失上失之而後下得借之借之
者有辭而失之者不知其所以收失之者益甚
而借之者益牢乎其不可奪故夫今之壞我紀
綱者非其名為壞紀綱者也亂我風教者非其
名為亂風教者也其說固曰吾不忍其陵遟澌
盡而代為作之而代為修之匹夫而假天子之
卷二063-1
權古有行之者而吾猶可以幸無罪而不知其
弊乃甚於不作與不修何則大權不可以下借
也今夫戍卒之譁也貂鐺之橫也青衿之持長
吏而長吏之傲其上也當官者之習為墨也競
也娟也訐也俗之冒為靡也偷也詭也文之習
為浮也人以是為紀綱風教之憂乎哉而臣猶
以為未也是數者其害有形而救之有方是烏
足為天下之大患天下之大患乃在於幸其小
快而忘其大禍炫名而無實使夫有志之士識
卷二063-2
㣲之臣知之而不敢言言之而不敢盡言及之
則以為過計而不言之則莫知其所終此臣所
以謂大患也曩者荊襄之變憪然逐悅使沉官
校出萬死以抗
至尊當事者慮其為亂因循置不問事亦隨息然
而不知此稅使與官校者誰之使邪旣巳被
詔書而出卽名為天子之人矣天子之人有罪天
子以法誅之則可耳豈庶人所敢議哉卽甚憐
其長上之無罪而欲理其冤伏闕可耳請劍可
卷二064-1
耳𥝠為尸祝爼豆之勿絕可耳亦何至於執干
戈而與天子為仇匹夫而敢於仇天子此其漸
必有不可言者矣且其所謂長上者與(天子)執尊
而孰親也
天子旣為刑餘而辱縉紳小民復為長上而仇
天子然而淺見者猶曰藉是可以儆上心曰是固
不可激噫勿激之誠是也而誰為之使狼戾至
此極也後有效尤而動者其將何以堪之將一
切置之乎抑株連而寘之法乎抑首惡誅而餘
卷二064-2
者貸乎而上之所名為首惡者乃下所稱為好
義負氣不顧生死利害剛正發憤之人也法安
得加誅誅一人則環視而起如此而尚謂有紀
綱乎令天下人懷是心而尚謂有風教乎然猶
曰彼口實者礦稅耳礦稅巳當不復然此可朝
更而夕定也今又有沿習而不察其來有自其
執有名欲非之而莫得其端欲返之而未易為
力者曰講學夫講學之習非戾也而在今世則
為甚戾葢今之世與春秋戰國之世異矣與漢
卷二065-1
唐宋五代之世則又異其在春秋戰國時有道
德家有楊墨家有陰陽家有法術家有從橫家
家各為教而後不可無孔孟之學漢唐宋以來
有遊言有遊俠有釋老而上之所以羅士者又
或以博學以宏詞以詩賦以對策射策不盡以
明經故不可無周程張朱之學乃今之為周程
張朱興為孔孟者通天下皆是矣師以是教士
以是習隸之學官升之司徒貢之天子組織而
為文章彪炳而為事業軒揭而為節義何莫非
卷二065-2
學而乃必於文章事業節義之外別立一理學
之名於傳註之外別標一宗㫖於學校之外別
尋一師門果何說也不過曰上之所以教我者
糟粕耳羔雉耳是皆無當於身心性命真有意
於身心性命者必如是而後可不知其舍累朝
列聖之所表章而逞臆說是無上也因之以為
名是行𥝠也童而習焉壯以是進巳乃盡忘其
故是背本也以膚見眇說而欲駕之古先聖人
之上以自為尊又何無忌憚也以明盛熈洽之
卷二066-1
世而乃有無上行𥝠背本無忌憚之徒肆行而
莫之懲則風教安得而不頹紀綱亦安得而不
廢然而是固不可禁也禁之則曰吾以翼聖道
夫未有名為翼聖道而可禁者也欲反其本而
漸正之不過曰嚴考校之條重科目之選使入
吾網者皆真儒而無所慕乎其外然而司考校
者安必皆良主司而科目所得安必皆碩士也
葢亦有之而間有不然則好異者遂以恣其喙
此臣所謂沿習而難變者此也昔東漢之末有
卷二066-2
君俊顧及諸賢而世道始衰有董卓袁紹之徒
相繼與宦豎為難而國始危彼君俊諸賢其異
固未𠹉不善而董卓袁紹之徒其初心亦豈遂
敢於為惡特其居紀綱風教之地者不知所以
馭之之道遂使移風易俗之權下聽於士君子
誅亂討逆之權下聽於悍卒與武夫則其勢必
至於此而無恠也然則當今之世有可以亟去
之亂萌而去之不蚤有可以漸返之士習而返
之無其具雖堯舜復生未易為理草莽愚臣不
卷二067-1
勝𥝠憂獻其狂瞽惟
陛下採而行之則天下幸甚
議
建文皇帝祀典議
謹按
建文皇帝乃
高皇帝嫡長孫嗣世數年優禮儒臣子惠黎庶無
大失道於天下祇因當時任事者為謀不臧至
為漢景削七國之計自取禍亂遂䘮天祿雖然
卷二067-2
天之所興必有所廢天方開我
成祖億萬載之丕基以胙明德而建文適當其阨
其勢不得不亡後來拘於忌諱廟祀至今未定
議者惜之夫以嫡以長則序順以嗣世之日久
則名正以一脉相承無易姓改物之變廟社無
故鍾□不移則系明序順也名正也而系又明
也是皆不可以無祀而淺見之士猶以為其生
也旣稱兵而夷之死也乃同室而享之享又偃
然而據其上恐非我後世子孫所以妥我
卷二068-1
列祖意也且於禮不宜不知建文雖不永君也
成祖雖神武得天然當其天命一日未至則亦臣
也以君賊臣何罪之有我國家之有
建文帝也猶天時之有閏也善曆者不以閏干時
亦不以時廢閏閏而春將不繫於夏之前閏而
夏將使居於秋與冬之後平愚未有以知其妥
也曰然則其祀也何據曰昔者晉惠懷𠹉欲殺
重耳矣晉人未聞不祀惠懷也曰何以知之以
其謚知之有謚則必有祀祀則必在重耳之上
卷二068-2
不在其下此可以逆而推也曰此霸國之事也
奚法曰惠公之稱晉侯見於春秋者不啻一再
則是春秋予其立也予其立則必予其祀寧獨
晉人嗚呼商人之不祀桀周不祀紂為異姓也
東遷之不祀子頹與子朝為奸位也建文之在
當時以易姓則非桀紂以奸位則非頹朝以滛
昏而棄禮則未若子圉與夷吾當時之事幸而
濟則為漢景之誅七國不幸而不濟則為
建文帝漢景幸而成為漢賢主得以漢文景比周
卷二069-1
成康而建文曾不得以數載南靣之尊歆一朝
之血食安在其為人情與天道哉且我國家於
死事諸臣旣巳旌褒而爼豆之矣安有祀其臣
而獨遺其主死而有靈其誰能歆之愚以為建
文之為君也苟非序順而名正則諸臣之死為
污偽命而殉𥝠人不得為忠諸臣之死苟非污
偽命而殉𥝠人則建文不可以無祀謹議
修復軍衛屯政及塞下開荒積穀議
軍政之有屯也國初以此給軍興且偹非常其來
卷二069-2
巳久而西北邊之有莽蒼之野卽言先王井田地
也天下原無不可為之事而况此二事皆巳行之
規而巳試之效亦何為而不可第屯田漁於豪右
其仗在吏法荒野翳於草萊其仗在人力仗吏法
莫如必罰仗人力莫如信賞罰誠必矣而又懼其
有勾稽追呼之擾以為平民殃也則莫如擇而付
之良有司賞誠信矣而又懼其糜費而乆無成勞
也則莫如簡而付之材將帥今誠得良有司而命
之曰爾毋過求毋濫及其有舊為侵漁而自首者
卷二070-1
免償其所負否則罰無赦又得材將帥而令之其
就所部之中豐其餼廩程其勤惰以責其成功且
著之例曰能墾田百頃者當虜首若干級千頃以
至萬頃者又當若干級如是數年而屯不復荒不
墾兵食不充者愚不信也夫人貪利之心不勝其
畏罰而好逸之情不勝其冀賞是以愚必其可行
也說者又云屯政之壤乆矣田巳㡬易主大抵黠
者得之必貨之以為利而愚者受之不知其所從
來法行安能無枉不知其能市屯者必非盡愚者
卷二070-2
也市之之始為值必賤而收之旣乆為人必多今
誠無追償其所入亦巳幸矣又何為而故縱之且
吾之罰非罰其始之不知而誤受乃罰其今之扞
網而故匿者也庸何傷至為開墾之難者則曰邊
軍荷戈非荷鋤也責之戰復責之耕彼謂我何不
知自國家受虜欵而邊軍坐食不知兵革四十年
上之人以其不戰而勿豐其餼雖食亦且不飽夫
與其坐食而不飽孰若起而作之無殺敵而有殺
敵之賞以𥝠其贏餘也且夫雖名為開墾非必舉
卷二071-1
軍而盡役之也以其十之三負耒耜十之七守烽
堠更番而迭休之均其逸勞而無耗其筋力亦古
者寓兵於農之意又何傷嗟夫天下事患不為不
患不成誠以開礦之役而開荒以徵稅之令而徵
屯使天下曉然知上意之所在而盡心力以赴之
其成功葢有必然而無惑者然愚又以為必礦稅
罷而後二事可興方今天下所在側目人懷異心此之
不圖而復以生事騷之吾恐奸民之有以藉口也
卷二071-2
治河議
孟子有言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也無事者非
無事也順水之性而巳矣水在宇宙間河為大
自于闐發源行萬里入中國又數千里而入海
德政之不修旱潦之不時旱則竭而潦則決以
數萬里浸滛汎濫無涯涘之水而獨注之於一
方為力葢誠不易書稱堯命鯀治水九載績用
弗成後乃使禹禹復居外者八年而後水患始
息則通計其時葢不止有九年之水而巳水之
卷二072-1
為性本乍盈乍涸隨長隨消遷徙無常之物其
時震蕩為孽者十數年則勢亦將殺以故禹因
之能為功向使禹而當鯀之時以一人之力而
欲挽方張之勢愚葢有以知其難也巳惟鯀不
務順之而務障之玩天地之變而汩五行之理
是以其患益深而難治故夫天下之難治未有
如水者也不知順之以求其成功而務逆之以
為可久則治之而益以不治誠無足怪為今之
計者慎無與地爭水亦無與水爭地決而東則
卷二072-2
順而之東決而西則順而之西去其甚害而毋
求其全利可扞者扞之可築者築之不可扞且
築者徒以避之其必不可不爭如
祖陵與運道者則又隨方擁護以求其無恙而後
巳彼不善吾事而吾事畢矣至於行水之地則
又宜寬而不宜窄寬之則有以殺其怒而迫之
則必衝決而為災亦其勢然也自古盈虚迭變
高下相傾原無不移之地脉亦無可以預料之
天數吾今日悉力於此所費不知㡬何而異日
卷二073-1
又未足為賴葢其數十年間風沙之所播壓悍
流之所擊突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天地尚不能
以自生而何有於人力之經營愚𠹉舟過淮上
問之舟人云自彭城至淮安從來建瓴而下舟
不一二日至而今不復然矣隆慶中遭大水汩
城郭包陵阜泥滓半之而高下之勢遂易呂梁
夙稱至險黿鼉魚龞之所不能游而今其遺迹
無復在者葢
朝廷因其勢而稍剗之遂迄今為安流云然則名
卷二073-2
為治水而欲逆水之勢以一日便宜之計而欲
長保數百年後之無他葢亦必無之理也世傳
禹傷父功不成登委宛山得金簡王字之書以
知治水之要其說恠誕固不足信然其實荒度
八年身乘四載相其山川原隰高下委注之宜
足跡㡬遍天下今愚局處一室以紙上當之不
敢逞臆說以誤大計則所議不過如此至於
廟堂之上宵旰憂勤以囘氣數以紓民患則有舜
禹交儆之成規在無俟余議矣
卷二074-1
元忠諸張議
初元忠為洛州長史張易之恃太后之寵其奴暴
亂都市元忠杖殺之及為相太后欲以易之弟昌
期為雍州長史元忠曰雍州重地昌期不經事少
年曏在岐州戶口逃亡且盡今不可使太后默然
而止太后女主易之其𥝠人也尚能抑其所好以
從元忠之議矧夫明主居首出之地所宜任賢勿
二去邪勿疑以弘蕩平正直之化而可為女主之
不若乎傳曰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見不善
卷二074-2
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夫舉而不能先則衆賢䘮
氣退而不能逺則群小無復顧忌其弊非止於不
見而巳太后旣知易之兄弟之奸而狎其滛邪使
居宮掖宜乎任賢之美不終而元忠有嶺南之禍
也元忠旣為相又𠹉面奏臣承乏端揆不能盡忠
致命使君側肅清而坐視小人橫邪不禁臣之罪
也太后不悅由是諸張深怨之以為不去元忠終
為巳患乃譛元忠𠹉言太后老矣旦暮之人耳不
若蚤自貳於太子可以長享富貴太后怒下元忠
卷二075-1
獄大抵小人欲中人以奇禍而去其所忌則必駕
為大逆非常之事以激怒主心太后非不知諸張
之傾邪不足深信而卒使宰臣有囹圄之辱葢由
纔口之惑人也然天之所猒必奪其鑑厥後五王
反正之謀與諸張所謂元忠之言何異而太后曾
不之覺則夫身之不正而深心以防患者果何益
矣昌宗又知鳳閣舍人張說素嗜利可動乃賂以
美官使證元忠說許之太后召入同官宋璟謂曰
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陷正助邪以干天譴若
卷二075-2
獲罪流竄其榮多矣事有不測當叩閣力爭與子
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及入太后問
之說未對昌宗從𠊓迫趣說使辱言說曰陛下視
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實不聞元
思有是言語云伐國不問仁人張說以文章名世
素所自待何如乃至來二張之賂其人可知矣然
宋璟旣明知元忠之枉不面陳其無罪而激說使
證之葢亦知太后之信讒難以口舌爭也說旣隂
受其賂而許其情則巳身人二張之黨使其黨自
卷二076-1
相攻發則不攻而自破解紛者不抗拳敕鬬者不
荷戟宋璟於是乎得其術矣於是易之昌宗計倉
皇無所出遽呼曰張說與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
對曰說𠹉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
位二者俱非純臣也說以此待元忠非欲反而何
說曰易之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伊
周為臣至忠古今共仰陛下用宰相得盡如伊尹
周公其亦可以不使學伊周當使誰學太后曰說
反覆宜并繫治之予常恨伊周以至忠之心而令
卷二076-2
天下後世以為口實夷考其事伊尹葢未𠹉放周
公亦未𠹉攝也天子諒闇百官總巳葢古人之制
伊尹不過倣而行之特其當時桐宮徃返之跡為
稍異周公如果攝王則其陳訓於王也必不復曰
拜首稽首曰嗣天子王是故非所以語伊尹攝亦
非所以誣周公也以為放與攝者葢出於後世好
事者之口而聖賢之論亦遂原其心不復白其跡
使後之臣子若王莽曹操之倫則借伊周以自文
若易之昌宗之輩則借伊尹以陷人其禍可勝道
卷二077-1
哉
辨
士品臣品辨
今夫一人之身而巳當其未仕則為士巳仕則為
臣臣與士一人而巳矣孔子曰隱居以求其志此
以臣而士者也行義以達其道此以士而臣者也
孟子曰禹稷顏子易地則皆然此士而未𠹉不可
為臣臣而未𠹉不可為士者也其原俱本於道德
其用俱可致於事功其心俱不濡染於富貴而其
卷二077-2
要俱務實而不求名故士有品臣亦有品品俱欲
高而不欲下下則其品不足稱也俱欲真而不欲
偽偽則其品不足稱也然則其品則同其地則異
不究其異不可以反其同不辨其地不可以定其
品今夫士者曰吾高尚其事天子不得臣諸侯不
得友而臣則不然朝廷之分尊尊而卑卑士者曰
吾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危不入亂不居而臣則不
然不避艱險扶顛而持危士者曰古之人古之人
吾上嘉唐虞而下樂商周而臣則不然為下不倍
卷二078-1
不敢生今而反古士者曰吾大道不器言爼豆不
言軍旅而臣則不然巨細精粗內外勞逸惟命之
從士者曰吾有高世之行則不憚負俗之累而臣
則不然專欲無成而疑事無功士者曰吾是是而
非非見善如不及而見不善如探湯而臣則不然
為谿為谷藏垢而納污不以能絕小人為賢而以
能容小人為大大抵士在事之外而臣在事之中
士之守巳欲峻而臣之效功欲實士直以行其志
而臣曲以行其權真能為士未始不可以為臣而
卷二078-2
不可卽士以為臣真能為臣未始不可以為士而
不可卽臣以為士遲學稼圃孔子賤之而及其仕
於魯也魯人獵較亦與之為獵較樂克適齊而從
子敖孟子耻之而其有事於滕乃自為輔行而不
羞伊尹樂道有莘之野雖以成湯之賢尚不肯事
之而却其聘及其從湯乃受命而事桀子思不肯
以一介友千乘之君曰事我則可友我則不可及
衛人之難乃得屈之以臣節守死而不敢去此為
士與為臣之別也亦士品與臣品之所由定也墨
卷二079-1
子兼愛不惜頂踵以利天下王通隱居亂世而獻
太平之策此士而疑乎臣者也吾不知其所為士
也黨錮諸賢與群小共國而好詭激以相高江左
名流當華夷雜處中國多事之秋而祖清虛以自
廢此臣而疑乎士者也吾不知其所為臣也然則
為士與臣者宜何如曰定其品以待其遇處則樂
顏子之樂而出則憂禹稷之憂
許鍾斗文集卷二全
卷二079-2
(空白頁)
卷二080
(封底頁)
卷三001
(封面頁)
卷三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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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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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003-1
(空白頁)
卷三003-2
(空白頁)
卷三004-1
(空白頁)
卷三004-2
許鍾斗文集卷三
同安許 獬子遜甫著
秀水周宇春彥和甫校
祭文
祭李松汀文
嗚呼人之生世無所不可知而有所不可知所可
知者朝端有公論閭閻有是非雖匹夫匹婦之愚
而莫之或欺所不可知者一人之喜怒弗夷弗時
而尤不可知者天道知與善人乃有豐有嗇有畀
卷三005-1
有遺靳弗盡施曩者先生抗疏青瑣凜然弗避流
竄之厚斧鉞之殃亦惟是為天下大本計是隱是
圗夫豈無當於皇衷而先生無祿一斥弗庸邇來
主上加意元良遂正東宮諸所缺失漸反故常豈
異人議亦惟是先生疇昔之畫是聽是從並時以
言事去者方且彈冠相慶連袂升朝而先生無祿
乃以疾終愚不知國家之於先生胡為乎用其言
而棄其人造物之於先生胡為乎厚與之以名而
薄與之以榮雖然其言行而先王之所造於天下
卷三005-2
不輕其名成而造物之所以寵先生者雖不有九
列六事之貴而其榮巳過於三旌名者豪傑之所
競而造物之所忌故彼蒼之於先生不惟不盡與
之以高位重祿而且不盡與之以修齡然苟名之
旣成而使海內士屈指而數曰吾鄉之以直諫顯
者肇自李先生則雖不獲盡享其位與其齡而先
生其何媿於九京先生尚饗
祭周復菴
萬曆辛丑仲秋旣望周復菴先生以疾卒於家訃
卷三006-1
聞仲先乃就邸中為位哭奠如常禮而其同年友
許某乃得以清酌之奠拜且哭於先生之靈而告
之曰嗚呼自先生以經學節行師吾閩而閩人士
無不知有周復菴先生者自仲先以文章雄海內
而海內士無不知有周仲先其知先生者則自仲
先未第時而巳知先生之有後其知仲先者則又
因仲先而知仲先之有祖如木有根如水有源然
而約而論之皆非真知真知者則謂以仲先之才
之養卽不有積累猶顯而以廼祖之生平卓卓所
卷三006-2
自豎立卽不有後猶傳葢仲先少也而孤母子煢
煢惟先生是以先生日夕撫摩而教督之俾其母
以完節終子以文鳴仲先之視先生在孫猶子在
祖猶父孫之身卽祖之身仲先之以功名嚮用於
時則乃祖為不沒也豈非以其後之人乎而愚以
為苟無可知奚必有後苟有可知奚必無後無可
知者卽有賢子孫人為祖父幸之而巳有可知者
卽子孫而賢人反以其不售於身而售於子若孫
為祖父惜夫使天下之人不以為幸而以為惜則
卷三007-1
是天下之知先生也尤甚於周仲先以知先生先
生其又奚藉於仲先仲尼有言夫孝者善繼人之
志善述人之事仲先如有志於善繼與善述則所
以葢顯厥祖使令有知者當亦必有在矣死如有
靈仲先𡚖以吾言誄先生先生其必不以吾言為
不然尚饗
公誄馮老師
嗚呼先生生以何自逝以何為其生也竊疑彼蒼
之有意而其逝也則莫不怪夫造化者之杳冥顛
卷三007-2
倒而不可推胡付畀之獨異溘一去而莫追豈斯
文之不幸與生民之無祿抑亦祿位名壽之不可
以兼享兮此有所盈者彼有所𧇊然以先生之位
晋三旌不為不榮而人猶以為未售其志名滿方
夏不為不盛而人猶以為未竟其施荷天之眷無
間終始不為不遇而生前之石畫與死後之忠謨
未行其十一若猶不能盡副乎主知祿秩上卿不
為不厚而屬纊之際瀟然無擔石之貯與椎刀之
遺胡天於其所謂盈者尚未厭乎人望而於其所
卷三008-1
謂𧇊者乃使人歎息而齎咨信乃生民之無祿與
斯文之不幸先生雖有意於當世亦安能囬曦馭
於崦嵫嗚呼琅琊海岱之秀自昔所稱為賢聖豪
傑之隩區然羊叔子房文昭有王霸之畧而詞藻
未優左丘明東方生禰正平左太冲之詞藻富矣
而本來之德性問學抑亦未之或修雖以力行所
學如管㓜安孫明復之敦篤而守僅止於一壑與
一丘孰有如先生之備善全美兮用世志姬呂之
事業而文章遡洙泗之源流葢所謂𧇊者曾能有
卷三008-2
幾而所謂盈者巳洋洋乎萬世與千秋信得天之
旣厚更此外以何求矧以先生之達襟朗識巳視
形骸為委蛻死生為宵晝方競競以得正而斃為
無憾亦惶恤乎身世之去留某等樗櫟下乘偶辱
兼收痛儀刑之旣逺欲步趨而無由敬陳桮酌永
决明幽進以伸知巳之𥝠慟而退則抱世道之隱
憂尚饗
誄曾老師
嗚呼人之生世患弗聞道聞道矣患弗遭時先生
卷三009-1
於茲可謂兼之人之生世有盛位者不必有令名
有令名者不必有修齡先生於茲實兼有之人之
生世有利有鈍有得有喪當其得時誰能勿喜及
其不得誰能勿悲先生於茲可謂一之人之生世
有同有異有怨有德同我者為斷金異我者為矛
戟先生於茲實云忘之嗚呼先生之心風光月霽
先生之量海闊天高先生之言和風甘雨先生之
學繭丝牛毛明明我后先生啟之赫赫皇儲先生
奠之濟濟多士先生擢之多士成才先生育之凢
卷三009-2
百狂瀾先生障之大雅云亡先生復之誰為異端
先生闢之誰為先王先生翼之先生而存誰不儀
之先生而沒誰能似之為文以誄涕斯隕之魂而
有靈庶㡬享之尚饗
祭陳大行年丈乃祖
嗚呼人莫不願以其身顯而公之所謂顯者不於
其身於其子不於其子於其子之子雖然子父一
也與其顯於厥身孰若安坐而享其子之為逸與
其顯於厥子亦止於厥子又孰若留未竟以遣其
卷三010-1
子之後人之為大且逺也父有父而弗克父而子
以代之父子有子而弗克子而父以代之子代之
父矣而所謂顯揚光大者反有加於其父之為子
代之子矣而所謂長育成就者反有加於其子之
為父是公始能教其子以及其孫終能成其孫以
及其子而公之子雖弗壽猶為壽弗養猶為養公
之身雖弗顯猶為顯也公又何憾尚饗
祭五十郎
維我祖宗積德流光代有顯人至於今十二世而
卷三010-2
多才輩出益昌熾以光大某父子先沾國寵遂有
爵命嗣是者彬彬踵起葢又未艾夙夜追惟我祖
宗所以培植積累之功信鉅且厚夫萬物本乎天
人本乎祖某父子不敢忘天地生成之恩其敢忘
我祖宗之大庇是用陳辭以薦伏祈尚饗
祭家始祖
維我祖考世有文行抱璞弗售俟後之人某父子
並沾國恩以有命服技弗效於當年澤竟流於孫
子噫嘻祖孫一脉子父一體神而有靈亦何啻於
卷三011-1
身親見之尚饗
墓誌
葛母張孺人墓誌銘
錢塘葛水鑑喪祖母如母在京邸為位晨夕哭奠
如在家一日手一編泣謂余曰此吾祖母孺人實
錄子其為我誌之不有祖母不有寅亮兄弟至於
今葢寅亮實有母而弗克子我有父而壯年銳意
進取治外事子我不如母亦有嫡母而祖母弗令
之子甫五歲𡚖自母家母子不相見者若而年煢
卷三011-2
煢惟祖母是以祖母撫之曲至得所願怡然若不
知有母且不知有母而嫡者母以子故憂思疾且
死矣祖母以寅亮至與訣曰而母慮吾必能成而
子報汝母地下往歲寅亮舉於鄉而祖母病今年
徼一第以子有莫逆之雅將求子一言為祖母壽
而祖母亡嗚呼痛哉何忍道雖然壽死與壽生等
壽子其勿忘謹按孺人張姓生於錢塘安吉里父
鑰母俞氏俱望族有家範孺人少而貞靜寡言笑
年十七𡚖於葛氏之先君子曰東橋公有子曰大
卷三012-1
成遊成均受山東高宻縣丞卽水鑑父也東橋公
性至孝孺人為事舅姑謹鷄鳴起中饋視二尊人
膳卽丙夜舅姑不就寢不休東橋公善治生以四
壁起家孺人佐以勤且嗇一切斥華彩手自執女
紅治絲枲窮日夜東橋公好施孺人善體其意有
所欲與無吝色東橋公有妹適孫者早寡孺人憐
其獨居歲時問饋不絕姑病革嘱以所遺財物盡
畀孫氏女孺人卽如命畀之無有所餘東橋公病
孺人割臂羹以進病遂瘳又病又如是者再卒無
卷三012-2
有害人以為積誠所感云丞公始知學孺人課之
嚴每北上必躬為治行臨行撫其背曰勉之而母
幸無恙男子固自志幸勿以我為憂旣而數奇𡚖
則又勞且慰之曰命也將有大吾門者不在汝必
汝之子指水鑑曰是兒也必成汝志歲庚辛水鑑
以鄉試第一人成進士丞公亦謁選得高宻丞公
念孺人老迂途𡚖家省之孺人曰而今官矣而小
高宻乎哉吾慮汝負丞不慮丞負汝巳而疾作遂
不起性慈悲歲齋食者三之一卽弗齋食弗𠔥味
卷三013-1
余在京邸數與水鑑過從自奉亦然問之則曰余
非持釋法持我祖母孺人教也葢其內教大抵如
是孺人生於某年卒於某年得壽若干子一卽丞
公孫二長卽水鑑次寅賔與水鑑俱側出孺人掬
之如水鑑曾孫某某出曾孫女某適某以某月日
卜葬於某銘曰孰生乃英孰成乃名不有善成孰
知所生成者歸報生者於地下雖百世其有餘榮
許鍾斗文集卷三全
卷四001-2
許鍾斗文集卷四
同安許 獬子遜甫著
秀水周宇春彥和甫校
書
荅朱中丞
朝廷以閩海重地靳不妄與節鉞者三四載於茲
頃特詔起公田間與所甚惜弗惜所以寵公甚大
所以造我閩亦甚大公宜不得辭閩故羸國也邇
又特甚民不寇自殘弩藏不兵自耗吏承風競為
卷四002-1
貪墨卽不墨不免此明公所親見亦賴明公極力
維持始幸無事今者徼天之靈當大壞極弊之後
遂有更化傾否之人如明公者改絃而代之理葢
信所以大造我閩我閩安可一日無公世謂名下
不足以得人實未始不足以得人晉雖得之殷深
源竟得之謝安石葢東山之志與有意為名者原
別故公之去也民失怙恃國失藩宣比其來也知
與不知無不仰公如膏雨倚公如長城此其故可
思巳不佞閩人而抱民慮旣喜朝廷能用公又知
卷四002-2
公必能用閩故於使𡚖之日特勒數語為公賀其
餘縷縷惟祈炤亮不宣
復黃中丞
山東提𢖍兩都當四方舟車輻輳之衝邇來凋敝
特甚易騷以變非公宜莫能為公處茲土乆習知
利病有文武壯猷為吏民所畏愛聖明簡在而畀
之節鉞葢真得人知克有功公其畢力以奉揚天
子之新命日者天心降康特舉曠典天下事駸駸
可為礦稅宜不乆報罷此正公綢繆善後之時也
卷四003-1
否則就中調停以蘇民困俾不至大壞極敝在知
大計者宜有權宜何意筴及儒生不佞於國家無
能為役惟兾明公卽日功成治定逐登台鼎更𣗳
鴻駿使執筆札者有以藉手為吏籍光則不佞幸
甚餘惟炤亮不宣
荅李按君
入我明聲教大開而粵東遂稱重地以明公才名
持斧於茲葢信聖明簡在權匪輕假此地夙稱肥
衍多寶貨吏茲土者不泉自貪明公攬轡之餘固
卷四003-2
宜望風囬面惟是稅使橫嚙海內騷動禍連章掖
正賢者所宜用心不佞與有杞人之憂輟僭言及
計非明公莫能調停旋斡以善其後故敢苟胃未
同之戒以效其區區伏惟炤存曷任瞻注
荅王荊老
某之於翁也甫數歲始知學旣巳誦其言又數歲
而翁為天子之宰日贊廟謨施及方內被其澤今
又十餘年而獲與翁之象賢為同榜兄弟有握手
之歡於翁得稱年家子分其焜燿誦其言矣被其
卷四004-1
澤矣又分其焜燿矣夫以某之於翁旣受其大庇
如此而未𠹉片紙隻字自通左右非固仍習踈懶
苟自棄絕葢以天子之宰嚴重疑非後進之士所
敢輕望其下風而又翁之所謂言若澤焜燿及人
者乃天下人人所共沾亦非區區所攘為𥝠德忽
辱先賜勞問過自挹損獎借有加焚香莊誦且喜
且愧且以翁守道太峻去太蚤恨不得出翁之門
下親受其長養培植以成其材雖然斯乃生平之
無祿亦豈一人之𥝠恨方今天下事葢可知廟廊
卷四004-2
上安可一日無翁亦安能一日有翁使翁當日而
不去所謂愛君必防其漸者當自有方必不至有
今日之天下翁而不去以至今日見天下之所為
愁苦無聊者至於如此道不行而言不用亦必不
能一日安其身然與其不合而去去而孤主之恩
絕民之望以遺其憂於後之人孰若蚤釋重負於
朝政清明天下無事之日蕭然物外之為安且樂
耶雖然翁之心其真能安樂乎此否耶謂其能安
樂乎此者非知翁心翁之心葢終以吾君不堯舜
卷四005-1
為耻而以天下有一夫之不得其所為憂若曰責
不在我而釋然遂其安且樂於物之外者竊恐仁
人之繫心於天下國家當不如是某愚無似何足
知翁葢誦其言乆庶㡬有見焉是以敢道其一二
不知我翁以為可教否炎蒸日上萬祈珍攝為國
自愛餘惟台炤不宣
與王辰玉
去年春貽書所知曰此行不喜一第喜識一王辰
玉今辰玉去矣去又不果來廻而恩之向所謂企
卷四005-2
慕十餘年不得見今又未知㡬何年而復得叙促
膝之歡人生離易合難如此撫今追昔能不累欷
去冬有歸志擬便道從虎丘山下走快艇一日夜
抵太倉先謁相國老年伯挹其議論丰采以徘徊
想像乎古之所謂名公卿賢士大夫者而後退與
辰玉遊弇州園搜奇剔怪盡東南之美庶㡬少償
夙顧而今似未能也則所謂離合不長者非獨辰
玉卽在吾許子遜亦未能自必雖然此心未巳終
湏一遂謹藏斗酒菰蓴俟我母謂戯言年侄來弟
卷四006-1
從西山囬不及櫛漱往視之云奉家尊人命不見
客巳迯之西山去矣念辰玉不見欲再見一王辰
玉亦不可得嗟嗟辰玉何太絕人外有候老年伯
書一紙乞為上之餘惟炤亮不宣
與李芳瓊
別後有楚豪購上客百金不佞自計力能得之飛
騎龍福寺中云巳促裝去矣人生離合固自有數
人力亦可柰何老丈才固自豪調自古加以沉頓
之餘養當益厚庶㡬後發先至者惟以古人神情
卷四006-2
肖以今人肌膚色澤使弗謂世眼所駭恠則可矣
非固欲老丈舍所好從人旣名為時文自宜與時
上下如十翼雖古終不能復追典謨蝌斗變而篆
隸篆隸變而為鍾王顏柳諸法詩則三百篇有蘇
李五言又有建安有江左有盛唐五七言律排律
時代固然其無足怪樻桴土鼓不可以薦清廟汙
樽杯飲不可以羞王公商彝周鼎不可陳於百戲
之場封建井田肉刑兵車不可治後世之天下試
使言之能文之士如左丘屈原司馬遷相如楊雄
卷四007-1
韓退之之徒復生今世未始不可以卽古文為舉
業而卽今之善為舉業者亦未始不可卽舉業之
中而復見左丘屈原司馬遷相如楊雄韓退之諸
作者之精神惟得其精神而遺其面目此真能學
古人者不古不可以為今不今不可以為古老丈
高明當自得之其又奚用予言余所論者葢文體
耳拙稿初出頗有時名諸有識者以為文體復𡚖
大雅此正吾丈得行其志之日也勉哉努力勿負
所期餘惟炤亮不一
卷四007-2
擬上沈龍江先生
某自少時伏讀公為宗伯時所為舉業式頒行天
下者則巳知當朝有沈龍江先生銳意斯文以世
教為巳責旣壯守其轍不敢變遂叨一售官中秘
未數月而公膺天子之新命入贊大政為天下宰
某𥝠喜自語賢者固不負其位位宗伯也宗伯主
文章風教卽以文章風教為巳責宰臣知天下政
獨不以天下政為巳責乎而釋之乎文章雖係世
道汙隆於天下之利病安危要不甚急若大政一
卷四008-1
失則所𨵿於天下甚大所𨵿於公之出處亦甚大
自古大臣以禮進退始終其節不汙者世多有之
其去而復起而能厭人望者鮮矣其復起為天子
之宰而能厭人望使無憾者則又鮮葢非獨任大
責重者之未易為力也亦以望方新則難塞一不
如意而苛論我者倍常時始爰立之命下人曰上
以人望用公有曰非也利其衰且弱不爭事可以
惟吾所欲為又有非之曰否果若此曷若無之之
為愈也閣位闕不偹者乆矣果若此曷為獨畀公
卷四008-2
葢以公忠勤可屬又乆居田間習知天下人情所
苦樂行且視公所引當否為舉能及公之辭也人
謂公必不來天公𠹉謂上卿致政功立名成年七
十餘老矣復何求而來有應之曰然公功立名成
又老矣復何求而來倘其來必不苟又有曰然來
而苟不如不來有謂今天下有一事乃舉世所共
毒而上心所甚甘曩欲罷而不忍罷也公雖爭必
不聽來何益有謂上乆虛大位待公必有以異公
且旣𠹉欲罷之矣公爭之或聽其可以來嗟乎聽
卷四009-1
與不聽於公何所重輕獨所謂爭不爭與爭之力
不力則天下之所為覘公而高下其議者盡在於
是昔里革罟正也而斷魯公之罟屠蒯膳天也而
徹晉侯之膳張釋之公車令也追止太子梁王之
車且劾治其大不敬狀至使人主為屈巳謝過而
後得釋郅鄆門尉也死拒車駕毋得夜入所轄門
至移從他門乃得入此皆𤰞官小吏能舉其職卒
光史籍令名無窮矧上此什百者乎故職苟舉矣
雖以罟正膳夫公車令門尉之官𤰞寵薄而猶為
卷四009-2
道行職苟不舉雖貴為公相而猶為道不行也苟
足以行其道雖以罟正膳夫公車令門尉之官𤰞
寵薄而人猶願為之苟不足以行其道雖貴為公
相而人猶耻之而不為若曰吾自有濳移默奪之
術無事乎悻悻决去就若小丈夫者之見則非庸
愚所能知也某淺陋無知識惟習聞孔子所謂大
臣以道事君之義謹拭目觀公之所為惟公審所
𠁅幸甚
與王漂水
卷四010-1
日者行色匆匆出都門方欲修一酌言別則巳弗
及恨之恨之漂水大邑盤根者多簿書案牘之積
如山非我丈才名宜莫能治古人所稱寄命不小
百里我丈𣗳駿垂鴻於今伊始異目宰天下亦如
斯巳不佞弟去書生還得一書生旣做不得古人
文章又做不得今人事業悠悠歳月蒞如捕風反
不若分符郡國遥借天子之寵臨猶足有所豎立
易言多譽乃利在逺勉哉我丈毋負所期舍親典
史王敷前於京中曾巳面矚諒無容贅餘情縷縷
卷四010-2
惟炤亮不宣
與李斗初
不佞自髫齕時熟讀十八子制義巳知足下之名
乆惟是蠖伏海陬與通都大邑隔絕無繇荊識為
慰忽奉手教重以大貺且喜且愧少暇讀潯𨵿之
約則又𥝠喜足下留心世故大為有用之學非復
經生倖取一時緣飾章句為華彩者比稅使出海
內騷動江以西尚然安堵葢足下之功多也此後
值益崇造福益大不佞辱在詞林將採摭其尤表
卷四011-1
表者藉手為史籍光且示吾閩有人足下勉旃自
愛餘惟炤亮不宣
與劉公子
甲午歳辱知老師翁老師翁忘其愚且陋卽以第
一人相待於時卽未敢謂必然然心識之弗敢忘
今春徼一當未暇以得當為喜而先以知巳者不
及見為恨葢海內知巳雖多然師翁識我於根荄
師翁巳矣其功德在我閩聲名在宇內尚自耿耿
不沒從古所稱有盛德大業而不克享者當有後
卷四011-2
且益大其在我諸昆諸昆幸努力昭前之光明不
佞弟屬在通家不勝翹跂厚貺謹領外具墨卷一
部拙稿六冊惟檢入老師祖安否何似統此候問
不悉
復劉太公
去歳荅令長孫世兄書未𠹉敢以一札輕凟長者
念七十老人息機日乆感今追昔徒增累欷不意
乃辱長者先存之言則不肖為得大踈懶之罪於
門下雖然長者卽不言不肖則豈敢忘令孫功名
卷四012-1
事倘可自効豈敢有愛也自惟素寡合在貴𠁅用
事者相識尤少獨有敝同年林君為無錫差可與
語來書一封可自送去當有以相成也老師遺德
在閩閩人士嘔吟思慕不絕至今為其後之人者
勿慮不顯餘惟珍攝以膺後祉令孫統此致意不
悉
與李見羅
一離門牆遂覺蓬心區區修証之念旣為習氣所
累又為伎倆所奪忽奉瑶亟寵以教語茫若亡子
卷四012-2
之見所親驚喜之餘愧汙不少某自佩服大教於
茲有年矣粗知自好不敢冺冺間𠹉以語於人曰
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幹
天下第一等事業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然言
則如是實或未然反而求之未能真見夫簞瓢陋
巷所以可樂竆通順逆得喪寵辱所以可一聖賢
所以必可為每一開卷而閱古人便如腰纏十萬
而人百貨之場語任俠則慕戰國四公子語悲歌
慷慨則慕燕趙諸少年語權謀則慕管樂語綜核
卷四013-1
則慕申韓於莊周列禦寇東方朔之徒則喜其宏
故無碍於東漢獨行諸賢則喜其苦節江左則喜
其流麗司馬穰苴韓白之流則喜其善用兵戰必
勝攻必取左馬屈賈韓柳歐蘇諸作者則喜其善
紀事與屬詞出入衝突常為心患眩亂反覆莫知
所歸旣而揆之於道以為無益則又欲櫽括是數
者而折衷於仁義中正之域以庶㡬於孔子所謂
兼智㢘勇藝之全而文之以禮樂者旣而復自笑
曰學問固自有源亦自有真世有神仙之徒能點
卷四013-2
鐵成金終不若以金作金乆乃無弊吾而習心盡
忘烏用取徑於此苟其未忘則雖尺尺寸寸周規
而折矩禹行而舜趨亦止可名為智人㢘人勇人
藝人不可名為禮樂所謂真能節禮樂致中和者
乃不當如是然而牽於所嗜亦未能决然舍去如
勞苦倦極者之求休息病者之求瘳嗟夫俯仰百
年為日有㡬鷄鳴而駕日出而馳日之將中而尚
徘徊參差臨歧路以於邑迨其日暮不知將安所
稅駕也方今世道亦大可知其在老師進而商鼎
卷四014-1
鉉之業固不如退而明道淑人以俟後之君子卽
某輩欲蹩蹩有所豎立亦不如反而求之身心性
命庶㡬不負此生柰何舘事方殷未得遽去累欲
具疏請告又為主者所阻未便如志甲辰歳徑拂
衣歸矣此時葛巾長嘯而來復逡廵法堂前北面
稱弟子吾師尚曰此子可教否餘惟炤亮不宣
與陳公子
去秋計偕擬欲道南城祗謁老師翁領教言兾有
所益會不便徑去至淮乃聞訃音駭且慟若有所
卷四014-2
失抵京邸聞楊年丈自南城來亟往問喪狀又聞
身後囊橐蕭然僅能還櫬故里若而孤煢煢㡬不
能具飦粥為朝夕計傷哉貧也益慟不自勝雖然
竊喜我老師之遺我諸昆不貲也語云㢘吏不可
為而可為如天不冺仁者後當有繼且益大諸昆
幸勉哉毋怠不佞弟辱在通家當翹跂以觀厥成
內有不腆之奠惟叱人是荷
與鄭師尊
臨江命下華君則飛書促不肖亟以老師為言不
卷四015-1
肖見臨江方欲有所陳請渠卽云傅華二君先之
也因歎老師平生樹人今食其報卽言不言無能
為重輕然老師之能知人能得士與傅華二君之
不背本具見於斯矣乃不肖則又謂以老師今日
𠜇苦所自豎立自足最上考受知當道安用先容
先容者士伸於知巳自當為知巳效耳京中風塵
惱人懷抱日惡屢欲具䟽請告庶㡬道貴治再瞻
光範領教言為慰柰舘事方殷今茲未便悠悠此
心長托夢魂朔風日嚴願言珍攝餘惟炤亮不宣
卷四015-2
又
貴里施君謁詮復得敝邑師不肖見施君則盛道
老師意氣慧眼不讓渠尊人龍江先生欲令立碑
學中示後之人有水渠當時巳領諾想不虚矣老
師方策閥𡸁林為時嚮用其亦何藉於此惟是受
知左右者當自不忘雖然為文學則傳儒林試政
則傳循吏具是不負平生矣區照一第重輕亦安
足計貴省吳按君將出都門不肖勤以老師見屬
渠以乃孫及門故與不肖深相結納諒亦無不用
卷四016-1
情也前有一札附臨江府陳君奉候未審曾巳達
否辱厚貺逺來謹對使人拜受餘容嗣布不一
別李九我
于鄉大老中遭遇台下最後而台下之屬望不肖
最深昔人所稱知巳道義意氣為上文章次之昔
人所稱為有功世教每以教育天下英才誘掖造
就使不失其性為急務而汲引又次之某何幸而
得此於左右某𠹉誦翁之文慕翁之名今又見翁
之用心卽甚不敏豈敢苟自豎立以負台下惓惓
卷四016-2
屬望之意以羞吾黨之士役還謹此布懇餘惟台
炤不宣
與陳臨江
行色匆匆弗敢屢凟閽人然大意不過如前邂逅
所稱硤江惡池乙榜望輕日夕惴惴惟獲戾上下
是懼勉加扶𣗳使以最聞秋毫皆明公之賜也夫
傅華二君受知在不佞後而言乃在先不佞愧之
惟明公𡸁念使不佞有以藉手為知巳者効卽不
佞幸甚此老居家則孝友𠁅鄉鄉人稱其㢘直在
卷四017-1
敝邑為諸生師槩不納脩脯資貧士業將獎進士
𩔗所識㧞皆知名士此不佞素所稔知今在硤江
未知作何狀然當不至變前所守失其常心以辱
明公之舉餘惟炤亮不宣
荅吳按君
曩方持斧出都門甚嚴不敢請間旣而自恨以小
嫌廢公誼終愧古人夫忘人之德掩人之能以成
巳之高而使膺簡命舉剌人才急欲得人同升如
明公者終有不能盡知之嘆葢非古人所為故敢
卷四017-2
因鴻便遂陳左右硤江知縣鄭燿乃某之師曩作
敝邑教㢘不取貧士一金所識㧞皆知名士如某
則尤所憫念其貧時分篋中金而佐之學者而某
時尚㣲為齊民未得與庠士齒則尤難燿閩縣人
為八閩都會某後以鄉會試往來其家又知其於
孝友最著今世為人如此者有㡬明公與某相知
無間不復疑其他其必知燿也無疑矣夫以燿之
為人固自可知而區區猶以為言葢亦示天下有
知巳之感云爾令孫岳自是逺器不知後來亦知
卷四018-1
有許先生否大抵為師者必實有可稱道之賢無
可忘之誼而後可以薄德責其弟子稅使縱橫日
甚江以西惟明公自賴明公勉之餘惟炤亮不宣
與江雲陽老師
邇欲修尺一奉侯則聞巳衰絰北歸是用悵然太
師母以眉壽享令終生前寵命死後旌褒於人心
固亦無憾顧柰彼一方民何方今礦稅蒲天下重
足側目彼方民怙恃仁人若父母顧一朝而棄之
其何以生老師去吾閩三載迄今尚謳思不絕想
卷四018-2
今日江以西民情視閩當什百不啻也敝同年張
君初離鉛槧遂宰大邑命下之日徬徨向不肖問
策不肖對以無他惟法彼中鄉先生所以惠我溫
陵七邑者往惠彼中士民則彼中士民幸甚若夫
隨時相機度務使不詭於人情土俗以無獲戾於
上下則理人者當自面受筴於左右其非經生所
能逆知外有不腆之奠惟檢入老師母安否何似
令婿方君統此致意餘惟炤亮不宣
復洪父母
卷四019-1
曩日辱在甄陶今茲徼一當仗庇為多屢欲修尺
一奉侯為甚忙所奪忽接逺翰重以大貺驚喜且
愧至語及家大人冠服事則更東南向頓首稱謝
不肖三十年攻苦食淡所營何事施及所生勝於
當身受之矣惟恩臺政績流聞英聲四達不日膺
璽書為天子股肱耳目之臣竊恐敝邑之父老子
弟不獲終有我公而家大人亦不能終托二天之
庇以惠徼於下執事耳令弟經寰年丈屬在通家
情義更倍其不得時時過從為促膝歡則不肖踈
卷四019-2
懶成癖亦猶昔日之事恩臺也山林如是在朝亦
然嗟嗟許生畢竟無賴外具程墨數冊希叱入餘
惟炤亮不宣
荅劉凌蒼
我丈以古誼古文詞創起我邑中人從海陬𥝠淑
一二且以為今人且以為古人忽奉大教慇懃滿
紙啟亟讀之不意古人乃復面命我於今欣慰之
餘更切注想粵西去天萬里民無覆盆繫誰之賜
我丈樹德於今伊始嗣登台鼎更流鴻駿海內士
卷四020-1
屈指吾閩又不意今人能幹古人事業不佞某辱
在梓里其與有榮施使還聊布腹心并致謝悃餘
惟炤亮不宣
復池明州
素未荊識遽辱教誨至稱引聖門相與告誠之旨
懇懇欵欵欲其兼收智廉勇藝之全終之以禮樂
此為真知我者如所稱文字之知葢尤其小知我
乃當如是走雖不敏敢不勉進成人之列苟蹈溫
飽之戒以忝明公之誼今夫執不相識之人而卒
卷四020-2
投以夜光之璧無不按劔相盻者其所投之人非
也苟遇其人雖卒投何害走雖未敢遽謂其人固
竊有志此心勿忘尚願請益伏惟始終修我使卒
有立使天下稱明公為不失人且不失言則其言
與其人俱於當世有榮施餘惟炤亮不一
荅張及我
不數月辱逺翰相聞問者三四重之以大貺知兄
每飯未𠹉忘弟也乃第則亦每飯未𠹉忘兄如兄
矧兄以千里逸足碌碌槽櫪中尤令人有憐才之
卷四021-1
嘆不佞弟則豈敢忘鉅鹿之戰項羽以九江布𠹉
秦軍俟其渡河戰少利然後沉船破釜示士卒無
還意今弟巳幸不為壓澤此亦我兄沉船破釜時
也甲辰歳敬當掃室以待前驅外具領絹一端香
墜二枚惟檢入不一
荅蔡元履
杪冬辱手書甚忙且病未及裁荅嗣後伏枕者彌
月每以足下言當藥石則霍然自起念與足下促
膝不數數乃遂能攻所不足於我此真古誼殊非
卷四021-2
今世貌交可比南中僻靜有山水之致足下夷猶
其中興自不淺竊怪今人書箋學𣈆魏詩學唐文
學兩漢近則北地濟南江左不患面目不肖只患
模擬太工愈工愈拙湏於此外陶鑄百代獨出匠
心方能為古人方能不為古人所牢籠北地濟南
江左能為漢唐𣈆魏未能不為漢唐𣈆魏此其所
以終為北地濟南與江左也足下才氣足可自雄
故敢效其區區倘有鴻便勿吝嗣音餘惟炤亮不
宣
卷四022-1
與外祖
昔為小兒戲公膝下語及作官則鼓掌而喜今巳
儌幸得一官矣然纔人世途便受羈絏每日控馬
貴門休沐不暇憂讒畏譏展轉纏糾反不若為兒
戲膝下之樂也昔時貧苦不能自食公云勉之勿
憂不富貴今巳遊乎富貴之途而貧尤甚人生安
所不適亦安所能適玉堂美官人所同羨今巳官
玉堂稱美官矣而反不若一州一縣之得以行其
志不肖以貧起家親戚多貧令得一州一縣而為
卷四022-2
之猶當令窮乏者待而舉火而今巳似難公老矣
婆又善病母未老亦善病向猶啚得便道歸故里
具冠服拜舞堂下奉觴上壽為二老人及母氏歡
而今巳又難公素有逺志欲為萬里遊遊萬里逺
矣倘徤善飯能保無恙則可否則非不肖孫所敢
請也然𥝠心眷戀我公則與為小兒膝下時無異
昨得鄭師書云三舅巳於春季促裝去矣陝江故
非善地似難乆居然不知去此更出何策四姨故
苦貧今又年荒前所謂待而舉火者不知將何所
卷四023-1
出餘惟炤亮不悉
與伯
接家信見兩弟書知子榮弟巳受室稱成人家中
雍睦有加甚喜堯弟卽婚稍遟不害要當擇禮義
之門而委禽焉乃稱吾家婦為吾家造福不淺吾
祖宗書香積累數世至於今始發發亦當數世未
艾保而持之使有永在人諸伯叔兄弟貧困乆素
所悼念伯又老矣非敢盡望為不肖食貧束手待
殍如昔日但造化忌盈亦忌驟凢事俱當以漸如
卷四023-2
古人所稱善居室者利以漸收家以漸殖饒人取
豐我獨取嗇非特逺怨全名亦是留不盡之福以
遺子孫祖䘮暴露幾四十年此豈可緩緩之不過
欲待風水正恐風水不足甚憑耳且葬事亦不必
甚厚當此末世倘遇兵火悔之何及反不若苟成
事之猶足以塞責也朔風日嚴願加珍攝餘不盡
與肖浦叔祖
八十老人萬里貽書啟凾讀之驚喜之餘更覺悽
愴惟不肖困而得發叔祖亦破而得全自非造物
卷四024-1
欲亢吾宗不有今日今幸無事宜葢加珍攝以享
後福楚王失弓不病無弓塞翁失馬豈願有馬餘
情耿耿不悉
與陳惠疇
夙蒙知愛今茲仗庇為多伻來接華翰洋洋數百
言過沐旌褒更自貶損此自足下盛德若虚甚非
所以待故人也平生相視莫逆能復有㡬何至此
作邊幅相待讀之使人愧汗盈頰卽欲裁一札奉
復亦難為辭昔人有言投我以木瓜者報之以瓊
卷四024-2
瑶乃今瓊瑶之投更當如何為報耶吾儕一繫青
衿如驊騮之就輕熟稍稍着鞭便足一日千里足
下雖處華腴謙抑若寒士更願𠜇苦亦復如是則
善矣弟越在萬里不勝瞻注勉哉自奮勿負所期
餘惟炤亮不一
荅洪父母
命世大賢乆棲百里不佞深以敝邑之父老子弟
得乆留賢父母為喜而為朝端憂乏材今者銓路
一清中外庶無薪積徵黃之詔不日出國門不佞
卷四025-1
則又豫喜朝端之有人而以敝邑之不得乆留賢
父母為憂寒族人多得無獲戾於三尺葢仁侯有
道之化抑亦曲庇多巳敢不銘謝餘惟炤亮不宣
與徐老師
去春徼一當未暇以得當為喜而先以不負老師
知人之明為幸葢海內知巳雖多然老師識我於
未遇且㧞我於必不遇方家居時聞有三年之戚
卽欲走一札奉慰且致不腆之奠道逺未能也揭
榜後詢之來人又云台駕且至是以遲疑未果然
卷四025-2
未𠹉不日夜側耳鑾聲而望前驅之至止也近見
金公祖乃云老師就道當在明歳之春𥝠心悔且
懼以為緣踈得慢當得棄絕之罪於左右雖然知
我愛我者固諒其無他方今國事巳㡬不救老師
恐亦高枕不得不如蚤來猶有良圖至如不肖以
區區章句而縻大官之俸不知知巳者亦有以
發其聾聵否秋風漸涼千祈珍攝為國自愛不一
荅張年丈
曩接桐城阮節推盛道其鄰父母之新政以為難
卷四026-1
得近得汪老師書又以其鄉之父老子弟得有良
父母為厚幸吾儕初在事卽有此等作用將來殆
未可量辱在知愛喜可知也同年王廻溪謁詮得
我邑首問邑中人才弟首以及我為言吾丈便中
可再噓之布衣之交昔人所重此兄得蚤得儁吾
丈擔頭自是輕得幾分前者欲言吾丈於詹別駕
數造謁弗獲一面以為無甚得力乃止渠乃未免
俗態頓以帕儀相饋雖不能却心甚愧之相見可
為弟致謝若丈之厚貺及弟則又蛇足矣廉吏也
卷四026-2
安得有此得無虚其腹而實我乎哉想伯夷之所
樹故自可食耳朔風漸厲萬祈珍攝餘惟台照不
宣
荅呂龍溪
詢之來人知兄才鋒初試政聲奕奕亟往語朱老
師以為吾門有人甚幸退而思之命世真才如兄
乃為適用碌碌俛仰隨人徒費大官累百許子遜
輩無益也喜溢常况愧亦如之後面之期意在覲
歳然邊海重地兄宜不得來弟則無不可𡚖𡚖時
卷四027-1
從一奚奴肩輿直抵虎渡橋與兄把盞臨流交臂
譚心眺望山川睥睨今古一洗簿書案牘之塵超
然世情物態之外不亦大愉快乎敝友陳士參於
弟有解推之恩誼不可忘旣蒙曲造更願絡始倘
有成勞勝於身當之矣辱厚貺未能報謝惟台炤
不宣
復陳中丞
今之滇中非昔之滇中也徵求無時如鼓駭馬加
以豺狼當道禍同殃魚非持大體為調停烏飛幸
卷四027-2
以無事由此言之明公非止宜滇中而滇中則非
明公不治自古與權璫共事而卒能潜機以濟者
逺則郭汾陽韓忠獻近則王新建楊文襄心苦謗
多理不盡無言念古昔足用自慰莊子有言虎之
與人異類而媚養巳者順也其殺者逆也欲為逆
寧欲為殺耶正直所以遇君子艱貞所以防小人
心迹之判乆矣雖有游言公論自在信而行之願
勿為意不佞末學偶徼一當謬承褒獎愧何敢當
惟是中間期許雖過不敢不朂從來諸薦紳及鄉
卷四028-1
中長老相規勸未有及此者乃明公儼然辱而命
之敢不拜賜方今以天下第一等人做天下第一
等事非明公而誰惟明公勿以一時之心迹為可
虞而以終能安國家定元元為實驗則不佞幸甚
辱厚貺未能報謝餘惟台炤不宣
荅楊年丈
一沙石壁後先出都門親知寥落言念老丈古誼
雅情令人注想有加辛丑之役不佞弟晋不盡以
待後來其在老丈勉㫋勉㫋陳老師後事極不敢
卷四028-2
忘顧彼間相知者少卽努力不過如此要以吾儕
報効知巳必先死者而後生者此不佞弟夙所自
盟時未可耳弟素不善擬題又寡令卽他人無從得之承雅惠謝謝餘惟台炤不宣
與程太守
從中朝士大夫竊聞明府風猷標格甚盛以為宜
在左右侍從之列庶㡬有所補益及是命下喟然
悼屈以為才大而小用之不宜雖然以溫陵而得
明府則溫陵之七邑徼天矣詢之來人俱云明府
卷四029-1
善吏治老吏不能欺近得家弟輩書又云善校士
所校不失尺寸泉士夙稱多材固亦難調每一榜
下輒譁不厭至是皆服毋敢譁者□人以禁方游
列國所至分庭其人秦則為小兒醫要以功見效
至者為賢安論大小哉不佞則不徒喜溫陵之能
得明府且喜明府之能用溫陵小其心而大有所
造也宋以兩府大臣居方州居常失望鞅鞅放蕩
琴書山水自娛樂其能精勤不耻吏事者范文正
韓忠獻數人耳然名聲卒用此起遂不乆償所負
卷四029-2
由此言之溫陵竟亦寧負明府明府勉矣邑父母
王君同年友也曩共觀政習知其才茲在宇下果
稱任使否渠自以年少不經事大懼血指不佞則
謂君第往矣大君子在上受成筴而展布之當有
成勞勿憂安溪之高亦年友也夙有才望守亦卓
然當自受知左右不佞其無容言矣所𠁅冷局空
緘無侑知在炤原
復李芳瓊
別後親知益稀接手教恍如面譚喜可知也吾輩
卷四030-1
方為舉業時恨不得一操瓢古作者之壇今日臨
局方覺不易湏於十年中盡讀古人書而以十年
工夫陶揉之將來所就庶可自成一家而今全未
也要以學古而未至猶愈於為今而有餘則疇昔
之語命之矣小女姻事家大人巳有所主是以難
於報命年來多病獨自擁衾他事未遑也來翰云
云老丈葢聞之誤然此情想亦不斷耳泉中古硯
京師視為重寶明年計偕可尋致絕美者一二枚
餘惟炤亮幸甚
卷四030-2
荅王清宛
朝廷知丈治行不旬歳再試大邑清逺去帝都尤
邇名跡日夕公卿耳目中少有善狀毋慮不逺矧
行能卓異如丈者能復有㡬我丈勉㫋清宛之不
能乆棲大賢猶無極也辱大貺謹對使拜受賤名
得附大製假以不朽何幸如之餘惟炤亮不宣
與林京山
別後苦寒非肩輿擁火不能出戶外知途中淒楚
更倍也春闌矣想巳抵任與椽吏百姓等相見得
卷四031-1
毋謂此故浙中神君夙稱行能異等不可欺否朞
月雖近是亦為政願使所在見德勿為因循苟且
之治以抵塞一時則雖宰天下猶可何有於京山
永嘉吏近以一事見托不佞素迂踈不能向權貴
人作軟語因謝置之然於心終不能不介介以為
是門下之所屬也然門下當自有以知我矣周年
丈囘特附數行奉候餘惟台炤不宣
荅鄭拙我
辱大教兼之厚貺知老師之惓惓不肖雖今猶昔
卷四031-2
也不肖則豈敢忘邑士子為老師立碑其文以屬
不肖自知不文不足以發揚盛美然以疇昔之誼
固不得辭令其草具在以嫫母而譽西施識者得
無掩口乎汪老師𠁅奠儀前附張懷寧致之有報
命矣吳按君書則附報代之役餘惟珍攝以膺厚
祉不備
荅王辰玉
讀來翰心惘然不勝離索之感然此自是人間至
樂雖重念兄抑亦羨兄且愧兄也弟無似仕則不
卷四032-1
能隱又不得中間委瑣葢未易道亦不敢為兄道
也昔夫子獨以出𠁅語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
藏夫旣或用之矣雖欲勿行惡能勿行旣或舍之
矣雖欲勿藏惡能勿藏必有所挾以善其行且藏
者是為難耳故曰惟我與爾有是夫得志澤加於
民不得志修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
天下古之人惟孟子識得此意故夫真能隱者乃
真能仕者也而真能仕者亦未𠹉不可以隱弟今
日偶廁仕路而適遭乎隱之時雖懷欲隱之志而
卷四032-2
未得乎所以隱之具非吾兄其誰望焉異日抵兄
園中當為問兄隱以何道出以何時曰辰玉不出
我何必仕辰玉出我又何必仕餘惟台炤不備
與王司理年丈
都下分袂者三載於茲矣而未𠹉一札自通左右
葢緣懶得踈習憤巳乆亦知台丈大度不以煩細
繩我也不佞蹩蹩風塵日無寧晷遥望鄉關時增
愁况惟每接南來人從容詢台丈治狀則大喜以
為辱在宇下仗庇為多言者皆曰呂龍溪尹扶風
卷四033-1
之治辨王司理黃潁川之寬和群喙同然倘不為
譽然愚獨以為國家設官分職大小相制能否相
伺所患者非體統之不嚴法網之不宻特慮束濕
大甚令人救過不贍雖有才者無所展布四體則
其害治甚大由此觀之龍溪君之得以治辨聞其
徼福假靈於當路之大度君子者葢亦不少夫理
天下者理一郡者也持是以往孟子所謂好善優
於天下者矣方今賢路漸開朝端方懸股肱耳目
之寄以待台丈台丈其厚自勉以需大用屢接家
卷四033-2
報知家父及舍弟輩沐恩殊深此自台丈高誼非
所敢望也然𥝠心則豈敢忘散舘後歸期不逺尚
容面謝餘惟台炤不宣
荅孫黃縣
讀來翰拜命之辱惟文宏抱初試卽能使所在見
德處為醇儒出為循吏異日殆未可量也預賀預
賀百里雖小是亦為政昔人所稱寄命葢不過此
善為農者無磽地善為治者豈易民乎勉而卒之
以觀其成當事者必有以相待勿憂方今朝端需
卷四034-1
材甚急如丈方為有用之學弟輩碌碌不足道也
使還附謝餘惟台炤不宣
荅楊問卿
向於長安中未及奉芝宇而辱先存之以言其寵
大巳顧自惟謭陋何德以當之南都根本重地馬
政葢尤所急得明公為之提𢖍足無可慮異日者
功績茂著簡在帝心股肱耳目之地且引以自近
伯益作虞終乃相禹司空后稷之烈未能或之先
也明公勉㫋使還聊布鄙𥝠惟台炤不備
卷四034-2
荅許明府
粵西去此中萬餘里而能使政聲赫然公卿齒牙
間非明公威懷有術宜不及此不佞辱在梓里與
有榮施多巳自惟謭劣不敢遽修尺素候興居顧
先辱長者儼然存之且重之以大貺其何德之敢
承感之實愧之也方今獨斷自上廷臣唯唯受成
筴惟分符專制一方者庶㡬得行其志明公勉㫋
勿謂時之不易使還附謝餘惟台炤不宣
又
卷四035-1
曩於令外甥擎霄君處卽巳盛聞門下高誼日者
家大人過貴治則又蒙欵渥且言念宗盟之雅惓
惓有加中心藏之未之敢忘惟是御李未能未敢
苟自依附屢欲修尺一奉候囁嚅而止不意問詢
先及兼以夫貺情溢格外愧何敢當獨念長者之
賜所不敢辭則敬對使人拜受倘面晤有緣尚當
布其區區書不盡言惟祈炤亮不宣
與林京山
周年丈去附尺一奉候想達矣近遭馮老師之喪
卷四035-2
忽忽如忘諸事百不及一茲因陳章閣之行瞿然
念門下拮据風塵援筆欲寄數語乃臨楮又無可
言徒增雕別之感而巳此中人盤根如山信未易
治前人以不了事遺門下憂門下非深心安能善
其後要之彼我俱有公論苟真為三尺之所必問
亦遑恤一家之是非李斗野在京邸數向不佞論
時義甚勤葢以課兒故不佞則為言門下此道甚
精累百許子遜不及也渠因托不佞先容一語於
門下渠長者議論常依先正言如其心倘其來請
卷四036-1
幸勿以忠告為諱餘惟台炤不宣
荅盛太史
不佞某謬徼天幸從諸君子後時奉芝宇拾珠玉
於咳唾之末足稱遭逢使車酉馳日月以兾忽接
貴翰捧讀乃知門下尚爾高枕也然𥝠心不勝瞻
法遥望藍關雙鳬庶幾倏然從空而下方今朝廟
山林人各為政論恩啓沃之地安可一日無門下
輩從容後先秦中風景雖佳恐未宜乆卧也惟門
下圖之餘祈台炤不備
卷四036-2
荅駱督學
向未奉尺素先賜問訊拜命之辱粵西僻在一隅
文物奚似上國門下以命世大儒振鐸於茲比及
三載風移俗易一變至道於是乎存曩誦門下制
義固巳識其言今於彼都人士復識門下作用異
日樹駿垂鴻未可量也門下勉㫋不佞辱在梓里
其與有榮施使還附謝餘惟台炤不宣
荅李按君
再奉大教拜命之辱惟門下以宏才雅望屢按大
卷四037-1
藩攬轡之餘吏治民風自宜蒸然有變長安雖去
蜀中數千里不佞固願樂觀其成今夫得空群之
足者或試之一日千里或試之峻坂之蟻封而終
則收之天閑以備鳴鑒清節之用苟非其會固不
輕出今日門下之能見夫朝端自當有以收門下
門下厚自勉以需大用使還聊布腹心惟台炤不
備
與蔡元履
辱大教方再請益詢之來人則聞足下乃重疊在
卷四037-2
衰絰中知足下至性哀號思慕良苦其少自愛始
足下去時二尊人尚徤無恙耳不虞及此其得及
此以終大事無憾不可謂非天也顧於以慰孝子
之心則得巳謂所生何旣弗昌於厥身又弗享以
厥子天道之報施何如哉然畢竟不沒以是矣曩
於王父母之行盛道令先公孝友敦篤長者宜以
殊禮禮之且可以風今卽無及巳顧尚有可為者
諒不宜遂巳內有不腆之奠少布鄙𥝠惟叱人餘
祈炤亮不宣
卷四038-1
荅李按君
睽違經載未及再通問訊知門下大度不以踈節
罪我也吳干之劍雖陸斷水剸終是尚方近御中
物門下今其時矣顒望顒望不佞迂朽無似近遭
馮老師之喪數月忽忽如忘曩時識我於根荄者
有武進之劉其在鄉場則有餘姚之陳俱後先凋
謝不意臨朐公復彊年長往自念性旣寡諧賦緣
又薄慨然以寸豎未能不獲少酬知巳報國士之
遇為恨陝江得藉鼎力不負鄙𥝠分毫皆門下之
卷四038-2
德也感何可言令孫學識殊長决科何疑中間不
無彈射論文耳辱厚貺敬謝餘惟台炤不宣
荅劉老師
辛丑歳匆匆從稠衆中列名族候嗣後向無顓書
𥝠心葢日夕望前驅之至止也日月如流忽以兩
週自恨緣懶成慢當得棄絕之罪於左右邇者手
翰有辱慰藉有加乃知仁人大度自不以形迹見
罪然而不肖捫心自訟則愧歉多巳方今元良日
就海內欣欣有太平之想論思獻納之地安可一
卷四039-1
日無老師輩從容後先南中風景雖佳恐未便乆
卧也至如不肖賦性狂踈涉世日淺孤立畏途屢
虞瓦毀又安可無有道君子素負先知先覺之望
與知巳之雅者一起其沉痼敬因鴻便畧布腹心
餘惟台慈炤亮無任瞻戀
荅施學博
別來向未通尺素忽承遠翰聞問重之以大貺愧
我良多里中士得沐大雅之型明春復揭旗鼓而
先之應者宜衆語云善作不必善成先生之大有
卷四039-2
造於吾黨則前人之美為益彰巳不佞區區俚鄙
之言曾足為鄭先生重乎哉相去各天願言努力
外具香絹二事乞叱人餘惟台炤不備
與高年丈
別台丈者㡬何時矣每聞行能有異輒用為喜安
溪雖小足稱劇縣能於此中著聲亦自不易第以
台丈而為安溪則真所謂牛鼎烹鷄非其任也人
情變態如風雲稍以形勢相君便自氣色可畏想
今時人惟台丈及廻溪兄當不復爾風塵外人海
卷四040-1
內有㡬言念同心足用永懷不佞弟落莫隨人無
一善況加以年來多病桑梓之念轉深不日當促
歸裝則把臂亦自不逺安溪有山水之致固願寓
目苐以遊客而勤舘人則似不便要以數千里𡚖
來咫尺知巳决不令對面參商也書不盡言伏惟
崇昭不宣
荅徐宗師
某自元旦卽巳卧病近遭曾者師之喪伏枕不能
走視展轉悲吟者累日此諸敝同年所共知共諒
卷四040-2
也又自去秋八九月間忽得非常之症幸而不死
至今精氣俱耗頂髮盡脫每一開卷便覺頹然不
自聊賴葢大病之後神情未復其理宜爾尊稿之
刪與序當以屬之能者甚非病軀所敢任也老師
以明道淑人為心其欲引某而納之聖賢之域不
可謂非知某且愛某者但某賦性椎魯原無學問
之實垂敦謬附學問之名天無學問之實而居學
問之名是以偽事老師而以虚聲欺天下也卽此
一念巳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尚安論學且老師講
卷四041-1
學數十年高足㡬遍海內何須取足於許某一人
而後言信而後道尊狂瞽之見如此幸在炤亮不
宣
再荅黃中丞
士君子有遺大而才見遭訕而行愈明者於明公
一人見之某𠹉從鄉中諸薦紳而得明公之為人
詢之山以東諸老而惟明公之政得其大者是其
除殘剔蠹為人興利令在官者無貪吏境無窮民
豈特一方之翰乎葢社稷之鎮也方將樹功台鼎
卷四041-2
流輝史籍為八閩川岳增色其辱在枌榆與有榮
施多巳當今獨斷自上廷臣唯唯受成筴惟分符
仗鉞專制一方者庶㡬得行其志明公勉㫋勿謂
時之不易餘惟台炤不宜
別舘中諸前輩
某無似於行輩中最為駑下過承臺下睠注方力
自湔㧞以副雅懷而麋鹿之性難馴林泉之恐實
深一離都門儀形日遠翹首清光可勝瞻企伏念
某踈謬種種自逭無繇所恃䑓下覆庇而扶植之
卷四042-1
使無大戾以為清時羞則所造就於不肖者更厚
不肖則何敢忘役還肅此布謝餘惟炤原無任惓
惓之至謹啓
荅葛屺瞻
始弟在長安而老丈南歸益軒在閩今弟將歸閩
中擬取途錢塘與老丈為吳山西湖之會而老丈
在留都益軒復留滯燕市中為羈客人生離合有
數欲如曩時對榻劇譚白眼世上相視而笑可易
得也風土作惡疾病惱人弟巳孟浪光陰之日乆
卷四042-2
矣不朽大業端有望於吾黨白下佳麗有山水之
致更無外事足可自力願言勉㫋承諭云云其人
雖屬枌榆素不相識弟之寡合丈所知也近時益
軒事不過伏枕竊嘆而巳其何能為云云餘惟台
炤不宣
荅楊𢖍畹
驅馬南來舊疾復作伏枕不敢窺戶外者彌月於
茲是以不得修一香一帛之儀致奠于老年伯母
太夫人靈下而貴翰逺至𠔥之大貺儼然先之弟
卷四043-1
且感且愧何能致辭所恃寸肝相照諒我於形骸
之外斯乃古人所稱莫逆之知耳益軒事相知者
俱為搤腕渠獨放浪西山山水間怡然得也在官
而能官處困而能逸此其所以為益軒與吾丈大
器夙成兼以沉養讀禮之餘稍留神世故以需大
用則不世之業也勉㫋自愛節哀是宜餘惟炤亮
與林光碧
某自蠖伏海陬則巳傾注高風之日乆得締龍駒
曷勝雀躍去歳辱貴翰適卧病床蓐至今蓬垢不
卷四043-2
敢問戶外事者一載於茲是以弗獲遣一介之使
修尺素致慇懃於左右卽甚踈節豈宜至是然總
非敢為慢大度者自宜諒其無他三輔股肱近地
俗稱饒愿易治要令吏法民懷旣富而教則有韓
馮翊尹扶風之遺規在門下肯多讓乎卽君岳岳
自是逺器幸加追琢以大其成病中不能多叙惟
台炤不宣
又
縣歸不數日卽聞門下以拂衣至又以咫尺弗獲
卷四044-1
一面殊用駭恨秋深稍能自徤擬從一二知交南
遊挹天柱夕陽之勝因過門下為信宿之譚以慰
鄙𥝠第恐病未能也東山隱卧大是高致但吾輩
遭遇聖朝公論乆當自白卽欲丘壑是躭恐未便
如願辱厚貺敬對使拜嘉餘惟台炤不一
又
某杜門至今病魔猶未盡脫去冬之臘匍匐來遷
而諸親舊來往寒溫之節百不一備姻翁不以簡
傲見罪而儼然手札存之重之以大貺非肺腑之
卷四044-2
愛何以及此某且感且愧無容致辭所恃高明稔
知其鄙朴而諒其無他則某幸甚家大人統此祇
候不旣
與徐老師
丘大行至奉讀大教期念諄切知老師不我遐棄
雖數千里外無異左右感可知也病中得之踊躍
更倍特恨殘魔未脫未能卽至左右領面命攄積
懷耳忽接尹海蟾丈聞老師有三年之慼又且不
日抵家則又怵然望外殊自失也伏而思之曩者
卷四045-1
不肖北上老師在越老師還朝不肖來閩今者不
肖方勉強計就道而老師復自薊而南一彼一此
如相規避有百年知遇之恩而不得一日聚會之
樂良可歎巳要以離合有數此懷終當有待則老
師終有以命我矣海蟾丈行能卓然大是良吏閩
越不逺亦㣲聞其聲政否炎蒸日上南天更酷千
祈珍攝為國自愛餘惟台炤不宣
與尹父母
三山去此咫尺耳而音問□踈遂成燕越之隔及
卷四045-2
是命下𠁊然喜躍曠然病巳其在同民則失一父
母而得一良父母在弟某則失一兄弟而得一兄
弟之白眉而秀出者俱可喜也茲者前旌至止萬
靈翹跂弟某辱在愛下固宜祗候道左為闔邑士
庶先而為病魔所苦跬步不能自達心甚恨之謹
遣舍弟輩來代布區區統祈炤亮幸甚
與陳年丈
弟初以病告謂為故事果然一病兩年骨立日甚
大惧弗克負荷以此事君稱不敢巳苐不知守身
卷四046-1
事親謂何耳丈固愛我者亦憐其憔悴乎哉乆聞
南旋之音是用翹跂而病軀𠔥以僻𠁅咫尺弗能
自達心甚恨之人生離合有數脂車若在明歳之
春庶㡬或可一面否別當懸長安中榻相待耳輔
吾丈畢力營一葬地乃為惡成者所持進退維谷
不知我丈能為之地否海內同榜雖多如吾三人
足稱一體老年伯母安否統此候問餘惟台炤不
宣
荅王年丈
卷四046-2
歸舟經淮泗遥聞政聲四浹嘖嘖為同籍光家叔
武成更沐大庇得幸無罪不肖弟𥝠自慰藉多矣
茲者乆道化成報政在邇朝端方懸不次之擢以
待老丈老丈宜自勉以需大用其武成辱在宇下
惟終帡幪之使能有豎則不肖弟之戴德寧有旣
也弟抱病三年近稍平復燕市相逢再叙情欵餘
惟炤亮不宣
荅許熈臺
乆不奉手教惟從學師錦雲君得聞福履清㤗上
卷四047-1
下相安以為大幸使至備問起居爰及作用更自
慰藉深巳抱病三載情緒缺然京中把臂尚當再
悉惟昭亮不旣
與李休寧
貴治吳文軒與舍親楊子俱以東封事詿誤留滯
長安市中弟素從楊子遊因識其人慷慨壯往竒
士與為深交渠去家乆子㓜近乃兄死子又㓜渠
以詿誤勢未得𡚖奸人乘而為利家事翻覆殊甚
倘能扶植俾令勿墮則百世之德也夫以仁明父
卷四047-2
母在上豈使下有苦而無告而以不佞弟之辱在
同籍亦豈有數千里馳書而不能為其故人徼一
眄之惠以鳴其不平是以過不自揣妄凟清芬千
惟留神
再荅洪父母
孟秋人去附尺一奉候想達矣為敝邑之不足以
乆淹從者當事者擬以南銓相待然曾是為恩臺
重乎哉抑何來遲也不佞去書生還得一書生旣
做不得古人文章又做不得今人事業悠悠歳月
卷四048-1
茫如拾汁反不若分符郡國遥借天子之寵靈猶
足有所豎立丈夫得志行道湏自宰割安用碌碌
隨人近得知友書云諸族姓子弟好生事凌人動
開怨府人言若茲當不盡無此不佞素所側目搤
腕不平者柰何尤而效之屢有書譙讓未審能有
瘳否不佞謬得一前為世指目諸舊怨槩置不問
曰以志吾過如之何其舊之未去而復以新者益
之□□□難犯誰受其不祥理不可告當有法在
後□不悛如人所言願悉論如法毋有所貸非特
卷四048-2
以三尺衛民令小民有所憑依抑小懲大戒其所
以保全我族姓子弟使勿陷於惡與所以保全不
佞而完其令名為德甚大豈不拜嘉不佞𠁅此緩
則厚毒急則傷恩惟有委之於官使執法者自為
懲治而有過者自為創艾庶㡬得策惟恩臺信而
行之以必則不佞幸甚餘惟炤亮不宣
寄家書
散舘後本擬請告今似未能也本院入場以科為
序今年前輩病起者多則新科未能多及不及尚
卷四049-1
當再需則歸期未可卜也徼天之靈但使二人康
寧安樂雖乆去膝下可無離憂區區只為祖塋一
事未完時常展轉有如懷刃不知近來地理曾有
下落否有下落便可舉事卽不觀美不妨宦而貧
貧而葬不得厚苟無歉於此心亦何恤乎世眼葬
而薄不猶愈於不葬乎夫為貧故欲需厚葬日復
一日以至於乆雖非事親之理猶不失為孝子之
心若曰懸之以待風水是工於為一身與子孫之
計而忍於先祖父也以此為心縱得吉地靈必不
卷四049-2
妥天必不相天所不相地豈能祐吾祖喪暴露巳
四十年正如饑渴之極不擇甘美但得平穩地得
以安死者魂魄得便歳時祭掃無誤大事雖少後
福固所甘心矧禍福惟人所召原來不繫乎此而
苟以此心見諒於祖考見知於天地鬼神則𡨋𡨋
之中所為隂相我以無疆之福者又未始不繫乎
此亦何憚而不為也今夫閭巷細人少知禮家尚
能勤勞筋骨减損衣食鬻賣田廬以終大事吾父
子幸荷先人之積累得有今日而此事尚闕是名
卷四050-1
為縉紳先生而反不若閭巷細人之知義吾前人
名為有後而反不若閭巷細人之祖父蚤得受其
子孫一拳石一坯土之封使吾後世子孫所以為
其祖父者而皆若此亦何若而積詩書以遺之擇
吉地以庇之也邇來海上漸有寇警倘有意外尤
不可言言念及此可為寒心家中有文獻通考摘
要二本并祖遺集可因便寄來不悉
啓
請曾老師
卷四050-2
伏以名世應五百載之昌期先逢知巳皇家奠億
萬年之長計莫急樹人故伯樂空冀北之群而造
父閑以啣轡卞和剖荊南之璞而昆吾重以礱磨
俱由共濟以成能未有𠔥總而奏績自非造化在
握安能曲成不遺恭惟大師相曾老師閣下五緯
凝晶九苞煥采滙雲夢洞庭之秀擷杜蘅菌桂之
芳知性知天靜觀乎喜怒哀樂未發以前之氣象
言易言變直徹乎隂陽徤順相生不巳之機緘錦
雲遥應乎臚傳聖明簡在蓮燭近映乎禁草圖史
卷四051-1
增輝知人能官人再擢棘院之秀先覺啓後覺重
造鱣堂之英採菲葑豈遺下體化朽腐並效神奇
仰睇德星喜見連珠之人闕宏開丹府驚看群玉
之照人元氣貯崑崙揮灑巨靈之山水榮光攬河
洛錯綜五老之圖書豈直鏤月凌雲效刻骨雕䖝
之小技將使通令學古收補天浴日之大猷東箭
貫犀鏃羽更資其深入西金耀虎淬磨尤利其發
硎某等共朂丹心言光青史逺荅二祖八宗之培
養仰酬聖君賢相之登延方今梧井澄煙桂輪浴
卷四051-2
露北辰開斗極玉𢖍運而列宿盤旋東觀敞蓬萊
紫氣臨而群真舄奕黃姑佐勝斜垂萬里銀蟾素
姊多情推上一輪氷鏡謹啓三月某日列三旌之
筵秩陳九奏之清音魯酒樽開泛霞巵於三島燕
金臺逈來赤舄於重霄藉秦誓之休休妄希彥聖
挹姬公之ㄦ几濳抑吝驕自隗為基鑄顏有地身
依東觀肅臨師保之嚴酒近南山齊祝君王之壽
下情無任懽忭激切之至
與徐匡嶽老師
卷四052-1
恭惟老師門下道為世儀言開聖籥明止修之絕
學遡孔曾之嫡傳某卽生隔千載尚勤𥝠淑之恩
矧茲屬在門牆寧忘步趨之想惟是弱植渺修未
窺閫奧瞻前忽後徒歎高堅昔者從事雕虫旣薰
心功名之路今則陸沉金馬復濡首詞賦之場悠
悠歳月㡬負此生每一齊心而讀問辨之錄逈如
悍卒叅禪坐馳千里卽欲修一札而覿下風茫如
亡子之謁所親輒捫心而自愧雖然生苟知學寧
能馳枳棘而舎康莊悟非昔賢終期由文章而見
卷四052-2
性道所賴大匠妙隱括之能不棄枉木造化普生
成之德無遺朽株庶㡬先知先覺之徒行必著而
習必察巳百巳千之後愚者明而𣐱者強則鄙生
幸甚斯道幸甚書不盡言百惟炤亮不宣
與李年丈
恭惟台丈命世真儒救時良牧文誇班馬而上治
在趙張以前暫試牛刃於專城終空驥群於皇路
不佞某幸叨梓誼實竊隣光聞之採風者僉曰借
寇詢之掄材者急欲徵黃千里風清遥送琴聲於
卷四053-1
单父一天月白近瞻舄影於洛陽始信吾黨有人
誰云文字無用顧惟方今政幾竭澤民急望雲中
涓橫而豺狼當道上供濫而抒軸其空所願弘施
汪穢之恩勿靳随車甘雨更展經綸之手呼還合
浦明珠臨楮不勝瞻注之至謹啓
與林光碧
恭惟姻翁臺下七閩間氣一代名英時逢履端日
迓新祉暫寄東山之卧終應北闕之徵名以退而
益高今日之司馬也德雖濳而必見門下其猶龍
卷四053-2
乎某自托肺腑實切羮牆雖勤御李之思未慰識
荊之願對瑶緘而踊躍奉瓊貺以周章謹勑數行
對使祗謝餘惟崇炤不宣
復林扶蒼暗定
恭承台命以令三公子約婚於不佞某之次女曰
潤者惟吾兩家以羈旅之交遂訂百年之盟茲固
氣求良亦天作道逺未獲躬齊洗告於宗公及二
尊人受其成命然以茲嘉典𠔥獲德門揆於神人
且宜愉志矧余小子敢不承受以迓厥祥是日也
卷四054-1
旭陽當戶近分帝里之光淑氣盈庭遥祝蘭堦之
祉開緘有喜臨楮倍忻謹復
許鍾斗文集卷四全
卷五001-2
許鍾斗文集卷五
同安許 獬子遜甫著
秀水周應麐九真甫校
頌
萬壽無疆本支百世
上以文武並用享太平東征西討無思不服受天
之祐莫不戩穀二十九年之八月
萬壽節諸元老更進厥謀為 上祈天永命執玉
來賀者遍海內外國咸集闕下颺言曰
卷五002-1
皇帝有大功德於天下三日者朝鮮有難且淪為
倭議捐弗捐可以取弗取存亡繼絕德最厚先
則寧夏後則播州㣲上且為虜為戎為徭教化
之外
上以德格天獲福其又可量屬 元子學成日就
遂正青宮餘各分封福瑞惠桂如制則又颺言
曰此之為大順為大慮雖千萬世其未央天下
用又邦用昌臣章句儒也不敢舍所學以事
上旣聽畢則又拜手稽首颺言於末曰臣也少
卷五002-2
而學詩則以為歌詠明聖揚盛美者莫辨乎詩
受天百祿萬壽無疆天保之所以荅君也而其
實必本於惠宗公懷百神神乃攸歆福乃攸同
故其詩曰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蒸于公
先王又曰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無
不爾或承陳錫哉周本支百世周公之所以述
文德也而其實必本於衆多之賢士為之助故
其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
楨又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今
卷五003-1
上旣超然渙發德音特舉曠典如綱斯張天下事
其何事不可為天下人其誰不引領而跂為望
安見古之所稱惠宗公懷百神親多士者不繼
見於今而今之所稱萬壽無疆本支百世者不
更隆於古也乎臣惟國家無能為役惟是業在
筆札則效在筆札敢以普天臣庶所歡呼忭舞
交口榆揚者盛為頌於今日而又以𥝠心所願
望者預為頌於將來頌曰
於皇 烈祖受命于天篤生 明聖以撫八埏維
卷五003-2
此
明聖大德光前翕受如地行徤體乾誕享遐紀春
秋八千云過其曆于萬斯年於赫我
皇受天眷命篤生元良宗社之慶克明克𩔗克孝
克敬溫恭寬仁匪教繫性遂正儲貳以順天常
如海重潤如日重光濟濟藩服分茅四方各守
厥宇來享來王茲豈人謀曰由天只誰其將之
絲綸在耳無疆之休施于孫子惟宗及支咸膺
帝祉百世綿延于今伊始
卷五004-1
疏河注海頌
聖人在上德格蒼穹雖有災沴終焉乆功馮夷為
孽廑我
宸衷咨爾臣庶疇作司空誰宣予力萬流其東爰
有帝臣在公夙夜戮力胼胝自冬徂夏東極滄
溟酉抵太華萬艘順流大田旣稼
帝曰俞哉賴天之祉疏鑿旣成奠我疆理嗟我征
夫亦旣勞止來汝臣工誰勞予紀臣拜稽首天
矜下民事追堯烈篤生至仁拯彼昏墊平成再
卷五004-2
新德厚如地澤流如川宜勒貞石於萬斯年
卷阿王多吉士贊
古之明王所稱無逸非盡無逸苟燕遊嬉笑流連
之中而不忘乎憂盛危明之警惓惓以奏多士匡
王國為念則雖逸無逸雖逸無害卷阿之詩召康
公從成王遊卷阿之所為作也於時所稱引畧不
及於宴酣歌舞弋獵馳騁之娛金鼓鐃吹笙匏絲
卷五005-1
竹之聲旂旟羽旄之美獨繫心於國家天下曰惠
宗公懷百神綱四方其所寤寐而必得者亦不在
乎俳優侏儒奔走逢迎容悅之徒而獨屬意於憑
翼孝德之士曰王多吉士媚於天子於此見盛世
之君未𠹉以逸樂忘天下忘賢才盛世之大臣亦
未𠹉以陪後乘分日月之末光為榮華而獨以興
賢育才集衆廣忠為巳責得士之力用能益篤前
烈保世以滋大說者又謂周道方隆符瑞見鳳凰
集召公感而作此詩葢以多士比德於鳳云故其
卷五005-2
詩曰鳳凰于飛亦集爰止又曰鳳凰鳴矣于彼高
罔夫鳳之為靈誠信矣昔之為遊觀之樂者則有
奇草異草珍禽恠獸極天下之瑰瑋宏麗而苟不
見鳳而聞其鳴不名為盛而是鳳也苟生不適時
不名至治之國亦不名為靈然則當時明天子之
能得士與多士之能擇主而效忠乘時而展采比
隆唐虞而澤獨盛於千百世之下是皆可贊贊曰
天祚明德群髦如雲後先疏附絕𩔗離倫維彼文
考壽考作人姬公吐握白屋是親初遊鄉校遂升
卷五006-1
於庠樂正擢秀司徒貢良太平無象鳳凰非祥孰
如得士得士者昌萬鎰拱璧為王圭璋千尋名木
為國棟梁懿彼後王緬想前然後車千乘羅陳俊
傑休容在御師濟在列好樂無荒罔滛於逸猗彼
多士川岳貢禎來自陬澨廊廟是登乘時展錯星
朗霞蒸克稱心膂亦曰股肱一人多助四國咸寧
鏡鼎是勒旂常是銘我非用贊稔我同升旣稱傑
士匪文猶興矧茲昌會聿觀厥成勉哉自奮遥駕
周京
卷五006-2
本朝從祀四先生理學贊
薛文清
河汾倡道復性為功居敬窮理異流同潨著述雖
眇實踐則工絕學有繼皎日當空
陳白沙
曾點㫖趣孟子工夫才誠合一號稱醇儒主靜為
教詩章自娛跡疑佛老道則程朱
胡敬齋
餘千之學主敬為先蚤年存省晚近自然謹獨功
卷五007-1
切防㣲意玄不淄者俗不愧者天
王文成
文駕韓蘇功軼郭李大德不官棄如泥滓良知闢
途至道伊始後有聖人百世可竢
墨贊六首
玉杵玄霜
長卿方病渴劉伶欲解醒神僊如何接藍橋漿正
清
鼎黃耳
卷五007-2
雖則有足其行以耳薦其馨香多受帝祉
僊居樓閻
山河大地本虚空空中何處安樓閣僊人樓閣香
難尋遥見雲間雙白鶴
石室觀書
河洛事巳遠圮橋跡亦虚誰人有玄奘能解石中
書
墨魚吐墨
取爾腹中墨寫爾腹中書但解相思意勿訝故人
卷五008-1
踈
夢人遺墨
昔人夢得筆之子復得墨魑魅何處藏山川當失
色
銘
綠硯銘
明星點點老松姿滑似凝脂圜似璧萬丈文光映
紫宸蛟龍守此年三百
北宋少帝所遺硯也出海二十餘年今始得之
卷五008-2
噫嘻在彼為亡國之資在我為清真之玩好醜
何常惟所用歟
銅雀硯銘
文人之珍上應束璧匪女則存雄圖安覔為問九
錫功名何如荒臺瓦礫
賦
鷹化為鳩賦
惟彼皇穹之至仁兮乃惡殺而好生曾嚴威之未
㡬兮倐陽德之方亨氣氤氳以鬱勃兮物芽茁而
卷五009-1
向榮雖肖翹之無識兮隨陽和而變更相彼鷙鳥
兮名曰鷞鳩擁赤日而直上兮凌浮雲而逺遊鷽
湘鶴鴻遭之而脅息首鶴鶴鶴臨過之而悲愁司
寇依之而信法音牧野之會惟師尚父效之而亮
周漢有都尉竊得乎此號兮漠不窮胡望之而膽
落矧敢越之而長驅噫此大造兮厭彼虔劉含生
方欣欣以蘇息兮爾胡獨轟轟搏擊而不休奚猛
不摧兮奚剛不𣐱變厥喙距兮爾又何求更爾名
曰鴶鵴兮與羣翼而為儔侶鸑鷟鵬鶴而並𠁅兮
卷五009-2
遨鷦鷯鶺鴒而周流𩔗三苗之叛逆遇大禹而投
戈爭以紛紛如虞芮兮至周郊而廽車梁父之巨
盜冠猳冠佩長劍兮釋其服而聽洙泗之絃歌懿
太空之爐冶兮何物不化胡不馴虎豹而麒麟改
枳棘而楠梓之柯蔓延窮奇不變而驊騮與綠耳
兮蓬蒿稊稗不化而嘉禾豈天地之殊用兮抑貟
方之異宜羗動植之二本兮雖馮虚與蹠實其異
智動者虚者猶可變兮植者實者㫁乎其不可移
嗤彼衆生兮何差池皇敷化兮原何𥝠向化有路
卷五010-1
分格心有時堯舜在上不蹩蹩以從善兮曾不如
飛鳥之無知
七月流火賦
大專布氣亭毒百昌爐錘萬有呼吸隂陽旣出震
而齊巽乃見離而役坤胡歳月之㡬何兮乃將來
者得令而成功者退藏時維孟秋少皥司晨祝融
退舍蓐取乃張其律夷則其音清商菊冉冉而將
秀兮露沾沾而欲白隼怒目而欲擊兮豺耽耽而
始揚壽星旣見日馭漸移羗大火之昏見兮倐乃
卷五010-2
隨斗指而西馳爾乃蟋蟀宵征寒蟬載鳴欣萬物
之將實見一葉而先知魏宮愴琉璃之筆漢殿張
雲錦之惟侯文順令而舉職郝隆曬腹而逶迤亦
有穿針七孔燃燈九㣲五龍命駕七夕裁詩侍玄
圃而分韻惜牛女之將岐斯時也涼風㣲動溽氣
爰收嘉賓何事於交扇宋玉甫賦乎悲秋叔夜輟
柳下之鍜子瞻泛赤壁之舟彼姬公之勤思兮乃
托諷於豳什念王業之不易兮欲有逸而思憂人
謂八百之過曆兮誰知七月之造周緬惟騷人狂
卷五011-1
客之逸興兮孰有如聖君賢相之綢繆
歌行
浴沂風雩歌
乾坤雖大指顧中一掬中分含太空胡為憧憧自
勞苦往來眩亂轉飛蓬我有一物名天籟二十五
絃出化工化工有消復有息吾心無礙否㤗通時
偕童冠乘春暮沐浴清泉遨薰風沂有泉兮清且
美風生舞雩如角徵振衣長嘯起清波下顧塵世
如泥滓浩歌一闋發幽芳悠然莫逆合太始太始
卷五011-2
之世號先天寄跡鹿豕混魚鳶豈若吾在杏壇上
終日陶鑄聖人前人世功名信可羨遇合須待五
百年何如吾得此中樂行藏卷舒任自然自然之
樂樂無限笑傲千古美雲烟但得自然無物累便
是中和位育全
孟夏陪祀太廟倣顏延平郊祀歌
於赫皇祖受命于天受天之命誕撫八埏寬仁勇
智厥德罔愆崛起濠泗掃彼腥羶金陵定鼎樹本
乃堅次取偽漢爰及幽燕變夷為夏再闢坤乾遂
卷五012-1
定禮樂以定太平澤覃萬𩔗化格重玄施於孫子
精禋萬年
又
皇祖於昭賔于帝里昭臨萬方匪遠伊邇享祀苾
芬皇祖來止陟降飛揚孫子咸喜其祀維何大輅
玉几穆穆皇皇百辟卿士其德馨香升聞不巳皇
祖居歆醉飽具起孝孫有顒報以繁祉報以繁祉
於今伊始
擬李太白深宮高樓入紫清(舘課)
卷五012-2
樓臺重疊絕雲烟下瞰半空見飛鳶更有神人居
樓上大享群帝奏鈞天鈞天一奏非人間上世龍
胡事杳然秦皇空望瀛洲島漢武何勞築甘泉自
古真僊惟堯舜鴻名日月億萬年但使萬年稱聖
主何必蓬萊學神僊真僊長存世何怙聖主恩光
照八埏假使真僊能度世漢武秦皇王乘乾秦皇
漢武留不住遺與君王致太平君王長享太平樂
功名還在軒轅前
詩
卷五013-1
賦得銀蟾花正開涼夜(舘課)
澄空萬里絕浮埃中有異花霞外開誰道塵寰更
有種祇因靈藥點成荄香清玉宇冰輪冷影合霓
裳舞袖徊敢借巨靈真手叚移來上苑和雲栽
和李白送賀秘監囬(舘課)
羨君慷慨掛朝衣烏鳥江湖共息機巳把金龜換
酒去留將明月送舟𡚖洞庭躍浪浮青渚天竺晴
雲繞羣㣲此去途中詩滿載何時寄却塞鴻飛
秋夜憶早朝(舘課)
卷五013-2
柝靜城頭聽漏聲涼風颯颯入危旌鳳池魚醉露
初重麟殿香浮月正清夢裡乍疑金鑰動覺來只
見銀河明誰人借得囬天力問夜如何朝未盈
二月十六日夜恭誦
皇上諭內閣 御札志喜(舘課)
汙渙雲邊雨露深螭頭月影向花隂門關巳盡蠲
周典包篚何勞貢禹金北闕欣逢遺駿入南冠不
繫纍臣必歡聲共效高呼舞斗酌遥從日下斟
初夏郊遊
卷五014-1
忽聞郊外舊鶯聲喚轉東風不限情縱步始知天
地濶開罇更覺利名輕花飛水面初成子梅老枝
頭慣調羹誰道春芳收得盡葵心今巳吐紅英
長至朝天宮習儀
皇居縹緲迓繁禧淑氣依稀下赤墀嘉節還同周
歳首儒宗應陋漢威儀珮環色冷侵朝雪銀燭光
融映曙曦人道仙居北斗近來朝借我作瑶巵
春閨晴思
茲辰自古號中和聖世中和取數多逺樹更濃烟
卷五014-2
有色輕風不漾水無波化酣欲學鶯兒舞柳亂爭
迎燕子過人道上林春更好誰知淑景近如何
雨後與宋忠過日者(舘課)
閑來結駟禁城東曉望晴雲映逺空弱柳斜飛猶
帶濕輕烟不漾迓㣲風隂陽要渺目前近身世無
窮造化通却訝赤松遊巳逺何如此地覔仙翁
清和㣲雨(閣試)
㣲風吹雨動淪漪春去還如春在時巧透化工三
五點新添生意萬千枝冷將玉露零仙掌細和爐
卷五015-1
烟出禁帷折柳初驚衣袖濕雲間彷彿見朝曦
送邵太史使束藩
四明才子舊群空濡轡馳驅漯深東桐葉於今承
湛露馬蹄尚覺帶春風書繙古壁窺恭宅樂奏雅
音近獻宮此去寄聲吳季子謾誇上國姓名通
被召恭謁 仁德門(舘課)
白雲山色乆棲遲忽逐絲綸到赤墀霞映金城天
語近漏催玉闕伏隂移匡時十事從來道悟主单
言遇自奇咫尺龍顏猶翹想丹心遠托日邊葵
卷五015-2
送夏都諫冊封琉球詩
絳節平明出上台使車暮宿越王臺魚龍夾纜雲
端靜琬琰盈凾日下開鬬鏤光分麟服寵蟠桃欲
傍鳳池栽遥知帝德真天廣應有望風囬面來
聞清江口通志喜(閣試)
滔滔河水正流澌一泒原分太液池日映南隄窺
禹跡雲籠北闕屬堯咨桃花浪裏遊絲靜瓠子宮
前弱柳遲地接岱宗鄒澤近莫誇紀績有秦碑
龍起㤗山寄訊五大夫松(閣試)
卷五016-1
翠色蒼顏別洞天昂藏千載傲雲姻榮華巳拜山
中詔寥落不隨海上仙黃石當年曾作伴赤松並
世問誰賢祖龍遺烈今存否神物莫驚五老眠
送張太史使中州
楊柳翩翩御使車此行何必問居諸長卿本是上
林客暫向梁園訪子虚
送盛太史使秦藩
春來楊柳正開花華鄂樓前花更葩臨別不湏歌
四牡秦雲白處是君家
卷五016-2
五月榴花(二首閣試)
一枝高出漢宮墻色賽牡丹獻艷陽更喜玉階方
寸近朱顏帶却御爐香
又
此日湘潭唱棹隂紅英照水色深深若非神女春
風面疑是靈均報國心
題曾封君冊葉
翩翩白髮照黃流楚楚軒裳恣遨遊却憶平生無
限恨當年獻策不曾收
卷五017-1
因風想玉珂(閣試)
退食從容後銀河靜夜清爐烟濳入幄漏箭暗傳
聲佩玉人何處隔簾月自明千條封事裏不寫此
中情
題瀛州亭(二首)
誰將海外島駕一禁城東日月開窓牖雲霞映逺
空西山朝氣近北海暮烟通疑有靈鼉力非關土
木功
又
卷五017-2
崢嶸仙鳥上濟濟盡名英桃李環堦擁琳璆遶檻
明吹笙王子晉射覆東方生擕手同登眺覺來宇
宙清
遊碧雲寺
㣲雨垂楊道清風渡石梁泉清龍吐氣栢翠鳥爭
涼古洞盤雲伏名花和露芳可憐千面佛只為一
爐香
遊香山寺
層巒遊不盡拍手上香山舉白浮天色來青識聖
卷五018-1
顏披雲亭渺渺漱石水潺潺日暮烟嵐合相㸔意
未還
夏伏雨涼(二首)
炎蒸方日上好雨四郊清鳥入雲間語風從腋下
生西湖蓮有色北闕漏無聲五斗休呼酒㣲涼正
解醒
又
翔雲驅暑色竹影倍隂森似有秋聲至渾忘溽暑
清亂山迷野鶴流水動鳴琴乘興凭欄嘯誰知夜
卷五018-2
巳深
遊清源洞
忽然到絕頂疑是飛來身隔海常為客舉盃有故
人千年仙骨朽古壁舊詩塵維有清風在一時一
度新
漫和清源一律
乆懷登望趣此度更難忘不見山花笑只畱滿徑
香披襟印海色停酌迎風光自是超凢路何湏問
瀛蓬
卷五019-1
送南太史使秦藩
綸宜迎夏日轡沃榴花天雨灑南陵道車驅㤗時
烟桐圭通漢節兎苑屬秦川四牡曾歌否遭逢異
昔賢
代芍藥喜牡丹盛開牡丹期芍藥早發(各一首)
亭前元異品令節倍隂森色醉楊妃子聲催李翰
林春風欣識面旭日好拋心得意君休語情歡我
解吟
卷五019-2
翩翩紅蕋客結我作芳隣共挹銀河露誰專上苑
春飜堦應有意和鼎獨超倫待子酣朝酒奪將帶
笑人
題畢封君冊葉
解組歸來乆藤蘿歳月新驚看車馬到乃是過庭
暮春郊遊(蘭亭體四言五言各一首閣試)
今日何日維暮之春旣有良侶亦有芳辰川流如
舊草木其新曲終永嘆念彼昔人
卷五020-1
縱步郊原外極目舊山川野曠鶯聲近泉清石髮
鮮林裏見山是雲外有人烟何湏問乆視此中是
神仙
觀播州山川圖(七言古)
千里輿圖實超然陰翳要荒八百年峰絕懸車常
帶雨水長妖氛墜飛鳶犬吠雲中因駭日豈知洞
外有青天圉吏告言此疆土向隸職方漢唐前元
戎千乘恢禹服旗旐央央雲漢邊央央旗旐非務
武拯彼群黎出腥膻昔為椎髻今冠帶南東其畝
卷五020-2
我土田林菁蒙宻無浮竹潭心日暖絕蛟涎始知
皇仁同天地範圍夷夏溥八埏更得長材施雨露
萬年西鄙壯藩宣
天街觀
皇太子親迎(五言古閣試)
昔聞有渭梁文謨乃其昌天篤我家祐今茲繼厥
祥我家得淑女令德如圭璋思齊堪比美桃夭未
為良當此結禍夕鶴馭來鏘鏘誰為盈門者天孫
獻七襄都民咸拭目高岡有鳳凰又如黃道側月
卷五021-1
配日為光維此日與月行當照四方天顏宜有喜
更進萬年觴
冊立分封禮成獻 壽詩(五言十二句閣試)
曆頒陽復近霧捲昊穹清日月重輪照山河一帶
明星分少海潤露湛秋桐輕不借商山老寧湏鄴
下英弼丞周太保侍從漢長卿欲問千年酌遥㸔
北斗橫
讀雲漢詩(五言十二句閣試)
極目郊原內遊神簡牘前穹窿原不逺感路豈徒
卷五021-2
然早魃方為孽商書頌有年徃圭皆縟禮德政速
囬天震恐猶無益勤修乃罔愆人歌雲漠什我愛
桑林篇
恭遇萬壽節誦天保詩至末章首二句喜而
有述(五言律十二句舘課)
神符姜水授運際㤗階平赤電堂空遶彤雲夾殿
生曦催千谷曙月映萬川清欲展陽鳥翼㣲開桂
𣗳英光天同廣大出地漸高明聖壽真天保登歌
荅鹿鳴
卷五022-1
題霖雨舟楫圖(五言律十二句閣試)
聖主旁求世良臣入夢年彼蒼如有意版築豈無
賢遇旱湏霖雨有舟利涉川宸衷資啓沃國事屬
藩宣萬古中興業一時說命篇勤思嗣此畫踵跡
有商前
皇太子初出文華門受百官箋賀恭紀(五言排律)
(舘課)
旭陽初出地瑞氣靄鈞夭海挹銀河潤星輝紫極
前重輪欣若月五色信非烟曠典空千古歡聲徹
卷五022-2
八埏東方新得震南面擬承乾不借商山老寧湏
鄴下賢驚㸔龍虎狀聳聽瓊瑶篇敢獻嵩呼酌齊
陳北斗邊
有懷
有懷留不住冒雨叩禪關芳徑無人掃閑吟自往
還
為客
為客還送客客𡚖客亦𡚖𡚖時囬首望海上數鴻
飛
卷五023-1
(空白頁)
卷五023-2
䟦
先生經義行世識者推尊先生為
明興一人士子誦習而遵守之若功令余
不肖亦在傳習之列自謂秦歌郢曲應南
和也至所為古文詞曾未一見今年春吾
友周九真洪嘉名購是集而余得讀之乃
卷五024-1
知先生根本六經淵源鄒魯漱子史百家
之芳潤而發抒為仁義道德之言冲夷玄
澹出沒神奇動吾天機而不知其所以然
者也余不知文安敢妄擬先生之文為古
今何名家知其足以不朽而巳矣先生而
天假之年所謂第一等人品第一等事業
卷五024-2
與第一等文章吾知其非虛言也先生往
矣乃斯文在天下定有知先生為不朽者
先生原本枕中遺槖也魚魯之誤遄遄而
是讎校之功殆有闕焉是用參訂摹𠜇之
以廣其傳吾友九真嘉名兩君之盛舉也
儻亦先生之功臣乎
卷五025-1
萬曆壬子歳夏六月秀水周宇春䟦
卷五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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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026
(封底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