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同集序
弘治中
敬皇帝右文上儒彬彬興治于時君臣恭和海內熈洽四夷卽叙地甿允殖輶軒無靡及之歎省寺蔑鞅掌之悲由是學士大夫職思靡艱惟文是娛不榮躍馬之勳各競操□之業可謂太平有象千載一時矣時則有若空同李子獻吉以恢閎統辯之才成沉愽偉麗之文厥思超玄厥調寡和游精於秦漢割正於六朝執符於雅謨叅變於諸子以柔澹爲上乗以沉著爲三昧以雄渾爲堂奧以蘊藉爲神樞會詮往古之典用成一家之言巨者日融小者星列長者江流
闊者海受洋洋巖巖冥冥□□無所不極後有知言之選歎賞不暇尚安能爲之昻抑哉遂能掩蔽前賢命令當世秦漢以來寡見其儔矣唐杜子美詞人之雄也元稹稱其薄風雅吞曹劉奄顏謝兼昔人之所獨專今其集具在雖稱大家要自成已格爾乃若風雅曹劉顔謝之調有無哉固知元氏子溢言矣其視空同規冶古調無所不極當何以云或有言之古人順意靡刻空同則志餙古辭疏朗達意空同則援精浚川子曰非然哉厥睹誤矣大觀逖炤雖經墳子史判不相能以各發舒其華也□道述政雖堯舜三王靡所總攝以各際會其變也况兹以文命乎率由嗜
好成于性資安能古今擬議同一區畛卽云空同子調亦無不可矣空同子徃與余論文云學其似不至矣所謂法上而僮中也過則至且超矣子獨不聞喬白巖登華山乎至華坪道士曰諸登者此止矣喬瞪目而起窮探嶮渉不但巳巳遂得摩蓮峯捫華掌丁視方夏爲眶中物昌黎子挽索岋岋卽悲號恐矣彼安得知華嗟乎空同子之爲文豈易易言乎哉鳳陽守曹君仲禮空同甥也以余於舅氏爲知友刻其集而請序浚川子曰空同爲人氣高節挺孤立峻視不能少縮下時依貴人又如鳳矯龍變人罔不知其爲祥亦罔不駭其異故再罹顛蹶卒不能起而大受匪
無容之無深知之匪曰忌之實惟懼之云爾雖然於空同所得奚損哉
嘉靖十年歲次辛卯季秋之望
賜進士出身叅贊機務南京兵部尚書儀封浚川子王廷相書
空同先生文集序
五嶽山人吳郡黃省會撰
夫文者所以發闡性靈敘詔倫則形寫人□彰泄天化物感而言生聲諧而節會乃玄黃之英華而神理之自然也譬彼霞輝星彩匪繪而煥龍章鳳色不繡而奇豈出造爲精機妙吐而已況夫深居几榻可達志於八方暫控形骸得遇心於萬代一言耀帙黃壤如生片撰升堂藻園不廢所以達賢古聖莫不尚之解繩以來六籍底績體各殊科道由一致故裁訓者必依其本贊事者必准其實此命觚之骨隨而執簡之要規也經熄時遷兹敎燼喪飾虚者繁眞核者寡
炎漢御宇載煽王風西京之文號爲爾雅但渾質旣淪儒流瀾縱得之者虎蔚於藝林失之者螢息於晨草校披千載入室幾何蓋詞非偽借支可傳語必肺本而攸永來世方逺焉可眩欺鬼燦神昭若握柄宰如執簧之韻耕田之唱短調無芊眠之富直因無潤色之美亦且緝陟孔經采居匱史者良田出之惻怛嗟嘆之眞自當流誦於無極也粵我空同先生嶽降於熈雍之運鵬騫于章之
朝夙稱八斗之才遂擅九州之秀非姬公宣父之書不涉於目非左馬班揚之策不發于笥非騷選李杜之篇不歷于思由是代方享弊樹獨幟於旌墟士舉
安凡振孤轅于廣陌雖和之者自萃珪璋之儔而訕之者頗繁雞狗之輩物忌勢危終於擯落然先生風節凝持卓立不懼卒能浣學囿之污沿新彤管之瑣習起末家之頹散復周漢之雅麗彬彬乎天下學士大夫莫不趨風而宗之自是埏宇之內倡和鎔鈞文章經緯與三代同驅矣載論先生之撰蔚雄閎衍無體格之弗統酌稟圎融何高深之弗臻矩之音氣何宻弗研獲其神精何奧弗範如玄造該包平物器海渤匯納夫波流五色錯以彪章八音和而恊奏鬱憂愉喜婉附委陳性靈著矣五道四徳諄敷重締倫則表矣將迎酬酢稡擷鋪綴人紀備矣兩間萬貌緜絡
籠挫天化宣矣由是品擬先民則銓情撥義釀浸於洙典星離婚貫幅尺於丘明約暢淵綺橐籥於宋荀騁頓激昂陶罏于遷固縁方形佀合步於相如體新揮述齊能于杜甫祖轍求源法同於康樂抉衰續古功並於拾遺誠遊藝之鉅工而摛翰之鴻匠也客有惜先生懸車之早以爲未究厥施者予曰不然天生英哲或用之顯績或用之述經先生興起學士挽囘古文爲天下作者之首冠則天之用先生者不小矣仲尼旅人騶軻弗寧亦將以爲未究厥施耶省會樂志衡門修辭海曲山川間之音通道契故先生于戍子之冬以手編全集寄我姑蘇殷勤扎書□飴疊受
旣而先生問醫南下邀予京口千里不遐命僕爲序辭謝再三屬委逾至乃得論襟干緑雲之亭品文于大峴之山並舘逾旬雪涕成别長江悠悠雲帆遂逺歲之除夕先生告徂嗚呼緬惟邂逅已然季子之許自顧淺膚莫稱陽冰之託勉撰斯文恐孤泉下附于驥後且幸因之與日月而並逺也嘉靖九年春三月十六日
刻李空同先生集序
空同先生者大梁李獻吉也家世徒自關中舉進士爲户部即論壽寕侯下獄頼
敬皇帝寬焉一夕醉遇侯于長安街罵其生事害人以鞭稍擊堕其齒侯恚欲陳其事以前疏未久隱忍而止
毅皇帝朝代草韓尚書論逆瑾幾爲所中頼李文正康徳涵觧焉直聲動天下投劾去巳而起江西學使士習丕變偶與御史不合率諸生辱御史聞于朝竟罷歸文名日起而忌者日眾會寕藩之獄幾至連坐頼林尚書救免焉先生竟老大河之濵矣其集海内
争誦嗣孫四維守沔陽重梓之介博士乞余言億昔過夷門訪河上草堂巳沒于寒烟斷莾間毎與何啓圖學士謀選李何集而未能也今安能巳于言哉仲尼之繫易曰其旨逺其辭文其言曲而中是文之法也三代典謨訓誥國風雅頌之釋不見干後世孔門稱身通六藝可與言詩者□□耳後以其徒授列國遂逸不傳而秦人燔棄特甚漢建元元風間抽金櫃石室之藏而良于史者太史遷一人而巳漢之文稱盛而六藝缺焉建安黄初駸駸大雅開元天寳各以聲律名至號大家驚人而泣鬼神工部甫一人而已唐之詩稱盛而漢魏之旨寢微是詩語文代不能兼
氣韻使然也壮哉獻吉起百世之後而奄有太史工部乎
高皇帝驅左袵而反之正乾坤再闢文士興起劉宋諸公稍開其原弘徳之際尚沿宋元故習獻吉與何仲默超乗而上柄臣悪之且曰是賣平天冠者故官不列近幸獻吉職掌錢穀雅意振古嘗言有物有則文之法如規矩于方圎也阿房之巨靈光之□臨春結綺之侈麗楊亭葛廬之幽寂未皆倕與班爲之而方圎至者有所同也故不泥法而法中不求異而言殊易曰殊途而同歸百慮而一致易所謂文而逺者即仲默不能難也故上
孝廟書類賈長沙而譜傳于肅愍康長公諸碑與伯夷列傳自序者埒矣賦騷摹屈三閭而歌行壮麗近體雄深與哀江頭哀王孫秋興諸篇埒矣其古選宗曹劉鮑謝絶句排律多杜法雜文出入左傳國策而詞意鼓鑄司馬崔蔡不足多也盖獻吉天才高邁究極壺奧非秦漢以上書不讀充實而有之大而化之如太華靈秀削成五千仞如黄河走崑崙播九河而注于海也東西京而有詩大曆而有文天下益尊子長子美而還之古
明興以來一人而已昔人言詩書隱紹欲遂其志之思也龍門令幽縲紲而史成少陵遭坎□而詩聖獻
吉高文典冊宜待詔金馬門而廢棄終身斯亦意有所欝結不得通其道者乎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剛正忠直歴千載而三與沔守克承家學啟圗亦仲默孫有詞名文人之後興焉是天之未喪斯文也假令李何而在孔門庻幾游夏之儔矣文不在兹乎竊願後死者之與於斯文也
萬曆丁亥春日沔陽後學陳文燭玉叔撰
刻李空同先生全集序
郡大夫李公四維既梓其先王父空同先生集成偕慱士馬君軰丐余言為序余惟自有文章以來至元而靡曼極矣
高皇帝汛掃六合誕敷文教於時劉宋諸公並衍厥緒永成而後代不乏人斯不稱一時之盛哉然皆沿襲故常雷同附和卒未聞有獨造兼詣以追先民之則者則無廼斯文之運既衰復振譬則禮樂必待百年而後興者耶先生以命世才崛起弘正間高覽遐矚謂文不秉於左國東西京不足為文詩不程於晋魏諸名家以迄杜少陵不足為詩即所撰搆一裁諸
古盖是時學士大夫始知文有左國東西京詩有晋魏諸名家以迄少陵莫不攺易弦轍以應先生徐昌穀邉廷實康徳涵軰號稱名流皆趋望下風自遜以為弗及獨何仲默以名高為敵持堅白不下巳卒逡廵不敢取前茅以進盖天下仰先生不啻泰山喬嶽珎先生之制作不啻明珠珙□遂使中興文運燁然一新斯非
明興一人哉今僯先生者為先生稟靈毓秀為時赤幟上不躋鐘鼎竹帛之業黻藻一代下不從金馬石渠之彦筆削千古徒託空文以自見為先生昔而病先生者又為先生負才太高持已太峻曾不少貶以
徇時好卒坎軻偃蹇白首夷門為先生咎不知先生既以文章名世業垂不朽即□令稍自貶損以就功名浮雲朝露何如身後名哉是目論皮相未窺先生之大者也故余嘗竊論先生伉厲自喜慷慨論事雖在疏逖雅意本朝於洛似賈生遇公正發憤卒以且道賈禍退而著書大梁之墟於隴似司馬子長流落放逐身被竄黜之名以老而激昻悲壮愛君憂國之私時一寓之篇什則似少陵廼其才與文若詩又似千載而下倘有韙吾言者乎即謂先生
明興一人可也大夫吏治経術無忝家世三年政成爰梓斯集昔馬遷書成而藏之名山大壑以俟知巳
少陵之裔其後無振者若先生□得又較奢矣
萬暦戊子春日沔陽後學費尚伊國聘甫撰
重刻空同先生文集序
吾自髫年知操觚雅聞海内有所謂李獻集先生者盈耳廓不知其爲何許人亦未知其所爲文殆弱冠乃從先姑丈羅太常書笥中見公文集數十篇然多逸脫巳心醉其間不忍什及叨甲戍苐淂與諸寓内縉紳逰乃復從海南歐楨伯所乞淂公全集甫披卷而以使秦輟業萬曆丙子復從吾使局淂賭空同子二全帷輯雖徑寸而公之淵蓄鴻藻巳撮其大矣無何受
命以兵僃駐沔陽先生冢孫四維來守是邦予索淂全集若干卷盡月日誦讀見其主持六籍奴隸漢魏
卑卑唐宋直牧監巳耳嗟乎
國家中興之文在兹哉盍重梓以廣其傳惟某某知先生之文矣而未知先生之品某知先生之品矣而不知其所以為品也世謂昌黎子文起八代之衰似矣而不知其挽既頹之世教人知空同子文振永成之弱似矣而不知其維將頹之士風貞元而下崇尚佛老招提徳士徧滿中夏世教何如也而佛骨一表與日月爭光使中國之不夷狄愈之功也張戚驕恣瑾閽僣逆士夫縮足屏息風會幾蝕矣而獻吉二疏震撼殿廷提撕士氣功不在韓下矣故以文士目先生者小先生者也以文學惜先生者淺乎知先生者
也空同子可以文進乎哉沔陽守能世其家有自矣若重梓先生集此言請畀諸首可乎李守曰唯唯因次苐其語以授之
萬曆丁亥嵗菊月湖廣荊西兵備川東後學蘇雨頓首序
空同集目錄
卷之一
賦一十篇
疑賦 鈍賦
思賦 述征賦
省愆賦 宣歸賦
緖寓賦 寄兒賦
俟軒子賦 竹石賦
附離思賦
卷之二
賦一十篇
送河東公賦 吊申徒狄賦
吊康王城賦 吊于廟賦
吊鸚鵡洲賦 哀郢賦
汎彭蠡賦 觀瀑布賦
泊雲夢賦 漢濵賦
卷之三
賦一十六篇
放龜賦 大復山賦
河中書院賦 朱槿賦
感音賦 嚏賦
鳴鶴應鐘賦 觀禁中落葉賦
惡鳥賦 鵲賦
螺杯賦 貢禽賦
水車賦 四友亭賦
冬遊賦 附放龜賦 鬪雞賦
卷之四
古詩一十五首
禋社 辟雍
甘露 觀牲
效五子之歌 有鴟
青青者莆 有兎
河之楊 我行
始雷 我出城闉
河之渚 型範
歸壽
卷之五
琴操五首
衛女操 漆室女操
慧蛾操 哀鳳操
月星操
古調歌一十五首
河之水歌 想像歌
鷄鳴歌 内敎塲歌
呌天歌 招安歌
賊逃歌 愍災歌
愍熯歌 姚源歌
欵乃歌 和方山子歌
已哉辭 三原王公壽辭
招隱山辭
楚調歌一十二首
天門開 貽女
捐袂 懷鄉
君夷猶 騁望
雩旱歌
祀白鹿先生迎送神辭三首
步虛辭 芝山子辭
卷之六
樂府雜調三十七首
擬前緩聲歌 擬烏生八九子
豆娘子 榆臺行
白毛行 長歌行
禽言六首 猛虎行
董逃行 秋胡行
君馬黄 歈歌行
阪田行 豫章篇
仙人篇 升天行二首
洛陽陌 丹霞行
雨雪曲 陽鳥篇
湖吟行
虎欲齧人不避豪賢篇
獨漉篇 苦熱行
鷄鳴篇 朝吟行
玄熊篇 遊子篇
豫章行 析薪二首
卷之七
樂府雜調曲三十四首
公無渡河二首 空城雀
野田黄雀行 石城樂
大堤曲 襄陽謡
白銅鞮 襄樊樂
襄陽浣婦行 鴈門太守行
渡河篇 黃鵠篇
煌煌京洛行爲曹縣王子賦
南山篇 仙人好樓居三首
白馬篇 將歸篇
答客 擬燕歌行二首
芳樹二首爲上海陸氏賦
鳴鴈行 知足吟
直如絃 采菇曲二首
雙燕篇 古别離送龍湫子
史烈女 孤鵠篇壽程生大母
卷之八
樂府雜調曲四十六首
塘上行 艷歌行
甄氏女詩 師曠歌二首
五仰詩五首 淋池歌
招商歌 順東西門行
妾薄命 苦哉行
嗟哉行 朱榴篇
行路難 白紵詞三首
賦大隧 公儀休
青陵臺 射潮引
汝爲我楚舞 博浪沙
左袒行 申屠嘉
轅下駒 栗太子
赤鳳曲 雷之奮
鳳之升 月如日
子夜四時歌八首 車遙遙
幽蘭 掌上舞
卷之九
五言古詩四十六首
雜詩六首 發京師二首
七哀詩 與客問答二首
衛上別王子二首 贈徐禎卿
贈王舍人昪二首 又贈王舍人四首
贈劉元瑞五首 贈徐陸二子
申州贈何子 寄康修撰海二首
贈王生滇南 送姪木北上
送秦氏 送谷氏
别李氏二首 贈甯氏二首
送閔氏 長歌行贈房氏二首
憶昔行别閻侃 贈沈氏二首
送蔡帥備眞州三首
卷之十
五言古詩五十六首
時命篇 述憤一十七首
離憤五首
赴江西之命初發大梁作
雜詩三十二首
卷之十一
五言古詩四十首
渡漢五首 雜詩三首
轅駒嘆 李廣
豫生 怨歌行
詠古鏡 葑菲嘆
有夢 雞鳴篇
馳景篇 時序篇
歲晏行 苦熱篇二首
濳龍篇 孔翠篇
有鳥二首 卧疾二首
值雪詠懐 至後上方寺酒集
上已海印寺二首 春遊篇二首
春日洪法寺後岡 秋日重過上方寺
苦寒行
京師元夕有懐丘子兼憶舊遊而作
元夕友人見訪 月夜飲别徐氏
行省樹下
卷之十二
五言古詩四十四首
贈王康邉何四子 九子詠九首
贈姚員外二首 别諸生漢口
贈張含二首 送張含還金齒
酬提學陜西朱君以巡歷諸什見寄
酬秦子百泉之招人事羈滞頗興延阻之嘆五首
將赴南邑借丘長公巾車
襄陽篇奉寄同知李公
寄題隴州閻氏林亭 送張六還京口
送裴生京師 贈鄭淳
贈李僉事衢
將赴江西寄别殷伊陽明府
鳶山訪汪氏因贈 冬日撫州贈友
内弟玉園庄歸 内弟左國玉挽歌
攺營外舅大夫園域 熊御史卓墓感述
徐子墓 溫太眞墓
澹臺滅明墓 孺子墓夏謁
孔廟松 犬詩二首
詠信州茗和鄭子
卷之十三
五言古詩四十七首
余懷百門山水尚矣頗有移家之志交春氣熈忻焉獨徃述情遣抱四詠遂成示同好數子
自大過渡河趨陂沙岡
陽武詠懷陳平張蒼遂及博浪之事
覽遊百泉乃遂登麓眺望二首
登大梁故城 徳安趨潯陽
宿圓通寺 釣臺亭成
卧龍潭 白鹿洞徧覽名跡
始至白鹿洞 陟嶠
廬山秋夕 落星石
泛左蠡
騎登謝址復舟觀于石壁
南岩寺 赴懷玉山作
至懷玉山會起書院 薛家樓宴
曲江亭閣 發豐城屬江漲風便
武陽抵進賢
自南康徃廣信完卷述懷十首
廣獄成還南昌候了十首
卷之十四
五言古詩四十首
祫祭頌述 清廟篇
丙寅元日朝退有作 從軍四首
屯田二首 塞上雜詩二首
功徳寺 翠華岩
望湖亭 呂公洞
香山寺 平坡寺
天寜寺觀塔碑 鏡光閣
媧皇墓詩送喬太常 三忠祠
艮嶽 天馬
古意 遣興二首
歲暮 苦熱
十五夜 十六夜
十七夜 小至
贈徐子 七夕遇秦子詠贈
贈王御史
酬伊陽殷明府追憶見寄
與殷明府期嵩少諸山不果
酬秦子以曩與杭子并舟别詩見示余覽詞悲離愴然嬰心匪惟人事乖迕信手二十二韻無論工拙并寄杭子
暮春逢林子邂逅殊邦念舊寫懷盡本韻安南歌送許給事中天錫
卷之十五
五言古詩四十四首
乙丑除夕追徃寫憤五百字
田居左生偕二李見過二首
城南别業夏集二首 慶都篇
帝乙 黃衢二首
十二月朔 夏歌
湘妃怨 春曲
結客少年塲行 俠客行
從軍行 出塞曲
銅雀妓 漳津夕眺
呂仙祠 三日河上宴集
詠樂溪 贈劉主事元瑞二首
湘江吟 春曲五首
朔日 槿樹
槿園 春情
遊寺 昇天行
春游篇 四清篇
正徳四年七夕上方寺作
戊寅早春上方寺 夕集上方寺辛巳春
山中 置薪
九潭詩
卷之十六
五言古詩四十三首
登東城樓晩下樓作贈同遊數子二首
寄贈端溪子二首 贈蒼谷子
贈青石子二首 贈劉濳
贈崔子 贈孫生
贈王生二首 贈崔生
贈魏子二首 三士篇贈醫李鄭張
寺遊别熊子四首 甲申中秋寄陽明子
贈李世徳 寄贈玉溪子
初秋上方寺别鄭生 贈鄭生三首
寄程生 贈梅國子
贈定齋子
雨後徃視田園同田熊二子二首
庄上晩歸車阻于潦渠徒歩始達于岸
山夜 蒸熱三子過我東庄
田園雜詩五首 秋詩二首
詠鷺
卷之十七
七言歌行四十首
桂巖行 崖松行
丹穴行哀丘翁 苦寒行
夜行歌 古白楊行
泉上雜歌二首 自從行
大梁城西門行 羇旅翁行
寳刀篇 秋夜嘆二首
思歸引 歸來行
弘治甲子届我初度追念徃事死生骨肉愴
然動懷擬杜七歌用抒憤抱云耳
解酋行 西來行
飛蟻嘆 土兵行
癸酉生日 豆莝行
餘干行 义魚行
襄陽歌四首 苦雨篇
苦雨後篇 久雨東黃子
種竹 放蛇引
卷之十八
七言歌行四十首
送何舍人齎詔南紀諸鎮
上元訪杜鍊師
奉送大司馬劉公歸東山草堂歌
二月四日部署宴餞徐顧二子
七峰歌壽范郎中淵 送人還關中
寄兵備高僉事江 寄内弟玉
雪柬鄭生 吁嗟行示周生
送鄭器 寄鮑宇
三鶴歌爲丘三公壽亦載厥實事焉
君不見贈鄭莊
嗚呼行寄康子以其越貨之警
送席副使監貴州屯學二事歌
送鮑滶還歙 送鮑相如金陵
君不見贈馬僉事應祥
得馮御史允中書
秋夜徐編修宅宴别醉歌
發京别錢邉二子 東園翁歌
苦熱柬屠叅議 白鹿洞別諸生
豫章遇鍾子送贈 董公衙賞緋桃行
得家書寄兄歌 寄鄭生歌
余鄒二子遊白鹿書院歌
戱贈周紀善 龍沙行别袁生
潯陽寄毛君湖口
鄭生山遊歸予作此歌
丈人行 鶴癯子歌
寄殷給事中歌 送田生赴京歌
送陳冠歌 芝柈行
卷之十九
七言歌行四十首
朝飲馬送陳子出塞 胡馬來再贈陳子
張將軍塞獵歌 送仝儀賔朝天歌
送田氏 贈鄭郎
太華山人歌 相逢行贈劉元瑞
王郎行 郭生行
結交行贈李沔陽 薏苡行贈王氏
徒歩東行贈鮑滶
夏日田居蘇生携酒見過
送人使安南 有鶴篇贈翟翁
賦得姑蘇臺送李推官士允
送王子歸鄠杜 贈鄭生
石峯子歌 寄寄菴子
龍仙引贈駱貟外 送李中丞赴鎮
雨燕醉歌 結腸篇三首
哀才公 哭新縣
觀燈行 石將軍戰場歌
玄明宮行 康郎山歌
乾陵歌
劉子有金陵之差遂便覲省
送仲副使赴陜西
徐子將適湖湘余實戀戀難别走筆長句述一代人文之盛兼寓祝望焉耳
龍州歌送沈編修使安南
漢江歌送范子之桂陽
聊城歌送顧明府 孤鶴篇壽豫齋王子
卷之二十
七言歌行四十首
李進士醉歸圖歌 鄭生畫像歌
畫魚歌 林良畫兩角鷹歌
吳偉松牎讀易圖歌 鍾欽禮山水障子歌
贈郭氏畫登遊快閣
觀序上人所藏陶成畫菊石歌
題畫二首 張侯藏張翬山水歌
畫馬行 西山湖春遊圖歌
畫竹行 題京口人山水圖
題畫摇筆成詩 錢選畫張果圖歌
周文靜畫雪山圖歌 題畫山水送人還歙
壽兄圖歌 登天池寺歌
御製廬山周顚碑歌 遊棲賢橋歌
懷玉山歌二首 鐵柱引
快閣引
九江陸還南康望東林
觀水簾泉歌 楊花篇
明星篇 漢京篇
去婦詞 蕩子從軍行
沈大夫行 雪山歌送萬子
廣州歌送羅叅議 氷車行
鹽井行 清夜行
卷之二十一
七言歌行三十三首
顧侯寄陳留公砥柱障子并詩予爲作歌
雷電行贈憲卿何公美其伐也
送兒詩四首 邉馬行送太僕董卿
風沙篇送王生北行 贈張帥
贈鮑帥 白河篇送李南陽
汴河柳送沈生 王孫饋氷詩以酬之
贈趙將軍 贈胡石陵
贈滄洲道人 送李帥之雲中
贈張生 送王封君還四明
何儀賔生日贈歌 七夕贈王昌程誥
再送沈生 畫鷹歌贈鮑帥
歲暮四篇 徒渉嘆
松泉子歌 飛星篇
吟思翁 鈐山堂歌
和母太夫人八十壽歌
卷之二十二
散篇六十四首
沐浴子 怨歌行
少年行 長干行
洛陽道 宋中詩
河上公 野田黃雀行
邯鄲才人嫁爲厮飬卒婦
苦寒行 結交行
梁園歌 梁園雪歌二首
送友人入關 送李生京試歌
送友人之京三首 春日柬王相國
避暑 佘園夏集贈鮑氏
贈鮑演二首 把酒
贈張生二首 别田進士
歲暮夜懷寄友二首 冬日夷門旅懷
行歌古澤中二首 白霧樹纍纍作花
故人殷進士特使自壽張來兼致懷作僕離
群逺遯頗有遊陟之志酬美訂約遂有此寄
紀夢 大霧翟左二子來訪
翟生苦節尚志人也邇從余河之上余嘉敬焉作詩以贈
世不講曹李詩尚矣内弟會余河上能章章道也驚有此贈
酬錢水部錫山之招 寄錢水部
十四夜翛然臺二首 十五夜
十六夜 十七夜
客有咲余霜髪者走筆戲之
戲作放歌寄别吳子
晉州留别州守及束鹿令用李白崔秋浦韻
客過屬驟雨過 結客行席上贈洪生
程生遊華山歸也誇我以絕觀動我以靈篇爰贈此章抒我夙愫
懷湘曲 獵雪曲二首
泭溪吟 送藩幕張小山入朝
贈程生之南海 近竹吟
水司陶君種桃柳成各有詩予和二首
贈謝子二首 相逢行贈袁永之
卷之二十三
五言律詩一百首
郊觀齋居柬邉喬二太常
郊壇值雪 西天門候祀
恭陪郊祀紀成 郊祀以病不與
卧病酬邉君天壇歩月見懷之作
大行皇帝挽詩三首 候輓
望 泰陵 謁孔廟
壇祀酒會 益王頌
驪山 橋山
瓠子 朱遷鎮廟二首
同賦二首曹嘉 峴山
鹿門山 冬日仁和門外二首
令婆墳 始謁徐祠
徐墓書張相國碑銘 陳祠在徐墓東
韓文公祠 武陵郡公祠
徐蘇二祠 鵝湖書院
經長陵詣黄花鎮 白洋城
至黄花 銀山寺
出塞二首 環縣道中
寺 繁臺春望
繁臺别業 高逺亭
詣别業 登盤山頂顧望三湖
中湖寺二首 南湖
北湖畏雨不至 下南湖
暁行雲夢澤 劉家隔
浮漢 浮江
九江 發九江
豐安庄 圓通寺阻雨
圓通寺阻雨聞石門磵橋斷水湧阻徃東林
五老峰 再至洞院
廻流山亭 折桂寺
團山登望 芝山望
芝山寺感事 龜峰
泊安仁 鉛山
明逺樓春望 市汊夜泊
豐城夜泊 舟徃臨江即事
雨泊豐城 夜行旴江
赴新喻 自進賢趨撫州
雲山渡 玉峽驛夜泊
白沙驛 宜春臺春望
澗富嶺赴安福二首 鬱孤臺
暁至鄔子驛 再至玉虛觀
仙樓 謝岩秋日始集
秋望 古城春望
東陂秋泛三首
與駱子遊三山陂三首
上方寺鐘樓 上方寺鐘樓晚登
春日臺寺
卷之二十四
五言律詩一百首
陶行人宅贈 酬京師友人見寄
繁臺餞秦二首 送秦子
聞李公寓郊園寄贈 答殷伊陽見寄
寄殷伊陽二首 送鮑生下第南歸
杭刑部東卿談其師鼒
南陽宅訪徐禎卿
張子抱痾避喧山寺闊别旬月作此懷寄
寄錢水部世恩 風夕柬徐子
送舍姪木還汴 得何子過湖南消息
憶何子 何子至自滇
春歸柬謝貟外 晩過序上人
再過序公月夜 晩過定上人
秋雨訪李鍊師 送鮑光雄南歸
田生聞余浩然訪於東郭花下酒集二首
佘氏園庄二首 庚午十月佘氏東庄
送人還關中 寄贈内弟玉園居
毒熱在獄呈陳運使斆暨潘給事中希曽
延慶觀訪陳州王君 徙泰公方丈秋夜
康狀元話武功山水 發京呂狀元送出城
答何子問訊三首
阻雨明港寄何子二首
賢隱寺集贈 漢上遇鍾叅政
贈鍾子漢上 獨對亭贈人過訪
發貴溪高子輩舟送 寄贈林都御史二首
贈何君辭官歸里
新喻遇薛子送贈二首
立春寄楊君京口 顧子謫全州贈二首
與樾堂子晩歩四首
九日楚山太華君同登
送鄭生南歸二首
繁臺書院同邉子三首
臺舘訪李秀才濂 寄許監察二首
柬黄子二首 許君話遊感舊四首
酬唐禮部見寄二首 贈張工部汴上
答許監察百泉和章兼泄所懷三首
和許監察聞報之作 送張監察還朝
伏日許君舘亭晩酌二首
送陳左使赴貴州二首
早秋監察許君見過 寄王贛榆
寄李濂兼呈何子 寄王生
酬寄徐子秋日登鏡光閣見憶
贈孟明府自桂林量移汶上
寄王子蘇州三首 寄張孟縣
酬徐子春日登樓見寄
送許監察還朝二首 再贈許君
卷之二十五
五言律詩一百首
邊君生日來訪時近中秋不虞雷電二首
繁臺院閣餞沈子之雲南并懷劉子二首
送姪木甥嘉會試 繁臺冬餞翟子三首
丙子生日答内弟璣 雪後寺集夜别王子
早春懷上方寺 春日過李氏因贈
送鄭生 柬張含
憇長葛端壁寺偶遇使人王卿齎監察毛君詩劄到困頓中口占馳寄亦咎遊山之約
月夜柬張含 送張含
秋日讀王子赴江西時諸曹贈行篇什感賦
繁臺送張内史侍母還蜀同毛袁監察三首
丁丑重九繁臺酒集 寄王憲使二首
寄崔内史病還鄴 早春宴黄宅
送右轄王子逼除赴嵩山之役以獄事
送佘生南監 繁臺秋餞何子二首
再餞何子 喜李生自京師歸
送栁儀賔進 聖節表 中秋别鄭生
巳卯元日内弟璣見過二首
送戴氏 寄毛監察
雪中鄭生見訪 雪中蘇生以詩見過
春初大道觀訪蘇生 寄陳浚
贈僧懷讓越人也嗜酒其居有借樹軒
逢郟王子 徐子過别因而留宿
洪法寺遇鄉僧 送張生還金齒二首
送鄭淳入閩 送王左史入覲
送姪竹赴京聽除 送伍長垣赴召二首
寄熊御史塞上 秋日王子臺上
酬錢子錫山之招 送王子如淞江
晩過孟氏雷雨遽至會王子亦來二首
僧園秋集同田生二首
春日宴山泉王子之第同左田二子二首
酬贈閣老劉公四首 送田生讀書上方寺
登鐘樓答田秀才 别鄭生
送白帥留守中都 再送白帥
再送鄭生 譚劉二子過賞牡丹
春日寄題崔學士後渠書屋七首
小園花發譚劉二君訂遊渉夏始至席上三首
送呂廣文四川衡聘 贈孟監司赴任三首
送譚子二首 贈林監察阻雨郊舘
庭菊紛披有懷王喻二君子
晩秋王喻二監察見過二首
菊日任君見過 寄鄭生二首
卷之二十六
五言律詩一百一十二首
月夜繁臺會兩監察二首
送李生還郡二首
甥嘉北來出其謁逢干廟之作予爲和之嘉時謫茂州判
謫蜀過謁雙忠之祠曹嘉
送甥嘉之茂州次玉溪侍御韻三首
次答三首曹嘉 郊園遲王豸使
王豸使至 同賦曹嘉
王豸使旣返東月皎升乃與李曹二子徑觴吹臺之巔口占柬王子
同賦曹嘉
秋日呂公西園同玉溪侍御二首
西園酒半會玉溪侍御瓜代報至再賦二首
見和君病起鬚白輒有所贈亦咎其酒過
和鄭生行經鳳陽 初冬見雪和鮑生
鄭生至自泰山二首 寄鮑崇儒
送趙訓學滿歸二首 秋過内弟漫賦二首
贈陳生嘉言二首 同賦曹嘉
七夕雪臺子過東庄 贈程生東遊
寄題高子君山别業二首
立春柬鄭生問其愁病
送劉尹赴徴 冬日寺集觀趙帥射
丁亥寒食柬養素
喜程生自吳中囘致五嶽黄山人音問二首
伏日載酒尋高司封讀書處二首
懷五嶽山人黄勉之 郊居柬竹溪子
聞吳郡黄山人將遊五嶽寄贈二首
東庄冬夜别程生自邑
巳丑八月京口逢五嶽山人
京口楊相國園贈五嶽山人
九日黃花鎮 九日應變齋居
九日慈恩寺閣二首 生日寫懷
十二月十日 臘日退朝口號
七月十五月食不見追徃有嘆
月食 元日汴上雪霽
清風河上寓樓獨酌 庚午除日
辛未元日 中秋南康
廬山九日 上元滕閣登宴二首
九日薛樓會集二首 清明曲江亭閣
端午贛州晚發 南康除夕
南康元夕二首 元夕風起南康
乙亥立秋 中秋二首
戊寅元夕
中秋喜客携酒見訪二首
十月月食不見 巳卯元夕
庚辰清明東郭 九日上方寺二首
至日夜雪 癸未中秋不月
乙酉上元上方寺 丁亥立秋
中秋亭會 同賦曹嘉
戊子元夕示甥嘉 次韻曹嘉
巳丑五日 五日庄上集
乙丑逢先大夫誕辰是歲適蒙 恩詔加贈製字四十用寫哀痛
兄以西堂落成蓋悵然有念於二親余心交痛頌義追德爰成兹詠焉
讀直道陳公祚遺事 哭郡守郝公
哭張子二首 謁平臺先生墓
溫將軍輓詩 聞鄭生死豐沛舟中二首 同賦二首曹嘉
卷之二十七
五言律詩一百一首
古意 賞遊
客散 遊兵
省中春暮 觀雪省年
聞砧 旅夜
除架二首 詠史二首
望極 定居
歸沐 春日大梁東郭
雜興 登臨二首
雨後朝望 早春繁臺
早春南郊 郊行
時事 被縶國境眺望
下吏 獄夜雷電暴雨
獄夜 南征
野戰 野泊
舟中病感 安仁聞夜哭
得家書 報生孫
徐汊風阻雨雪四首 徐汊阻舟七日
湖夜泛 廬山冬至聞雷
雪夜廬山翫月 南康聞還山之報
江州雨 霽
七夕宜城野泊逢立秋
撥悶覃園 野風
早起 繁臺歸集
繁臺歸興
正月十六日赴吳庄之宴二首
早春赴鮑相之飲 初春飲大道觀因題
宿江氏庄 題壁
春日佘庄感舊二首 雨過
雷電 喜雨客會
晴 暁
早起庄上 庄上晚歸
新秋夜興二首 深秋獨夜
郊園省水二首 佘園春日
河上秋興十首
閒居寡營忽憶關塞之游遂成七首
夏夜 寄書
春宴 熊子河西使囘三首
汴城東樓夏登二首 田園雨蕪客過三首
卷之二十八
五言律詩四十九首
大道觀會飲三首 春日漫成
人折牡丹見贈賦之 客至二首
春宴二首 疊前韻二首
丙戌中秋召客賞之以雨多不至者
丙戌十六夜月 東園偶題
南庄塘水緑漫補治小舟乗興泛遶數廻
月槐之下與程生談亦念其夏遊自去歲
秋雨夜起 聞鴈
同賦曹嘉 喜雪
嘲雪 雪晴
暑夜 風
春夜雪 餘雪
春雪時 帝在宣府 立春日雪
鸚鵡 詠部鶴
詠鶯 詠白兎
鴈 衝鴈
白鴈 襄中見鴈
菊
菊時一種數本其一逾秋獨妍爰及至日黄華韡然當庭見者駭嘆携酒來賞予賦
二詩
菊遲 丈菊和王左史
葡萄 聞蟬
詠蟬 詠庭中菊
小燕 小雀
小鵲
排律二十九首
華嶽 新秋值雨
五月大雨省中 紀變二首
冬日靈濟宫 簡何舎人
少傅西涯相公六十壽詩
在獄聞余師楊公誣逮獲釋踴躍成詠
赦出舘李眞人别業顧侍講清暨汪編修俊俊弟編修偉許枉訪不至
赦歸冬日宴劉氏園庄
冬至劉氏園庄 冬野觀射
六月豫章城角樓宴集
鄱陽湖 哭徐博士
南浦驛見官押送來降韃鞞詣桂林
貢院雨夕柬僉僚内江李君
龍沙遇毛君武亭再餞
秋日訪王生山中因與携酒躡嶠探蠻王洞
覯古刻遂逾嶺造峴石而飲
寄陸子淵 送陳憲使淮上兵備
寄贈佘子 雨宴封丘别第
黃君五十六歲始舉一子是年余亦有次郎黄冬官也厥父尚書余故得侈其家世
秋日城東陂餞汪三 贈王秋官
雪臺子家見杏花 贈復齋子
卷之二十九
七言律詩七十二首
赴郊觀宿 暁詣西壇候 駕
西壇候 駕卽事 扈從耕藉
桂殿 謁陵
秋懷八首 雪後朝天宫
新秋見月 春晴憶湖上
晩晴郊望 郊行
河發登望 時景
見雲雷垂垂不雨悵然有作
聞傍郡雷雨 盜賊
喜雨命酌 晩晴歩園
正徳辛未四月十七日簡書始至於時久旱甘澍隨獲漫爾寫興
旅泊雨夕聞鴈 日照
杪夏急雨江州 繁臺春集
僦居避隘般移之日雨乎適至厥時乆燥
出郊 探春
野園 冬歸繁臺別業漫興
雪日繁臺院閣酒集 雪後上方寺集
歲暮五首 春暮丁丑年作
夜風堂前冬青架仆折其二榦暁雪驟至
戊寅早春上方寺 無題戲效李義山體
蒔植甫畢風雪遽至漫爾有作
爲園 晩秋明逺樓宴集
新年作次喻監察韻 甲申元日試筆柬友
九日詣東庄遇水則舟之同黄子符李二生
正月大雨雪遣懷
陶君誇其分司桃花獨樹予徃觀之次其韻
同賦曹嘉
和君席上海棠賞之二首
庄上看花歸見庭中海棠落英與客同賦
春日過黄公新堂 夏日
陶公過曹濮分司見叢菊蔓草中移之自隨有詩傷之豈以爲家物邪予覽而和之
正月四日始出赴黄子之宴南鄰何儀賔以美醪助杯卽席口占
陶王二君來賞牡丹 冬日學司偶見庭菊
秋日東庄宴集 同賦曹嘉
二月望留雲閣雨集
海棠爛然要諸君子賞之分韻得壷字二首
雨中海棠 艮嶽
卷之三十
七言律詩七十一首
潼關 題雲臺觀
榆林城 出塞
武昌 江行
泛湖 南溪秋泛三首
遊西山歸呈熊御史卓
出輝縣城望石門山其上有仙潭玉鯉
盤山道中作 遊上方寺晩登鐘樓
王孟寺北望 賢隱寺
開元寺 瀑壑晩坐
五靣石 東華山贈友
龜峰寺 别龜峰
鉛山石井 鉛山陸趨宿南岩寺
自新喻馬赴新淦方等寺晩飯
快閣登眺 麻姑山
題玄壇觀 將至安仁
看廬嶽 楚望望襄中形勢
繁臺雨望和田生 大梁城東南角樓
晩過禹廟之臺 題黃公東庄草堂
少林寺 望少林次韻
宿少林次韻 暑日過雪臺子園庄
寺前秋泛限韻 同賦曹嘉
立夏後晴遊我庄 徐將軍園亭
清明下糧廳題杏花 柑至
菊 牡丹盛開羣友來看
冬至菊 王左史宅賞冬菊
乙亥春郊圃牡丹盛開聿予離兹倐爾四載
實兄蒔藝成功約客徃賞屬雨發詠焉
人有送牡丹花至者與客同賦
牡丹賞歸柬邉王二子
霖淫想郊園牡丹
郊園餞御史許君屬牡丹盛開
看牡丹晩移席草堂再贈許君
王左史宅賞牡丹 郊園牡丹復花客往
夏日盆荷階葵芬敷率爾成句
山行見梅 谷園二月梅集
梅下限韻作 賞歸憶谷園梅
詠蟬 和清明後見燕
秋日覩白雲生率爾遣興
和李大隔牆見余家海棠次其韻
同雙溪方伯詠石几 石几再賦
詠陶臺使蘭陽公廨五色葵花
詠缾中柏限韻 爲崔後渠詠菉竹亭
卷之三十一
七言律詩七十首
郊齋逢人日有懷邉何二子
夏日過序公 過馬陟次毛庻子韻
章氏芳園餞朱應登 訪何職方新居二首
送殷進士病免歸 别徐子禎卿得江字
追舊寄徐子 過李氏荷亭會何子
酬儲太僕見贈 答太僕儲公見贈
病間聞何舍人夢故山有感
雨中憶張大夫園亭 解官親友携酒來看
送王照磨省覲 寄徐子
寄徐編修 九日寄何舍人仲默
冬霽宴丘翁林亭
立春遇雪柬孫君二首
送張訓導棄官爲母 早春酬内弟璣
早春郊園贈别 生日答李濂秀才
過内弟宅感詠 積雨鄭左二子晩宴
送王生還里 逢泰公門徒因寄
寄華韶州 贈鄭庚
北行家兄與内弟玉實問行遉緩急即如雷霆之下魂魄並褫矧又如饑渇
寄答内弟璣九日繁臺見憶
喬太常宅夜别 别都主事奔喪歸
夜别王檢討 宿江氏
穀日酬鄭屠二省使携酒見訪
滕閣訪屠子感贈 雨秋友人見過有贈
較射畢靑雲峰示諸生
發南浦贈人 江上逢羅通政
淸江彭君幽居 題嚴編修東堂新成
泰和南行羅通政舟送
寄孟子謫桂林敎授
南康至日送韓訓導赴湖州推官
仰頭遇友夜泊感贈 龍沙餞胡子還城
别太華君 贈何君遷太僕少卿
夏日赴監察許君之宴同張監察
柬趙訓導二首趙安邉營將家子讀易人也
酬和許監察九日對菊之作
酬和李子夏日遊天王寺見贈
喜鄭生至自京師傳崔陸徐何諸人消息
繁臺冬日喜鄭生歸集
正月二日臺卿李公監察毛公袁公枉駕而顧毛歸有作輒次其韻二首
和毛監察秋登明逺樓之作
雪後困酒和王左史 柬邉子變前韻
仲春繁臺飲餞醉歸口占呈陳邉二使君
春日過遂平將軍第同李尹
限韻贈黄子 贈王推官相國之子
高門堤陳氏别業夏集
卷之三十二
七言律詩七十二首
夏日繁臺院閣贈孫兵部兼懷大復子
送楊子還里 送張工副
夏行人齎 太皇太后哀詔過此以病淹于郊舘僕爲作詩
城南新業期王子不至
再期王左史不至 繁臺次秦氏韻
送田生省母兄如晉
寄題孫氏苕溪草堂孫是時始有婚事
送毛監察還朝是時 皇帝狩于楊河
送李行人還朝 逢吉生汴上
郊園夏集别李沔陽
李沔陽飲後田鄭二子復集於斯庄望見陂水驟落衆頗訝之
早春酬張客見贈 田居嘲答李沔陽
别熊御史出塞 春望柬何舍人
贈張含 題環上人精舍
送膠州學職 送人還洛
秋日飲王子之第
見素林公以詠懷六章見寄觸事敘歌輒成篇什數亦如之末首專贈林公
小至後寄甥嘉推官 河上茅齋成呈家兄
留别李田二秀才 贈鄭羽士
送蘇文學徃主三賢書院
鄭生聞予種樹有成便冒雪携酒來看鄭時有江東之行
送蔡子赴省 鐘樓重别熊子
閻曹二子發京姪木與之同舟而下有詩紀之予亦和此篇
甥嘉謫官過汴僦舍而居以時炎熱
園庄餞蔡生還江東 寄贈司宼林公還山
謝南陵折贈牡丹十頭咸樓子重瓣
儀賔柳子以合懽芍藥見贈予自不識此花而柳云種蒔數年惟今歲雙朶時柳病
方愈
夏日上方寺追念舊遊寄平陽王守前御史
答杭雙溪渡河見寄 奉寄邃菴相公
東庄冬日别謝行人
雙溪方伯夏初見過就飲石几留詩次韻
同賦曹嘉
三司諸公久有蓮池之約會雨阻不赴乃移兵司東圃而飲爲詩以謝
東庄再贈杭子兼呈其兄澤西年友
乙酉除夕答鄭生兄弟見贈之作
東庄謝臬司諸公携酒見過
上方寺會監司諸公 東庄藩司諸公見過
于公廟會王帥以其防秋北行
新秋宣威後堂會張鮑二帥晩過東圃作
酬聶監察淮上見寄 九日南陵送橙菊
亭上限韻作
送程生兼寄姑蘇五嶽黄山人
寄水南子
夏都諫勘鄴潞之戰惠見憶之作寄答四首
熊監察至自河西喜而有贈
贈甥嘉生日 哭王舍人昪
哭亾友范副使淵其族孫進士永鑾寄其絶
筆詩到
有哀
病甚與親友訣別遂爲絶筆
卷之三十三
七言律詩六十七首
小至 人日
穀日 丁卯小至
戊辰生日 臘日
九日繁臺二首 巳巳守歲
辛未元夕雪後 初度懷玉山有感
旰江小至 九日衙齋對酒偶作
南康元夕 楚山九日大華君同登
登高以雨留山寺
乙亥元日柬臺省何邉二使君邉病臥久
乙亥元夕憶舊柬邉子卧病不會
丙子冬至 丙子生日答田生
除夕寫懷呈毛使君 元夕宴王孫第
丁丑除夕
戊寅立春庭前桃樹二首
戊寅元日
小至喜康狀元弟河路過齎其兄書見示
九月七日夜集 冬至前一日雪集
巳卯立春 庚辰元日
元夕 立春前一日雪柬黄子
辛巳立春 辛巳元日
辛巳生日 辛巳除夕遇立春
壬午元日 癸未除夕
丙戌九日
九日浦江王水亭共泛二首
憶西南陂九日之泛 再約陂泛屬風雨阻
九月晦日西南陂再泛二首
辛巳九日田子要東陂之遊雨弗克赴三首
無事 東園夏集
霖雨洶湧城市□筏而行我廬高塏尚苦崩塌何况黄子住居湫隘詩以問之
正月望日繁臺寺集 夏日佘園
田居喜雨 秋遲
獨上 臺寺夏日
于少保廟 朱遷鎮
春日謁三皇廟 吹臺春日古懷
自關西囘展外舅大夫之墓用前韻
狄梁公寧州有廟 靈武臺
冬日象山書院 象山書院同友
排律六首
閏九月繁臺酬寄常鄧州前御史兄
酬何子冬日懷西峰見寄
道逢羆豹鷹狗進貢
送胡主事犒廣西軍便道耒陽迎母
七夕邉馬二憲使許過繁臺别業不成輒用七字句述我志懷
五日蔡河廢津汎集
卷之三十四
七言絶句一百三十八首
正徳元年郊祀歌十首
帝京篇十首 皇陵歌
傳聞駕囘有紀二首 聖節聞駕出塞二首
正徳七年正月黄河淸自淸河至於柳家浦九十里淸五日焉
嘉靖元年歌二首 送樂淸少府二首
贈黄州牧 送友人
送周判官 送人入蜀
詠東方朔贈馬吏部 王吏部惠太玄戲贈
月夜過訪王子
僕思李白落鴈之遊徐子亦有知章鑑湖之請念人悲離申此短贈徐子者禎卿也
嘲陸子二首
晩過序公戲贈并喜徐編修縉迹訪二首
夏口夜泊别友人 寄贈珙縣何氏夫婦
謝子饋笏答以駝布 送王呈貢赴縣
寄錢戶部 酬姚員外龍興見寄
贈丁生 别達生
寄别陶生 别李生
贈鮑滶兄弟 贈劉君按察雲南
送蕭緫制赴鎭 送修武知縣
贈李沔陽二首 寄郭帥
寄謝卿 贈陳氏
贈蔡帥 送王韜
贈羅氏 送熊進士入朝三首
二月望丘翁林亭二首
柬鄭生二首 雨俟屠君不至
寄顧台州二首
太白山人仙遊吳越稔矣日者卜居吳興而婚施氏妻妹予聞之輒詩嘲焉二首
雲中曲送人十首 對菊懷鄰菊子三首
送吳生 東園贈鮑演
春日東庄要杭子 柬雙溪方伯
送人之南郡三首
陶子見過草亭遂以留雲名之大書刻木我
亭增色爰賦二詩酬陶亦兼自意
春日宴王孫之第二首
要謝憲使南庄泛舟 江上逢鄭南溟
經行塞上二首
歸途覽詠古蹟并追記百泉遊事八首
望上淸山三首 望龜峰
杜峰歌 舟次石頭口
登嘯臺三首 夏日閣宴
春日丘翁同遊三山之陂返酌天王寺二首
太平寺 山閣
麻姑泉 靈山
徐汊卽事四首 湖行二首
城南塘汎舟二首 春暮過洪園二首
卷之三十五
七言絕句一百三十九首
白鼻騮 少年行
春遊曲二首 絕句
壽歌二首 松鶴壽歌
夷門十月歌 黄河風雪詞
異景 暮春佘庄
潯陽歌 汴中元夕五首
七夕 獄雨二首
諸將八首 憶昔六首
京師春日漫興五首 牡丹五首
郊園歩花二首 歩庭中海棠下四首
詠庭中千瓣榴花三首
雪中見枯樹似梅二首
喜雨三首 夷門曲二首
新水至二首 狂風三首
河上 雜詠
覩小兒吟詩戲作絕句
東園花樹下二首 登臺
聞桃花盛開 張池春日卽事
漫興二首 錢園二絕句
城南别業 春日豫章雜詩十首
漫興二首 漁父
新買東庄賔友携酒往看十絕句
東園遣興再賦十絕句
痔不可車旬日乃造於東園春葩向殘夏英欲起慨焉動於老懷再賦絕句十首
東園澷興之作
客有欲除我東園艸者詩以止之
牡丹絕句二首 葡萄
除前五更聞習儀鼓角感而有作二首
景帝陵 望湖亭
功德寺 翠華巖
香山 白紵曲
秋風曲 端午曲二首
新立金川書院祠練公父子文碑幸成
卷之三十六
六言十首
漫興六首 月夜泛湖二首
明山草亭 南康除夕
五言絕句一百四十八首
神京樂四首 望南城
晩出禁闥二首 東華門偶述
采蓮曲 大堤曲
豔曲二首 春曲二首
楊白花二首 相和歌
月夜吟 九月見花
聞笛 曙
望浦煙 九日京中
正月見鴈 出郭
野望 晩出大堤姪葉來迓
石頭口竹飲 南康元日
龍沙晩行 聞夜笛
龍沙見新月 村夜三首
晩燒吟 黄河氷二首
宿蘇門 是夜雨
泉上獨酌二首 黄州二首
鄱陽歌 雙泉寺題壁二首
書院 白塔寺
上方寺 釣臺
白鹿洞 聖澤泉
枕流橋 風雩石
門前溪 廻流山
井 開先寺五首
宿開先寺 歸宗寺王右軍故居
吳溪 望龜峯
江行雜詩七首 新庄澷興四首
紫霞洞主歌五首 田園詩五首
寄徐子二首 贈何舎人
寄都主事穆 送佘客
送人 贈客
過夏口寄惲君 諸公石頭口舟餞
寄黄子廣東 潯陽寄耿叅政致仕
送鄭生 送人赴舉
贈王左史二首 贈劉柬
戲鄭生求歐帖看 送酒鄭生
送王生北行二首
觀袁永之樂府戲裁子夜歌二首寄之
詠李花 詠鷺
獲麂 饋鴈
花鴨 鶯曉
詠螢 名花
詠獄雜物八首 詠瀟湘八首
寄詠徐學士園一十四首
雜言四首
三五七言 四六八言
三五七言 四六八言
卷之三十七
族譜六篇
例義第一 世系第二
家傳第三 大傳第四
外傳第五 譜序第六
卷之三十八
上書一篇
孝宗皇帝書槀 附秘錄
卷之三十九
狀疏四篇
代劾宦官狀槀正德元年九月
擬處置鹽法事宜狀爲戸部郎中時撰
請表節義本爲提學副使時撰
乞休致本亦提學時撰
卷之四十
碑文八篇
禹廟碑 雙忠祠碑
嘯臺重修碑
少保兵部尚書于公祠重修碑
大梁書院田碑 鄢陵縣城碑
河南省城修五門碑 河南淸軍察院名碑
卷之四十一
碑文九篇
東山書院重建碑 鍾陵書院碑
宗儒祠碑 六合亭碑
南新二縣在城社學碑
釣臺亭碑
提學江西分司題名碑
旴江書院碑 曲江祠亭碑
卷之四十二
碑文八篇
將仕郎平陽府經歷司知事贈儒林郎翰林
院修撰康長公墓碑
明故監察御史凃君墓碑
武鄉縣武君墓碑 太康縣安氏塋碑
眞樂翁墓碑
明故例授宣武衛指揮使張公墓碑
權愽施墓碑 勑賜愍節祠碑
卷之四十三
墓志九篇
明故朝列大夫宗人府儀賔左公遷葬志銘
左舜欽墓志銘 儀賔左公合葬志銘
封宜人亡妻左氏墓志銘
處士松山先生墓志銘
濦亭先生墓志銘 高處士合葬志銘
劉處士墓志銘 梅山先生墓志銘
卷之四十四
墓志九篇
寄傲先生墓志銘 明故王文顯墓志銘
明故李大法合葬志銘
賈道成墓志銘 明故何君合葬志銘
明故蔡思賢墓志銘
江都縣丞蘇君墓志銘
明故遥授滄州判官賈君墓志銘
封徴仕郎中書舎人何公合葬墓志
卷之四十五
墓志八篇
凌谿先生墓志銘
明故 趙府敎授封吏部考功司主事王公合葬志銘
明故封翰林院編修文林郎賈公墓志銘
明故臨江府知府致仕尚公墓志銘
明故中順大夫衢州府知府李君墓志銘
明故中奉大夫四川右叅政崔公墓志銘
明故博平王教授蕭君墓志銘
明故奉政大夫山西按察司僉事賈公合葬墓志銘
卷之四十六
墓志一十一篇
封丘 僖順王墓志銘
愽平 恭裕王墓志銘
鎮平府大輔國將軍墓志銘
鄢陵府四輔國將軍墓志銘
梁夫人墓志銘 妃劉氏墓志銘
夫人賈氏墓志銘 趙妻温氏墓志銘
明故申宜人墓志銘
明故封太安人裴母張氏墓志銘
明故奉訓大夫代州知州邊公合葬志銘
卷之四十七
記一十一篇
遊廬山記 宗老會記
三渠陳氏家園一覽圗記
賔貢圖記 方山精舎記
潜虬山人記 潜庵記
華池記 遊輝縣記
述征集後記 國相寺重修記
卷之四十八
記一十一篇
石淙精舎記 浩然堂記
優游堂記 敬遺堂記
河上草堂記 翛然臺記
需于堂記 觀風亭記
廣信獄記 後記
懼問記
卷之四十九
序一十篇
刻戰國策序 刻賈子序
刻諸葛孔明文集序 陳思王集序
刻阮嗣宗詩序 刻陸謝詩序
刻陶淵明集序 刻朱子實紀序
白鹿洞志序 端本策序
卷之五十
序一十篇
結腸操譜序 詩集自序
徳安府志序 林公詩序
張生詩序 梅月先生詩序
遵道錄序 刻誨愚錄序
方山子集序 鳴春集序
卷之五十一
序一十篇
熊士選詩序 徐廸功集序
秦君餞送詩序 缶音序
送楊希顔詩序 刻戴大理詩序
完名榮壽編序 何公四圖詩序
萍會圖序 代同榜序齒錄序
卷之五十二
序一十一篇
送都御史王公移鎭陜以西序
送都御史夏公序 贈鮑侯序
贈董公序 贈劉大夫序
送石庵先生歸序 贈閰子序
周氏族譜序 董氏族譜序
琴峽居士序 柏崖春雨序
卷之五十三
序一十一篇
贈李九江序
贈何君遷太僕少卿序
送按察使房公序 送陳公赴貴州序
送右副都御史孫公序
送右副都御史臧公序
送童公赴京尹序 送陳公序
何公陞南京工部右侍郎序
贈翟大夫序 觀風河洛序
卷之五十四
序一十篇
贈郭侯序 送陳汝州序
李君陞按察司僉事兵屯潁上序
送梁處州序 送李德安序
送喬太常序 送程南昌序
送何職方序 送馬布雲歸序
兵部尚書華容劉公歸序
卷之五十五
序一十篇
贈豫齋子序 贈蔡濟之序
贈王生序 贈佘思睿序
贈汪時嵩序 送史泰序
送嚴世臣序 贈王弘化序
送左載道序 章園餞會詩引
卷之五十六
序一十一篇
壽兄序 姜翁夫婦八十壽序
封監察御史王公壽序
南園翁九十壽序
汪子年六十鮑鄭二生繪圖壽之序
陳公六十壽序 黃太夫人八十壽序
鮑母八十壽序 柏溪君哀序
余公挽歌詩序 周處士挽詩序
卷之五十七
傳六篇 行實一篇
邵道人傳 太白山人傳
張光世傳 鮑允亨傳
六烈女傳 尚書黃公傳
江西按察司副使周君行實
卷之五十八
雜文一十八篇
賈隱有序 訓敦有序
原火 原壽
賈論 作志通論
蛤雀論 敘松山小隱
說農贈薇山子 敘九日宴集
贈蔡氏 題史痴江山雪圖後
題三王詞翰後 題明逺樓詩後
題琴竹詩後 毛監察登樓詩跋
題東庄餞詩後 朝正倡和詩跋
卷之五十九
雜文二十三篇
哭白溝文 咎旱飇文
禱旱文 其二
謝雨文 白室銘二首
獨對亭銘 井銘
六合亭銘 端硯銘二首
石几銘 孔子賛
大舜賛 齊太史賛
三仁賛三首
朱龍圖閣學士范公畫像賛
鍾馗賛張將軍畫像賛
劉文華畫像賛
卷之六十
雜文二十五篇
六箴六首 六戒
榮養堂頌 三仲頌
邃庵辭有序 挽歌辭
許子誄有序 月塢痴人對
虚里子對 馬對
郁郅子解 直臣字義
維極字義 董生兄弟字義
弟汝含字義
卷之六十一
書一十一篇
戲擬趙高答李斯書 與徐氏論文書
詒古鏡書 駁何氏論文書
再與何氏書 答吳謹書
論史答王監察書 答周子書
附山隂周祚書 答黃子書
附吳郡黃省會書
卷之六十二
書一十七篇
奉林公書 奉邃庵先生書十首
與何子書二首 與李道夫書
答左使王公書 報吳獻臣書
與王獻可書
卷之六十三
祭文一十八篇
九江謁濂溪先生祠告文
蘇先生入白鹿洞先賢祠告文
丘先生祭文 熊士選祭文
周副使祭文 左公墓祭文
汪世興祭文 延平同知閭公祭文
王汝隣祭文 林元佐祭文
李貟外祭文 余貟外祭文
馮照磨祭文 祭鮑子文
亡弟汝含祭文 方山子祭文
内弟左舜在祭文 外母廣武郡君祭文
空同集目錄終
空同集巻第一
北郡李夢陽撰
賦一十篇
疑賦
下乾上坤高卑易矣星辰在下江河逆矣夭喬喬夭
雉鳴求牡矣魚游于陸冠苴履矣嗚呼噫嘻當晝而
夜宵中日出我黒彼白婦鬚男裼鉛刀何銛湛盧何
鈍丈則謂短謂長者寸鳳鳴翩翩羣唾衆愆鵂鶹胡
德見之慕焉鳴呼噫嘻貞瑩内精讒嫉孔彰乖滑淟
涊名崇智成軟詭歊欹馳騁爽逹殱良媚勢光爛門
闥彼曰昧昧人則攸知上帝板板鬼神邈而昔之多
士猶或疑畏今之多士靦肆罔懷嗚呼噫嘻民殊者
形厥心則一威擠利啗曰伊我栗血流于庭酣酒歸
室友朋胥嬉同聲德色穽彼罔識巧我攸極昔之執
衡視權與星今之執衡惟我重輕古道坦坦今眩東
西指晨謂暮目鸞爲鷄鄰牛茹虎冀虎徳予厲莫察
階倒靡究所嗚呼噫嘻盜跖横行回憲則貧上官尊
榮原隕厥身直何以仇佞何以親彧何以顚操何以
振飛何以屈檜何以伸西子何惡嫫母何姝乘黄瘠
弱御者駘駑舎彼靈明溺任胡塗皎皎者忌憐彼濁
汙水清奚無魚而泥淖以成良畬先生莫所自解誦
曰握粟出卜其何能穀於是出造巫咸叩焉巫咸曰
胡梯鶻突而與世汨受福掲掲漁者一旦獲尋丈之
魚見之者猶捩頸流涎思刼之也而憾不漁屠而况
懷千金之寳抱徑寸之珠吾誠不能筮以决子之疑
鈍賦
鈍者何傷時之銛也亦自忺也
余竊悲機巧之競進兮性靈利而激昻衆倜儻而鑚
刺兮務捷徑以求成勢犬牙茍相軋兮白刃起而相
仇戈戟攅於心肺兮蹈檻穽而靡憂汨余生之頑鈍
兮年逾壯而無能强砥礪而求合兮路亡羊而多岐
退歛掩而修吾初服兮韜余劔之陸離拂靈鍔之齹
齹兮吾什襲而猶恐露之喟時俗之反覆兮常寳僞
而棄眞斥莫邪使不御兮挈鉛刀而自珍吾縱有湛
盧與龍泉兮反孤立而危懼按明月之玊環兮塵星
斗使不露覽往古誰不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遭余
常怪范蠡之用鋩兮末見幾而逃彼種與胥豈乏利
刅兮竟為主之仇讎故木以直見伐兮樗以屈曲保
全故銳者先衄兮吾盖幸毛遂之脫身鬱侘傺余拂
抑兮退且焉礪吾初質索白茅而構菴兮斵桂杉而
爲室悶踽踽以濳處兮情蹇産而畫一閴跼蹐以後
時兮寂蒙滕而藏密余以往哲爲冶兮以隱子為模
鎔禮樂以爲銛兮淬仁義而内娛進既匪我願兮又
何必昭此鋒也憺徜徉以往來兮聊秣吾之駿駹策
駑駘而追騏驥兮余故知路之逴遠按六轡而遊康
莊兮亦何必逞羊腸與九坂舍余駟於丘之旁兮又
捐刃乎水裔凖閉戸而削迹兮效完身而逺害惟山
路之囏嶮兮叢篁鬱而蔽天物過盛而易霣兮勢阽
危而必顛吾寧楞騰屋簌蒙詬笑兮不願爲文錦之
犧牛寧與蹇驢齊軌埋没于塵土兮終不與凡馬而
競先
思賦
有子不及見其成立爲子生無以養死無以葬
仕也無以褒斯二者天下之至悲也死者巳生
者思兀然黯然於乎駱子胡以塞汝悲於是爲
駱子作思賦賦曰
嘅予生之眇眇兮塊獨處此遐域誦往昔以自憐兮
淚交下而横臆登峻極以顧望兮慨江路之漫漫思
井隴之萎絶兮願矯舉而無翰山崛岪以蔽目兮浮
雲又互而四馳詔鳴鳥以詒訊兮歘高鶱而過之託
先人之餘蔭兮踵高躅於英哲勉策名以副實兮懼
前修爲之半輟入文裀以華屋兮出結駟之翩翩慟
夜臺之既扄兮杳冥冥而重泉覽疆土之殊異兮睇
江鄉之墓阡米予莫之負兮木兮風而夕厲悒忉怛
以不寐兮摽拊膺而歔欷哀故山之遼逖兮湖沄沄
而海波隴荊榛之弗治兮枯荄積而寒莎霜露既披
此梧楸兮廼又申之以飇颲猿夜鳴以慘心兮鴻鴈
南而氷雪氷雪予既弗堪兮豺狼又怒而當路然萋
斐之易眩兮謇隱憂而誰訴怲愠惀以中結兮氣氤
氲而内煎耿緜聨而靡絶兮鬱於邑而若牽惄梟牢
而若饑兮若皇皇求而未得食倀倀而罔甘兮寢輾
轉而反側步踽踽而有望兮坐黙黙而自語僾禗禗
而有聞兮肅容聲之接予亂曰綏我思成神之利降
爾遐福天之畀孝子不匱賢之嗣
述征賦
仲夏赫炎兮草木畢揭鞿縲赴徵兮夜發梁國抑情
順志兮强食自解亂流渡河兮忽焉而寐所以懭恨
揮霍兮中情菀而内傷明星散而交加兮翩冥冥吾
以行覽衆芳而横涕兮莾皇皇莫知所投曷暾杲杲
方上進兮雲披離而蔽之飄風蓋而曾波兮湖水擊
而震盪慨川廣而難越兮朝余翺翔乎河上既涉衛
以奔騖兮又逾淇而渡漳去故鄉以就遠兮霑余襟
兮浪浪山峻高而造天兮又隂晦而多雨觀藴蟲之
相搏兮忳於邑汗又交下哀人命之有當兮禍福杳
其無門孰非義之可蹈兮焉作忠而顧身余獨怪夫
謇愽之罹患兮親好修而逢殆箕子狂而悲歌兮彼
比干固以菹醢觀前世誰不然兮矧吾懷愆而造尤
聊周張以嬋媛兮盖不忍此心之常愁涉湯隂余愴
怳兮乃又瞻兹羑里鄂廟屹而傍路兮駟超軼而過
止懷誠有離慜兮任道有承尤侍中顚隕兮扁鵲被
劉專惟君而遘殃兮眩吾不知其何謂極終古而長
憤兮羗炯炯其猶未昧翼緜緜之無聊兮眇翩翩莫
知所騁憂悄悄之悶瞀兮歴山川余弗省跡有隱而
難察兮物有微而先彰負蚊蟁以抗山兮固切人之
未量欲結言以自明兮拙而莫之謀也將曾舉以逺
羣兮又絆而莫之能也經溝瀆吾不悦兮亦何必爲
此行也謇相羊以俟至兮莫好修之證也路遼逴之
裔裔兮埃風旋而簸揚煙液蒸而練練兮夕吾次于
沱陽嶺岪曲以歛容兮原曖晻而嵣嵭風草剡而冥
冥兮狼狸號而夜鳴指黄昬以爲期兮驂駸駸又夜
行曰雷霆不可玩兮孰刑人而不戒悲轅馬之喘嚏
兮常十策而九退朝攬木末之清風兮夕瞻明月指
列星我既處幽羗誰告兮魂中夜之營營欲展詩以
效志兮又恐增愆而倍尤衆聚觀而濳誶兮或掩涕
爲予乎淹留予朝餐中山之初蕨兮暮挈易之香莾
睇北山而不見兮彼南州又藐焉而弗予睹氣怦怦
而絓結兮心緯繣而弗怡紛流目以相觀兮見金臺
之崔嵬軫雄虹之迅光兮愾烏白與馬角燕昭既劇
該輔兮厥躬亡而國削何秦嬴之虎視兮厥二世以
不禄固盈虚之環沓兮春秋奄其代續自前代乃已
然兮吾又何怨乎人心雜亂反覆豈畢究兮由邃古
而至今重曰隆隆三伏鑠金石兮如羮如沸行路喙
兮道思作誦軫爾類兮南有喬木不可以憇兮念我
徂征日顦顇兮含精内蝕世莫可説兮亂曰已矣哉
鳳鳥之不時與燕雀類兮横海之鯨固不為螻蟻制
兮誠解三靣之網吾寧溘死于道路而不悔兮
省愆賦
伊余幼好此騏驥兮服偃蹇以驕騖載銜轡而周流
兮耿既得此中路余謂秉質曷固兮謂蘭蕙介而過
疑援鳴鳩使爲理兮俾髙舉而並馳既婞直而不豫
兮又任怨而于傺固羣吠之難犯兮每阽危而弗懼
余豈不知嶢嶢者之寡完兮羗堅忍而弗懲驟諫諍
以離尤兮莾飄風之相仍交不深而易絶兮儵中道
而改度媒阻絶之不通兮焉孰導余以前路放子唫
而掩涕兮逐臣去而不還紆鬱邑以屈抑兮恐日薄
於西山浮洋洋余焉極兮濫逶移而游淫相曹梁之
廢墟兮攬長河之緖風信孔樂非我願兮望北嶺而
歔欷效桃鳥以自珍兮遘羅網之不意憐赫夏以桎
梏兮雷無雲而晝鳴愍棘扉之卑惡兮夜不見月與
星吾聞湯文遭縶兮豈其博修之故惟鄙人之不葵
兮固宜蒙詬而逢怒步庭堦而遙望兮宮殿鬱而槩
天願陳志之無路兮倚北户而嬋媛觀炎猋之煽埃
兮地沮洳又蕪穢哭與哭之相聞兮對飲食而不能
下怨長日而望夜兮夜明闇又若歲蛟蝎伺人以唐
旁兮鼠登牀而鳴逝忳侘傺余隱軫兮哀民生之多
蠥數惟萬變豈其可槩兮孰淟涊而不跲援往聖以
爲程兮按余志且焉止戢夢忽乎余上征兮魂浮游
之逖逖過太儀叩天閶兮捫白榆之歴歴進不入以
邅廻兮退余將覽夫下土馮玄雲以相羊兮洵極樂
而無所撫辰星以攄慮兮據雄虹而降觀飲積清之
浮凉兮依北斗而浩歎何民生之錯雜兮紛既有此
多難心猶豫而内訟兮悔有目之不見寤周覽以增
欷兮塊獨處此幽域鴟鴞萃而翔舞兮鳳鳥飢而夜
食衆靸沓以自媚兮焉誰察余之懮懮閔芳華之零
落兮秋風至而改期飈蕭颯以摧容兮天淫淫又隂
雨幽屋破而下淋兮牀一夜而十徙怲愠惀以省故
兮冀一見之不可得日昧昧以將入兮掩衾裯而太
息惜余年之强壯兮常坎軻而滯留憐鬒黟之漸變
兮恐芳草爲之先秋情有感而難忘兮性有糺而不
釋念昔者之周渥兮孰堅忍而抛擲閴紆一以忳瞀
兮竊陳詩以自抒懼言弱而道阻兮恒湣隱而思慮
宣歸賦
正德九年是歳甲戌厥月辛未臣以居官無狀
得蒙寛譴罷歸廼作宣歸之賦其詞曰
昭浮清以覆育兮北斗平均而酌時蟪蛄微細而先
秋兮水知寒而流澌疾余生之蠢特兮性重剛而習
坎吾既婞直獲斯厲兮孰復訟心於顑頷悲羣志之
詭異兮恒忌勝而營已與已好則曰好兮忍憯蛾眉
而攻毁繄聖人無小大兮吾聞大道以天下爲公彼
黨同以掩飾兮擊非儔而謂忠惟古人之醜僞兮迸
四夷而投北胡今士之婪穢兮廉之則云伐徳帝板
板以遼寥兮九天立而雲征淆汶汶以澒夢兮豈察
詳而悉情滂澄清厥躬殆兮原靡豫而遭放美余焉
獲兹嘉閒兮詔冠帶以流浪晨靈雨以揚檝兮遡江
漢之滔滔背朱明之游颸兮靣長庚而北遒瞥九江
余曶儵兮超大别而逾迅介夢澤以洋淫兮風沔郢
以遵順宵認參昴兮晝諦波濤痛定思痛兮癙前車
而内忉衆乖滑以善憎兮噂沓嗒而背訿𧬈嫵嫵以
朋附兮瑣刺齪而陽紿艴余惡以披離兮矯九仞之
翽翽趫溷悶以孤㚇兮巢雲柯之蔽芾彼叢噪以側
眸兮含沙射而伺予夥千百以致一兮摽寤言而誰
語陋嚘吚之僑態兮譸傴僂唯唯趦趄生捩直俾之
曲兮民炎門礩而肉魚朘血膏以日富兮佯減儉以
豪素哀窶人之填寡兮彼醲鮮袒而號呼心與迹既
我逆兮焉飲食之遑寧憤粉飾之亂姣兮疇知余結
駟而懣膺時鑠金之氷鬚兮吏抱牒環而相勿汗簌
簌以零案兮風薄肌之瑟瑟怲潰澮以煩撋兮念偃
仰之不可得報束帶以例趨兮衷眩戰而孤惑徒文
繡之外彪兮内棘戟其誰知思玩慢以鏊遷兮則又
懼素餐而神災吾寧轟烈劣撇與世遌兮良不忍骫
骳齷齪與草木而塵埃惟代謝之飄忽兮慨顔跖逝
而黄丘究萬變以定命兮孰長存而竟留懲夙昔以
質行兮吾幸夫前路之尚修余指日月之顯隅兮廻
巗阿而槃考徙桑若以敷蔭兮移嵩華而分島仰峯
崿之嶔岑兮俯泉瀬之礚礚穆窅曶以濳處兮探理
窟之英邃合性命而諗一之兮周覽隂陽之轉圜横
宇宙以長觀兮驗妙門之玄玄混沌及而天地覆兮
堯桀泯而誰分篤述作以强志兮吾豈願來者之盡
聞
緖寓賦
炎炎赫赫歳閹茂兮舟西騖而逆流途路艱阻渺以
浩兮遘皇天之昧幽涉襄樊而濡滯兮時寒凉而雨
霖水洶洶以震堤兮勢擊盪而崩淫龜告我以兹食
匪兮望舊鄉埳焉洪濤伊誰詒斯跋疐兮悒憀瞀而
中忉柏陽日之既冬兮爰諏吉而載舝駟牡既秣余
邅遰兮躋廢城之曲齾咎品形之流易兮賦吾性乎
涓急進退拂以奔波兮名與徳之不立惟騮驥置之
侀間兮固貍鼬之蔑如執成敗以律之兮彼亮飛出
而誠愚既矢夫捐身以酬知孰暇計完名而保軀怩
世人之善譸兮謂吾皇皇而求家尼聖尚有兹鄭門
兮矧吾庸鄙而過頗顧鹿山以凝眸兮壯江漢之繹
繹跡與心胡之偭兮精連連而靡懌效抽辭以閔還
兮醜漢道之陵夷偉龍卧以消息兮逢三顧而有爲
往者吾不及之兮來者吾靡量茍得喪匪厥命兮曾
賢智之盡庸謇周章以游志兮北風飂戾而蕭條望
原野之滌滌兮薫臭奄而並燒善踽踽以奚恃兮憤
壅蔽皎然莫聞牉矯情以迷浪兮戲康莊而隱身重
曰陟樊城以還顧兮極南陽之永阡氣蔚鬱以騰攄
兮星辰炯而下連慷慨者多戚兮怛循蹟而嘯吟盼
白河之蒸雲兮僾中原之勁風天□霮以翳翳兮白
日晻而西匿繄人生之幾何兮汲毁譽而榮臆
寄兒賦
正德七年秋兒枝以離思賦來獻予則作此寄
焉亦教之焉
鳥來自北兮銜章進辭開緘覽意兮閔爾峻思賦曰
風嫋嫋以先秋兮百卉改而動容時序莽其流易兮
塊予猶獨處此異江地卑濕而蕪陋兮孤倀倀而寡
仇愾直路之蓬蒿兮綱紀壞而不修惟彼人之嬛巧
兮諶妁約以先意衆瀾倒而莫之支兮昭余志之獨
異陟匡廬以凝盼兮眺江介之孤城山合馺以迎目
兮清雲曵而前征愴荊吳之渺漫兮波水湠而交逝
瞻梁豫之逖逖兮情惝怳而濡滯日晼晩以既夕兮
塵埃溘而蔽天役車載路而班班兮覯旟旐之翩翩
悲時世之艱難兮詾亂離而爭奪兄嗟弟而殷憂兮
軫汝曹之饑渴終風霾而四流兮冬不雪至於三月
春遲遲以方陽兮民背鄉而顚越揮耒耜而介胄之
兮青草錯而白骨鬱余懷以邅廻兮紛涕零兮如霰
帆彭蠡以浮游兮天地炅其方旦齊吳榜以前舲兮
聊擊汰而容與余朝歴石壁之巑巑兮暮泊陽禽之
渚登隑岸以遼顧兮深林黝焉杳冥虎豹舔舕以伺
人兮羣狐狸而晝行哀死亡而無告兮横屍蔽而臭
野斯固易懲兮彼益復躭夫刀弩惟以暴除暴兮斯
亂與亂相尋茍威信之靡忱兮吾慮夫降叛之詭心
宵攬衣以興嘆兮步明月於中庭挹河漢之回光兮
數北斗之朗星衝飈茀以驚帷兮熠耀亂而當戸華
何秋而弗零兮木何蠧而罔朽上智者先幾兮厥邦
保之未危何白日之初照兮浮雲起而翳之玉與石
豈難辨兮亦司者之罔察也鈍超軼以先銛兮胡朱
之不可奪也瞀煩婪以蹇剷兮步高城以散眸誦昔
者之怡豫兮内怵惕之無聊駐余馬于梁之臺兮又
逍遥乎大堤睨嵩岑之峻極兮覽長河之逶迤嘅伊
阻之自貽兮汝隔離而弗覿余匪貪厥好爵兮胡匏
繫而不適江洶洶以夕變兮木葉下而海波召飛鳥
以詒言兮訓爾音而永歌歌曰詗澒洞以溷濁兮時
嶮艱而路危羡龍蛇之伸屈兮傾哲賢之順時孔桴
海而曾思兮伯陽西而流沙效梅生於吳市兮願抽
身而舉遐奉前徳以創則兮肇孫謀而奠家
俟軒子賦
衆躁趨以幸成兮坌踰夷而競先溷劻勷以徑捷兮
卒隕已而弗悛彼靜者以天動兮謂定者非我能逃
恒謙守而需抱兮懼逆時而遘尤體孔言以居易兮
遵孟訓而行法謂非俟余何求兮爰名軒而省察軒
吾罔徒處兮名吾敢襲取譬涉川而戒維檝兮聊待
時乎吾容與夫桃李不能秋以英兮桂菊春而豈華
彼萬物疇不然兮乃欲速吾謂何吾討典籍以娛日
兮探性命之幽賾冀河清之有期兮幸耀靈兹而未
夕苟積乆而淹貫兮又奚窮達崇卑之足掛臆
石竹賦
有杳者篠叢彼阿徙置得地檽以華托根靈石發生
直翕颯佛樓翠風閣長竿巉巉翼紛若截爲雙簫雛
鳳鳴任心吹之靈霧生乘鸞挈友騰烟霧餐霞戱委
永無慮中虛允直性介固
附離思賦
正徳辛未家君南游乆別顏靣愴惋悲思爰造
斯賦以抒情焉並錄以獻詞曰 子枝
陟繁臺以南眺兮思吾親之所止心於邑而內傷
兮望番陽之瀰瀰冀音書知北反兮晴曾睨而目
連憂孤身之遠託兮內崩裂而涕漣秋霜紛以宵
下兮寒薄軀其誰知路迢遞而莫至兮徒騷首而
踟躕覩條枚之相易兮心鬱鬱其憂思哀國步之
斯頻兮獨倀倀而安之何予生之不辰兮遭時運
之迍邅寇盜起而猖獗兮孤城虛而將顛撫白雲
以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望豫章以翹首兮天蒼
蒼而不見憶朱遷之告別兮步ㄔ亍而涕揮歷秋
夏而不見兮心恍惚其來歸若乃三星爛而當戸
兮適明月之在天四肢委而莫舉兮魂爽飛而翩
翩乎承顏于左右兮心肅肅以奔走每膺訓以唯
諾兮忽張目而莫購內怵惕以啓戸兮視明星之
有燦心怔怔而未已兮據胡牀以待旦佩道德以
遠遊兮固丈夫之所躭斷恩義而不顧兮豈兒女
之所堪爰託玆以抒情兮泄吾心之鬱邑挽垂楊
以三撚兮涕潺湲而佇立亂曰撫彼景物傷吾心
兮思彼君子涕淋淋兮仰瞻明月光皎皎兮天涯
眇眇同斯照兮安得羽翼翔南國兮
空同集卷第一
空同集巻第二
北郡李夢陽撰
賦一十篇
送河東公賦
正德元年冬十月河東公以譴放還屬吏郎中
李某作賦送焉賦曰
飄蕭瑟以觱烈兮屬孟月之慄嚴霜凄清以紛下兮
風薄戸而竅吟余戒玄武使先導兮飭冥子俾抗旌
虬蜿蜿以服輿兮茀長雲而遂征三台仄以疎闊兮
北斗掲而望余颯肅泠以漻戾兮涉江漢之清渚悼
喉舌厥之厲兮攬少微而效光咎南箕之靡懲兮猶
翕吐而簸張朝余發于星之墟兮暮弭節乎冀之野
谿谷捌以復陸兮草木落而茫莾獸驚人之跧竄兮
禽枯桑而鳴號雪霰晦而零灑兮氣泠泠之寥寥車
輪囷而不前兮心已逝而中留驂頓纓而蹩躠兮僕
夫涕而長吁惟先生之貞嫮兮幼崇方而嗜修則英
賢之遺矱兮志臯伊而願仇蹠泰階以承列兮奉鉤
陳而布耀酌元氣而執之兮冀容光之必照倚閶闔
以徘徊兮憤漢臣嘗請乎刀壯埋輪之義力兮濳掩
涕而憾遭惟封豕之崟崟兮彼舍問夫螻蟻豺狼縱
之當逵兮奈衆臻而終靡幾不密固害成兮予良痛
乎陳竇之患斬蛇弗斷將自及兮誰捋虎鬚而竟安
曾閽仡仡之巖巖兮浮雲蔽而四舉玄螭九首蟺蜒
垂涎兮守門嘻嘻而目余進既無以自明兮漭弗知
其退之所營紛構誹以錫訕兮謂余亟之而亂程吾
豈不知詭遇者易獲乎誠嬖奚之攸耻同者就而異
者僨兮孰孤持而弗三褫策鴈行以前路兮背隂朔
之塞疆馬騰攄以龍奮兮望山西之夕陽毅昌燕而
卒逃兮叔向飛語而拘纆荷白日之曲照兮廼兹焉
反余初服太行岑之迤邐兮嵒壤盧而起伏踐桑乾
之嶉凌兮冒涿霧之綽約爰十步而九顧兮九門嶃
而造天霓連蜷以上驤兮爛躔緯之錯連軫紫庭之
多麗兮冠珮者至三千人步微風之珊珊蛾眉入室
女斯妬兮厥亦世之故也寵移者訾必加兮矧吾皓
首之怒也企降覽之中反兮又鮮㚤爲余之容思伊
昔之來塈兮内崩刳而自訟沿易濵以彳亍兮泝金
臺兮邅遰嘅於期之皎節兮鄙荊氏之沉志謂圖窮
而事至兮冀戡贙而必擒謀之人成之天兮竟隕首
而劘心哀壯士之不還兮躡殘壘而逍遙野曠曠之
千里兮寒風唳而蕭蕭天剡剡以梟窂兮日翳翳而
荒凉薄林壑之慘闇兮拂隆氷之積霜聆頏鴟以怵
慄兮慴崛岪之荒曶川蕩搏之赤赤兮鼬貍窟而嘈
聒精氾濫之佚佚兮駟逴逖而懈怠召豐隆翊余蓋
兮喝飛亷而疾馳揚滹沱之文舲兮驟井陘而單騎
偉左車之雄視兮嗤陳餘之褊意張生既收厥綬兮
趙由之其邦以喪陳子獵于南皮兮漢龍興而虎翔
惟休咎係之數兮大風起而潰圍茍增老不之疑兮
豈張韓之獲爲彼荏苒固膠合兮孰鯁直而罔殆展
氏介而三黜兮蘧瑗奔而再危踰壽徐以横目兮忺
并州之舊鄉亘墟曲之菼薍兮采茹藘於汾旁霍岳
岳以迎幟兮桂樹偃蹇而俟余狎斑豹于嵒際兮釣
淪淵之秀魚凖歳功以消息兮御隂陽以巻舒追赤
松以授要兮從巫咸而卜居亂曰明明日月奠天維
兮太隂四塞孰將夷兮陟彼寥谷望河漢兮上無舟
梁眇湠澷兮嗟我寡翼安能厲兮顧瞻北斗中心愒
兮恔兮憀兮聊以卒歳兮
吊申徒狄賦
申徒狄諫紂不聼乃負石沉河而死
覽洪河之吐噏兮洶欲濟而無杭物有離而不回兮
勢有激而難當劇厥人之抗行兮羗自沉而弗疑恬
齎志以長畢兮庻聞者其猶悟之彌六合以設弋兮
鸞鳥騰而不反蛟龍沕以避害兮惟恐去之弗逺不
吾知其亦已兮何荃之忽焉而莫斯睹監四方以求
索兮孰聘美而釋女曰羣汶汶以淆濁兮班予馬莫
之適也衆披離以障之兮又入而莫之白也進惴惴
余瞿遽兮固不若死之爲安寧負石以葬河魚之腹
孰忍利菑而盤桓竭誠信以諫君兮反罪過又謂欺
惟堅僻之類忠兮任飛廉而不疑余固知儇媚之能
周兮硜秉質莫之移也介塊處而無營兮又衆人之
所咍也既謂干爲忠兮胡又附雷開與惡來既曰切
人徼兮曷不委曲而導之悲時俗之顚倒兮先生獨
遭遇乎此時燕雀烏鵲噪堂堦兮鸞鳳出而見縻曩
余知材朴之爲祟兮廼强而不謂之信然茍作善降
之祥兮彼梅伯又何以顚捐規矩以改錯兮斯固時
之態也荃既與彭咸齊名兮亦何必怨此害也鬱終
古其侘傺兮瞀悒悒之不可平循陗岸以邅廻兮戒
舲船余怦營泝河流以投辭兮氣紆結而填臆慨往
后之迷誤兮社稷顚而用屋重曰昔有大夫曰申徒
兮懷瑾弗展負石投河兮寃抑内憤靈汎濫兮湍瀬
礚礚愁人心兮忠回倒植固庸態兮嗚呼先生女又
何懟兮伯夷子胥與爾爲類兮
弔康王城賦
趙宋高宗爲康王築此以拒金人
隴側桑以欹根兮飇沙惨日而瀰澷勢斷屬而連天
兮寒蓬巻而翩翩覽靈波之汪洋兮惋九河之善崩
臨决口思前往兮尋北原之故營塹漭没不可見兮
莾千里兮繁蒿旋風四起埃飛蔽日兮鴈失羣之嘈
嘈惄壹鬱余顧懷兮夕駐馬乎河之渚想張韓之斾
斾兮望朱遷之雄壘嗚呼哀哉兮山陵委棄江介是
都登佞黜良兮社稷丘墟宮殿瓦礫兮二聖爲俘嗟
嗟彼何密而兹何仇愎執迷而弗悟兮汚分疆而取
憂
弔于廟賦
正綂巳已之變少保公有社稷之功
棟宇頽折兮四顧無垣鴿雀鳴噪兮雪壅其門風衝
激以拂帷兮惨九州之肅泠軒長河以飲景兮飛光
至而舒靈何先生遭不造兮定危邦而永存用才者
終固鮮兮孰震滿而完身顧瞻宋京兮追念雙帝組
頸爲虜兮單馬北逝虎臣視而誰何兮英雄竄而蓬
蒿有憤壅蔽而發疽兮亦有垂成而反被劉嗚呼先
生成敗難以逆度禍福不可豫謀死茍足以利於國
兮洵虀醢而焉求
弔鸚鵡洲賦
承 帝皇之嘉惠兮荷在陋而明揚信枯楊而再
華兮懼身微而命彰歲協洽以南騖兮觸炎日之盛
陽浮江漢以長邁兮過夏口之故城洲蹇產以隑隑
兮劃衝江而絶流覩佳名而中惕兮弔斯人之不修
我既佩明月與寶璐何不遂凌世而高步舎玉駟而
不駕兮又奚暇與豺狼而爭路惟聖人之貴時兮神
龍豈人得而縻彼鸞鳳之謂瑞兮固亦以其高舉而
見希何先生之靈嫮兮獨不深藏而逺遊也偭取方
以捐員兮吾恐睿者之所尤也繄炎鼎之既淪兮世
淆濁而崩改操梟視而虎噬兮祖又貪夫厥土荃縱
不甘心於厥儔兮獨不可色斯舉也嶢嶢者將必缺
兮余固知仇者之不與也矯吾櫂以淹留兮情覽望
而増傷靈惝怳而如見兮聆湍瀬之浪浪山壘壘以
來合兮孤墳鬱而嵣嵭誦英篇以沉顧兮痛翠禽之
蚤戕物有以舌羈縛兮人有以才隕身譬用機各攸
當兮恨見幾之不先心屈怫以悒悒兮翳營營之不
可留沛揚檝以東進兮順武昌而下舟遡巖岸以却
視兮投哀些於斯洲
哀郢賦
崔嶔崎以旁靡兮囷京顔之崪嶃隍壘□而漭没夕
飇勃興沓兮闒靸水鳴呌而巖斬覯敖墳之㠎嶫兮
韙莊王之登檢泊石城以盱睞兮望江陵而涕流壯
洞庭之淼皛兮槩江漢之玄洲掩陳蔡之弱郛兮控
荊揚而上游俯灘瀬之淺淺兮傷楚平之破丘伍員
奔吳兮屈生浮湘懷行罔返兮厥民用喪蘭臺肆侈
兮玉差進淫陽春消歇兮黄鳥沾襟陵井塌而狐穴
俾人哀而迄今
汎彭蠡賦
正德六年夏五月李子赴官江西南道彭蠡之
湖作賦曰
仲夏慆慆兮湖水洶湧戒舲舟而逆進兮志定意恐
朝發湖口兮巉石纜牽搶帆午張兮陵急洋而縱船
洪澇吞吐兮杳莫界際湠漫瀇洸神精揺兮浪起伏
而來曵曩余誦夏記與酈經兮識彭蠡而心慕繄厥
水集流夥兮挾十州川而北注合岷江東之為東江
兮脇揚吳而騰海包敷淺而瀦之兮撼匡廬而使改
惟據巨者附斯衆兮滿之者驟必溢彼何怪弗之濳
兮抑何摧而靡殛射者萬鼓之千兮叢谿壑之湊趨
澎霆崩以箭疾兮勢嶽頽而電舒匯莫究始兮散孰
察其終龍蛇逐之何載兮至今窟而以宮祈之錫嘏
兮侮之掇眚怒之風雷愉之霽兮亦厥靈之攸逞潮
岝峉以豗閧兮倐當晝而忽隂上下既顛置兮孰又
辨昕昏與北南睇衆山之劒攅兮爭負高而竟降閔
膏麓之淤澱兮奄焉墊而為江縁木末而巢室兮民
浮居而舳艫悼隻雛之寒嘯兮寂氓濵而守罛亂左
蠡之沸沸兮壯康郎之浩汗濤沃日而明暗兮巒島
涾而渙散瀾已俛而復昻兮渦湓濞而接連瀧無風
以横飛兮潭澄渟而布漣龍天矯以戲灨兮㽕枿汎
而吹沫艽茻沕之昧昧兮魚魚貫而鱍鱍具區洞庭
方余不暇兮懼九圍混而黝冥茍清濁軋其澒澒兮
聖愚一而泯靈胡弱草丹而華兮反泓棲而矜彩鳬
茈龍鬚苧蘆蕸菰繁其被汀兮紛振翰而雲駭彼陽
鳥既逝兮鶻摀嘻而專已驫水馬以闖犀兮蛤又濡
珠而曝殻詭殊錯以跳踉兮有曲牙而鹿其角既逆
鱗而返舌兮復豶首而象鼻汓針尾而戟髵兮族氄
氄乎潏潏誰非含生而願遂睹彊柔之鬮嚌兮唾陽
侯之懦怠縱鱷鼉之恣肆兮甘失職而蔓災虞坤漏
而陸沉兮鯈一嘆而三泣蜮吸飇而排砂兮時負渚
而人立濺雨迸而冠岫兮岸衝摐而韲落詫妖譎之
多態兮魄摵促而心愕瞬兮異覯恍兮變索究之諒
奚以兮聊戢檝而遊淫夕景掣以波下兮石鐘礔礰
而竅吟追三苗之即叙兮亶文命之訖敷彼九江未
之殿兮余誠憂鬼類之聒呼廼橈人之罔諳兮祠九
首而丐邪愚者吾靡疵兮鄙明賢之用頗景神姦之
勤算兮數歴鉉誰弗竟危魍魎支祈倔强伺間兮惀
臨湖而嘯悲
觀瀑布賦
坌炎陽以北邁兮遡敷原之上疆遵嶽南而遐陟兮
廓晴流而志揚日旎旎以景旟兮嶃﨑嶇乎微行峰
吞吐而迓余兮嵐捭翕而颺路超歸宗以翹盼兮覯
開先之瀑布諗前記而髣髴之兮眩飛空之孤形誦
銀河之逸句兮精陟天而九征挾巖潭以上氣兮接
神漢而並垂積雲左右以傳彩兮霞表裏而秀姿沫
霏霏之晝霧兮崕丹翠滌而蕤蕤光金黛而亘霄兮
浩呼洶之湧湧龍朝帝以潮從兮虹爲梁之總總韡
若華以西曜兮東扶木兮倚明星辰涵而布錯兮岳
瀆影之其中絢練恍惚百怪潛兮勢明晦而無恒□
之若住忽奔噴兮石雷壑而驟崩經香爐以熨紫兮
破雙劍而氷攅踰黄巖以珠迸兮籠玉殿而金煙濯
炎女之玄髪兮苔離根而永生掛洞宮之羃羃兮隱
芝箭而懷清沸混混之爛爛兮颯瑟馺而凉風泉滚
滚而安竭兮孰尋源而卒窮毖劃剨以繙紛兮渥華
巔而分派水簾谷簾亞之揚兮靈終古而并戴巍嶔
岑而上行兮疑質違而性非蒙井厥流常兮譬鍼顚
而血隨吞日月以膏顔兮震雲氛之翼翼江海巨而
昏墊兮哀趨卑而罔直體融隂而内陽兮凖坎離而
向背嚴不蓄類廼澤物兮醜彭蠡之汪穢浮朱鳥之
寒景兮爭龍騰而攄掣擊高者韻斯宏兮谷哨啄而
坤坼赫翩翩以倐曶兮小鴈蕩而不眡霠霜霾而離
離兮處遼域而孰知怒𤥝窂以思逞兮石岞峈之崱
崱晴電追之霆突兮信駭觀而搖臆猿纍纍以竊窺
兮倚石鏡而呶嘯爝焯灼皬的皪恔兮類至人之懸
照肸颯□徠兮翔太始而留耀歌曰造龍池而卬之
兮究瀑布之肇踪巔湧而壑射兮誠神靈之攸鍾轟
邇惑而遐瞑兮壯二儀而永效磍鬼怪避鑑鑒兮微
瀑孰以察逝者之高妙伊動者必定兮潭窅沕而淵
峚礉之灝而寧之清兮厥金水之共質亂曰相彼山
泉瀄滵邅漩勼谿朋漣洵遵科以造海竟隨流而泯
瀾覩厥瀑之靈詭反群詫而背誹吾茍砉天地以遺
聲跡亦奚暇校高下與狐疑
泊雲夢賦
將超野猪之湖風西而阻乙丙丁戊兊颸飂飂
旬餘轉迅問之老人曰此南陽之風也厥隂始
生應諸少隂之方
幼余紛以好覽兮懷長風而浪濤夏匯液之浩浩兮
阻雲夢之逆飀哀南紀之攸墊兮包荊衡之衆山貫
江漢以爲絡兮勢朝宗而播瀾翼濳沱之翩翩兮掖
景陵之峩原吞沔鄂之曾隰兮洸逶施而湠漶坻𡶋
□兮掩翳横余前兮蒹葭紛而蔽天月重隂以繁雨
兮駭厥鵙爲之先鳴邁大别以悠泝兮遘少隂妬而
用情次大澤之巖隑兮睇風雲之上征惟彼斗酌而
靡均兮縱柔金以噓吸孤心昏以徒爛兮趡西流之
避及覽萬情之翻覆兮爰背坎而向離指朝景以辨
位兮定星辰而訊期極明晦之變態兮衋洋澇之淫
淫倚舲牕以凝睞兮數周圍之峻岑勤伯禹之土乂
坤維奠而至今情瀇滉以無依兮聊唁昔而周章慨
五湖之見幾兮詠孺音於滄浪胡洞庭之險塹兮三
苗區而蕪滅舳艫蔽江以來下兮孰攘攘而非衣食
徃者既不可追兮吾寧俟時而矯心掇陽漘之文貝
兮采芳芷於漢潯龍擾余以負舷兮珠夜游而光吐
憑烈性之難抑兮淚浪浪隕而思古誦曰昔有郊郢
厥惟楚都實邊雲夢百雉其郛何村弗殖寶玉明錯
魚鱉麕麀於牣訐訐麌麌甫甫齒革毛角有茜有堊
各以類積礲礲岳岳服食之屬苧枲絲葛甘鹽苦酢
靈餌珍藥觩弩勁簳犀甲狼毒王府充溢宮室棺槨
商旅沓至貿遷繹繹漁牧諧足鳴琴巷咢國以富强
鞭撻晉秦挾鄭狩獵出入二藪旌旗千里戈船璘玢
金銀璨璀倐眒忽閃獸柴鳥墜追者稱善後王何道
游關靡返懷沙奮辭邦墟憐惋
漢濵賦
余過解佩灘憶交甫遇女之事於心感焉作漢
濵賦
夫何二女之頎麗兮遵蘭臯而並翔順微風以鸞顧
曵文袿而交揚躡雲鬱之華履皎羅襪以雙步凌漢
潭之滺波掇瑤草於芳露態婉孌以窈窕情同嬉而
中乖超妁灼以齊赴忽含顰而怨偕眉疑低而復伸
脣欲啓而羞面瑳巧笑以囘瞬目盈盈而流盼翩兮
驚鴻恍若裊電仰西方之纎月悵邂逅於嘉夕足將
移以躑躅魂已逝而聿役怍多露於蔓草矩漢廣之
貞游戒有粲之奔密慕娥英於湘流揮柔袂以掩涕
寄朋素於明璫效鷄鳴之贈珮厲霜心於鮫光倏濳
耀以莫覯撫衝飇而懷形睇征雲以西迅裛飄芬而
淚零面三星以申詠痗朝陽於首疾伊綢繆之幸諒
詎榖焉而同室
空同集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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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同集巻第四
北郡李夢陽撰
古詩一十五首
禋社
禋社紀成也今
上肇禮于社臣夢陽以戸部員外郎從而賦禋
社
元年仲春吉日維戊 天子肇修于社式對二后協
於百辟既祗既戒其日丁巳三星彗彗
百辟至止萃於臯門三星在隅乃辟乃閽有渰其雲
有零其雨赤舄蹌蹌于壇之所
八佾剡剡百燎盈庭左金右石鏞鼓孔行 帝命元
臣曰戎朕代式虔式穆厥維朕載
元臣受 命爰肅其躬月出則光三星在中磬管喤
喤有萬斯舞爰配二辟犧尊維爼
於神來格殷殷畨畨龍旂載揚雷霆啍啍明明對越
肅肅奔走神既醉飽錫辟之祐
遹皇纉業配天于京三辰允禎曰雨曰暘皇降嘉實
來牟黍稌敷文戢戈克紹冡土
禋社六章章八句
辟雍
辟雍紀視學也
天子至止于彼辟雍和鸞央央其來雍雍象輅金衡
有蒼其龍光于廟宮是依是崇
吉日維申修我元祀皇祝設樂鏞鼓萬舞有筐有篚
以享以祀群執肅肅秉徳弗渝
維其觀者三氏孫子其冠峩峩來忻來止翩彼鳳鳥
集于東林繹其觀者其爛如雲
自門徂基辟儼若思青衿濟濟以辟以師爰 命祭
酒司業拜手訏哉嘉謀作民元后
帝若曰都戎言式弘匪道何程匪猷曷承載弼元理
維協乃有衆拜稽首 天子萬壽
旟旐斾斾淵淵伐鼔 皇發辟雍用惠下土自天降
休豐年穰穰藹藹王多吉人四國是康
辟雍六章章八句
甘露
甘露紀異也元年冬至甘露降于陵樹
於辟是興皇用錫祉苞有八業侯茂侯采
填填墉壑有嚴廟宮湛彼露斯既霑既降
湛彼露斯于松于栢是塈是掇罔匪澤澤
菀彼陵樹有爛其華盈盈蓁蓁光于邦家
蕩蕩上帝降監在兹維辟時格豈曰匪時
其時伊何厥陽載升爰液乃濡惠我孔明
其昭伊何曰 帝攸績靡濫靡僣甘澍斯獲
明明昊天是歆是臧臣作誦言告于萬方
甘露八章章四句
觀牲
觀牲大儀也
赫赫明明 天子攸行以修肇禘以對于上帝
天子至止觀牲于郊龍旂交交馬鳴蕭蕭
帝至于郊於赫有臨載穆載欽曰歲事是歆
帝降于圉犧人脱楅羊牛鹿豕□□濯濯濯濯甡甡
翔 帝之圉其牲孔碩甫甫麌麌
城人伐鼓 帝至郊所干旄淠淠虎士孔武乘彼大
輅八鸞與與昭千萬邦光于 皇祖
觀牲五章三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效五子之歌正徳年作
大禹曰咨咨太康女何樂于田十旬弗返百姓離逖
女厥緖用殄洛汭湯湯流于冀方曷歸曷歸我心憂
傷
大禹曰咨咨太康敬哉有土毋荼毒下民毋曰民小
毋我崇尊天自我民明威
大禹曰咨咨太康天命難忱慎德者昌維帝克堪奄
有萬方乃罔攸序上帝殛罰女
大禹曰咨咨太康毋遊于盤毋荒于田毋小人是庸
嗜貨靡不顛毋曰予一人天下予何天方降爾瘥
大禹曰咨咨太康彼曰不臧是謀是從此曰既經是
戾是戕不念爾祖獨不念爾土嗚呼敬哉敬哉天罔
私隲女
效五子歌五章二章章九句一章八句二章
章六句
有鴟
有鴟諷也
有鴟有鴟集于喬林征夫遑遑以北以南居人之子
我是用覃
東人之子衣服粲粲西人之子車馬有爛中人之子
噂噂衎衎
誰屋室潭潭誰教猱有冠誰遇人艱難誰寤寐永嘆
爾視爾友令色令儀弗視爾友靡臧靡嘉爾視爾友
予徳予哲背姻背婭罔不愆蔑
朔日日虧十月其雷山川震崩星辰逆行二三君子
匪疚匪疾曰時則然匪我敢逸
燕雀在堂翩翩其羽鱍鱍魴鱮在于河渚弗念弗畜
孰獲爾所小子作詩誨言式女
有鴟六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八句一章
四句
青青者莆
青青者莆感遇也
青青者莆生于汙池旟旐有翩君子攸悲
有蕩者道其木喬喬有鳥嘵嘵女有巢漂揺
有石巉巉在于中泉我思溉罍畏子不前
青青者莆三章章四句
有兎
有兎閔獵穉也
有兎有兎其來摶摶有罿𣬐𣬐虞人之縛
有兎綏綏瞻子傷悲豈女有母我子無所
爾粟爾糜爾有猫狸云胡樂而
有兎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三句
河之楊
河之楊怨離也
河之楊其葉幡幡子之歸矣誰與我晤言
河之湍兮我心愽兮庶見子旋兮
河之楊二章一章四句一章三句
我行
我行思也
采蝱采蟲于彼中野我行思子瞻望伊阻
我有籩有爼湑湑我酤坎坎我鼓反反我舞
有筵有几我有桃李不見子都實維憂矣
我行三章章四句
始雷
雷于辰宜也然懼其弗施也弗威也又弗廣也
作始雷
雷之磕兮西山之陽兮翕兮張兮發坤藏兮闡而昌
兮
雷之升兮列缺光兮驅罔象平叶兮劃幽匿兮維民之
福兮
雷虩虩兮民愬愬入叶兮施甘雨兮昌下土兮登我稷
黍兮
我出城闉
我出城闉閔水也嘉靖甲申秋久雨水涌陸地
行舟
我出城闉浩浩其流我車我馬登彼方舟昔也長薄
乃今舟之滔滔波塗昔也疇之
嗚呼蒼天雨無其極淤我良田浥我稼穡賣牛買船
賣鉏買楫夕之朝之濟有深涉
彼負者子涉寒號咷彼輦者子陷泥中濤彼車者子
馬顫濡毛彼往來者誰子冠盖而遊遨
我出城闉三章章八句
河之渚
河之渚送鮑氏也
河之渚鳬鴈與與我駕我車載言送汝河水濞濞汝
舟淠淠冬十有一月甲申者歳
河之沙浩浩其霜人廬人處子也獨行廬匪不懷兹
非我邦豈無念處旋我舊鄉
舊山有廬溪則有魚有車馬驅有琴瑟笙竽烈風斾
斾寒日氷瀬汝征汝邁
山有栲亦或有栳魚濳于淵或在于沼芻蕘之言君
子敬聽慎爾威儀擇爾友朋
河之渚四章三章章八句一章七句
型範
型範省躬也
器土必型器竹必範綏則有蟬冠則有范哲人畏威
爰矜爰業省之察之春氷是涉
帝命攸畀而胡罔嘉忽心乘之厥玉斯瑕聖戒罔念
賢省日三輿則倚之立則如參
淵魚負氷谷鳥嚶嚶賢豈在貴愚匪無榮維彼賢人
省躬靡疚彼愚何人外華中垢
型範三章章八句
歸壽
歸壽者李子爲東墅子作者也東墅子年六十
其子經自大梁馳而歸壽焉於是作歸壽
春日既熈有繁其梅爰啟我堂我尊我罍穆穆其賔
揖讓先後介我眉壽飲我清酒
爾生之辰爾子遄馳何以獻之玉斗金巵春華載殷
舞衣斕斑庭樹青蔥鳥鳴闗闗
又何獻之崧高之松翠蕤屈枝盤盤如龍又何獻之
維河之鯉玉鬐曜陽金鱗泚泚
歸壽三章章八句
空同集巻第四
空同集巻第五
北郡李夢陽撰
琴操五首
衛女操
舊説衛有賢女趙王聞其賢請聘之未至而王
薨太子曰吾聞齊桓公得衛女而霸今衛女賢
欲留之大夫曰不可若賢女必不我聽若聽必
不賢不可取也太子遂留之果不聽拘於深宮
思歸不得援琴而歌曲終自縊而死
有狐綏綏兮在彼河梁我欲濟之兮河無航瞻彼故
丘兮淇水淺淺懷我父母兮不能奮翻嗟嗟不能奮
翻予安用存兮
漆室女操
漆室女魯人也倚柱悲吟鄰人問曰欲嫁乎女曰
吾憂國傷人心悲而嘯何言欲嫁乎遂自經
而死
父母不聼女言女義不至公門嗟嗟柰何朝倚柱而
吟暮倚柱而歌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求
爲家予寧爲地上之茂草誠不忍負巖牆而生
慧蛾操
李子中庭而立有蛾窘於爵入襜而避之李子
傷之作此操也
翼之漸漸兮入我襜兮慧逺賊兮信彼黠兮寧爾獲
兮
哀鳳操
哀鳳操爲漢中張子作也張子三十而天予傷其
孤貧無歸也援琴而哀之
鳳之來兮爾胡爲兮牛有皁兮雞有棲鳳兮鳳兮今
何歸傷哉命兮我心悲
月星操
元年冬十有一月其日己卯月在寅位金宿來
襲李子見之而憂作此操也
隂陽舛錯亦孔之遌斤斤其月有星薄之嗚呼天高
高在上意安若兮
古調歌詩一十五首
河之水歌
河之水歌李子爲其子作也以子追不及
河之水流濺濺望父不見立河干
河水淲淲舟子揺櫓東方漸明我不得渡
想像歌
李子北行日夜行思其兄其兄亦日夜行於是
作想像之歌
霧邪煙邪行草莽者兄邪
鷄鳴歌
鷄鳴歌者李子去江西而作者也孤舟泝江漢
而上
東方白兮鷄鳴膠膠鼓予櫂兮沙之坳明星上船桅
北斗入地離離蘆中人逝而逝而
内教塲歌
内教塲歌者李子紀時事而作者也 帝自將
練兵於 内庭
雕弓豹鞬騎白馬大明門前馬不下徑入内伐鼓大
同邪宣府邪將軍者許邪一解武臣不習威奈彼四夷
西内樹旗 皇介夜馳鳴砲烈火嗟嗟辛苦二解
呌天歌
呌天歌者撫民之所作也余聞而悲焉撮其詞
而比之音
彎弓兮帶刀彼誰者子逍遥牽我妻放火我言官府
怒我一解彼逍遥者誰子出門殺人騎馬城市汝何人
誰教汝騎馬二解持刃來持刃來彼殺我父兄我今遇
之必殺此傖彼答言奉黄榜招安嗟嗟奈何奈何三解
彼不有官饑官賑之出有馬騎我有租有徭有役苦
楚胡不彼而四解
招安歌
鷹饑則附我父順子逆子右父左彼則萬只誰曰千
只彼烹牛美妻尚望樵山而秉犂
賊逃歌
戈戟團團鳥飛不過汝安逃兮毒弩蛇矛乎林之坳
兮君不見青衣來狼兵開
愍災歌
火之發兮城南暮飛城入兮勢衝礲急風逆不反我
心怛兮怫兮汨兮安得術噀爾滅兮一解省之火自門
徂堂燒兩廊兮彼何樓者裂棟爆瓦天爲赭兮煙噴
噴海湧照四野兮嗟何鳥聲怪而赤熖翔而不下兮
二解
愍熯歌
東湖爲陸而我無車有舟灘高水淺行不得以舒倉
浪天疾威我人七月不雨田龜拆山而鱗鱗夫兮出
殺賊婦哭于廬疇給我食
姚源歌
嗟崒崒是何峰攅兮下則無底之壑血瀄滵潺兮猛
獸食人岑岑禽鳥竦峙鴟鳶不可以爲鳳枉爾飼兮
我聞不敢以言舉火來白刃帳下離哉翻縣官走前
奪驢後呌狗
欸乃歌
五更風打頭來兮嗟嗟欸乃船開努力齊兮欸乃力
把柁立兮欸乃努力上灘水平平緩兮欸乃北風雨
雪吹我寒兮欸乃日漸漸㝠兮誰濟此川欸乃
和方山子歌
餞者在郊黄鳥交交楊柳䕃車有酒有肴
右僕夫歌
何柳不黄何鳥不鳴匪無良朋懷我故鄉
右答歌
春水渙渙水鳥鳴喚追汝者誰白馬在岸
右舟子歌
食君琅玕佩君玊環春蒲再芽北舟我還
右答歌
已哉辭
由衷醜貪孰之㢘兮餐氷茹蘖乃疇苦汝節威武不
屈以身殉國此戾此賊彼毅彼力曰伊逮之逮之膺
矣已哉天乎命乎䛆予改之吾曷懲矣栗滴瀝望首
陽之清泉兮有二人者從之汨乎終予年
三原王公壽辭
軒冕兮巍峩公之進兮群龍委蛇公今何所兮南山
岧嶤誰與公兮逍遥 南山何有兮其雲油油出覆
四海兮歸抱一丘公朝攀兮暮與游徜徉宇内兮復
安求 綠桂兮丹阿公遊兮酒歌幅巾兮鷺羽婆娑
兮公舞壽且康兮慰我民望兮
招隱山辭
山之桂青青秋風緑葉冬不零王孫幾時歸山空蕙
草摧 山之草萋萋春風花發桃源迷子規啼竹隂
日暮愁人心 秋之夕螢飛山風霜露沾人衣洞門
翳寒蘿奈茲華髪何
楚調歌一十二首
天門開
天門開兮冥冥沛余乘兮上征雷車兮電旗斑陸離
兮四馳陽昭昭兮在下女翩翩兮媵予交不周兮易
離路超逺兮徒自苦涉海兮揚靈揖陽侯兮貝宮采
珊瑚兮嶼間折三秀兮水中望佳人兮不來吹洞簫
兮絶浦聊盤旋兮戲娱時不可兮再有
貽女
龍旌兮玄牲重闕兮紫府夫君兮不可以見女躑躅
兮徒自苦衝風起兮河曾波巖岪崛兮桂蘿折瓊蕋
兮貽女媒不通兮怨嗟若有人兮乘游龍佩蒼景兮
御清風陟帝左兮右降又翺翔兮極中君游兮崑崙
又夕宴兮王母緩節兮永歌紛佾兮繁舞望遥浦兮
御舸吹參差兮愁予
捐袂
捐袂兮沙裔遺褋兮澧浦御重華兮九疑觀潺湲兮
容與神之來兮六龍翳瓊枝兮翠葆驅豐隆兮挾百
靈來如雲兮去冥冥來躡霞兮去乘霓靆連蜷兮復
葳蕤山之桂兮江之楓雲颯颯兮吹秩風班予馬兮
延佇美要兮中渚
懷鄉
伐辛夷兮采芳芷葺荷屋兮蔭蘭渚佳人去兮不歸
靈連蜷兮愁望予涉世徑兮歴險阻駕玄驂兮又文
牡歳冉冉兮既不我留悵懷鄉兮汨夷猶葛藟離離
兮石間雨冥冥兮山之幽旋予馬兮故阿陟堂址兮
搴女蘿霜露交下兮亭臯秋風夕兮洞庭波山何爲
兮巃嵸木何爲兮蒙密公有亭兮何不日鼓瑟日鼓
瑟兮復吹篪憺娛樂兮萬福來
君夷猶
登樓兮送君日盈盈兮將落曖茀鬱乎帶長薄君夷
猶兮吹間並去作巢燕兮既辭又鳴兮蟪蛄紛軒蓋兮
緫緫君胡爲兮南都若有人兮被杜衡帶薜蘿兮蕙
纓中有懷兮荃不知臨修路兮悵天涯悵天涯兮望
煙渚信予美兮誰與龍城兮貝闕君暮趨兮朝謁采
芳芷兮江中寄佳人兮天北
騁望
送佳人兮江渚嫋嫋兮雲氣下鳥翩翩兮戾止蟬暮
吟兮獨苦余邅廻兮隱軫謇中洲兮偃蹇心相親兮
口難言目不覩兮日以逺風濤兮浩蕩涉浦兮騁望
蘭被汀兮葳蕤杜參差兮夕漲君税楫兮前坻復容
與乎中渚惝怳兮將從憺淹留兮誰與
雩旱歌
望君兮曾波雨霾兮兩河驂豐隆兮駕馮夷蹇將至
兮風薄之吹笙兮擊鼓絙絃兮會舞君不來兮使我
心苦雲冥冥兮晝晦神靈惠兮甘雨我稷兮我黍榖
之兮士女編龍兮堂墠禽蜥蝪兮水際吐雲兮上下
使鳩鳥兮騰逝紛緫緫兮神欲下猋爲駕兮龍爲馬
君誰須兮不來日將莫兮怨思
祀白鹿先生迎送神辭三首
吹玊簫兮眺帆浦横蔽江兮美無舸謇躑躅兮旋望
宛窈窕兮山之左陟山左兮降右忽而來兮倐而去
跨白鹿兮導兩螭色含笑兮心莫知既登兮山椒復
南涉兮石瀬日冥冥兮欲暮風飄飄兮吹蕙帶
右迎神
緑蘿兮紫茰桂生兮羅戸風颯颯兮若有望神驅雨
兮泉浪浪躒我堦兮坐我几以彭郎兮挾匡父蘭殽
兮椒醑日中兮萬舞美孰怒兮飄忽逝雲離離兮怨
余
右降神
迹不偕兮心相疑懽雖諧兮愁易離君荷衣兮蕙帶
逍遥山中兮桂爲蓋天門兮既闢騰而上兮雲之際
石有澗兮山有峰心相慕兮交不逢税吾車兮縶馬
願褰衣兮從子
右送神
步虛辭
被霞衣兮芝蓋藹沛騰兮彯長帶魂逖逖兮天門奄
周章兮雲際吹參差兮槃舞燈繁紛兮不歌以鼓水
以陸兮濟鬼福釐泑兮冀望苦
芝山子辭
山之芝兮葳蕤子出遊兮不歸子不歸兮翳薜蘿謇
余獨兮山之阿山阿兮望子芝爛爛兮莖紫從子兮
齋房帝座兮顯清天門兮不易通子歸來兮山中石
磊磊兮路修日暮兮不我聊
空同集卷第五
空同集巻第六
北郡李夢陽撰
樂府雜調曲三十七首
擬前緩聲歌
萬水東流魚西上游不虞彼有漁子置我於其鈎魚
告漁子女曷太荼寛大福厚不見是圖漁乃傴僂伸
鈎我脱身以游漁起揮手謝天命各有由此魚銜明
珠來報當日漁
擬鳥生八九子
烏生八九子八九子餵飼兩老烏乃在城墻高樹頭
兩老烏拮据爲巢心中實毒荼晝夜餵飼八九子八
九子長成各自飛不來顧老烏巢風雨巢漂搖今年
有巢處來年哺子何處所猛虎能食人尚復有子之
親螻蟻極細小虫奉事長上禮若君臣何得朋友如
路人上車逢所知下車稱别離淚下如雨眼迷離來
時不知南不知北我去何勞問東西車輪班班轉老
烏飛飛啄赤莧
豆娘子
豆娘子者蜻蜓之細也輕盈側媚群游而寡忌
李子見之傷焉作豆娘子
汝何者物小而輕盈妁約悠揚朋從寡畏緗衣紺裳
或翠其衿或朱而黄嬉戲長莪窈窕水旁餐膏浴滋
飲露吞香才不我知謀寧自臧兒童撲弄姬媵憐傷
豆卿子卿娘子豆娘百卉隕零北風雨霜弱不敵威
蚱蜢同戕肅肅鴻鵠雲海翺翔噦噦者鳳覽輝梧岡
微末之蟲何勞短長
榆臺行其事在弘治乙丑年
榆臺高高風吹樹梢都揺揺臺下黄羊走黄蒿山頭
看看日落觱篥四靣吹軍中白旗身姓誰向前看有
河河水深彼不怕死我亦人力能拔虎尾人虎或兩
存歸爲鬼雄榮爾魂
白毛行甲申元日作
元日地動生白毛發春當暖風蕭騷天時尚然有錯
迕老夫何怪兒童曹君不見猛虎失勢人寢其皮惜
也豈復能咆哮我歌白毛比之董逃
長歌行
籠中鴨望水中鴨一鳴一答汝雖有羽翼不如我汎
渌波食魚鰕奔蘋拍藻入煙浦籠中之鴨心徒苦
禽言六首
泥滑滑車馬不得安何不停車縶馬待泥乾
二
行不得哥哥東有木公西王婆南靣設罾北張羅行
不得哥哥
三
姑惡姑惡小姑刺齪姑不樂新婦早煑餔低聲奉小
姑
四
提壺盧壺盧提盛酒背母私餉妻妻可再得母恩罔
極
五
瘦兒瘦兒汝爲上留田汝爲尹伯奇獨行哀呌心内
饑日逐縁樹啄蟲蟻汝父汝兄寧得知
六
不如歸去南山豆熟北山有黍
猛虎行
猛虎本居深山我可不入彼來亦難誰令爾今來市
中遊盡日攫人食撑腸拄腹無歇休我欲擊之刃不
在手欲往告泰山之君陸無車水無舟猛虎聞言向
我怒我命在天匪虎懼嗟嗟虎尚有時鴟鴞遺音寧
爾知
董逃行
涉江登彼西山下看城郭鬱盤城中閤殿斑斕嘉樹
一何紛綸上有鳴鳥旦暮間闗遥望我心浩歎一解闤
闠寂閴民生何艱終朝缺突無烟胡彼來往翩翩綺
衣車馬可憐二解誰家起樓造天歌鐘舞管喧闐剥羊
宰牛列筵何但一食萬錢倐忽日薄重淵三觧明燈熒
熒爛堂綉幃雞舌流黄樂人調瑟未央千年萬歳奉
觴豈知老至悲傷四解日月逝矣不我留精銷時往霜
霰交流繁華零落山丘心懽意愛爲他人收哀哉胡
不德求五解
秋胡行
鸞鳥不可爲鴟爾胡不思顏淵輟塺尼父見疑我今
乃何敢望聖賢人心中憤悶徒苦悲智見萬里水清
終見底一解高高山上臺彼居者何誰厥狀蜿蜒伺人
意欲牽纒汝雖見其形不見汝情乃胡營營相煎豈
不聞我命在天二解直道古難容樹喬風集顚周公有
何疵愆乃爲四國流言伯奇掇蜂不爲父憐跡有涉
疑惟賢知賢三解潔色爲妒媒危言良見災讒説久自
明非時麟聖哀孤松摧爲之薪水東西流欽猶鬼神
四解
君馬黄
君馬黄臣四驪飛軒駊騀交路逵錦衣有曜都且馳
前徑狹以斜曲巷不容車攘臂叱前兵掉頭麾后驅
毁彼之廬行我輿大兵拆屋梁中兵搖楣櫨小兵無
所爲張勢罵蠻奴爾慎勿言諜者來幸非君馬汝不
夷
歈歌行
虎狼不可群日短途路長魚瘠稻復澁蔬芝雞鳳凰
篤之無恩澤背靣輒詆戕錙銖苟不平持刃起相傷
剽悍復譎詭水土性輕揚哀哉兹土民詠歌以難忘
阪田行
阪田瓞離離子母長寒饑昨聞接京軍征夫曷時歸
特生阪田樹下有往與來黻裳四牡雖榮不如與妾
共餔糜網魚不施綱孰能制魚死征夫歸來歸來不
見靈寳公安陸子
豫章篇
晨出南浦橋不見橋上樓但見火燒骨橋下水不流
北風吹枯樹枝無一人來遊妖鳥群啄鳴啾啾汝何
不此地重起樓吳塩大舶來越珍銜舳艫豫章之火
心大荼
仙人篇
何者一老翁耳垂兩肩緑瞳方來此芙蓉峰招我同
行聳身即老翁授我玉柈丹携手遊洪濛東至泰山
顛飛瀑揚膏波清松蔭石闗饑嘰掇瑤草渴飲玊屑
泉晨朝吸沆瀣夕憇若木間俯視九區内傷心淚汍
瀾
升天行二首
九州非我居我思遊冥荒飾輿驂玉虬乗氣切天翔
朝餐發匡廬日暮嵩華揚上謁帝座側囘旗拂天昌
牽牛擊河鼓織女方七襄
二
扶桑躍陽彩海氣騰瑶光六龍抗斗樞九帝開雲閶
振衣躡仙蹤飛轡驂鸞翔仰身操天瓢手勺沆瀣漿
朝嬉太乙館夕憇玊女堂馳情覽八極縱目窮遐荒
環運無恒存逝代多隱傷囘旌拂九曜捷步登文昌
進謀芝蓋側待問紫玊房群靈贈大藥諸御傳神方
無惜一粒分遂令民壽康
洛陽陌
嚴飇巻枯藿霜隼厲秋翮翩翩騮馬子意氣亦何赫
朝馳上東門暮徧洛陽陌臂彎兩角弓寳刀雪花白
借問此誰子無乃漢相如昔挈一束書今乘駟馬車
虎士爲執鞭縣令皆前驅傾城莫不歎觀者填路衢
舉手謝鄉人榮耀但區區丈夫樹名勲所志在唐虞
揚袂徑北去萬里誰能拘
丹霞行
毁譽榮辱至海波何時平海中有仙山仙人築爲城
金銀爲室闕桂樹羅階生鸞鳥翔且舞美女稱飛瓊
偓佺擁我蓋王子左吹笙踟蹰聊戲娛餐芝翫西傾
雨雪曲
冬十一月阻舟徐汊朔風北來雨雪紛下禽鳥凍寂
洲村肅夜纜夫來言衣單腹餓波流洄洄促船難駕
我心悽惻羽翼儻假一解七月熯土今幸雨雪往者難
追來春可沃我雖波阻心則怡懌購蔬城市貸米逾
澤原阪蕭條鴈鴻輯集貧士罔懷一陽環復二解靑靑
者衿涉江我求大澤寒冥胡子能來鷺鷥難飛潭網
頓集網收魚跳閲忘寢食荒岑險艱豈我能處南紀
凍肅返北于土三解
陽鳥篇
陽鳥攸居於渚于野飲啄紆徐行步閑雅我舟觸驚
振翰若雲飛之有序還集成群陽生豫知延頸跂望
舉翼萬里雲羅空想
湖吟行
魚游于水游于水而鳥游于水飽之去斯雲昧湖窈
冬序憭慄竟日無人草莾冥寂百怪鳴呌原隰誰主
有一罾夫荒濵守罟疑非恒人問之弗言汝胡者人
單到此間
虎欲齧人不避豪賢篇
吾之於人誰毁誰譽貌失子羽言失宰予知我者天
君子洗心行不愧影寢不愧衾何樹嶷嶷于畛之特
有撓俾鳴僾風者惑漢申黨人宋嚴僞學冥鴻逝豫
轅駒局促非林何棲非淵何濳駟馬憂患貧賤徳音
富而可求其從如雲徐子起欽顯者蔑聞
獨漉篇
獨漉獨漉棄田求屋其屋雖大其人則餓小人在旁
譬如蠭蝎恩之雖勤荓之則螫葳葳艷陽桃李吐英
未曾結實誰辯苦蜜錦繡圍厠過者掩口珠玉委途
奚異塵土臨淵趣輪臨壑振綏人孰不聞亦孰不知
綦絇之美不以爲纈身尊道高名爲雋傑
苦熱行
蘊隆焚如二儀爲爐赤曦鑠天塵沙沸途居奚諱袒
行弗擇憇魚伏於囦鳥張其喙何物爲炭誰乎爲工
槖之鼓之金流石鎔閬風之顚瑶沼之隂飇輪扇凉
氷壑嶔崟下踏層雪上攀琪樹仙人緑髪逍遥箕踞
俯闞人世溷熱交毒我欲從之安得羽翼
雞鳴篇
雞鳴月落飄風振宇駕鵞曵陸翔鳥雲舉曜靈初出
浮雲翳止驅馬東行條其嘅止
朝吟行
亭毒既周明星有爛羲和授鞭九宇將旦寐者欲覺
窹者嘅歎巉巉檜栢覆我中庭雞鳴於顚微霜夜零
閶闔未啟九闉尚扄馳神紫極振珩闕庭
玄熊篇
猛士守四方四方塵不揚玄熊在深山百獸皆遁藏
一解獵火舉四澤虞羅亘長雲毒矢積如蝟玉石誰能
分二解熊皮充下御肉亦登君庖豈若犬與豵即死無
咆哮三解
游子篇
游子在他鄉所願親壽考氷犀遊於淵惟願水長好
磵石雖孤處不羡風中沙葛藟能纒綿不如絲與麻
豫章行
黄河雖大川所嗟源不清千里能一曲不如直道行
王允輔京室李杜垂其名介休巾角浙乃爲時所傾
析薪二首
析薪如之何爰以析其理結交如之何相要在終始
女蘿施松栢女蘿千尺長結交不知心結交安得常
二
列曜垂四隅燦燦冒中土箕星乃好風畢宿復欣雨
汎觀愚哲士戚戚各有營哲夫計千載愚者終一生
空同集巻第六
空同集巻第七
北郡李夢陽撰
樂府雜調曲三十四首
公無渡河二首
盤螭作川梁功奇勢難久魴鱮尾屣屣天吳戴九首
二
公無渡河河深不可渡中有白石齒齒嶃嶃兮峩峩
蛟龍九頭戴角崢嶸崟磕兮水鱗鱗兮衝素波公無
渡河吹沙暮多風河伯築梁結兩螭汝無羽翼墮水
中涉水雖可樂不如登山阿噫嗟嗟公無渡河
空城雀
雙雀下空城糓穗黄離離二雀跳踉鼓翼啄糓穗其
朋千百咸來集小者啾啾是其兒誰者翁嫗被髪曵
鞵來打雀雀薨薨飛上城嘈嘈鳴兩人恰欲抽身雀
便復集囘頭罵雀辛苦長得禾汝忍飽之我無粒手
中乏利彈又蔑網羅天旋日昏柰爾雀何
野田黄雀行
樂樂其所自生禽獸過其故丘悲鳴黄雀游野田焉
知鴻鵠高舉情鳳凰靡世見生長丹山依玊禾白於脂飽之忽來飛仲尼逢子西乃被接輿譏
石城樂
盈盈窈窕女當門是誰家十三學畫眉十五擅琵琶
邑中有盧家此女名莫愁向前問此女女聞雙淚流
二十嫁夫郎重門阿閤房臨牕種桐樹五年如身長
自渠下揚州置妾守空樓悔不快剪刀斷水不東流
大堤曲
漢水白離離月落山黑時堤頭石不平走馬誰家兒
儂住襄門西而在漢水北浮橋不着纜郎詎得儂識
大舶何處來落帆向儂滸高鞾白帢子識是眞州估
襄陽謡
一灘髙一尺十灘髙一丈湍急石巉魚何由上槔戕
櫓折俾我心愴順風沿水舉帆千里
白銅鞮
誰家池高陽池日暮歸倒接䍦醉如泥汝爲誰拍手
歌襄陽兒
襄樊樂
立檣如麻卿來誰家新燕營巢風中滚沙鵁鶄逐鴛
鴦金井石榴黄珍寳丘山積擅名黒門廂
襄陽浣婦行
彼誰者嫗吾家浣衣新寡寒賤鬢髪霜飛體無完衣
十日九饑態度則殊辯是知非嫗泣荅言妾襄宮女
少小入宮荷主憐顧四十始出嫁爲民婦灌田采薪
奄就貧窶舞裳綻汚形容改故夫死男孺藜藋靡救
嫗咽復言侍襄定獻幾三十年王有義辭皇嘉特宣
父子俱覲妃嬪如煙鈿笰載路龍旂飄翩御使絡繹
珍車班班漢峴同清天歌播焉衮舄南還層城言言
鳥春日妍桂宮有延傑臣觴壽玉娥奉筵王既捐世
變來罔度聞見駭異古殿寂寞嫗勿更言萬類咸爾
厥亦天道安之則已
鴈門太守行
鴈門太守汝何人治邦三月稱明神我有牛羊賊不
來掠我有禾黍人不敢割昔我無衣今有袴著我思
禮拜太守太守不見憐但聞太守身姓邉紫髯廣額
聳兩顴太守出門四牡騤騤後擁皂蓋前導兩麾行
者盡辟易居者不敢窺旁問太守胡所之云訪城南
皇甫規
渡河篇
小麥黄黄河波君柰何今渡河昔君游此思君一見
經旬累月不君一靣君今渡河乃往何縣跂予望之
淚下如霰汀有鳬兮沚有蘭枝相亞兮居不單人生
心事豈有殫君慎動靜加君餐
黄鵠篇
黄鵠游四海倦言還故邦中路失其雌三年廼有雙
鴛鴦毛羽縟哉工凰儔鶴匹渠豈同嬿婉歡娛殽酒
豐琴鳴瑟奏芳夜中樂極思來内忡忡驗新追故悲
悔叢人生萬事慎勿輕易貍鼠之能詎逮騏驥車牽
美期谷風興刺我心自知聿斯語誰
煌煌京洛行爲曹縣王子賦
時風布陽和韡韡華春木清朝富才賢藹藹冠蓋屬
努力競高路雞鳴起相逐白日耀飛轡流雲翼行轂
同里多彚薦一門有聮躅蹶彼曹南士雙雙皎如玉
聚鳴各當晨連翮一何急煌煌京洛内濟濟英妙集
二郎紳委蛇三四錦翕熠大郎雖未官俯身拾班級
入室談仁義出與卿相揖聲名既烜赫性行復剛執
見者勿徒羡青雲貴自立
南山篇
南山何巖巖上有孤鸞凰佳偶永相失日飛夜悲鳴
遺腹生雛哺之良艱晨采竹實暮取琅玕吁嗟哺之
良亦艱雛成被九采翺翔覽四海四海覩光儀阿母
亦榮輝峩峩相公門屹與南山齊自有鸞鳳來綽楔
增崔嵬相逢且莫言聼我南山篇
仙人好樓居三首
津津海中洲峨峨白玊樓上曾結浮雲下戴神鰲遊
前簷蔭白榆青龍守門樞上有無始公餐霞煉金腴
飛瓊鼓玄槖浮丘扇其隅清閑覽八表出入服氣輿
日月跳兩珠廻旋但須臾萬年永福昌窹言莫相忘
二
謁帝華盖側沐髪咸池旁巖巖雲中樓文杏裊爲梁
黄金走闌干銀闕前相望聳身若輕翼登之窮四洋
四洋北荒沕波瀾浩揚揚九州一何拘斂顔歸洞房
屑玊煉精魄用神無何鄉萬年永福昌窹言莫相忘
三
乾鵲知來風靈人炳先幾超世構巍峩上與飛雲齊
舉手拂天河白石寒離離牽牛不服箱織女棄支機
孤鳥銜若華東來欲誰詒海水淺以清俯之嗟歎咨
眷兹勿輕道翩翩衆鳩馳萬年永福昌窹言莫相忘
白馬篇
白馬紫金羇揚鞭過市馳萬人皆辟易言是賣珠兒
生長本倡門結交蒙主恩寢食玉榻側獨聆優渥言
取金大長秋徵歌李延年家住十重樓珠簾白玉鈎
綺繡裁襦裳妖艷無匹儔片言即賜第意氣凌五侯
將歸篇
對面有乖絶千里長相思登高望來車入門賦將歸
驚風何飄飄獸兎莽間啼群鳥各有趨他鄉難獨依
獨依令人惑悠悠浮雲馳悠悠尚可道霜露隕百草
荅客
子去有何見來之奚所聞願客且寧坐爲子請敬陳
丈夫志四方出門轍同輪人心投合諧匪必鄰里親
長風會枯蓬飄飄逐飛塵既東忽復西聿誰究其因
引觴就岐路有懷庶能伸
擬燕歌行二首
花稀葉豔𧃲蕪芳皇皇溥原修且將陽浮野曠雲飛
揚風沙眯目熯氣黄禽獸阻饑狐在梁興言送君還
故鄉牽袂欲别立徬徨延視極騁中自傷締交心違
隔肝膓爾去孰予共杯觴蘭橈桂枻文荔檣逝哉汗
漫凌洪洋安能假翼東南翔何人贈君紫玉璫又何
贈之雲錦裳永言嗣兹無我忘
二
銀河耿耿秋夜長牽牛織女限河梁終日弄杼不成
章延頸北望涕沾裳自君别我之他方錦衾燦兮獨
空牀北風發發天雨霜鴻鵠垂翅不能翔谿谷天寒
林樹蒼道路欲歸多虎狼人煙斷絶乏資糧爲君憂
愁斷肝膓思策良馬逝君旁中道失路河無杭攬衣
踟蹰夜未央願爲浮雲歸故鄉
芳樹二首爲上海陸氏賦陸出東坡故硯姑
蘇全肩筆索予靣賦一字起十字止
嗟天運春奄暮翩翩者鳥集于芳樹芳樹生路隅車
馬一何多朝看桃李華夕看桃李柯爰登高丘以望
遥見長安綺樓樓中美人彈瑟如聞三歎未休客乘
白馬繫樓下秉燭置酒娛夜遊美人贈我錦繡辭把
玩不異珊瑚鈎林隂漙露羅袂薄明月照闥那可留
嗟乎人生何不共努力君不見城鴉哺子忽生翼
二 前缺八字句此篇足之
猗君子道爲貴貪夫所欽駟馬髙盖東家雖椎牛不
如西家虀雖有文馬千駟不如西山啜薇猗嗟富貴
良何爲瞻彼靑靑兮陌上林穠華灼灼兮一何早凉
風有時漂揺來吹汝坐見凄凄白露滿芳草願采青
松寄情親於遠道
鳴鴈行
鴻鵠高舉摩天飛渴飲沆瀣餐靈芝翅拂日月雲爲
衣即有矰繳安能施下遊滄海高河漢我思與爾時
相見羽短毛長何足辯
知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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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山好蕨薇
二
白如白玉簮香如玉田禾行人且莫行聽我采菇歌
儂家住在黄河曲一日波濤怨殺河河來有魚去有
麥麥下秋霜菇菜多不求河向城南去只願年年河
不波
雙燕篇
雙燕來故室不見阿母語穿牕入幕尋阿母哀鳴欲
棲還復舉喃喃止翠桁徘徊拂素幃浮塵積玊珈斷
蘚生畫衣雙燕年年春社來阿母阿母何時歸
賦得古别離送龍湫子
盈盈楊白花汎汎緑波水化爲浮萍草乃與人相侶
飄泊無根蔕隨風任流止今日歡聚客明日倐千里
千里異鄉縣有時復相見心情豈固殊所嗟形色變
一見復一别少壯頭盡雪老大未足傷願言崇令芳
史烈女
史烈女者杞史氏之女也未嫁而死其夫是踰
禮以守信破經而成仁者也李子曰史氏女有
激俗之功焉然予聞其言矣於是乎述
梨花如雪霜鴛鴦不成雙我心明如鏡我心清如水
鏡明有塵時水覆無收理古昔華山畿行人下馬拜
春風兩蛺蝶緑草揺衣帶
孤鵠篇夀程生大母
有孤者鵠毛羽蒼靈氣勃勃吞秋霜饑餐玄圃禾渇
飲瑶池漿朝從金母遊夕挾飛瓊翔生有二子二子
生八雛雙雙崑崙之巔漱芳茹膏飱玉腴上下嬉紫
虛青鳥爲伴文鳳俱俯視鵲鴉鷦鷃何啻萬萬軰唶
唶啾啾啄腥穢
空同集巻第七
空同集巻第八
北郡李夢陽撰
樂府雜調曲四十六首
塘上行
蒲生何離離過時采者稀莫言采者殊盛衰自有時
一解昔與君相見不謂行當變讒言使交流水清石自
見二解孔雀東南飛十步一徘徊羅鸗羽翼短安可作
雄雌三解今日樂相樂飲酒行六博蒲生枝葉多中心
亦不惡四解
艷歌行
杲日出扶桑照我結綺牎綺牎不時開日光但徘徊
一解通阡對廣陌柳樹夾樓垂上有織素女歎息爲誰
思二解步出郭東門望見陌上柳葉葉自相當枝枝自
相紏三解
甄氏女詩
予讀魏記見甄氏女失身以讒被誅即其絶鳴
之音至慘戚不可讀而竟以讒死悲夫然卓氏
女亦奔相如作白頭吟何所遇懸絶也陳思王
浮萍詩或稱托風於甄氏比之長門成敗異矣
豈非事人者之永鑒哉
種樹高堂下枝葉何留留辭家奉君子置我青雲樓
一朝意乖别棄妾忽如遒昔爲同溝水今向東西流
獨守結心脾夕暮不垂帷明月鑒玊除清風一何悲曵絇立中庭仰見明河湄明河光不回念妾當何依
沉思仰天歎淚下如斷縻
師曠歌二首詳見樂書
宮筵肆兮哀絃拊玄鶴降兮鳴且舞呼煙侣兮嘯雲
友誰能爲此師曠子
右玄鶴歌
招白雲兮會天鬼雨冥冥兮風不止君好音兮徒自
苦民悲嗟兮離棄女
右白雲歌
五仰詩五首
余懷五嶽尚矣婚嫁未畢頗有向平之歎太史
公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即未能至心竊嚮往
之於是作五仰詩焉
我所仰兮在華山側身西望阻秦闗蓮嶺阻修徒離
嘆仙人贈我白瓊丹翳三秀兮吟葛覃我欲從之途
路艱西望咸陽涕潺湲
二
我所仰兮在衡山側身南望阻荊關祝融岧嵉心悲
酸仙人贈我赤瓊丹婆娑桂樹山之間我欲從之途
路艱南望洞庭涕潺湲
三
我所仰兮在泰山側身東望阻齊關南有龜蒙東肅
然仙人贈我緑瓊丹招我東游扶桑間我欲從之途
路艱東望河濟涕潺湲
四
我所仰兮在恒山側身北望阻燕關飛石岑巉不可
攀仙人贈我黒瓊丹帶星辰兮佩鳴環我欲從之途
路艱北望鴈門涕潺湲
五
我所仰兮在嵩山側身遥望阻韓關企余望之良匪
難仙人贈我黄玊丹手持金光翳華菅我欲從之途
路艱遥望緱城涕潺湲
淋池歌
翩翩黄鵠玉距金衣飛引兩雌來下我池肅我徒駕
我舟折荷花兮櫂中流女揚歌龍豹馴陽阿雜進齊
謳陳會鼓擊樂未央皇家萬壽民阜康
招商歌
荷爲蓋水爲車女豔豔兮繡帶舒辟隂館坐陽渠招
凉風兮吹玉竽吹玉竽感心志晝巻夜舒蕩人思榮
景沉凝霜零仰首太息沾我纓
順東西門行
嘅人生七十稀來日苦奔去難追賢子孫富家資耳
聰眼明心寡悲酒既清殽核時首春禽鳴梅滿枝人
道成世運熈乃今不樂當待誰召同姓請鄉耆鼓瑟
飲醇祝期頥
妾薄命
蘭房宵宴燭舒明今者不樂歲其征豈伊異人惟友
生金杯玉盤殽雜呈恃容驕愛各極情任心屬懽宻
意傾美人顧予獨目成舄履雜蹂香澤傳額瞬目語
中意宣主稱千壽客萬年攬衣起舞體仙仙燕翻雪
廻臻極妍羅濡縠潤汗沾顔履遺珮絶立未安滿堂
稱能燈屢前金爵弱腕未勝持相擎袖遮情語微促
尊前席影齊移繡裾珠衱光逶迤耳後懸瑱何纍纍
皎若芙蓉出緑池贈我彤管親所將車疑馬停仍罄
觴徳音愛深結肝膓醉沉獨言猶不忘歸室自解鳴
玉鐺九華流蘇雞舌香合眼宛在君之旁覺來微月
鑒空牀起視北斗長闌干踟蹰露晞日上山義成愛
施良獨難悲思歎息淚汍瀾佳人絶代惜玊顔情會
恩離摧我肝願託錦衾終此歡
苦哉行
從軍北到長城長城草枯窟不平十月風發霜霰零
人鬚馬尾氷結成東歸太行踐羊膓斫氷煮糜岩谷
旁攀枝掩淚瞻故鄉紅顔搗素怨夜長悲離恨阻斷
肝膓破鏡何時飛上蒼
嗟哉行
人言高樹多風群鳥巢其顛勁幹從來易折弱者永
其年蘭茝雖異衆草秋至同一零君子不愛其身身
屈名乃成
朱榴篇
朱榴雖擅名不與衆草爭春陽炎天衆草死朱榴吐
豔何揚揚縟瓣攅葩不結實可憐此物終抛擲
行路難
錦笙翠蛾心莫疑色銷言忤情遽離偶投響諾山嶽
移背靣詆訾孰復知川塗憂風備其舟彼水東西流
波翻浪側時不休泊船倚岸纜樹根彼何者鳥翻然
喧願置此曲令心煩
白紵詞三首
鐙繁月明夜何長華袿鳳髻曵鳴璫裊雲流影歸洞房引商刻徵斷人膓金鞭騮馬立徬徨解衣酣酒歌
未央夜闌雞鳴不下堂
二
天河爲橋一水長雙星怨夜遥相望玉簾金茀衢路
旁塵暗鐙殘芬秀揚轉眸明月低西方墮靨流鈿飄
碎光馬停車駐空斷膓
三
五更月微含素波飛霧英英没絳河桂宫蘭室棲玉
娥外極金鰲萬象羅萬人齊和一人歌生丁福運民
太和竟日爲歡豈足多
賦大隧
賦大隧兒賦隧中母隧外母思啟叚叚已舉不及黄
泉是何語潁人不來其柰汝潁人不來猶之可爼上
分羮痛殺我
公儀休
園中豈無葵相公奈何饑相君即無衣不愛室中機
相君千萬歳請治相君棲桓公霸諸侯管氏有三歸
青陵臺
兩山當中開露出青陵臺北山雖張羅南山鳥不來
我在南山自有匹馬牛之風豈相及吾頸可斷志不
易
射潮引
錢塘八月潮水來蛟龍奮怒濤爲雷天旋地拆不可
止此中云有鴟夷子何不張爾弓挾爾矢射殺鴟夷潮可止君不見潮水年年八月來萬弩射潮終不囘
汝爲我楚舞
汝爲我楚舞吾爲若楚歌黄鵠翼成將奈何黄鵠一
舉横四海君王豈有四海羅君無四海之羅安用此
殃君美人毒君子
博浪沙
博浪沙中挈椎走鴻門帳前撞玉斗誰謂張良貌如
婦赤帝子起鞭赤龍臣也請歸從赤松赤松子在何
許君不見朝烹狗暮縛虎
左袒行
陵曰不可平曰可安劉者誰勃與我産不信祿不入
軍右袒計安出
申屠嘉
鄧通小臣敢皇侮錯也何人毁廟堵臣欲戮通帝弗
許請收錯誅帝罔與含血自殱報皇祖
轅下駒
鄭當時轅下駒韓安國兩首鼠秃老翁竟斬汝廷臣
不語淮陽語君不見金家婦王家女一言殺兒還殺
母何况區區老秃且
栗太子
燕燕汝今銜泥向何縣遮天蔽日過長安堆泥作塜
高如山飛來未央宮銜取梁上土黄口見母來啞啞
張吻索蟲哺
赤鳳曲
前赤鳳後雙燕頭岑岑兮尾涎涎組幘郎君夜相見
相見騎白馬驚起城上烏城上烏據巢食兒夜相呼
雷之奮
雷之奮翕兮張山之陽發坤藏闢哉昌群龍載浮列
缺光列缺光烜中土惠甘雨介稷黍聖人垂衣民歌
舞民歌舞祛禍菑饑而食飽斯嬉厲鬼濳滅維福基
鳳之升
鳳之升附龍雲儀萬方昭帝文昭帝文承宗禋安如
山翕如坤兩宮豫協天神帝臨朝奏雲門戛鳴球笙
鏞振昭四方明萬民萬民愉庶物亨隂陽熈乾道成
乾道成皇業昌軼周姒纉塗戎臣稽首歌雲龍
月如日
月如日光如輪輪五色繽哉紛貫紫霓揚風翎抶太
乙侵紫庭化爲白氣干天經張我弧挾我矢祛祲滅
妖天下理
子夜四時歌八首
共懽桃下嬉心同性不合懽愛桃花色妾願桃生核
栁條宛轉結蕉心日夜巻不是無舒時待郎手自展
右春歌
獨夕玊堦側仰看三星爛畏熱不歸房徘徊夜將半
騖棹出驚流回橈戲清沚擘破芙蓉花中有雙蓮子
右夏歌
凉風吹玊樹團扇置不理儂亦有凉熱何况戴冠子
摘葉褁流螢應手葉先落本無牢根蔕虛怨秋霜薄
右秋歌
郎住西水頭妾住東北滸何能氷遂合永免風波苦
雪飄悵難行室邇阻相覓不畏風色嚴畏此雪上跡
右冬歌
車遥遥
車遥遥遥遥復邁邁望見秋塵起不見車輪轉知在
秋塵裏
幽蘭
幽蘭敷紫莖羅列生堂基踰時君不采隔情當怨誰
掌上舞
晨遊憇陽館夕宴戲風臺盈盈掌上舞飛飛素雪廻
空同集巻第八
空同集巻第八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四十六首
雜詩六首
燁燁雲中電流光西北馳僕夫夙嚴駕吾欲逺游之
出門履微霜四顧何茫茫豺狼當路逵鴟鴞薄雲翔
改轍理方舟欲逝川無梁俛仰歲將宴愴惻涕沾裳
二
西國有佳人獨立青雲端容豔若桃李左右佩芳蘭
含思理玉琴泠泠一何閒更節有餘悲曲終再三嘆
借問嘆者誰中意難自宣沉吟攬衣帶仰視鳴鶴翻
思阻望不申何况隔丘山
三
梲榱蝕以傾梁棟誠獨難流言播四國周公有疑患
凉飇激頽景奄忽不可攀衆羽日繽紜朱鳥戢其翰
殺身茍無益去去從所安傷哉式微詩千載起余嘆
四
明月照我懷耿耿殊未已霜雪委如山悲風中夜起
攬衣仰天歎涕隕不可止十生抱荊玉捐軀剖終始
青蠅倐來集白黒反在此城闕屹九重浮雲日千里
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苦
五
凄霜變為雹二氣歛而藏天道有代謝人謀豈恒臧
北杓酌元化亭亭自低昻上帝棲紫宫衆緯錯以行
謂山蓋高有梯可陟謂淵葢深有舟可渉自非雙黄
鵠天路安可躡
六
茅以韌為席柏以勁為薪君子憂治世愚者幸不辰
張罝以待兎雉也菑其身物理雖云殊罹脫各有因
浮沙巻奔藿朔吹揚驚塵日暮臨大道悵望曷能陳
發京師二首正徳二年春二月作是特與職方王子同放歸田里
驅車彰義門遙望郭西樹冠蓋輝青雲車馬夾廣路
威風何赫奕各蒙五侯顧回飇動地起白日倐已暮
棄擲委蔓草榮華若朝露良無金石交人生豈常故
絺綌足禦冬誰念紈與素愾彼白華篇氣結不能愬
二
蔦蘿附松柏枝葉固相因行子戀儔匹况遇同鄉親
北風起河梁日暮多飛塵携手同車歸駕言西適秦
道逺長渴饑客子懐苦辛仰瞻天漢流夜永不得晨
驂馬媚其曹鳴鴈各求群明星出東方照見車下人
夙興即徃道登彼高路津還顧望京邑愴焉何所陳
七哀詩
問客何方來四月發回中繁霜隕百草樹木如寒冬
客行一何遥客顔一何憔舉目望關山關山鬱蕭條
少壯盡乘邊崖谷何寥寥戰馬不解鞍弓矢常在腰
碩鼠走空倉城上狐狸跳咄咄勿復陳更問北來人
六月天雨霜哀哉生不辰
與客問答二首
門有萬里客顔靣帶風霜左右佩雙鞬意氣何揚揚
問客何州士逝將之何方客亦不顧云但言開中堂
手持一書札口口稱故鄉長跪受書札草字八九行
上言親戚故下言别離傷
二
長跪牽客裾故鄉今何如客起長跪言故鄉不可居
墳壠既蕪没寧復識田廬鄰巷鮮故人族屬半丘墟
巖巖高山谷今為官路衢主人聆客言涕泗交漣如
離鄉三十載小女為人姑邇者日以親逺者日以踈
狐狸知故穴牛馬知故阹願為連理樹托根北山隅
衛上别王子二首
晨風應候至鷄鳴各嚴車我今游宋中子當旋舊閭
僕夫理前綏轅馬悲鳴趨一别阻秦周相望萬里餘
首春霜露重厚汝征衣襦昔為同袍士今在天一隅
故者日以逺疇能察區區
二
税車朝歌里送子輝水陽群鴈起高飛凌風各分翔
敦交多故懷况乃憂故鄉征夫愁短日去馬知路長
童童孤生柏結根南山旁願言采此柏遺我心所當
良無白鵠翼何以得髙頏
贈徐禎卿
獨處忽不懌攬衣循東廂樹木何修修春風起飄揚
我友駕在門告言適江湘倉皇挈玉壺追送臨河陽
顧瞻兩飛鳬並戲水中央翩翩厲羽翮鳴聲一何長
奈何游客子一别永相望時澤亮有周天命固其當
薄終義所劣别離庸詎傷懿彼囘路贈慷慨申此章
贈王舎人昪二首
迅風激髙雲朝日照嘉林良友忽逺適惻愴摧我心
川原望靡極江路浩且深殊域寡親戚孤子故難任
荼蓼積愈苦淚下不可禁
二
攬淚瞻林木韡韡敷華葉層闉帶廣陌車馬暮相接
駢裾侈高會誰念獨守妾豈不思方舟川廣不可渉
葑菲遺下體舉世重紅頰勸子且寧志為恩孰周浹
又贈王舎人四首
送美城東陌還車望上陽觀闕百餘尺蓉城鬱相望
同在天一隅子今旋舊疆經子故所居我馬立徬徨
二
徬徨亦何為悵望逺行客枯桑號天風時節倐復易
簪紱匪我榮棄置安所惜願為東南風遂附高翔翮
三
勁翮無群棲靈根豈叢蒨人生非苦匏安得常相見
動息各有因况乃異鄉縣徘徊岐路側仰視雲中鴈
四
鴈征會來歸君行何日返驚風飄馳光歲月忽已晩
登山采白苓遺我心繾綣上言制頽齡下言助餐飯
贈劉元瑞五首
晳晳吳中娥奕奕宛清揚邂逅此堂隅瞻顧兩回翔
攘袖發浩齒列坐無高倡行雲為徘徊順風託馨香
周席莫不嘆側目生流光何意芳盛年峻義明秋霜
於禮誠銷薄銀漢徒相望
二
矯矯雲中鵠忽忽晨南翔連翩客游子駕言逝何方
霜露日夜零東路悠且長意欲從子逝我馬玄以黄
徒思諒無益欲置難遽忘愛子千金軀雙親在高堂
三
埋輪國東門駕舟越洪洋晨發天北隅日夕至建康
皇居槩太清陵樹何蒼蒼白馬服衡軛飄颻過路旁
敦交豈獨薄貧賤多顧藏所志在寧親榮耀乃其常
四
青陽獻嘉歲玄鳥鳴我堂逺子念行役驅車發南疆
豈不誠辛苦王事切中膓駪駪泝原薄拊劒何慨慷
群形冒休澤朽榦揚朱芳君子法天造小人曷能臧
五
囘車太行谷結轡登羊膓羊膓何崔嵬俯視見大江
大江日東注游子悲故鄉故鄉復迢遞欲濟河無梁
晨起振我纓駕言行朔方丈夫貴榮名臨路徒離傷
贈徐陸二子
清晨思行游駕車郭西門凝霜被野陸莾莾多荊榛
霖雨不歸川四顧無行人何意岐路側悵然獲所親
晤言不須臾含意俱未申雲間富才傑具區産名珍
一為時所知光耀在青雲情交茍不劣窮顯非所論
感激平生義匪爾誰當陳
申州贈何子
翩翩雙黄鵠凌風各將去哀鳴岐路側一歩一囘顧
何異同心子失散在中路别君倐五載我髪忽已素
今逢不須臾趨駕一何遽臨分但踟蹰道語不及故
山川何悠悠白日奄欲暮努力愛玉體慰我長思慕
寄康修撰二首
晨歩城西岡遥望終南岑荊棘高蔽天白曜翳以隂
雞食鸞鳳饑蛾眉讒妒深葑菲遺下體一别成飛沉
出門眺四郊莽莽悲風吟海水有可測傷哉誰諒心
二
少隂盛霜雪﨑阻鴻鴈饑荷斧入林谷日暮誰共歸
林樹窈冥冥徑路多虎羆北斗横塞岑邰野風振悲
欲徃河無梁念子忽如迷榮耀在須臾亡没誰復知
思附玄鶴翼從子以高飛
贈王生滇南
人生如枯蓬團團隨風轉朝猶同一隅夕暮異鄉縣
鳳凰擇林遊奮翼思高飛一飛萬餘里路澁常苦饑
岑巒造青天蹊磵何崣移食尋竹實餐棲必梧桐枝
徳音倘不隳慰我心所期
送姪木北上
群鴉競時食孤鴻獨高翔丈夫四海心誰能安舊疆
仗劒辭所親策馬登前岡歲晏霜露繁原野何茫茫
草枯禽獸饑潢潦浩以長感吟悲蒹葭試鳴候朝陽
朂哉樹名勲念兹西頽光
送秦氏秦名文字從簡台州人
健足慕千里倦翮常卑安陶子重折腰貢生乃彈冠
黄龍日南游長江浩瀾瀾竹實匪不甘鳯孤誰為歡
故廬倚青松懸崖激鳴湍返真謝形役庻以成盤桓
送谷氏
零雨晨微微艾葉何旆旆端居輟中憂駕言送征邁
黄河流湯湯飛雲下燕代臨汀羅觴爼趂景徙傾蓋
轅馬望路鳴僕夫整衣帶孰非金章客子也獨所愛
行行樹聲猷及此明良會
别李氏二首
逸禽耻淹棲良駟競先歩出門有行游諸所豈得顧
辭燕戀舊壘渚鴈企髙鶩情離誠有猝心期固其素
匪無便儇子新人不逮故踟蹰野飇夕分手即前路
二
前路乃何之迢迢夢雲澤霖雨暮戢戢囑子且停軛
隕籜委川徑潢潦浩以白熒熒雙龍劒佩服我所惜
水行蛇虫匿陸邁虎兕辟願言奉心懽庻與備朝夕
贈甯氏二首
野荍萎平畛寒露一何早凝霜一以零蘭蕙亦衆草
美人中夜興憂心惄如擣玉石誠靡别妍華恃疇保
瑟瑟谷中松見者豈不寳良無匠氏顧嘆息歲將老
二
白日何冥冥送子黄河陽執手無一言仰見雙鴈翔
處卑心罔怡奮飛多中傷撫劒兩踟蹰低頭涕沾裳
天運有銷盈志士懷剛膓去去愛景耀離别固其常
送閔氏
怦怦困暑溽悠悠抱中戚時蟬邇戸響流汗揮復積
登高散我憂忽覯逺行客為問客者誰是我心所懌
律律佇征雲迢迢逐歸翮孰無室家念忖爾懽聚夕
伊余胡寡仇煢煢痛離析
長歌行贈房氏二首
捷歩競先鳴達人貴沈幾鴻鵠翅摩天於世常高飛
煌煌冠蓋朝疏也乃獨歸誰云傷秋子而為鱸魚肥
彼哉枌榆儔豈知千仞輝
二
瀰瀰夏川廣驚風夕揚波眷言送誠歸軒騎匝中阿
倦鳥故林趨獸離懷前窠君看纍纍實豈復華其柯
皓首聲利途攸見無乃頗
憶昔行别閻侃
憶昔少年時遨遊咸陽都邂逅塵埃裏相邀入酒壚
半酣擊劍起挾彈青門隅風蓬離本根奄忽浮雲徂
聚散良靡期晤言誰復圖濛濛零雨辰悠悠梁園途
翩翩白馬鳴藹藹朱華敷昔逢美姿顔今也白頭顱
中藏難遽宣相看但捋鬚前路浩﨑嶇愛子衰暮軀
贈沈氏三首
辭馬鳴故群羈人戀心知身也匪木石孰無懷與思
藹藹軒蓋途才捷競先時冥冥歸林翮爰集非無枝
龍蛇悟易訓蟋蟀感唐詩情感辰靡延把袂竟河涯
贈子金錯刀申子古别離徳愛誠匪他遘君豈無期
二
旦日子當發淹留復今宵良乏美盤餐為君品鳴簫
君如巖下松霜霣顔不消衆草茍移時化為艾與蕭
聆曲復不懌惓焉傷迢遥携手歩前庭仰面看招揺
巢子潜箕陽四岳俞唐堯願言修九苞曵佩鳴天朝
送蔡帥備真州三首
晨飇下嚴霜波水白浩浩雞鳴人語動趨駕恨不早
出門望原野四顧但衰草芒碭一何寥驚鴈鳴寒蓼
老驥志千里烈士輕逺道臨事毋謂難為善豈在小
二
颺舟逾長淮登陴望大江氣勢何鬱盤皇矣真我邦
宫殿槩高清鍾山變青蒼横飇靜霜夕天塹如沸湯
時平智士拙貨賤良賈藏無言邊境勲寧居亦慨慷
三
隕霜凋楓林澤藪莾虞虞結徒策青驪行狩聊我娯
左發殪玄兕右捎仆文駼揷羽坐草間飲酎炙鮮腴
川光夕明滅鴈鶩風呌呼立馬千仞岡仰送浮雲徂
彈劒問所私何如李金吾
空同集巻第九
空同集巻第十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五十六首
時命篇
代馬不戀越荊禽豈巢燕鸜鵒渡汶水君子憂未然
奈何客游子率爾辭故山行獸顧丘林出雲有歸還
交交聲利途軒車日駢闐誰念牛下人悲歌夜中嘆
豪門有棄襦我衣恒不完張儀懼諸侯泄栁乃閉關貧賤豈盡愚時命當自安
述憤一十七首弘治乙丑年四月作是時坐
劾壽寧侯逮詔獄
天門鬰岧嶤虎豹守其隅畨畨九苞禽頡頏舞雲衢
銜書奏至尊青龍與之俱光夕絶還響徙倚空愁予
二
帝居杳何許蒼蒼隔九閽白玉為阿閣黄金為重門
可望不可扣仰見飛雲奔何當發炎旭下照孤葵根
三
鞀響久不作烈士常苦辛魏裾已寂寞漢檻空嶙峋
邈焉向千載曶曶懷斯臣皇心茍識察百死寧一身
四
懸車曜囘景夕風起喬林撫兹散沉憂浩蕩開重隂
廻翔瞻闕門躊躇思玉音宵坐熖明燭懷古傷我心
五
大化罔不虧人生固多艱汎觀疇昔人浩然發憂嘆
自非餐霞侶伊誰駐朱顏律律南山岑拂衣會當還
六
孟夏草木長垂雲一何凄零雨宵始歇西山朝復隮
兀然坐高舂時聞鵓鳩啼逢辰寡宿懽履運傷前迷
既無杯中物何以寫我悽
七
飄風自南來颯颯入哉懷我欲隨之翔北向三重堦
守閽遥望余閶闔何由排戚戚勿重陳危言多厲階
八
夕雲鬱崢嶸頽陽入西丘返景漏林端明我屋上樓
靜久得玄理源澄復何求永懷鄒陽子聊以抒我憂
九
苔井肅隂森嶽廟閟以清車前當路翻紅葵夾階生
羈人散煩疴紆徐歩中楹時禽變好音庭柯敷夕榮
詎知沮洳塲曠然獲悠情
十
青青廟中槐交交一雙禽為巢育其兒結構良苦辛
一朝驚彈羅移棲向高林我行適見之嘆息空彌襟
十一
湫宇夕隂隂寒燈熖不長氣棲遞微明飄忽如清霜
人云網恢恢我胡寓兹房墉鼠語牀下蝙蝠穿空梁
驚風振南牖徂夜倐已央於邑不成寐展轉情内傷
十二
小草生枯桑芊芊競芳辰雖云殊本根寄託各有因
自我罹幽囚忽焉經浹旬我兄千里餘渺渺長河津
妻子日望余蒼蒼隔西鄰所幸二三友笑言越昏晨
宵鐙促燕膝昵語忘苦辛患難茍相得毋論骨肉親
十三
檐月何徘徊晨風復依依載言别同居倉皇倒裳衣
處者各惆悵去者從此辭挽手刺刺語寄言家中知
丁寧故與親願勿長相思明明昊天威我久寧在兹
十四
皇矣彼上帝赫赫敷明威四序舒以慘中有玄妙機
燭龍躍天門一朝景光囘昔為霜下草今為日中葵
稽首沐罔極欲報難為詞
十五
明月出東方徒行反家室室人走相訊問我何由出
明知非夢寐欲辯仍自失喜極雙涕零轉靣各銜恤
垂鐙照緗巻浮埃滿朱瑟愁言卒未傾忽復見晨日
十六
鳴鑣踰廣陌執簡謁彤闈道逢相識問倐如逺行歸
虎拜閣門下龍顔霽晨輝二后邈以迢吾皇嗣其徽
從諫如轉丸旁求炳先幾令聞洽四國壽與南山齊
十七
臣本草野士弱冠承恩私黽勉簪紱間低囘赧容姿
直湍寡囘波勁木無弱枝天運不易測物情諒如斯
修塗方浩浩駕言赴前期
離憤五首正徳戊辰年五月作是時閹瑾知
劾章出我手矯旨收諸詔獄收詣詔獄
采采河邊蘭鯉魚何盤盤念我同胞人訣絶摧心肝
事變在須臾浮雲逝無端臨發路踟躇誰敢前為言
原鴒抗高聲我行何時還十歩九囘頭淚下如流泉
二
練練晨明月鬱鬱風中栁蒼茫遮我車識是平生友
感君故意勤贈我雙瓊玖虎狼夾衡軛狐狸草間走
東方漸發白聊歸勿為久天威煽方處君子毖其口
三
北風號外野五月知天寒海水晝夜翻南山石爛爛
丈夫輕赴死婦女多憂患中言吐不易拊膺但長嘆
永夜歩中庭北斗何闌干裂我紅羅裙為君備晨餐
車動不可留佇立淚汍瀾願為雲中翼阻絶傷肺肝
四
驅車重行行前上西山陲白日忽已冥歸鳥來何遲
飄風吹征衣北逝方自兹行路見我行不行為嗟咨
苦稱途路澁君子莫何之欲訴難竟陳天命自有期
五
結髪事君子締結固不解青蠅玷白璧馨香逐時改
恩阻愛不周棄擲良在此紅塵何冥冥白日淪西海
對靣有訣絶何况萬餘里得寵各自媚誰為展情理
訛言方蝟興君子慎其始
赴江西之命初發大梁作
戚戚辭故里盛陽逺行游入門揖兄嫂征馬已駕輈
日午登前岡浮雲逝南流零汗透衣巾僕夫行悠悠
軀微懼命重慷慨但懷愁還望故所居匹鳥鳴相求
而我獨何為道路常懷憂
雜詩三十二首
英雄樹大業奮志常慨慷捐身赴國仇效命爭戰塲
明甲耀皎日挽弩千石强矢石下如蝟殺聲如沸湯
被刺目不逃阽危氣益昻雄名輝册符生死固其常
二
大司肅制度鴻儒振英儀生殺原異門為猷視厥施
峩冠巍堂上巧笑美容姿狐心生暗鬼耳聞佯不知
膏粱媚妻妾無頼充王師白刃起如林狗馬用羈縻
榮達信有命歎息將奚為
三
共工觸山折夸父去無還媧氏懷憂傷錬石思造天
妖姬鼓哀瑟嬉戲玉臺間草昧怨無侯哲者中自煎
小鳥填巨海蘆灰遏洪川力誠有不及心情長可憐
四
昔余曵鳴珮謁帝扣天閶聖人垂衮衣賡歌庶事康
鼎成不我顧奄忽驅龍翔生死變化理反覆開存亡
榮華有銷落連茹切微霜晨朝在須㬰返車棲扶桑
五
命駕將何之意欲快我心蠻方亂如麻匈奴冦榆林
揮劒誓俱亾彼軍忽如沉豈為尺寸勲國仇怒至今
崑崙貢織皮鴟鴞懷好音功高固不賞讒妒來相尋
哀哉險側子傾詞誰見欽
六
大道竟焉陳末運忺相欺讒疑進貝錦交亂令心悲
鴟鴞翔茂林烏鵲遊下枝人情有偏好觸意生乖離
長門緒清吟魚肉怨新詩玉分石見仇咄嗟當語誰
七
遨遊冩憤懣駕言淩洪濤洪濤非我遊改馬登山椒
朔風一來至林谷何蕭蕭鬼怪時以興雲逝誰能招
禽鳥相聚鳴原獸復晨號置此勿徒苦乘雲可宏翺
八
有衍東園椒結實何纍纍條逺敷不易斧者見行摧
燕雀本小鳥志欲翀天飛哀哉不自諒失路將安歸
九
悲風厲歲晏宵旦未云已寒冬雨雪至江漢驕南紀
臨堂翳孤松杳杳歎成理凉潦不溢澤時鴈鳴高起
一飛摩青天倐忽乃萬里訊言蓬蒿士沓沓竟何以
十
晨出進賢門南向望東鄉清川激崇岑彌野何茫茫
白骨皜四隅群鳥噪枯桑闔門已殺戮鴟鴞復來翔
日昃時易冥漏網頓天綱思此愁我心還車眺何梁
玄鶴靳高鳴於世常激昻一逝聲影滅誰哉見孤頏
十一
登山望四海日夕忽至沉俯身眺城郭痗然沾我襟
交路夾芳蘭逝駟何駸駸朱樹藹閒榭竒巧媚荒滛
北里進異舞高唐呈妙音纎羅振芬芳朝雲逓嘉吟
不見秋至草零落愁春心
十二
兀然坐空堂戚戚恒竊悲曠世懷一鳴燕雀翻見欺
惡名收范公文致詆朱熹身親罔自明萬世余焉知
霜露隕華草顦顇今其時百年俟論定恃此良可嗤
十三
倚閭遲佳人日莫期不來拂衣舎之去去上延秋臺
旗旌蔽原坂鼓角鳴且哀黃鵠翔不下腐鼠鴟見猜
壯士憤國難撫劒但徘徊白日倐西傾愴惋肝肺摧
十四
灼灼綴枝華榮豔一何好朝陽溢其葩餘光照寒槁
冠蓋沓衢路致身競先早磬折名譽塲銷鑠成醜老
一夕不復晨隕落隨秋草逍遥可竟世繁華詎足保
十五
陽囘杳無朕朔風振江郊翩翩者何禽銜枯創新巢
長短有成理環也特其遭窮者非盡愚顯豈皆賢豪
羲陽奄西馳今夕明復朝如何途路子得意恒自驕
十六
無榮亦無辱倚伏還相隨韓侯歎良弓寧復歆昔時
華春敷明陽各艶容與姿孤松秀嚴冬歴世誰可期
照耀東門瓜前貴今豈知較計毁譽間無乃賢達卑
十七
昔有玩世士乃處匡山阿其人久已冥春林發煙蘿
故址栗里旁見者不忍過荷鋤豈不苦刈薪行且歌
詆毁日來加醉酒良靡他沉冥在一時千載固難磨
小兒為督郵磬折將如何
十八
昔余遊淦南曽上升天臺兹也誠玄冥萬里悲風來
松柏摧路傍玉梁安在哉舉手招王喬三洲限蓬萊
黄鶴舞高岑清雲曵徘徊嘆息長久術愴惻令人哀
十九
玉梁不可遊回登懷玉顚應龍歕白霧接我升雲煙
憑軒望四海溷悶良可憐可憐者誰子白馬來翩翩
明哲困糟糠庸子騖輕軒嬿婉逞一顧力違成過愆
傾城亦何益傷哉誠嗟嘆
二十
黃塗亘東西六龍駕天車一馳濛汜間百計無奈何
彎弓倚扶桑抗手招陽戈浮雲徂我前逝鳥鳴相過
鳯凰愁丹山溟海日夜波行行欲安之念此紛滂沱
二十一
今日苦炎熱風雩可徜徉亭亭一孤松乃在匡山陽
李公宅深冥朱氏揚其芳仰身攀林巖俯之涙數行
勢路紛狹斜隨利來相戕命駕且復去誓與朱鳯翔
二十二
貴賤各有命昧者若保持殷勤話言接轉靣不可知
一言相千秋冠蓋赫來馳鷃雀鳴梧桐噏習鸞鳯飢
鷄鳴市朝動董生方下帷
二十三
惙惙懷坦途由之乃江河波起旁所駭舟中如室家
中林設暗罟鴻鵠逝九阿讒巧誠相戕飛鳥日暮過
修短自然理作色將誰何
二十四
匡山有老人自稱巖下公綠髪渥朱顔皎若雲間鴻
往來騎白鹿姿美精内充招我將從之心阻難遽通
流情復高翔翩翩駕天風夙昔思此人寤言期與同
感此重狂顧徳音常在衷
二十五
騶虞不食草志士寧茍安矩歩揮芬芳凛義不可干
吐辭程大猷妻子常飢寒中心思美人遥夜起長嘆
延頸望西岐欲鳴途路難躑躅待天晨宵夜徂漫漫
明月鑒房帷涕淚交汍瀾
二十六
臨事戒憤切憤切増煩心君子被短褐小人冨黃金
璇機造變化何浮不有沉不見遊波蛤前是簷中禽
池鵾奮羽翼倐忽四海隂沐浴濛汜間飄颻終鄧林
二十七
少年撫長劒放浪三河濵纍纍道旁者云是金鄧墳
歘翕隨龍飛策符登茂勲南陽多貴人烜赫闐朱輪
委身今黃土千載不復晨首陽有采薇餓死誰為聞
遺義凛秋霜見者常酸辛
二十八
自聞鶗鴂鳴於心懷憂傷隂氣馴以厲庭草隕繁霜
臯蘭萎不榮瑟風遊素商浮雲晝易冥白日時漏光
登山期所思反見高鳥翔蹀躞豈規歩訛言倘譸張
揮袂層霄間撫劒増慨慷
二十九
昔余挾詩書京里揚鳴珂敷藻藝林間結交聚邉何
豈云傾人城絶代耀姿華分散倐老醜孤遊江湘阿
出攀芳桂林倚岑揮浩歌荊榛蔽邱原浮雲一何多
靈劒有合并詠言傷蹉跎
三十
莫笑一杯水覆地東西流人命若飄光超忽誰能留
藜藿足充饑巖巒可遨遊衣文附靈犧莊子誠見羞
黄雀乾下庖白刃臨九州一為華屋吟俄頃歸山邱
脫身幸及今世事如蜉蝣
三十一
毁譽不可校校之心煩悲榮名葢一世千載誰見之
塞翁失其馬馬歸駒來隨生死尚無常萬事誠塵灰
舒嘯飲醇酒聊與玄化嬉
三十二
窶人困貧賤忉切常自悲達者競先歩所苦名位卑
旦榮昏暮零二者誰復知二者不可知懊惱將何為
不見曠世子埋没隨蒿藜
空同集巻第十
空同集巻第十一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四十首
渡漢五首
好游良有殫今朝竟言歸洶洶舟下濤亂之將疇依
異途各為趨同木相隨飛遹觀千仞禽誰復瞻其輝
二
萬事雖貴豫數極誰竟猷朅來彈我劒且復三河游
迤東望濠梁嘅言懷莊周黄鳥孰興篇枌榆廼見尤
三
於心懷佳山背之每自顧相逢鮮久要那得不念故
塞翁罔憂馬馬歸人始悟遊女非召南千年没貞素
四
霖雨濡我軌寒潦何滔滔墳畝畯徒悲漢流怒洪濤
思美嘆晨夕欲濟難容舠限隔豈固逖踟蹰為誰忉
五
閑登古樊城囘望峴首山鷃雀躍寒蓬疇念朱岑翰
小人競錐刀羊子廼探環智愚固生性融晦靡我嘆
雜詩三首
宛宛春田鳩飛鳴柔且閑一朝化為鷹肅肅厲羽翰
衆禽不敢並孤立秋雲端鳥旣不自知人胡究其然
二
緜緜谷中葛引蔓在修楚修楚伐為薪葛也安所附
豈無絺與綌可以禦清暑烈烈嚴冬時憂君乏纊絮
三
汎汎河上舟揺揺靡攸止我欲維此舟川廣不可涘
振振鳬與鴈棲食在波水豈不良幽寞夙心耽樂此
轅駒嘆
世徑互險夷富貴安所需昔為櫪中駿今為轅下駒
白日仰悲鳴青雲立踟蹰未蒙主人顧何由効馳驅
朝思碣石津夕睇流沙隅常恐侣凡蹇棄捐中路衢
李廣
李廣昔未遇射獵誰見稱君主猶未識他人寧不輕
日從田間飲夜止灞上亭醉尉前呼呵小吏亦見凌
一朝剖郡符飛葢赴北平凭軾覽百邑樹羽寧千城
亭障不設燧櫪馬躍頓纓彎弓射虎歸淡淡黄雲生
自從結髪戰舎鏑無虛鳴威慴五單于胡人窹寐驚
孰知身運乖數竒竟無成壯顔逐年衰白髪忽見嬰
寄言雄圖者俟命莫吞聲
豫生
士有氣相感殺身酬所知伯氏既謝世族姓無孑遺
噬炭甘若飴漆身亮何為生既荷君遇没敢求君知
仇聞再三歎攬淚惠新衣玉劒四五動左右神為摧
愴哉彼流水迄今為鳴悲行路佇嘆息芝蘭繞墳基
人生固有畢節義誠難虧
怨歌行
怨違情有悲懽聚理無欺懽怨非中則感離難重持
纔見春華交倐已晨露滋秋風吹羅袂團扇不復施
團扇與羅袂用舍各有時炎寒啓迭運超曠多逺期
勿徒嘆捐棄恩愛倘中移
詠古鏡
熒熒堂中鏡皎皎懸秋月寵移明與奪勢滿光仍缺
美人昔提擕拂拭生皎潔用以奉君子義投物不忽
良無刮劘費豈謂遽乖絶悲故情自懣争妍道所劣
掩抑經冬春蕪蝕怨芳節黄鳥及候吟朱蘭有時歇
推移凖運理顯晦遵前哲顯晦亦何憐所嘆在乖别
葑菲嘆
菁菁田中葑與與疆上菲托根豈誠異敷葉為誰美
采掇女心嘆遵路勞情理鮮莖入素手終朝不盈篚
置之獨長惋抆淚沾衣裏白華肇卑薄谷風啓怨誹
色衰使交離棄美因下體空瞻寸晷旋倐見嚴飇起
徒持履霜戒誰念禦冬旨吟嘆非貞喻托物聊在此
有夢
濡迹古梁郊託兹洪河疆流景逝不處衆草忽已霜
元雲駭崇原鳴風激空桑侯予竟此夕念獨涕沾裳
人欲天必從神交詎無方解襟即幽寐執袂奉顔光
道暌未終已舒體各異鄉鳴雞在東壁薄月鑒空牀
精誠諒有合暫違寧詎傷
雞鳴篇
宛宛天運周雞鳴夜復旦疾者寡長寐思者多寤嘆
癙憂積中腸緒理一何亂衆人沓經營君子樂衎衎
高山變為陵深谷化為岸願從詹氏卜乘槎問河漢
馳景篇
小至方浹辰居然届寒臘澄空暮霜歛雲物恣吐納
眷念河關阻悵望三川楫城隂多悲風馳景杳難接
遥憶鹿門駕緬軫馮驩鋏
時序篇
邈矣時序邁悠悠羈思懸少歲覿飛龍振歩躡雲煙
揚芬凌紫霄結駟覽黄淵王綱祗以穆四海屢豐年
晨趨謁雲陛晩沐踏京塵流觴擁華舘藻翰飛陽春
逸者眷多暇壯士耻無聞徒閱芳華改何有尺寸勲
日月不我待倐忽星運移抱疴留兹夕憮然傷夙期
元髪難乆恃毋令達者嗤
歲晏行
歲晏幽隂積寒霖夕館空浮雲起城闕浩眇安可窮
悠揚横太虛囘薄蔽鴻蒙我有一叢蘭種之良亦難
飄風忽來吹零露苦相殘勸君留此草蕭艾不可寳
苦熱篇二首
大運互伸縮二儀每驕蹇陽威茍不烈隂馭何能反
避暑躡清榭拭汗望幽巘宻緑暵豐林萋蕪萎修坂
逃飲豈其性對食不能飯嗟彼馳騁子晨暮各忘返
執熱古有經愚智詎相逺何當蘇海宇余亦遂仰偃
二
伏隂會當升愆陽固有期牆茨覆鮮實蟪蛄夕以哀
所虞大火流即值凉霜催軒轅製六律大舜彈鳴絲
四氣為之和民生寡憂思古理日云邈季運安所師
我懷良已永炎曜况倭遲願言惠清飇颯然均此施
濳龍篇
驕隂不可制堅氷憂我衷陽馭倐來返玄律播隂風
譬彼晝與夜循環固難窮古人閑行旅九市禁相通
陽升懼不力靜以收其功養木當其萌養徳當以蒙
眇哉一絲微奈此群隂攻脉脉淵泉底疇能拔潛龍
孔翠篇
孔翠耀其羽廼為俗所珍神龍處九囦潛躍固有因
小人役瑣屑君子揚其芬遐哉顔閔烈千秋灑靈雰
出事金玉昆入奉堂上親恩義茍不虧豈必饌芳薫
爰騁六藝圃載泳詩書津何當繼喬木振珮躡高雲
有鳥二首
有鳥東方來長鳴向西北竦身欲縛鳥自顧無羽翼
白日蔽高陸玄隂視無極風飇晝烈烈積霰墮我側
星紀雖云周沴氣尚難測逝者一何速來者懼不力
枤杜生道左孤桐棄遐域雖懷壯士情詎補陽和徳
二
一為羈旅士遂使年歲積人情感新故慘慘不得釋
夜視天上星翳翳雲霰隔陽道即光明何由布徳澤
離居多永憂悵念在今夕借問悵念誰是我同袍客
豈謂凉暄殊所歎阻疆埸緘書寄游雲會託南征翮
卧疾二首
寒飇振疏牖十日歲華改王孫怨修路芳草若相待
寸心百慮嬰移疾屢朝晦范甑蛛網生翟門雀羅在
嘆息中林蕙望望何能采
二
眠痾感歲晏中意長剌剌展策不能讀對酒寡懽懌
晨風激幽林堅氷滿川澤短景不可駐倐忽變昕夕
飛雲迅南征歸鳥厲其翼地北常苦寒窹寐想温域
值雪詠懷
索居倦晨暮沓沓傷歲窮玄雲為誰屯流霏夜常風
映隙既窈窕穿牎亦玲瓏凌高似有綴填卑忽若崇
裒多雖稱物益寡竟誰功匪無盈尊酒斟酌解我忡
途路悵伊阻佳期杳莫同握瑾惜楚老投瑶怨國風
人欲天必從精感理能通鍾絃曠易絶郢調寡彌工
持為知音説庻以折其衷
至後上方寺酒集
乆隂痗昬氛我行値嘉明白日展冬耀雪霽松林清
景異賞貴延朋集杯難停入筵午未端歸騎夕已冥
衝風振巖廊鈴索抗高鳴塔虛響先奔珠圓光易傾
超物慮可澹遺榮累果輕乆枉証詮理一悟得所徴
上已海印寺二首
勞生苦役役况乃值溫陽林園有嘉榮蹊渚生柔芳
秉蕳迹已陳祓禊難獨忘駕言適蓮宇迂紆陟虹梁
峩宫延暮色陂樹藹青蒼詎知幽勝區占兹佳麗鄉
居然心境寂彌増塵路傷
二
眺逺及麗辰登危開我襟秉炬躡佛榭杳杳夕光侵
芳湖逓澄鮮幽隍覆層隂畢景没長甸輕霏變春岑
仰矚雙龍闕却瞻上苑林歸翼矯以翔鴻鴈多哀音
薈蔚桃李塲孰分松柏森
春遊篇二首
東氣散廣陌北杓指青陬美人惜春陽鳴鑣事遨遊
遨遊覽萬物紆遲駐道周京邑藹九衢合沓喧輪騶
黃鳥集于林碧草生御溝御溝多垂楊芳樹夾朱樓
卑崇冒休澤鬱哉帝王州
二
朝遊東市陌暮出北城衢夕林何嶔岑華月耀西隅
宵征泝皇垣廻策遵玄湖春氷日以薄鳬鴈聚喧呼
逶迤浦溆貫金利據中區前有三石梁宛若垂虹紆
却顧雲中觀翳翳蔽松榆
春日洪法寺後岡
暄陽入廣墟平阡曖煙蕪稅鞅尋高禪陟丘眺神都
白日麗中衢青霏藹林岨碧草一何萋叢葩亦已敷
纍纍誰氏墳崷崪三浮圖鑿石錮九泉雄構耀城隅
輿臺盗綺衣苔蘚封丹樞矯首視天宇剡剡浮雲徂
崇名古所欽多藏秪區區
秋日重過上方寺
居閑懷行游觸景慨時速昨來春華敷秋草倐已綠
弱蘋布霜漣叢蘭委寒陸纍果媚西陽漂籜滿空曲
物遇信緜曠情移乃躑躅夷猶歩前庭迤邐陟曾麓
夕風一何厲行雲結相逐鐸音抗高聽塔影駭流矚
聿非封侯骨虚疑燕頷肉飛纓靡不榮芒屫諒應足寄謝世上人吾久脱羈束
苦寒行
白日歛光曜北風如劒刅澤堅走鳴車氷雪峙千仞
登高望四海四海水將結蛟蛇壅巢窟虎豹濳於穴
巑岏太行谷蒼莾隂山戎沙磧晝飛霜壘門吹烈風
鳥雀墮巖壁黄狐嘯空城居人掩闗卧客子無復行
京師元夕有懷丘子兼憶舊遊而作
夕都鬱垝壘浮雲蔭孤臺宿昔與丈人攬袂凌崔嵬
延眺殊未已明月從東來俯身覽九陌車馬何諠豗
朱門競笙竽鐘鼓趣行杯詎知前代人寒隧生青苔
金珠委瓦礫鉛華安在哉沉冥日云富感激令心哀
丈人方岳裔夙質謝塵埃婚嫁慕向子幽棲放顔坏
七十尚蛇蟄白衣潛草萊嗟余紏簪紱俛仰阻沿洄
逝将親逸躅榮盛等浮灰
元夕友人見訪
春月多麗輝白雪媚其姿美哉京洛夕銀潢鬱逶迤
逶迤帶紫陌車馬驅以馳繁燈張四衢都人競遊嬉
道者便靜性俗夫乏逺資林塘枉冠葢繾綣非我期
金波低宛轉明星漸離離清光茍不虧永與浮雲辭
月夜飲别徐氏
仲月玄烏集蚯蚓蟠于廬朅從徐氏飲置酒臨中除
明月一何光衆星爛高虛中有參與商相望憯不舒
人生雖有懽詎得常相於夷猶廣庭内惻惻摻子袪
哲人重明徳邁士懷離居離居諒復合行矣慎所須
行省樹下
中林溽雨積蕪徑暑日薄衆鳥集於樾鵷風眇焉託
披雲矚岑觀縹緲三阿閣踽踽懷昔賢擾擾疾棼錯
夷猶攀榮柯慷慨念幽壑
空同集巻第十一
空同集巻第十二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四十四首
贈王康邊何四子
緜緜逺道積冉冉歲華晏氷霜夕轉嚴星斗夜仍爛
蘭缸照寒戸旅士懷鄉縣方幸厠鱗翮詎謂各分散
岐路忽在兹山川復悠緬王子萬人特英論薄煙漢
康生千里足邁景速流電瑰瑋欽奉常秀朗推中翰
冲標汎光蕙逸思凌玄鴈所嗟異根株逝矣悲霜霰
每言念暌晤佳期阻驩宴
九子詠九首
序曰九子者皆天下賢豪人也今乃合余於孟
氏之堂祖行也慕義傷離悵然有感於前遊於
是作九子之詠
劉户部逺夫大謨
逺夫振英駕乃自儀封里孟復既鷹奮秉衡亦飇起
獻賦擬揚雄彈鋏笑馮子時異各暌隔蓬轉自兹始
王户部邃伯 綖
矯矯王邃伯深心託玄素豈謂萬里空見此天馬歩
獨行迕流議苦志渉煩務曰余駑鈍姿倘辱導前路
王職方錦夫尚綗
職方昔垂髫邂逅在梁汝遊關匪豹隠攀邵遂鸞翥
鴻詞振宛洛一一中音呂訪戴諒不惜縱鳬非所許
穆檢討伯濳孔暉
清廟播芳歎朱鷺激濳調沉冥會詮理刻苦光逾耀
注易在今兹醴酒企餘照載吟古離詠蹇拙慚賡紹
馬給事中敬臣 卿
敬臣閨闥彦處世恒自拘朝謁金馬門暮向青瑣趨
朝隠慕方朔修辭劇相如太阿不在掌非君獨嗟吁
陶行人良伯 驥
陶子三泖英少小富篇翰至響本無聲隱璞疇能辨
運甓不云苦漉酒聊自玩解龜幸心許傾蓋荷清讌
馬進士君卿 錄
君卿素所昧宻意宛相向醉酒似馬周讀書薄劉向
時人固不識古志益骯髒試覩同遊子磈礧盡英行
戴進士仲鶡 冠
南州實才窟小戴亦横騖探鐶乃叨竊對孔豈在屢
左右佩采薺追趨信陽歩傾城在夙昔贈我陸機賦
孟行人望之 洋
孟生瑚璉器英邁徴古篇登泰夙所期望洋豈徒然
欽趨瞠顔後抗志耻盧先吾方把任釣倘借襄陽鯿
贈姚員外二首
高鳥厭羣飛孤雲恒自輝綢繆誠靡乖何必久要期
傾蓋有芳訊白首則見疑嶄嶄龍沙濵風波暫徘徊
二
零濛不澤物衝風夕曾波送歸念維楫眇言望江河
鴻逝摩九天蕭艾被泉阿長濤蝕孤嶼峙此將如何
别諸生漢口
大江流浩浩五日與子期風潮變旦暮六日達漢湄
人心重攸愛酬徳視其施伊兹匪不幸所急非暌離
晨飇望我帆夕也宿共涯浮月每皓皓逆雲遞逶迤
情淵分有窮愴子當分乖昔為同池萍今向東西開
大别峙嵬嵬林蟬暮何哀俛首前逝波倚艫各徘徊
贈張含二首
已嚴蓬池駕遽返夷門歇商風動榮草簷雨鳴不絶
客病良易積况値變華節悠悠城西館倐爾雙經月
昔至體流汗莎難傍户聒子也茍寧志川廣豈難越
二
流光逝忽忽天地一何軋六月子來至月也今已八
客子悲逺道時氣侵肅殺豈不念爾單室邇泥路滑
三日兩賡歌一日一通札寂軒倚衰栁奈此夕鳴蚻
父母不下堂歸軫何時轄
送張含還金齒
百憂强自排感之輙復積亦知别心苦所奈懽愛客
迢迢西南夷歎子此行役出雲懷舊山倦鳥厲歸翮
時情茍靡遭勉合亮奚益還道尚云逺去去加餐飯
酬提學陜西朱君以廵歴諸什見寄
煌煌百二宅懷里念前都孰無雍門哀恨役久長途
登賦時有望所苦言辭鹿自蒙新什惠披玩忘晨晡
疏越發濳響爛若湍錦舒慙亦作者末欲畫安我愚
瀏瀏囘中吟宛遊秦隴隅清渭韻浟浟南山筆巍如
誰云篇目寡已包千里餘讀旣揺我心倘附西飛鳬
酬秦子百泉之招人事羈滞頗興延阻之嘆
五首
暑阻慮難周絃促調不緩風雩徙情嘆濯熱為誰纂
昨枉泉上期結念在晨晚折花信延佇欲往心莫展
二
心展會有時跡垂難重期自我別林岑倏焉周二期
物靈賞不延神往情詎移想像北池游囘橈騖南漪
三
南漪亂渚烟北池美清漣芙蓉發錦苞白石響礀泉
慮澄美莫致景入情更牽攀英遲來迹倚壑悵周旋
四
周旋懽莫同囘策入雲峯陽崖亘積雪六月如嚴冬
若人竟何乗孤遊邈難從倘遇仙潭鯉露我躡雲蹤
五
躡蹤誠靡尋佇瞻勞我心高高望雲霓橫絕天中岑
遊泉嘆昔女隔阻匪惟今投桃遣來使倘惠瓊華音
將赴南邑借丘長公巾車
北遊情未歛初吉復南騖積疴畏登涉怛焉憚修路
控銜力不任執綏性有慕願蹈高賢轍懽枉邯鄲步
諒兹無憾心庶慰車中顧
襄陽篇奉寄同知李公
晨登大梁城南望襄陽郭漢流趨何急樊山氣參錯
樹高風來集道大惟淹泊投沙理雖迫召賈恩非薄
幸且便山郡聊遊謝羈縛仰攀躡孤岫俯眺聆大壑
寒江歛夕霽逺巖映林薄習池宴山簡英寮敞翠幙
偶同擕葛强飛翰淩觴酌歸聞銅鞮唱行和峴山作
覽跡驗物理觸歎徒今昨沉憂亮無益流坎任所託
寄題隴州閻氏林亭
出處信不易卜築豈在遠聞君壯年日頗此遂仰愝
創基倚北阜開牎靣層巘雜樹莽蓊蔚長流激清淺
跡異願不隔路阻日遂晚愉悅各殊趣幽意不建顯
春風翻深谷裊裊葛葉展代耕與灌園垂老□所遣
送張六還京口
雲黄風色歇送子逾修畛野風吹江樹波水清且緊
歸舟本自騖况値順流穩金山會當聚别暫情可忍
送裴生京師
大江積風雨驕隂久我仇懷役念戈殳潢潦憂中疇
戚戚感物慮况子行逺遊鬱哉朝宗心殷勤眺風洲
贈鄭淳
路緜家室怨久别誰奈苦荏苒及春孟氷消舟莫阻
臨觴歎河邁指景趂前侣汀曲帆易隠勞心望徒佇
贈李僉事衢
處世寡諧合營道無貞心緬邈伯牙絃歎息誰為音
竊禄匪我志隨風豈能任所以棄朱紱窮年臥空林
君子枉榮顧駟馬一何駸輕蓋蔭白日軒車匝庭隂
宴晤及春期列筵享同襟目快淑氣草耳聆悅時禽
肴至弗徒歸觴舉恨不深末路校通塞鑒止無飛沉
託意誠匪殊在逺固宜欽願言附松蘿子其斷堅金
將赴江西寄别殷伊陽明府
引年豈必老求志不在竒曰余逾壯齡遭斥還山棲
事與北門合跡擬東陵齊滅音謝人徒四暑忽建兹
向平果遺榮謝安終徇時詎意值嘉運末照及葵藜
簡書下我廬急遽誰得辭迢迢江西帆别當首夏期
束装逐流潮改服團炎颸情鬱為念故寄重慚余卑
虞絃改自調孔鐸湮誰持江漢誠暫浮匡廬寧久羇
返貞意已堅抒懷告心知
鳶山訪汪氏因贈
昨余發弋邑急霰舞鳴湍灘高果莫泝改騎凌層山
山層水復曲歲晏嵐風寒捫蘿冒嶮艱踏氷渉洄沿
日入逹平夷倐覿君子關清溪交逺圳高松夾路間
遺榮靡所希時仕義乃詮未羡焚魚高頗欽竒字傳
矧伊連枝芬慰我同心蘭綢繆促宴斚曙猿響南蠻
冬日撫州贈友
晨光鬰將布時嚴氣自懔陽也諒匪力厥隂無亦甚
時極理終固情成勢難寢徒然江漢紀莫制北飇凛
寒湍落孔家霜色峻石廪甘菊冬始華赤樹紛如錦
校閲纔及旬勞拙遺安枕既已阻携玩胡由接芳袵
擬峴行共陟寄言備醇飲
内弟玉園莊歸
逾年始及村日入復言歸言歸亦何為景異情難持
沙禽噭噭鳴園林收暮霏暮霏轉急湍春草碧漫漫
我行已逾堤我心念猶攅志徃物不隔室逺詎無端
誠乏靜者慮郊野豈徒安
内弟左國玉挽歌
滔滔水東逝靡靡日西馳日馳雖更晨水逝無還期
清醑滿華尊鳴琴在旁兹門堂不改故若人竟何之
夭枉獨兼今凝澄究若斯二紀罔自保千秋寧詎知
情慟道與結感徃志彌悲皇皇徂暑月捐我就郊岐
故築即新墳廣路席前基狐兎夕向啼芳麻延碧滋
解鋏心已許回轅痛豈欺永測游魂理徒此眩盈虧
改營外舅大夫園域
貴賤無二死賢愚同一丘明公昔謝世跡駭理夷猶
夷猶及兹年墓木拱已稠志决物可贊運旋情更酬
悽悽臨壙穴崩迫覽隂幽昔為美丈夫今與腐者儔
枯骨蔓草纒劒珮攢蚍蜉痛沉秪愈迷神明竟何遊
名崇壽罔積露隕蕙先秋芳塵滿華屋故馬咆行輈
改園僅逾阡穿地卽我謀方期枌檟成庶紆生者憂
為惟國士遇因慟遂成謳
熊御史卓墓感述
幽幽山下江峩峩山上松纍纍松下墓瑟瑟松上風
慨昔與君遊並遊京華中峩冠省臺内鳴鑾趨歩同
中更嘆莫偕永逝當何逢絶絃已易慘挂劒今誰從
駕舟亂囘洋展墓臨高崇浮雲駭南流顧望摧我衷
徳音旣長已情感胡由通秪餘泣麟意悲歌傷命窮
徐子墓
晨興駕我車行行造古墓墓門一何寥踟蹰久延顧
陌阡修且直青松夾中路借言葬者誰漢時徐孺子
麟出諒不偶龍濳竟何以峩峩東都會藹藹青雲士
一鳴爭及時邁跡歆先軌冠蓋紛若雲車馬闐京里
鳴玉氣自振排闥情難已鴻鐘有競勲大策無停紀
斯人獨岑寂哀歎勞心理
溫太眞墓
雙鵞讖妖端一馬前休兆中原旣板蕩臣主同奔峭
長蛇恣吞噬白日掩孤曜心違祖逖楫事躓扶風嘯
康屯見斯人辱已存機要建侯竟誰功江介無飛旐
勲成身乃殂夭逝徒心悼側惟盈縮理虛咎燃犀照
遺墳闞清千古樹寒新廟來阡莾廻鬱弭節紛延眺
載瞻徐墓邇益壯風流紹
澹臺滅明墓
子游昔宰邑邑有澹臺公非公不見宰不徑埀無窮
身殁埋豫章豫章乃城中長松何寥寥石墓堅且崇
崩舘晝常隂古樹多悲風丸丸擁基藤垂垂網户虫喧寂本異感慨惋當何同道伸固難滅瞻睇揺晴虹
孺子墓夏謁
懷賢意實勤展謁良已屢丰茸蔓草盛間闗夏禽哺
野蘝延竹户丹華綴高樹徘徊想故榻流連果誰遇
孔廟松
夫子廟前松童童一青葢盤拏若蒼龍借問自何代
靈籟度笙竽古色積烟黛峩然森翠中鬱彼風雲會
絶勝講壇杏應並闕里檜
犬詩二首
警夜力不贍逐兎非所任吠花春院閉戲草日移隂
家貧稱戀主時乖堅始心
二
吠厖聞昔詠走盧欽故名逰園方載獫重鋂寧自行
發踪難可遇霑草空含情
詠信州茗和鄭子
厥草有佳種靈味固無匹豐内謝華榦卑叢類謙抑
陽和散林彩修修吐英特濯影金屑泉敷芬玉巖側
完馨重伊始漙露浥其色采掇屈柔腕製之成我徳
三緘附貢品遂辱君子食入鼎沸銀浪隨風可傾國
滌煩古有經通仙詎堪惑
空同集巻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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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同集巻第十四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四十首
祫祭頌述
弘治十八年歲除日作是時 武宗初即位
嗚呼大聖人肇迹或漁樵蒼龍戢其角志固無丹霄
徳祖始側微濬葉開 皇朝禮蓋視后稷面南統羣
昭大哉九廟義親盡敢不祧再遷及 皇熈世室閟
以寥祫辰復來集鳯皇鳴簫韶惟 皇率百辟孔祀
自今朝白日照寳旂御氣如絳綃將將磬筦鳴颯颯
靈旗飄恍惚帝醉飽諸王亦飄颻下有開國勲偃蹇
羅金貂愚臣叨對越精魄為之揺鼓鐘送羣公玉戸
風蕭蕭唐侯昔踐位十八號神堯 皇實秉敦黙龍
性無逍遥道合天人際志與神明超降祉倘冥漠四
海無征徭
清廟篇
巖廊肅文欽芳區恣幽騁寛糾豈異性拘曠本殊境
嶔岑路寝東森疎嘉樹靜珍叢媚朱夏秀幹揚修景
曵裾羣彦集拄笏萬慮屏仰望南城苑飛除帶崇嶺
𡾋峞白玉閣要眇黃金井季主飾觀眺哲王擯遊幸
自非淵聖姿誰保天歩永
丙寅元日朝退有作
赫赫大明朝皇皇啓八葉諒闇在冲齡憂勤纘洪業
眞人改革殊屢覩禎祥協春王肇元載萬國咸臣妾
端冕御兹辰縹緲仙雲接神飇翊紫葢翔龍舞浩劫
哲后畏天威惕若春氷渉古編昭日星有躅尚可躡
大哉五始義允矣三陽浹
從軍四首
漢虜互勝負邊塞無休兵壯丁戰盡死次選中男行
白日隱磧戍塵沙慘不驚交加白骨堆年年青草生
開疆憗未已召募何多名蕭蕭千里煙狼虎莾縱横
哀哉良家子行者常吞聲
二
從軍日已逺備兹途路艱驅車太行道北度鴈門關
天寒雨雪凍指墮層氷間登高望虜境白沙浩漫漫
單于數百騎飃颯獵西山彀我烏玉弓赫然熱肺肝
安得奮長劒一繫名王還
三
别家亦云久昨得家中書書中何所云父母與妻孥
昔來栁依依素雪今載塗豈不念還歸天子西擊胡
登山眺故鄉存沒兩嗚呼丈夫死國讐安能戀里閭
生當取封侯怨别秪區區
四
久處行伍間漸知苦樂情能蟠丈八鎗徒御不我輕
府帖昨夜下燒荒有我名秣馬待天曙肅肅寒霜零
左鞬挿雕羽雄劒躍且鳴日高渡黃河東過受降城
所羡在滅胡富貴何足榮
屯田二首
葉落歸故根孤雲有時還凶年閭里盡誰門今幸全
全者自何歸皮膚半不完百租叢其身欲訴誰見憐吾家十八軍獨我猶從戰昨當戰交河左髀貫雙箭
本不識犁鋤况復千畆租三訴吏不語鎻頸投囹圄
二
日落蒼天昏奔馳吏下屯揚言科打使論丁不論門
老軍出聽夘老婦吞聲言邊城寡機杼耕種育兒孫
誅求餘粒盡竭力豢孤豚昨當總管來宰剝充盤餐
言旣復長號吏去收他村
塞上雜詩二首
邊烽日夜至飛符來會兵羊牛入高砦雞犬皆震驚
壯士按劎起鞍馬若流星鎗急萬人靡笑上受降城
生繫五單于歸來獻天庭
二
胡兒追野馬迸蹄若驚鴻一馬帶雙箭墮我邊壕中
敢望不敢近躊躇各按弓抽身復北去天寒沙磧風
功徳寺
宣宗昔行幸遊戲玉泉傍立宇表嶻嵲開池荷芰香
波樓遞蹙沓風松奏笙簧百靈具來朝落日錦帆張
萬乗雷霆動千岩滅流光綺繡錯展轉翠旗沓低昂
法眷撞鐘鼓宫女拭御牀笙鏞沸兩序星斗宿岩廊
至尊奉太后國事付三楊六軍各宴眠百官守舊章
廵非瑶水逺跡豈玉臺荒嗚呼百年來囘首一慨傷
鳯騰赤霄暮龍歸竟茫茫山風撼網戸紫殿生夜霜
退朝值沐休我行暫翺翔娟娟登岸林慘慘度石梁
廢道哀湍寫松柏間成行啓鑰肅覽歴過位増悲凉
積久灑掃缺乳鴿鳴膳堂舊時琉璃井倒樹如人長
神已佐上帝教猶託空王鈴磬颯鳴戛晨昏禮相將
盤遊非聖理操縱在先皇至今朝廷上不改舊紀綱
翠華巖
洞劖耶律詞其名翠華巖俯視聳觀閣仰靣攢松杉
厥維何王代鬼斧開嶄碞精氣久削薄烟嵐鬱相攙
屢憇驗足薾獨徃悲情凡入蘿畏石墜轉嶠驚日銜
飄飄萬里風吹我秋衣衫放迹慕康樂入道懷賀監
載思武陵避愈悵桃花嵒去徃亦由人極目江上帆
望湖亭
來登望湖亭始盡覽歴妙布席倚嵒嵌波望領佳要
山花落天鏡鉤簾巨魚躍岩潭逓隱見圓浪浴奔峭
屼嵂百萬閣日落展光耀羈縳阻延放臨淵羡孤釣
霜寒葭菼白沙晩鴰鶬呌吾非阮生倫於此亦長嘯
吕公洞
厓根豁一門怪石相撑拄谽谺自吞呷白晝亦風雨
隂處汎清泉積苔䕃鍾乳往聞茅山勝夙慕華陽主
路遐限孤往倐歴十寒暑經亘騁心目小憇偕道侣
兹洞雖人境固足託茅宇惕然忽内咎我何戀簮組
香山寺
萬山突而止兩崖南北抱鑿翠置殿榭級石上穹昊
高卑各稱妙曲盡結構巧有泉如線縷盤轉出松杪
嗜竒忘登頓縁危肆探討險絶逼牛斗蕭颯若風島
夜宿來青軒天色碧可掃湖沙靜莽莽海月白皓皓
想當邦邑初此地只蒿草綺麗仡誰鑿岩壑爛相裊
但看全盛時民力為兹槁
平坡寺
西山萬佛宇爛若舒錦繡平坡慿風逈突出衆山右
宫閣因岩坳面勢巧相就百里見琉璃嶻嵲戴雲構
朋遊探絶迹杪秋歴羣岫得此目力展恍疑出氛囿
仰看北斗逼俯恐東海溜雄壓香山麗闊掩望湖秀
落木響岩牖寒嵐染衣袖延緬古今并佇立悲慨湊
盛葉慮反始危基有傾仆千載誰復臨逆想蓬蒿茂
天寧寺觀塔碑
舊瞻天寧塔今覽天寧寺兹塔多鬼怪光芒夜夜至
不知何時殿結構今頽棄剔蘚讀其碑識是隋文季
蝌蚪半剝落蛟龍猶奰屭我來値時暮攬逝發濳喟
修陸控趙代長山衛燕冀蒼然野眺合一灑楊朱淚
鏡光閣
我生走紛境性意苦不適朅來鏡光遊不覺祗樹夕
鳥藏丹閣暮蕭槭杮葉赤杳如造岩壑閴其寡人迹
其王戴金冠天子之所客迓我薝蔔下坐我紅罽席
落日入虚牖窈窕雲光白團團石蓮燈照耀錦繡壁
忽聞鈴磬發轉悵俗務迫靜躁本殊科利義各有癖
伊余竟何為奔迸阻行役乞君摩尼珠一照幸不惜
媧皇墓詩送喬太常
正徳元年上以即位遣官禮百神
伊聞女希氏奮迹鴻荒日神功羲農並吹簧豁隂鬱
鰲極本寓言蛇身竟恍惚遺墓趙城側古廟松杉宻
霍嶺峙巑岏汾川眇蕩潏穆穆秉德臣肅肅奉瞻謁
祈靈泝遐躅明禋備精物天雖積清氣運久恐漏闕
徒煉五色石寥廓詎能越送子顧周道俾我心於邑
三忠祠
憶昔漢諸葛龍起答三顧志决竟星隕嘔血為軍務
鄂國與信國屹屹兩玉柱殺身不救國寃憤水東注
往事勒鐘鼎新廟傍官路慘慘冠劒並凛凛生魂聚
翠旗晩明滅徃徃鬼神駐懷嘆各不申翻然向烟霧
我征久奔迫過此感傷屢時來展肅謁繫馬門前樹
香臺野蘝上羅幔虫蟻蛀烈士為呑聲清風激頑懦
艮嶽
城北三土丘揭巕對堤口黃蘆莽瑟瑟疾風鳴衰栁
云是宋家嶽豪盛今頽朽我聞帝王富東京實罕有
鑿池通嵌竇移山媚戸牖岌嶪樓觀合歘吸風雷走
岩隂翡翠吟海窟蛟鼉吼燕趙矜麗人搜剔充妃后
君臣互沉湎斯道詎能久嗚呼花石費銖錙盡官取
北風巻黄屋此地竟誰守迢迢五國城二龍囘其首
向使任忠良邦國得滅否余來值寒暮悲歌坐林藪
狐狸竄古壘破瓦沒藜莠孤城峙我前蒼蒼日將酉
天馬
天馬從西來汗血何歴歴天子顧之笑置在黄金攊
嗚呼神駿骨草豆日蕭瑟瘦骼突硉兀銜轡掛在壁
白日涕至地青雲志抛擲朝望碣石津夕盼流沙磧
猶能肆横行倘君賜鞭策
古意
有鳥何方來哀鳴向西北我欲縳此鳥天路險且棘
悠悠浮雲行照我暮顔色丈夫重幾微男兒死邦國
長鯨一奔逃萬網不可得平生反掌志對此空嘆息
亭亭特生杜道傍皖其實孤桐雖良材棄擲處遐域
而余竟焉往嗚呼淚沾臆
遣興二首
金陵固麗地幽薊亦名城皇天作南邦北斗開瑶京
萬國梯航入宫殿造泰清大哉帝王居海岳自環縈
禹功肇胼胝湯也勤四征煌煌肯構訓聖人垂其情
二
四海為我土九夷盡來王貢琛至北户北至玄谷陽
我祖秉天鉞血戰開其疆當時受命佐一一皆忠良
噴薄倚日月萬古瞻騰翔乗運雖有時盛業當自强
歲暮
軒坐意悄悄感此歲年暮一氣有肅殺昊天縱霜露
衰容搖萬物日月立復度赤驥初長成自謂中君御
揚鞭過都市萬馬不敢歩天寒草蕭瑟側塞在中路
良辰不再至我髮忽已素不見古賢達盡被名所誤
沉吟惜蟋蟀延佇羡鷗鷺終然託逺適餘者豈足顧
苦熱
伏隂固當奮亢陽乃逾緬嘈嘈蟪蛄鳴樹杪風不展
上天收雷雨萬物沮沾洗推案忽大呌蓐馭何時返
赤日厚地裂揮汗無晨晩古時有虞舜彈琴理驕蹇
軒轅制六律四序無乖舛何當挽二聖吾欲遂仰偃
十五夜
夜陳芳宴會座有離羣友中秋而無月何以慰尊酒
賓主慘不樂周席盡囘首向黒明燈入雲景爛虛牖
尚覬光破漏時問隂薄厚吁哉至精物汝亦蒙此垢
上天悲隔逺人生怨分手月旣有開塞吾寧息奔走
霜露棲蔓草疾風下高栁勸君聊盡觴居諸亦何有
十六夜
四海蒸為雲三夜皆天風他方縱有月不照長安中
長安十二樓户牖鑿玲瓏貴家金張徒高宴開帡幪
華燭代明月何必光遂通夕露久已晞懽娛良未終
通塞諒有殊盛衰寧見同悠揚雲中魄旣滿還自窮
鬼神惡盈踰天道懷其公
十七夜
幽意竟不愜待月坐沙際久隂固當豁明月忽墮地
桂枝沒半輪蟾兔職業廢嫦娥餙粉籹愁絶雲樓閟
鸞憂不解舞竟夕掩孤袂崔嵬黃金闕何由訴天帝
景破力不敵光滿雲仍蔽徬徨歩林樾為爾一流涕
小至
日為衆陽宗來往成謝代來之生萬物往以告成歲
亭亭羲和駕建此南飛斾雙龍服偃蹇流雲翼其外
和風巻凍霧重隂颯無頼樞知化工斡冥與天意會
大君肅嘉禮君子幸亨邁誰能助新陽為我激靈籟
贈徐子
偃王世蕪沒石麟亦埋翳徐子發東吳英論有餘地
龍遊滄波阻日出浮雲蔽嗚呼獻玉士竟灑荊山涕
光掩明珠棄寵奪西施廢古來共如此不獨君遭際
余本澹蕩人傾蓋託末契酣歌繼旦暮醉酒無隂霽
各為征蓬散吾豈匏瓜繫舊時南陽宅回首成迢遞
蹈海有夙期與子自兹逝
七夕遇秦子詠贈
皎皎河漢月照我西南樓七夕逺賓集置酒城東陬
展席對雙星盈盈隔中流豔豔靚粧女欲濟無方舟
神爽即易合茫昧竟難求明明君子德寡妁誰為仇
豈無采唐約失身良見尤人生信齟齬世事良悠悠
不見古時人皓首猶公侯葵藿不餓死富貴安可謀
願縶塲下駒盡我盤中羞我今為秦聲子也當吳謳
酣歌達清曙臨分贈吳鉤
贈王御史
夕寒風自起集雪耀中宇朗月一何速早已爛芳醑
邂逅我蘭友設尊欵清語連翩忽竟夜悲歎為故侶
瑶華雖莫折羽觴時復舉念昔青年日共矯凌風羽
啄食九天歩宿必華池渚中路更險艱風波各失所
大明盪妖氛廻光蔭衰腐諸賢旣連茹王子豈羇沮
餘生實自慶追念良已苦摵促廣陵散愴惻山陽旅
事諧終合并感往徒心楚棄置且安寓懽娱弄尊爼
酬伊陽殷明府追憶見寄
弱齡負竒節志欲凌海岳白馬金陵來遊戲宛與洛
出從七貴飲醉調五侯謔妍華不見售讒巧恩愛奪
凉風巻團扇世路隨飛藿謫居宰山邑頗喜占名郭
川嶺鬱森秀烟雲日噴薄况當素秋霽清霜掃天末
龍門旣竦峻伊水復澄豁啓牖眺飛泉據案望岑崿
獨撫巖中琴遥枉汴上作懷賢諒在兹感舊但如昨
徒然佇王鳬未果偕緱鶴終期謝紛坱擕手向嵩岳
與殷明府期嵩少諸山不果
旅寓限崩迫騷屑隘煩務向來嵩少約屈指謂旦暮
豈惟攀時彦兼欲展秋歩僕夫戒衣糧車馬亦充數胡然泥行邁遂此歎乖遻峩峩雲中峰阻爾獨何故佇瞻風嶠突側耳石泉注夜來逍遥夢忽落嵩山樹纍垂松猿噭澹沲岩姿露存已超彷彿醒若渉顛遽
彼美眇何許兹端愴難屢采蕙忌及晩我疾畏晨露
烟蘿四時佳春服易為具河陽羣葩發振策冀有遇
酬秦子以曩與杭子并舟别詩見示余覽詞
悲離愴然嬰心匪惟人事乖迕信手二十二
韻無論工拙并寄杭子
憶年二十餘走馬向燕甸縉紳不識憂朝野會清宴
嗜酒見天眞憤事獨扼腕出追杭秦徒婉娩弄柔翰
探討常夜分得意忘昏旦雪雨亦扣門僕馬頗咨惋
葳蕤香山閣崷崒蓬萊殿登頓窮目力延攬侔壯觀
孔翠不易馴人生本無絆蕭蕭田中蓬隨風各分散
杭生比適越秦子遊瀍澗南北兩文星光芒亘霄漢
余衰更乖謬挂一每漏萬夙遭青門斥差勝黃州竄
偃息於沙澤遨遊傍河岸秦也雖共區累月不一見
秦實困勞冗余亦怕梳盥何况阻疆域杭也江之畔
怦怦暌隔積鬱鬱歲年換無計脫煩促轉坐迫兹蔓
再讀並舟篇愈切山陽嘆誦言各欽徳悲離古所患
暮春逢林子邂逅殊邦念舊寫懷輙盡本韻
赤驥奮途路神龍厭池沼不登泰山頂豈見衆山小
明公昔際遇志與青雲杳爛承夕扉詔畨苦司隸擾
君平實憤切軒然爭臣表朝野凛生氣樹鮮安巢鳥
名孤衆毁集竄薄憂心悄一投海濵郡遂守荒江眇
遼遼嶺南國借爾揭文旐中天行日月戞戞孤鵷矯
君雖關内産迹自閩中肇業從考亭入統為橫渠紹
伊余放曠人漁濳侣荷篠亡羊以多岐望洋徒浩溔
暌離歴十暑邂逅値春杪日談恨易夕夜坐忽及曉
苑花雖寂寂風絮尚嫋嫋回首通州别屈指日不少
今看兩白髮誰忍置清醥君行秉大軸吾歌入幽渺
林岑有夙愉烟蘿閴裊裊誠無王良顧空山没騕褭
安南歌送許給事中天錫
芳阡藉文轂垂楊綰鳴珂使君且勿發聽我安南歌
安南古夷隩嶺嶼蔚陂坨炎原吼象兕溟窟豗黿鼉
爰自秦漢降憯怛尋干戈天皇操化樞環海無驚波
永執臣妾禮稽首心靡他珠犀走北陸翡翠供虞羅
王臣乘四驪駊騀金盤陀朝濟白藤江暮渉富良河
白日破蠻霧銅柱孤嵯峨雕題覩漢儀巴舞何傞傞
皇仁罄所宣紆征采民哦使君聆我詞慷慨不顧家
僕夫仗明鉞絳節拂林華樓船下煙溆鼔吹達海涯
空同集巻第十四
空同集巻第十五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四十四首
乙丑除夕追徃寫憤五百字
憶昔蕤賔初皇疾輟臨仗維日白氣亘黑風復排踢
俄傳天柱折忽若慈母喪帝本堯舜姿末履轉清伉
歛袵接耆碩高出文景上兩宫悦孝子九廟歆流鬯
毅然整六師霹靂無前向豺虎遁朔漠鯨鯢蟄溟漲
囦冲不凝壽日表空殊相蜿蜿湖中龍一夕拔驚浪
回首哭蒼梧魂斷湘南瘴念昨下明綸臣也誠無狀
誓死呌閶闔伸頸甘碪盎梁竇勢如灼漢廷色惆悵
皇乃西園游召彼侍供帳從容杯酒間似讓還非讓
未剖青瑣封已下金雞放臣某詎足惜統體關衰王
歴數古明辟聖節疇能尚逝欲碎臣骨籲帝不得迋
攀髯眇莫及痛哭橋山葬玉光動前星朱符闡靈貺
主器難久虚勉起答羣望金木歘為祟太白晝相抗
大敵敢余侮吾徒盡乘障嗚呼榆臺役棄我六千壯
踉蹌戰士骨躐跋將軍韔二竪固輕率腐屍亦云當
所恨國威辱北鄙氣悽愴鉦鼓凝皇情何以慰宸况
悽悽建未月臨門遣征將紈袴作元戎京軍本浮宕
翻使沿邊卒束手遭箠掠揭巕雲中城誰復扼其吭
敵來風雨聲敵去横拍唱千村與萬落人烟莾蕩蕩
嬰兒貫高槊志婦經衣桁狐狸呌破壘落日悄漭沆
此輩誠鼠竊反覆亦難量騏驥駕鹽車虚名縛骯髒
世豈乏頗牧賤或執鞭杖瑣瑣登壇子飽之則飛颺
吁此良太枉國愾何由暢水旱而秋雷隂陽迭驕亢
皇天雖至公視之但坱坱臣當歴服始謬進大夫行
退朝實憤切欲吐畏官謗武王秉黄鉞師事大公望
烈聖構梁棟駕馭亦英匠先帝升遐日臨榻召三相
田居左生偕二李見過二首
習宦非我長官久計轉拙遭斥還田廬獲與初念協
樹藝良有期農事固堪悦飄飄緑原風皛皛明川月
披襟恣吾適旣夏不知熱回思行役日寒暑靡得輟
踈懶古雖鄙任性亦可説膏疇矧豐蔚積潦復凄冽
白日皎在兹停雲靜如結為謝二三子努力慰衰劣
二
去官今七暑漸與農務親隨宜諳土性言話群野人
時或遡微風行歌響空榛先民邈何攀慨焉傷我辰
慨傷遹誰知所有二三賔文論日徃來炯炯高義伸
炎雨回衆姿凉飈起修畛兀然林木下日入忘歸輪
玄蟬夕益聒去鳥一何頻野行畏多露無使侵衣巾
城南别業夏集二首
田居不自娛况兼林水情聿兹暑衣晨而與佳士并
挈榼遡芊緜臨隑弄澄清娟娟浴沙鷺交交鳴枝鶯
雖非岩潭區閒曠足我營菰蒲裊寒隂隕果時自驚
有室矧伊邇遐哉謝塵縈
二
荷鋤侈高詠濯纓肆佳吟疇知稼穡塲乃爾蒹葭侵
歩風逾曽堤徙筵趂重隂於情旣有託矚寓良自深
逶迤波上雲征征草間禽陗臺信已古巍城方肇今
驗物果足遣盃乾聊復斟
慶都篇
於昭開帝則蕩蕩協欽文高辛初纘服大舜復升聞
瞻依太古日悵望春空雲緩䇿遵墟里翺翔詠放勲
帝乙
此以下三首皆為 武宗大婚而作
帝乙歸元歲溈汭降高秋白霧凌蒼璧文烟結綵樓
楓陌三公引雲衢六馬遊行當瞻月馭佇想詠河洲
黃衢二首
黃衢會日月紫氣懸隂陽冉冉神龍下英英朱鳯翔
蘭烟凝玉閣桂月滿金堂禮先歆九廟德已合無疆
二
桂宫新降馭蠶室爛生氛曵綈成漢業采葛相周文
會奉重輪日先瞻五色雲秋明天路夕瑞雨碧氤氲
十二月朔
積隂凌紫極玄霧暗三辰黃龍游帝畤萬乘若浮雲
六虯何蚴蟉雜沓走天神明王熈庶載至敬達郊禋
玉輦親牛豕重瞳注鹿羣精誠先百物咸德届犧人
揚鑾回御道九宇冀陽春
夏歌
積潦溢廣澤炎雲翳崇臺玉階履綦絶紫殿生莓苔
螢流踈竹靜風動綌幃開佳期悵千里竟夕以徘徊
湘妃怨
采蘭湘北沚搴木澧南潯渌水含瑶彩微風託玉音
雲起蒼梧夕日落洞庭隂不知篁竹苦惟見淚斑深
春曲
萋萋百尺臺南臨大道開月明珠箔捲塵暗寳軍來
豪雄五都俠意氣萬人摧帶醉穿林徑垂鞭拂閣梅
結客少年塲行
燈如列宿行月似九秋霜畨畨七貴兒燦燦五侯郎
雜沓凌香陌徘徊競夕光各携黃金劒結客少年塲
俠客行
幽并豪俠地燕趙稱悲歌千金市駿馬萬里向交河
公卿贈寳劒君王賜玉戈捐軀赴國難常令海不波
從軍行
棄家從上將報主掃邊戎弩滿常隨月旗翻數起風
右指昆邪盡左盼月支空馳名紫塞外開府玉關東不逢百戰日誰識萬夫雄
出塞曲
單于冦邊城漢將列長營旌旗蔽山谷鉦鼓晝夜鳴
乘我浮雲騎彀我明月弓竒兵左右出長驅向雲中
彭彭陣結虎颯颯劒浮虹一戰臯蘭㓕再戰沙漠空
歸來獻天子長揖不言功
銅雀伎
帷飄雀臺上絃奏舞衣前羣悲一以望春草為誰妍
芳歲銷蘭怨流塵集錦筵為問西陵道孰與漢家阡
漳津夕眺
揚舲亂北渚靡葢望西陵帳殿牛羊下歌臺麋鹿升
日夕松柏路蕭蕭響風樹連沙改故浦空山没蒼戍
徘徊望霸氣鄴城在何處
呂仙祠
孤遊逢吕跡永逝感盧生眷彼炊粱術契我遺世情
蒼山故國道落日邯鄲城隂隂祠宇夕宛宛曲池清
不見金芝侶誰聞朱鳯聲田鼯穴桂壁野葛蔓松楹
寧知徃來者不是寐中行
三日河上宴集
觸霽邁芳坰修祓臨長洎雖非曲觴飲聊異秉蕳戲
波延拾翠舸岸匝尋青騎羽爵戀馳景鸞簫劇春思
羣謡狎鳬鴈撫適懽同志亦以擴凡超流連豈吾事
詠樂溪
濯足荒溪口延望大江潯石樹環碧綵泉潭生翠隂
經亘渉清漣沿洄登素岑日暮樵響絶但聞山水音
鴻鴈遵渚飛麋鹿聚空林而子豈不樂其如兼善心
贈劉主事元瑞二首
駕舟越洪川飄風揚其波白日不可駐浮雲一何多
搴芳渉北沚采蝱陟南阿悵我平生友傷此欲如何
二
濛濛孤舟夕橫笛坐烟浦秋緑被汀沙落鴈不可數
烈調干行雲激商復流羽曲竟和者誰佳人淚如雨
湘江吟
對酒歌綠猗歲宴懷佳人山寒翠䄂薄微霰沾衣巾
空持紫鸞簫欲致愁無因日暮湘江曲浩蕩烟波春
春曲五首
維南有曾城下瞰梁王臺雄構翳雲日歌鐘暮徘徊
芳草徧舊畿山川邈悠哉
二
春城花烟滿杳靄生夕隂白馬繫芳樹繡祛彈鳴琴
樗蒲少年子一擲千黃金
三
綺閣俯通闤後有百尺樓並坐紫羅茵雙引青玉甌
楊花起薄暮糝糝縈芳洲
四
菁菁艶陽月鬱鬱美人思游絲罥白日炯若春風姿
零落垂手舞空傳白紵詞
五
借問美人居云住城東隅背有桃李舘前臨車馬衢
十三妙歌舞十五冠名姝
朔日
朔日悲風起空除落葉平猶聞砧杵急已復剪刀鳴
一夜傳霜箭黃雲滿塞城
槿樹
槿樹依空砌寒時尚着花未能堪莫色徒自絢朝霞
寄語閨中女無多鏡裏華
槿園
槿園秋氣夕唧唧寒螿聚風囘啼欲斷月落歸何處
爰悲在堂吟復詠山樞句感爾中夜興微霜下庭樹
春情
俗縈一何緜駕言春已分緑郊鮮行輪朱樹花將紛
鳴鴈起前墟浮陽藹東濆徙倚孤臺側佇廻送征雲
遊寺
褊心儔輩寡幽境莓苔歩緜鬱倚磴歇馮孤眺逈屢
洞塔隂古宇芬蘿裊澄樹佇觀野禽哺此外豈吾慮
昇天行
市居苦煩溽陸處懷清波緬思溪壑側丹崖巻曾阿
仙人桂樹下窈窕攀青蘿我獨塵歊内營營欲如何
春游篇
古臺悲帝子歌吹餘春愁草緑夷梁野雲浮河海流
擊壺詠四澤鼓鐘眺三洲扳條已無那駕言誰倦游
四清篇
盤松屹當户修筠靜依檻羈逺桐絲澀蕭瑟鶴思减
歸傷園塢廢坐令荒穢斬彈曲憇踈䕃臯唳清露湛
正德四年七夕上方寺作
逸人厭囂俗達士樂閒勝乃兹城中林而非車馬徑
積雨豁新霽雲石掩秋映微陽下孤墖潦水夾明鏡
已疑塵寰隔况覩蓮宇凈豈惟慕真覺亦以叩詮證
玄蟬共西夕浮雲本無定
戊寅早春上方寺
逾年罔渉兹過之門巷疑匪畏霜露辰肯與春事期
徑蘭芊故叢苑松發新蕤陟邱念廢居升危眺回漪
抱以幽曠豁情緣悽愴移驚風遞虚塔振振空廊悲
得遣復安較勞生良爾嗤
夕集上方寺辛巳春
晨飇奮以厲夕林回晏温郊遊悵伊阻駕言乃松門
春湖靜瑤宇塔蘿裊清樽遥睇被原草近搴臨水蓀
花雨時自落法雲凝復奔淹留遲寶月破此人徑昏
山中
山中雨乍歇一夜瑤草長風吹翠巖竹下應石瀬響
時來展書坐悠悠絶塵想
置薪
讀書古木隂置薪倚其根露零石徑滑雲起溪日昏
白虎啓巍觀金馬開高門君自薄簪紱難稱國未恩
九潭詩
岧岧千仞嶺下有百尺潭夕風起微瀾浟浟動晴嵐
俯之鑒我心佇翫雲波涵流蕤颺寒清躍魚手可探
蹊暝樵響歇猿鳥來相叅寄語泥中物長蟠恐未堪
空同集巻第十五
空同集巻第十六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古詩四十三首
登東城樓晩下樓作贈同遊數子二首
登高散凉目隤然日云暮逃暑良已懕戀景復延顧
曠野起暝色層闉合昏霧眷言樓中客共此城上歩
蚊虫撲靣游蝙蝠時自度二儀但莽莽一氣黯廻互
晝夜本定理明晦非難悟日入各言息鐘鳴復馳騖
崷崒宋帝閤突兀信陵墓往似宿沙禽來如綴花露
徙倚千仞梯長謡發悲愫
二
盛陽麗樓臺爛如錦繡錯日入暝煙起俯視但冥漠
即此悟人理天道固可度動静啟晦明代謝有今昨
凉飇逐夕興廻聲滿虛閣四顧水眀滅宿鳥喧相索
啞啞啼城烏噭噭上雲鶴忉怛感晨暮徙倚罷觴酌
北斗忽復低西月隱長薄閃爍海光動翕沓氛霧廓
無恃黒頭在早定滄洲約
寄贈端溪子二首
嘆鳯世已逺悲麟竟何為蘭蕙秘幽巖蕭艾盈路岐
君子抱明徳傷也誰復知隨流非我心特立乃見疑
亭亭南山松匪無霜霰摧寒蕤但不改孤貞常自持
二
智者尚高契逹人慕希聲曠世有相感同時悵難并
烈風起玄朔百卉忽以零登高望所思慨焉念徂征
鴻鴈序翅飛麋鹿呦呦鳴為言明馨子盍簮終有成
贈蒼谷子
玄雲翳白日積隂何漫漫風氣日以凄泥雨常不乾
漂籜委川塗百卉良可歎覽物懷伊人撫時悲凉寒
憂來如亂絲理之棼無端為霜念逝鵠多露怨芳蘭
所嗟聲影隔匪懼馨香殘徒把瑶華音長謡望林巒
贈青石子
高鳥有違羣離獸多悲音懿彼婉孌子悵焉分此襟
朝發南河隅夕暮乃北岑玄雲既無極黄波浩且深
君其四海翔無言還舊林
二
季秋凋羣木寒潦濫中軌笳鼓濟方舟軒車匝河涘
攀德惜遥邁悵分睇馳晷采蘭徒情結把菊為誰美
願子厚衣襦霜露自兹始
贈劉濳
人生無常因飄如風中雲昔别大江隅今也長河濆
凉飇起霜夕隕葉何紛紛我菊有佳色毅然獨芳芬
遲速良有時勉哉樹高勲
贈崔子
鯤魚游北溟鳯鳥翔南涯扶揺非無運鳴世自有期
顯夫競鐘鼎遁士潛蒿藜駟馬豈不榮泉石安且怡
悠悠西山人匪為薇蕨饑寄言青雲客策勲及今茲
贈孫生
古人種桃李不為搴其花君子振英芬豈在文與華
炎陽赫晴彩百卉流丹霞蕡彼東園實纍纍一何嘉
采者自成蹊舉世徒咨嗟
贈王生二首
鳯鳥世希有衆人常見疑一朝下西周戞焉鳴高岐
光彩照四極觀者驚以咨神物耻自衒卑鄙甘見欺
驥馬匪伯樂鹽車空號悲燁燁豐城劍非華誰固知
二
伯牙違鍾期有琴不復彈兹意奚以取良為知音難
得失有榮枯合離成怨懽黄鵠戾天雲玄鴻漸河干
淺夫貴多矜狹士賤自殘幸子固明志顯塞察所安
贈崔生
伊昔振我衣連歩千仞岡巖谷窈疑阻岐徑回羊腸
與者咸莫從子也乃同行舉首撼天樞縱目攬大洋
星斗何歴歴海波浩茫茫登山貴及顛渉水非無航
願言窮高深念哉毋相忘
贈魏子二首
霖潦久廼歇晨興送還輈野寒泥淖盛念兹途路修
人生茍相許豈必曾綢繆踟蹰東路岐贈子雙吳鈎
二
八月浙潮滿念子鼓南楫海月團會峯山峯下江葉
里閭多宴娯仕宦有榮業早回北向轅晝日望三接
三士篇贈醫李鄭張
嚴飇厲時威槁葉下榮木春風一以敷病草奄回綠
天道豈常肅人事有還復七情既吾賊六淫乃為殰
農經發玄旨軒問擴英馥代殊理易昧行乖計相逐
陳荄抱緜息寒根藴真育李生起専門鄭子振空谷
張也剖金匱奏効更神速飲橘秪自衒種杏亦可恧
誦我三士篇聊以助清穆
寺游别熊子四首
天地固常爾遇之情不同但看揺夏樹何似飛秋蓬
古來怨離人豈必窮與通黙黙兩無語坐披琳殿風
二
夕風起凉閣入耳松摵摵當此佳勝區誰忍遽離析
簷鸛戞戞鳴蘿翠滿衣席異時冠蓋塲倘憶幽賞跡
三
散眸七寳地觴爾孤雲臺一望碧煙合四面清風來
流影盪我前炎樹生秋哀一笑問天地刼灰安在哉
四
獨立臺上閣俯兹城下湖為問黄金魚徑尺今有無
愚者人盡笑賢之乃謗誣二者吾適從不如乘海桴
甲申中秋寄陽明子
風林秋色靜獨坐上清月眷兹千里共眇焉望吳越
窈窕陽明洞律兀芙蓉闕可望不可即江濤滚山雪
贈李世德
豢畜不生麟鸞穴無鸇鷦求水貴求源佳木無惡條
李門世清修三軰燁雄超黄扉早殺翮中葉乃淪凋
生也困逾勵奮飛竟雲霄大鈞斡神化萬物隨生消
英英畹中蕙化為艾與蕭願堅謀始心全我金石要
寄贈玉溪子
松蕙不棲蟬熊皮不上蟻秉性死不易斯足驗人理
茍投信若飴義交固如水如水遐則思若飴背乃毁
悠悠徂暑月眷眷念君子霍雲停復飛汾水蕩而駛
山西廻夕陽皎如覯光美徒操孤絶絃歎息竟何以
初秋上方寺别鄭生
勝地亮常爾佳士難屢并未窮結駟游遽復揚帆行
古林鬱城隅石門敞幽清趂風選濃蔭布席觴羣英
竹凉時自來殘暑驕未平戒飲今二朞為子杯一傾
義投不在故跡逺心自縈念兹徘徊意時哉樹嘉名
贈鄭生三首
杪秋木葉脫霜露告成歲驅車遡寒郊觸物念征邁
戒舟有程日維駒阻心愛所幸旦暮留前途或風瀬
二
伊予解組歸汝也美少年駿馬臂兩弓射獵梁王川
感予重意氣授之黄金鞭萬里不易致悲鳴為誰前
三
英英百尋木時至乃黄落楚楚清俊郎還家鬢蕭索
桂樹寒正榮溪魚白而躍山行采瑶草寄我長生藥
寄程生
河日淡莾莾飄風但塵沙隂陽為誰爭時至枯亦葩
念離傷歲窮懐音怨途賖彼美杳何許孤吟弄瑶華夜攬海門月晨吸波上霞苦心誰固知延望長自嗟
浦鴈回故翼汀蘭茁新芽無負汴上約梁園多竒花
贈梅國子
烈士有心許佳人重情歡投義既不易識者良獨難
清秋理瑶瑟為君發髙彈一曲未云亂仰視孤鴻翻
一舉狹千里再舉青雲端我欲從之逝羽短才力单
聲影中藏之儻接排風翰
贈定齋子
水澄萬形一鏡明别醜好哲人靜以俟愚者苦紛擾
君本觀海人揚旆向東道髙歩登岱巔横覽盡洲島
匪云波水浩祗見衆山小孔林秋飇入漂籜委寒草
明禋展躬謁蕪翳為涓掃
雨後徃視田園同田熊二子二首
鳥性恱儔匹人情豈無慕亟見不云數獨行必相呼
去聲昨有城上眺今復郭南歩膏雨囬原緑豐林宿殘
霧乆蕪慨我廬旱水兩妨誤夏禾既岑漠秋秫庻能
穫釀具粗已足念子有長路
二
雨暵自有期歲功詎云差昨來偶滂沱萬物皆顔華
晴晨子見過毅然巾我車荒徑蹄轍稀澤國踈桑麻
長風起修林夕響連蒹葭芃芃南山豆離離東陵瓜
懐古看行雲矯首徒咨嗟
庄上晩歸車阻于潦渠徒歩始達于岸
暮醉各言歸風起草獵獵潢潦溢中軌車至不可渉
野黑徑復曲魚貫踵相躡良懼蒼耳窟重為蜥蜴怯
童稚行我先溝塍負而躐世路本夷嶮人情有驚怗
閒素輕波濤臨川想維楫履坦合自咎長吟詠匏葉
山夜
孤月上東岫白鶴激秋唳涼風振溪壑林影颯搖洩
山居本深靜夜氣復澄霽冥心向千古眇焉託真契
蒸熱三子過我東庄
林蜩午不歇日毒土色赤鬰言森宻裡時華媚深碧
三人者胡來無乃不速客黄公蒼鬚髯 □鄭生作程生誥
頎而晳入蔭齊解帶對酒各岸幘籬萱挺□秀檻果
垂易摘無言豈為黙有形忘所役杯乾時一斟遽復
至西夕
田園雜詩五首
朝陽曖秋木凝露未即晞翩翩啄榴鷽自驚集復飛
衆穡既登載我事亦漸稀晨興坐東牖兀然對紅薇
噭噭一白鶴北逝將疇依忍兹稻梁辰而汝甘長饑
二
大車行棘棘小車響額仄隨分各有營急者稼與穡
旦出在田野日入未遑息長隂下西夕蕭颯起寒色
雲霞變彩氣照我桑麻國立看勞者歸露濡徑不濕
三
野清雲氣滿塲功亦云畢收穫雖有殊大小各盈室
感兹狼戾年追念憂苦日紛然嗿其饁妻子孰遑佚
歲工借寒熱人事坐勞逸蕭蕭原野霜何草不垂實
四
壯時掉塵鞅老乃即農務值兹田事終怛然感霜露
原萋日以歛林華不守故嚴霜净游氣翔鵠在天路
鷃雀躍蓬蒿啄食不滿嗉而予竟何言飯牛髪今素
五
田居亦安娯患者寡朋仇農談或時歇仰視蒼雲流
青衿者誰子道言即我謀開尊面圃塲剥棗充盤羞
物小意固勤觴既情仍留皛皛逺天色秋暘下林丘
秋詩二首
百卉凄以腓游行散我矚夕風一何瑟入園乃華馥
菊也紛其英修篁積寒綠人生匪金鐵榮落譬草木
磬折者誰子誓死日爭逐賢貴與賤愚滅去孰還復
鳥雀各有安無為智者辱
二
北風胡鴈急小禽亦南飛輕俠羣少年求伺爭有為
弋彈無遺木畢施在中逵百發不一獲用心良足嗤
黄雀堕計中鳴咷如得依白鵠舉雲漢覽之心内悲
小大有分量瑣瑣豈知微
詠鷺
天風下厲霜海色清嚴冬朱鳥逝云逺玄禽眇焉踪
翩翩委波羽鳴飛何雍雍去若雪毬散來疑玉梭從
回旋淥蒲漪暎照青蓮峯戯滓不染潔浴湜轉丰茸
羣起若避驚孤立如有慵孔言崇九思周歌羡斯容
我客亮多懌君子良冲瀜亦應懼鳬鴈幸少寛鰅鱅
保爾貞素姿倘附春濤龍
空同集巻第十六
空同集巻第十七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歌行四十首
桂巖行
白龍不識漁溪惡化為漁服遭人縛黃髮先生困泥
阻白馬小兒氣揮霍道傍朽木藏蛟龍霹靂猶聞夜
火紅寄謝少年諸數公貧賤豈必皆愚蒙桂巖紫芝
春盡發騎驢且覓商山翁
崖松行
峭石嵸巃木相樛孤松拄日崖光幽朔風北來霜雪
暗山深草黃途路修此時亭亭見松意排空柯榦流
雲氣大厦傾時梁棟急君看此物終難棄
丹穴行悼丘隱君
丘名琥號松山夷門隱人也
北風颯颯吹丹穴幽篁梧樹寒蕭屑孤鳯威垂眼流
血蘭陽丘公昨謝世使我杯乾已數月出門騎馬向
誰適世事悠悠忍能說薄俗蹌趨始為敬老夫平生
性懶拙後生譏訕轉多口白璧青蠅從點缺宋門汪
隆頗好事見我握手肝肺熱近亦客死臨清州北望
傷心路途絶可憐親友日零散老成耆舊灰燼滅不
爭汝曹灰燼滅又値天寒地欲裂
苦寒行
前日雪落傷麥根北風刮地天色昏沙飛石走拔大
樹雪積林坳出無路城中死者不知數我歸三年河
不凍今年氷堅車可渡觸面憭慄厚地裂四顧乾坤
莽明滅尺薪粒米貴如玉君不見日晩空墻貧士哭
夜行歌
月輪未安光已皎我行夜出夷梁道力疲足酸堤上
坐黃狐怒立啼向我宋家宫殿盡瓦礫陂湖燒鹽焰
婀娜忽憶東京全盛時月行對此誰能那
古白楊行
百泉東岸三古楊下枝掃拂書院墻上枝瑟颯干穹
蒼空山野隂雷雨黒柯榦冥冥動山壁剪伐難為棟
梁用盤踞翻逃斧斤厄但見白日悲風發寧知六月
撑霜雪烟色慘愴精靈聚孤根倔强源泉裂憶昨訪
古憩其下居人不敢留車馬落籜尚禁牛羊食汙穢
頗遭縣官打丞相古柏霹靂碎將軍大樹空蕭灑岡
頭石路莎草長孫邵李許同一堂春風漂泊予到此
不見古人惟古楊古楊蕭蕭暮流急波翻浪倒蛟龍
泣衛女幽憂拾錦花逋臣寂寞愁難立君不見太行
羊膓莫比數上有毒蛇下猛虎樵斤獵火不虛日桂
柏椅桐氣悽苦嗚呼楊兮楊兮爾何盤根據兹土
泉上雜歌二首
游子樂游復長歎臨深坐歌白石爛石泉漠漠常東
流我今胡為坐泉頭渚花冥冥野隂薄谿日杲杲蒼
雲愁君不見古來爭戰地山寒雪暮風颼颼
二
美人被服貂襜褕春日遊行春水曲綠蘿無烟山雲
暝扣石長歌嘆幽獨撥剌紅鱗錦湍游我欲釣之且
復休金盤玉箸在何許為爾臨淵淚如雨
自從行
自從天傾西北頭天下之水皆東流若言世事無顛
倒竊鈎者誅竊國侯君不見奸雄惡少椎肥牛董生
著書番見収鴻鵠不如黃雀啅盜跖之徒笑孔丘我今何言君且休
大梁城西門行
水門堤口雙柏樹種之何年不記數風飡雨蝕生氣
微枝葉半凋委官路烏鴉螻蟻復啄食我行見之淚
如注古來根本忌先撥嗚呼柰此棟梁具及今可為
當語誰半夜呑聲向北去
羇旅翁行
自焚闕里手植檜天下斯文忽墜地錦衣使者日旁
午青衿胄子時流涕霾風翩翩起白旐五月黃塵暗
天際君不見河上羇旅翁時乖此老遭拘紲
寳刀篇
我有吳王雙寳刀龍鱗雪花爛照地奉君清宴可君
意佩之十年不曾離黃金鞶帶白玉鈎出入魍魎魑
魅愁功高見疑反遭怒此物抛擲今兩秋丈夫生世
轗軻亦如此終日戚戚何為爾
秋夜嘆二首
君不見梁上蝠飛走掠蠅虫蠅虫四散不受掠而我
胡在縲絏中豈卽運命委霜雪要知腐草生華風沉
吟徹夜不能寐此時天風雨將至但聞虫聲啾啾復
唧唧鴻鴈嗷嗷忘南北
二
臭虫多足蚊有翅當我眠時忽而至憤悶披衣坐嘆
息竟夜搔爬無氣力寒霖蕭蕭響荊棘君不見坎燈
無煙四壁暗野狐跳梁鬼啾唧
思歸引
疾風吹寒破南極凍雨濈濈山樹黑天昏歲暮百憂
併中夜悲歌淚沾臆起視衆星白爛爛我今胡為在
長安思歸路阻多苦寒嗷嗷何處失羣鴈翅濕高飛
嗟汝難
歸來行
天下儒冠豈盡誤迂謬棄捐仍道路九月江山凍煙
霧百年裘馬衝霜露窮達自知休怨天歸來且種東
陵田齒過四九已不小釣魚獵兎亦得飽
弘治甲子届我初度追念徃事死生骨肉愴
五
古城十家九家空有姊有姊城之中哨壑直下五千
尺鷄鳴汲回山日紅犁鋤縱徤把豈得病姑垂白雙
耳聾小孤癡蠢大孤惰霜閨夜夜悲廻風嗚呼五歌
兮歌五轉寒崕吹律何時變
六
氷河蜿蜒雪為岸忽得鯉魚長尺半剖之中有元方
書許我是月來相看臘寒歲窮多烈風日暮高樓眼
空斷梁都北來道如砥熟馬輶輪為誰絆嗚呼六歌
兮歌未極原鴒為我無顔色
七
丈夫生不得志居人下低頭靦面何為者薄祿不救
諸親饑壯志羞稱萬間厦東華軟塵十丈紅入擁簿
書出鞍馬王門好竽不好瑟何如歸樵孟諸野嗚呼
七歌兮歌思停極目南山空翠屏
解酋行
都昌縣南乾沙上射鴈者誰三五羣氊帽紅裘黃戰
裙云是解俘官達軍沙下北風吹艦旗邊軍歡喜家
軍悲朝廷日夜望俘至雪凍俘船猶住兹縣官逃走
驛官啼要錢勒酒仍要鷄姚源遺孽尚反覆爾曹不
得誇遼西
西來行
然動懷擬杜七歌用抒憤抱云耳
吁嗟我生三十三我今十年父不見濁涇日寒關塞
黑杳杳松楸隔秦甸梁王賔客昔全盛我父優游誰
不羡當時携我登朱門舞嬙歌媵爭看面二十年前
一回首徃事凋零淚如霰嗚呼一歌兮歌一發北風
為我號冬月
二
母之生我日初赫缺突無煙榻無席是時家難金鐡
鳴倉皇抱予走且匿艾當灼臍無處乞隣里相弔失
顔色男兒有親生不封萬鍾於我乎何益高天蒼蒼
白日凍今辰何辰夕何夕嗚呼二歌兮歌思長吾親
儼在孤兒傍
三
有弟有弟青雲姿以兄為友兼為師十五徧探古人
籍十九不作今人詩從兄翺翔潞河側寧料為殤返
鄉域孤墳寂寞崔橋西𣺌𣺌遊魂泣寒食嗚呼三歌
兮歌轉烈汝雖抱女祀終絶
四
有姊有姊天一方風篷揺轉思故鄉歲收秫秉不盈
百男號女啼常在旁黃鳥飛來啄屋角碩鼠唧唧宵
近牀洪河鬭蛟波浪怒我欲濟之難為梁嗚呼四歌
兮歌四闋我本與爾同肉血
冬廿六日十二月西來泛湖雨明滅雨寒著樹盡成
雪天波□霮路幽絶鴰鶬禿鶖立如人銜魚避船偷
眼嗔天開獵夫會尋汝乘時早可收其身
飛蟻嘆
李子官江西時覩事感心作飛蟻嘆曁西來行也
今朝天光鳥鳴喚草萋栁長江渙渙怪爾飛蟻何爛
熳填門撲牕坐我案夜來不虞風驟至屋瓦吹飛船
打岸孤城晦冥霏霏雨前呌鴰鶬後鵝鶴共言此祟
飛蟻為我欲擊之還復嘆明明上天非無宰蟻也鎖
細何須算災祥感召固其理先時茍僃終無患君不
聞漢家滿堂客不貴徙薪貴焦爛
土兵行
豫章城樓飢啄烏黃狐跳踉追赤狐北風北來江怒
湧土兵攫人人呌呼城外之民徙城内塵埃不見章
江途花裙蠻奴逐婦女白奪釵鐶換酒沽父老向前
語蠻奴慎勿橫行王法誅華林姚源諸賊徒金帛子
女山不如汝能破之惟汝欲犒賞有酒牛羊猪大者
陞官佩綬趨蠻奴怒言萬里入爾都爾生我生屠我
屠勁弓毒矢莫敢何意氣似欲無彭湖彭湖翩翩飄
白旟輕舸蔽水陸走車黃雲捲地春草死烈火誰分
瓦與珠寒崕日月豈盡照大邦鬼魅難久居天下有
道四夷守此輩可使亦可虞何况土官妻妾俱美酒
大肉吹笙竽
癸酉生日
廬山臘日地凍裂白猿鹿麂啼深雪卧病松林北岸
湖黃蒿古阪行人絶已今行年四十二我辰安在百
憂結小孫呼爺戲牀側縱惱忍能卽嗔説
豆莝行
昨當大風吹雪過湖船無數氷打破氷驤𡾋峞山嶽
立行人駭觀淚交墮景泰年間一丈雪父老見之無
此禍鄱陽十日路斷截廬山百姓啼寒餓旌竿凍折
鼙鼓啞浙軍楚軍袖手坐將軍部兵蔽江下飛報沿
江催豆莝邑官號呼手足皴馬騾鷄犬遺眠卧前時
邊達三千軍伍箇病熱死兩箇彎弓值凍不敢發昔
何猛毅今何懦李郭鄴城圍不下裴度淮西手可唾
從來强弱不限域任人豈論小與大當衢寡婦携兒
哭秋禾枯槁春難播縱徤徴科何自出大兒牽繵陸
挽馱
餘干行
荒濵鶻立夕啼鶘春行緣岸竹木枯黃蒿破屋走白
狐東至信州西鄱湖男兒輸粟婦刈芻問誰為此軍
前須去年氷雪十丈餘凋瘁至今猶未蘇姚源帶甲
巳數萬巖淤莫展金僕姑近聞殺官兵復北道路諠
傳真有無安能飛刀取賊顱貂裘白馬還京都
义魚行
漢江七月黃水漲男婦义魚立江上岸斜波𦂳喣泡
轉千人目側精相向巧者十义五义中血飛銀尺翻
金浪鯿魚中义獨更穏頓之泥沙半倔强我舟其時
行遘此仰視皇天色惆悵深山藥苗孰流汝一毒江
河萬形喪鰷鯋糜爛不直錢小瑣暴棄同蚶蟓走鯢
吞泓若山滚蹴踏猶能開浩蕩渡子徒誇好身手如
飛快漿誰曾傍夜風大聲吼盤渦地拆澒洞豗黿鼉
如甕之蛟手可得蛇龍豈復安巢窩消息定理魚奈
何
襄陽歌四首
烈風夜行峴山道天隂城空鬼鳴嘯蒹葭委折波濤
白通濟橋頭老鶬呌人言黃昏虎摶牛牛虎兩傷歸
各憂萬事豈爾能前謀不如置之寛且休君不見百
足之虫光如虹雷火燒死枯樹中
二
峴石巉嵾孤根深下盤厚土雲氣隂中有千萬竅突
如風來遇之如笙琴昨當醉狂推撼此天地忽然為
之動山鳴鬼哭百獸吟我時便欲驅使六丁移之去
家遥屋卑無頓處於乎一石且無頓處徘徊歸來日
沉樹
三
襄陽山勢何所似東如翥鳯西虎蹲墓堆纍纍不空
地於中豈少英雄魂大堤先前花艶時朱樓細栁黃
金羈但看舊園歌舞處掘發金釵知是誰君今有酒
不飲恨不駟馬軒車馳縱及金張許史將焉為身後
埋沒蒿草疇見知
四
昨來三日雨不住逢人靣色如地皮老龍之堤豈易
打襄陽難是養魚池南倒江勢雖洶湧我堤如山撼
不動但慮禍患起細微丁寧疆吏防螻孔我聞斯地
連年乖雨暘二麥乾死秋禾傷衆心詾詾久未定小
兒何得跳商羊天公好生民壽康
苦雨篇
波濤□陷蛙鳴起梁園一夜滿城水屋廬半塌塌人
死可憐哭聲水聲裏憶昨出飲黃昏歸零濛已灑力
尚微豈知中宵鬼神怒雷翻電滚雨如注我時怵惕
不得眠牕燈撲殺無計燃洶湧一任霹靂走恍惚若
有蛟龍纒地軸震仄久益急披衣起坐坐復立雞鳴
氣勢幸稍緩積漸天明日光入琴沾書濕開我堂二
儀高下雲低昻黃鸝晒翅燕語梁前何恐懼今何康
萬事夷險誰豫量及時弗樂頭顱蒼
苦雨後篇
小兒□啞始學語育之後屋逢今雨包裹移置夜我
旁兒驚屢呌安之乳霆雷虩虩屋瓦震疾電繞床亂
走鼠大兒明農隔城住即有緩急誰視汝旦日報至
心則降雨未傷人傷稷黍前時三月點雨無大兒憂
色禾半枯日日望雨雨反荼盪然畎畆為江湖天晴
微風波水動溝渠四注長河湧明晦反覆何代無囑
兒更備宜秋種
久雨東黃子
微晴見月月仰瓦城中水淹雨猶下郊園浹旬不一
出不畏衝泥畏沒馬苔蘚自上匡氏壁蓬蒿日深仲
蔚舎人言甲子船入市幸君豫問能舟者初雨夏甲子也
種竹
自從有竹水爛死使我竟日顔不歡頃來移置復傍
此遽覺六月回秋寒龍姿鳯苞生不易可憐蕪沒今
人棄窈窕郊園草樹中何人道有凌雲器
放蛇引
花蛇錯落五色備毁垣掘出蛇驚悸昻頭宛頸若有
訴盤旋督捩如奔避深山大澤豈無窟荒郊短草真
何意豺虎公然白晝行花蛇何得更縱横秪知毒口
能戕物未解皇天實好生洪流自古容微細吾叱園
丁縱蛇逝風驅雷霆急雨過彩虹倒掛青天霽
空同集巻第十七
空同集巻第十八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歌行四十首
送何舍人齎詔南紀諸鎮
先皇乗龍去不返悲風慘淡吹宸極四海哭若喪慈
母百官狂走天為黒憶昨臨危坐御床手挈神器歸
今皇宻語丁寧肺腑裂三老親聞眼流血金縢立剖
石室秘此事難從外人說我君謙譲不可得割哀踐
阼弘祖烈日月重懸萬國朝雷雨赦過羣方恱越南
海北霹靂動蠻夷盡奉王正月此時九道使臣出舍
人亦輟螭頭筆白馬朝騰薊北雲錦帆暮閃江沱日
江沱秋交多裂風洞庭雲夢俱眼空巴陵縣令舍人
兄接詔會弟西樓中童年題詩在高壁六載不到紗
為籠南嶽以南惟峻山苦蒸毒霧何盤盤天王新令
雷電掣妖蛇不敢啼林端五溪官長喘喙拜黔州父
老垂淚看却瞻蒼梧雲氣黒斑竹臨江怨幽色翠華
縹緲空冥間此時此恨誰知得君不見馬援柱孔明
碑剝落黃蒿裏千年莓苔待君洗萬里之行自此始
歸來何以獻天子
上元訪杜鍊師
宣皇昔時乗八風御龍游戱行煙空馬前兩兩侍玉
女别館多在蓬萊宫朝天宫中舊時殿樓臺晝鎻無
人見琉璃井塌青苔滿松柏森森月如練嗚呼往事
難具陳燈火如山又一春北斗壇西訪隱淪我師黃
衫白㲲巾坐我更致西樓賓玉杯瀲灔赤瑪瑙織罽
四角銀麒麟酒肉山堆滿堂醉仙厨徃徃來八珍孝
宗之朝五真人師也磊落當其倫自言召見親賜食
曾把丹書獻紫宸如今寂寞看春色銀魚玉帶無消
息豈惟魚帶無消息欲語吞聲淚沾臆勸師對此莫
酸辛世間萬事如轉輪且將芝草供生計聊與煙霞
作主人月偏彩雲當牖生旋呼兩童吹玉笙聞師妙
得逡廵術百壺倒盡還須傾古來仙子尚誰在飲者
翻垂千載名名垂千載亦區區酒闌燈昏夜復徂不
見泰陵草已宿春生樹啼雙老烏此時亦應羣帝趨
金燈翠旗光有無
奉送大司馬劉公歸東山草堂歌
東山有草堂縹緲雲嶠孤前對祝融峰下瞰巴陵湖
明公昔時此堂居麋鹿熊豕當窓趨洞庭日落風浪
湧倒影射堂堂欲動慘淡誰聞紫芝曲獨善不救蒼
生哭先帝親裁五色詔老臣曾受三朝禄此時邊徼
多戰聲曵履謁帝登承明謝安笑却淮淝敵魏相坐
測單于兵九重移榻數召見夾城日高未下殿英謀
宻語人不知左右微聞至尊羡自從龍去不可攀公
亦卧病思東山湘娥含笑倚竹立山鬼窈窕堂之側
上書苦死只欲歸聖旨優容意悽惻内府盤螭縷金
織賜出傾朝皆動色白金之鋌紅票記寳鈔生硬鴉
翎黑崇文城門水雲白是日觀者塗路塞城中冠蓋
盡追送塵埃不見長安陌人生富貴豈有極男兒要
在能死國不爾抽身早亦得君不見漢二疏千載想
慕傳畫圖卽如草堂何處無禄食靦竊胡為乎乃知
我公眞丈夫嗚呼乃知我公真丈夫
二月四日部署宴餞徐顧二子
春日載陽官署幽東吳二子過我游庭空日斜吏人
散窅然何異經林丘今晨驚蟄暖氣達昨夜哀鴻呼
故儔中庭古槐蒼蘚溽上有百鳥何啁啾倉庚交交
刷其羽君看巨細各有求明時冠軒幾邂逅得暇胡
不攀淹留自從去年識徐顧令我意氣傾南州徐郎
近買洞庭柂顧子亦具錢塘舟浮生飄轉若飛藿倐
忽聚散誰能謀風光爛熳况復爾願寫清壺銷客憂
故人苦稱不好飲舉杯入唇還復休妙歌時時激慷
慨鄙夫何以答綢繆嚴柝沉沉靜夜色北斗倒掛城
南樓秪恐天明驅馬出攬祛延望河之洲
七峯歌壽范郎中淵
我聞桂陽江上峯平地突出七芙蓉三峯岧嵉如列
戟四峯裊裊翔飛龍孤水東來走其下上巖下巖惟
古松有時雲霧滿四壑洞中仙侣時相逢使君磊落
中行後家傍前峯對江口暗想精靈盤礴初嶽降生
申理或有平生氣與蒼壁高落筆煙霞常在手六載
為郎不愛身五十生兒將白首湘南新鮮紅勝玉燕
京高會多名酒歲歲登堂娛笑歌歌我七峯為爾壽
送人還關中得萬字
君不見劉毅貧時一擲常百萬君不見唐時鄭虔道
高坎壈腹無飯英雄際會各有時人生豈必皆如願
關中老翁燕薊客昔何慷慨今何怨王通無媒畨叩
關揚雄有賦何由獻君歸射獵南山麓得錢且學樊
侯販
寄兵備高僉事江
三月無雨乾殺麥六月雨多禾耳黑長江浪高蛟龍
鬪陶河鸂鶒啼清晝此時憐君備吳越天隂不見日
與月白衫鹽徒慣風濤我軍慎勿貪倉猝
寄内弟玉
自汝林居將一月我心不寧長惙惙郊寒歲暮風色
苦曠野無鄰天雨雪亟欲載酒徃問子水路難行畏
蹌跌豈無輕裘與快馬玉也視之如敝幭此道於今
識者稀勸弟寛懷慎藥物
雪柬鄭生
夜來雪花如掌大無事閉門但眠卧僵牛死馬非所
慮天翻地裂疇能那近時好事最者誰徽州鄭生差
愛我甕頭春酒不餘瀝天明梳洗午尚坐北風其凉
二儀閉雪吹飛沙映天過老夫畏寒况無力生也乃
是雄豪佐梁園之陌平若掌放兎呼鷹無不可不然
騎驢學爾祖乘興一鼓山隂柁
吁嗟行示周生
吁嗟周生千里駒今行不得如蟾蜍雖有寳劒寒吹
毛一日不遇成鈆刀子不見豐城紫氣干雲霄鹽車
之下多悲號張華伯樂行相遭
送鄭器
梁園仲冬雪積阻慘慘風亂平沙樹泥深馬瘦不得
行縹緲金陵在何處青絲絡酒提玉瓶强出送子城
東亭旦望淮河暮江水雲飛鴻鴈天冥冥
寄鮑宇
愧我夷門草堂寂種菊蕪穢生蓬蒿爾家華堂近江
滸開花爛熳秋雲高去年此日同為客今年對菊遙
相憶黃山練水在何處獨倚南牕望南國
三鶴歌為丘三公壽亦載厥實事焉
老鶴東來度海水與雌俱飛引其子回翔萬里始一
息丘家麥田澤泚泚逍遙洗濯飲食足炯如煙雪無
泥滓此鳥千年丹始成口銜赤玉蒼龍精落地化作
金光草采食還丹毛骨輕古來拔宅將妻子肯使丘
翁地上行
君不見贈鄭莊
君不見江上鴈嗷嗷喚儔侣勁羽輕毛常趂風徃來
漂泊如羇旅男兒落地旣有身誰能齪齪猶婦人懷
中有劒亦不貧吳下阿蒙君莫嗔
嗚呼行寄康子以其越貨之警
嗚呼皇天不可測一冬無雪春無雨黃霾翻風白日
動前飛禿鶖後飛鴇堂堂古路長蒺藜萬家之城走
豺虎百姓誅求杼柚空兒號女啼守環堵饑寒盡化
為盗賊可惜良民作囚虜腰弓帶箭百成羣少年馳
馬仰射雲蒼山日落行旅稀醉唱胡歌各自歸山東
趙實已授首南陽囬賊同猪狗諸君但欲樹功業玉
石俱焚理或有近者内丘大寧河橫賊八騎持干戈
裕州知州與賊戰康也扶柩衝之過資糧蕩盡僅身
免月暗天昏路途逺吉人作善畨轗軻痛哭寒城白
雲返頃聞留滯在襄國百口仰給縣官食吾兄匹馬
走問之半月更復無消息夜立中庭北極高晝看河
朔風沙黒汝寧以南土尤赤空城二月生荊棘斗米
可以換嬌女牛馬餓死枯蒿側比來官吏守空印拖
男抱女盡向北卽防此輩更充斥恐汝後歸歸不得
送席副使監貴州屯學二事歌席名書字文同蜀人
我昔在北京送君向河南豈料在河南送君如百蠻
瘴雲蒼蒼途路艱牂牁羅施皆峻山法官要自褰帷
入倐忽開明衆山出大抵夷狄似禽鳥制之雖勤忌
拘急此曹亦是人心性頃來漸慕衣冠習文翁化蜀
豈無本李牧屯田務招輯所恨故人限萬里令我蚤
夜心於邑丈夫已際飛龍會野人猶抱枯魚泣感新
懷舊心肺酸萬事回頭百憂集弘治之間時世異與
君次第陳封事許身謬比漢賈生推君每稱唐陸贄
朝回對坐香爐省出門並結青雲轡自從分手哭遺
弓縉紳漂泊余亦同抱甕梁王修竹園遺址宋帝蓬
萊宫生涯放逐似羇旅混迹迂腐隨村翁曽聞伏櫪
有老馬豈卽道路傷秋蓬天下瘡痍况未息西南貢
篚防難通杜鵑向識君臣禮蛟龍終收雲雨功相如
諭蜀文章壯馬援平交德業雄扶危濟弱付公等臨
岐悵望天南鴻
送鮑滶還歙
昔時賢達或未遇途路坎坷常固窮鹽車騏驥亦抛
棄人生豈得無西東君年五十猶未通江湖去住隨
飛鴻黃山紫陽日索寞題詩蚤向軒轅宫
送鮑相如金陵
去冬君行雪積阻相送城東念羇旅今冬相逢不逾
月再别令我情更苦金陵市頭酒如蜜此去酣歌與
誰侣我在梁園獨岑寂莫教碧草生春渚
君不見贈馬僉事應祥
君不見庭中樹今冬憔悴春作花君不見桑上草含
陽籍土抽紫葩富貴詎有種貧賤豈無涯君今身為
指南車何不留之殿京華北游漢水南長沙君雖在
漢水與長沙高不愁虎卑無蛇
得馮御史允中書
鳯凰不識梧桐樹一落蓬蒿鳥雀欺滄洲鴻鵠長毛
羽縱有雲羅奈爾為昨日郴陽馮侍御臨流寄我錦
雙魚黃河崚嶒雪十丈過臘逢春始得書開緘不見
下江舸梅花滿枝空淚予
秋夜徐編修宅宴别醉歌
徐郎三杯拂劒且莫舞聽我擊節歌今古曲長調悲
不易竟天地熒熒月東吐燕山八月風力怒落葉交
加映尊俎愴時感事百憂集死别生離同一苦身逢
累朝全盛日弘治之間我親覩朝廷無事尚恭黙天
下書計歸臺府五陵鞍馬速雷電千官氣勢如風雨
却憶年年秋月時日與爾軰同襟期如澠之酒差快
意袒跣呼號百不思絃張柱促衣冠禍綜覈崩奔學
士疲倉皇世事難開口物極則還理宜有羸疾已分
沙田草遭逢復折都門栁富貴在天得有命人生反
覆如畨手不見去年臨别處吞聲躑躅鶯求友邂逅
寒暄不自知隔絶榮華為誰守歌殘酒乾天欲曙門
外驪駒已西首哀鳴胡鴈亦南飛露濕群星朝北斗
發京别錢邊二子
秋風淅淅吹燕山游子杖劒出燕關車脂馬飽夜將
發錢邊二子來相攀此時羣星覲上帝驂鸞翳鳯雲
之際君不見牽牛與織女一水盈盈獨流涕
東園翁歌
東園翁今六十餘面常泥垢髮不梳身藏寳劒人不
識反閉衡門讀古書此翁十五二十時欬唾落地迸
成珠陸機不敢以伯仲管輅警敏空嗟吁生鱗卽與
蛟龍伍未汗寧同凡馬趨爾時射策黃金闕三百人
中最英發驊騮舉足狹萬里便欲登天攬日月豈知
德尊常轗軻獨買扁舟泛吳越三十年來萬事變富
貴於我真毫髮歸來灌園種瓊花荷鋤自理東門瓜
夜眠海月掛丹牖晝看江風滚白沙遼東合有逢萌
宅齊西再覩陶朱家北郡李生三十六擯斥高歌卧
空谷前輩後輩道豈殊同坐同行限江麓東望東園
亂心曲安得逐爾騎鴻鵠
苦熱柬屠叅議
豫章之熱真毒滛六月已破仍不禁赤雲行空日在
地萬里一望炎煙深東蒸扶桑榦欲槁黒河水乾龍
不吟院松亭亭我所愛比遭摧炙無好隂縱令跣足
欲何徃此地寸氷如寸金層簷大厦尚喘喙矮屋茅
堂淚滿襟滕王有閣高百尋閣下澄江清映心紫薇
使者卧其上巻幔恰對西山岑赤脚門子搖大扇行
坐吟哦揮素琴幾欲徃訪簿書積豈我無酒同誰斟
亭午藴隆潭水沸蛟蜃下徙黿鼉沉何况走原獸棲
枝禽嗚呼豫章之熱其苦有如此而我胡為營營與
世爭華簮
白鹿洞别諸生
東南自有匡廬山遂與天地增藩衞山根揷入彭蠡
湖崢嶸背殺三江勢地因人勝古有語於乎萬物隨
興廢學館琳宫客不棲千巖萬壑堪流涕文采昔賢
今尚存講堂寂寞對松門松門桂華秋月圓拄杖高
尋萬古源梅嶺古色照石鏡扶桑丹霞迎我軒絶頂
坐歌霜月淨石潭洗足芝草繁更有冠者五六人峭
崕窮嶂同攀搴草行有時聞過虎旦暮時復啼清猿
我今胡為公務牽蟋蟀在戸難久延出山車馬走相
送落日遂上鄱陽船生徒綣戀集涯滸孤帆月照仍
留連情深過厚亦其禮謭薄竊愧勞諸賢明朝伐鼔
凌浩蕩五峰雙劒生秋煙
豫章遇鍾子送贈
豫章八月江勢輕水關行馬沙觜平聞君纜舟挽君
住向夕惡風銀浪生頃時收帆萬船集波顛石倒蛟
龍立中流艓子獨何意欹仄猶揺雙槳入天清未風
君已廻帆色迢迢萬里來拂衣漢口鳬鴈亂擊榜南
浦芙蓉開漢口逢君又南浦人生聚散風中雨黃石
公赤松子在何所君今抽簮我簮組
董公衙賞緋桃行
吁嗟董公垂老官不遷途雖坎坷志不變三歲提兵
兩列銜此事堪傷亦堪羡二月南風捲章水黃昏西
省開芳宴刑司軍司皆集衙盆中緋桃俄放花董公
捋鬚向客誇客起環視咸咨嗟情酣展轉移燈照酒
氣撲花花欲笑逢人合與世酩酊衰顔苦被春勾調
君不見玄都觀裏樹不與武陵源上殊時來開落各
異地董公董公今宵與客且倒花前壺
得家書寄兄歌
三年路遥消息阻緘書實凍兄心苦鴻鴈無愁奮翅
難鶺鴒且暫遊寒渚時望東湖西日微雪冬廬嶽北
思歸獨虞四海干戈滿生别悲傷見面稀
寄鄭生歌
南康烈風無時休將歸船滯増煩憂空城雪埋狐兎
走十日凍合鼉河洲廬山咫尺不得徃汝在梁園獨
予想開緘嘆恨東遊阻琅玕天姥春空長
余鄒二子遊白鹿書院歌
洞原路氷山徑微二子日遊過夜歸巖宫古刻徧覽
讀馬時蹌跌泥在衣頃來烈風號季冬雪霾不見五
老峰苦心數子守寂寞我病講堂虛鼓鐘二子此行
真特竒異時獨徃今可知虎吟狐啼且不懼肯使楊
朱泣路岐
戱贈周紀善
廣文先生何為者十欲出門九借馬只今徒歩襄水
濱衰鬢漠漠常風塵鳯凰在笯鷄啄食苜蓿闌干半
青黒君不見楚筵醴罷暮歸來甑塵妻子無顔色
龍沙行别袁生
君不見玉虛觀前松去年凍乾今復生樹靈力排雷
雨會榦大每與蛟龍爭下有萬古不定之龍沙風滚
無時休英雄奮發各有時運至賈販皆公侯腐草尚
為螢何况堂堂七尺軀萬物之靈高牙大纛茍不我
石泉白雲誰復爭舉眼江漢鴻冥冥與爾倒此沙頭
瓶
潯陽寄毛君湖口
大江六月凉風發匡廬清波滚明月削出萬朶青芙
蓉水底揺動金銀闕美人盈盈坐湖縣昏叩石鐘曙
晞髮悵望迢迢碧雲合早晩扁舟向蠻越
鄭生山遊歸予作此歌
跂予望之六六峰欲徃爭奈今嚴冬石林﨑嶇積雪
盛日中無煙虎豺病生也孤往胡所稀凍攀幽嶮探
其微手皴面黑逾旬歸太室少室何者竒曾否首陽
歌采薇北邙逶迤清洛逺天白氷崇伊闕晩灞上騎
驢爾靡辱袁安高卧吾應靦忽然想生經行宋家陵
往來寂寞東西京翹首淚下嵩山青
丈人行
丈人九十牙齒存行曵竹杖挈玄孫只知灌園同漢
隂何須采藥游鹿門山房春歸碧草萋蕙帳月白露
滿蹊少微星沈湖水湧松林夜夜猿嘯啼
鶴癯子歌
鶴癯子汝人也而何為乎鶴形美髯修修雙瞳青閉
肆夜讀黃庭經晨出荷鑱掘茯苓鶴癯子汝豈無萬
里骨刀劒翮路遥朋寡日云暮弱水蓬瀛壯心隔君
不見江中老龍亦高卧鶴乎鶴乎誰汝那
寄殷給事中歌
斑鳩賦形百鳥内化為蒼鷹百鳥避秋空萬里試一
擊灑毛紛紛稱鷹意廻旋簸蕩風沙開海寧光清鸞
鳯來天地炯炯元精回此以贈君君毋猜金陵雖隔
黃金臺汝翊紫蓋臨三台飛章御覽不十日道路閴
靜豺狼哀憶昔匹馬長安走殷何徐陸皆吾友楚姬
娉婷華色並殷生稜眉獨方口何郎短小亦不醜仳
離今各經年久夢寐猶存上苑花飄零寂寞西湖栁
丈夫致身貴不朽陟要階華亦何有賈誼才名信早
知姚崇相位非難取大江滚滚東北趨羣龍霜蟄鼉
呌呼汝登鳯臺念老夫為我致一鳯之雛我不敢玩
亦不敢狎誠心餧飼毛羽全使聽簫韶翔舜都
送田生赴京歌
正月八日天驟黃大風晝晦沙飛揚河氷慄烈人不
行鴐鵝鴇鴈交踉蹌黃鵠呼曹厲毛翼一舉横天向
天北君不見左生北上田生俱長安走馬花九衢
送陳冠歌
虎子墮地氣已麤驊騮汗血自為駒陳生垂髫骨卽
殊雙瞳炯炯唾成珠前年汝與計吏俱承明謁帝未
生鬚丈夫志欲日月並雲雨且使蛟龍須冬風獵獵
吹楚湖憐汝送母催楚艫調羮臘盡江門水戲彩春
停汴上都憶昔乘驄按南國汝在諸生獨英特三秋
自阻北飛鴈萬里今逢舊顔色私計彭宣晩必親敢
言裴儉前能識寒溫始知君子厚杖屨畨增世人惑
匏子栁煙風日和力疾送子臨黃河汝親日望泥金
使老夫擬作瓊林歌
芝柈行
崑崙子之來也李子觴焉及夜瓶芝自墮以為
柈行觴焉平可檠二觴行之穩持之輕客大駭
笑歡盡醉而李子賦詩
霜嚴夜清月在南燈明酒溫客氣酣銅瓶玉芝鏗墮
地客將傳玩誇神異仰芝把蒂行金杯蒼文古紫當
筵開已驚瀲灔菡蓞動更詫屈錯蛟龍廻憶芝初出
盤精氣雲流石立魍魎避赤箭琅玕色盡枯神訶鬼
守求非易泄秘真遭天地怒懷珍顧使時人忌自從
獲芝升我堂琴書几席俱輝光晴日徐看瑞氣合炎
天每挹仙雲凉燕山豪士來何方悲歌起舞宵未央
芝乎自衒亦太異頓令四座深杯觴觴行逶迤月轉
白月色芝光巧相射酕醄觸擊瑪瑙碎淋漓迸落真
珠赤君不見玉屈巵金叵羅珠花繡草枉自艶停杯
聽我芝柈歌
空同集巻第十八
空同集巻第十九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歌行四十首
朝飲馬送陳子出塞
朝飲馬夕飲馬水鹹草枯馬不食行人痛哭長城下
城邉白骨借問誰云是今年築城者但道辭家别六
親寧知九死無還身不惜身為城下土所恨功成賞
别人去年賊掠開城縣黑山血迸單于箭萬里黃塵
哭震天城門晝閉無人戰今年下令修築邊丁夫半
死長城前城南城北秋草白愁雲日暮鳴胡鞭
胡馬來再贈陳子
冬十二月邊馬來白草颯颯黃雲開沿邊十城九城
閉賀蘭之山安在哉傳聞清水不復守遊兵早阨黃
河口卽看烽火入甘泉已詔將軍屯細栁去年穿塹
長城裏萬人齊出千人死陸海無毛殺氣蒸五月零
氷凍河水當時掘此云備胡胡人履之猶坦途聞道
南侵更西下韋州固原今有無從來貴德不貴險英
雄豈可輕為謨尚書號令速雷電抱玉誰敢前號呼
遂令宵旰議西討兹咎只合歸吾徒我師如貔將如
虎九重按劒赫斯怒惜哉尚書謝歸早不覩將軍報
平虜
張將軍塞獵歌
將軍堂堂七尺軀虎頭昂藏紫虬鬚據鞍笑撚金僕
姑弦鳴仰墮雙飛烏南平川漢北殲胡蛇矛卧地刀
劒蕪朔風吹霜塞草落馬騰士奮于狩作將軍夜令
晨歩同磧沙黃黃日色薄部下游擊五千人競時爭
能各有神驅飛翼走入我網千隊萬隊何駪駪氣酣
前赴逞一决零亂旌旗倐明滅殺氣上囘靈武雲火
烈直透天山雪張公覯此翻逡巡紅衣白馬如神人
衣也蟠蟒金麒麟朝廷所賜榮功臣攔頭報捷者誰
子手提禽獸血滿身生截羆豹纍雉鶉中軍小校額
抹巾見之一騎風起塵左射奔鹿右斃豕更追狡兎
趫窮榛張曰於乎奚用是昊天肅殺存至仁摐金按
節止中野燖腯炰鮮燕蒐者禮樂行軍分自嚴賞罰
正簿誰能假何地真收吐谷駝一卒乃獲大宛馬長
城窟氷胡鴈稀輕鼙緩吹諸部歸懸戟慘淡鴉鳥委
垂鞍碨礧熊兕肥少年猶忿殺獲微翻身彀弩追雲
飛我聞蒐狩古侯禮三驅六御今何以纘武雖存于
貉文戒荒合避長楊侈將軍抹馬厲部士為防西北
烽烟起
送仝儀賓朝天歌
風吹黃塵暗河甸行子拍馬來相見春寒晝隂沙冥
冥九衢散亂花如霰自言手捧紫瑶函馳軺謁帝黃
金殿甥壻當朝禮覲同徃來遣答猶親面南陽貴人
骨固殊敦親倍錫明光宴八議輕微實惋惻時情詎
識皇心眷開函爛熳百色備龍盤鳯曲流雲氣繡女
咨嗟鋪緒工體裁脗合三宫意吳羅疊雪秪懷赧南
金象齒堪沉避自離京國十年餘每懸金闕憶金魚
班行日侍諸王聘混一曾瞻萬國書君過上林聊駐
車春風舊樹花應舒有暇更欲問西湖掃地垂楊今
有無
送田氏
寒城野霜鴻嗷嗷羊腸木零熊豹號彼汾沮洳望心
勞葭菼委折風波濤山西刑司氣何豪西邁白日行
旌旄七星丸丸明佩刀君不見黃河飛雲立如蓋一
鶚乗之向并代
贈鄭郎
郎來張拱向我揖玉樹亭亭我旁立叩之論語背誦
畢曲禮幼儀汝能習黃河栁綿飛欲盡練水桐花放
將及汝父昨來今汝歸有琴在抱書在笈君不見師
山後人代非乏勉旃無效羣兒狎
太華山人歌
山人昔居太華峯結屋玉井餐芙蓉夜隨金精朝白
帝誤撾天鼓撞鴻鐘帝怒謫之荒江濵淚添江漢齊
朝宗閶闔九重豹虎蔽霜雪十年鴻鴈冬江邊諸山
不可眼夢寐猶跨雙茅龍有時夢到西嵿坐環海内
物盡么麽一線黃天涇渭流拳石白晝岷峨破翳鳯
驂鸞覲玉京羽節雲軿度婀娜織女虛無指前路沐
髮有盆不借我山鬼含笑倚巗立仰看明星斗如大
猿啼蛇吟萬壑靜山人歸來淚交墮
相逢行贈劉按察元瑞
一别六年不相見風塵歘覯劉郎靣西關官亭車馬
都使君騘馬朱雀符有虔秉鉞映交衢把臂道故情
鬱紆仰視高天白日徂憶昔同殿含香趨萬事反覆
難具鋪秋風颯颯響枯樹蛟龍立鬭黃河怒舟子無
憂浹旬阻大夫且試登高賦城南栁徑梁王苑廟門
書院松林晩此時與子臨高臺邊侯綺席金尊開芒
碭微雲氣出沒但見悲風萬里從東來寒空孤鴈呌
且哀鴇鶬鼓翅號其儕飛沙激霧相徘徊願賓與主
酩酊歸不見昔時杜甫與高李三子者氣壓百代今
塵埃
王郎行
王郎行者贈王氏二郎者也王郎將試於有司
予於是賦王郎行贈焉夫子賤君子稱之魯碩
人族類彰諸詩蓬麻自直事有本因予故侈其
家世并及其父子兄弟之間
將軍開國弓劒傳子孫章甫能朝天相國沉冥二十
年懷寳弗售人所憐飛纓躍馬赫動地公也視之如
浮烟雅歌日醉金尊前生有三男子不令學劒令青
編大郎早躡黃金榜聲名佐郡青雲上二郎穠鬱更
英特掇青拾紫猶翻掌三郎年十餘頭顱角嶄如拱
立向人前解背經與書二郎昨别我云將還故鄉馬
蹄馳逐秋槐黃龍泉出匣光自射驊騮歴塊疇能當
連翩騎從喧皇州春風紫陌行鳴騶生兒當如孫仲
謀于嗟相國胡所憂濁醪惟恨不滿甌聽我王郎行
我行還自歌何以贈之珊瑚柯又何贈之玉山禾願
郎歸白玉珂
郭生行
君不見大梁郭生少小能英竒生長富貴心寒饑兀
坐日誦書與詩下究王伯上軒羲郭生有父王國賓
有母食邑稱之君鯉庭獨立猶詩禮熊膽親丸或夜
分生有兩男子大者覽輝起次者郭生鼓翅亦上青
霄裏憶昔匹馬走燕甸長安三月花如霰射策曾登
金馬門垂衣 帝在蓬萊殿三十年間萬事變後生
衮衮蜚英彦結綬初諠東閣賔彈冠復報南州薦太
平旣極邊功開武帝射蛟江水廻上林會有誇胡獵
願生早試長楊才
結交行贈李沔陽
古人結交如種稷今人當路栽荊棘世間萬事各有
極人生何必相傾反君不見李沔陽五馬昨朝天天
氷地裂衝寒煙三月不遇見天子歸途困頓心憂煎
南行波濤值洶湧蛟龍失勢黿鼉踊留滯聊栖梁孝
臺醉歌真據侯嬴塜却憶當年侯未鬚識者盡道驊
騮駒落筆遽掩羽獵作挺身遂上青雲衢百戰不侯
李廣辱一麾出守延之吁峽霾光射卞和玉月明淚
迸鮫人珠李沔陽汝無學雲夢吞亦莫效江南哀六
龍挽車日月輪萬里簸蕩風沙開棄君舟楫理銜轡
有人物色騰驤材
薏苡行贈王氏
南征馬援還東都人言滿載皆明珠發封視之乃薏
苡羣臣失色天子吁世情毁譽本好惡後生輕信迷
真誤暗投固宜明月棄同居豈免蛾眉妬自君夙夜
歌在公尊中醴酒常不空德尊日見兒孫盛名成反
致讒邪攻雖云喬樹多烈風曷有寸霧殘高空君不
見周時吉甫稱大賢孔門弟子推顔淵掇蜂拾塺尚
見惑豈我千得無一愆君堂有客俸有錢槐庭偃蹇
花含烟胡不酩酊金罍前萬事置之休問天
徒歩東行贈鮑滶
鮑生六月徒歩東久暵赤日昏沙風旦行眼眩扶桑
紅足疲暮憩空桑中帽浥衣沾乾復濕必逢佳樹始
一立道傍有驢無錢騎短詠微吟口翕戢杜甫遺詩
人罕全鮑生記之將及千論工尚恨黃初淺泥古常
卑大歴前豈知才大畨為祟臨岐獨下楊朱淚鹽車
雖蒙苴滓辱長鳴未折風雲氣生今坎坷三十年同
時細估豪熏天出門寳馬雙翩翩道逢鮑生不舉鞭
生不見五羖大夫歌扊扅商歌飯牛聲夜悲賢達困
窮何代無仰視萬里浮雲徂
夏日田居蘇生擕酒見過
疾風六月樹枝折火雲纍鎚白絮裂城南老夫正高
卧荒郊欵段蘇生過塵埃滿面髩髮亂手擕清壺來
餉我季子才名三十年射楊百發百葉破逢時幸首
南宫薦塌翮尚忍西山餓丈夫生世古難同蘇也巷
西我巷東追尋不計褦襶熱淹留秪恨金尊空君不
見昨朝雨雷今則風世事反覆誰豫通得時無誇好
身手失意豈必皆愚蒙野池紛披蓮半紅黃鸝噤語
空林中勸子盡醉休匆匆人生幾何吾已翁
送人使安南
安南陪臣騎馳突歌吹春喧洱水窟蛟潭飛雨動霹
靂島城毒雲開日月黃門使者白澤袍南來氣與秋
天高當今天子古聖人諭爾歲事勤包茅永令炎海
無波濤
有鶴篇贈翟翁
有鶴褊□海上來乗風爰止梁王臺洪河怒濤野蕭
瑟含情顧影却飛廻十洲來徃群仙戲舉身下上隨
雲氣君不見夜來東海頭南極一星光照地
賦得姑蘇臺送李推官士允
少年何官騎白馬秋日經過古臺下回瞻逺慮意摵
促下馬行歌淚盈把猗嗟築此誰為臺千年棄土猶
崔嵬屧廊娃館瓦礫積美人白骨生青苔枯蒿虫吟
莽颯颯飛雲呌鴈雙徘徊當時金屋玉起樓豈謂臺
成麋鹿遊寳鈿黃金裹瑟瑟雨時濯出樵人收李生
豪士扶風儔悲歌久抱流連憂世家各讀日一過獨
廢吳越傷春秋復思鴟夷氣益奮怒目每送長濤流
抉眼東門事已徃兹臺再過君休上日暝煙波湖水
深范歸恐有同行漿
送王子歸鄠杜
賢兄已上蒼龍閣令弟猶甘飽藜藿膝下雖無一寸
綬腰間常吼千金鍔騎驢狂走長安市酣歌擊缶白
日落黃金不成徒自嘆烏裘脫盡那堪著道逢石室
舉鞭揖謂爾骨相殊不惡終南鄠杜豪俠窟從來意
氣無京洛歸家早鑄雙玉龍提携來獻明光宫
贈鄭生
狐裘騮馬誰家子往來馳驟塵沙起右撚羽箭左把
弓仰射忽墮雙飛鴻野寒日昏慘慘風下馬揖我立
我東一箭直西貫楊樹抽身上馬入城去
石峰子歌
石峯子昔住石峯山茅堂巖壑谽谺間松孤桂叢白
日靜坐玩硊礧聆潺湲石峯子驂鸞覲帝今幾秋狖
猿哀嘯鴻鵠愁頃為四岳振南州珠崖瓊海毒厲收
丹穴有鳯鳴啾啾願子早致儀西周經過舊山莫淹
留君不見舊山頭葛藟蔽翳寒泉流
寄寄庵子
寄庵子嘗曰人生寄爾然利孰與義安愆孰與
美久臭孰與芳永庫部駱子以其言告李子李
子曰卓哉張子持此於天下誘之能移撼之能
動乎能招之來麾之去乎於乎張子者足以荷
天下之重矣於是作寄寄庵子詩
嚶其鳴矣彼何求天下願識韓荊州心傾義投神便
徃萬古不廢江河流張侯崛起西南裔覽輝振翮風
雲際鉤陳蒼凉閶闔閉排閽直謁蓬萊帝豸冠峩峩
不動紳挺身遂作蘭臺賔竊憤辛裾謂淟涊誓與朱
檻爭嶙峋已看騕褭狹道路復訝鵰鶚卑風塵霜飛
維揚海月苦陽行沮洳汾花春還朝衮衣换日月立
仗正色揩星辰行歩旣工馬從瘦諌草每就鷄將晨
餘力猶馳翰墨圃先秦兩漢文心苦壯志真趫劔閣
銘張孟陽幽懷緬擬歸田賦張平子拖朱響玉豈不足靦
面徒餐竟何補及時願作朝陽鳯不然退與漁樵伍
予也綸竿孟諸客心本無他衆莫白李白世人欲殺
之蘇軾能詩遭貶斥雷劍雖埋光在天卞玉未剖終
為石垂老重逢四海清虛名幸免諸公擲思君欲追
嵇吕駕贈言輙踐回由迹顔淵季路有田負郭不餓死且
自射獵芒碭澤
龍仙引贈駱員外
壯士狹四海萬古一大夢俗夫醯雞耳生死不出甕
滅没等蒿草勞勞竟焉用君求勾漏學稚川往來棲
息羅浮烟自從異人授丹訣行地乃作飛龍仙左擕
浮丘右洪厓樗里景純執我鞭崑崙巑岏倚天外黃
河九曲如衣帶南支江湖楚蜀匯北支嶮塞華夷界
少時振衣登賀蘭開眼已無西北山中年謁帝聽廣
樂曵裾赤手揺天關朝攬金臺雲夕披玉峯霧翔鸞
鏘鏘導前路左蹲文豹右伏虎旍幢旖旎雜翠葆龍
兮龍兮汝雖變化叵測慎無使頭角露祥麟威鳯世
見希泄秘盡巧鬼神怒深山大澤多戢鱗龍也穆沕
幸自珍緱城玉笙兩鶴舞太室珠樹三花春從兹謝
人放浪去笑跨白鹿乗飈輪
送李中丞赴鎮
黃雲横天海氣惡前飛鶖鶬後呌鶴隂風夜撼毉巫
閭曉來雪片如手落中丞按轡東視師躬歴嶮隘揮
熊貔已嚴號令偃鼓角更掃日月開旌旗椎牛李牧
將士躍射虎李廣匈奴知屯田金城古不謬賣劔渤
海今其時塞門蕭蕭風馬鳴長城雪殘春草生低飛
鴻鴈胡沙靜逺遁鯨鯢瀚海清不觀小范擒戎日誰
言胷中十萬兵
雨燕醉歌
迅雷擊城鴉欲翻黑雲壓天白晝昏展席斜對城南
門長安大雨如傾盆我馬已惜錦障泥主人况具黃
金尊睥睨將將下萬瀑龍蛇繙繙動高壁出門牛馬
不復辨炎霧毒蒸靜如拭酒酣為君如意舞夕雨轉
急風轉怒秪恐谿壑受不得海倒江翻亦難測
結腸篇三首
李子曰結腸之事蓋予妻亡而有此異云奠妻
以牲烹膓焉膓自毬結李子異焉曰胡為烹胡
為結恍惚神怪孰主孰使厥理孰測怨邪德邪
生有所難明死託以暴衷邪鳴呼嗚呼作結腸
篇焚妻柩前妻固識文大義或亦契其冥懷也
哀者且停聲弔客坐在堂聽我結膓篇曲短哀情長
五月廿七吾妻亡厥明奠之羅酒漿其牲伊何豶與
羊痛哉釡鬵結豶膓神靈恍惚心駭傷團圞肉毬出
中湯左廻右盤凖流黃經緯纒紏文隂陽底形井字
圈兩旁翼翼彷彿雙鳯凰有綏在下纍而長上有提
襻五寸强汝乎無意豈為此呼汝欲問魂茫茫十呼
不應百轉咽腸乎腸乎為疇結
二
結腸結腸忍更聞妾年十六初侍君父也早逝母獨
存為君生子今有孫昔走楚越邁燕秦萬里君寧恤
婦人外好不補中苦辛中年得歸計永久命也百病
攅妾身言畢意違時反唇妾匪無迕君多嗔中膓詰
曲難為辭生旣難明死詎知千結萬結為君爾君不
妾知腸在此
三
結腸三闋聲更咽汝腸難解我腸結夙昔失意共奔
走汝實千辛我蹌跌宦歸家定今稍寧豈汝沈緜遽
離絶魂乎魂乎游何方兒號女哭週汝旁劘心飲泣
看彼蒼愚者何壽慧何亡佇立逶迤若有望迫而卽
之獨空牀梁間二燕哺子急觸落青虫汚我裳錦衾
塵埃委鴛鴦繐帷中夜風琅琅魂驚夢揺中慘傷隂
雨啾喞燈無光嗚呼此曲不可竟為君賡歌妾薄命
哀才公
正德己巳年作此公嘗薦余故有國士之感
仲冬東南天鼓鳴我軍滅胡功可成道之將行歲在
已星落轅門悲孔明尚書頭顱血洗箭馬革纒屍亦
堪羡夷門野夫國士流痛哭天遥夜雷電是月雷電屢作
哭新縣
是時新設萬年縣新民反覆殺副使李情靈寳
人也
苦死可憐靈寳子有官十數同時死四路蕭蕭人斷
行一軍盡驚牀夜徙新民反覆誰不知性實虎豹佯
螻蟻白金綵叚縱寛汝朝廷有問將何以
觀燈行詳見夢華錄
宋家累葉全盛帝寛大實皆稱令主百姓牛馬徧阡
陌太倉米粟憂紅腐宣和以來遂多事嗚呼爛費如
沙土海石江花湧國門離宫别殿誰能數羣臣諛佞
秪自計天下騷然始怨苦正月十四十五間有勑大
駕觀鰲山萬金為一燈萬燈為一山用盡工匠力不
破君王顔此時上御宣德門樂動簾開見至尊奔星
忽經於御榻明月初上堆金盆傾城呼噪聲動地可
憐今夜鰲山戯窈冥幻巧百怪聚金蛾翠管堪垂淚
借問幸臣誰云是李師師外有蔡京與蔡攸夾樓錦
幄羅公侯丞相之幄當前頭奚兒腰帶控紫騮如花
少女擎綵毬但聞樓上喚樓下黃帕籠盤賜玉羞月
高鳴鞭至尊起幄中環珮如流水爭道齊驅輦路窄
寺橋窈窕塵埃白火樹龍燈又一時千光萬焰天為
赤常言宴安成禍基從來樂極還生悲君看二帝蒙
塵日數月東京荒蒺藜
石將軍戰塲歌
清風店南逢父老告我巳巳年間事店北猶存古戰
塲遺鏃尚帶勤王字憶昔蒙塵實慘怛反覆勢如風
雨至紫荊關頭晝吹角殺氣軍聲滿幽朔胡兒飲馬
彰義門烽火夜照燕山雲内有于尚書外有石將軍
石家官軍若雷電天清野曠來酣戰朝廷旣失紫荊
關吾民豈保清風店牽爺負子無處逃哭聲震天風
怒號兒女床頭伏鼓角野人屋上看旌旄將軍此時
挺戈出殺敵不異草與蒿追北歸來血洗刀白日不
動蒼天高萬里烟塵一劒掃父子英雄古來少天生
李晟為社稷周之方叔今元老單于痛哭倒馬關羯奴半死飛狐道處處驩聲噪鼓旗家家牛酒犒王師
休誇漢室嫖姚將豈説唐朝郭子儀沉吟此事六十
春此地經過淚滿巾黃雲落日枯骨白沙礫慘淡愁
行人行人來折戰塲栁下馬坐望居庸口却憶千官
迎駕初千乘萬騎下皇都乾坤得見中興主日月重
開再造圖梟雄不數雲臺士楊石齊名天下無嗚呼
楊石今已無安得再生此輩西備胡
玄明宫行
今冬有人自京至向我道說玄明宫木土侈麗誰辦
此乃今遺臭京城東割奪面勢創嶻嶪出入日月開
帡幪矯託敢與天子競立觀忍將雙闕同前矻石柱
雙蟠龍飛梁逶迤三彩虹寳構合沓殿其後儼如山
嶽翔天中金銀為堂玉布地千門萬户森相通光景
閃爍倐忽異雲烟鬼怪芃杳濛以東金榜祠更侈樹
之松檟雙梧桐溟池島嶼鰋鯉躍孔雀翡翠兼羆熊
那知勢極有消歇前日虎豹今沙虫牕扉自開衛不
守人時遊玩揺玲瓏陛隅龍獸折其角近有盗換香
爐銅青苔生泥獍面鎻野鴿哺子雕花櫳憶昔此閹
握乾柄帝推赤心閹罔忠威刑霹靂縉紳毒自尊奴
僕侯與公變更累朝意叵測掊克四海真困窮長安
奪第塞巷陌心復艶此閹何蒙構結擬絕天下巧搜
剔遂盡輸倕工神厰擇木内苑竭官阬選石西山空
夷墳伐屋白日黑揮汗如雨斤成風轉身唾罵閹得
知退朝督勞何匆匆人心嗟怨入骨髓鬼也孰復安
高崇峩碑照耀頌何事或有送男充道童聞言愴惻
黯無答私痛聖祖開疆功渠干威福開者誰法典雖
嚴柰怙終錦衣玉食已叨竊琳宫寳宇將安雄何宫
不鐫護勑碑來者但看玄明宫
康郎山歌
君不見康郎山屹立東湖中波濤撼蝕山脚塌破廟
枯木常烈風芒碭草昧赤帝出揮劒遂使凡蛇空卧
榻之外事亦小萬方有罪惟朕躬美姬寳玉歸御幄
浮屍蔽江江水紅發踪劉陶固其力死戰難言非數
公秦人枉哭崤函瘞漢祖輕酬垓下功至今有廟此
山側天隂雨濕時見朱旗白馬光如虹
乾陵歌武后陵黃巢伐之事具雪航膚見
九重之城雙闕峙前有無字碑突兀雲霄裏相傳翁
仲化作精黃昏下山人不行蹂人田禾食牛豕强弩
射之妖亦死至今剥落臨道傍大者虎馬小者羊問
此誰者陵石立山崔嵬銅鐡錮重泉銀海中縈廻巢
也信力何由開君不見金棺玉匣出人世薔薇冷靣
飛塵埃百年枯骨且不保婦人立身何草草
劉子有金陵之差遂便覲省
使君昔居紫荊關日登燕嶠望吳山逢人顔色鬱黯
黕對酒涕泗交潺湲使君南向金陵去孤帆夜拂春
天樹旅枕常欹月落時夢魂先到雲飛處揚子江頭
青草斜大孤山前開杏花行人三月重回首游子一
年初到家出門烟草滿芳甸鳯皇臺接麒麟殿遊陌
聯翩追宿娛墨塲婉孌羅賓讌人生意氣無南北白
馬青袍動江色卽看艤舸石頭城還聞稅鞅鍾山側
鐘山崒嵂壓秦淮燕趙風雲入望來芙蓉秋鴈多愁
思問君何日錦帆廻
送仲副使赴陜西
騘馬白玉鞍長鳴下雲端今朝發汴水何日到長安
孝王臺前雪如山垂楊掃地春風還使君不帶氷霜
色却帶春風入漢關相思明月樓西望古秦州河南
咫尺不可見何况千山萬水頭西望秦州是我鄉隴
樹秦雲空斷膓褰帷杖鉞經行地欲寄雙魚到慶陽
徐子將適湖湘余實戀戀難别走筆長句述
一代文人之盛兼寓祝望焉耳
崢嶸百年會浩蕩觀人文建安與黃初叱咤皆風雲
大曆熈寧各有人戞金敲玉何繽紛 高皇揮戈造
日月草昧之際崇儒紳英雄杖策集軍門金華數子
真絶倫宣德文體多渾淪偉哉東里廊廟珍我師崛
起楊與李力挽一髮回千鈞天球銀甕世希絕鰲掣
鯨翻難具陳洪川無梁不可越日暮悵望勞余神徐
郎生長蘇臺隂二十作賦雄海濱朅來抱玉叩閶闔
長安繡陌行麒麟是時少年誰最文太常邊丞何舎
人舎人飄颻使南極直窮金馬探瀘津爾雖不卽見
顔色夢中彷彿形貌真余也潦倒簿書客諸公磊落
清妙身大賢衣鉢豈虛擲應須爾軰揚其塵休令黼
黻怨岑寂要與琬琰増嶙峋海陵先生雅愛士晩得
徐郎道氣伸喬王欵接雖不數邇聞亦欲來卜鄰驊
騮造父兩相值一瞬萬里誰能馴都門二月芳草發
御溝楊栁垂條新徐郎綰牒將遠適使我旦夕生悲
辛為君沽酒上高樓月前醉舞棃花春天明掛帆向
何處鴻鴈哀鳴求故羣南登會稽探禹穴西浮湘水
弔靈均洞庭波寒木葉下峽口風急猿嘯聞司馬太
史有遺躅歸來著書追獲麟
龍州歌送沈編修使安南
龍州南接六那溪白鷴黑猿相間啼烏蠻灘頭苦竹
宻伏波廟前春日西揚旌走馬迎天使擁節封王壯
漢儀試向殊邦觀禮樂交南元是舊邊陲
漢江歌送范子之桂陽
漢江江上鶗鴂鳴漢江遊客無限情青山落日下帆
影芳草月明聞櫂聲黃鶴磯頭暮雲盡鸚鵡洲邊春
水生莫倚仲宣能作賦洞庭南接桂陽城
聊城歌送顧明府
聊城纍纍枕桑野使君懷古聊城下龍蛇慘淡七雄
鬪當時誰是排紛者海東隱淪難見面平原不見安
平見已聞笑却邯鄲軍還遣書飛燕將箭平生急難
輕列侯功成豈必千金酬只今往迹浮雲盡遥矚滄
溟日暮流
孤鶴篇壽豫齋王子
孤鶴無下朋達人有高步出入凌紫氛翱翔在天路
白玉城中十二樓明月夜上珠簾鈎颯沓歘降萬羽
節蚴蟉或見雙花虬鳥喙者誰髮蓬首問之云是西
王母玻盤巳進崑崙桃金壺復瀉長生酒下視黃蒿
鷦鷃飛爭安競穩一枝依垂天更憶扶搖翼六月誰
知變化機
空同集巻第十九
空同集巻第二十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歌行四十首
李進士醉歸圖歌
誰將一幅雪白絹放筆橫掃黃金殿五雲飛花白片
片李生胡此開生靣御河塵昬楊栁暮彷彿初罷南
宫宴 皇帝龍飛十二春同時三百登要津曹生李
生余最親曹甥李也傳經人光耀雖云丈夫末不聞
致君須致身自汝白手扣閶闔想像紫陌行騏驎曹
留李歸事亦變李生意氣圖中見醉歸扶起杏林下
眼花熟人無識者飛烏來窺進士巾游絲故骨誇官
馬即論此馬亦有神畫出紫焰方瞳眞嚼勒齧膝如
待人長行大歩不動塵絡頭鞈𩉸純用銀細巧似織
翻江鱗汝昔出門驢無騎曹生共被甘鹽齏比許欲
入周召列成就耻與蕭朱齊於乎男兒一旦榮幸果
如此生不報國老空悔
鄭生畫像歌
巖風颯颯樹葉赤秋林紫氣丹丘積問君胡為坐石
根微吟極望天雲昬南歸舟楫杳將滯故園花鶯當
復存浚儀張生好作筆貌爾形似兼其魂細模妍描
豈乏手傳真水月烟中栁意氣朗如千里骨精神合
居萬人首憶昨觀君飛射時彎弧走馬實男兒更求
張筆須傳此欲識豪雄豈啻詩
畫魚歌
吕公手持畫魚障清晨掛我北堂上島嶼晴開雲蕩
蕩衆魚出沒隨風浪四壁蕭蕭起寒漲嗟此數尺障
天機妙入神信手掃絹素慘淡開金鱗濠梁斷裂東
津逺任公掣釣滄溟晩此時天黑衆魚出黿鼉徙穴
蛟龍返或言乗潮萬魚集細小亦趂雲雷入咫尺波
濤有得失屈强泥沙恐難立細觀又似洪河風崑崙
旣道龍門通霹靂殷殷行地中鯉眼下射盤渦紅非
獨一身生羽翼亦有數子隨飛龍山根小魚更無數
鱣鮪昂藏噴煙霧美人修竿淇水闊漁子孤舟洞庭
暮我生好竒古覽畫心不動吕公此障誰為之令我
一見神色竦想當經營始筆端萬鈞力五湖齊傾四
海立空牕滚滚拔浪急陽侯逆走天吳泣不然千魚
萬魚何由集我聞神怪物變化不可料點睛破垣古
有兆卽恐風雷就壁起饔人揮刀莫相笑
林良畫兩角鷹歌
百餘年來畫禽鳥後有吕紀前邊昭二子工似不工
意吮筆决眥分毫毛林良寫鳥秪用墨開縑半掃風
雲黑水禽陸禽各臻妙掛出滿堂皆動色空山古林
江怒濤兩鷹突出霜崖高整骨刷羽意勢動四壁六
月生秋䬞一鷹下視睛不轉已知兩眼無秋毫一鷹
掉頸復欲下漸覺颯颯開風毛匹綃雖慘淡殺氣不
可滅戴角森森爪拳鐡逈如愁胡眥欲裂朔雲吹沙
秋草黃安得臂爾騎駟驖草間妖鳥盡擊死萬里晴
空灑毛血我聞宋徽宗亦善貌此鷹後來失天子餓
死五國城乃知圖寫小人藝工意工似皆虛名校獵
馳騁亦末事外作禽荒古有經 今皇恭黙罷遊燕
講經日 御文華殿南海西湖馳道荒獵師虞長俱
貧賤吕紀白首金爐邊日暮還家無酒錢從來上智
不貴物滛巧豈敢陳 王前良乎良乎寧使爾畫不
直錢無令後世好畫兼好畋
吳偉松窻讀易圖
仄巖泉流石無數素壁濛濛起煙霧君家屋宇在城
市何以堂上生松樹側聞江夏生氣酣掃毫素絶筆
風雷拔地起意匠鑿天天為怒泰山古根生眼前俄
頃縮出徂徠山懸蘿掛薜裊裊黒復有草舎松之間牎間老人鬢髪禿手翻一編周易讀空山琴瑟翠濤
激長干冥冥暮花撲逺知旣已死希夷不復作青丘
石室杳何許恍然置我此溪壑翻愁一夕雷電入六
丁追書上寥廓又畫石下根屈曲如老龍胡奴暝踏
孤岩菘蓬頭赤脚露兩肘月明汲泉山澗中却憶前
年 召畫師江夏吳生亦與之短褐垢臉見 天子
禮貌雖村骨格竒 帝令待 詔仁智殿有時半酣
被 召見跪翻墨汁信手塗白日慘淡風雲變 至
尊含笑中官羡五侯七貴爭看面請觀此幅松舎圖
黃金失價連城賤吳生吳生太氣岸一言不合輒投
硯
鍾欽禮山水障子歌
鍾生始學戴文進後來頗自出機軸山林槎枒波漫
靡骨格雖傳氣不足此幅樹石差可意綴得茅堂傍
江麓連山遠勢亦可取轉折頗似蕭湘曲竹嶼陂陀
九疑隔蒼梧洞庭濕雲白黃陵美人把瑤草天寒日
暮行空澤鷓鴣雙飛鴻鴈宿槲樹颯颯江水碧細看
谷口花又疑武陵源孤舟欲徃不可得對此彷彿聞
清猿亭間更著四老翁衣冠各異鬚眉同紫芝山深
石漠漠悵望萬里來悲風人生有形貴自適我今胡
為塵埃中觀盡感事面顔紅有畫如此何必工歌徹
目送滄洲鴻
贈郭氏畫登遊快閣
昨朝快閣舉目無江湖凭闌二豪俱徘徊把杯思欲
丹青寫之人則無城中郭清狂一生弄丸戲洪罏方
瞳如水霜半顱展紙為掃登閣圖邑城隱見林木扶
畫我快閣上半天風立樓觀孤急流波濤沸欲動前
山雷雨勢可呼二豪意態各亦足彷彿指說荊與巫
囘顧東海猶一盂是日南風萬船集江隅郭亦畫出
檣之烏精宻似跨北海杜筆力頗凌江夏吳江中流
雲西北徂又若萬里獨徃潮京都我心與客方念此
郭能畫之真竒士
觀序上人所藏陶成畫菊石歌
陶生畫菊石潦草有筆力此石與此菊今為序公得
兩株徙倚石根前古石苔蘚屈連錢復有餘株散在
地平坡雜草青烟緜囘株點綴花翩翩含姿弄態不
一足背向纎穠皆可目突如大家貴介女珠翠雖搖
氣莊肅近時名手計汝和此生筆力方之過江東徐
霖學畫石效顰差勝王與何亦知神品多冥契下筆
巉巗拓高勢石磊磊兮菊漫漫清霜古路花斑斑遠
意頗類東林山東林昔築蓮花臺彭澤攢眉不肯來
歸家對菊獨銜杯序公叢林號白足不重蓮花畨重
菊終然畫餅不充腹何如種向西山麓秋林寒芳采
服食煑石煉藥亦為得愛鷹愛馬古有之不獨序公
何太息
題畫二首
雪城隂隂氣蕭瑟鄭生提畫來相訪面顔戚促意不
樂告我欲買南行舫覽畫指點色惆悵雨倒江翻拔
層浪君不見江上蓑笠翁歸遲水逆憂天風
江寒雨急莽無路漁人撒網乘煙霧魚蝦瑣細不直
錢汝休輕觸蛟龍怒展畫見此心中悲犯險覔利古
所卑只今風浪無晨暮為問安流歸者誰
張侯藏張翬山水歌
張翬有名成化間大塗小抹成山水樹石燥硬筆意
古徃徃人間落片紙此幅粗淺色更枯或謂非翬出
其子張侯識鑒天下精物物如金見沙底爾家圖畫
千萬軸素壁高堂安用此寧知上智不滯物牝牡不
貴貴者骨尺山卽如對玄圃草屋臨崖氣出沒崖根
林堂頗清逈遠雲澹沲開秋嶺霜蘿細紆巖檻暝昏
猿接掛花溪靜自從去年抛棄官夢想山遊駕江舸
見此拂衣便欲徃攀緣轉玩情無那崖亭更著一人
坐斗絕看書樹婀娜張侯豪曠人共知敏捷言談皆
勝我鹽車鬱沒騏驥棄蹇拙逢時每相左崑崙洞庭
不我隔異時倘結煙霞果
畫馬行
嗚呼驊騮不可見世人任耳不任目玉勒金羈滿地
行可道中無千里足君收此馬畫者誰凝豪苦意求
其骨尺縑颯爽毛鬛動凌風似欲眞馳突曹霸畫馬
無此精拂拭慘澹神氣生細觀决非近代物印押剥
落無姓名四海只今多戰爭安得此馬一敵萬絡頭
騎出千人驚擒戎破虜任橫行
西山湖春遊圖歌
我家掛出西山圖上有西山下西湖上堂見者怒氣
麁問客何所怒何得生此嗔縱使撐天拄地無比倫
古人局量非今人罅間雖添兩秃松孰與遠勢開心
胸銀山鐡壁 皇陵東彷彿下走追飛龍一曲一折
若不易可憐片素騰雲氣落花冥冥萬壑靜白日杲
杲千巖碎森沉不見雷霆仗照爍盡壓金銀寺囘思
開疆 帝秉鉞燕山突立五鳳闕錦繡離宫巀嵲入
龍懽水戯滄溟竭君不見輦道哀湍瀉松栢摧枯虎
出没至今守僧住湖傍瑠璃湧動黿鼉忙事關體統
畫合諱點綴半露還半藏伊昔休沐屢憩此耳邊尚
戞金琳琅上林花艶何所無東風只恁吹西湖夾岸
小杏欲爛熳騎驢紗帽西郭途同行康何咸我徒秪
須十錢買尺魚旋挑土薺甘如酥朝來青暮望湖紫
衣行童隨挈壺大者鼓簧小吹竽爛醉花下鳥毎呼
汝曹何處吾已翁十年獨看梁園紅傷心痛定忍復
說回首萬事真匆匆嗚呼故舊離合誰獨無使我不
悲堂上圖使我不悲堂上圖來青軒名望湖亭名
畫竹行
鄢陵王孫稱竹溪手自栽竹堂東西已詫白晝雷雨
入遽使六月秋雲低王孫拈筆傳竹神不得乃憶能
傳人黃筌異世與可滅本朝頗數東吳真一幅千金
擲不惜有時客來掛之壁壁上階前翠相射風行琳
琅戞摩仄四座慄慄生寒色陂陀沙嶼意勢遠洞庭
木落瀟湘晩白雲悠悠去不返叢篁寂寞雙妃怨於
乎畫形難畫心黃陵鷓鴣啼至今月不常盈日中昃
人生何必長悲吟堂有佳賓膝有琴美酒一酌還一
斟竹溪子斟竹葉歌竹枝醉據玉案吹參差左杯酹
竹右畫師李乎孔乎吾則誰更須名手畫六逸并畫
王孫逸為七
題京口人山水圖
青山逶迤如北固山下彷彿京口樹茅堂花蹊三月
暮萋萋舊草春遊路一從畫師掃煙墨客堂日夜流
江色江色依微帶甕城遊子歸魂逗南北
題畫掃筆成詩
去年得歸離江州七日遂登黃鶴樓南風捲江浩呼
洶豗轟欲翻鸚鵡洲七澤莽昧不入眼孤舟屈曲襄
河轉數月已擲檀家湖夢飛每到羊公峴峴脚山南
東道樓秦川公子醉悲秋檻邊斑竹古猶活雲石寂
寞蒼梧愁重華馭遥不可呌白沙黒猿疎樹幽看圖
彷彿曾遊處素壁青天漢水流
錢選畫張果圖歌
張果者中條山人也武后聞其有道術召之果
遽死後復出往來汾晉間玄宗使李嶠齎璽書
造請焉果至舎集賢院詔肩輿入禁中問治理
神仙之事帝恱焉欲以玉真公主妻果果不從
辭還山果蓋剪紙驢乘之不則折收巾笥中而
錢圖故落於俗家今為沔守李得矣
張翁紙驢真有無錢也何意傳其圖印記雖明幅斷
裂李侯完之亦竒絶所恨圖尾錢有詩就蛇添足將
無癡憶昔翁來集賢院入宫詔許肩輿便一日聲名
人主動千年面目吾今見帝貌深沉玉榻雄侍人一
異三人同漢皇信有瑤池降秦始枉慕蓬萊通玄言
未竟鈴殿風寸驢躍出青箱空有僮追捉雙眼紅此
驢蹩躠盤當中李侯一看一絕倒每稱獨苦嗟良工
細觀張翁骨格古徐福五利寧其伍曰嬪眞令天下
疑遄歸轉覺皇心蠱長生殿前牛女辰廣寒仙桂舞
鸞身世間但識申師巧誰解中條放浪人
周文靜畫雪山圖歌
周生雪山世稀見逺山近水一疋練玉崕嶔崯揷湖
脚粉筆徐移掃高閣瓊枝鐡柯兩迥亞龍鱗犀甲歘
參錯林風颯颯急霰起白日氷花逐毫落天愁地慘
意各出霧合飇囘勢逾惡人言四時冬最難周生善
雪仍善山虚堂突立萬仞壁尺素乍轉千重灣彷彿
寒封洛陽道得無白擁藍田關袁安甘卧幾時起退
之遭竄終召還倚山亭亭一孤松仄崖哨壑盤其中
分毛聳榦一何傑畫者有意排嚴風君不見古來梁
棟必此物願君愛之頻拭拂
題畫山水送人還歙
黃山沙溪杳何許圗之山水無乃是軒轅宫宰相里
山人一出彌荊杞石林漠漠蹊徑苔霜鶴夜悲猿嘯
哀紅顔踪跡半湖海白頭覽畫思歸來溪頭繫一舩
畫師本無意宛如倦游者無復舟航事水雲迤邐山
雲高靜定方知動者勞囘思少日懽娱地至今夢寐
猶波濤
壽兄圖歌
猗嗟我鳯生三雛二雛成立少者殂為巢抱卯兩不
易自挺獨立身羈孤兄旣躬耕濁河岸弟亦塌翅青
雲途兒長女大願各足鷄肥酒熟時相呼仲氏吹箎
塤者伯兄今六十我半百敢言意氣激隤俗要使紛
紛覩標格大梁張路固好手湖州生絹照眼白當堂
掉臂掃丹墨倐忽老靣開生色盤松葳蕤雜花遠雲
屏石几文茵輭靈芝底出琅玕瓶蟠桃突磊琉璃椀
鶴行昂藏疑欲啄復綴山麋意逾宛大公烏紗微俯
身中心愛弟愛復親次公氅服青羅巾傍兄祗順情
性真壺陳爵設即未舉儼如酬勸言辭諄其言伊何
懷二人飄風烈烈吹三秦銜悽西望道路阻高丘莽
沓狐兎隣又如自叙傷夙昔哀暮安寧思苦辛季冬
十日兄生日今日天開皎日出長裾珠履座上滿剥
羜椎牛酒盈室此時此圖掛之壁觀者嗟咨黯如失
二公揖遜恰相向回看乃在畫圖上骨法形神各不
疑輿臺緝御俱惆悵逶迤拂拭諸欲動展轉顧惜嗟
宗匠瓶中梅菊誰致女倒映芝桃故相盪鞾灼真回
綺席春芳香解溢金罍鬯兄今健飯猶廉頗丹砂我
煉尋黄婆復聞張生善山水買絹請掃青嵯峨嵯峨
一掃一千幅一年一幅南山歌
登天池寺歌
廬山絕頂天池寺鐡瓦為堂白石柱傳言周顛勞
聖祖天眼尊者同顛住嶮絕下闞無底壑屈曲穿縁
惟一路頃屬秋晴强攀陟俯之四海生雲霧岷峨纍
垂西向我杳杳長江但東注君不見寺東崕石鐫竹
林穹碑 御製山之岑周顛胡不留至今周顛胡不
留至今虎啼日暮愁人心
御製廬山周顚碑歌
廬山絶頂白鹿臺上有 御製周顛碑石龜下蹲高
結螭天葩震烈雲漢回文古兩漢仍過之憶昔草昧
龍虎鬪黃旗紫蓋顛能知顛也似眞還似癡 帝非
感悟寧用兹百年勢移功漸泯碑亭毁裂將及碑訶
持白晝鬼神泣光耀天隂雷電隨先朝雖允僧奏劄
修葺其如歸有司有司有司顛莫疑試看碑文碑後
詩
遊棲賢橋歌
雷泉峽激石巃嵸日湍山陷回光動吁嗟此壯觀萬
古誰為開渦黃潭黑窈莫測秀黛碧玉何崔嵬人言
窟底有龍卧氣吐白晝常風雷去年重九登吹臺翹
望名山思嫋娜今年今日誰料吾醉踏窮山躡礧砢
拂衣欲上萬仞壁濯纓還就孤崖坐秋風吹林猿狖
語浮橋橫空裊相拄嵐寒細飄瀑布雪峯雲破碎芙
蓉裂金枝瑤草真有無縹緲仙燈暮明滅君不見此
橋今千年谷冷跡絶無人煙巖劖苔蝕石漠漠太白
紫陽俱我前對此不須更惨愴明朝且上香爐巔
懷玉山歌
懷玉之山玉為峰四靣盡削金芙蓉東風破碎瀑布
落有潭十八龍為宅山頭草堂開者誰斬木通道余
心悲白猿嘯雨巖竹裂石路上天風樹吹我聞龍乃
變化物羣然卧此龍何為胡不滂沱惠下土一洗四
海無旌旗
君不見懷玉山山七盤盤盤上無極隂霾白日崖洞
黑隆冬雨路誰來得稻田月池山上頭半天有地今
我遊石壇剥落古佛棄木落俯見東巖湫湫中巨魚
長如人紅眼射日翻金鱗天台桃源在何許采藥避
秦此處吾告汝
鐡柱引
豫章古城牙城南何年鑿井置鐡柱井深江通沒不
見時寒水涸始一露玩之非石亦非鐡孤立差牙若
枯樹人言旌陽鎻水母此語荒唐奚所據或云藉此
壓江濤兹理或有誰者勞顧今伏臘盡奔走歸美真
君瑶殿高金燈翠旗日來御雕闌玉檻圍周遭俗論
紛紛不須辨秋風日暮塵滿縣
快閣引
四月月圓登快閣天半晩窗雷雨入邑中上客擕酒
至歐陽羅子咸來集去年為閣初築臺我時登之雷
雨來神明似有兩歲約晴霧歘值千山開千山廻轉
江中流徙倚闌干增暮愁夕日下看衡嶽破波濤左
顧匡廬浮苦思昨年生盗賊大江南接江之北烽火
遥連海岱紅殺雲眼見鄱陽黒斯邑洶洶今始安我
今對酒能不寛諸君稍減般移苦百姓新囘種植懽
北風江湧月東來更說夙昔俱停杯隂晴倉卒不自
料萬事恍惚誰能猜潢池暫殄干戈釁向隅猶抱瘡
痍哀勸君置此勿復道放歌且與雲徘徊
九江陸還南康望東林
匡廬山北東林寺前年八月遊曾至只今馬出蓮峯
道西望東林但縹緲風吹槲櫟猿晝啼卻憶石門臨
虎溪舊聽石瀨尚在耳雷燒碑樹今應死
觀水簾泉歌
水簾瀑布人罕至三級背懸五老峯磵石嵯岈路險
澀深窟風草吟蛇龍自從開闢藏難見可憐彼瀑蒙
稱羡走勢天晴萬古雷流光壑暝常留電亂峰雲走
白日微翫罷催君及早歸鬼神忌才亦好静恐有驟
雨霑裳衣
楊花篇
洛陽三月東風起楊花飛入千門裏只見朝縈上苑
烟那知夕逐東流水苑烟流水無休歇暖日輕盈度
仙闕趙女瑶臺貯綵霞班娘團扇啼明月綵霞明月
幾沉輝陌上行人亂撲衣征夫栁塞愁看鴈少婦香閨懶上機桞塞香閨萬餘里草色連天度隴水玉門
關外雪猶飛章臺樹裏風先起誰家浪子千金馬平
明挾彈章臺下頭上羅巾玳瑁簪腰間寳鋏珊瑚把
踏絮來尋賣酒家持香坐調當壚者當壚美女怨陽
春笑掇楊花襯繡裀青樓薄暮難消遣白雪漫天愁
殺人冥冥漠漠春無極此時惟有楊花色一朝風雨
蘼蕪爛獨摻垂條三嘆息
明星篇
正德間早起聞内教塲砲喊之聲作此篇也
明星出地一丈高天門沉沉魚鑰動沙堤露下玉珂
寒直廬鷄唱金蓮重千門萬户曉鐘發明星漸高河
漸没燦爛疑侵翔鳳樓依稀故抱飛龍闕鳳樓龍闕
帶曾城翠輦朱衣夜夜行黃昬競奏催花宴天明猶
聽打毬聲蘭烟桂火煇如日明星迢迢照不入百子
池頭青草生長信宫中紫苔集草色苔香秋復春此
日乗槎若問津明星曉落宵還見白髮黃金愁殺人
漢京篇
漢京臨帝極複道衆星羅烟花開甸服錦繡列山河
山河自古稱佳麗城中半是王侯第峻閣重樓夾道
懸雲房霧殿森虧蔽牧豚賣珠登要津樊侯亦是鼓
刀人時來叱咤生風雨奄見吹嘘走鬼神平津結兄
蓋侯弟杯酒相看何意氣執鞭盡是虎賁郎守門不
說長安尉長安烽火入邊城挺劒辭君萬里行去日
千官遮馬餞歸來天子降階迎朱弓尚抱流沙月寳
鋏常飛翰海星不分燕然先勒石直教麟閣後標名
豈知盛滿多仇忌可惜榮華如夢寐地宅田園奪與
人丹書鐡劵成何事霍氏門墻狐夜號魏其池舘長
蓬蒿三千劒客今誰在十二珠樓空復高後車不戒
前車覆又破黃金買金谷洛陽亭榭與山齊北邙車
馬如雲逐隂郭豪華真可憐雲臺將相珥貂連當時
却怪桐江叟獨着羊裘伴帝眠
去婦詞
正德元年户部尚書韓文曁丙閣師保等咸相
繼去位李子作此詞也
孔雀南飛鴈北翔含顰攬涕下君堂繡幙空留並菡
蓞羅祛尚帶雙鴛鴦菡蓞鴛鴦誰不羡人生一别何
由見只解黃金頃刻成那知碧海須臾變賤妾甘為
覆地水郎君忍作離弦箭憶昔嫁來花滿天賤妾郎
君俱少年瑶臺築就猶嫌惡金屋粧成不論錢重樓
複道天中起結綺臨春照春水宛轉流蘇夜月前萋
迷寳瑟烟花裏夜月烟花不相待安得朱顔常不改
若使相逢無别離肯放馳波到東海薄命難交娣姒
知衰年恨少姑嫜在長安大道接燕川鄰里携壺舊
路邊妾悲妾怨慿誰省君舞君歌空自憐郎君豈是
會稽守賤妾寧同會稽婦郎乎幸愛千金軀但願新
人故不如
蕩子從軍行
蕩子從軍行者本駱氏蕩子從軍賦也余病其
聲調不類於是改焉
胡兵十萬起妖氛漢騎三千掃陣雲隱隱地中鳴戰
鼓迢迢天上出將軍邊沙遠離風塵氣塞草常萎霜
露文蕩子辛苦十年行回首關山萬里情才聞突陷
賢王陣又遣分圍右校營紛紛鐡騎朝常警寂寂銅
焦夜不鳴滄波積凍連蒲海雨雪凝寒遍栁城地分
玄徼指青波關塞寒雲本自多嚴風凛凛將軍樹苦
霧蒼蒼太史河揚麾拔劒先挑戰征旆凌沙犯霜霰
樓船一舉爭沸騰烽火四連相隱見戈文耿耿懸落
星馬足駸駸擁飛電終當取俊效先鳴豈暇論功稱
後殿征夫行樂踐榆溪倡婦銜怨坐空閨蘼蕪舊曲
終難贈芍藥新詩豈易題池前怯對鴛鴦伴庭際羞
看桃李蹊蕩子别來年月久賤妾深閨更難守鳳凰
樓上罷吹簫鸚鵡杯中臨勸酒同道書來一鴈飛此
時緘怨下鳴機已剪鴛禽帖夜被更薰蘭麝染春衣
屏風宛轉蓮花帳牕月玲瓏翡翠幃箇日新粧如復
罷秪應含笑待郎歸
沈大夫行
沈大夫遺我以凛冽玉壺之氷報汝以離離朱瑟之
繩繩以發凌雲絶響之妙曲氷以滌卓犖硊礧之清
膺此曲可以掘地懿揚天經宣融風召遐齡奏之敬
姜室允宜孟母庭沈大夫奉 詔且還家松江鱸魚
白躍玉土居斫笋如斫麻烹羊擊鼓會親戚太守長
吏争趣車猗乎嘉哉男兒生不顯親譬如錦衣夜行
雖貴何足誇
雪山歌送萬子
雪山高哉峞乎岌兮吾不知幾千萬仞但見雲峯之
崔巍巗氷陵兢縞壑熒石皛皬而崒嵂兮懸猱不得
度飛烏何由廻大峯如老翁冕珮凌紫埃諸峯似兒
孫羅列芙蓉開江日洶湧地軸動孤光倒曵生奔雷
岌乎峞哉雪山之高不可以攀陟斧斤不入松柏如
麻霜榦翳蔽雲根槎枒滲膏結苓實輪囷走龜蛇君
今策駟過其下車徒滚滚如飛沙何不斸取松下苓
獻之堂上翁上以介壽考下以召禎祥噫吁戲雪山
之高吾不可得而名惟有峨眉玉壘萬古遥相望
廣州歌送羅叅議
麗哉遐乎廣之為州兮闢炎區奥雄跨乎南陲天作
五嶺奠玄武排空下走何崔嵬拓邦幾千祀浩蕩人
文開秦還漢徃不復識但見古城蒼蒼生綠萊上則
盤岡曲丘龍蜿虎蹲其下膏場繡澮晻曖而渟洄水
銀丹沙布平地珍錯奚翅犀與瑰夷舲賈舶競追遂
白首浩淼誰曾回土産之異尚如此何况四民者挺
然叅三才君今綰牒向南去清風吹袂心悠哉崢嶸
五羊城側有千尺臺曩昔聞君坐其上醉睨滄溟如
一杯是時榕蹊雨初霽茉莉霜成堆君嘗夢遊而神
適兮豈知七載還復來男兒成名貴及早英雄多少
埋塵埃羡君青鬢結 明主出叅方岳聲如雷金章
紫綬不可以幸致如君者謂非歴塊之龍媒羅浮三
千六百丈矹律倚窮隈巨鰲戴之與波下上三十五
蓮峯照耀雲中輝羣仙跨飛龍流影亂岩扉我欲從
之歎無術送君翹首空徘徊
氷車行
黄門飛鞚西北趨白馬如龍血如珠萬人齊呼氷窖
開大車小車如山來但見風行九市陌寜知玉積五
侯宅道傍暍士僵闌干唇乾口燥真大難侯門宴罷
夜烏起朱殘粉落明星裏君不見積氷化作堂前水
鹽井行
山頭井乾生棘蒿山下井塌不可熬官司白牌促上
庾富家典牛貧典女誰其使之華陽賈華陽賈子多
少年擁金調妓高樓邊夜馳白馬迎塲吏曉貫青絲
還酒錢君不見塲吏乘酣氣如虎鹽丁一語遭箠楚
清夜引
桂魄團團霜兎泣玉龍夜吟氷喉澁仙人起踏白芙
蕖手撚一枝珊瑚株伏猊香噴紅氍毺蠟鳯啼春蝦
捲鬚九華丹熖奪行月五虬轢雲聲軋軋銀筝翠管
聲咿啞繁謳雜舞懽意匝盤中紫棗大於瓜誰其擎
之蕚綠華雙桂逶迤頭兩丫宻情芳緒芳且嘉瓊城
夜半重重閉偷桃小兒安得至
空同集巻第二十
空同集巻第二十一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歌行三十三首
顧侯寄陳留公砥柱障子并詩予為作歌
東吳顧子相公客掃絹畫水復畫石天衝地擊河怒
號嶷嶷一柱當橫濤突立固知氣勢穩鼓盪轉見孤
稜高淋漓新題墨猶濕封緘逺寄心誠勞昔公平章
握軍國執義委有排山力甚哉戅如漢汲黯老而純
過唐師德言違諫阻去何決羣猜衆怒不動色同時
門客顧最親隔絕夢寐懷偉人峩峩砥柱公實倫顧
也歌之情句真畫者誰子筆更新數尺絹靣開嶙峋
遂令觀者重回首堂上恍惚河聲吼嶔岑若遘虎豹
踞蹙沓似覩蛟龍走竒怪常虞霹靂奪孤危定遣神
明守君不見鰲極有時臲崑崙有時翻柱乎柱乎永
且安
雷電行贈憲卿何公美其伐也
黃塵蔽日賊大戰元年年除夜雷電我軍後之天威
前一鼓破賊淮陽川昨者此賊生齊東眼中久已無
河嵩渡河轉戰勢果熾長矛徤馬六石弓睢陳飛刅
晝接白亳潁劫火宵連紅一路生靈餵餓虎中原殺
氣囘春鴻于時中丞秉鉞出誓不滅賊如此日三軍
素壯元老猷諸將咸遵丈人律孔明綸巾不離首羊
祜輕裘僅掩膝精采遽増朱雀幟運用或叅白猿術
陷陣直如風掃葉追北譬之蜂就蜜二月朔日振旅
歸夾道桃花照鐡衣傾城盡出牛羊犒父老爭迎錦
繡旂喜氣真隨陽氣發愁雲化作卿雲飛捷聞天子
喜動色滿朝譽公降褒勑白金綺繒寧足酬異日凌
煙看畫墨
送兒詩四首
冬至至後風愈嚴野氷皓皓霜凍髯河澌日昏不易
渉孤劎匹馬慎汝楫
北風蕭蕭狐裘薄蔽堤立馬勸汝酌汝伯煨酒友奉
盂路人不行為踟蹰
壺乾日斜客子發臂弓上馬意氣勃斬蛟擒虎及汝
時我幸徤飯無父思
平生自許萬言書今徃謁 帝承明廬春風走馬未
為得下有管樂上契稷
邊馬行送太僕董卿
治賢在朝亂在野唐虞圉牧皆賢者國君之富馬為
急次者僕卿首司馬漢人五郡開河西中土始聞胡
馬嘶此馬硊礧一直萬黃金寧輕璧可賤奪駿曾空
大宛國按圖徑上長安殿苜蓿雖誇近苑春荊榛誰
記沙塲戰致逺畨歸草木功清芽秀味走青驄三邊
盡跨連錢種六苑羣嘶汗血風人亡世殊霜雪急草
豆蕭瑟馬骨立驊騮氣喪甲士苦長城窟寒鴻鴈集
朝廷每勤西顧憂四岳拜手推董侯攻駒暫出薇
花廨攬轡逺過葡萄州行卿官冷心不冷固知董侯
今伯冏磧沙日黃雲錦亂徴侯定上金華省
風沙篇送王生北行
顛風吹沙江海波汝乘玉駟超天河豫章千尋勢自
穩黃鵠萬里誰能羅我逾五旬鬚盡白日采山精煉
白石臨分贈汝一粒丹願言寳之勿輕擲
贈張帥
張侯五十彀强弩遇敵控馬氣如虎年來威坐都統
衙境内盜息無塵沙自言少壯從征虜北掃朔漠南
閩楚暇時勤出射雲鴻古來矍鑠成大功
贈鮑帥
蒼鷹自與凡鳥異虎子墮地食牛氣鮑侯三十名譽
成才猷吐布千人驚只今塞上風塵起 朝廷拊髀
思頗李君之寮寀皆英竒同升早勒燕然碑
白河篇送李南陽
白河日赤沙吐雲人喧吏閧迎神君三月萬花擁車
入滿城竹馬兒童出君昔坐郡襄漢東氣勢三楚生
雄風擿奸無論漢張敞秉義直到唐梁公霜飈偶折
奮翅鶚日月竟照凌寒松鐵榦久擬作隆棟劒翮卽
睹追飛龍空同老儒不君識傾蓋逢之喜動色論文
開口夜嘗旦憤事扼腕晝遽黑南陽雖邇路終隔音
書易通見難得我欲扳君數日住南民望之餒待食
君心透徹皓如玉壺之清氷君材磊落巋如萬仞之
立壁高議足以排山岳偉文足以華人國只恐兹邦
難久留漢庭來徴郭細侯
汴河栁送沈生
汴河栁嫋嫋拂地長雪花風起春飛揚送君立馬古
堤口踟蹰勸盡黃金觴有車轔轔官道旁轅駒喘啑
何徬徨於中豈無神駿骨伯樂不遇誰為彰人生富
貴信有命英雄仰面高天蒼高天蒼飯牛牧豕皆騰
驤
王孫饋氷詩以酬之
流金毒日赤墮地忽有冷色寒人心誰敲水晶迸大
壑力剖氷井開重隂高盤礧堆久不化老齒瀺灂差
能禁安得移之白繞座一尊一酌還一斟
贈趙將軍
豐沛之間河亂走洶洶之勢成陂藪大舩愁淺小愁
賊賊船如飛葦灘黒自從將軍鎮東土晝夜人行路
不澀將軍本是將門種軀榦堂堂萬人勇入山縛虎
百獸懾赤手批蛟色不動射楊葉盡矢亦盡始知百
發還百中 武宗見之屢凝顧戟郎遽拔千夫總英
雄自古不下人將軍獻策况有文驊騮暫蹷歴塊足
鵰鶚竟上横秋雲世情金多位乃高圖名交結須賢
豪將軍無錢自樹立於人傲氣但長揖擠出事體雖
云乖威勢我喜行河淮黃流穩帖遁鯨鱷白日光彩
收狼豺大同反刅血未乾甘州絫卵人心寒薦書何
由至 天子拜將早築黃金壇
贈胡石陵
世情認假不認真脂粉羅綺登上嬪娥眉入室衆女
妬辛苦年年織紈綺織成進君冀君憐腐草廻日光
在天荊山石中抱神異氣如白虹勿輕弃
贈滄洲道人
滄洲道人年半百顔如渥丹髮不白飢餐玉芝坐雙
鳯渴收石髓煑金液海月西照寧仙橋道人橋頭吹
紫簫夜半雞鳴日毬躍扶桑滚滚生紅潮
送李帥之雲中
黄風北來雲氣惡雲州徤兒夜吹角將軍按劒坐待
曙紇千山揺月半落槽頭馬鳴士飯飽昔為完衣今
綉襖沙塲緩轡行射鵰秋草滿地單于逃
贈張生
男兒三十骨格成貧賤富貴皆天生張生廣額日月
角自幼勤書飽文學十年雌伏人不知一日雄飛動
河嶽君不見宋朝宰臣云姓周少時坎坷風塵游偶
然夜夢更美鬚泥蟠遽爾行天衢
送王封君還四明
季札如魯請觀周子長足跡半九州向平且然志五
岳誰肯齷齪終一丘封君昨年出吳越長嘯梁園醉
秋月春風垂楊綰不住便復歸山採薇蕨鑑湖花開
雲錦浮鳬鷖前導紅蓮舟餐霞坐收赤城氣晞髪臥
看扶乗流古云徐卿百不憂君亦滚滚生公侯君不
見大郎繡衣昔持斧聲名赫赫今臺府
何儀賔生日贈歌
賔客白馬黃金鞭入門長揖皆峩冠堆氷五月窻閣
冷風簾碧簟光琅玕主人平生貴然諾季布一言重
山岳人聞杜良數郡至坐無車公衆不樂列筵解帶
羅庻羞萬年為壽千金酬向夜銅槃灼綘蠟鳯笙龍
笛何啾啾
七夕贈王昌程誥
橘酒椒羊召朋侣擬向今宵看牛女雨來颯颯楓林
秋張燈促燕開東樓王侯旣駕鐡馬立前驅北首旌
旗濕程生買棹亦欲歸長江南望雲飛飛人生去住
料豈得一日同歡有南北君不見雙星一水意脉脉
轉眼隂晴不可測且倒金尊澆我萬古之胷臆
再送沈生
去年酌汝池蓮紅今年酌汝黃菊叢秋風颯颯吹枯
蓬飄轉向西忽復東世情敬貴不敬賢黃金不多人
不憐如脂白玉隱在璞孰肯剖致君王前白河馬歸
玄鴈起南陽賔客梁園比送君高歌枚子篇修竹團
欒夾池水
畫鷹歌贈鮑帥
鷙鳥決眥如愁胡猛將氣每吞匈奴自將黑鷹掛堂
壁百鳥窺之不敢呼安得此鷹生卽起擊兎擒狐日
千里將軍彎弓騎紫騮一箭射天落旄頭
歲暮四篇
天霜草枯風波濤愚心恐懼賢心勞羣聚飢獸野鳴
號高飛路逆鴻嗷嗷有狐河梁閒且得氷行綏綏奈
爾曹
百騎橫矛血提刀我軍菜色馬蝟毛誰謂河廣不容
舠北旗獵獵風黃蒿可憐十羊抗一虎塵沙暗河暮
淮浦
長風烈烈吹山寒有松瑟瑟山之端鋪蕤布蔭芘小
草霜勢雪力莫可干臯蘭畹蕙日摧隕美而不遇良
可嘆
枯蓬飛沙原野昏律窮物慘生意存向夕氣嚴扃我
門霜白月凍啼夜鵾圍爐煨芋啖濁酒有話細與妻
兒論
徒渉嘆
兩山欲交水斷破洪川無梁日漸墮徒渉紛紛江復
深鼉喧龍鬪真愁心無言旣濟平安子得路回看轉
不禁君不見岸風翻翻巻瓠葉皇天倘賜築巖楫
松泉子歌
顛崖嶔岒撑一松鐵榦屈曲如老龍精靈歲久發光
彩寒蕤古翠芙蓉峯石泉清冷日漱洗汨滵瑟颯松
風裏山人何年住其側手斸伏苓煑泉水近來蕭灑
落風塵賣藥救世能通神我勸山人且勿歸金鎞玉
七行陽春
飛星篇
十月廿七昬尚坐一星出垣如斗大碎光萬點長燭
天軒牖盡明向西墮俗子蒙頭不讀書魯人鐘鼓拜
爰居天道悠悠誰復知世間魚目為明珠
吟思翁
吟思翁翁我思蒼松碧梧世希有海月紅雲如見之
孤鶴引唳志在萬里呑舟之魚豈遊涔水嗟嗟噫嘻
我思者翁翁思者何停雲日暮滄溟波
鈐山堂歌
先生昔隨玄豹住丹壑冥濛日烟霧先生今與赤龍
飛南望碧山空翠微茅堂蒼蒼雲氣入囊琴鎻户隂
隂濕沚蘭沙溫春鳥暮庭松月清夜鶴立君不見山
下石峞𡾋千尺磯經年不釣苔成衣玉璜羊裘各有
分可問王孫歸不歸
和母太夫人八十壽歌
遐齡可得不可必有兒能賢百當一夫人今年歲入
十髮霜鬂雪晴如漆早起晏卧思慮周鹽豉醯醬咸
經眸兒婦孫婦羅前頭跪進美酒兼珎羞曾孫耍馬
氣食牛夫人抱弄百不憂秋清風凉露欲白大帶峩
冠滿堂客坐中誰老誰最故感觸停觴念疇昔囘思
和李通家始夫人紅顏我童子修短悲歡各不齊五
十年來一彈指長輩幸有夫人存母壽兒賢萃一門
詞人特獻南山筆賀客爭開北海樽買屋我欲為比
隣桑麻地接如雲屯年年再拜萱華側孰謂今少朱
陳村
空同集巻第二十一
空同集巻第二十二
北郡李夢陽撰
散篇六十四首
沐浴子
玉盤兩鴛鴦拍拍弄蘭湯振衣馨香發彈冠有輝光
豈念蓬首女含情怨朝陽
怨歌行
漢主十離宫凉至花盡歇靣靣牎玲瓏烟紗印秋月
天公顧我笑手弄雙玉玦但笑不肯留去若流雲没
憂來抱團扇揚顰望丹闕
少年行
白馬白如雪銀鞍耀明月騎出青雲樓揮鞭向金闕
自言事武皇出身為椒房結交樂通侯擅名鬪鷄塲
尚主復賜第軒蓋一何光被酒過都市殺人如剪蒿
左殪南山虎右斬北溟鰲昨朝兵符至單于冦臨洮
奮身出玉門殺馬釁寳刀横行萬餘里叱咤威風起
奪馬貳師城長揖見天子調笑大將軍醉罵柱下史
生憎漢相如白首文園裏
長干行
皚如玉山雪皎如瑶臺月郎來騎白馬調妾桃樹下
桃葉何栁栁不謂君行乆倚門問來船見郎寄書否
洛陽道
桃花馬金絡頭白靣郎紫貂裘三月洛陽道垂栁蔭
清溝溝水東流不記春花開花落幾廻新東風日暮
楊花起愁殺高樓獨倚人
宋中詩
六鷁退而飛乃向宋都過四海一震蕩青天白石墮
世人見此鳥仰靣忽大笑誰知影不滅千載落光耀
余方臥空山聞此一長嘯
河上公
昔有河上公結廬蓬蒿下萬乗時一顧旌旗蔽原野
手揮玉如意顔貌何瀟灑曵裾授道經談天妙無窮
清光耀白日四海高其風言旣忽不見竦身躡星虹
鳳凰棲梧桐鷃雀巢寒蓬饑鳶嚇腐鼠笑殺高飛鴻
物固有如此何必較愚蒙
野田黃雀行
鶉奔奔鵲僵僵來逢野田雀相逐過南疆北地苦霜
雪南地多稻粱人生美食被綺衣不及鴻鴈能高飛
鴻鴈下天遭網羅不食柰爾黃雀何
邯鄲才人嫁為厮飬卒婦
妾本寒家女誤入崇臺宫粉黛三千人花顔笑春紅
君王重歌舞幼小不曾通一朝意相迕棄擲如秋蓬
昔為高唐雲今為馬牛風夜夢邯鄲道不識邯鄲中
金殿秋月滿歌吹行煙空白日耀千春何時燭微躬
苦寒行
太行之山何崔嵬天寒谿谷禽獸飢黃熊赤羆力相
食翠衿繡翼徒南飛啄食飲泉百意足野田稚子寒
無衣張羅掛畢伺鳥雀口作雌雄鳴且悲鵪鶉小鳥
鼓翅落鼎食之家意不樂頓箸待爾豋品錯奏應鐘
開玄堂氊幃錦幄冬夜長微禽効體樽爼光秃鶖駕
鸛當簷翔
結交行
昔時韓生有艶妻其君使築青陵臺南山有鳥不肯
來烏鵲雖小禽不受鸞鳳猜以此築臺成二人葬寒
灰舉國見之悲且哀悲且哀斷人膓墳上連理樹變
為兩鴛鴦搤吭交頸綺翼張春風蛺蝶花飄揚君不
見酈吕結交日朝為刎頸暮抛擲如此結交復何益
梁園歌
朝發金臺門夕度博浪關黃河如絲天上來千里不
見淮南山淮南桂樹弄婆娑掛席欲進阻洪波我今
亦作梁園歌梁園昔有信陵君名與岱華爭嵳峩三
千珠履不動色屠門執轡來相過功成不顯涕滂沱
青蠅白璧一何多我為梁園客不登梁王臺錦帆揚
州門一去何時廻荒烟白草古城没登臺望之令心
哀令心哀歌且謡迷塗富貴苦不足寧思白骨生蓬
蒿人生三十無少年積金累玉空煎熬獨立天地間
長嘯視今古城隅落落一堆土千年誰繼白與甫攬
淚浮雲灑煙莾灑煙莾風吹巻波濤沈吟投箸不暇
食蹴天濁浪何滔滔君不見昔人然諾一相許黃金
斗印如秋毫
梁園雪歌二首
昔對燕山雪岧嶤白玉京曉曳王恭氅飄颻入紫清
今為梁園客獨對梁園雪黃雲索寞連滄海九疑望
盡飛鴻絕
飄風動三極霏雪灑煙海天地倐低昻虚無變光彩
梁臺空嵲屼枚馬今安在飛光超忽若游龍我欲從
之問千載
送友人入關
南山鬱幽幽豐水白浩浩烏啼漢城樹塵起咸陽道
驄馬東方來長鳴翻玉蹄春風吹緑草明月滿關西
送李生京試
黃龍玉帝宅紫極繞逶迤爾行霜雪盡恰値春風時
天起桃花浪煙揺御栁絲要知走馬地非是冶遊兒
送友人之京
與君何處别汴州金梁橋下有古時水遥接廣陵潮
君揺錦帆去萬里上雲霄我掇金光草方期白鶴招
二
鳯凰鳴珠樹紫鴈滄溟外賈鄧登雲臺寧說富春瀬
此情難具陳臨河挽衣帶積雪太行路明滅客行邁
三
田方澹蕩人侯嬴亦監門老馬尚悲辛肯負信陵言
寳劒贈烈士明珠報王孫縱令滄洲去終戀紫宫恩
春日柬王相國
白露隕瑶草佳人秋思悲葉落今幾時忽復春風吹
榮芊冒殘雪故柯發新蕤為問酒狂客金尊開對誰
避暑
避暑空林酌行歌采綠薇南來一行鷺倒映金尊飛
淹留桂樹夕瀟灑芰荷衣明月宛相待休賦醉言歸
佘園夏集贈鮑氏
曉挈金玉友出挹池風清脫巾薜蘿下悠然聽流鶯
白雲行杯中紅蕖媚初英得意時自笑冥哉塵外情
贈鮑演二首
我愛汝長子遠志日超忽浮雲似其心秋水清到骨
縱酒見天真探桂遲月窟携手眺大野滄波杳出没
二
蒲亭杳何許雲海日浩蕩團團桂枝月秋照沙溪上
幾負春草曲空餘采菱唱盈盈吳門水何時理歸榜
把酒
把酒望天地邈然無可親龍蛇洞庭浦雪霰洛陽春
霧林坐鳴琴煙逕無歸人相思東山月夜夜懸西秦
曉挈金玉友出挹池風清脫巾薜蘿下悠然聽流鶯
白雲行杯中紅蕖媚初英得意時自笑冥哉塵外情
贈鮑演二首
我愛汝長子遠志日超忽浮雲似其心秋水清到骨
縱酒見天真探桂遲月窟携手眺大野滄波杳出没
二
蒲亭杳何許雲海日浩蕩團團桂枝月秋照沙溪上
幾負春草曲空餘采菱唱盈盈吳門水何時理歸榜
把酒
把酒望天地邈然無可親龍蛇洞庭浦雪霰洛陽春
霧林坐鳴琴煙逕無歸人相思東山月夜夜懸西秦
梁客梁甫吟北風號沙林連山激湍波海氣結愁隂
雖持一杯酒而有萬古心越鳥不巢燕代馬不戀越
天明太行雪霜凍洛門月颯颯湘流深冥冥蒼桐隔
逝矣徒離憂芳蘭為誰結
歲窮長年悲越吟遊子思寒風起枯楊夕坐知天霜
落星動海白飛沙吹雲黃蕭蕭孤蓬轉萬里何超緬
沈吟巻道帙惻愴淚如霰入河討沈淪蹈海事游衍
傳書寄麻姑與爾期相見
冬日夷門旅懷
十日五日霧一冬半冬隂行子念歸旋朔風莾悲吟
蒼蒼孟諸原慘慘杼秋林東望清淺流頗劇溟海心
川陸曠超緬浩然煙水深百齡一何遒萬化相推尋
徒傳羽化迹不見鸞吹音清霜颯滿鏡紅顔倐頽侵
邈彼五湖子賢哉吾所欽
行歌古澤中二首
古澤古雲遊帶索被羊裘川寒凍日白海暝孤雲愁
鴟鴞呌秃木鴻鴈遵方洲腸斷悲哉客黃河不斷流
二
川原望不極愁思滿歸襟雲蔽長安目水流湘浦心頽陽滅逺樹積雪明寒岑醉起海月照行歌入霧林
白霧樹纍纍作花
不作江南客空登河上臺夢中到孤山笛裏落寒梅
今朝走白霧萬枝參差開紫宫散花女騎龍下瑶陔
恍惚弄珠人玉塵生羅襪葳蕤復颯沓光采半明滅
朝陽勿遽晞留之慰超忽
故人殷進士特使自壽張來兼致懷作僕離
羣逺遁頗有遊陟之志酬美訂約遂有此寄
我生寡諧俗志與山林期謬擬渭川載豈羡荊山悲
弱齡不解事走馬長安郊紫綬雖掛身丹丘阻逍遥
心隨萬里雲舒巻何蕭蕭翩翩朱鳳凰飛集梧桐樹
冠蓋交路衢青雲有捷歩彈冠無鈍硎結交盡雄才
殷君起東魯我使關西來揖鞭塵埃中朗如玉山開
時從二三友覽古黃金臺四序更代易人生豈常遇
相如歸蜀都賈誼長沙去去去遊梁園耕釣孟諸藪
日月東西沒黃河落天走雲沙白皓皓萬里見海口
雄劒掛土壁褐衣被兩肘朝從河上公暮逐墟中叟
有時弄清漪明月在我手壽張三百里北望一何邇
未移山隂棹先枉石川鯉剖鯉得素書故人今何如
錦字偕華星照耀蓬蒿廬空谷激寒雷冬庭轉蘭芳
曉起誦瑶音夜夢君之旁書中何所有相期陟東岳
巉巖丈人峰彷彿几前落倐如佩蒼龍倒景騎玄鶴
願從東道主握手翔寥廓
紀夢
夜夢走西陸半天落金城天門兩壁開見之駭心情
大江橫其西落日懸金盆日流江波湧霞彩照乾坤
我問此何方云是湧金門揮手上雲樓邂逅錢世恩
把袂凌天梯笑倒黃金樽袖出石室訣飲我金莖露
人區杳難託東指蓬萊路夢醒不見君空江暝烟霧
大霧翟左二子來訪
蒸烟暝萬古垂雲結樓臺白日墮空冥天地安在哉
川嶽氷穹崇寒林倐花開對酒不能飲擁褐心悲哀
翟生雀羅裔左氏麟經才攀稽渉古陂訪戴臨河隈
兩騎踏蒼茫宛如空中來日夕嚴飇興稍見歸鴉度
雖開燕臺雲不辨焦橋路呼兒斸凍蕨然蒿寫秋露
談玄析綿邈覽古悲沿泝停杯劃一笑茫然獨四顧
翟生苦節尚志人也邇從余河之上余嘉敬
焉作詩以贈
原子懸鶉衣仲蔚蓬蒿丘蒼煙卧木石浮雲傲王侯
常懷一飯恩不顧千金酬絃歌空桑裏登嘯大岡頭
眷念墟中約慇懃河上遊我亦釣鰲者佳期杳滄洲
世不講曹李詩尚矣内弟會余河上能章章
道也驚有此贈
曹植白馬篇李白飛龍引流光耀千古不與日星隕
世人捧心戚翻為西子哂左生三十歲雅志測沈冥
鯨飲傾百川自稱吾酒星今朝理酒船來過子雲亭
高談呌太白八斗揮雷霆霜雪連山海氣惡栁枝簌
簌氷花落此時萬里無人煙誰信清吟動池閣動池
閣生暮愁雪澤古龍寒啾啾他時爾獻三都賦我釣
長江萬里流
酬錢水部錫山之招
無鍚錢少陽招我棲錫山江上千萬峰裊裊凌江關
下有震澤湖旁有太伯灣昔時蘇公慕陽羡陽山錫
山對相見我獨何為阻兹游西風吹心落吳甸我問
錢少陽汝今在何所振轡金馬門看花曲江滸徐庻
竟辭劉張翰憶吳州鵝湖雲嶼間鴻山林樹秋我今
放浪黃河隅遥憶白粲心鬱紆幾時彈劒賦歸來與
爾共醉芙蓉湖
寄錢水部
我今在何所牧釣睢川陽子今在何所飛蓋臨東方
高山大澤不我限胡為日夜遙相望鴻鴈日南飛不
寄一封書離别春草生想思秋葉踈朝看渤海雲暮
眺滄洲月樹寒多天風相思幾時歇
十四夜翛然臺二首
正德初李子濳河上築翛然之臺
中州可以望天地黃河之水何恍惚為此築臺臨其
涯坐看月生復月没今年中秋地無雲綠烟溟濛海
月發金流水波貝宫湧蛟龍出遊爭海月我欲乗槎
捉蛟龍浪高力微懼滅殁嗚呼滅殁不足惜只恐竟
無益
蓬池有嘯臺夷門有吹臺二臺突兀眼前一抔土英
雄落莫成今古我今有臺不嘯復不歌月高霜白如
夜何臨洪河望四海山川悲月不改昔日芒碭五色
氣烟銷浪滅今安在
十五夜
去年燕山南易水北中宵待月不可得霠雲崢嶸蔽
瑶闕頓箸停杯三太息今年有月復有臺海門煙滅
没四顧天地開何為不飲歌且哀君不見少年時馳
逐京洛陌夜夜懽呼山月白揮鞭不顧五陵客月圓
月缺天有之人生豈復如舊時不如采取靈兎藥富
貴浮雲豈足樂
十六夜
喞喞復喞喞當户鳴促織月中何所有云是仙桂枝
此桂開花復結子安得夜夜常不虧君不見梁園酒
一斗錢十千昔時信陵有賔客不飲豈足稱豪賢直
須酩酊卧草澤明日射獵睢陽川
十七夜
三日不見月見之半輪沒清光猶能鑒毛髮不愁倒
卻婆娑樹只恐損破清虛闕清虛闕在何許白氣熒
熒走金虎雖有三萬六千户手提玉斤不敢補凉風
飈飈自西來吹我衣心獨苦長歌濳行攬洲莾
客有笑余霜髮者走筆戲之
客且盡手中觴不須笑我頭上霜客盡觴且停之聽
我高歌霜髪詞君不見天上烏東跳西走不相待又
不見黃河水萬古滔滔向東海我身不是南山松又
不是山上峯奈何與少年爭春風鬪鷄走狗傾春紅
君不見昔時孔仲尼轍環顦顇無已時盗跖殺人如
亂麻錦衣高壽顔回嗟聽我霜髮歌歌短情則多軒
車駟馬渾等閑何似日銜金叵羅金叵羅青玉案何
以贈客錦繡叚頭白頭白何須嘆
戲作放歌寄别吳子吳名廷舉字獻臣蒼梧人
惟昔少年時彈劒輕逺遊出門覽四海狂顧無九州
獻策 天子賜顔色錫宴出入黄金樓揚鞭過市萬
馬避半醉唾罵文成侯結交盡是扶風豪片言便脫
千金裘彎弓西射白龍堆歸來洗刀青海頭崑崙河
磧不入眼拂袂乃作東南遊江海洶湧浸日月島嶼
蹙沓混吳越匡廬小瑣拳可碎鄱陽觸怒踢欲裂澤
中龍恠能人言噴濤吹浪昏漲天大鵬舉翼四海窄
笑爾弋人何慕焉東湖子君非淟涊闇穆取位之丈
夫余亦豈卑卑與世而浮沉恂復共鬪非庸劣廉藺
終投萬古欽攀鱗掃氛代不乏我豈復戀頭上簮鹿
門黄犢穏足駕商顏紫芝山固深有飛倘附秋空音
晉州留别州守及束鹿令用李白崔秋浦韻
荒原送行客白楊起西風雙鳬下雲漢五馬繫秋桐
連城滹水上馳譽燕代中登高望雲海離思浩無窮
客過屬驟雨過
鳴雷不終夕急雹偶來同城波靜綺席苑樹生長風
雨殘白日外虹垂青霧中為愛揚州客留連尊酒空
結客行
翩翩紫騮馬燦燦雲花袍結客梁州市傾心贈寳刀
意氣凌朱亥英聲蓋伯高見說煙塵起橫行是爾曹
程生遊華山歸也誇我以絶觀動我以靈篇
爰贈此章抒我夙愫
君行值杪秋飄飄登雲巔笑弄石蓮花俯潄玉女泉
秦時采松女有無嬉紫烟雙騎兩茅龍曽逢呼子先
夜棲何峯室遇師叩何詮一虎嘯海月萬壑驚風旋
颯然毛骨換錯落神光圓晨興扳長蘿朗詠青霞篇
黃河衣帶去蓬萊瞪目前赤日跳扶桑仙掌發紅鮮
伊予歉兹游挂心三十年夢想落鴈頂携詩問青天
林麓限層雲奮飛悵無縁安能振衣去共爾追羣仙
懷湘曲
湘筠寒翠滿白日起秋雲美人杳何處江氣長氤氲
手持紫玉管遥望青霞君藹藹波水暮何由致慇懃
獵雪曲二首
日光搖白雪黃雲片片裂狐裘誰家郎駿馬如電掣
馳騁復徊徘掉臂角弓開一發中雙貍笑上梁王臺
二
荒荒凍日白出門雪一尺爰爰道左兎意態一何適
我弦纔一鳴不見彼行迹寄言遊獵人姑待春草碧
泭溪吟
濟川何必舟編竹便可渉秋風蘆白花洄沿水一葉
淺之不用維渡深豈須楫黒潭有龍氣雲起腥風接
送藩幕張小山入朝
騮馬向風嘶銀鞍翻玉蹄結装紫薇下别我綠楊西
記室髮點漆叅軍髯過臍馮唐莫恨老神物不終泥
贈程生之南海
生為海南客幾度登羅浮天清衆島出萬水朝宗流
乗桴聖者歎望洋遊子愁明珠與翡翠歲歲到神州
近竹吟
蕭蕭數竿竹每與寒歲期翠色酒中滿清風琴上吹
踈值月來處宻當雲起時萬動紛華裡一杯聊自持
水司陶君種桃栁成各有詩予和二首
沿堤萬萬樹一挿即成林五栁陶公意甘棠邵伯心
許我聽鶯去擕壺就綠隂
如何梁苑地忽見武陵津汎汎青霞水盈盈紅錦春
菓熟貧民食無兒許婦人
贈謝子二首
凉風吹海月當酒墮我懷愛此皎潔光願與君子偕
攬之不入手仰靣看昭回銀潢南北流竟夕但徘徊
二
大河起長風挂席破黃濤問予今何之嶺海聊遊遨
羅浮綠髮人思之我心忉幸君叩丹訣順風託鴻毛
相逢行贈袁永之
清晨客叩門投我一書札開緘錦雲爛鏗然玉相戞
問客何方來新下黃金臺揚鞭指河洛廻斾陵高崖
選珎掇琪草探美收璵瑰路逢赤松子並舉收氛埃
道同心乃冥神投誼難乖古人重良契豈必聲影偕
行行報嘉績貢此明堂材 空同集卷第二十二
空同集巻第二十三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律詩一百首
郊觀齋居柬邊喬二太常
人日過仙院春霞緲緲分碧囘瑶澤草紅綻蘂宫雲
獨處依松樹清齋對鶴羣桃源知並入惆悵不逢君
郊壇值雪
鳳輦連宵發鷄鳴雪滿畿嚴隨黄鉞至清繞翠華飛
伏謁深沾珮朝回半濕衣懸知清切地冲黙迓天威
西天門候祀
瑶壇暮雪盡月出禁門西地靜鳴珂碎沙寒簇仗低
臺官移斗柄衛士掃雲梯遥識龍文氣爭傳法駕齊
恭陪郊祀紀成
御氣三更合君王在閟宫燎煙凝碧落墀月起微風
上帝居歆夕文王陟降中諸壇嚴從幕元祀報成功
侑食珪璋潔登歌玉磬同神旋仍醉飽萬舞向春空
郊祀以病不與
端月温風至圓丘瑞霧多開壇洽百禮伏枕想登歌
日月春旗閃雷霆晝輦過年年覲上帝只為乞民和
臥病酬邊君天壇歩月見懷之作
霽夕開芳甸祠官悵獨遊銀潢横殿落璧月抱壇流
漢畤饒煙霧秦城逼斗牛甘泉詞調絕疲病若為酬
大行皇帝挽詩三首弘治十八年五月
午門朝遂罷西殿臨真哀淚滿乾坤暮日黄風雨來
虎賁猶宿衛龍馭幾時廻莫測皇天意中崩帝業摧
二
大訓文華踐英謀武範遺先朝無顧命大漸問班師
上食金輿備移宫素幔垂向來激切疏優渥小臣知
三
元老炯仍在退朝無昔呼閒階惟玉輅夕日已金鋪
望幸霓旌逺埋靈山殿孤君看霜露節冠冕灞陵趨
候輓
冬月初圓夕含悲候輦東閣門猶警蹕松栢已新宫
象衛悲風入龍旗白霧中有髯渾欲挽雲墮鼎湖弓
望 泰陵
昔臨圍西内悲風入紫冥今來松栢望斜日泰陵青
殿起雲煙入龍遊劒璽扃萬國今多難孤臣涕倍零
謁孔廟
端笏陪朝列時禋謁聖林戟門留石鼓春殿靜珠琹
奎府星連切璧池龍躍深詵詵趨國子早晩翠華臨
壇祀酒會
齋居新宴合桂裏㦸門開鴈趂龍旌到蛩喧羯鼓催
松筠分曙色劒珮接行杯日上雲霞散驂驔羽騎廻
益王頌
憲宗王十子益府實稱賢體統朝廷半敦崇德業全
書堂斜晝日琹殿淨秋煙問寢還英嗣時研世子篇
驪山
繡嶺花仍繡湯泉滿故宫禁池人自浴新月古應同
玉殿興亡後青山涕淚中千岩歌吹入猶想翠華東
橋山
青宫棲古岑白露靜松林忽下烏號淚遥悲龍去深
衣冠萬國後轍跡四方心一氣流羣帝哀哉笙鳳音
瓠子
沈璧餘瓠子横汾懷帝歌波濤滿眼送城郭沒年多
虎戰仍三晉龍遊失九河宋人饒事蹟今望亦滂沱
朱遷鎮廟二首
水店回岡抱春湍滚白沙戰塲猶傍柳遺廟只棲鴉
萬古關河淚孤村日暮笳向來戎馬志辛苦為中華
二
宋墓莽岑寂岳宫今在兹風霜留檜栢隂雨見旌旗
百戰囘戈地中原左衽時土人嚴伏臘偏䕶向南枝
同賦二首 曹嘉
野廟瞻遺像英威尚出羣戰場沒沙水畫壁起風
雲鐵馬長驅志金兵累勝勲自遭讒譖死誰復靜
胡氛
虎戰收功近龍威召將還中原無社稷外寇有關
山野鳥啼殘恨蒼松凜舊顏平生吊忠義獨此淚
痕斑
峴山
大名終不滅墮淚此山碑後進才非乏風流爾足師
古堂隂漢水新路改城池囘首隆中接秋雲兩處垂
鹿門山
龎公真漢隴孟子復唐詩舊宅新秋葉孤墳千載遺
泉裊石穴細葛倚松門垂望望青峰近吾襟曠爾期
冬日過故王墳二首
寂寞何王殿遺墳此徑孤玉階翻雪草野日自金鋪
廡暝牛羊聚林風鳥雀呼白頭香火者猶護赤龍符
二
二塜纍纍接聊城復定安情哀宫獨盛世異柏同殘
久雨石門塌新霜帷殿寒西陵時節望誰見綺羅嘆
令婆墳
國初掄秀嫗分遣入周宫但覩丘墳鬱寧知乳哺同
後王忘昔日頽屋鎻春風寒食鶯啼切林花落自紅
始謁徐祠
廟古傍湖偏春行更可憐楚城芳草徧紅日此堂懸
榻想陳公後時悲孝獻前亦知遺像誤瞻拜淚油然
徐墓書張相國碑銘
不讀南州傳誰知高士心江城遺塜在春日古祠深
竹鳥嚶嚶合松墻靡靡隂曲江千載碣書罷淚盈襟
陳祠在徐墓東
可訝司徒廟偏隣孺子墳哲人堪一哭漢鼎竟三分
門引江畔草榻留松上雲紛紛車馬客誰此薦清芬
韓文公祠
袁州山在城韓廟倚山清冕服前朝貌文章百代名
石苔猶馬路春竹自鶯聲立望潮陽近翻翻海氣征
武陽郡公祠
惠愛前人蹟追思後代心洪都觀察廟香火古江潯
白日江上過青松霜露深亦知精爽異應厭鼓鼙音
徐蘇二祠
孺子真高特雲卿崛後先揮鋤傲漢冕捆屨臥江烟
寧飫糟糠畢耻同貪濁全凄凉百代宇悵望一澘然
鵝湖書院
書院佛堂邊頽垣嶺谷連四時僧洒掃千古儼高賢
立壁東萊毅懸河子靜偏衆流終一海流淚考亭前
經長陵詣黄花鎮
沙嶺群峯會黄花一徑穿臨崖防馬駭枯木有蛇懸
鎻鑰關門壯星辰陵闕連舊驅邊馬至得失豈皇天
白洋城
京西太行崦孤壘白洋間巳巳會通敵居庸並立關
水合桑乾去峯連塞上山聖君敷逺德秋日戰旗閑
至黄花
黄花城壓岑山合晝多隂坐見五陵霧來為九月霖
泥生劒戟澁寒重鼓鼙沉寂寞松林外那傳孤鴈音
銀山寺
銀山倚鐵壁天外削三峯不見林中寺來聞午後鐘
僧徒住石屋雷雨拔門松西望諸陵接雲成五色龍
出塞二首
胡蔓黃河限秦亡紫塞存磧沙浮落日寒霧宿疎墩
哨馬三邊動燒荒千里昏將軍拜金印白骨不曾論
二
磧日淡無暉風沙驚自飛望烟尋戍壘聞鴈忽沾衣
大將搜河套遊兵出武威賀蘭山下戰昨日幾人歸
環縣道中
西人習鞍馬而我憚孤征水抱琵琶寨山銜木鉢城
裏瘡新罷戰挿羽又徴兵不到窮邊處那知逺戍情
寺
不覩空王宇誰興浩刼心散花疑白象布地果黄金
水霧飛梁灑夕陽逈殿隂獨嗤簪紱客遊賞託雲林
繁臺春望
野曠孤煙靜高臺獨望時地殘隋氏苑天濶禹王祠
晩日雲争白隂崖花自遲目斷南來鴈蕭然故國思
繁臺别業
地亦因臺峻天能縱屋高宋朝四帝國禹廟九河濤
上下見陵墓風煙含野蒿昔人聞醉此簡懶愧吾豪
高逺亭
虚亭盖樹杪四顧果平蕪嵩嶽杯前出濁河牎外紆
寺杉時送響塔鸛毎來呼一約朋知飲歸車醉毎扶
詣别業
跼蹐豈吾事郊遊惟獨行風囘疑引騎雪落故連城
塔樹凝先白臺雲曵未平感時侵歲晩白髪暗心驚
登盤山頂顧望三湖
為訪三湖寺春山獨自來千盤不到頂萬壑劃爭廻
石罅鳴鷄犬林風過虎豺俯觀侯趙樹西望白雲臺
峯日明寒雪谿泉激暗雷若非武陵口那得有桃開
中湖寺二首
龍象何年地千巖一澗廻我來尋石鏡隔竹望香臺
樹繞啼猿入人從鳥道來坐飱霞氣晩只擬是天台
二
陟嶮扣岩扉一鐘鳴翠微丹崖森竹樹雪壁映花飛
屋隙鳴泉瀉山昏麋鹿歸松風高壑起雲卧欲霑衣
南湖
中湖果竒絶逾嶺復南湖石磴廻相倚巖泉有乍無
開牎衆壑積當殿一峯孤更覽千林竹因懷長嘯徒
北湖畏雨不至
亂山上雲氣孤客發西岑徒瞻北湖寺其如東路心
嶺猿愁暝雨巖鳥下空隂回首太行麓蕭蕭松橡林
下南湖
湖僧騎牝馬相送石門峯欹仄亂石路日暝漁樵逢
蒼茫翠微裏風落青山鐘羡爾巖居者終期塵外蹤
曉行雲夢澤
曉行雲夢澤雲起失湖村歴歴横江雨冥冥逺岫昏
黿鼉當馬吼鷗鷺背人翻欲擬浮湘作吾生異楚魂
劉家隔
匹馬淮山盡孤舟漸楚歌逺商吳蜀雜新雨漢江波
驕燕斜斜下輕鷗片片過整帆遲明發天色定如何
浮漢
杳杳向前城揚船浮漢行水聞天上轉色出雨中明
已近鳴鵙月長看龍霧生陳詩歎秣馬風浪獨含情
浮江
浮江晴放舸挂席曉須風日倒明波底天平落鏡中
開牎問赤壁捩柁失吳宫萬古滔滔意潯陽更向東
九江
九江江九流廬嶽負江州世代催前浪圖書羡上游
城孤落日映虎去暮天幽夜笛隣舟送曲終無限愁
發九江
已發南風盛須時且復停岸沙延繫纜竹色隠回汀
行待江水穏卧看廬阜青此生誰固料湖海一浮萍
豐安莊
地氣南逾熱僧林晩暫栖雲開一江去日在萬山西
修竹凉風至昏鴉古木齊凭高忽灑淚清世有征鼙
圓通寺阻雨
岩扉隣虎穴淹坐靣猴江山動雲生眼風廻雨入牎
漸交松際響驀鬪石間瀧鈴磬煙蘿外高峰只自雙
圓通寺阻雨聞石門磵橋斷水湧阻徃東林
石門雨斷橋途阻虎溪遥仄想逺公室秋蓮應盡飄
愁猿吟霧裏落葉重林腰更有天池望巖巖向碧霄
五老峯
東南濤浪吞五老古今存秀色彭湖浴諸峯廬嶽尊
中宵見海日南斗豁天門霜雪顔常靜雲煙解變魂
再至洞院
昔别秋色苦今遊風澗清穿石竹猶活雨過泉自生
禮殿古門換釣臺新路平獨來誰毎見雲日此峯情
廻流山亭
亭高山盡入回首見鄱陽天地開吳楚絃歌有宋唐
峯雲低棟白湖日倒碑黄六月吾來此凉風不可當
折桂寺
折桂何朝院開基分翠峯牎明五老雪門掩半崖松
泉瀑飛人過香臺印虎踪千巖誰得到百里但聞鐘
團山登望石壁朝饒二山名
團山當縣口石壁對朝饒日靜湖波歛天低島色遥
風雲餘覇氣吳楚混前朝秋水年年落英雄恨不消
芝山望
吳楚分何代乾坤此郡孤江從樹裏斷山入雨中無
戰鬪名空在英雄世與徂酒酣撫長劒極目盡重湖
芝山寺感事
偶到芝山寺遥傷薦福碑霜雪十月動秋戰萬家悲
凉入丹楓墮崖高黄葛垂洪鈞融萬物黔首獨旌旗
龜峯
立壁有天地浮雲無古今仲冬諸客到落日亂峰隂
峭峽通人過危巖把酒唫竒多看不徹昏黑更登臨
泊安仁
官舟商泊同城近月濛濛戍鼓夜長擊漁燈時自紅
烏鵲枝難穏豺狼穴易空向來論大樹心切古人風
鉛山
山水交閩越東南古縣聞一峯晴冒雪兩水晝蒸雲
石井鵝湖倚車盤鳥道分儒官荊棘裏寒葉痛紛紛
明逺樓春望
貢院初開閣春隂獨倚欄柳邊千艦聚花裏萬家殘
風雨江聲壯兵戈地色寒斷膓沙鴈北羣起向長安
市汊夜泊
此夜章江月無端照獨舟人生真梗泛歲暮且帆遊
臘逼寒燈熖波吞霽雪流坐吟風鴈起漁笛滿前洲
豐城夜泊
夏至北風至晩晴凉意増江船逼新月沙色亂疎燈
暗漿故相撥浮陽還自蒸倚檣看劒氣仍見斗閒曾
舟徃臨江即事
直岸含風細中江放舸安地隨帆席轉風進晩潮殘
霞樹迎牕過晴山巻幔看遥驚雙浴鷺色舉向雲端
雨泊豐城
古岸花層濕隂江鷗半飛波廻撼船重雨側入簾微
潭愛金華湧亭傷寳氣稀二年三歴此膓斷北舟歸
夜行旴江
燈火遵山閃旌旗折路頻仙壇杳不見片月故須親
土俗漸異楚人言多雜閩豈無嚚不足訟簡愛吾民
赴新喻
露樹且烏啼孤舟晨向西蕭灘千百轉昏暮到羅溪
古驛屯雲宻平沙沒日低揚帆更前去月夜不須迷
自進賢趨撫州
炎域霜何厲寒原木欲稀肩輿隨落葉晨日上征衣
路勢東南轉北風鴻鴈歸東鄉新血戰巢破鳥猶飛
雲山渡
渡古雲山積江明日色饒霜融水更落野靜路堪遥
冠蓋行相望干戈氣未消傷心弄兵者汝業本漁樵
玉峽驛夜泊
暑泊無風夜江船深自凉雲纎沾葛細月湧去波長
古峽銜孤驛名山引玉梁前途堪躍馬旦發問仙鄉
白沙驛
沙古幽幽白江新泯泯清水銜村作國山繞驛為城
萬里將南徼孤槎且暮征壯心與落日的的向波明
宜春臺春望
古州圖記見今望臨高臺人倚楚天盡風驅湘色來
宻雲生曉暝逺水上春雷尚有干戈淚馮軒眼倦開
澗富嶺赴安福二首
三月赴安城遥攀嶺路行前驅真避虎絶壁亦啼鶯
周覽物色換極高雲氣迎俯看南贑路孤舸會將征
二
山行忽百里歩歩山情新蘿擁千盤透花齊萬谷春
寒暄不異地憂喜暫隨人黙誦垂堂戒私嗟名利身
鬱孤臺
朔日送客返慨然登鬱孤悲歌為閩廣指顧盡江湖
南俗羗夷雜北流章貢俱兵舸尚滿眼繹繹詣饒都
曉至鄔子驛
湖夜乘風過天明見驛樓數家依獨樹落月隱春洲
日抱越峯上江奔吳徼流姚源東水外兵甲氣還浮
再至玉虚觀
龍沙欣自昔久泊遂今期雨露新松大丹青舊殿移
岸雲通繡栱江日抱金池欲倚門東閣愁看日暮時
仙樓
仙樓忽欲暝鐘鼓下江烟獨坐一燭秉當門新月懸
石寒壇近斗沙靜樹浮天半夜朝羣帝珊珊羽節還
謝岩秋日始集
百戰江山在吾來草木秋孤城洞口落襄水席邊流
去國雙王燦題岩只謝侯醉歸憶山簡飛興習池頭
秋望
蝶戲猶餘蘂蟬吟已怯枝乾坤入漢日霜露望鄉時
屈子偏生楚王通不負隋晩楓江更苦莫上峴山祠
古城春望
隂隂日欲暮迢迢春望稀野色吹寒立林鴉逆雨歸
孤城還麥秀白首且花飛臨路長楊嫋前朝今是非
東陂秋汎三首
久說東陂好今陪上客遊綺筵開畫舫哀笛奮中流
舞毎低輕燕歌先起白鷗稍前休更進吾愛荻花洲
二
水寺通人少松亭隔芰荷問僧舟暫艤登岸酒同過
草木秋風入湖山晩色和返橈須痛飲前路滿漁歌
三
進艇晨烟碧回槹晩日黄宿禽喧亂葦飢獺竄空梁
放浪形骸得牽纒世路忙要君待明月此水是滄浪
與駱子遊三山陂三首
庫部平生友湖山百代心追思宫闕地蕪沒水雲深
連馬穿蘆入羣鷗坐石吟誰能堪落日莽莽古城隂
二
丘壑胸應滿乾坤眼獨真揚鞭指河洛立馬説周秦
古墓笙歌地前朝戰伐塵秋風颯颯起白草正愁人
三
日扇逢林却風旗改路廻悲凉元此嶽攀陟復何臺
雲破逺峯出天秋孤鴈來明朝異南北歸騎莫教催
上方寺鐘樓
臺上一鐘鳴登臺萬里平蒹葭天正逺雲氣暮還生
飢雀喧空澤黄蒿斷古城不堪臨眺屢况是感秋情
上方寺鐘樓晚登
危閣秋登霽寒烟晩坐重長風欲動地落日故銜峰
葦颭騰雙鶩雲拖挂一龍此懷吾不淺怪爾暮鳴鐘
春日臺寺
寺僻春還麗人閑午任遊行隨碧草逺話為老僧留
池竹晴常潤龕花晩更幽塔端兩巢鶴怪爾亦優游
空同集巻第二十三
空同集巻第二十四
北郡李夢陽撰
五言律詩一百首
陶行人宅贈
大道僧門對蕭然陶舎深未論五楊柳真懸一素琴
坐向霜烟夕時聞鴻鴈音城笳流海思邊月起秋隂
苦勸蒙騰醉應懷長别心但看得雲翼冥冥誰竟尋
酬京師友人見寄作
浮雲悲故國積水起鳴雷不見長安日愁登古吹臺
故人三月别天上一書來欲問經行處山中杜若開
繁臺餞秦二首
異地同為客看花更屬秋雲連去國目鴈引望鄉愁
隴樹迷關道吳山蔽驛樓忍將宋玉恨還共李膺舟
二
萬里遊燕客十年歸此臺只今秋色裏忍為菊花來
霜露凝秦望衣冠餞楚材不堪分袂苦落日一鴻哀
送秦子
梁國秋砧滿范陽風葉稀如何故人去不與鴈同飛
北路薊門古寒天易水微君行莫怨霧霜日指南輝
聞李公寓郊園寄贈
幾日棲東嶼昔林今若何主人能醉客世事且狂歌
黄鳥晴吟竹紅蕖晩出波自憐門士末眠病阻鳴珂
答殷伊陽見寄
古縣垂新桞獨吟酬好春琴清山在眼花碧酒隨人
奈此河陽少曽於漢署親郵筒定不惜有句念沉淪
寄殷明府伊陽二首
自枉去年札約為嵩少行夢常飛洛水詩屢到伊城
蘿殿王喬舄花臺子晉笙君行奮雙翮吾此學長生
二
可怪伊陽尹冬來不寄詩徒懷白雪調況逼暮雲時
日落山城黑風鳴邑樹悲身危屬撫字為爾一凄其
送鮑生下第南歸
只期横直上豈料戢鱗歸抱玉終難掩投珠安所希
秋風吹獨馬落日照征衣南到江亭上還瞻北鴈飛
杭刑部東卿談其師鼒
國難逢驕敵時危惜俊才鹽車在泥淖騏驥亦悲哀
片月清秋照商風一夜來思君不相見惆悵對西臺
南陽宅訪徐禎卿
東閣能留第南人暫亦居琴書遷卧内騎馬到堂除
殘樹喧巢鵲微風走壁魚追思秉鈞日冠盖爛盈閭
張子抱痾避喧山寺闊别旬月作此懷寄
楚楚張公子悲吟度歲華棄官臨野寺服習向山家
石髓遇不識黄精春始花洞中日月秘强食勝丹砂
寄錢水部世恩
雪時揮袂别見雪即懷君河舘冬難暮沙洲晩更雲
清為蒼水使靜對白鷗羣昨夜尋君夢微茫路不分
風夕柬徐子
嚴冬萬卉寂朔吹逈添愁嶺日微含照川雲半逆流
頻齋忘肉味乍冷覓羔裘差勝山隂夜能孤訪戴遊
送舎姪木還汴
天涯逼除夕念爾獨歸人夜宿蘆溝雪朝逢易水春
為駒先汗血藏劒莫愁身到及張燈候遙知戲彩頻
得何子過湖南消息
及遇荊門信洞庭秋已凄湘江饒苦竹幾聽鷓鴣啼
馬援留銅柱王襃祀碧雞向南衝瘴癘藥物去曾携
憶何子其兄時為巴陵知縣
憶爾辭京日余歌萬里行經秋無過鴈索處若為情
去已窮滇海歸應滯岳城鳳凰池上草春到為誰生
何子至自滇
醉折荷花别寧期花復開川原一回首雲日共徘徊
知向百蠻去云從三峽來進舟雖一賦胡棄楚陽臺
春歸柬謝員外
寂寂鳴禽變隂隂弱絮飛煙花從客久風雨會春歸
且盡追隨飲休傷節序違無端臨暮景畨憶謝玄暉
晩過序上人
塔日微微墮禪居隱隱涼軒開惟有竹坐定始聞香
萬古風塵地三生水月鄉頻來尋白社不為禮空王
再過序公月夜
歲已殘冬逼月餘今夜圓光侵僧磬發清傍佛樓懸
鳴鳥疑深樹高雲靜暮天夙心如解此更欲問何禪
晩過定上人
中秋鏡閣臨向晩過西林月自湖間動鵲翻祇樹深
靜宜鐘磬發寒更塔廊隂萬物輝今夕悠悠塵外心
秋雨訪李鍊師
便靜尋丹侣飛梁度赤城洞花含雨落階鶴下松迎
雲霧生仙袂秋寒咽鳯笙余情會浩蕩先品歩虚聲
送鮑光雄南歸
世事風波遠悠悠素髪新乾坤萬里色江海獨歸人
岸柳牽行舫汀花照暮春山中采芳杜好薦北堂親
田生聞余浩然訪於東郭花下酒集二首
花林吾自酌見覓爾情親轉覺花饒笑畨驚蝶趂人
百年秦地客萬里宋宫春酒罷烟城暮無言對愴神
二
令兄真國士吾子更超然同住孤城裏相邀東郭前
攀桃映落日折柳向春天更有梁臺約風塵入暮烟
佘氏園庄二首
無端二月至不分百花開林坐斜陽入郊暄沙色來
穠葩偏近牖弱柳故臨杯共是天涯客無辭酩酊廻
二
百年吾不醉一歲幾何春況接桃花暮難禁柳色新
君為避世客余是放歌人爛熳題詩徧林鶯莫漫嗔
庚午十月佘氏東庄
南客招延屢東遊野興高乾坤侵肅殺雲木半蕭騷
暖澤喧饑雀冬林秀晩桃時清還浪跡痛飲笑吾曹
送人還關中
見君驅去馬忽起望鄉思華嶽寒逾峻涇河繞自遲
躬耕為谷口把釣憶皇陂何日一尊酒南山對不移
寄贈内弟玉園居
城市憐余獨鄉居見爾稀年華仍雪樹疾病有柴扉
烟起浦欲暝沙寒鴻自飢一身固不保萬事莫嗔違
毒熱在獄呈陳運使斆暨潘給事中希曽
此地饒炎熱南中恐未然有風畨助暑揮汗欲成泉
鳥避棲深葉蠅喧集滿筵百憂吾共汝流涕北風篇
延慶觀訪陳州王君
珠閣晴逾麗仙林午自和我來驅獨馬笑爾溺雙鵝
臘雪融樓薄溪風傍竹多雖非宛丘習吾醉亦婆娑
徙泰公方丈秋夜
秋林風色暮游子念征衣鴻鴈俱高起江山獨未歸
月臨蓮室靜螢傍竹林微喜對離羣友吾生本息機
康狀元話武功山水
夢寐關中好連年未得歸側聞武功勝佳興益翻飛
水繞褒斜出山從盩厔圍因君覔水竹為買釣魚磯
發京吕狀元送出城
旭日清霜麗關河獨鴈飛征蓬各自遠會靣後應稀
渭水縈秦塞南山繞漢畿料君鄉思切只恐未能歸
答何子問訊三首
伊汝投簪日憐余罥網羅江湖鴻鴈絶道路虎狼多
萬死還鄉井濳身葺薜蘿天涯嵗仍晩無路覔羊何
二
仲夏辭梁地中秋出夏臺醉行燕市月留滯菊花杯
日暮千行淚天寒一鴈來亦知張季子不為食鱸迴
三
弱冠真憐汝投閑更可哀山高桐栢觀水曲范滂臺
假寐憑巖桂濳行倚岸梅此時誰借問日短暮寒催
阻雨明港寄何子二首
白日雲猶動青山雨忽來計程今夜會策馬出村回
月對荊門上天從夢澤開旅燈依港宿吟苦獨徘徊
二
微微山日舒彼美碧山隅信宿猶難遣經年秖重吁
花含明日艶月助此宵孤久擬申城醉香醪語爾沽
賢隱寺集贈
水落移舟穩山行酒暫隨寺高垂路細林密見僧遲
樓閣登臨日江淮獨去時不應聊駐此愈重白雲思
漢上遇鍾叅政
長安一為别十載但書傳我自河南至君來自沔川
偶逢知萬事重會是何年舘靜風依馬江鳴雨濯船
情多看轉黙酒後惜分眠明發孤帆疾愁經大别邊
贈鍾子漢上
君為薇省使幾度紫薇開髪以憂時白舟廵累月囘
漢川驚會靣江雨助停杯已約同船下安能曉霽來
獨對亭贈人過訪
孤亭瞰巨壑五老對銜巵日出峯烟起風涼谷樹悲
石泉秋聽急山路晩歸遲異日東南賞應深廬嶽思
發貴溪高子輩舟送
旌旗飛近邑鼓吹送前舟禮餞諸生侍英寮並節遊
長風驅暝色密霰響寒洲見月帆猶進山隂恨子猷
寄贈林都御史二首
錦水啼鶯起巴山春望微干戈滿眼急江漢一舟歸
花送琴書色霜留斧鉞威所傷豺虎亂公也息鷗機
二
諸葛能安蜀穰苴本善兵向來優起詔畨作急流行
老益丹心壯憂惟白髪驚秖憐川父老涕泣挽歸旌
贈何君辭官歸里
三年牧夷郡萬里竟歸舟瘴離程畨雨雪江漢流
琴書頓縣邑五馬向山樓棠樹苗民種清隂應舊州
新喻遇薛子送贈二首
故舊日益遠寸心奚所安雨留杯酒暫明發楚途漫
炎暑百蠻盡風霜五月寒知君近南斗時倚鏌鎁看
二
解劒别此水憐君向桂林徒持一杯酒其奈故人心
瘴癘秋行霽沅湘馬度深衡陽雖更逺莫遣鴈書沉
立春寄楊君京口
一水相望隔飄飄楚越身北風猶送雨南國暗增春
雲入金山接波添彭澤新妙高峯上酒對酌是何辰
顧子謫全州贈二首
楚城悲逺望君去更悠悠十月逢南鴈章江況北流
寒沙帶宿莾霜日下孤舟明發湘東路應添吊屈愁
二
蒼梧遺舜跡白雲秋氣愁君得人文地相傳是此州
山連夜郎密瘴入桂林收獨有思親淚非緣逐客流
與樾堂子晩歩四首
有伴沙行穩無雲楚望深江湖席下出樓觀鳥邊隂
共繫南來跡孤帆北逝心徘徊忽復晩朗月散松林
二
晩俯林煙靜居然盡一城江圍三靣白雨過四時清
沙廣偏升月花疎轉喚鶯可言南岫矮青概斗牛平
三
北郭浮沙暝西山擁坐真日猶銜殿閣江己下星辰
禹服苗風雜豐郊劒氣伸獨嗟征艦日歌吹滿城闉
四
美樹沙能秀高花夏不疎江山百戰後登眺兩人初
楚月垂鮫淚燕山澁鴈書異時羊續壁喜接豫章魚
九日楚山太華君同登
不入襄陽府秋山毎自來那知楚峯上還共菊花杯
帽落層雲逈風生萬壑開却思羊叔子峴首獨悲哀
送鄭生南歸二首
梁園杯酒罷江上泛舟歸白日孤帆隱青天一鳥飛
路分和靖宅潮接子陵磯羡爾隨玄豹還山戲彩衣
二
挂席南風便煙霞北望深逢人著皂帽采藥鍊黄金
五月三江路扁舟四海心方山有叢桂誰與結雲林
繁臺書院同邊子三首
壺觴聊首夏文史更孤臺地主更來幾登臨毎復陪
徑蘭迎節秀岩鴿撲驄廻落日凭軒外蒼蒼四嶽開
二
駐賞林紅減登吟野綠圍故人率爾遇時序暗中違
氣突芒碭斷雲低孟澤飛昔賢誰復此無羡酒酣歸
三
興劇攀巍坐翛然俯日斜亭扶盤石樹崖綴殿春花
薜服賔游幰青衿閃釣槎綢繆不欲别風野暮鳴笳
臺舘訪李秀才濓
李生梁國彦少小事沉冥春日古臺上獨行楓樹青
花侵映雪壁鳥下草玄亭野濶看無際浮雲似洞庭
寄許監察二首
為問乗驄使經春北未廻句刪淇竹寫尊泛鄴花開
昏曉行山外風雲毎自來不知銅雀上臨望幾徘徊
二
初擬周三晉何時已百泉吏人跳水外驄馬白楊邊
坐憶孫登嘯行吟衛女篇倒看峯不極炎日有霜烟
柬黄子二首
約隱情非飾今歸悔即遲田園荒欲盡親友半相疑
杯酒惟黄子儒門是白眉可能東郭柳日徃聽黄鸝
二
徑菊陶能得田瓜邵獨勤為農消日月倚杖看風雲
揷柳俄成樹籠鵝忽一羣不須憂萬事客至且醺醺
許君話遊感舊四首
幾日離泉上泉香滿繡衣坐談觀水事想見采菱歸
石柱新留姓山藜亦借威知君薄朱紱興在白雲飛
二
泉舘舊曾到跳珠今若何數年魚不小題壁客應多
照日輸金浪回風散錦渦君令樹菡蓞勿逼古龍窩
三
亭榭逢君復原泉改色流噴珠連地涌仰鏡合天浮
掇蛤曾兼石移家欲狎鷗獵心萌自鄙日徃水邊頭
四
昔訪仙潭鯉春隂阻獨行至今看絶頂長日有雲生
爾昨褰帷過同深把釣情何時掣金鬛擕手萬峰晴
酬唐禮部見寄二首
萬事中年懶諸人近日疎不忘惟墨客願見有音書
倚伏休詢鵩生涯且釣魚問竒終缺酒不是草玄居
二
蹈虎看賢達攀龍幾奮飛長歌百年内慘淡萬情歸
種竹從過檻栽桑不慮衣神交古有在莫遣北鴻稀
贈張工部汴上
天意焚宫殿臣心急棟梁未花辭魏闕酷暑向咸陽
遇我真傾葢憂時毎罷觴塵沙一萬里分手向垂楊
答許監察百泉和章兼泄所感三首
疎迂甘病足天地合藏身未即辭城市何緣謝世人
恨無山在眼願與鹿為隣暑日情真倍蕭蕭水石濵
二
吾門客不到永晝雀堪羅竹色間巾拂池涼颭芰荷
片雲蹙日巻雙燕掠虫過忽憶臺端使詩成只自哦
三
睡起看雲坐敲門報吏來受書驚鯉躍投李得瓊廻
思為源泉賦辭遵比興裁不須共林石三復野情開
和許監察聞報之作
忽爾西邊信飛傳過洛陽幾酋齊豕突何將最鷹揚
殺氣黄河接烽煙紫塞長籌兵有諫疏早晩達明光
送張監察還朝
北極星辰入山河斧鉞歸鳥爭車鷺疾雨逆蓋雲飛
御柳元揺珮臺花且襲衣聖心虚采納忍使諫書希
伏日許君舘亭晩酌二首
暑閣寒風暮林亭透日疎俯池閒白羽把酒躍金魚
興觸山花發心同水葉舒孰言臺務劇鎮日有琴書
二
樹色寒文簟池光隱玉壺敞筵真不暑愛客忽忘晡
烏返爭栖柏魚懽自戯蒲回思闤闠子天地一洪罏
送陳左使赴貴州二首
萬里洞庭西秋風入五溪瘴天開斧鉞山驛斷虹蜺
水出牂牁繞城臨井宿低堂間花樹紫簫鼓閱雕題
二
郡縣收殊俗封疆託此臣去披炎嶺霧坐使瘴花春
獠部知徭賦夷官學縉紳誰期召伯樹蔽芾五溪濱
早秋監察許君見過
五柳驄偏繫三山雨乍過夏蟬猶咽竹夕露欲傾荷
眷此青雲客懷余白石歌相看恨易晩燈火發烟蘿
寄王贛榆
自汝謫東縣朝朝看海頭書纔一紙到别己十年周
日就晩潮落城浮淮水流知君負楚調激烈向清秋
寄李濓兼呈何子仲言何遜字
識汝塵埃際飛騰歩歩高許身元稷契努力更風騷
暫亦遊香署終能奪錦袍仲言應過數萬里兩鴻毛
寄王生
重九書新寄他時意獨傷故山吾别久籬菊晩誰芳
日月徒鴻鴈乾坤尚虎狼松楸圍幾大人發淚千行
酬寄徐子秋日登鏡光閣見憶
歲晩湖間閣秋臨共爾曹路疑銀漢上身近紫宸高
霜色諸天鏡牎風四海濤别離誰復此檻望獨揮毫
贈孟明府自桂林量移汶上
少年東邑宰萬里北還人桂已他時苦花須滿眼春
偶逢思宿昔臨别見交親莫小牛刀試元為驄馬臣
寄王子蘇州三首
獨立望南天秋空月會圓此時一樽酒憶爾隔嬋娟
並馬遊燕日孤舟去越年斷膓今萬里心折暮江前
二
三十烏臺使投冠竟黑頭田園是故里江海有新舟
把酒看鴻舉開牕靣虎丘不須慨今古吾伴鹿麋遊
三
舊交多鬼錄吾子獨仙鄉幸自饒强徤何心說廟廊
稻輸吳郡白橘足洞庭黄飽飯教兒女攤書日滿床
寄張孟縣
同年多出宰獨爾得河陽背郭圍王屋開門對北邙
詞章前令掩桃李舊花香何日乗雲起雙鳬入帝鄉
酬徐子春日登樓見寄
三月垂楊合風花滿帝州伊予直北望爾上幾層樓
紫塞連天起黄河抱地流春烟動萬里何處覔前遊
送許監察還朝二首
杯酒豈無友知音誰復多君今萬里去吾奈好春何
路草隨軺碧山鶯近驛歌尚思文話地驄馬月中過
二
吾園花爛熳子特駐驄看偶念明朝别先違兩地懽
勝之元執斧陶氏合投冠去住情俱得離杯莫放乾
再贈許君
緣岸百花開樓船三月廻人依鐵甕望鳥避柏烏來
禮樂還朝疏山川畫笏才太微遥已入新彩近三台
盡笏虞允文也
空同集巻第二十四
空同集巻第二十五
北郡李孟陽撰
五言律詩一百首
邊君生日來訪時近中秋不虞雷電二首
怪爾生辰日高軒特過吾秋驚飛雹至雨逐去雲無
上壽須君子同聲愧老夫毋勞問隱顯乘月有清壺
二
雹過天仍雨庭空晩復雷連牀慨徃昔阻馬得徘徊
暗蘂香賔席秋燈焰壽杯非君有家慶肯放夜軺廻
繁臺院閣餞沈子之雲南并懷劉子二首
斗酒重陽後危樓萬里前停雲忽蔽地起鶴故横天
斜日留傾蓋疎花影别筵忍看驄馬使遥向碧鷄邊
二
豈料吾劉沈提刑繼入滇經過此臺上共醉菊花筵
日落杯光動樓空海色連無論即萬里身世轉蓬前
送姪木甥嘉會試
二子趨南省同車向北燕苦心衝鴈雪得意佇花天
合浦珠光會豐城寳氣連諒懷鵬舉志吐膽鳳樓前
繁臺冬餞翟子三首
野舘逢君日相逢復惜違暖崖花尚發冬樹果初肥
斧鉞從天至家山傍海歸懸知稱慶處不獨錦為衣
二
邦君榮大禮星使返三台路指東方入尊留南郭開
舘深松自靜筵暮月還來明日山河異無言不醉廻
三
為慕梁臺勝紆君駐馬觀風霜當夜急樓閣近星寒
酩酊猶更燭徘徊數倚闌知君有家國忍向北雲看
丙子生日答内弟璣
今夜今年聚誰知骨肉稀汝猶悲燎粥予豈那于飛
對火霜威入侵杯月色微斗斜燈更續不是醉無歸
雪後寺集夜别王子
僧夜晴遊地月高鐘磬聞塔光斜照雪香氣上蒸雲
客向杯前聚途於醉後分别離誰不爾繾綣獨斯文
早春懷上方寺
此寺城中僻邊城野四圍青天直塔上落日稱僧歸
殿古松風入臺春草雪微覓碑吾不嬾所慮鳥驚飛
春日過李氏因贈
偶憶孩童日能禁老大悲向來門巻接長是酒筵隨
禮樂儒門舊風花世路疑不須辭夜飲春月正逶迤
送鄭生
河氷未盡脫怪爾駕舟還言向金陵去春登江上山
淥波元楚徼芳草自呉關寳劒男兒在那憂行路艱
柬張含
戰國侯嬴里梁園李白杯夏驕惟溽雨秋弱尚鳴雷
病舘經旬滯歸旌萬里催别書期早寄莫俟北鴻廻
憇長葛端壁寺偶遇使人王卿齎監察毛君
詩劄到困頓中口占馳寄亦咎遊山之約
遠為長葛憇忽接許昌吟不覩暮雲句那知春别心
早花連潁岸晩日下嵩岑咫尺盟難踐何須問古今
月夜柬張含
風餐凉雨過露坐晩林幽汝對梁園月孰如金齒秋
常星皆北拱滇海獨西流萬里清光再應懷今夜遊
送張含
明發車南指滇城更復南秋驚洞庭葉雪壓貴州嵐
念汝此行逺求官今尚淹保昌山塢側好結望京菴
秋日讀王子赴江西時諸曹贈行篇什感賦
接攬西江轡同懷振鐸年匡廬並突兀鄱水日悠然
子進薇花省予歸蓮葉船梁園邂逅地把酒對秋天
繁臺送張内史侍母還蜀同毛袁監察三首
幸值髙秋霽何愁蜀道難顧瞻知國念跋渉為親懽
露菊沿江熟風林過棧寒故園如有夢應在五雲端
二
翰苑飛名久梁園接席初文談白日下凉露碧林踈
劒閣天真險巴山錦不如饌親知盡樂日日有姜魚
三
飲暮不歸去繁臺秋正深侍臣軒偶遇驄馬酒同臨
去國三川路停雲萬里心西南鴈不到吾遲尺魚音
丁丑重九繁臺酒集
高會今秋始重陽逐歲同上臺寒日午開閣古林風
且約黄花醉休嗟白髮翁舊游不須問天際有飛鴻
寄王憲使二首
反側須開縣安危亦仗兵饒山夾岸密鄱水向秋清
部使輕裘入餘黎裹飯迎怪來服從易為懼靖南名
二
傳爾提刑地思予攬轡游湖山不改秀蛇虎向來憂
賣劒元能事褰帷啻此州范公芳未泯亭在北山頭
寄崔内史病還鄴
漳浦新歸客文園舊病身乾坤金馬外杖屨碧山春
書合虞卿著耕非桀溺倫漢庭文賦筆誰及茂陵臣
早春宴黄宅
岐路風花裏乾坤醉眼中事隨年共異春與昔還同
相聚今何夕相看各巳翁夜和杯更暖休負燭花紅
送右轄王子逼除赴嵩山之役以獄事
遽有嵩山役恰然逢此春旌旗拂岫入車馬駐蘿新
坐愛溪花發行憐寨獸馴時雷蘇萬物君重係纍民
送佘生南監
江門柳色暗四月浪花高爾抱魚龍志休隨雀燕曹
金山入紫氣璧水動青袍倘慮音書隔南風有順毛
繁臺秋餞何子二首
會少憐君暫臺孤引望頻清秋屬過鴈落日有征人
華嶽元通洛黄河不棄秦異時愁獨上千里見嶙峋
二
候吏催遲暮遊人怨解擕十年内供奉萬里竟關西
地古饒文物時平罷鼓鼙廵行有佳興應徧絶崖題
再餞何子
武塲重布席文士此分襟人世東西路秋天旦暮隂
杯光揺弱草庭色下饑禽他日關中使無忘汴上音
喜李生自京師歸
北極星齊入中原爾獨歸田園自松菊身世有庭闈
魚可一錢買花常四季飛感時臺莫上恐濕賈生衣
送柳儀賔進 聖節表
萬國生辰表天王北狩時鷄鳴元紫禁虎拜亦丹墀
漢樹霜松古堯蓂露莢移無辭醉宫酒當是舊朝儀
中秋别鄭生
别離誰獨免此别是中秋爾上袁宏艇予登庾亮樓
羽衣飄北檻漁笛起中流炯炯共明月那堪兩地愁
已卯元日内弟璣見過二首
内弟元朝過柴門午一開栢尊吾足辦椒頌爾須裁
天地氷霜變江湖日月催鬂毛斑欲甚誰忍復春來
二
汝今年四十而我八年多世路憐書劒生涯笑薜蘿
遊將花並放醉擬鳥同歌莫問朝元日傷心是玉珂
送戴氏
兩河飛雨盡萬里不塵沙白馬朝天客春風御柳花
聲名新上計袍笏舊傳家諒有蘭臺擢應難捨伏伽
寄毛監察
江漢歸鴻鴈乾坤罷虎狼薜蘿吾故土驄馬爾何鄉
岸樹霜先赤籬花晩自黄向來杯酒地臺柏但蒼蒼
雪中鄭生見訪
萬户風花起吾門爾一開驚看破履跡笑指白鬚來
驢為登橋熟船非訪戴廻今朝梁苑賦合試馬卿才
雪中蘇生以詩見過
楚楚眉山裔儒林羡白眉朅來白雪裏惠我陽春詞
結綬終相慶投珠莫自悲長安馬蹄疾是爾看花時
春初大道觀訪蘇生
草生壇雪盡宛宛孤雲輝怪爾黄庭罷雙鵝不換歸
窻鐙留夕照欄竹伴春暉安得頻過此談玄兩不違
寄陳浚
借問垂雙翅何時奮一飛黄金不易就黒髮漸應稀
山雪騎驢出江風捲釣歸所嗟冠蓋地獨爾薜蘿衣
贈僧懷讓越人也嗜酒其居有借樹軒
訪舊來東社焚香對病禪素琴真與寂濁酒反通玄
隣樹當經牖春花落講筵不逢支遁語誰解越中傳
逢郟王子
相思汝水月相見帝城春紫邏雲煙逈青門柳色新
豈如題鳯侣疑是好鵝賔醉即揮鞭别金龜報主人
徐子過别因而留宿
豈是陳蕃榻能淹孺子棲無言向春月難寐及晨鷄
鈎幔回牕色梳頭過鳥啼如何艶陽節與爾惜分携
洪法寺遇鄉僧
爛熳春遊處重來冬日凄風松猶故壑露葉已新蹊
廢井浮陽出巍阡凍霧棲逢僧話鄉曲寒望轉萋迷
送張生還金齒二首
萬里來何事三年此復過高秋鴻鴈下落木洞庭波
歲月長途老風雲後進多百蠻家更逺自愛莫蹉跎
二
大雅流重譯殊方挺上才批鱗書幾上塌翅首頻囘
白髮南荒路秋風北宋臺三杯邂逅地為爾一徘徊
送鄭淳入閩
江海發春濤南浮二月舠花行浙口盛雲近武夷高
土布離鄉貴杉鷄詫客號延平津倘過珍閟匣中刀
送王左史入覲
帝里花應待王筵醴暫違舟從春水上人是錦衣歸
日月瞻新衮風雲壯舊畿辭朝君即返莫賦北山薇
送姪竹赴京聽除
皇王寳曆開汝上黄金臺氣色三光正人心萬國來
拜除將檄入辭謝袖香廻幸會風雲路行伸騕褭才
送長垣尹赴 召二首
君赴蘭臺召誰看此縣花久知驄是馬當許鷺隨車
日月新明主乾坤舊一家異時縑帛賞應首及孫伽
二
要地徴名尹新朝急俊臣班升玉笋曉臺散紫蘭春
萬水元趨海群星自拱辰誰言大河上白首有垂綸
寄熊御史塞上
漢官持斧處天險惜離羣塞口孤城斷峯腰細澗分
胡天秋更慘殺氣暮還雲定有憂邊計緘馳達聖君
秋日王子臺上
暑霽名王會臺成上客過清秋疎草木落日上笙歌
天地銜杯盡風雲傍檻多聖明今御極誰復慮干戈
酬錢子錫山之招
南遷公約我北望我懷公陽羡春芽秀荊溪早稻紅
乗槎伍胥口采藥洞庭東何日酬吾志江濤日夜風
送王子如淞江
寳劍寒無色蒼然海上行異書探戰伐高論動公卿
何日為毛遂前身是賈生誰憐同學子章句獨虚名
晩過孟氏雷雨遽至會王子亦來二首
王褒真畏友孟浩復多才下馬雲徐暮開尊雨驟來
疾雷當户落驚電觸簷廻坐待明星出無疑曉漏催
二
霽月出還沒驕雷東復西千門螢火動六月候虫啼
共是天涯客能忘雨後題吾詩催仗汝好放片雲低
僧園秋集同田生二首
榴竹晴相媚秋光滿給孤微風捎果重殘暑入林無
寳塔金杯映青天白鶴呼不須談浩劫吾醉亦忘吾
二
自笑紅顔日僧今白首看秋風修竹過臺殿碧梧殘
鐘磬昏仍起壺觴醉不乾塔層思盡上恐逼斗牛寒
春日宴山泉王子之第同左田二子二首
入殿笙簫合開筵錦繡圍苑枝春競發臺日晩猶輝
語燕窺吟管飛花坐舞衣二豪同酩酊與爾月中歸
二
已恨韶華劇能孤爛熳游鶯啼簷樹換蝶戲檻花流
賔客朝開苑笙歌晩入樓但看今會者孰與漢枚鄒
酬贈閣老劉公四首
雷奮龍猶卧雲俱鶴自閒一杯莘野月雙屐謝公山
貴客常辭避田夫數徃還桂庭秋偃蹇公醉拉誰攀
二
大號更嘉靖明公會古稀老驚詩律徤閑愛醉游歸
庭户羅花竹兒孫導綵衣向非千仞覽那見太平輝
三
壽席秋能半賔庭月故圓前身金粟佛今代玉堂仙
兎巧元供藥龜靈豈算年蠅頭燈下字猶注紫霞編
四
野綠情真逸香山望獨髙酒嫌裴相淺詩掩樂天豪
公實當三老吾虛受二毛人遐室幸邇音惠莫言勞
送田生讀書上方寺三首
嗜靜甘違俗藏修合就僧綠移開徑竹寒掃護窻藤
殿閣秋隂下琴書爽氣增不須匡氏壁常有玉蓮燈
二
寺壓孤城斷堂開積水圍一僧當茗竈羣鷺狎荷衣
被酒時登塔持書晩出磯鶴騰知客至嗟汝詠而歸
三
凉雨滿庭户泠然松桂幽隔雲清磬濕向夜一燈留
螢火輝書幌烏啼上佛樓諒多今古意先著宋春秋
登鐘樓答田秀才
老足秋能徤朋游嶮益豪眼當孤閣放身已百層高
霜壁揺朱杞風簷落白蒿生平望東海一釣有連鰲
别鄭生
白首還離别長途倍苦辛憤時惟按劒避世謾垂綸
江海烟霜日乾坤去住身臨河見雙鴈杳杳向秋旻
送白帥留守中都
幕府開淮甸山河繞漢陵曉霜迎旆入王氣及秋澄
弩卧銅牙澁矛抛綠蘚增黄金印如斗應有異時徴
再送白帥
聖主下龍章將軍入鳯陽地盤淮海壯天擁漢陵長
棨戟新開府威名古辟疆卜年元萬世王道是金湯
再送鄭生
聞君數日住使我百憂寛池舘杯觴易天涯故舊難
久晴冬欲暖近水晩猶寒惜取防身劒慇懃醉裏看
譚劉二子過賞牡丹二首
載酒來朋逺尋芳出郭遥遇花雙蓋住繫柳一驄驕
野席留香逈晴尊助艶嬌誰言闌百寳吾有玉鸞簫
二
學舞花將起矜歌鳥自來日筵隨蔭徙風袂入香開
李白昭陽調姚黄洛下杯古今君莫問且促醉軺廻
春日寄題崔學士後渠書屋七首
草閣臨何地花天想後渠傍墻應植柳俯岸幾跳魚
好撰王褒頌休親郭槖書改元新禮制側席待相如
二
石白雲花熒湍青水葉香野情鷗鳥足紗帽世塗忘
問字舩能過聽鶯客不妨無言渾是暇當有草玄忙
三
鮑客春還鄴崔渠遂盛傳水溶漳岸日草碧魏城天
徑竹竿竿秀汀花朶朶鮮但無醒酒石物物勝平泉
四
敞敞渠邊屋煇煇座右銘竹琴晴愈靜蘿燭夜還青
洹水明卿月陳家聚德星泥中雖近戲僕𨽻解談經
五
是否龜蒙鴨將無逸少鵝内官聊一戲道士敢頻過
自坐莆磯飲誰攀桂櫂歌絶絃知不易白眼向山河
六
賦筆多崔瑗朋車媿吕安碧渠何日到雲樹一春看
南果枇杷活西郊苜蓿寛覓君終繫馬艤棹是何灘
七
且養岷山鳥休焚學士魚窮通不在我水竹漫成居
綠薜深藏屋丹花淺映渠幾時朝聖主人擬治安書
小園花發譚劉二君訂遊渉夏始至席上□□
尚有春留賞無言客過遲砌紅殘芍藥園緑半荼縻
邂逅情真倍追隨酒莫辭有懷君盡放得意是佳期
二
繾綣杯侵夜紆徐月轉庭醉尋松影立凉愛竹風輕
老去朋情恕年來世事經玉繩天歴歴誰識少微星
三
渉夏榴能綻深更客尚遊羣行逢樹問獨立為花留
就月還移席呼兒重洗甌醉眸横北斗曙角起城頭
送吕廣文四川衡聘
大省文衡重名師禮聘遥閣雲寒暑旆棧月引星軺
古帝蠶叢國今人駟馬橋好將楊馬軰收取貢清朝
贈孟監司赴任三首孟嘗知汶上縣有寄我之作
南輟江湖棹東飛海岱旗勇辭知至性强起為名時
氣節聊城箭文章孔廟碑秋風立馬地莫動季鷹思
二
汶上篇仍在齊東節重過繞臺新柏秀匝縣舊花多
海色揺行幰山雲護詠窩談天君一問稷下近如何
三
麋鹿游山性蛟龍臥水心得雲終一起食野不孤吟
汝去觀滄海予常慕孔林何時挈尊酒同躡太山岑
送譚子二首
國謚逾年至王臣觸暑行水花邀去節山鳥勸離觥
久客交人廣携家念土輕玉筵頒扇日應注使回名
二
聚賞蜂初課分擕燕已雛泥驚落夏簟花憶倒春壺
水路風旗進晴舩暑氣無五雲赤日外縹緲是皇都
贈林監察阻雨郊舘
積雨淹征旆層城隔論文一尊真惜酒萬里正横雲
京國驄謡屬閩江道派分美名吾實羡何處接高芬
庭菊紛披有懷王喻二君子
鴈急秋真晩園空菊自黄露團畨有色風度不隨香
却憶初開日君來夜把觴忍今看爛熳獨繞碧籬傍
晩秋王喻二監察見過二首
自種吾堂菊無人共把巵昨來三徑雨忽與兩驄期
檻霽花逾爽林寒酒故隨坐忘俱酩酊莫遣白衣知
二
霜日來驄並晴杯汎菊頻古今無逆旅天地幾閒身
鴈陣寒從急籬香晩自新豪吟不知夜圓月在高旻
菊日任君見過
菊筵開遇雨秋色轉增孤泠翠元浮席流香故灑壺
蕋沾巻袖摘徑滑倩人扶莫謂無開霽斜陽酒重沽
寄鄭生二首
故菊開誰對新醪悵爾違耳憎木葉下心與塞鴻歸
兒女催蓬鬢家園滯綵衣問君稱慶暇何處採山薇
二
節序仍黄菊乾坤更白頭文章寧益世衣食暫寛憂
遇客誰談劒思君獨倚樓逺江寒細細似有北行舟
空同集巻第二十五
空同集巻第二十六
北郡李孟陽撰
五言律詩一百一十首
月夜繁臺會兩監察二首
路葉風交落臺驄晩並行時寒物色換意逺世緣輕
異國同觴地危樓片月情暝烟凭檻裏汴水凍猶聲
二
萬里危樓夜中天朗月時快心真託酒凝望轉停巵
野色霜元逈林光燭並移依依簷畔鵲先占獨栖枝
送李生還郡
宦美庭闈隔情深郡檄催臘江舟自穩暮日首頻回
洞橘黄金摘呉魚白雪來汝親知更樂願展治邦才
二
伯道吳門水梁公冀北雲依親歲聿暮趨郡袂還分
臘動蘇臺色春回震澤薰重過應未逺良吏漢廷聞
甥嘉北來出其謁逢干廟之作予為和之嘉
時謫茂州判
汝謁雙忠廟徘徊幾度吟暴雲連海白積水帶城隂
自扙看碑淚誰知駐馬心未須悲遠竄不死是恩深
謫蜀過謁雙忠之祠 曹嘉
直諫匡前代孤忠激後臣光猶爭日月色豈變松
筠吊舌千行淚投□萬甲身囬思□顏目斧銊在
楓宸
送甥嘉之茂州次玉溪侍御韻三首
已詫齊東謫能堪蜀道行自甘窮塞竄爭奈倚閭情
劒閣雲中棧蓬婆雪外城大江秋見底待爾濯長纓
二
蜀道元非易人言此更難虎風生萬壑蛇徑動千盤
北望常思闕西來不為官無言羗性異汝當郡民看
三
雪山天地外經夏雪難消氣冷三城戍光通萬里橋
誰言州不好汝去路寧遥縱使胡笳夜猶能夢入朝
次答三首
兩度微官謫孤身絕塞□漢廷收□淚蜀道軫離
情玉壘蠶叢國龍標劒閣城乾坤形勝地何處掛
冠纓
我有龍淵物誰云鳥道難橋橫江不闊嶺度雪空
盤感慨悲前事威稜想舊官投荒吾不恨□□萬
人看
障海功難就排山力見消花心傷繡斧鳥步習□
橋郡國西羗盡星辰北極遥賜環竟何日含淚望
巾朝
郊園遲王豸使
豈少銀鞍馬衝泥許故游清風微進草晴日澹生秋
掃徑童將倦看籠鶴未收異時高李會佳跡至今留
王豸使至
晴游畨幸雨午出更便風柳重陶濳宅花霑御史驄
達人元野性濁酒本村翁酌罷桑麻晩歸燈一徑紅
同賦 曹嘉
雨後青驄馬風前綠綺琴檻紛蘭菊色林響鹿麋
音野鳥隨人性秋虫助客吟煩襟應盡解接屣坐
松隂
王豸使既返東月皎升乃與李曹二子徑觴
吹臺之巔口占柬王子
王歸不待月二子共登臺天地劃然皎山河相盪廻
虫鳴崖底葉鴈影掌中杯為問山隂客還能棹雪來
同賦 曹嘉
皎皎秋圓月亭亭夜逈臺光隨車馬上步接斗牛
廻賦雪鄒枚跡臨風李杜杯猶憐朱拔客不共坐
莓苔
秋日吕公西園同玉溪侍御二首
圃勝城能曲臺高野更秋席陪驄馬出情為碧雲留
移坐鋪林葉添樽靣水流潛思歌舞地指點問王州
二
入院看垂柿臨畦羡引泉寒荽自滿地疎樹不妨天
野老疑旌旆林烏下酒筵無云但游衍公意在桑田
西園酒半會玉溪侍御瓜代報至再賦二首
北使還朝近西城返照深霜情留果實晩意付花心
風助林皋爽雲横海嶽隂兹游如在念應有寄南音
二
勝地留賔切離筵散酒遲網魚生躍案摘棗脆連枝
草夕鳴蛩動天秋過鴈知河橋明日事願盡掌中巵
見和君病起鬚白輒有所贈亦咎其酒過
詫汝鬚添白將無病苦形眼前真過隙身外是浮萍
客到留碁局兒呼檢藥經昔人曽頌酒吾意不如醒
和鄭生行經鳳陽
浩蕩興龍地盤旋踞虎形海吞淮水白天揷楚峯青
帝宅精靈聚陵宫虎豹扄萬年禋祭禮有道賴朝廷
初冬見雪和鮑生
宻雲初布暝疎雨忽成花氣淺氷從薄寒輕白自斜
敝裘誰念汝孤棹獨思家江上冥冥鴈春風遲去槎
鄭生至自泰山二首
昨汝登東嶽何峯是絕峯有無丈人石幾許大夫松
海日低波鳥巗雷起窟龍誰言天下小化外亦王封
二
俯首無齊魯東瞻海似杯斗然一峯上不信萬山開
日抱扶桑躍天横碣石來君看秦始後仍有漢皇臺
寄鮑崇儒
去日猶零雪庭葵遽復花新詩誰和汝久客自成家
水國乾侵夏田風莽帶沙長淮日易暮珍重早棲鴉
送趙訓學滿歸二首
六旬千里客九載一氊歸路逺琴書重官貧妻子饑
塞雲迎老鬢河色戀征衣會有秋行伴關山新鴈飛
二
宋代陳無已唐時鄭廣文道高官獨冷名美世同聞
汝挈一氊去予憐雙袂分潸潸白首淚長向渭西雲
秋過内弟漫賦二首
赫赫乘龍地蕭蕭羅雀門桑麻猶世業書史但兒孫
數過看顔帖今來為菊樽顯親君太晩願化北溟鯤
二
主賔俱不飲相對坐同深幸有黄花興無論白髪心
游虫紛落日高葉下疎林靜裏聞鴻鴈疑添徃歲音
贈陳生嘉言二首
少小期鵬運于今尚未飛蒿深仲氏宅鶉結憲生衣
背郭元桑樹臨河只釣磯奉親知不苦饌有白魚肥
二
白屋山中相黄河水後田家無釀酒秫人索買書錢
雨過雲流野風來浪接天行行牛角上猶掛古人編
同賦 曹嘉
獨坐玄洲釣深棲仲蔚人呼白衣相家有玉環
童澤近蛟常雨林空鳥易風蒹葭霜露裏誰采最
高叢
七夕雪臺子過東庄
村落元相接園林亦互游酒天携榼就花夜對牀留
忽爾雙星候泠然萬木秋誰期白頭日蕭灑共丹丘
贈程生東游
鄒魯風猶在芒碭氣有無覇心空大澤儒行乃長途
野艇氷迷鴈村樓凍集烏無勞怨歲暮隨處是江湖
寄題高子君山别業二首
君山者江隂縣之北山也高子獲焉於是自稱
君山主人予聞之為作詩寄焉
一山背城起萬古號為君秀攬江心月雄吞海靣雲
金陵通地脉玉港發人文羡彼投簮客中年卧紫氛
二
季札墳邊業春申邑後山一江平展鏡兩港曲成環
不雨雲烟擁長春草木斑隠君梯萬丈倘許世人攀
立春柬鄭生問其愁病
天涯春又至游子近如何病乆詩難減鄉遥夢易多
藥苗春尚雪舟楫海初波舊業方山下東風徧綠莎
送劉尹赴徴
戀别當炎暑淹留到夕暉徴書昨日下循吏古人稀
風樹凉移席庭萱晩就衣明朝五雲裏爭看兩鳬飛
冬日寺集觀趙帥射
萬里横霜氣長風快順毛將軍隻弩發疊中兩鴻號
取石敲新火開鮮弄寳刀回頭問僧者何處得醇醪
丁亥寒食柬養素
細雨穠花候高齋獨坐辰春風無病物清世有閒人
樹濕鶯穿穏泥香燕下頻遥思養素者何處卧松筠
喜程生自吳中囘致五嶽黄山人音問二首
爛熳梁園樹江舟爾恰廻苑桃惟舊列墻柳半新裁
枝為來人嫋花迎笑口開吳門春更好幾上虎丘臺
二
黄子吾真畏程生爾更竒江城傾蓋日渭北暮雲時
寳劒神終合冥鴻性不移忽思千里駕慚愧昔人為
伏日載酒尋高司封讀書處二首
鄭門古城曲小築成幽園為厭朝簪擾兼辭人境喧
矮堂交雜樹炎日駐游軒黙黙林中意相看對一尊
二
養寂為園卧尋幽當暑過林深得日薄地靜覺蟬多
舊業元秔稻新亭復薜蘿誰憐朱紱客遽戀白雲窩
懷五嶽山人黄勉之
吳下元多士黄生更妙才心常在五嶽名已動三台
系自汝南出文從西漢來各天難見汝翹首獨徘徊
郊居柬竹溪子
當春弄杯醆花落恨紛紛重來日復幾飛葉滿秋雲
寒流下鴈影古戍噪鴉群殘菊猶堪把長謡獨憶君
聞吳郡黄山人將遊五嶽寄贈二首
昨報三吳客將尋五嶽遊薜蘿應製服春水正宜舟
二室雲中峻三花烟外浮住居吾幸邇先肯到嵩丘
二
天柱峯頭雪蓮花嵿畔雲朗吟惟李白獨徃更黄君
婚嫁今應畢藜鞵有幸分共躋恒岱徧歸著五遊文
東庄冬夜别程生自邑
萬里孤村夜疎燈對語心風枝時響牖寒月故明林
秦隴新遊壯江湖舊恨侵側知南槖重為有華山吟
己丑八月京口逢五嶽山人
夜雨清池舘晨光散石林一舟相過日千里獨來心
樹擁江聲斷潮生山氣隂異時懷舊意應比未逢深
京口楊相國園贈五嶽山人
逺客乘秋至名園水竹分林寒畨易雨池靜合偏雲
卧疴思知己逢君愜素聞蕭蕭綠雲裏誰解有論文
九日黃花鎮
黄花遇九日風雨不逢花水湧石梁斷溪吞山郭斜
將軍午宴客欲醉忽聞笳困苦墩樓卒經年誰見家
九日應變齋居
時變逢揺落齋心對暮天未擒可汗日新起泰陵年
鴈真無那看花益泫然將歸思臨水愁絶宋生篇
九日慈恩寺閣
寳地元依海珠林更假山登臨重九遇城闕五雲還
歌吹喧侯里邊烽入漢關望鄉歸未得能對菊花斑
二
敕寺四圍湖秋林層閣孤天空木更響風落帽還扶
魚群梁下躍鳥影鏡中趨泛菊看山海寒烟暮有無
生日寫懷
臘日明朝是浮生此嵗過黄雲薄暮積白髪向來多
壯士看雄劒幽人戀薜蘿異時論出處竊慮各蹉跎
十二月十日
今日吾兄壽蕭條自舉觴燕山非故里汴水亦他鄉
河鯉行思海原鴒飛畏霜客居憐小姪濳望白雲長
臘日退朝口號
霽色催寒臘鷄聲下紫宸至尊深抱戚粥食罷嘗新
宫霧戎戎薄城鴉款款馴小臣憐歲序翹首待陽春
七月十五月食不見追徃有嘆
月食今年再中元與上元春晴燈火亂秋暝雨雲繁
漢將高城壘胡塵滿塞垣孤臣萬古淚偏灑泰陵園
月食
有明終不減暫掩亦何虧萬國喧呼地三更鼓角悲
輪生桂與發光復兎還隨顯晦毎如此人生秖自疑
陽浦通新霧隂城帶古樓君王罷歌舞棟宇白雲留
草色歲年換客心江水流暮昏仍一望燈火萬家州
九日薛樓會集二首
不倦登樓目遥憐秋色重楓村疊暗浦霜日抱孤峯
楚越窻中地江山戰後容倚闌渾不語吾欲採芙蓉
二
恰送重陽目能禁孤鴈來林稀山盡出風順櫓齊開
況是薛樓會難孤江上杯菊芳看莫厭秋色異鄉催
清明曲江亭閣
寒食花爭麗豐江柳獨深此行元慷慨落日更登臨
浩蕩五湖際風煙千里隂坐看舟楫急徒切濟川心
端午贛州晩發
戲倦龍舟返吾驅彩鷁行晩天開古驛轉眼過孤城
嫋嫋雲生瀬悠悠弟憶兄泛蒲雖念我寧解嶺邊情
南康除夕
畏途值除夕會我得投閒海雪寒城古江春碧草還
星河掛嶽樹燈燭熨歸顔竊計臨家日薔薇滿舊山
南康元夕二首
四海逢今夕孤城有獨身干戈猶野哭梅柳自江春
月向平湖滿燈於靜夜親罷諠風乍起嗟爾楚南人
二
嘈嘈市鼓動松月靜吾門燈火思今夜風光滿故園
元日汴上雪霽
旭日薰江檻晴雲麗竹扉簷花雪色靜庭篠碧滋歸
歲月高兒女行藏老蕨薇眼看人共醉椒酒不堪揮
清風河上寓樓獨酌
一自違京邑飄飄嘆此遊桃花是徃歲竹葉轉新愁
暮雨津城樹春帆水國樓汴河堤上柳烟色似皇州
庚午除日
于今將四十始悟昔年非白髪誰能那紅顔我漸違
行藏沙上鳥日月故山薇悵望勞歌起風河柳色歸
辛未元日
萬事渾如昨蹉跎四十臨取塗傷老馬聞道愧前禽
日變風雲氣春生海嶽隂趂時聊物賞此外更何心
中秋南康
同是中秋月匡廬只自看故臨石鏡上偏傍落星灘
北望關山隔南飛烏鵲寒鳯歌喧太液光憶滿長安
廬山九日
廬山隨晩坐江漢凈秋襟九日黄花雨書堂紅葉深
細雲飄古帙寒兕吼空林不用風吹帽尊前有靜琴
上元滕閣登宴二首
滕閣上元宜章江登宴時衣冠還大國唐宋自殘碑
燈火闌堪凭風塵淚欲垂黄雲驅日暮回首見征旗
二
天明淹舞袖塵暗失游軒老鬢江山異愁看旌旆繁
元夕風起南康
嶽雲黄裊裊夜半忽凄風度市春燈亂穿梅野樹空
人依青岸酌月漾碧湖中擬盡江城賞無欺蠟炬紅
乙亥立秋
今日秋風起連年濕病蘇應時微雨歇侵曉斷雲徂
已復寒蟬集空嗟蕙草孤歩檐驚驟徤一葉下庭梧
中秋二首
漢江江上月今夕去年看尚憶峴山曲秋城波色寒
故鄉仍節序衰鬢且儒冠桂子真誰種天空落未乾
二
輝輝衆星沒宛宛孤輪高萬古今宵月青天首自搔
度閨螢息照懸樹鳥分毛寂寞枚乗筆空懷八月濤
戊寅元夕
春色閏冬後元宵驚蟄邊軟塵欺月散繁火奪星懸
車馬中原地笙歌全盛年無勞驗花燼難測是皇天
中秋喜客携酒見訪二首
節有吾家會天能此夜隂蟾蜍逐月沒桂子落雲深
同是悲秋客况懷天柱心引盃光欲閃徙倚向東林
二
雲出真誰料月行應自如闇然花逕裏忽枉故人車
落葉近坐滿清光中夜舒杯來不須却此意合躊躇
十月月食不見
頻食天應苦當宵地故隂悲生十月雨狂阻萬方心
武廨香燈聚霜林鼓角沈復光何處滿願逐翠華臨
已卯元夕
此夜門還閉中天月自看春催桂應發雪映兎猶寒
兒女添鐙閙隣家品笛殘少時思可笑走馬向更闌
庚辰清明東郭
少日歡游處逢春老大悲强持盃酒勸怕遣落花隨
草木梁園在山河宋殿移上墳人盡返岐路獨含思
九日上方寺二首
賞時爭上塔乗月復登臺地盡中原入天空秋色來
望鄉翻恨鴈有菊且銜杯却憶龍山帽徒増醉者哀
二
天地疎秋色樓臺敞客歌逺江寒自白落木晩堪多
月為銜杯出鴻於鳴磬過霜横不歸去吾意在烟蘿
至日夜雪
至後還深雪幽心獨小堂光雖奪片月寒恐妬微陽
壓竹寧迷翠沾梅秖辨香一聲何處鴈翅濕且高翔
癸未中秋不月
碧桂行青鳳嬋娟集玉樓世人寜解覩天意漫隂秋
雲逼初光布星隨滿夜收開晴即是月但遣一尊留
乙酉上元上方寺
地愛僧林僻人邀燈節游緣塍朝借馬改路晩登舟春水鳬鷖滿夕陽鐘磬幽相留待明月簫鼓在中流
丁亥立秋
火多常病熱殘暑特相欺今日凉風至颯然林竹披
聞鷄毎起早省稼獨歸遲天地蕭條意何須一葉知
中秋亭會
老去真耽月更深且醉遊影沾如畏露光冷是分秋
蛩故吟清酒蟾應笑白頭恒星藏不見坐待彩波流
同賦 曹嘉
新亭靣皎月高宴列中秋地敞蟾疑動窓空霧自
流杯傾承露掌榻下摘星樓賔客梁園勝今宵盡
醉遊
戊子元夕示甥嘉
皎月臨元夜和風入始春過冬猶望雪思世轉愁人
歌舘喧鳴鼓遊車匝暗塵黑頭宜努力吾鬢已如銀
次韻 曹嘉
燈光皎河漢寒夜倍生春況是繁華國能堪吏隱
人千家餘鳳管九陌競香塵獨和閒居詠憎看月
銀勝
己丑五日
往歲沾宫扇含香拜玉墀只今飄白髪刈麥向東菑
樹樹鳴蜩日家家望雨時萬方多難意誰達聖明知
五日庄上集
園桂日佳色黄鸝時巧音美人翩紫馬擕酒入花隂
艾席鋪能坐蒲觴乾自斟蜩鳴雖頗聒流轉是天心
乙丑逢先大夫誕辰是歲適蒙 恩詔加贈
製字四十用寫哀痛冬季二十二日
老大思童日詩庭儼昔趨羇孤萬里外優渥死生俱
寂寞臨花誥幽冥列大夫西雲白蒼莾灑血望松梧
兄以西堂落成蓋悵然有念於二親余心交
痛頌義追德爰成兹詠焉
矯矯江都相淒涼楚穆生家貧無立業道大不求名
破甑常蛛網空除任鳥行肯堂兄不忝應慰九原情
讀直道陳公祚遺事
上主能容直當言敢顧身累朝傳諫劄萬死作歸人
古廟穠花晩孤墳勁草春從來汨沒士特筆在詞臣
哭郡守郝公
征歛無休日斯人不永年曽聞溪虎避早見壁魚懸
頌碣留邊郡銘旌拂塞天九河一孤塜愁絶海門烟
哭張子二首
張子者平谷張子禴也以都御史鎮遼東顯矣
然無何卒李子者張之舊僚也聞之哀焉於是
作哭張子二章語曰歲在龍蛇賢人嗟張之卒
庚辰歲也
虎豹威邊日龍蛇哭爾年故人今若此吾道合澘然
部曲歸旌擁風雲舊國連薊門秋草徧何處是新阡
二
翰海龍真泣遼陽鶴竟歸壯心元鐵石神爽尚旌旂
光繞新埋劒香殘舊賜衣至今生仲達猶怯孔明威
謁平臺先生墓
豈說嬉遊路今成昔雍門平生馬公帳四海孔融尊
劒舄收殘草山河抱古原黄昏不忍去白日下蒿園
温將軍挽詩
不見千夫勇誰開百戰圍門猶森畫戟苔已蝕金衣
俎豆諸郎奮山河奕世輝黄昏兩白鶴偏繞北邙飛
聞鄭生死豐沛舟中二首
短劒英雄氣孤舟疾病身那知生别後竟作死歸人
汴柳詩筒斷江花繐幔新白頭交誼者灑淚向殘春
二
客櫬收豐沛歸舟渺越呉扶持有令弟書劒付遺孤
墓草親朋隔山松舊業蕪當年走馬地魂繞孝王都
同賦二首 曹嘉
太初仙逝早少谷暝遊深詎謂方山客同隨秋草
陰野雲飄素幔寒日下空林重念羣芳歇臨風涕
滿襟
巳返河梁棹難招楚澤魂何人收旅櫬有客酻清
樽浦月沉帆影山花沒屐痕梁園舊遊地風色自
黃昏
空同集卷第二十六
空同集巻第二十七
北郡李孟陽撰
五言律詩一百首
古意
内廐飛龍馬君王賜玉鞭長鳴彩仗下立在紫騮先
放逐綠何事飄零竟不旋如蒙敝帷顧萬里為君前
賞遊
王者化無外玉門開至今笳閒青海外馬放白登深
漢將收金鼓胡姬弄玉琴宫中花月夜那稱賞遊心
客散
尊傾客自散而我臥空林五月涼風至孤村細雨隂
竹蘿垂野逕花草澹幽襟夢醒聞遥唱依稀楚鳳吟
游兵
聞道新開口游兵未解圍只須殊死戰莫放隻輪歸
漢月已自滿林烏常夜飛早將書揷羽天子日宵衣
省中春暮
禁漏煙花北分曹御苑西高林落日盡幽院集鴉齊
豈貴浮生趣常便靜者棲坐憐春事晩庭草日萋萋
觀雪省中
省葉辭寒盡庭花向暮飄黄雲變玄朔萬里入層霄
灑地紛紛密淩虚脉脉遥北風聊可詠携手不堪謡
聞砧
逸響緣雲起清砧入暮繁秋風吹落月萬户更千門
寧知寄逺意不盡搗衣魂早晩逢西使流沙隔塞垣
旅夜
百卉已蕭索哀蛩胡未休寒天清渭樹落月故鄉樓
古人猶涕淚吾意豈公侯雝雝南去鴈漂泊向何州
除架二首
種豆高於屋垂瓜忽滿庭根深歴夏茂蔓弱望秋零
猥雜沉霜露縱横礙月星斧斤呼稚子欲伐幾回停
二
炎時忻密葉寒至怨多隂自是衰榮理非關愛惡心
伐條近陽月開牖散秋禽但能存碩果無用歎蕭森
詠史
覇王雄圖並淒涼世徑分鯨鯢赴巨壑鷹隼失高雲
難折朱雲檻休嗟袁紹軍當時干帝紀一一動星文
望極二首
望極雲天黑關門落葉深古城饑雀啅長路斷蓬沉
嫠婦登樓思孤臣去國心此時看故壘何處不沾襟
二
漢末忠良顯英名李杜齊伏機翻自中倒柄為誰携
碧海鯨鯢闘蒼林虎兕啼南州徐孺子何事獨栖栖
定居
故業秦山北新居梁苑西平生一丘壑何處竟安棲
玄豹終隨霧神龍或困泥向來登眺夢常繞杜陵溪
歸沐
歸沐謝人事翛然悲俗情隂陽爭嵗色江海蓄春聲
自委青雲懶那教白髪生君看少年者騮馬盡飛纓
春日大梁東郭
桃柳清沙晩悵然悲逺春葉明深坐鳥花劇轉愁人
少小追懽地乾坤放逐臣已看共如此何惜醉遊頻
雜興
衆木依繁塔吾亭俯蔡河側思雲驥渡不忍黍離歌
窓裏遊天地春前種薜蘿養生誠計拙冥寂保天和
登臨二首
屏迹良吾性逢辰毎壯心花含向日霧柳變隔年隂
行坐自芳草依棲還舊林高樓出逈絶無日不登臨
二
春燕不巢屋國祥徴至今孤城四戰地斜日兩河隂
岸坼陳橋斷花開宋苑深河船不入渭那慰望鄉心
雨後朝望
半夜雷驅雨清晨草映空起看南仆樹知是北來風
宿霧籠初日晴天滅斷虹劇心時序晩遮莫傳岩功
早春繁臺
泯泯春猶早行行賞不違柳黄沙際見草色雪中歸
積水生雲氣孤城下夕暉誰禁臺寺望北鴈又將飛
早春南郊
正月郊南路獨行吟早春冰霜猶在眼柳色暗隨人
直道元通蔡層山故蔽秦浪遊今短髪凝望欲沾巾
郊行
午雪融村溢春沙引騎紆田禽忽自起水鶴會相呼
歇馬時傍柳逢花自倒壺醉眸横落日寂寞宋京都
時事
幸覩三春媚畨増兩鬢華賊來當白晝風起但黄沙
碧颭依墻竹紅殘拂檻花寄言冦盜者四海尚為家
被縶國境眺望
亦知塌翼鳥豈意罻羅求萬里勞明主孤臣淚暗流
臨京花更苦近苑柳偏愁愧爾雲間燕銜泥向玉樓
下吏
弘治辛酉年坐榆河驛倉糧乙丑年坐劾壽寧
侯正德戊辰年坐劾劉瑾等封事
十年三下吏此度更沾衣梁獄書難上秦庭哭未歸
圍墻花自發鎻舘燕還飛况屬炎蒸積憂來不可揮
獄夜雷電暴雨
一雨暮何急孤眠宵未央疾雷翻暗壁落電轉空梁
勢急千山動光還萬里長天威終不測魑魅可濳藏
獄夜
簷景栖栖落臺居黯黯幽鼠緣爭果墜螢過隔衣流
幸竊餘光照那蠲多穴愁亦知廣川子跼蹐為春秋
南征
暑行心日煩孤馬背中原地勢吞淮泗山形包鄧樊
沿途官柳接吟葉麥秋繁赤日蒸雲夢科頭思故園
野戰
盜賊乾坤滿縱横野戰悲隨城嚴戍鼓平地有旌旗
樹燕閒相逐垣花寂自垂諸君大河北捷報幾時知
野泊
逺電明江夜官舟野泊稀山鐘天外落林火雨中微
水立黄龍鬬沙霑白鷺饑平生萬里志可奈夢西歸
舟中病感
寒望舟中逺鄉心病後多萬山通越水孤棹雜吳歌
霜已丹楓甚吾如白髪何倦遊常藥物歸思繞關河
安仁聞夜哭
縹緲因風訴哀哀何處音聲隨落月斷聽入過雲深
轉戰增新鬼誅求損衆心懸軍今更急寨滿碧山岑
得家書
隔歲纔通此一書真萬金時危作宦久家逺戰塲深
慘慘屯黄霧紛紛走緑林怒來思擊楫時有渡江心
報生孫
强仕今為祖家書昨舉孫行藏三代具生養九朝恩
長但修蘋藻愚從喚犬豚見時應解笑先夢繞夷門
徐汊風阻雨雪四首
風急江船絶年殘野色凝密雲寒夜柝流霰灑舟燈
四望湖天黑孤吟羇思増傍村有夫婦對火綴魚罾
二
南雪竟為雨北風増野寒漏船喧夜語攤濕攪晨餐
轉苦人烟絶生憎鷗鷺乾吾行尚濡滯估舶爾應難
三
阻舟江柳下信宿五湖中立水偏吞雨飛沙半逆風
夜檣扶岸集漁火亂波空信有悲懽異應知易地同
四
常年遇泛客煞厭説風波雨雪空江夜伊予悲慨多
沙人荷傘至灘鳥掠舷過幸及投簪㑹山中有薜蘿
徐汊阻舟七日
七日北風阻野灘舟不行僕奴増餓色妻子話征情
疎霰欺簾入流澌逐浪生獨吟江更苦詩罷欲三更
湖夜泛
煙湖逈不極揺揺中夜征棹撥魚龍動人衝鴻鴈鳴
雪月物意慘雨天寒色生共有舟航事誰深途路情
廬山冬至聞雷
小至匡南雨空江此夜雷仄憂羣蟄動急恐萬山摧
盜賊時事苦隂陽歸思催征鴻莫遽起擬爾北同廻
雪夜廬山翫月
廬山萬古月幾度雪邊明影傍素林滅層隨寒浪生
蔽岩疑有缺侵鵲暗須驚轉恐羣星妬冰壺獨自行
南康聞還山之報
傅玄非侮世陶令合辭官客路青陽逼歸心白髪寛
江城消雪送春鴈倚舟看自此茫茫去都門昨挂冠
江州雨
潯陽困李白吾寓亦江州地轉濤聲逆城空山氣流
二儀風雨積雙髩古今愁去鳥衝煙白偏迎故國眸
霽
日霽催江色心攀怍楚氓褰帷二載過歸劒五湖情
霜換湓溪葛林遷栗里鶯忍看復新月廬岳夜猿鳴
七夕宜城野泊逢立秋
漢江天上水牛女世間宵自動黿鼉影誰傳烏鵲橋
孤城古塞月一葉楚門潮君看西流火分明奪斗杓
撥悶覃園
秦客楚山北秋園古堞西野風吹萬木禾徑卧孤麑
江漢歸舟逈關河落日低可留吾便醉為愛白銅鞮
野風
山鳴野風至漢水白蕭蕭月滉魚龍醒雲蒸豺虎驕
有家驚節物不寐想前朝萬古英雄跡江城夜寂寥
早起
炳燭揺襄水開門認楚山風雲慘淡曙天地有無間
露益他鄉白秋隨老鬢還飛來何處鶻逸翮繞江關
繁臺歸集
萬里竟何事三年違此都短墻殘菊在别業古臺孤
冬日低簷塔霜風靜野蕪但看頭盡白莫恡酒重沽
繁臺歸興
臺榭歸來地江山戰後心城空猶募馬樹在只棲禽
看岳晴偏近俯河寒更深風沙日日起梁父為誰吟
正月十日赴吳莊之宴二首
林卧百無事出城縁底希人初正月會春已柳條歸
就日蛛垂户開尊蜂坐衣不知農話久天地一斜暉
二
為赴吳莊飲因成禹廟遊住車驚草緣坐石有雲流
落日銜春嶠飢鴻集暮洲已拚頻載酒展轉問花丘
早春赴鮑相之飲
憐汝一尊酒要予千古臺年從碧草換暖向玉杯來
海日連波動江鴻帶雪廻衆賔無遽起吾醉欲徘徊
初春飲大道觀因題
日月浮生改山河此殿餘酒因儒彦至春入洞雲虚
何藥曾祛老求丹尚問書白頭風物裏爛醉是真如
宿江氏莊
黄昏水鸛呌沙頭人跡稀天清看月近野闊帶星微
客語喧莊犬風燈靜夜扉持醪忽自哂出郭毎忘歸
題壁
客到惟鷄黍農情愛汝真隔城因下榻曠野合留賔
騎苑沙明月鞭橋柳弄春忍能辭一醉天地漸風塵
春日佘莊感舊二首
圃勝元因主花繁更屬晴醉重今日酒啼變隔年鶯
遇樹每共坐尋香時自行晩看風色異天地一含情
二
名園多感激繼至轉芳菲節恨清明逼人憐故舊稀
暖煙低野淨雲日度花微莫漫愁春賞吾今已拂衣
雨過
倚杖河城暮林園雨過清斷絲猶舞燕入葉已沾鶯
無惜聲連夜何妨坐到明旱雲吾欲賦愴惻為蒼生
雷電
雷電交冬夜滂沱徹曉聞老夫偏不寐起立逈看雲
濕重菊垂檻鳴哀鴻趂羣明朝傳太史應有紀祥文
喜雨客會
萬物今逢雨吾堂晩集賔寒聲催電至猛力攪風頻
坐看水平席歸防泥沒輪沾濡無自苦憫憫是農人
晴
雨好晴亦好灑然詩興新雲分天欲斷日晃地如伸
濕入紅蕖重乾回菉篠匀趂時樓可上萬里不風塵
曉
北斗脚下地東星明漸高霜初被山岳霞已閃波濤
寒鴈能羣過隣雞只亂號不眠聊自待紅日上林臯
早起庄上
為農起常早毎與鷄鳴期露重花偏得林深鳥自遲
飛星當面過落月向人隨玉珮金門外遥憐待漏時
庄上晩歸
萬動各有息吾亦念吾棲鴉翅昏猶接花蹊曲欲迷
茅堂烟火外稚子竹林西自笑忙何事還家毎宿鷄
新秋夜興二首
微風入枕簟林卧仰看星露氣秋元白天光霽益青
草虫攅暗壁螢火閃疎櫺那解蕭森節都從一葉零
二
猶記初朝歲寧知遽數秋庭梧碧自落畹蕙弱誰留
門閉人同夜心西火共流聞眠亦反側霜露隔松楸
深秋獨夜
獨夕偏聞鴈悠悠寢復興林堂下微月風色暗疎燈
遲暮心難已悲涼氣轉増憂來理琴瑟膓斷舊朱繩
郊園省水二首
莫辨田園路聊遵水國遊物情真困雨吾道本滄洲
避濘紆尋徑逢深屢借舟草𤣥亭好在坐數自來鷗
二
斬木聊供釣當流且著闌鷄豚各惆悵鵝鴨爾能寛
松菊陶元亮江湖陸務觀兼之吾過矣魚鳥鏡中看
佘園春日
市居常少出花日復多風萬古繁華地三杯感慨中
歩畦憐小摘攀樹惜初紅靄靄征雲外哀哀何處鴻
河上秋興十首
古有蒹葭客吾今水一方茅齋寒淰淰洲渚鬱蒼蒼
獵騎捎河鴈歸人競野航霜高木葉下莫擬是瀟湘
二
坐送登臨目晴空鳥路長秋雲不近苑宫樹自成行
河洛來天地人烟接渺茫采蘭空澤裏彼美在何鄉
三
日上秋林靜江清旅思微黄葉雨後積白酒客來稀
今古三川地乾坤一布衣獨行吟望苦沙鳥背人飛
四
名城急鼓吹野處散秋烟衆草莾零落孤松羞自妍
山川亂明水雲日媚高天何事楊朱子臨岐獨泫然
五
後代看今代今人即古人空傳歌舞地不見綺羅春
宋嶽饒寒草梁臺起暮塵蒼茫白鷺渚瀟洒類閑身
六
白馬瓠子口秋風汾上歌帝鄉不可見千載白雲多
樹動江帆至雲前塞鴈過滄洲無盡極慷慨有漁蓑
七
十載宋梁間鷄鳴望四關月來天似水雲起樹為山
朝市今何處流波去不還高秋未歸客膓斷濁涇灣
八
一為梁地客怨及授衣天野靜寒烟白沙鳴暮雨懸
飛龍過絶浦立馬看長川望望蘋花盡鷗行若箇邊
九
積雨催揺落江村菊自秋驚風振大壑失鴈下寒流
暗水斜穿竹孤雲晩抱樓虞卿足簡帙白首傲公侯
十
不寐傷寒節孤吟遶菊行月沉李家浦雨入宋王城
颯沓楊柳落斷續寒蛩鳴泛泛中河艇誰知此夜情
閒居寡營忽憶關塞之遊遂成七首
牢落居庸道蒼茫六載還開軒延漢使對酒話燕山
鳥道増新戍天梯護上關白城煙火切鎻鑰未應閑
二
西崦千家落防秋五百兵山長原入塞澗曲故穿營
靜夜聞熊鬪黄昏報虎行昔時忺歴覽三駐白洋城
三沙嶺為黄華東路
沙嶺長園入羊膓宛宛斜石危偏駭馬草動數驚蛇
古樹兼今樹巖花雜澗花向來行塞日親見五陵霞
四是為西路
徃年趨北路今繞泰陵西晝黑垂蘿密山青禁木齊
獨僧攀杪出怪鳥趂隂啼寂寞黄華堞遥臨古塞溪
五黄華牙將張桓
孤蓬絶塞口匹馬戍城前跨逈烟墩直緣危石棧連
飛雲下獨石逝水入潮川舊對張軍帥題詩醉菊天
六
銀山湯嶺北鐵壁斗門邊虎守千年寺人看一線天
赤崖崩古塔隂洞坼新泉尚記漁樵侣長歌過馬前
七弘治辛酉二月之望宿銀山寺觀鄧隱峰詩刻
春遊臨絶嶠月出卧空岑暫逐山中客常關物外心
三峯藏淨宇百里羡雲林崖際劖高隱何時一重尋
夏夜
閣幔霑初霽雲姿淡夕扃涼蟾輝逺樹昏塹下流螢
久靜通幽理沉思損性靈昔人渾未達白首著玄經
寄書
驛使殘年發家書向夜封當衢慙騕褭渉水憶芙蓉
紙短情難盡鄉遥恨易重孤燈遲明發寒月下疎鐘
春宴
白首聞歌異豪心遇酒多酒當花瀲灔歌與燕婆娑
暝色侵臺殿春風換綺羅未須愁薄暮吾借魯陽戈
熊子河西使回三首是時甘軍殺都御史許銘
偶遇西河使真傳塞上情一春常凍雪千里半荒城
永斷匈奴臂猶勤哈蜜征重聞帳下變無語對沾纓
二
絶塞田誰廢甘州稻舊畦荒屯惟見兎破屋不聞鷄
磧石烽烟北祁連戰鼓西平生邊務意一一願封題
三
舊說窮源使人今出武威葡萄應啖足沙棗故携歸
燧火真憔靣邊塵尚黯衣問君春塞鴈曽過玉門飛
汴城東樓夏登二首
身世吾垂老中原北上樓隂陽真去鳥天地本虚舟
王屋千峯伏黄河一線流晴沙暮浩浩羡爾自行鷗
二
危樓六月上樽酒四天開俯看嵩雲動涼疑海雪來
巒光杯裏見島影檻邊廻不見芒碭氣空深弔古哀
田園雨蕪客過三首
車馬人來地田園雨後心頽垣疎柳卧漏屋野花侵
稼穡悲生事琴樽伴苦吟自來農圃學不敢怨商霖
二
地下經年雨田乾滿目蒿繞籬荒苦竹小架剰蒲萄
閴寂人還至壺觴興並高草途烟欲暝猶遣貰村醪
三
廢塢懽能勝羣遊百任為持竿探乳雀擲石打黄鸝
落果呼兒拾逢花折自隨黄昏休擬駕郊月已曾期
空同集卷第二十七
空同集巻第二十八
北郡李孟陽撰
五言律詩四十九首
大道觀會飲三首
敞閣元無暑清林更著煙人觴金像側馬繫石門前
碧草侵衣冷壇花落酒鮮丹青半磨滅何處問諸天
二
殿閣生秋早壺觴散客遲蟬吟松露下鶴入島雲隨
塵世人堪醉蓬萊路竟疑羡門如可作願與跨青鷖
三
與客搴瑶草開筵傍洞花盤堆白石髓觴瀉赤城霞
靜悟隂陽轉衰從髪鬢華看君有仙骨倘許授丹砂
春日漫成
豪真欺酒綠老毎厭花紅人事年年異春風物物同
雲霄猶旅鴈時序又新菘潦倒元吾分金尊莫放空
人折牡丹見贈賦之
俗眼開爭折花心抱自知色新兼露至香在有蜂隨
老病傷春日乾坤倚杖時落紅紛點點忍把出羣枝
客至二首
宛宛酒船至依依小隊過亭於草玄近溪比浣花多
繫馬穿芳樹持杯向碧蘿更謀泉上飲無遽促鳴珂
二
訪隱春行早衝風野興豪鹿銜初出草鶯坐半開桃
一叟煙霞僻羣公位望高浚郊元此地今日又干旄
春日宴崑崙王子園池二首
物與吾何異春隨地不同游歌盡墨客亭榭半花風
身世一杯外山河雙眼中無言時未夏已報石榴紅
二
老為春憐酒閒將客問花檻楊晴故雪堦藥晩能霞
地與歌鶯轉人爭舞燕斜但來須共醉莫使負韶華
再過崑崙王子園池疊前韻二首
昨與君游處今來訝不同早荷浮嫩水夏樹起初風
人醉孤亭上禽鳴萬竹中興深天亦助斜日片雲紅
二
舊徑添雙樹新叢試一花春風逗笑語落日變雲霞
圃色隨人逺樓隂趂酒斜誰知在塵境遽爾隔紛華
丙戌中秋召客賞之以雨多不至者
隔年期月易一夕借光難秉燭筵非改登樓客不懽
竹風秋聽力松雨夜留寒天柱峰頭色應還似畫看
丙戌十六夜月
是夕微雲中天遂朗因憶徃時京華賦詩有清
虧桂闕一分影寒落江門幾尺潮之句人多傳
誦彼吾少俊今遽老醜并前詩忘之矣亦以集
未收載
月豈無晴夜天終有散雲微微透今夕朗朗至宵分
鏡展池波暈珠明草露文呼兒暖餘酒酌罷一鴻聞
東園偶題
孤亭萬木裏獨坐一花飛老更知春色閒能到夕暉
微風偏嫋蔓返照故燻衣隔院香逾好呼兒莫掩扉
南庄塘水渌漫補治小舟乘興泛遶數廻
乆懷浮海意偶觸濟川心一艇方塘繞杳然春水深
桃花能泛泛雲日故隂隂還艤綠楊下畨憎黄鳥音
月槐之下與程生談亦念其夏游自去歲
月出槐初定風㣲影尚揺念離仍是夏拚坐忽分宵
星斗來天近塵沙去路遥别情兼望雨白首夜頻翹
二
旱時偏苦熱沙國毎愁風今夕客談處孤槐清月中
露凝天故白榴近夜能紅明發衝南暑逾江莫更東
秋雨夜起
簷雨響不絶披衣中夜興寒聲壓高閣濕氣逼疎燈
一鴈呌何處數蛩吟可憎誰能奮長劒割破黑雲層
聞鴈
慘澹胡風起連鳴上碧霄纔聞秋浦外已復夕山遥
哀故欺霜角清應斷夜簫南樓有思婦夢恰到西遼
同賦 曹嘉
連翩升紫塞嘹嚦過秋城帛染傳書淚砧催搗練
聲雲深飛摠近風細落還輕此夜高樓笛懷人幾
度橫
喜雪
老健裘能著寒吟雪故行袖承花數出履蹴霰求聲
飄即諸山壓填應四海平久知三白貴吾已十年耕
數上聲
嘲雪
怪爾梁園樹先春忽自花態多低復起形弱直還斜
秖解光迷鶴無能色變鴉玉樓銀闕裏汝敢鬪瑶華
雪晴
餘雪且休騁高空微欲曛盈盈看玉樹澹澹入黄雲
奮激鵰連起啁啾雀自羣嚴風暮益發天隙認星文
暑夜
微月通簾閣疎星下檻塘樹隂交進濕水氣暗生涼
歲月一隂長乾坤雙鬢蒼北窓聊復爾敢謂上羲皇
風
鈴閣晩猶急月窓宵漸輝稍驅雲霧散翻重雪霜威
起坐爐須擁晨看木盡稀徘徊問氣勢恐逼漢宫闈
春夜雪
獨客初春夜孤城急雪時戰風纔白地欺月已平池
數聽鴻飛亂虚愁花發遲世無戴安道誰見剡舟移
餘雪
飢鳶側目過餘雪且紛紛風起惟催霧天空故縱雲
回聲捎竹細疊片壓枝分憂國非吾事占年亦自欣
春雪時 帝在宣府
鴉鳴曉雨至零亂忽成花著地融難白隨風弱易斜
色應疑燕雀寒恐滯龍蛇塞路今休擁春風返翠華
立春日雪
獨有梁園雪風花賦裏寒婆娑遇春日醉起倚樓看
鳥動紛離樹人來故上闌相逢亟農事誰暇問袁安
鸚鵡
鸚鵡吾鄉物何時來此方緑衣經雪短紅觜歴年長
學語疑矜媚垂頭知自傷他年吾倘遂歸爾隴山陽
詠部鶴
寄跡含香舍淹情嘉樹林長鳴如有訴狎俗到如今
不染風塵色常存霄漢心會應王子晉接爾向嵩岑
詠鶯
嫋嫋花絮亂交交黄鳥歸慇懃度碧葉廻轉惜金衣
不向艶陽語似傷儔侣稀王孫多彈射莫羡上林飛
詠白兎
趯趯來何處爰爰上玉堂不因丹竈躍那覩雪毛香
晝日行疑月炎天卧有霜異時歸搗藥莫礙廣寒光
鴈
旅舘經花夕哀鴻時一聞孤鳴元趂侣亂語欲驚羣
漸起隨邊角遥傳隔塞雲更深何處落斜月轉紛紛
衝鴈
可恠鄱湖鴈昏飛猶自羣乍翻還近舸忽起盡隨雲
浦闊看疑小山長去不分秖疑南下盡猶阻北書聞
白鴈
八月白鴈至中宵聞爾哀亦知先伴起無為報霜來
月靜飛難見雲深去不囘故園消息斷愁病轉相催
襄中見鴈
秋風羣鴈過萬里順歸毛揺落已如此雲霄空自高
盈盈拂楚塞冉冉影湖濤定出邊烽裏哀鳴嗟爾勞
菊
日麗秋霜白天清野菊黄亦知甘隠逸偏得近壺觴
屢折元因醉斜簮一任狂乾坤傳舍耳節賞莫思鄉
菊時一種數本其一逾秋獨妍爰及至日黄
華韡然當庭見者駭嘆携酒來賞予賦二詩
節過諸芳盡冬深爾獨妍那知氷雪候復敞菊花筵
蕋凍黄逾嫩枝疎緑更鮮試令彭澤見應費掇英篇
二
正色干嚴候殊姿破暮寒名均梅自妬節晩竹同看
歲月陽回易氷霜爾立難無言載酒客繾綣近闌干
菊遲
吾家數叢菊節近未含姿種日人同早開時爾較遲
編籬護宻葉繞砌嗅寒枝切恐重陽至無錢足酒巵
丈菊和王左史
丈菊今朝得低垂九尺闌發遲冬已破移早露猶團
飱蕋搴難及憐芳仰屢觀縱令他處有爭伴醴筵歡
葡萄
舊榦疎曾訝新條密更垂苑花深悄悄風葉漫披披
馬乳秋同摘龍鬚世豈知相傳自西域種雜至今疑
聞蟬
夏林疎過雨秋意爾能知響入雲俱逈聲廻風故吹
抱貞惟隠葉避害屢跳枝多少垂楊裏爭吟日暮時
詠蟬
孤清不自掩浥露且風吟漸送炎蒸月那知獨苦心
傍齋棲樹穏響葉度雲深已信一枝足何須上國林
詠庭中菊
亦隨羣草出能後百花榮氣為凌秋健香緣飲露清
細開疑避世獨立毎含情可道蓬蒿地東籬萬代名
小燕
小燕羣騰壘朝游夕毎歸踏枝揺復穩疑路止還飛
日月銷黄口風雲長黑衣吾家廬室隘好向玉樓依
小雀
黄口青條上翩翩索哺頻解飛猶趂母真性不疑人
列鼎肴菹待空城彈射廵野田禾黍遍何處不宜身
小鵲
簷際翻翻鳥將雛唶唶行攪眠真懊惱傳喜不分明
化印何年就填河幾日平徒然盛生息羣噪毎能晴
排律二十九首
華嶽二十韻
有嶽雄西土三峯挿渭川省方朝白帝分野障金天
逖矣威靈赫遐哉秩望虔百王開寳籙七聖演瑶編
綺殿丹青列文窓俎豆聨風雲蒸大壑日月避層巔
鷟舉天門闢鰲呿地軸旋巖巒莾翕沓嶺嶂鬱緜翩
猿挂仙人掌蘿飛玉女泉霞雰夕的皪錦繡曉相鮮
葛藟揺金壁芝苓冒紫烟石膏滲復結鐘乳滴猶懸
右壓秦胡壯南包漢鄧偏徒追散馬日緬憶祖龍年
箭括通神户雲臺秘妙筌豈惟棲鳳侣亦以遯鴻賢
方士騎茅狗宫人採石蓮褰帷瞻窈窕拄笏悵攀緣
隂井邀雷馭陽崖起電鞭聊遊凌絶頂不為學神仙
新秋值雨十韻
積雨塵營寡端居羈思繁火流驚暗換鶴濕想孤鶱
鬱暑終收虐新涼已破煩覓詩謝朓閣高枕右丞軒
簷溜衝花落籬湍巻葉奔隨龍動玉闕辨馬失金門
車案螢那聚歐齋蛩已喧造朝疎雨具邀友阻吟尊
塞國柳應盡上林花幾存忽思禾在野躑躅望朝暾
五月大雨省中八韻
五月行秋令新寒奪盛温萋萋雲色暝颯颯雨聲奔
啓户涼風進臨溝驟浪喧連山浮海氣大陸走河源
已阻金門謁疑將華屋翻夜更燈燭坐晝輟簿書煩
豁霽思長劒歸栖憶故園解誦愁霖作泥中非遁言
紀變二首
元年建申月彗出掃寒芒勢掩旁星布光於中夜長
連斥竟大老密奏合文昌台以司空坼星知上將亡
流通人事邇仁愛帝心藏忽憶臨崩詔看天淚數行
二
太白今宵見光芒何太明經天復晝見國難且胡兵
度影休銜闕低空幸隠城天高聽亦下人勝運須更
避殿惟皇切推輪遣將誠敵人行就縛飛慰諒闇情
冬日靈濟宫十六韻
貝闕崑崙外浮生此路疑蓬萊移禁國塵世出瑶池
蕞爾雙仙跡飛騰後晉時論功竟恍惚讖兆且逶迤
慫慂精靈託呼嘘霹靂隨先皇親議號繼聖必修辭
爵陟王侯上尊同帝者師龍襦分内錦宫女準昭儀
雨露宫城切星辰天仗移琳琅揺繡栱松柏蔭丹墀
瓶内金花踊龕前紫鳯垂晴還日月秘暝則鬼神悲
玉鼎推龍虎瑶編述姹兒漢惟欒大顯秦竟羡門欺
五帝非無術千齡今見誰累朝盟誓冊玉櫃少人知
簡何舍人二十韻
黄扉通内閣左順切文華宻勿君臣契尊崇禮數加
詞頭存故事國體與宣麻奏絶銅函密封非墨勑斜
四門欽舜闢隻日鄙唐邪乾斷人心協風淳主德遐
萬方咸就日六合逈為家司馬元牛走卧龍曾兎罝
吹嘘振羽翮變化奮泥沙邦計思劉晏兵謀愧左車
分畨春扣闥捧牘晩歸衙影拂垂城草香携出苑花
讐經違白虎投筆困青蛇毎憶仙池鳳私慙省樹鴉
拘羈那有適追琢兾無瑕不忍醒為醉胡由玉倚葭
聖朝巢父耳荒里邵平瓜稔抱丘園欲私祈紀運嘉
鳴文極燕許熙載老姬牙帝澤川歸海浮雲莫蔽遮
少傅西涯相公六十壽詩三十八韻
龍馬千年會崧高萬古神負圖曽翊聖間氣又生申
穎拔元無敵清脩况絶倫生來近日月齠齔上星辰
懷橘休前輩探鐶秖後身早承金馬詔竟冠玉堂賔
講幄時霑醉宫坊數賜珍文章班馬則道術孟顔醇
絶藝邕斯上高情頡籀隣一揮驚霹靂隻字破風塵
絢練王侯宅蒼茫海嶽濵幽劖光沕窟巨榜照嶙峋
星燦將軍碣雲垂學士珉崖題半吳楚墨刻徧齊秦
振鷺天衢麗登龍野服臻諸生彌濟濟夫子益循循
江漢誰堪濯桃梅自有春空傳馬融帳真慕介休巾
憶昔逢先廟援公輔大鈞至人虚密勿君子以經綸
商鼎調和切虞廷吁咈頻八方生氣象萬物荷陶甄
日宴離黄閣鷄鳴侍紫宸羹分紫駝背袍錫錦麒麟
顧命留元弼今皇禮舊臣屹然匡社稷公論在朝紳
鶉首星躔徙龍飛嵗序新風雲回甲子天地慶兹辰
却老形如鶴憂時鬢若銀含悽麾賀客雅志為蒸民
愚也蓬蒿士蕭條塞鄙人猥蒙噓弱羽從此躍塗鱗
原憲終多病彭宣晩見親臨洋徒歎惋學歩轉邅迍
寳繪開蓬島清歌頌大椿微涓寧溢海撮土詎増岷
古意同如此中懷托具陳願為金石檝永永濟迷津
在獄聞余師楊公誣逮獲釋踴躍成詠十韻
六苑中丞府三邊大將旗先皇親授鉞報主獨搴帷
朔漠威名壯風霜鬢髪衰功高元避賞道大不容時
丞史輕周勃朝廷重子儀未論遭鵩鳥先已縱塗龜
北固潛夫早東山起謝遲蛟龍沒海闊日月倒江垂
杖屨金山寺文章鐵甕碑終頒陸贄詔四海漸瘡痍
赦出舘李真人别業顧侍講清暨汪編修俊
俊弟編修偉許枉訪不至十韻
開業傍仙宫逶迤金闕通綵雲偏近日瑶草静含風
野性躭沉寂㩦遊想數公秋林葉自落露井果猶紅
揺筆憐清景吹簫望碧空寒山萬井外滄海五陵東
却笑籠鵝侣翻成失馬翁生涯真畫餅故舊各飛蓬
對食懷金馬開筵列玉童不知東閣士清論幾時同
赦歸冬日宴劉氏園庄十四韻
脫難旋疆里行歌入宋中隂陽雙轉轂天地一飛蓬
憶昨遭拘縶悲傷途路窮鄒生猶雨雹列子竟乘風
歸作墟中叟來從河上公壺觴聊假日村塢坐書空
卜築劉園麗芳菲漢苑通冬亭饒霧露陽井下霜虹
候煖冰桃熟林空晩柿紅玉芝穿曲檻青篠蔽虚櫳
樂極悲心發時違感慨雄古人隨蔓草吾道付冥鴻
去魯情難忍遊梁跡豈同重思竊符子攬淚宋門東
冬至劉氏園庄十韻
曖曖寒城曙緜緜野徑紆初陽升古戍白露静園蕪
款客琴尊並開堂松樹孤登高望雲物極目散江湖
孟澤虵龍伏芒碭鴈鶩呼行藏虞氏傳勲業阮生途
且盡留連飲休嗟序運徂群虫迎節動百卉待春蘇
日月悲羈旅乾坤識故吾寄言招隠者斯地有潜夫
冬野觀射三十四韻繁臺一名講武臺
雲驥橋邊路繁臺寺畔亭登臨壯古昔時序歎沉冥
乍見芳草歇那堪霜霰零冬殘柏自秀春逼柳先青
叨有衣冠會能教酒盞停狂將賔作主興與醉為醒
講武仍存記威弧合準經鵠違遵取觶貆獲放懸庭
矢勁風推疾弦開月避形奔貍失故窟矯鶴墜生翎
疊發無單中虚歸必染腥叔才羞縱送蒲弋愧娉婷
末德矜先捷高賢哂一丁雖非尚力藝亦異養心靈
改服遊荒寺携壺扣寂扃雪光揺凍薄冷鳥下昏汀
宿鴿爭嵓坎鳴鐘出石欞哀因樂乃發慮以道為寧
憶昔遊梁始伊余實孺齡探鐶遊汴舘懷橘向王庭
十五飛觚翰冠年志典刑彎弓獵草澤走馬向林坰
頗類沙頭鴈還慚水上萍謬隨朝日月過舉犯雷霆
擯斥傷垂鵠棲遲學聚螢無論顔灼灼已睹髪星星
岩眺殘雙屩川游寄一舲烟霜日慘慘河漢夜泠泠
感舊聊今詠勞歌啟後聽世情真箭括吾意竟雲軿嗜武非良節摛文豈至馨緬思羡門子永慕令威丁海帝金銀闕江妃碧玉瓶終當别兹土長嘯入滄溟
六月豫章城角樓宴集二十六韻
逃暑宜高會登城復此樓開窓萬里盡近檻一江流
城勢銜天闊山形抱郭幽登臨出百越指顧見東甌
暇日羣公集飛軒六月秋管絃邀落景觴斚散清眸
俯崿雲偏擾迷波地欲浮時花紛浦溆昏鳥識林丘
忽在三辰上真超萬象遊寰區憐溷濁車馬鬱喧啾
解帶烹炰飫揮毫藻麗酬微風閒白羽岸幘送沙鷗
自昔觀中宇洪都實上游匡廬巍嵂嵂彭蠡浩滺滺
節鉞唐開府春秋楚大州文章滕閣最風節穉亭優
下榻塵埃滿鳴鑾樂事收濤聲還粉堞草色自芳洲
已有興亡感兼懷盜賊憂羽書諸道急節制大臣留
立見鯨鯢戮私防玉石仇干戈沉戰艦風浪羡歸舟
河嶽縈三晉秦關啟二周凭闌慙後食彈劒想前修
解組陶公性思鄉王粲愁獨嗤非燕頷猶自説封侯
鄱陽湖十六韻
太祖平陳日樓船下此湖波濤留壯色天地見雄圖
水上開黄屋雲中下赤烏士猶詢後載戈已倒前徒
力屈鯨鯢仆聲回鴈鶩呼横江收玉笥跨海定金符文軌遥通楚梯航訖至吳虎賁雖莫敵龍戰豈全辜
血染猶丹草骨沉空白蕪汀洲夜寂寂霜月鬼嗚嗚
殺氣黿鼉徙腥風島嶼孤罾人拾古鏃艇客慨秋菰
偉彼高光烈還將蕭鄧須英謀協睿筭勇奮想長驅
劒瘞神仍王舟焚勢與徂康山巍廟在忠武激頑夫
哭徐博士二十韻
乾坤風色暮江漢哭斯人棘寺翻飛日文園乆病身
數竒官竟左材大命須貧放浪原違癖羇淹秖為親
赤城終羽節璧水暫儒紳鵰鶚偏垂翮鯨鯢不縱鱗
回殂豈道薄屈憤轉時屯藥石魂能返龍蛇讖亦真
楚狂嗟鳳鳥魯叟泣麒麟邂逅京華始風雲氣象新
簉鵷陪玉筍倚馬接華䄄宅燕南陽月花吟東郭春
回頭成宿昔開眼漸風塵妻子今誰託文章後益振
王喬跨鴈鵠傅説化星辰松柏丘墳崛灰沙劒舄陳
閶門寒擊甕吳水痛沉珍宿草扁舟阻生芻絮酒伸
碑非蔡邕愧誄豈仲宣倫獨把延陵劒吞聲淚滿巾
南浦驛見官押送來降韃鞞詣桂林
款壘因王化投荒荷主恩官為供廪餼詔許挈兒孫
瘴雨凋邊服蠻鄉引塞魂分明共日月耐可異乾坤
慘澹顔容變軒昻故性存彎弓望五嶺似欲遂平吞
貢院雨夕柬僉僚内江李君十四韻
鎻院春霖積分司湖水遥萋萋灑書閣藹藹度空寮
葉洗臨軒翠花含向客嬌扣簾時攪食翻巻夜焚膏
竟誤朱衣點那防白鼠跳蛟龍雲雨會牝牡驥群挑
忽有同宗念爰申獨處謡涕流真慕賈兵論毎淩晁
意氣陳雷許時名李杜超暫違萌鄙吝相憶減丰標
草徑青迷馬楊津綠漫橋樓臺廻暝色江海劇風潮
恒切毛錐嘆常懸寳劒招横鱗詎池沼鵰鶚快雲霄
龍沙遇毛君武亭再餞
羈鴻常慕侣谷鳥友先求不盡龍宫興畨成虎帳遊
夏深濃岸柳雨減出蘆洲棹艤北沙穏山迎西户幽
江湖半落照風水獨離憂舊部羣公薦新符百粤州
天浮洞庭闊海盡日南流白首今遥别金尊莫惓留
秋日訪王生山中因與㩦酒躡嶠探蠻王洞
覯古刻遂逾嶺造峴石而飲二十二韻
舊見今相聚新秋爾一過我尋龎氏鹿本美右軍鵝
草木疎孤峴霜風落漢波紆徐習池轉巉峭寺林多
道器沉冥藴天倪吐吸和違羣甘衆吻守一賴神訶
貧擬懸鶉憲亷持訓蚓軻甲櫜巍世業章甫發賢科
獻策蕡偏斥逃名籍毎酡巨魚行縱壑隻鳳且遊阿
嫋嫋交簷桂菁菁被隰莪柴門伴老衲蕪逕謝鳴珂
園賁幽人吉谿盤碩士薖卜隣王翰欲懷里仲宣頗
去就堪余哂生涯奈路何昔人竟誰在吾道合狂歌
逞醉探雲嶠逾巔憇石窩洞昏剥字蘚巖裊掛巾蘿
一水寒明練千峯暮集螺笑疑揺地軸手可拂天河
窈窕奔山鬼光華掩珮娥預防羲馭速取辦魯陽戈
寄陸子淵二十四韻
為復淹邦邑旋仍寄海城一看東泖月幾喚北江鶯
地濕身曽健潮喧寐果驚烏情終急哺驥子竟何成
踽踽形將影滄滄弟憶兄累朝誰直筆四海獨蒼生
前漢留班史雲間挺陸衡餐揮巨口鱠卧聽九皋鳴
方朔元金馬長門足長卿文章會琬琰舉動必鏗鍧
夜有青藜引晨趨華蓋行數甎楓禁切視草藥堦清
夙昔鄱陽使伊余擁幰征雲霾負嵎虎風湧駭波鯨
黯黷川原血轟豗玉石傾衣冠函竄突戟劒戛摩爭
即幸緘書達猶慚虚左迎扶揺冀奮翼騕褭忽垂纓
混沌玄黄戰隂沉日月精眉山亦按獄谷口合歸畊
早見羞張摯交讒似屈平竟陳徒憤鬱高義秖拘儜
茫渤任公釣緱岑子晉笙吾衰尚餘此長嘯舞霓旌
送陳憲使淮上兵備
世徑轉蓬勤清秋袂一分攬綏霜日肅前路鼓笳聞
誅卯元兼武出師非乏文渤光揺組練淮色變風雲
陣偃龍蛇互威行虎豹羣檄須陳記室客有孟叅軍
校獵歸常月投壺醉毎曛椎牛將士飽賣劒婦男耘
河伯黄樓壓芒碭赤氣殷徐人信慓悍楚壤鬱氤氲
諸盜山東起長驅宇内焚斯邦實兀兀朝論日紛紛
挽漕初疑阻提兵竟策勲瘡痍鑒不逺喉脇仗須君
鶚擊豺狼伏春敷草木薫異時功業地壖海接江濆
寄贈佘子
佘子去吾久行藏今若何黄山住實近白髪爾應多
身以煙霞癖心通日月和龜蒙元倚釣康節竟成窩
林壑潜虬日江湖放鷁過鄉人欽杖屨世路笑風波
初度臨萸菊高筵敞薜蘿橘陳屈子頌鶴擬李生歌
日落峯回色雲香客半酡壽杯思欲把惆悵隔三河
雨宴封丘别第
飛蓋凌晨集行宫映雨開天為歌鼓動霧拂舞筵廻
賔客梁王盛山河故國哀長沙悲舊傅屠市隱真才
憶昔兒童聚惟今老大催達人元曠逸萬物且形骸
樂混寒聲沸尊添暝色來斜風霑綺席疎點灑金杯
雜逞龍仙互先爭虎豹摧轉眸升旭日覆手下秋雷
尚有懽娛歉須防禮法猜門衢汨泥淖莫遣引燈回
黄君五十六歲始舉一子是年余亦有次郎
黄冬官也厥父尚書余故得侈其家世
異骨成何晩真毛産固殊雲移丹穴種霧滃渥洼駒
驀墮懷中月俄横掌上珠試啼存大鑑摩頂協玄符
彌月翻身健朞年認父呼聿曾提爼豆詎但識之無
鄉里論前輩尚書挺後模終於金石貫貽厥鬼神扶
冠玉元諸子含香矧丈夫急流棄軒冕長嘯即江湖人毎占瞿後天應福趙孤外家邠老裔晩景樂天雛
瑞擬連胎蚌賢期返哺烏星辰追履上詩禮紹庭趨
抱子誰非足憂時爾實迂向來顛種種今始覺于于
失路均浮梗為隣獨守株弄璋亦偶爾獻璞欲何須
漫俟兒童長虚愁日月驅龍豬吾暇較天地幾桑榆
秋日城東陂餞汪三
聚首仍何處分襟復此陂衣冠屯綠溆笳鼓截清漪
自爾為三益伊余畏四知周交醇稬飲車坐衆賔嬉
嘆息今遲暮那堪古别離池臺杜甫徧舟楫謝安移
棹撥天疑破窓旋岸欲隨涼風下菡萏人語避鳧鷖
暫輟蒹葭唱真生霜露悲但看眼前事能負手中巵
歙邑誰黄髪汪門汝白眉少遊梁孝苑老動季鷹思
杳杳憐江海悠悠悵路岐餘霞散錦繡落日湧琉璃
雲物秋元異懽娛夜更追寒螿依斷梗微月隱疎籬
逸氣衰猶壯暌心醉不知淚深南浦草愁重北梅枝
飲罷還持袂潮平是去時相尋有遥夢應繞碧湖湄
贈王秋官二十四韻
紫氣開三極皇風穆四陲嶕嶢金虎地瀟灑白雲司
柬拔才賢入飛騰位望推吕條元慎罰虞典固先疑
聿自刑書鑄相沿律令垂歴朝徒異議聖代實宏規
域皥麒麟至囹空狴犴離羣居搜簡帙高揖講黄羲
眷此驊騮種曽於汗血知鯉庭真獨授鴈塔果爭馳
爾在通家子余慚私淑師稾驚文考賦智讓孝娥碑
道路分雙斾江湖把一麾閣清霜並肅車動雨偏隨
禮樂徴王粲聲名采杜詩大龜終納錫威鳯合來儀
振珮游香署峩冠侍玉墀皋陶淑問日季路片言時
汝遂青雲致吾寛白髪悲仕途迂謬逐丘壑太平宜
但看隂陽轉寧論桑海移雪溪王子棹竹墅謝安碁
顯晦誰能料流行毎若斯寄言諸彦碩努力赴前期
雪臺子家見杏花
九陌春風起居庭一見花偶來吾下馬先有客停車
猶是輕寒日那禁爛熳霞覓詩廵獨樹汎酒摘高葩
色故流衣袂香能染帽紗眼中俱是幻身外豈須嗟
冷暖隨人事行藏付物華明朝約重賞莫遣落塵沙
贈復齋子二十韻
豈謂懸弧日今逢獻襪辰丁亥十一月十九日冬至梅樽初介壽
葭管暗浮春王國多賢者朝廷是 聖人八荒元皥
皥七世益振振北斗天元氣南陽帝近親方城鬱律
律江漢白粼粼憶昔生申甫崧高實降神一陽消長
意七日徃來因刻志躭經史忘形下縉紳座無絶纓
客門有曵裾賔楚醴朝朝設梁園事事新心於業遂
廣性以學而淳禮樂河間竝文章子建隣八公傳訣
日三老述年晨瑞霧濛朱閣香塵擁畫輪筵開金玳
瑁煙裊玉麒麟避地淹叢桂停雲詠大椿力耕知稼
寳苦節愧儒珍欲振扶揺融其如潦倒身吕嵇千里
駕終擬託雷陳
空同集卷第二十八
空同集巻第二十九
北郡李孟陽撰
七言律詩七十二首
赴郊觀宿
城邊水色淨春茅苑外鶯啼拂露梢萬戸烟花臨複
道九天宫殿鎻南郊霓旌夜發清溪繞彩仗晨飛碧
樹交身到鈞天渾不解坐聞仙樂下雲旓
曉詣西壇候 駕
萬宇沉沉曉漏催九關魚鑰遲明開闐闐鼓角空中
起片片罏烟霧裏來氣結龍文隨御幄風傳虎旅發
仙臺叨從百辟觀周典不向秋風數漢才
西壇候 駕即事
太歲宫高接禁牆先農大纛兩相望隂隂背日朱旗
閃黯黯參天翠柏長别殿罏烟清幄次虛壇草色淨
琴張祠官指點躬耕地田畯行瞻衮鉞光
扈從耕藉
天行近野團龍蓋萬姓環門識衮袍竟畝難寛卿相
力藉耕無乃聖躬勞侵壇碧草茸茸起去殿紅雲冉
冉高已忝賜筵思報述即陳潘賦愧詞曹
桂殿
桂殿芝房曙色通垂垂苑柳綠烟中桑乾斜映千門
月碣石長吹萬里風已有金吾嚴御陌遥傳玉輅下
齋宫侍臣鵠立松隂裏時倚紅雲望碧空
謁陵
本朝陵墓傍居庸聞說先皇駐六龍一自玉輿囘朔
漠遂令金殿鎻秋峯明禋衮職雖多預備物祠官豈
盡供報祀獨知今上切毎於霜露見愁容
秋懷八首
龍池放舶他年事坐對南山憶徃時紫閣峰如欺太
白昆吾山自繞皇陂雙洲菡萏秋堪落亂水蒹葭晩
更悲谷口子真今得否攀雲騎馬任吾之
慶陽亦是先王地城對東山不崛墳白豹寨頭惟皎
月野狐川北盡黄雲天清障塞收禾黍日落谿山散
馬群囘首可憐鼙鼓急幾時重起郭將軍
宣宗玉殿空山裏野寺霜黄鎻碧梧不見虎賁移大
内尚聞龍舸戲西湖芙蓉斷絶秋江冷環珮淒涼夜
月孤辛苦調羹三相國十年垂拱一愁無
苑西遼后洗粧樓檻外芳湖靜不流亂世君臣那在
眼異時松柏自深愁雕闌玉柱留天女錦石秋花隱
御舟萬古中華還此地我皇親為掃神州
胡奴本意慕華風將校和戎反劇戎遂使至尊臨便
殿坐憂兵甲不還宫調和幸頼惟三老閱實今看有
數公聞道健兒今戰死暮雲羗笛滿雲中
大同宣府羽書同莫道居庸設險功安得昔時白馬
將横行早破黑山戎書生誤國空談裏禄食驚心旅
病中女直外連憂不細急將兵馬備遼東
曾為轉餉趨榆塞尚憶悲秋淚滿衣沙白凍霜月皎
皎孤城哀笛鴈飛飛運籌前後無功伐推轂分明有
是非西國壯丁輸輓盡近邊烟火至今稀
崑崙北極轉天河獨馬年時向此過渥洼西望迷龍
種突厥南侵牧槖駝黄花古驛風沙起白雪隂山金
鼓多况是固原新戰鬬居人指點說干戈
雪後朝天宫
馬上城中見雪山白雲蒼霧滿燕關蓬萊只尺無人
到松柏黄昏有鶴還當日翠華游物外百年金殿鎻
人間浮塵擾擾江湖逺悵望巖棲不可攀
新秋見月
憶在黄河草堂靜坐臨秋月孤娟娟水門蕭條向蘆
葦石瀬逶迤囘舸船頻干祿食去多阻逺望江湖情
可憐傳語魚龍莫浪喜抱珠今夜且須眠
春晴憶湖上
湖上晴煙積雪春柳條湖水接芳新林鶯恰恰稀逢
侣岸日暉暉低向人汀芷渚蘭暄自碧浴鳧飛鷺晩
相親弄移白日思漁舸嘯倚青雲愧此身
晩晴郊望
早時鳴雨晩細微忽有返照來荊扉山禽水禽交止
語桃花梨花相逐飛村村柳條弱欲斷家家麥苗青
不稀睡起登樓時極目出雲歸岫願何違
郊行
二月梁園獨未歸岸花汀柳各依依且將弱縷牽行
騎莫厭繁香點客衣蝶暖風暄從自得鳥黄沙白為
誰飛平生漫有憐芳興未老能令萬事稀
河發登望
七月七日河水發康王城邊秋可憐買魚沽酒此村
口打鼔鳴鑼何處船白晝蛟龍時一鬬中流日月晩
雙懸紛紛估客休囘首漁子清歌會渺然
時景
梁苑桃花寒復開塞門霜雪鴈飛廻天涯涕淚秋偏
墮歲暮隂陽老更催無病過年遊五岳不眠終夜望
三台歸鴻漸木終非地濁浪滔天首重囘
見雲雷垂垂不雨悵然有作
大梁城東雲出雷捩風拖雨故徘徊黄鸝坐樹深無
語紫燕銜泥阻未廻即恐孝娥為旱塜不聞神女傍
陽臺火雲西日垂垂暮屋隙愁看返照來
聞傍郡雷雨
尉氏陳留雷雨深大梁猶繫望霓心當堦螻蟻亦愁
思對靣斑鳩空好音河朔樓臺安避暑塞垣金鼓助
沾襟江蘺憔悴黄塵滿寂寞魚龍何處吟
盜賊
敇書新調蜀襄兵漢北關南冦未輕密邇千斤竹查
嶺不聞滿四石頭城秦州即易通王貢棧道終難拔
漢旌安得較如曹相國務農休甲賀昇平竹查山劉千斤叛地也滿四成化間叛賊
喜雨命酌
毒熱兀兀滯梁城不眠聽雨到天明沙田易涸應全
賴稂莠雖鋤却更生年稔不須防盜賊家貧兼得免
經營紛披檻竹迎余笑遮莫尊醪起自傾
晩晴歩園
覽霽羣芳媚小園歩林斜日淨幽軒歸雲過雨時間
濕竝葉牽風對直翻幸有桑麻供暮景苦聞豺虎徧
中原天開霞石熒熒晩瓦雀林鴉各自喧
正德辛未四月十七日簡書始至於時久旱
甘澍隨獲漫爾寫興
苦蒸卓午汗交頤昏暝雨飛如颺絲舟楫自兹杳將
去波濤滿意復何疑璽書况屬臨門日江漢須看放
舸時肯信吾遊兼吏隱五峰彭蠡是襟期
旅泊雨夕聞鴈
季秋鄱岸隂隂雨殘葦折荷翻白濤此夜孤舟聞鴈
語隔雲何處認風毛隨陽定慣湖波險避弋真驚塞
角高南去北來同一旅世情人事莫蕭騷
日照
日照江煙翠欲重夢廻沙觀始鳴鐘浪於洪郡思洪
子豈合松門有赤松萬事寸心徒計較兩間衰鬢且
從容靜來陡覺忘言好把酒看花意毎濃洪都以洪厓名松門山在新建縣
杪夏急雨江州
急雨吞江倒石根吐雲匡岳近城門驚雷不下雙蛟
鬬孤電能開九疊昏白晝黄濤翻庾閣蒼崖翠木溜
陶村乘時詫有扶揺力六月東南見化鯤
繁臺春集
小徑縁臺春自花重堤飛閣盡雲沙能將白髪隨流
輩奈有清壺遣嵗華斷塔草垣増閴寂古城芳岸趂
欹斜忽驚旅鴈思南北海色邊愁入暮笳
僦居避隘般移之日雨乎適至厥時久燥
土市子東曹門西衡門之下聊栖栖古堂疎豁還高
榻故國行藏有杖藜已多佳樹琴書静復值炎天雷
雨低幡幡麥秀真堪喜阮籍窮途未足啼
出郊
簡懶經秋此出郊野煙霜日静衡茅林桃葉盡青猶
實陂麥苗齊綠自苞堤曲獵狐穿雪窟塔巔彈鸛落
風巢隨心樂事非難取舉眼平生覺易抛
探春
老去探春毎怕遲酒朋棋伴日相追無心柳絮當人
起有意桃花背馬隨臺榭草蒿離亂後徃來絃管古
今悲幽崕尚慮殘梅在玉笛丁寧莫放吹
野園
春來無雨風常顛野園諸花更可憐輕車快馬此何
日弄蘂攀條看逺天撲酒遊絲低細細近人閑蝶過
娟娟真知白日繩堪繫莫使孤城入暮煙
冬歸繁臺别業漫興
莾壙孤城此卜居宋臺梁苑獨行予虚名馬愧千金
後白首螢憐萬巻餘踏麥遽堪寒葉翠看梅無那臘
花舒相逢莫漫嗔吾放野醉郊吟盡可書
雪日繁臺院閣酒集
臘朝筵向雪邊開倚閣風從萬里囘枯樹故當看處
濕飛花偏墮掌中杯山河文物他年賦今古衣冠異
地材舉目蕭蕭改天色玉梯扶醉更登臺
雪後上方寺集
雪罷園林出碧梧上方樓殿静虚無日臨曠地氷先
落雲破中天塔自孤爛熳此堂人醉散一雙何處鶴
來呼邀留更待松門月今夜同君坐玉壺
歲暮五首
萬木蕭蕭俱歲暮疎梅脩竹可憐風三河晴雪飛鴻
裏四海孤城返照中白首園林惟閴寂紫塵車馬自
開通誰堪物序驚前事况復馮高數廢宫
臨除絃管益紛紛考鼓撞鐘處處聞蜀錦越羅連夜
製綵蛾花勝逼年分流傳自是豪華地悵望能堪日
暮雲澤草芊芊已新色鴈南猶起北風群
堂北融泥雲氣生堂南枯樹兩禽鳴氷霜眼過風須
轉歲月心懸老自驚辭臘酒憐比舍餽迎春花欲上
階明壯圖廻首今遲暮點檢塵埃笑拂纓
嘆徃嗟來秖自癡未衰那即鬢如絲同朝鵷鷺雲霄
隔故國松楸道路疑園草喚愁偏勃勃檻梅偷臘故
垂垂端居寂寞無雙蔕强食栖遲有一枝
歲當癸酉廬山曲冬盡扁舟記獨棲湖海合氷龍晝
立谿林壓雪虎時啼隂陽晴晦雙過鳥南北行藏一
杖藜今日中原對河嶽暮雲回首楚江西
春暮丁丑年作
歲歲花時出醉歸傷心今日復芳菲善開朱杏非雙
蔕懶囀黄鸝只自飛海内詩朋官罷減城中酒伴病
來稀庭枝爛熳催春暮日午風香獨倚扉
夜風堂前冬青架仆折其二榦曉雪驟至
冬青手植年真久冷日寒姿頗映堂追悔木闌晴未
補忍教風榦夜俱傷亂階朱實離離静仆雪青條蒨
蒨長翹首高雲憶松柏後凋溪壑轉蒼蒼
戊寅早春上方寺
地闊城空春自幽青松黑塔雲常浮入門鈴磬忽一
發暇日臺池聊共遊連錢沓來誰氏騎白玉競浴何
年鷗醉筆要知吾漫興明朝休用碧紗留
無題戲效李義山體
曾倚清酣奏綵毫象牀氷簟玉樓高徐娘老去風情
在班女愁來賦興豪秦柳日斜傷渭曲楚蘭春暮怨
湘皋仙根寂寞崑崙逺浪説人間有碧桃
蒔植甫畢風雪遽至漫爾有作
草樹新培置藥闌醉吟閒凭足心寛豈虞晨雪娟娟
布無那春枝颭颭寒猶有一花當坐媚幸留雙柏與
人看日晴紅緑應全勝為勸先生且放餐
為園
平生走馬呼鷹地白首為園學種瓜碧草故要安石
屐青天常滿邵雍車圍闌換土心真苦繞菊依松徑
不斜昨遇日晴閒自歩别蹊桃李又風花
晩秋明逺樓宴集
斜日層城合暮烟新晴高閣敞秋筵衣冠四海追遊
地霜露中原感慨年去鳥來鴻凭檻外飛雲落木把
杯前囘身忽在星辰上醉眼真疑到九天
新年作次喻監察韻
新年雨雪亦太恁十日中無一日晴豈應雷電除夜
作復爾天鼓東南鳴諸軍幸擣蓮池穴大將宜堅細
柳營幾欲臨風撫長劒白頭還自笑書生
甲申元日試筆柬友
人生五十驚衰醜五十從今又數三老慢更何防市
虎少狂曽亦濫朝驂鵷鸞舊侣俱鳴珮鹿豕深山自
結庵短髪不須憂重白吾居元傍菊花潭
九日詣東莊遇水則舟之同黄子符李二生
出門萬木吟風葉挈友重陽上野舟數月雨隂今白
日一身天地此清秋逐時庄菊花初放應節村杯酒
暫酬晩暮更催雙棹返汴州誰信有滄洲
正月大雨雪遣懷
梁園春初雲不開雪花壓城滚滚來似有驅龍朝玉
闕豈無騎鶴下瑶臺光牽五色黄煙動勢擁三河白
浪廻欲向瓊樓問寒暖袁安久已卧蒿萊
陶君誇其分司桃花獨樹予往觀之次其韻
老懶今來特為花花竒親見主人誇入門風片時時
墜近酒春枝故故斜湖海一尊憐舊侣乾坤雙鬢愧
年華明朝許赴柴門約共醉東園萬樹霞
同賦 曹嘉
獨樹紅桃太放花主人折贈衆賔誇當筵雨萼晴
猶濕倚檻風枝午更斜賸有琴書分秀色豈容蜂
蝶亂芳華英朋海內如君少擬報瓊瑤醉紫霞
和君席上海棠賞之二首
老興看花不厭頻折紅攀綠總怡神孤枝解動雙樽
影數朶能囘四座春誰遣物華成歲色自多人世有
閒身年來斷酒因脾濕為爾還應暫入唇
缾中海棠亦太劇細小翠擁臙脂深穠姿故薰欲醉
眼芳信暗傳嘗苦心偶逢一枝已自惜若臨全樹更
須吟花時不道天無意一日常横半日隂
庄上看花歸見庭中海棠落英與客同賦
三日野花風打稀朝遊酒伴暮醒歸臨門夭桃不汝
惜當院海棠胡自飛已憐錦繡半鋪地更訝芳香時
點衣便應與君酌明月醉眼天地生光輝
春日過黄公新堂
黄家新堂逼春起紫燕尋巢時自來久隂烟雲眼底
豁乍晴河嶽牎中開物情野色且幽寂日光人意能
徘徊持杯布席就芳草醉深同卧林邉苔
夏日
稍喜夏來天日晴遽看諸物盡生成纍纍杏實攅高
蟻赤赤榴花坐小鶯晝夜寒暄猶混雜乾坤清濁固
分明留賔酒茗吾能供春笋滿林今更生
陶公過曹濮分司見叢菊蔓草中移之自隨
有詩傷之豈以為家物邪予覽而和之
野舘寒芳抱自知好吟公子發秋悲春風世路元桃
李霜露鄉關有鬢絲三嗅草萊行復立數株車馬載
還隨東籬可謂君家物竹帛勲名晩節垂
正月四日始出赴黄子之宴南鄰何儀賔以
美醪助杯即席口占
杜門常日追游少新歲初筵獨詣君幸有鄰家能過
酒况多賔客善論文樓臺霽日斜含雪竹樹和烟暮
閣雲入夜不歸雙燭秉近尊猶喜落梅芬
陶王二君來賞牡丹
同城何苦不同懽况復春風到牡丹香滿正宜携酒
問色深畨奈近燈看綵雲黄霧晴長擁澹月微霜夜
故寒任使群芳妒傾國古今須讓百花冠
冬日學司偶見庭菊
凍雨晴霜爾自開偶逢私恨過秋來違時只為含中
色入藥終須顯上才已許數花巻袖采能分一本向
籬栽冬廵若憶重看約莫使文軺觸雪廻
秋日東庄宴集
郊園秋晩只風林冠蓋群遊是盍簮楓葉近尊朝映
日菊叢淹坐暮横隂煙霞故引旌旗色鳥雀應疑簫
笛吟月底金鞍散歸馬野雲囘首少微深
同賦 曹嘉
菊釀新開承露盤浚郊出賞盡銀鞍風林一葉地
逾靜塞鴈雙飛天自寛亭榭傍雲秋動色旌旗夾
水畫生寒南州榻宴名今古未信風流勝此懽
二月望留雲閣雨集
今年花朝花爛開春風細雨臨高臺繞闌紅濕舞英
重隔牎黄閃流鶯廻連日霡霂地已足薄暮風雲天
更來眼看萬物歘生色爾我胡惜黄金杯
海棠爛然要諸君子賞之分韻得壺字二首
繞樹廵簷興恨孤縟紅繁綠似渠無童知小徑晨先
掃客有高軒夜特呼已拚落英欺舞袖更堪歌鳥勸
提壺幸能老去花常健遮莫尊前醉共扶
春深花樹爛糢糊花下朋遊酒一壺帽側故搴輕朶
挿席安仍取積英鋪日烘擾擾蜂能趂煙動關關鳥
更呼客散獨燒高燭照老來真自笑狂夫
雨中海棠
憐花常欲報花安醉眼冥冥雨自看朶朶胭脂深更
濕杯杯竹葉滿須乾等閒細片休輕落率爾春風且
恁寒朝為行雲暮仍雨淩波獨立汝應難
艮嶽
宋家行殿此山頭千載來人水一丘到眼黄蒿元玉
砌傷心錦纜有漁舟金繒社稷和戎日花石君臣棄
國秋漫倚南雲望南土古今龍戰是中州
空同集卷第二十九
空同集巻第三十
北郡李孟陽撰
七言律詩七十一首
潼關
咸東天險設重關閃日旌旗虎豹閒隘地黄河吞渭
水炎天白雪壓秦山舊京想像千官入餘恨逡廵六
國還滿眼非無棄繻者寄言軍吏莫嗔顔
題雲臺觀
雲臺觀枕玉泉湄翠削三峰對不移牎裏山光時隱
見晩來雲氣壁淋漓醮辰絳節朝群帝天路金童引
鳳螭頭白掃門憐弟子斸松石礙白苓滋
榆林城
旌干嫋嫋動城隅十萬連營秖為胡不見坐銷青海
箭盡言能挽繡蝥弧白金獸錦非難錫鐵券貂璫莫
浪圖昨夜照天傳砲火過河新駐五單于
出塞
黄河白草莾蕭蕭青海銀州殺氣遥關塞豈無秦日
月將軍獨數漢嫖姚往來飲馬時尋窟弓箭行人日
在腰晨發靈州更西望賀蘭千嶂果雲霄
武昌
武昌城北大江流沱水夾城鸚鵡洲楚蜀帆檣風欲
趂蛟龍濤浪暮堪愁青烟自沒漢陽郭新月故懸黄
鶴樓無限往來傷赤壁三分輕重本荊州
江行
江行日日隨風雨日日迎風帆不懸頗恠蛟龍懽出
沒更兼鷗鷺劇連翩牎開淅淅琴書濕岸轉冥冥竹
纜牽廻合萬山心目破撇漩誰忍向湖烟
泛湖
匡廬彭蠡曲相連伐鼓蠻歌趂進船屏見雲横石壁
淨鏡開日破浪花圓漁樵山澤堪時給盜賊干戈枉
自纒遣帥已添新節制指揮行見掃風烟
南溪秋泛三首
聞説南溪徑尺魚漁人何事網常虚魚行碧葦深先
見網入寒潭逈不舒東舍刈禾搖夕浦西隣決水溜
秋渠平生肉食憂空切此日臨淵意有餘
乍見鸕鷀立釣磯還驚翡翠掠波飛汀葭晩宿濛濛
霧野竹晴含宛宛暉謝傅未忘舟楫興楚臣空戀芰
荷衣蒼茫水落雲泥静悵望林翁却自歸
却向林亭觀水磑暫移沙舸躡雲堆奔湍迅轂元相
激石竇桐標故不摧旋影動搖波底日斷聲吹轉地
中雷何人解識機心事後世徒矜造化才
遊西山歸呈熊卓
高閣開襟生逺興西山當眼更分明酒邉花樹三春
暗湖上風林盡日清憶昨竝穿巖洞入只今疑繞薜
蘿行浮生擾擾非吾意去鳥悠悠空世情
出輝縣城望石門山其上有仙潭玉鯉
明星欲落開縣城千峰萬峰初雪晴源泉亂石涓涓
溢削壁孤雲裊裊生估客深穿猛虎窟樵夫習傍翠
巖行仙門屹立三潭水玉鯉空懸一線情
盤山道中作
磵道晴雲雪草春石門丹壁鬬嶙峋聞雷不羨蛟龍
起避地畨將虎豹隣少室山人虛索價壺關三老實
藏珍烟花白日經行處鴻鴈冥冥嘆此身
遊上方寺晩登鐘樓
東北叢林冠此都地分清寂聚僧徒青天寳塔還今
古赤日珠光乍有無草徑鷺乾時獨立松林鶴並晩
相呼登樓更見河流急嘆世因悲馬負圖
王孟寺北望在郾城縣南
暑路塵沙淹客心晩原臺榭慰登臨西山日抱重簷
落汝水雲移畫棟隂盜賊兩河猶轉戰朝廷萬載莫
輕侵懷芹欲獻江湖逺北望徒傷北極深
賢隱寺在信陽州
谷寺鳴鐘午未深躭幽特與伴相尋行穿樹杪樓臺
見坐傍山腰紫翠沉獨響澗泉傳石竇並飛梁燕入
松隂徘徊自笑三江客佇望誰知萬里心
開先寺
讀書臺倚鶴鳴峰廻合千山翠萬重白晝懸泉喧霹
靂清秋雙劒削芙蓉撑持古寺還雲閣寂寞前朝自
暮鐘瑶草石壇應不死興來真欲跨飛龍
瀑壑晩坐
醉踏匡山晩未遲翠巖丹壑凜秋姿峰高瀑布天齊
落峽靜星河夜倒垂逺害欲尋麋鹿伴暫羈終與世
人辭磨崕徧剔蒼苔讀獨坐雲松有所思
五靣石
東華山北五靣石削成五靣何嶙峋崩崕鼠餐何代
雪隂洞苔滋千古春映日閃閃上雲氣歩天渺渺昇
仙真草衣木食亦吾志放浪胡為羈此身
東華山贈友
午時叱馭踰重險薄暮捫蘿到絶巔四海風煙落日
外萬山閩越酒杯前劇傷嶺谷旌旗滿暗憶家園道
路偏自古有人同戮力吾曹須擬太平年
龜峰寺
弋陽縣南山下寺三十二峰羅列竒最愛紫烟生石
鼎絶憐青嶂削靈芝峭崕哀壑還人世古往今來自
鬢絲已遣野塲維玉騎合留巖月照金巵石鼎靈芝並峰名
别龜峰
江上龜峰天下稀挈朋貪賞夜忘歸冠裳他日思丹
壑車馬平明發翠微歸路竹蘿偏拂幰出山雲氣故
隨衣杳然一笑憐踪跡自不投簮願孰違
鉛山石井
吁嗟此巖太竒古雲牙石乳相拄撑碧泉中洞晝亦
黯青草倒垂冬尚生即令入海信誰遏秖怪出山常
底清摵促桑柘會欲落猗此可濯慙我纓
鉛山陸趨宿南巖寺
北風越南山木稀關西宦子常念歸逺烟漠漠谷日
暝前路廻廻冬燒微村舂水旋疾徐應灘鴈夜驚高
下飛鐘鳴騎合巖寺近松火竹深開石扉
自新喻馬赴新淦方等寺晩飯
趨塗暝雨已忽霽入寺晩飯鳥將栖仲夏稻苗特裊
裊黄昏松桂何凄凄流年逺村換物色曠野青天悲
鼓鼙峩峩百丈屹在眼策馬欲攀交虎蹄百丈山有范椁山房
快閣登眺
江上冥冥風浪生閣中清眺會儒英野舟冒險只自
渡汀鳥避人時一鳴四海登臨吾白髪萬山廻合此
孤城劇談轉切憂時念日暮浮雲况北征
麻姑山
冒險探深雲霧收麻姑山水冠南州潭深自激風雷
黑谷逈誰群鹿豕游仙女石壇殘欲沒魯公碑版斷
仍留可憐踪跡俱塵土兩瀑雲霄萬古流
題玄壇觀
江行晝靜便清暑水口山竒鎖吉安豈為天生饒恠
石遂令人擬築玄壇潭渦地轉常年黑樓閣崕懸五
月寒風牖把杯聊暫倚海蒸雲起故須看
將至安仁
安仁古岸义河濵細栁濃烟密弄春花發北山翻盜
賊眼昏南國且風塵盤渦浴鷺緣誰喜下瀬雙帆他
自親破浪會看風萬里采薇應許畢閑身
看廬嶽
春時看嶽落星洲夏來看嶽復江州獨行稔負烟霞
伴久住非貪麋鹿遊石室丹書吾異世錦屏雙劒晩
遮樓登尋擬縱涼天目一葉飄飄江漢流錦屏雙劒並峰名
楚望望襄中形勢
楚望峰頭望楚雲遙憐紫盖紫陽君廬荒不斷盤龍
氣碑滅猶存墮淚文地轉江淮浮逺戍木同巴峽塹
雄軍里名冠盖非吾事願訪鹿門麋鹿群
繁臺雨望和田生
感事逢時恨不稀水城寒食半花飛青郊白馬朝誰
並細雨輕帆晩自歸何計上賔留鳯馭是時有孝貞太太后之喪
無書北狩挽龍旂是時帝在宣府層臺獨上休翹首牢落江
州易濕衣
大梁城東南角樓
城樓占角分孤峻野色生烟合杳冥華夏亦為元社
稷古丘曾是宋朝廷直看紫極雲霾壯背觸黄河風
浪腥日暮馮軒益愁思夷門今有少微星
晩過禹廟之臺
暮行群過禹王宫瑟颯松林靜入風歩競石梯秋獨
徤眼收沙海月還空聲名北上青驄客潦倒中原白
髪翁杯酒重傷分手地古今踪跡本飛鴻
題黄公東庄草堂
草色通門柳覆牆繞堂新雨足時芳晴郊客過沾猶
濕春晝人閒覺更長拚引滿杯聽鳥哢願留餘醖待
花香休誇水際兼山際且醉松傍與竹傍
少林寺
林深谷暝客子入鐘鳴葉落秋山空烟雲細裊石澗
底巒岫亂積松牎中唐碑漢碣蘚字剥虎啼猿嘯蘿
燈紅獨坐悠悠息塵想少室影下月出東
望少林次韻
三十六峰雲氣通何峰寺西何者東林岩霜横逺亦
靜烟嵐日破重還空千山盡歴暮轉碧一樹不落秋
能紅漸聞鐘聲出杳靄得路誰憐馬僕功
宿少林次韻
萬山微暝一鐘鳴古寺深秋倦客情僧本折蘆畨靣
壁人非騎鶴故吹笙寒催亂木風交響白動虚巖月
自生慚愧勞勞不成寐丁丁臥聽早樵聲
暑日過雪臺子園庄
蟬聲樹色村村似一坐君亭日毎斜靜裏柴門惟燕
雀老來尊酒是桑麻年豐鄰里家家麥時至園林處
處花苦熱只今憂赤土幾時龍起沛天涯
寺前秋泛限韻
返照孤城落木中畫船秋水坐來空影涵樓閣人齊
過香引蒹葭路轉通雲氣襲樽溫復冷笛聲將柂北
還東不須預問天邉月波上餘霞閃閃紅
同賦 曹嘉
湖上晴遊即鏡中輕烟淡靄静浮空岸廻舟自蒹
葭入塔逈雲從殿閣通驚吹魚龍時出沒傍筵鷗
鷺晚西東廻橈更泛桃花木不辨秋林返照紅
立夏後晴遊我庄
郊出不知昨夜雨日高烟翠濕空林楊花欲盡村村
雪梅子先傳樹樹金笑向市城開俗眼喜從園野見
吾心繞亭奚啻千竿竹夏日黄鸝更好音
徐將軍園亭
將軍别墅今停馬五月塘池蓮半紅舉眼江山惟赤
日快人樓閣自涼風穿林竹翠沾衣滿布席葵香撲
酒空平世主人虚抱武醉來誇挽六鈞弓
清明下糧廳題杏花
清明著處花爭發一樹庭前爾獨遲不為炎天能結
實豈應官署許生枝桃蹊李徑雖多寵撲酒飛簾自
一時已辦青錢貪酩酊合教紅蕾赴深期
柑至
丹橘黄柑世所珍年年隨貢走風塵内廷賜出人人
羨近市收來顆顆匀翻訝久藏香不逸逈疑初摘蒂
猶新金盤玉箸真誰事寂寞文園自病身
菊
世上虚名白髪悲霜前幽壑逈春姿閑廵獨對真憐
汝醉折寒花欲贈誰官舍野堂渾一色冷風淒露漫
相欺高年漸覺馨香逺萬里徒傷酒一巵
牡丹盛開羣友來看
吾家何處牡丹園楊子岡西古宋原忽有芳菲妍岸
閣豈期車馬駐江村憐香實怕青蘿掩在野虚愁蔓
草繁碧草春風筵席罷何人道有國花存
冬至菊
至日貪看九日花弄霜吞雪轉宜誇思將正色留天
地肯使隂陽管歲華寒蔕已包重放蕚暖根應抱更
生芽書雲莫誤禎祥奏斗酒東籬自有家
王左史宅賞冬菊
菊筵元向春前約共憶霜黄薄牡丹冬日此逢香欲
暖夜堂偏醉色終寒閑居四海嗟吾賞晩歲三杯稱
爾官疎影獨枝看轉劇好添華燭近高闌
乙亥春郊圃牡丹盛開聿予離兹倐爾四載
實兄蒔藝成功約客徃賞屬雨發詠焉
牡丹元種無多本别久叢分鬱映杯穠劇秖宜鴒鳥
戲品增疑傍棣花開支離野圃群葩掩杳裊春庭細
雨來高會主賔忻並健衝泥車馬莫空囘
人有送牡丹花至者與客同賦
大梁城郭萬人家太半朱門競此花不為國姿寧用
折翫傳賔手轉須嗟雙牽戲蝶臨書牖獨惹遊絲擈
釣槎我亦有園新植此往來無倦出城車
牡丹賞歸柬邉王二子
非因絕代專芳品豈復郊園守後時夜靜雨姿應更
劇野寒風蕋莫頻吹空齋獨憶香仍滿晴日重尋路
不遲肯擬飛觴留健筆願攀驄馬護高枝
霖淫想郊園牡丹
園途雨濘花遙阻倚杖流雲灑北郊縱使彩烟偏國
本豈逾清露足春梢巻心暗蕋須時苦綠濕紅沾任
俗抛傳道魏緋纍滿眼傍株今可結遊庖
郊園餞御史許君屬牡丹盛開
曠圃風郊爾獨開國香仙色敢辭猜若先桃李名應
減縱隔城池客自來穠壓野欄張燕待餞臨官路挽
驄陪萬鬚千蕚非容易忍遣臺霜近酒杯
看牡丹晩移席草堂再贈許君
晩坐移花酒並移几鐙牎月轉春姿情真解纜爭侵
夜意不憐香豈盡巵洶洶野風諠樹惱冥冥波浪去
途疑亦知仙種貪行豸醉聽鄰雞是别期
王左史宅賞牡丹
槐庭絃管稱春筵草圃繁華近暮天老為名花扳自
放醉逢國色轉須憐娟娟影靜金尊裏冉冉香囘玉
笛前莫問平章舊時宅沉香亭已入荒烟
郊園牡丹復花客往
問主尋芳客故來百花開盡此花開凄凉野徑堪車
馬爛熳天香只草萊穿葉自由蜂逐逐坐枝頻起燕
廻廻楊花暮合風沙逈繞樹猶傾醉後杯
夏日盆荷階葵芬敷率爾成句
候及名叢毎自芳物華清暑倍年光出波翠蓋枝枝
靜入院丹心朶朶香向日豈期囘俗眼折筒聊得洗
詩膓不應種近榴花奪繞檻廵池淚數行
山行見梅
長至山行梅不遲攀條觸雨益垂垂雲暗野橋真獨
見歲寒蜂蝶敢相欺時心已抱調羮實久色難銷傲
雪姿愁在不緣鄉國亂白頭心事本同期
谷園二月梅集
江南梅花苦繁劇江北有梅花不肥春枝已矜雪後
媚玉蕋即妨風處稀金尊綺席不時賞快馬輕車堪
夜歸遥憶暗香月色動莫令遽掩東園扉
梅下限韻作
聞說仙芳毎避凡託根長傍竹松巖那期野圃深隨
酒可奈風花細擈衫斜日席移春欲透歩叢香起雪
猶銜歲寒朋舊今何處徙倚裁書手自緘
賞歸憶谷園梅
臨梅真惜先開蕋後蕋吾歸應更繁藉草無愁細細
落有蜂只恐垂垂翻折曽爛熳春携袖醉記扶疎月
坐園已覺時心向桃李肯緣孤潔重廻軒
詠蟬
秋來雨多涼氣深寂寞寒蟬愁暮隂幸值開晴方聽
汝不緣清切轉關心故逾叢棘沾沾入却傍高槐細
細吟曹賦僅能推感激駱詩徒亦擬同音
和清明後見燕
坐棟穿簾爾亦驚紛紛紅紫徧春城群衝海霧寒應
阻對語堂花暖却明去住溪山他日夢主賔天地世
人情即論遲暮心難已切恐差池恨轉生
秋日覩白雲生率爾遣興
天際遊雲白裊裊渭陽羇客淚縱横摶風弄雨有誰
見木落秋高堪自行變幻樓臺翻有態突然龍豹轉
須驚老夫趂此欲登望恠爾輕遮翡翠城
和李大隔牆見余家海棠次其韻
種汝深愁樹不長數年今遽出吾牆臨衢幸不矜全
色隔院應難掩暗香敢向紛紛爭俗眼私憐裊裊壓
時粧臙脂强半喧蜂少倘過同傾花下觴
同雙溪方伯詠石几
栗栗天生白石几癯癯日伴白頭翁清尊淹留不斷
客灌木隂森常自風看處遽浮金玉色移來深仗鬼
神功兹須小物君堪醉取致嵩山萬翠中
石几再賦
確然片石我之几置之堂邊樓在東葱芊海棠上重
綠絢爛盆榴旁小紅性含烟霞不減色光敵玉金常
吐虹老夫有時醉凭汝扣之高歌天暮風
詠陶臺使蘭陽公廨五色葵花
炎天小縣葵葵好五色空庭日日香開正得時先讓
赤見宜尊禮莫欺黄交枝接葉誰為衆異蕋同心自
向陽此物煩君獻天子上林閒地草蒼茫
詠缾中柏限韻
愛汝側葉寒能青揷之銅缾依石屏晝屯雲氣果不
俗夜飛光芒疑有靈森聳似學鸞鳳翼屈曲已具虬
龍形更欲移栽萬仞嶺待與松桂淩冥冥
為崔後渠詠菉竹亭
崔家孤亭萬竹裏繞牕栗栗青琅玕結實當春鳳不
餒託根有地龍且蟠霜風飄蕭起空谷美人翠袖生
暮寒彼淇盈盈一水隔望而不見徒自嘆
出塞
黄河水遶漢宮牆河上秋風鴈幾行客子過壕追野
馬將軍韜箭射天狼黃塵古渡迷飛輓白月橫空冷
戰場聞道朔方多勇畧只今誰是郭汾陽
空同集卷第三十
空同集卷第三十一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律詩七十五首
郊齋逢人日有懷邉何二子
今日今年風日動苑邉新柳弱垂垂齋居寂寞難乗興獨立蒼茫有所思谷暖遷鶯畨太早雲長旅鴈故多遲鳳池仙客容臺彦兩處傷春爾爲誰
夏日過序公
炎天樓殿蔭空扉永晝雲林孤鳥飛病起出門風色異獨來淸坐老僧依撲簾花片疑紅雪解帶藤蘿映紫衣萬事囘頭誰得問但逢心賞莫敎違
過馬陟次毛庶子韻
冉冉輕雷止復行鳳池淸夏半隂晴漸看西日籠花氣誰放南風作雨聲融入塹沙將拂燕宻侵宮柳益霑鶯晩來一赴薇郎約匹馬衝泥逺興生
章氏芳園餞朱應登
細雨林塘花可憐况有美酒斗十千見日玄蟬元嘒嘒含風緑篠自娟娟朝廷豈料更新主塵世難逢感昔年縱倒芳尊不成醉别懷憂緒兩淒然
訪何職方新居二首
昨年聞汝在郴州對酒時常使我憂無客解題鸚鵡賦同誰出入鳳凰樓瀟湘夢澤今虚逺易水燕山不
斷遊舊雨休嗟車馬伴卜鄰先近李膺舟
二
街北小堂卜築深離離竹檻稱幽吟不爭鵝鴨嫌鄰舍旋置琴尊見客心呼雨乳鳩仍暫止定巢新燕故相尋曾軒更許消淸暑露頂同依嘉樹林
送殷進士病免歸
魯川西流石齒齒川上茅堂千樹林春行不費風雩詠日暮聊爲梁父吟南瞻岱嶽雲峰峻東訪滄溟烟霧深司馬豈縁封禪病任公終有羡鼇心
别徐子禎卿得江字
我愛南州徐孺子明珪美璧世無雙新從北極看南
極便自吳江下楚江日落鷓鴣啼廟口水淸斑竹映船牎禰衡王粲俱黄土千載何人復此邦
追舊寄徐子
憶昔逢君雪滿途遥憐爲客向江湖看碑定憶羊開府作賦先投楚大夫日黒魚龍豗夢澤草靑麋鹿上姑蘇空囘玉軫思流水不得驊騮見過都
過李氏荷亭會何子
三伏尋花到習池幽懷眞與故人期出波菡萏晴相並度檻流螢晩故遲他日宴游能此地向來開落果由誰亦知塵世難逢醉且把芳筒當酒巵
酬儲太僕見贈
抱病逢春無那春雪晴雲氣相鮮新經旬不出惱官長束帶何由朝大賔豈謂烟霄無勁翮欲從江海訪遺珍商歌日暮悲風起索處應慙扣角人
答太僕儲公見贈
淮海先生海鶴姿年來何事鬢成絲安危異日須公等文雅于今是我師縱有孫陽難遇馬誰言安石但能棊桂枝偃蹇空山裏旅病逢春故國思
病間聞何舍人夢故山有感
我逢新歲兼新病君夢故園登故山木杪啼猿行問訊枕邉流水莫潺湲深春古廟同誰徃絶壁孤雲只自攀悵恨無家傍林谷定應何處卜鄉關
雨中憶張大夫園亭
我愛張家好亭子滿園林竹夏淒淒霑花細雨飄牎裏映日輕雷過檻西已拚習池多樂事況逢光禄有新題朝囘會與金蘭約走馬携壺到碧溪
解官親友携酒來看
嚴城擊鼓天欲曙風起平林纎月長故人開尊且復飲客子狂歌殊未央臥病一春違報 主啼鶯千里伴還鄉他時若訪漁樵地洛水秦山各淼茫
送王照磨省覲
浮沙皛皛楚王臺苦竹泠泠帝子哀臘月江行鶯語合早春湘北杏花開貪趨綵服聊輕舫苦憶金門罷
舉杯入幕郄超難許並題橋司馬直須廻
寄徐子
徐子南游渉洞庭楚江風浪眼冥冥朅來振玉朝 天子忽漫傳書與客星訪戴難移剡溪棹問竒曽過子雲亭烟沙水國催春發楊柳愁邉却盡靑
寄徐編修
題詩傳語玉堂賔想像鳴鞭散紫宸玩弄門前金騕褭宛如天上石麒麟徒誇中論流人世實有新詩泣鬼神密勿願先諧大軸漁樵久已屬閑身
九日寄何舍人仲默
九日無朋花自開登樓獨酌當登臺孤城落木天邉
下萬里浮雲江上來但遣淸尊常不負從敎白髪暗相催梁南楚北無消息塞鴈風高首重囘
冬霽宴丘翁林亭
竹亭高宴雪霜殘柏塢移尊月色寛馴鶴自知迎客舞絶琴今擬向君彈醉來箕踞仍呼酒老去留賔不着冠解道冥鴻能萬里肯輸烏鵲一枝安
立春遇雪柬孫君二首
乾坤莽莽俱爲客世路悠悠各愴神海内弟兄稀見靣天涯霜雪又逢春馴階鳥啄猶呼侣破浪龍吟不避人幾欲開尊向梅柳白眉靑眼爲誰顰
二
留滯周南春復春路迷何處問三秦竟非吾土堪垂淚不爲儒冠豈誤身偷臘檻梅暄媚眼弄寒山篠晩傷神虚傳夜雪能乗興不見山隂鼓柁人
送張訓導棄官爲母
蜀道干戈暮角悲水行溪壑轉春姿辭劉徐庶心先苦廻馭王陽願不遲正月巴山猶碧樹孤舟峽口已黄鸝并吞割據千年事愁見岷峨有戰旗
早春酬内弟璣
騎馬衝泥到竹扉孤城雪日弄暉暉將飛鴻鴈春相聚得食魚鰕暖自肥賈誼上書畨逺謫桓榮稽古已多違亦知匡濟諸君事勿羡東臯早拂衣
早春郊園贈别
野隂蒼蒼春不分春堂黯黯惜離群柳條欲折不應手林花即開誰寄君鴈飛帆檣畏觸雪日蒸山澤恣成雲杳然携别東園晩綺席玉杯相對曛
生日答李濓秀才
臘前此日梅花劇盞送初筵竹葉新千里共爲靑眼客百年余是白頭人淸霜麗蘃情休妬醉舞狂歌意緫眞忽憶退朝傳粥食遲廻吟望一沾巾
過内弟宅感詠
天漢橋東水竹居明公卜築迥幽虚軍城日月梁園裏戚里山河宋殿餘諸弟冬林供雪笋重闈日饌躍
江魚氷淸牢落千秋事手澤空嗟萬卷書
積雨鄭左二子晩宴
秋深衆草皆垂實雨久高牆半濕痕百歲榮枯同逆旅二儀風霧自黄昏烏鴉樹滑時窺屋泥濘人稀早閉門便合披簑邀鄭左任從燒燭倒靑尊
送王生還里
華池避俗屯螢火徃日談經近鹿塲萬里飄零余作客諸生親炙爾升堂昨來見靣生春色歲暮還家帶雪霜懷土力微難並進强吟臨路獨凄凉
逢泰公門徒因寄
垂翅昨年辭 帝都散花今日見門徒乘杯老去還
能否擊鉢狂夫未信無暫止乳鶯元逐燕得時横隼莫驚烏淸沙宻竹追隨地膓斷飛虹月色孤
寄華韶州
十年不寄一封書索處常思萬里餘謫宦賈生元獨逺抗言劉向果誰如新符海外勞分虎舊徳朝中想佩魚退食昔移靑鎖歩論文偏過省郎廬
贈鄭庚
文物江東數歙都里傳貞白似君無門前不種鈎衣草堂上常巢返哺烏爲客老年今道路告歸春日復江湖沙溪酒熟兒孫勸拄杖徐行歩緑蒲
北行家兄與内弟玉實問行遉緩急即如雷
霆之下魂魄並褫矧又如饑渇
吾兄淚眼若懸河内弟尫羸苦更多昏黑同行草莽裏明星獨傍邑城過荒山葛藟縈初蔓空屋荆花滿故柯臨路斷膓俱哽咽望歸携手向烟蘿
寄答内弟璣九日繁臺見憶
悵别登臺逢九日雲閑水落望長安風急愁聞木葉下秋淸涙滿菊花團臨危始識交親重處世空嗟行路難一勺塗鱗終放擲九天歸翼待扶摶
喬太常宅夜别
竹梧池舘夜偏寒促席行杯漏未闌燕地雪霜連海嶠漢家鐘鼓動長安吟猿見月移孤樹宿鴈驚人起
别灘二十逢君同躍馬十年囘首笑彈冠
别都主事奔喪歸
瑶池不聽鳳凰簫銀漢愁看烏鵲橋海内君親情併苦天涯書劒路俱遥隂隂朔塞鳴秋葉滚滚寒江急暮潮君去會應朝北斗余歸終擬伴漁樵
夜别王檢討
露白秋城角夜哀朔雲邉月滿燕臺僊人閣在銀河上嬴女簫從碧落來江葉自隨山葉舞燭花偏傍菊花開風塵荏苒年華異莫恠臨岐數酒杯
宿江氏
尋山累日山中宿玉港囘鑣見爾家世逺樓臺喬木
裏族繁門巷一溪斜深冬野竹猶風葉細雨簷梅已凍花惆悵哲人今異代玉峰囘首碧參差
穀日酬鄭屠二省使携酒見訪
殊方穀日軒齊過返照虛牎暖自通短鬢江湖今會少早春閶闔舊遊同越南閩北風烟際岸柳園梅霽雪中時世艱難須共濟此生杯酒任西東
滕閣訪屠子感贈
章門屢出縁尋子滕閣留懽晩不囘霜落磧洲江漸細日斜鄉國鴈還來紅巾未信干戈息白髪能禁日月催千古棟雲簾亦捲西山秋色爲誰開
雨秋友人見過有贈
時芳已後重陽雨揺落深驚昨夜風鴉雀小亭雲竹靜蒹葭寒水灨江東詩名海内逢高適人物吳中有阿蒙數過淹留非縱酒異鄉搔首各飛蓬
較射畢靑雲峰示諸生
射畢孤峰聊獨上繞峰冬樹發孤雲天開逺岫遲遲見木落寒江細細分禮樂衣冠先此地綱常簮組愧斯文亨衢接武尋常事孝子忠臣百世芬
發南浦贈人
大寒氷雨何紛紛曉行日臨江吐雲得風舲舸故相逐異港鳧鷗還自群浦南蓼洲春欲動岸西雪山晴未分與君接席向杳靄吟坐傳杯侵暮曛
江上逢羅通政
秋乗綵鷁修春服曉解牙章拜五雲三十超遷門下省遲廻瞻戀聖明君烈風江上年垂暮把酒旗亭袂忍分晝錦故山家慶集堂開鶴髪野梅芬
淸江彭君幽居
新霽隔城江色來僻居春暮徑花開當門銀杏有千歲穿葉黄鸝能百廻南徼雲沙曾杖鉞北山薇蕨且銜杯波深五月鰣魚至獨釣吟行鷗不猜
題嚴編修東堂新成
城居市逺同村僻堂構春成屬燕忙星檻夜凭斜北斗日牕朝坐影扶桑問奇頗類楊雄宅醒酒眞輕李
相庄喜即繫丹臨秀浦恨猶榰笏背鈐岡
泰和南行羅通政舟送
開船日午君俄至逆水開尊得並船貪數岸花杯不記已衝江雨纜猶牽雲山楚越相逢地劒珮京華始識年感昔願仍還省閣顧今俱已靜風烟
寄孟御史謫桂林敎授
長沙賈誼君仍逺南渉三湘復九疑虎豹深山聊澤霧蛟龍得雨固須時行藏學閣蒼梧夕鼓角夷城白髪悲悵望適荆心豈忝飄零極海翅非垂
南康至日送韓訓導赴湖州推官
黯黯寒冬湖水頭遷官别我向湖州吾道百年逢小
至雪江千里屬安流飛騰刑獄官非忝簡拔朝廷意實優見説東南力已竭哀矜此外爾何求
仰頭遇友夜泊感贈
舟夜雙燈倚碧灘江雲藹藹覆春湍中年獨覺滄洲穏直道誰非行路難坐裏旌旗環匯澤花時金鼓發長安時危故國思芳草懶慢先君得挂冠
龍沙餞胡子還城
春卿送弟返扁舟子孟還城設餞遊樹蔭金沙開錦席花吟楚鳥勸吟甌平風岸壓黿鼉窟倒日江明鸛雀樓古木徐亭偏寂寞醉希凝望水東流吳育字春卿胡徤字子孟俱宋顯人也
别太華君
自我徘徊襄漢間秋風倐忽吹襄山鶖鶬竟日亂洲渚鴻鴈孤鳴愁草菅秦路傷心紫芝坼楚巖囘首桂花斑層城月出歌鐘滿誰念楊雄獨閉關
贈何君遷太僕少卿
省客新乗卿士車尋盟特别水雲居還朝賈誼元前席去國虞生合著書貪顧休輕冀野馬祖行親釣汴河魚虚疑厄閏春情晩驛路群花宛宛舒是年遇閏何有官似黄楊厄閏年之句
夏日赴監察許君之宴同張監察
霜府池亭夏亦寒捲簾河嶽火雲殘筵開氷動琅玕
簟酒伴瓜行白玉盤驀石尋花時徑往躍魚投餌晩留懽孰敎逃暑陪騘馬自分淸朝老釣竿
柬趙訓導二首趙安邉營將家子讀易人也
安邉坐堡近沙塲白日胡沙慘慘黄彀弩汝兄増品秩操觚吾子獨文章雙龍一命新朝闕三鱓諸生已報堂授易未容輕管輅揲蓍端合契羲皇
二
田園共傍古蕭關舞鳯城臨斬斷山連茹實期王貢上轉蓬俄聚洛河間風塵落葉頻驚眼苜蓿深杯且破顔宋岳魏臺俱不沒及秋騎馬肯同攀
酬和許監察九日對菊之作
風簷落葉隨行歩坐近寒花引濁醪久客重陽還細雨故山他日幾登高羈心汴舘頻搴蕋醉眼江門舊送濤願戢霜威長晩色賸抽英響續遺騷
酬和李子夏日遊天王寺見贈
玉皇諸閣鎖空寥夙昔攀縁客互招細細嵩雲通佛拱冥冥河氣度僧寮柏潭路古揺晴茘竹洞城隂掩熱椒聞爾昨遊吾自阻碧紗誰並照烟霄
喜鄭生至自京師傳崔陸徐何諸人消息
汝從京國傳消息屈指離吾幾換年當日應劉俱老徤朅來燕趙自風烟陽囘草木淸霜後歲暮賔朋醉眼前别業舊臺携手在野鴻沙鳥日翩翩
繁臺冬日喜鄭生歸集
予從汝去稀過此即使經過亦惘然乍聚酒杯須落日久晴臘月有和烟向陽小草纎纎出傍水浮雲宛宛連野立舉天昏色起好横酣眼望三川
正月二日臺卿李公監察毛公袁公枉駕而顧毛歸有作輒次其韻二首
君子三陽元並進朝廷四海况爲家冠彈貢氏非吾願星聚荀門敢自誇走洗玉盤深映竹驕嘶騘馬半銜花緑尊未倒歸須夜臺柏無言已宿鴉
二
吾生五九笑吾涯短圃低牆即是家酒熟喜當賔客
過詩成慚使世人誇日臨河岳雲俱色春入樓臺樹自花轉盼不堪天地異得栖無小後啼鴉
和毛監察秋登明逺樓之作
院鎻簾垂白日幽爲誰乗興獨登樓地平嵩嶽牎中出天倒黄河檻外流坐對罏烟雲並起醉揺霜筆樹還秋可憐大厦須梁棟未展那知匠氏憂
雪後困酒和王左史
旭日上雪簷溜懸廣文先生猶醉眠牀頭緑尊已交卧解酲復倒嚢中錢開門泥濘午活活有客騎馬來翩翩强起梳頭煨芊栗暖杯寒光仍四筵
柬邉子變前韻
繁丘草靑春可憐欲徃恰值春風顛應門童子不通客空同先生閑自眠柳長故嫋金色縷梅落盡鋪白玉錢安得即遊共爾閣滿引香醪花簇筵
仲春繁臺飲餞醉歸口占呈陳邉二使君
晝日起風花欲開過鴻未盡巢燕來看山已嚴陽翟駕群餞復聚梁王臺苦云離合毎不易便醉顛倒何嫌猜背閣碧樹故裊裊當年哢鳥時徘徊不見當年艮岳盛今日纍纍靑草堆
春日過遂平將軍第同李尹
十年不到將軍第一日重來令尹偕春色不改延客閣芳樹盡覆彈琴齋尋香檻蝶娟娟逐競暖池魚宛
宛皆晩歩鹿葱驚欲放續遊無吝玉爲牌
限韻贈黄子
禁垣春日紫烟重子昔爲雲我作龍有酒毎邀東省月退朝曾對掖門松十年放逐同梁苑中夜悲歌泣孝宗老體幸强黄櫝徤柳吟花醉莫辭從
贈王推官相國之子
靑年藉甚王推府得郡吞江復據湖楚楚驊騮當道路英英秋月坐氷壺三槐舊業承非忝駟馬高門望與俱相國醴筵今更數在邦無憶鯉庭趨
高門堤陳氏别業夏集
門堤平野突崔嵬幔屋深林石磴廻盛世行藏吾學
圃異鄉天地此登臺馮軒五月凉風入移席孤城返照來急管暮催杯更進醉翁非爲酒徘徊
四燕
以下五首舊刻俱未□□補入
燕別主
主人不愛屋梁華客采春泥綴落花孤壘夢驚簷月冷新雛歸怯海雲賒茅山道內懐枝穩朱雀橋邉記路斜翻恐隔年君亦逺一雙飛去傍誰家
主送燕
海上西風不斷吹年年別主是秋時烏衣國在緲何許紅縷窓寒空所思曽拜留人翻易別若爲戀主亦
腸悲浮生嵗月棲遲裏爲爾無端感仳離
燕懐主
泥徑殘香啄暁烟觸簾曽落玉鈎前趙家姊妹應誰在公子風流亦緲然冷筆拈愁春繭細書燈侵影夜梁偏相思幾入雲軒夢囬首東風又隔年
主懐燕
鶯耻無依雀避淸小巢雙托棟雲平節分寒露驚先去談落烏衣竟不明花鳥無渠春太减舘池有主嵗還更徃来却是知幾者乆愛能令怨惡生
關中寄李松山
塞上年来草又新東風吹淚正愁人青燈瘦影文園
病白晝閒身子憲貧山雨来時還待雪燕泥落處始驚春烟花漫道千重隔不礙夷梁入夢頻
空同集卷第三十一
空同集卷第三十二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律詩七十三首
夏日繁臺院閣贈孫兵部兼懷大復子
獨馬孤城送客廻亂蟬高柳出銜杯晴天河嶽今開閣戰地金元晩上臺才自籌邉期獻納義猶傾蓋愧徘徊何休門客如君幾北望天風萬里來
送楊子還里
曾修書院旰江側君去懷予試一遊當日水山應更好别來松桂幾經秋謝詩早向麻源覔顔帖時從廟碣收此外何求惟有醉背山合起望泉樓
送張工副
爲官秦邸君西去因憶簡王相遇時池出異蓮要作賦舘開修竹坐傳巵龍旂寂寞還雲氣鶴馭飄翩秖夢思寄問白頭强相國醴筵吟筆似前隨
夏行人齎 太皇太后哀詔過此以病淹于郊舘僕爲作詩
野舘春雲劇暮隂病臣哀詔此經臨君親敢謂三江逺涕淚懸知萬國心風砌獨花堪憤悶雨簷雙燕足淸吟遐陬毎引前星望賴爾兼程布此音
城南新業期王子不至
新園本欲誇王史竟日城南期不來即使屋荒還五
柳忍令春暮只孤臺對人芳藥翻翻出近日浮雲細細開已囑甕頭封緑蟻明朝倘許盡餘杯
再期王左史不至
地散官拘此亦希草堂重約忍偏違元期芍藥枝枝賞忽復葵榴片片飛諸客酒停時望斾孤城日落尚留扉人生樂事眞能幾野立蒼雲又白衣
繁臺次秦氏韻
一秋今到十賢堂萬事傷心嘆渺茫草緑梁臺猶殿閣花殘宋苑只宫牆天南星宿元朝斗崕北靈芝本向陽未老息棲終傍此預愁人擬卧龍岡
送田生省母兄如晉
匹馬遥衝落日微萬山何處是庭闈塗紆沁上花應發春盡并門雪尚飛臨柏乍開荆樹閣傍萱重着老萊衣馮高試望風雲氣大駕新從此路歸
寄題孫氏苕溪草堂孫是時始有婚事
苕溪之傍何者丘幾時自卜林塘幽已聞寛田足放鶴曾否餘錢兼買舟狎人鸂鶒元成偶近檻芙蓉故並頭塵世要留風格在東南聊作醉鄉遊
送毛監察還朝是時 皇帝狩于楊河
楚生臨水送將歸黎子當筵賦式微天下汝爲真御史百年吾是舊漁磯沙寒白日蓬科轉風起黄河木葉稀此去有書應歷上太平天子本垂衣
送李行人還朝
南使樓船漫北廻西廵車駕歘東來星辰再逐千官入閶闔重臨萬國開寒盡旌旗猶拂雪春新環珮且沾梅虞絃定有薫風奏佇望陽和徧九陔
逢吉生汴上
汴上相逢俱白頭秦中却憶少時游烟花樓閣春風日錦繡山河百二州未論聽鶯穿細柳實因走馬出長楸金尊邂逅今宵月明發仍懸兩地愁
郊園夏集别李沔陽
東門慣種邵平瓜彭澤新成處士家晨起忽嘶花外馬君來同泛柳邉槎向人菡萏元隨檻哺子鵁鶄各
占沙明發路岐愁把袂秋風江漢有歸艖
李沔陽飲後田鄭二子復集於斯庄望見陂水驟落衆頗訝之
五馬柴門夜已廻二豪尊酒且重開林乾鳥雀群應喜水落鳧鷖半不來疎懶合收任氏釣嘯歌眞慕阮公臺亦知河朔非凡軰逃暑無辭掌上杯
早春酬張客見贈
周王祈雪罷燈遊楚客思鄉迥獨愁不雨風雲常嫋嫋入春江漢轉悠悠穠花錦石添霜鬢横笛短簫悲綵舟岐路斷膓俱不減予今搔首爲西州
田居嘲答李沔陽
郊園自枉君侯車日日觸熱尋吾廬柳長風多秖欲睡瓜成雨來仍用鋤逺田隂隂立黄鵠新波雙雙跳白魚即令石水泥五斗豈無五馬愁騎驢
别熊御史出塞
今夕何夕春風微把酒長歌春興違嬌鶯乳燕黯不語嫩蕋柔條空自稀都門車騎明朝發關下行人三月歸北望胡沙靑草盡祁連山外斷鴻飛
春望柬何舍人
城南春望春可憐小苑高樓生暖烟幾家芳草斷膓處無數落花吹笛邉川原萋萋入暮雨車馬駸駸矜少年欲向仙郎誇白雪陽春久已絶人傳
贈張含
孔門諸子接升堂杜甫交遊盡老蒼萬里南歸望秋月一尊對别逢春陽生兒當如李亞子有父况作尚書郎肅肅雲鴻天路永樊籬斥鷃莫空翔
題環上人精舍
前月到寺萱草香今月到寺葡萄長潢潦盈盈旭日動樓閣灑灑高雲凉出門毎恨市城隔浮世空嗟車馬忙圓月淸秋期重訪即扳留卧賛公房
送膠州學職
廣文先生騎馬來膠東膠西花欲開鱣堂蕭蕭帶暮雨芹池殷殷鳴春雷太山西望眞堪仰洙泗東流竟
不廻寥落廟宫多古樹屬君收取棟梁材
送人還洛
十月朝天春始廻洛邦眞喜使君來柳條臨路若相待梅花滿堂渾欲開雪晴幾過囘鑾浦日落時登承露臺九重他日求賢詔不道今無賈傅才
秋日飲王子之第
岧嶤玉殿逐秋開迤邐金風觸酒廻賔客百年梁氏苑河山雙鬢李仙杯露凋梧葉浮龍井月引簫聲出鳯臺莫羡同舟流逆調須知雅樂是眞才
見素林公以詠懷六章見寄觸事敘歌輒成篇什數亦如之末首專贈林公
南伐經年駕北還麗雲遲日藹燕關花明合殿春開扇柳引千官曉復班新有越裳供雪雉是年始貢者三國更聞飛將奪天山務農銷甲從今事飽飯行歌興不慳
二
香含鷄舌曾爲吏日侍龍顔朝退時春色故揺三殿柳曉風偏放萬年枝鏘鏘劒佩鵷行亂裊裊旌旗鳳輦移迂謬一麾今廿載半生心事白頭知
三
靑天萬仞削芙蓉憶踏匡廬第一峰哀壑暮雲埋虎豹大江春浪變魚龍天池玉筆親留碣石室山僧獨扣鐘綵筆昔曾霄漢上舊題應被紫苔封
四
投簮萬里旋舟日暫憇覃園傍峴西潭起漢娥留佩賦井傳王粲倚樓題林猿浦鴈心常往楚雨襄雲路不迷縮項一槎眞欲釣幾時重訪鹿門棲
五
買園近闢三三徑啓户遥當六六峰敢向大河誇樂土且將名嶽寄行蹤風林躍馬狐貍走草澤囘舟鴈鶩衝昨復潁陽開别業傍軒新徙具茨松
六
西伐親將龍虎軍南歸甘即鷺鷗群謝安實費登山屐司馬虚傳諭蜀文釣罷蘭溪宵上月吟成壺嶺畫
生雲何時勉爲蒼生起悵望東南五色氛
小至後寄甥嘉推官
隔縣經秋汝靣難好音爲郡舅心寛三河鴈起沙先暮四海陽囘雪尚寒萊竹召棠他日事石渠金馬向來官公餘定有尋幽興莫惜新篇寄我看
河上茅齋成呈家兄
愚弟罷官兄獨喜卜築茅齋傍竹林開牎忽見萬里色背水常留十畝隂春來燕子休相賀日暮幽人且自吟庭下會栽棠棣樹牀頭新製有虞琴
留别李田二秀才
五年梁苑棲遲穏千里南州忽此行海内尚還憂盜
賊老夫何用拜簮纓音書陸續憑誰寄盞酒留連見我情惆悵暮天雲不盡秋風相憶豫章城
贈鄭羽士
恠爾零丁老鍊師藏珍破屋鬢成絲坐看丹竈宵忘寢行折園葵午療飢久雨水淹松樹死塌牆人過廟門疑空傳薦福千金帖今世誰尋少保碑
送蘇文學往主三賢書院
邦侯敦禮聘才賢梁客乗秋詣汝川堂上久懸徐穉榻門前俄報孝亷船雲山紫邏霜應峻風穴靑松晩更妍獨上高丘試囘首紫陽白鹿自江烟
鄭生聞予種樹有成便冒雪携酒來看鄭時
有江東之行
鄭綮騎驢雪故來旡功行樹及春栽沾濡□愛新松色冷凍囘驚早杏開宻片深當紅蕾集寒聲虚帶翠蕤廻思君簑笠滄江上酒罷翻愁去舸催王績字旡功
送蔡子赴省
君從歷下游三輔暫就薇花避柏烏關内久懸馮異望河西早上伏羌圖茶官詭譎時侵馬餉吏奔趨日備胡生養願今開氣象山河百二本皇都
鐘樓重别熊子
野寺荒臺餞客游江湖城郭暫消憂危檐獨趂翩翩燕細浦雙行宛宛鷗人世舉杯俱勝跡風林長夏有
淸秋情來不用重翹首西北浮雲是帝州
閻曹二子發京姪木與之同舟而下有詩紀之予亦和此篇
共水同舟伴謫居海天春色盡涵虛蠻方故啓流官路漢史終收痛哭書蜀徼山高常戴雪滇門池苦亦生魚上林花樹年年在前席行看入禁廬
甥嘉謫官過汴僦舍而居以時炎熱
萬里嚴程此一州問親娛舅爾須留遷人賔客休填户僦屋炎蒸幸有樓穿檻笋高猶足采戲池魚美更何求舘甥舊地花仍好得暇頻來看海榴
園庄餞蔡生還江東
來日麥苗歸麥黄炎郊携手暮蒼蒼别筵車馬吾先醉落日東南江自長檣燕岸花休促棹小堂新竹尚餘觴吳門汴市無千里應把并州作故鄉
寄贈司冦林公還山
徴書强逼上彤闈退食長吟望翠微漢室本縁三策重都門眞見二疏歸朝廷司冦元持法天下蒼生遽拂衣趨陛履聲 皇念切夢魂能復五雲飛
謝南陵折贈牡丹十頭咸樓子重瓣
王花折送出朱門國色俄臨處士村堆積實增春照耀傳看直至日黄昏先掄上蕚圍詩卷已拚淸香費酒樽見説陳思才八斗洛陽眞譜許同論
儀賔柳子以合懽芍藥見贈予自不識此花而柳云種蒔數年惟今歲雙朶時柳病方愈
賔卿贈藥驚竒異共蔕分葩號合懽入手自摩雙蕚嘆逢人恐當一花看並頭虚漫誇蓮蕋單瓣還應壓牡丹汝抱緜疴今幸愈和中天遣助平安
夏日上方寺追念舊遊寄平陽王守前御史
伏天樓閣同遊地尊酒松林憶並携騘馬昨朝三極北虎符俄剖萬山西人間散合留高跡壁上風雲護舊題出守次公元入相汾川應與潁川齊黄覇字次公
答杭雙溪渡河見寄
藩公赴鎮東來日野老扶笻北望時貪墨似聞抛印
綬壺漿眞見迓旌旗豫州河嶽元中土漢法封疆是重司廿載别君今幸此柴門能倒故人巵
奉寄邃菴相公
徵書北闕朝朝下不見東山起謝安黄閣兩朝心自赤蒼生四海淚曾乾雲霄桃李猶門徑歲月絲綸只釣竿舟楫願公長好在風江日夜有波瀾
東庄冬日别謝行人
冬圃朋游菊半蕪風林互飲葉全鋪往來物理須霜露離合人情豈路途乾綠冷紅難避眼剩香餘馥故侵壺相逢莫漫憐修竹要識乾坤有碧梧
雙溪方伯夏初見過就飲石几留詩次韻
孤城春氣轉温風石几閒門夏樹中遇客便移杯酒玩題詩今得故人同猶驚鳥動花紛落况值日斜樽不空晩暮蒼茫萬里色賴君長劒倚崆峒
同賦 曹嘉
舅家石几何玲瓏瑤色金姿花樹叢拂玩自成今日會扣歌眞見古人風蒼烟野徑雙樽裏碧簟凉雲小閣東獨喜館甥重有處百年吟卧此心同
三司諸公久有蓮池之約會雨阻不赴乃移兵司東圃而飲爲詩以謝
西城宿雨天虚阻東圃微晴人竟游地闊儘容雲氣入亭深能使樹香留尊前俊傑齊三府林下迂疎自
一丘勲業太平公等在故將高榻動南州
東庄再贈杭子兼呈其兄澤西年友
冬郊日白無風沙羣飲送客遊琅琊到時定生韋澗草有時同醉歐亭花我今五十半潦倒君日高貴元才華過鄉爲問澤西子老吟何處饒烟霞
乙酉除夕答鄭生兄弟見贈之作
除夕天涯見客心連枝游子各悲吟徒將鬢雪凝靑鏡且把鄉梅託素琴海嶽催春潜弄色氷霜爭歲沍成隂吾家甕緑浮浮嫩兄弟能來秉燭斟
東庄謝臬司諸公携酒見過
白日餘紅亂撲衣郊亭無事坐花飛何縁五柳嘶騘
馬忽有羣公到竹扉過眼物華春自暮賞心朋軰老應稀亦知不是談玄宅倘許頻來各醉歸
上方寺會監司諸公
梁園四月斗炎蒸衆飲松堂爽色凝天上樂聲僧梵接掌中杯影塔雲層高情不使忙官奪野興常於勝地増西海漸生歸路月上方無藉散花燈
東庄藩司諸公見過
少年湖海老中原萬里誰期共一尊邂逅路岐須盡醉向來離合敢重論桑麻事業陶公徑鳥雀人情翟氏門懶散廢書瓜可種夜來時雨足吾園
于公廟會王帥以其防秋北行
新晴借廟張金鼓舊約鋪筵集縉紳氣早冷隨雲雨入地幽人與竹松隣時來拜命防秋將老去狂歌避世身醉别贈君雙玉劒持將西北掃風塵
新秋宣威後堂會張鮑二帥晩過東圃作
戟府臨秋氣自威林亭過雨日能輝但邀文士揮彤管不願將軍試鐵衣雲濕白花籬槿重風揺朱果石榴稀彎弓欲看雙禽墮海闊天晴鴈不飛
酬聶監察淮上見寄
落木秋城動客哀急風胡鴈帶沙廻夷門合是投簮地淮海須憑攬轡才勲業壯心頻覽鏡暮雲詩句幾登臺太微實與群星異已有光芒接上台
九日南陵送橙菊
朱門美菊采先芳玉圃新橙摘早霜傳送滿盤眞鬭色分看隨手各矜香深憐便合移樽酹暫貯應須得蠏甞獨醉秋堂卧風物一年晴雨任重陽
亭上限韻作
片雲黑日熱轉添忽有飛雨來纎纎任情玉杯但一弄乗興彩毫時復拈角巾芒鞋客竟日燕舞花明風滿簾垂頭人吏困自睡此地元非禮法嚴
送程生兼寄姑蘇五嶽黄山人
壓枝梅杏纍纍碧照眼櫻桃的的紅舟楫大江無晝夜路岐初夏有西東淹留欲暮林間日行坐惟便竹
下風秋水一帆湖海上爲傳雙鯉到吳中
寄水南子
孤雲晝隂董盆寺廻風夕電南神岡林木颯颯起新色茅堂微微生嫩凉高人北牎枕書卧有酒誰與開尊嘗鬱蒸殘暑不須念雷雨時覩蒼龍翔
夏都諫勘鄴潞之戰惠見憶之作寄答四首
廿年不入紫宸朝白髪猶能伴野樵敢向驊騮爭道路固知鵬鶚自雲霄狂歌見月時呼酒懶性臨風欲棄瓢寄語昔遊靑瑣客嶺雲溪雪記同招
二
焚草常懷杜拾遺從容退食梧垣遲人當名世汝其
軰國有中興今固時衰年丘園合潦倒大業竹帛能留垂迢迢故人寸心在日日苦吟雙鬢知
三
侍臣斧鉞雲中下山寨氷霜戰後行穽腦乍攀黎賊路石門重覽鄂王營中興崖石元留頌成筭朝廷敢論兵試向絶巔看大海年來波爲 聖人平
四
岧嶤上黨接壺關杖鉞東行歷萬山巖凍雪埋擒虎窟壑腥雲嫋斫龍灣嶃巉路透漁樵入薈蔚林清烏雀還爲問登高能賦者雪毫幾掃白雲閒
熊監察至自河西喜而有贈
當年五郡乗軺過此日千城攬轡游封事幾騰天北極籌邉眞歴地西頭崑崙壯壓胡塵斷弱水淸翻漢月流若使廵行皆汝軰逺夷那係廟堂憂
贈甥嘉生日
三月廿日生汝辰三十三廻全盛春流放一官今起詔艱難萬里昨歸身自從結髮朝明主每向彈冠論古人努力無令悲老大鳳凰臺側有麒麟
哭王舍人昪
金門鐘動會千官野老騎驢戴鶡冠走問常州王内舍昨朝客死漢長安悄然門巷賔朋絶迢遰家鄉行路難即使過君終挂劒肯令捫腹竟囘鞍
哭亡友范副使淵其族孫進士永鑾寄其絶筆詩到
憶在先朝侍聖顔珮聲齊散紫宸班傷心畫省分官地並馬西湖舊看山絶命秖傳詞爛熳竄身誰述路間關江門墓近湘流咽拱木黄昏鳥雀還
有哀
漢隂丈人甘灌園海上漁翁非避喧零亂春鷗横夕浦萋迷烟草入秋原秖將華髪悲人世不使黄金怨子孫思向桂山歌偃蹇月明天碧况聞猿
病甚與親友訣別遂爲絕筆
平生逸氣橫雲海一病侵冬歷夏秋小兒美人古有
此君子知命今何憂親從江國迎醫返滿擬家園賦雪遊載酒爲君何日起東原松竹翠修修
空同集卷第三十二
空同集卷第三十三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律詩六十七首
小至
連年至日多暄暖不似今年暖更饒脉脉水泉元自動微微雲物向人遥即防臘意傳梅蘂更遣風光媚柳條便可抽身解簮組且謀春事伴漁樵
人日
翠篠娟娟暖不遲含風雪壁迥多姿烟霞弄色不忍見梅柳爭春能幾時返照高樓横欲歛宿雲孤樹靜難移自傷消渇淹朱紱不拜金花到玉墀
榖日
人日榖日俱不惡悠悠天意豈難明得時田畯休空喜少雪螟蝗恐旋生陶令柳隂元傍宅邵平瓜地故依城載歌行路思農隠未信靑山亦世情
丁卯小至
一冬爲客負簷暄至日同雲客思繁迎氣柳梅渾欲動再開桃李更何言飛沙霧竹催寒景落日鄉關切斷猿獨上高臺眺雲物不堪淸淚洒中原
戊辰生日
生還淹跡倚荒廬懶散經秋賦索居雙淚弟兄揮酒日寸心關隴望鄉餘臘晴柳日輝輝動春逼河氷滚
滚虚三十七年吾底事彈歌不爲食無魚
臘日
夷梁臘日春意動物色生態誰能禁歸烟霏霏捎竹切融雪細細生苔深腐儒奔走竟何事鄉土棲遲多苦心便欲乗閑買越舸靑春發興好南尋
九日繁臺二首
窮秋避地兼逢節壙野無山且上臺江漢鴈驚畨北呌太行河斷却東來羈栖嘆世深難醉病起思鄉老易催閏月有期還發興菊花晩暮莫愁開
禹廟登高人盡廻儒宫下馬盡殘杯奔陳孔甲元孤憤去趙虞卿且未哀高葉下風還抱石片雲拖雨故
臨臺酒闌却憶十年事半醉呼鷹向此來
己巳守歲
窮年豈辦椒花頌守歲真貪竹葉杯天下風塵難即料夜中星斗直須廻傷心蜀漢新戎馬觸目中原半草萊飲罷空庭聊獨立五更春角動城哀
辛未元夕雪後
干戈西北塵雖靜冦盗東南檄尚飛嘆世酒杯難自强競時燈火况多違春偷草閣梅初放雪舞堤城柳□歸三白農人懽荷笠萬年天子願垂衣
初度懷玉山有感
年今四十身千里生日登臨寓此中憂國未收南望
淚思家猶阻北來鴻寒冬白霧峰巒隠車馬深山道路通學海久傷靑鬢改振衣眞愧玉巖風
旰江小至
建昌冬至益王宫劒珮趨朝禮半同萬里龍顔貪想像十年霜鬢歘西東臘偷江嶠梅先泄春逼關河鴈已通雲物不遮鄉國目麻姑今擬暫停騘
九日衙齋對酒偶作
故鄉叢菊歎離居客邸秋梅葉且舒四海重陽三滯酒兩河歸鴈幾傳書拂衣欲就淵明里短髪猶驅孟博車意逺遲囘聊復酌浮雲北望佇踟蹰
南康元夕
發春南地北同寒旅宿張燈雪氣殘三晉樓臺違夜月五湖鷗鷺伴風湍眞防柳色侵梅色莫道蟬冠勝鶡冠匣劒衝星愁易泄倚笻還向斗牛看
楚山九日大華君同登
登高此日吾惟汝把酒他年憶菊時酒劇江山聊自放菊深風雨爲誰遲謾於孔樂傷王賦莫遣將歸學宋悲轉眼干戈西北異楚雲囘首任支離
登高以雨留山寺
鐘鼓高城夜到山醉留真愛石堂閒傍龕燈伴吟猿宿度澗風吹急雨還來笑菊花供老鬢卧愁雲霧滿人寰朝晴更擬諸峰賞萬仭丹梯合共攀
乙亥元日柬臺省何邉二使君邉病卧久
烟和日翠且重樓洶洶綺羅悲此州碧草可容漳浦卧官梅眞憶廣陵遊來鴻去燕催今昔柏葉薇花阻倡酬興發春山能約往水開仙楫擬乗流
乙亥元夕憶舊柬邉子卧病不會
憶昔金錢並卜懽稱心燈火獨長安鑪香欲散尚書省環珮先歸太乙壇十載酒杯諠五夜九衢遊馬閱千官蓬飛轉合今同此月滿梁園却自看邉舊太常故曰太乙壇
丙子冬至
奉天門下玉闌橋此日催班早侍朝占史奏雲懽萬國太官傳宴散層霄苑梅迎律春先動宫柳臨風色
欲揺一出忽今驚十載百年勲業有漁樵
丙子生日荅田生
當時結客少年塲走馬看花紫陌香三黜偶然齊柳惠兩朝奚但有馮唐壽杯今夕余同醉獻賦開春爾一方京國逢人問衰徤爲言吾鬢已蒼蒼
除夕寫懷呈毛使君
晝日凄凄風色嚴晩登雲閣漫開簾山河不逐年華改天地空悲老鬢添隨俗香燈消獨夜近人星斗下虚簷微吟暗憶乗騘使綵筆迎春幾自拈
元夕宴王孫第
向夕虚廊風自驚敞筵華月坐留情琴樓合與衣冠
客鐙榭遥聞歌吹聲吟劇晩梅聊索笑醉移寒竹互尋盟九衢遮莫催車馬願倒王孫百甕淸
丁丑除夕
明朝行年四十七黙憶宦游年盛時帝京守歲朋軰集除夜開堂殽酒隨綵筆迎春誰競長白頭懷舊獨含悲乗陽莫謂渾無事氷泮黄河起釣絲
戊寅立春庭前桃樹二首
冬殘月閏豫看春暖氣晴陽應節新老大徒懷炙背獻艱危竊慮轉蓬身下除饑鵲争嗛雪出穴微蜂特傍人獨立桃叢憶桃日武陵今有泛花津
春日題春試彩毫高門傳菜玉盤高乍看旭日輝山
檻不分時風向砌桃虎豹雲移思霧雨魚龍氷動遲雷濤物情且共天流轉人世誰曾免二毛
戊寅元日
閏臘逢元晷自長乍晴暄日趲年芳當階雪浥桃枝透隔户風傳竹氣香籠内乾坤吾獨放鏡中勲業鬢先蒼北游春色隨龍輦生意何由即萬方
小至喜康狀元弟河路過齎其兄書見示
侵曉書雲雲四生向昏濛雨散孤城敲門怪爾關西使匹馬縁誰淮上行扳柳弄梅今日事望鄉懷友百年情傳言且共陽回喜天意分明欲太平
九月七日夜集
此夜邀賔過草堂實因佳節重壺觴時侵叵柰鐙前菊老去誰抛鏡裏霜草暗微寒催蟋蟀雲開片月下滄浪明朝好趂登高伴木落天空望帝鄉
冬至前一日雪集
遽看風雪催長至旋具盤餐欵近賔片片窺簾如避酒霏霏點袂却隨人臺寒預發書雲興梅動猶潜隔夜春醉裏白頭堪北望陽囘黄屋且西廵
己卯立春
律窮寒極有今日斗轉天廻還此春雪擁竹根旋自濕風來人靣霎堪親曾游舟楫思南國未返旌旗望北辰漫惜物華畨覆盞幾揮生菜欲沾中
庚辰元日
今日何日隂霏霏看之不見濡人衣層氷滿眼秖突兀白日何處能光輝單于祭馬春欲動漢皇射蛟南未歸傳道揚州好花月鳳簫應伴五雲飛
元夕
千年爛熳鰲山地少小看燈忽二毛兵後忍聞新樂曲月前眞愧舊宮袍南州樓閣烟花起北極風雲嶂塞高悵望碧天聊獨立夜闌車馬尚滔滔
立春前一日雪柬黄子
春前白雪紛紛至落地欲消還未消明日立春應五出晩來微月尚爭飄梅花故傍袁安室柳色潜囘鄭
綮橋聞道郢人能妙曲曲成吾品赤鸞簫
辛巳立春
冬晴轉覺氷霜厲日散俄還海嶽春綵勝恩光曾侍帝菜盤風俗謾隨人雪融樓閣沾沾薄烟動松筠裊裊新人壽幾何吾半百到唇杯酒莫辭頻
辛巳元日
倐忽吾生五十春兩朝遺佚太平身望鄉心逐關雲起懷國情將汴柳新自信右軍非墨客王右軍五十書始成誰言高適是詩人適年五十始詩南征昨報龍旗返佇想嵩呼動紫宸
辛巳生日
吾今五十頭半霜大兒已壯孫已長力田頗自識草木出門毎與憂豺狼風晴野氷白皛皛臘近山日寒蒼蒼但能草澤射猛虎豈須熊舘誇長楊
辛巳除夕遇立春
改元明日初開曆除夕今年暗入春天地漸分三極色行藏已半百年身和烟浥浥梅應劇滴露蕭蕭竹未勻喧歲不知宵遽曙北雲何處望楓宸
壬午元日
元年元日光華異靑帝靑陽左个開北斗不將天地轉春風那使萬方囘蛟龍窟宅寒猶閉鴻鴈雲霄暖自來廻首玉顔慚大藥許身元擬是仙胎
癸未除夕
連氷累雪欺年暮除歲嚴風放夜晴挂斗拖星猶凍色撞鐘擊鼓已春聲喧城車馬朝元客戰野旌旂禦冦兵人事物華應遂轉燭堂深坐獨含情
丙戌九日
百年佳節今風雨數日東籬已菊花老疾不縁吹帽短濕枝何事向尊斜紛披九徑憐楊子潦倒三杯笑孟嘉欲補登高望晴色晩來紅氣有雲霞
九日浦江王水亭共泛二首
長蘆古陂城一偏樓臺波水秋相鮮紫萸黄菊有今日翠管銀箏須此筵微風改席徐囘纜落日留賔更
進船漫説龍山能落帽何如李郭共登仙
君王別舘湖中央菊日浮游錦纜香貪把深杯向蘆葦錯敎横吹驚鴛鴦車徒雜沓四岸合殿閣洄沿一水長萬古有人還此地他年吾軰是重陽
憶西南陂九日之泛
一游水亭心自牽沙色湖風常眼前蕩揺毎疑菊在把出沒似有鷗隨船冥冥浦漵幾落日蒼蒼蒹葭時逺天頻來此地亦可借恨無好詩酬紫烟
再約陂泛屬風雨阻
自游此陂秋毎晴再約寧知風夜驚紛披已詫黄葦亂吞吐能禁白浪生朝來霧雨細細動時有鴻鴈嘈
嘈鳴但問舟航今好在無愁天地無開明
九月晦日西南陂再泛二首
水國窮秋霽更寒渚宫重宴菊猶殘閒身欲住張融舸短髪羞欹杜甫冠日映樓臺天上過風恬魚鳥鏡中看縁池莫戀團圞竹即擬枚乗賦不難
水上冬初多白雲沙間烟滿白鷗羣經添雨雪湖非減刈盡蒹葭路轉分當岸女牆晴倒出傍船木葉醉偏聞廻途恐觸蛟龍蟄莫遣鳴笳徹暮曛
辛巳九日田子要東陂之遊雨弗克赴三首
今秋霖雨何連綿佳日阻放東陂船衰年實怯白頭浪朋游忍負黄花天城隂來往戲羣鷺寺門從横鳴
亂泉閒看静聽誰共汝淅瀝晩暝松林烟
昨來晴立寺南丘城水湖雲向客流夕陽欲低鐘磬閣隔岸忽聞簫鼓舟動興帆檣眞爲節阻人風雨故禁秋當籬蕋菊披披艶獨嗅孤吟逈自愁
衝泥杜甫吟愁雨落帽叅軍醉倚風雲水無縁雙放舸蒹葭何意獨鳴鴻淸沙錦纜相期地白首黄花轉望中借問臨高把杯酒幾層湖閣坐秋空
無事
無事日長春但眠水昏野暗風常顛繁葩亂蕋眼欲盡乳燕啼鶯心自憐匝中幸猶有雙劒杖頭柰可無百錢人生幾何忽已老激昻淚下如流泉
東園夏集
水舘風林夏日宜野天晴色曠襟期舊馴麋鹿呦呦切新集鳧鷖泛泛遲穿徑獨蜂猶覔蕋倚牆餘杏漫留枝蟬鳴鳥亂從渠暮把酒看雲是我時
霖雨洶湧城市□筏而行我廬高塏尚苦崩塌何况黄子住居湫隘詩以問之
前日頻雨無完牆今畨如注誰禁當田廬城屋盡漂沒驕雲驁霧還飛揚恒飢烏鴉只自噪滿意蒿藋如人長辭宅頗恠晏嬰子卜居何必靑泥坊晏子宅近市湫隘景公徙之晏子不從杜詩飯煑靑泥坊底蒪
正月望日繁臺寺集
臘凍雲黄海岳愁春靑日白快吾游隂坂氣觸娟娟雪暖澤氷分細細流晨起探梅穿野寺晩來移席傍鐘樓無端四望風烟起燈火煌煌滿汴州
夏日佘園
夏日深林喧乳鴉名園游客散平沙百年事業眞杯酒四海朝廷正一家隊隊自來循檻蝶畨畨相學後春花黄雲薄暮休驚眼白首吾生信有涯
田居喜雨
有田憂水復憂乾一雨農心得暫寛從此荷鋤添野事向來垂釣省風湍臺林澤草俱囘態急響微沾並作寒薄暮斷虹收霹靂曠原西日倚筇看
秋遲
秋遲月閏菊無花景短天昏日易斜山峻幾時殱虎豹海枯他日見龍蛇行藏且付杯中物潦倒新添鏡裏華盜賊關南今定否暮雲哀角起三巴
獨上
獨上高樓生夕烟帝畿冬望轉凄然西山雨雪留殘景北海風塵接暮天只爲浮名傷逺道况逢寒日下長川江梅岸柳年年發菊徑茅堂亦可憐
臺寺夏日
古臺高並鬱岧嶤斷塔稜層鎻寂寥積雪洞門常慘慘熱天松柏轉蕭蕭雲雷畫壁丹靑壯神鬼虚堂世
代遥惆悵宋宮偏泯滅二靈哀怨不堪招
于少保廟
朱仙遺廟已沾衣少保新宫涙復揮金匱山河丹劵在玉門天地翠華歸平城豈合留高祖秦相何縁怨岳飛最恠白頭梁父老哭栽松柏漸成圍
朱遷鎮
水廟飛沙白日隂古墩殘樹濁河深金牌痛哭班師地鐵馬驅馳報主心入夜松杉雙鷺宿有時風雨一龍吟經行墨客還詞賦南北凄凉自古今
春日謁三皇廟
爰從開闢無三聖蠢爾生民豈至今寂寞廟宮誰下
馬遲廻天地獨沾襟縈堦藥蔓還春色揺日叢蓍已暮隂悵望龍髯心更苦白雲偏繫鼎湖心
吹臺春日古懷
廢苑迢迢入草萊百年懷古一登臺天留李杜詩篇在地歷金元戰陣來流水浸城隋柳盡行宫爲寺汴花開白頭吟望黄鸝暮瓠子歌殘無限哀
自關西囘展外舅大夫之墓用前韻
遥阡無計掃春萊絮酒何因到夜臺西客兩年和淚到北風千里共愁來田園樹大身先葬書畫樓成晝不開歿後外孫今五尺百年遺恨使人哀
狄梁公寧州有廟
狄相昔爲州刺史于今伏臘土人思向來伊水瞻遺墓此處羌民拜古祠鸚鵡夢中天地轉太行山上斾旌遲稔知忠孝平生事更讀希文萬古碑
靈武臺
環縣城邉靈武臺肅宗曾此辟蒿萊二儀高下皇輿建三極西南玉璽來衣白山人經國計朔方孤將出羣才可憐一代風雲際不勸君王駕鶴廻
冬日象山書院
草疎葉黄沙出溪日高南崦氣凄凄人亡故國還祠廟世異隂崕尚品題鳥雀石林迎斾散野狐風草怒人啼昔賢名跡誰堪此兩淚遥傷萬仞梯
象山書院同友
曉岸霜林出並騘冬晴丹壑自含風遺祠俎豆攀縁日徃事荊榛想像中半凍岩泉和雨斷實連山谷暗雲通搴蘿更洗磨崕讀逈立徘徊落葉紅
排律六首
閏九月繁臺酬寄常鄧州前御史兄
昨屬傳書寛逺憶側聞爲郡解憂襟他鄉病起逢秋色故國花香見客心三徑園庄常閴寂百年臺榭獨登臨天晴水散荊襄急雲合山包汝鄧深州縣黄堂非爾軰朝廷騘馬要人欽也知皁蓋熊羆軾不換烏臺獬豸簮盡道白公如白玉終然黄霸錫黄金徵卿
拜相他年事野老扶犂望傅霖
酬何子冬日懐西峰見寄
梁城積滯心煩婪遥憶西峰懐漢南絶頂營居只自住縁崕捫葛與誰叅北岡雪盛虛多阻南澗湍囘今有潭更極扶桑長影接已偏弱水碧波涵猿啼虎嘯雖頗聒窈曲叢篁非可探轉盻紅輪忽西沒勸君福地且投簮
道逢羆豹鷹狗進貢
赤豹黄羆貢上方虞羅致爾自何鄉微軀亦被雕籠縛逺視猶聞寳絡香顯晦山林齊感激喧呼道路有輝光名鷹側目思翻掣細犬搔毛欲奮揚隨侍近收
擎鶻校上林新起戲盧坊攫兎定蒙天一笑磔孤應使地難藏貢官馳馬塵埋靣驛吏遭箠淚滿眶南海亦曾收翡翠西戎先已効羚羊白狼也産從遐域白雉猶勞獻越裳聖徳從來及禽獸欲將恩渥示要荒
送胡主事犒廣西軍便道耒陽迎母
七年重泛楚江舲五兩飄颻過洞庭諭蜀長卿元建節平佗陸賈亦談經地從湘口分吳徼邑在衡陽對軫星此去先過杜陵院與誰同上合江亭炎花瘴草供行目猺唱夷歌引客聽鼯鼠晝啼諸峒黑野猩晴語亂峰靑蠻荊本自勤周旅南越終當繫漢庭茘浦技窮甘釡盎梧川兵接詫雷霆威餘虎豹藜難采血
蹂鯨鯢水尚腥俄喜御書頒内帑極知恩澤到重溟兎臨烏照誰非土隂慘陽舒各有靈巢屋羽毛春拍拍洗天風雨晝冥冥花明幕府頻張宴路出磨崕早續銘馬援還朝銷薏苡馮驩傲世倚靑萍蒼蒼百粤悲南狩渺渺三湘吊獨醒夢渚鴈囘書不滯武陵雲起思俱停悲傷蕙草追金勒點綴桃花惜玉瓶若道朱絃無絶響詎應黄髮有遺刑司徒邦計遥憐汝粉署爐香不可扃綵服便須隨綵鷁白頭同離白蘋汀
七夕邉馬二憲使許過繁臺别業不成輒用七字句述我志懷
懶遊因病困蒙茸不獨炎天萬事慵七夕邀行齊踴
躍兩人羈絆阻迎逢大河平地濤長湧喬岳淸秋霧不封次第榮途俱獬豸迂疎故國且芙蓉壯夫激烈悲遲暮執友團圞喜去冬久避鳶肩優諌諍亟推經笥貫中庸繁臺禹廟梁王榭古寺殘碑宋代松吾企杜高名不及汝追枚馬涕何從虛疑豪俠輕朱亥實被文章誤蔡邕憤起鐡椎心枉費曲終焦尾意還濃不爭期約慚牛女恐使流傳笑駏蛩末俗但知張市虎異時誰切辨衣蜂云吁世路聊三徑敢説天門尚九重寵豈盡軒衛國鶴畫宜偏駭葉公龍莵園卜築隣猿島茅屋昏晨節梵鐘修竹鴈池雖慘慘水花雲葉固溶溶悔將朱紱抛漁艇誓住丹丘學老農爲底
囘騘孤蟋蟀徒思臨沼共鰅鱅踟蹰莫畏風沙眯吊唁應愁輦路衝許過只須圖酩酊有談母遽及徽宗
五日蔡河廢津汎集
當年錦纜帝王州此日荒津競渡遊賔客未銷梁苑氣江山聊寫汨羅愁流金赤日偏輸浪似蓋輕雲故翼舟魚聽歌鍾沈復躍燕窺舞袖去還留調氷雪藕佳人並斷艾分蒲上客酬出溜只疑天上轉泝洄眞在鏡中浮隂隂暝色鳧鷖岸嫋嫋風香杜若洲醉裏驚聞催住漿别船追進夕筵羞
空同集卷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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兎火開三足抱金盆
外壇羅列黄金榜海嶽齊開白石門直使衡山馳薊域更看西海過崑崙
神來擊鼓復吹簧一道虹飛萬丈光閶闔淸風揺玉燭 至尊獨立殿中央
帝是高皇八葉孫隆凖龍顔稱去聲至尊翠羽繽紛來衆聖洋洋古樂亂雲門
漢主登封巨跡空赭山秦帝洞庭中何如黍稷天神享萬歲高高太極宫
天馬元從天上落七星裝入寳刀頭壇空月照更衣殿萬錦羣中刷紫騮
金輿還内放人看萬戸千門震地懽繡扇徐開龍虎氣 君身不動泰山安
帝京篇十首
古時灞水即蘆溝今代車書似水流日間五色龍文氣天上春開五鳳樓
漁陽北塞古風沙二月春風萬柳斜薊門轉作長安苑燕桃開出五陵花
慷慨燕雲十六州天門北極帝星頭胡塵一洗桑乾净萬載朝宗四海流
山作靑龍左右盤扶桑西影拂桑乾日月光華朝萬國天留北海作長安
天皇按劒拂金鞍飲馬追胡翰海乾歸來並立擎天柱不數劉家承露盤
胡后粧樓換上陽春風珠箔舞垂楊半夜開城歸萬馬至今迷失幾鴛鴦
今朝望海海雲生五色雲中白玉城金陵巧接盤龍勢南北何如漢二京
塞上星飛化羽林鼓音咸作管簫音將軍把劒聞雞舞玉女朱樓學鳳吟
高鼻胡奴入漢關皁旗千隊射鵰還君看萬古昏星月洗出中華疊翠山
自從黄帝破蚩尤涿鹿雲黄黑帝愁盤石果然爲碣
石幽州常作帝王州
皇陵歌
皇陵疊翠倚丹霄絳節飛光夜夜朝千古長風吹海月萬山松柏照空寥
傳聞 駕囘有紀二首正徳年間作
正月傳聞 大駕還七日已度居庸關鐃歌擬續之囘曲塞外應添駐蹕山
白城新起望夷臺黄鉞森森耀日開六騾遠遁胡沙靜六龍騰踏駕空囘
聖節聞 駕出塞二首
千官北首望龍旂萬國車書集鳯闈八駿穆王秋色
遠幾時親擁白狼歸
萬乗時巡萬壽臨鑾輿漠漠磧沙深非忘殿闕呼嵩日應繫單于欵塞心
正徳七年正月黄河淸自淸河至於柳家浦九十里淸五日焉
黄河水自崑崙出萬古東流元不淸今瑞定於 今帝應世人休擬聖人生
嘉靖元年歌二首
元年正月又王春四海人稱小 聖人已報岐山鳴彩鳳更傳關内出麒麟
大明十帝轉神明天意分明賜太平紫蓋復從嘉靖
始黄河先爲 聖人淸先是正徳七年九年黄河連淸 今上入繼大統之兆
送樂淸少府二首
羽騎驂驔簇晩洲彭彭簫鼓引官舟爲言獨對靑松樹何似逢迎綠水頭
鴈蕩山前海色開樂淸城在白雲隈紅桃碧柳津津勝笑舞歡歌處處來
贈黄州牧
黄州江比使君淸赤壁山留萬古名黄州小兒騎竹馬來時相送去時迎
送友人
王孫笑向碧山棲春日春蘿裊裊低予亦悠悠芳桂
者白雲愁色草萋萋
送周判官
明鐙綠酒五花裘客舍新秋螢火流問君不飲眞何事明日出城風葉愁
送人入蜀
錦江風高生夕波蘆荻蕭蕭秋鴈多問爾鄉關何處是巴人時唱下渝歌
詠東方朔贈馬吏部
據地酣歌金馬門如花少女笑無言不是偷桃太無那人間那謫歲星魂
王吏部惠太玄戲贈
吾家小子象童烏蒙恵玄文掌上珠笑殺街西王吏部今朝猶得酒船無
月夜過訪王子
率爾高陽飲博徒酣歌擊劒膽何麄金門貴客如相許徑脱鸘裘付酒壚
僕思李白落鴈之遊徐子亦有知章鑑湖之請念人悲離申此短贈徐子者禎卿也
君擬天台度石梁我歸沙苑望咸陽予今夢寐蓮華岳笑爾畨躭瀑布長
嘲陸子二首
松江陸子以予久不造過遂蒙嘲詠然陸子往
許以小楷南征賦貺我久亦恡焉予故得反嘲戲之
兼訊後約焉
甚欲來餐張翰魚只縁難換會稽書西家愚夫莫浪謔北海先生久索居
我今四海覔雲松南遊笑指匡廬峰他時倘慕金光草與爾同鞭赤玉龍
晩過序公戲贈并喜徐編修縉迹訪二首
月滿長安啼暮鴉踏歌今夜醉誰家靑蓮大士迎予笑背指秋鶯度落花
長安大道竹林西李白尋僧花下迷舉杯恰對靑天月檻外驚傳碧玉蹄
夏口夜泊别友人
黄鶴樓前日欲低漢陽城樹亂烏啼孤舟夜泊東遊客恨殺長江不向西
寄贈珙縣何氏夫婦
太峨西來通蜀門瀘江北接武陵源翁姑壽比江山永縣北芙蓉似子孫
謝子饋笏答以駝布
交州象簡白雲光美人持贈意何長洮西駝布雖微細被服能堪冷月霜
送王呈貢赴縣
二月扁舟過浙西楚雲何日度浯溪滇南小郭靑山
繞花發流鶯一様啼
寄錢戸部
春城雞啼月欲没西鴈東飛遲明發風裏楊花不定飛震澤迢迢限吳越
酬姚員外龍興見寄
龍興龍沙一里餘江風吹落錦雙魚君覽浙潮須盡海赤霞飛袂過匡廬
贈丁生
海凉秋水凈芙蓉靑天倒懸五老峰眼見排風生羽翼行空那辨有眞龍
别逹生
醉約金山看海流興飛江漢忽西遊龍沙月色年年滿獨照匡廬萬仞秋
寄别陶生
青雲峰下紫雲生中有花樹春鳥鳴聽鳥看雲一杯酒黄塵回首萬家城
别李生
華也南來送我行靑絲挈酒玉壺輕滕王閣下江千尺一曲滄浪萬古情
贈鮑滶兄弟
水學靑龍左右盤玉流雙瀉碧光寒蘭昆並占空山月分掣虹霓作釣竿
贈劉君按察雲南
碧雞金馬古黔陽滇海秋揺日月光自此蠻中無毒熱行臺六月有飛霜
送蕭緫制赴鎭
漢家新拜霍嫖姚司馬今年相宋朝旌旗一舉三邉静鴈塞平沙演射鵰
送修武知縣
青山盤谷繞桑麻赤水河陽接種花琴罷吏希簾晝捲自看雙柏哺慈鴉
贈李沔陽二首
雲夢茫茫繞一州滔滔江漢古今流問俗不須乗五
馬畫船簫鼓水鄉遊
楚人抽棘覇江湖萬載孤城剖一符從此沔陽爲渤海直敎雲夢作蓬壺
寄郭帥
匡廬彭蠡兩蒼蒼月舘花城古豫章誰信罷兵張宴地夜深偏醉郭汾陽
寄謝卿
擲笏南還尚黑頭移家西郭興全幽春晴定上滕王閣目暮江平起白鷗
贈陳氏
萬龍岡上古靈家男樂耕耘女績麻客到大開萱草
閣春風時動紫荊花
贈蔡帥
時淸晝卧銅牙弩客散宵披玉檢文可道將軍渾是武曾將三策獻明君
送王韜
王郎口談金虎文自稱師是紫陽君挂帆明日忽南去影落龍江五色雲
贈羅氏
羅隱北下黄金臺牡丹芍藥次第開極目長江渺天際八閩秋盡一帆迴
送熊進士入朝三首
武帝南征並海廻九天雲罕拂天來縹緲羣仙朝絳節五雲宫闕是蓬萊
蒼蒼玄武鎮皇州天上銀河轉地流言君不是乗槎者昨夜分明到斗牛
金馬岧嶤接鳳臺石渠髙閣倚天開仲舒早備天人策漢主臨軒問自裁
二月望丘翁林亭二首
今日花朝好風日梁園酒新花更開走覔南隣丘處士月明騎馬醉深廻
南隣處士閉柴門竹樹春風野徑昏痛飲狂歌人不識客來惟欲酒盈尊
柬鄭生二首
東園紅杏日紛紛東望無烟蝶滿雲少出違期因怯馬獨吟停盞爲思君
城門春禁不行車病懼攀鞍只在家昨日東風來著意庭前忽放數枝花
雨俟屠君不至
暮倚高樓因候客雨來如注復如絲試看春日洪州道可是山隂夜雪時
寄顧台州二首
巾山何似峴山游雲島長和海色幽定有兒童笑山簡君今孰與鄭台州
恠爾分符坐赤城東南遥見海霞生梅開莫寄西來使春到煩求碧玉精
太白山人仙遊吳越稔矣日者卜居吳興而婚施氏妻妹予聞之輒詩嘲焉二首
范子無端出五湖西施並載有耶無詩人只合鶯鶯伴施家今是大姨夫
見說仙人蕚綠華蕚綠華晉昇平中降羊權家麻姑亦降蔡經家即防獅子河中吼背癢無言爪得爬
雲中曲送人十首
壯士驅車出漢關馬頭絲絡紫金環莽莽黄雲迷代北凄凄白霧滿燕山
季冬飲馬長城窟沙礫飛揚帶白骨榆臺嶺邉聞鬼啼猶是今年戰亡卒
黑帽徤兒黄貉裘匹馬追胡紫塞頭相逢不肯通名姓但稱家住古雲州
城上黄旗張暮天元戎宅内鼓闐闐底是隣悲并巷哭雲州明日是新年
紫水東來入黑河紇干山下雪花多小兒攔街吹觱篥婦人能唱海西歌
白登山寒低朔雲野馬黄羊各一羣冒頓曾圍漢天子胡兒惟説李將軍
自從虜逼鴈門關漢家四野多空壘行子遥遥看獨
戌桑乾水氷暮沙起
黄毛愛子出打圍昏宿李陵古臺下忽傳風火入邉城城中將軍夜秣馬
戰士黄鬚立道傍自言曾射左賢王可憐孤績無人論贈與靑裘白馬郎
北風吹日馬毛僵腰間角弓不可張逢君莫唱雲中曲臘月雲中更斷膓
對菊懷鄰菊子三首己巳年閏月
舊種寒株傍吹臺重陽今歲不曾開遥思爛熳還憐汝欲比馨香恐見猜
睡起今晨看菊花霜枝冷蘂忽參差非時未必輸桃
李三徑遥憐是一家
爾家堂閣皆隣菊秋至滿地黄金錢不信南州能暑熱直將花蘂破霜天
送吳生
吳子乗春東入吳飛花獻舞鳥提壺此去囑君多載酒直收春色過西湖
東園贈鮑演
修竹南牎花北牎翠隂濃色兩無雙隔城走馬催銀燭今夜留君倒玉缸
春日東庄要杭子
白首春風獨種瓜故人常恨隔天涯今游莫憚騮行
遠十里柴門有杏花
柬雙溪方伯
十旬不見雙溪子白晝看松只自眠君對紫薇誰是伴相逢還似未逢前
送人之南郡三首
梁園千古見風流醉上任樓復謝樓相遇片言心便倒腰間含笑解吳鈎
鼓刀朱亥本微寒白首侯嬴是抱關不爲千金增意氣秪縁一諾重丘山
南陽帝里近親多岡勢盤龍繞白河便欲臨分留寳劒方城漢水待鳴珂
陶子見過草亭遂以留雲名之大書刻木我亭增色爰賦二詩酬陶亦兼自意
小構茅亭傍一松雲來雲去寂無蹤晴天戸牖濛濛濕遂使人疑有卧龍
茅亭自得陶公筆盡日光芒動白虹山澤不煩通地氣片雲時起墨花中
春日宴豫齋王子之第二首
紫宫華宴敞春風宻樹初花日映紅向暮酒闌香不斷始知春在綺羅中
廻廊曲榭稱春游綠酒紅花白玉甌借取遊絲繫西日晩風吾上海棠樓
要謝憲使南庄泛舟
柳塢荷塘野意寛操舟曵杖獨遊難春來欲製東山屐倘許花樽共謝安
江上逢鄭南溟
楊子灣頭紅蓼秋水邉樓閣樹邉舟一日長風破萬里爲君三醉過瓜洲
經行塞上二首
山作垣籬海作池彎弓百萬羽林兒桑乾化作銀河水北極光芒夜夜垂
天設居庸百二關祈年更隔萬重山不知誰放呼延入昨日楊河大戰還
歸途覽詠古蹟并追記百泉遊事八首
太行王屋是天關吐出風雲天地間河内休誇盤谷勝共城亦有石門山
華山中斷濁河開浪打雷門勢莫廻已剷潼關爲漢壘更分仙掌作秦臺
雷首千峰錦削成蛇盤千里翠雲生即從北岳分胡去便壓遼陽跨海行
西山西望自堪愁耐可源泉向北流不見玉臺歌舞處可憐昔日帝王州
昔日武王東閲師龍爭虎鬬至今悲漂血化爲商地水白雲翻作孟津旗
淇門不减越江頭衛女寧論越女游濮上春花如錦繡桑中五月採蓮舟
河濟誰言不共流靑春惡浪古懷州蕩摇少室三花樹倒映天壇白石樓
裊裊丹崖倒碧松懸泉一道挂飛龍閑磨石鏡驚山鳥映出靑天對雪峰
望上淸山三首
赤城龍虎紫雲盤白石樓臺北斗壇聞道仙牀啼玉女欲從何處問金丹
碧山新起赤霞宫玉帶眞人曉御風金檢奏囘天一笑九霄來往鶴如虹
星妃雲君雲霧鬟何事塵遊棲碧山昨夜昇天朝北斗珮環淸響落人間
望龜峯
曾會汪家賢弟兄三年獨見忽心驚順風斜日飛帆度三十六峯無限情
杜峯歌
杜山曾有鳳來鳴鳳舞山靑海月明傳道有人向峯去九天風散玉簫聲
舟次石頭口
牎開面面水風微五月江空冷照衣此艇果如天上坐茶烟化作綵雲飛
登嘯臺三首
陽翟看山二月廻蓬池登嘯九天開晩立長風揺海色東西日月照孤臺
萬古春城碧草還蒼臺只在白雲間竹林北望風烟動寂寞蘇門更見山
白日紅雲拂地流醉鄉吾亦歩兵遊登臺左盻黄河轉綠水洪波不盡愁
夏日閣宴
地曠樓雄夏日宜碧梯芳樹繞花遲淸歌不用邀明月一笑山河入酒巵
春日丘翁同遊三山之陂返酌天王寺二首
崔嵬艮岳他年笑寂寞三山後代思湖色春光凈滿眼古城風暮幾人悲
一樹穠花白雪繁紛紛落地竟何言眼底風光不須恨相期且醉給孤園
太平寺
曾在東林思虎溪太平徒在玉淵西孰能觔力長攀陟石壑長林日易低
山閣
憑闌橘樹渾鋪地閣背靑山前對樓既來誰耐簷泉聒卸却長槽莫放流
麻姑泉
何泉下山城下流溪上十家九酒樓老夫縱醒欲何往此物名高十二州
靈山
實欲看山霧不開幾層仙掌似蓮臺未應華岳君能比可詫予因望國來
徐汊即事四首
窑頭江水义江頭捩柁抛綸雨不休瑣屑漫相誇捷手蛟龍局淺豈渠遊
桃花潭前雪弄姿楊柳灘頭柳不遲着心蝦蠏章江出章江只解産鸕鷀
北船阻風晴未放數舸南來却恁飛扶柁長年頻着
眼浪翻江义趙家圍
忽吟水宿淹晨暮七日窑頭行路難拚弄碧波消北雪豈期蒼鬢且南冠
湖行二首
湖雨鷗懽交鷺鷥鳴榔漁子豢鸕鷀逢潭更見孤罾守可道鄱魚無盡時
白雪今晨亂碧波秃鶖風趕逐天鵝搶帆額反誰家舸逆浪爭光爾謂何
城南塘汎舟二首
短短桃花亦自春隔牆飛水太驚人沿洄不怕漁郎入小小溪塘不是津
野曠風驚强入舟鱗鱗浪蹙轉堪遊持杯只對雙楊樹恠爾飛花汎汎流
春暮過洪園二首
峩冠白首戀金魚甲胄紅顔水竹居牆上久懸平虜劍牀頭新置種桃書
出林春笋故當門榆莢楊花亂撲樽客到剪蔬聊作饌近城栽柳自成村
空同集卷第三十四
空同集卷第三十五
北郡李夢陽撰
七言絕句一百三十九首
白鼻騮
羽箭銀鞍白鼻騧春日徐行踏落花揚鞭突入章臺去背指垂楊問酒家
少年行
漁陽突騎幽并兒彎弓射獵南山陲横行未遂爲人下意氣憑何結主知
春遊曲二首
騮馬銀鞍金市頭都門掣電落花流揚鞭笑指胡姬
肆轉拂垂楊向玉樓
大道紅樓珠箔垂風起楊花欲暮時胡姬半醉半遮靣惱殺幽州遊冶兒
絶句
將軍鐡騎戰金微八月長安盡搗衣砧聲欲落三更月翡翠樓頭鴈却飛
壽歌二首
沙溪三月杜蘭香錦浪千層碧玉光勝日賔筵開玳瑁檻花飛入萬年觴
門對黄山第幾峰翩翩白鶴舞靑松玉童來授軒轅訣素女邀乗赤色龍
松鶴壽歌
松裊石門千仭開天風吹鶴下瑶臺傳書爲問西王母别後蟠桃熟幾廻
夷門十月歌
小麥靑靑水半陂半落不落揚栁枝囘風忽送天南鴈恰似春江二月時
黄河風雪詞
渺渺黄河風雪生雲愁海思不堪行陽春白雪非難和公無渡河無限情
異景
異鄉異景客中身秋雨秋烟無那春梁園八月如三
月笑殺桃花更笑人
暮春佘庄
暇即來遊困即眠玉盃長醉彩雲前春風暮起楊花亂疑是梁園雪裏天
潯陽歌
百尺高樓横映江江花朶朶照成雙風波隔浦遥相喚腸斷南來北去艭
汴中元夕五首
花燭沉沉動玉樓月明春女大堤游空中騎吹名王過散落天聲滿汴州
玉舘朱城栁陌斜宋京燈月散烟花門外香車若流
水不知青鳥向誰家
中山孺子倚新妝鄭女燕姬獨擅場齊唱憲王春樂府金梁橋外月如霜
四海烟花逢上元中州行樂競千門大江不辨魚龍戲珊瑚寳玦是王孫
細雨春燈夜色新酒樓花市不勝春和風欲動千門月醉殺東西南北人
七夕
雲寂露凉叢蕙悲意銜情恨隔年期殘機夜歇金螢度怨女啼春玉箸垂
獄雨二首
冷雨横天八月來黑雲來往赤雲開潯陽李白何如此宋玉悲秋未是哀
雨打潮門流海烟隨風散落鳳城前愚臣獨抱枯魚泣何日金雞下九天
諸將八首
穆張亦是梟雄將膠柱談兵實可憐力屈殺身同一地喪師辱國在今年
諸將才猷豈盡奇大都力戰各乗時黄毛近怕莊游擊黑靣休誇李太師
聞說當時掃地王威名朔漠陣堂堂自稱大將張旗鼓首控驊騮出戰塲
但富黄金與白珠登壇擁衆鎮邉隅即使勉攀貂玉貴終然不類將門趨
國公承襲惟紈袴侯伯雖多大抵同舊典此中掄大將平江英保是元戎
紫塞長城萬古悲塹山還復見今時臊奴秪益輕専制老耄何堪鋭出師
天下軍儲盡海頭材官郡國徧防秋若道成功無造偽豈應屠賈坐封侯
黄河靑海入狼烟漢將胡兵殺氣連安得即時尋魏絳務農休甲報皇天
憶昔六首
己巳蒙塵數郭登馳驅國難有楊弘如今豈乏熊羆軰比較元非擊搏能
北望黄雲想翠華千官徒跣哭淸笳安危社稷惟司馬天下車書又一家
石亨善戰眞無比跋扈飛揚却累身佩劒豈宜恩死士拖金終要作誠臣
王宏犯闕雖愚戇舍命臨危亦丈夫猶勝鬚眉爲婦女更憐冠劒學兒徒
吉祥寵幸反稱兵一夜達官塵滿城悖逆天誅終不赦此曹王法更須眀
半夜飛章入鳳樓冦公流血李公憂爾曹作逆同蒿
草臣節江河萬古流
京師春日漫興五首
十日不出花盡開城南城北錦成堆即教閉户從花盡莫遣看花不醉廻
杏花盈盈太逞姿桃花灼灼亦不遲縱饒種露栽雲地可柰風狂雨驟時
東門百花紅照天獨樹梨花更可憐但看絃管朝朝急不道春風不費錢
今畨花開委難當眼見稀踈葉欲長春光幾朝不一醉爲問汝曹因底忙
西湖湖上楊桞枝臨流嫋娜風更吹切防白雪漫天
舞莫放黄金拂地垂
牡丹五首
亂絮繁華春更烟一枝嫋嫋獨風前玉園忽漫無顔色徐歩看君却自憐
若使姚黄無魏紫孰容傾國復傾城接枝一任今人笑不墜花王萬古名
莫道清平調獨狂牡丹元不與昭陽後來亦是先花葉誰醉君王玉笛傍
秦地洛陽俱寂寞圃開周國復天香童時及見流傳譜萬意千心足斷膓
漫山故國花無數客舍河頭今數株絕代色孤終不
掩丹葩綠葉錦心須
郊園歩花二首
常苦出城花不開花開今日共風來亦知誰便渠能主獨歩徐看數十廻
即使憐花何恁苦不如開落任風吹花開花落從渠得柰記栽桃種桞時
歩庭中海棠下四首
買宅兼花事亦希樹成春足主人歸花開已詫臙脂透葉展還驚翡翠圍
若較梨花憎太白縱多桃李葉全無何如翠袖紅粧倚的的黄鬚錦瓣扶
獨恨無香恐未眞紛紛蜂蝶底相親俗傳定欲燒銀燭絶代誰爲照睡人
沉香亭上已多懽夢入昭陽月色寒若使天香亦傾國君王應更倚闌干
詠庭中千瓣榴花三首
藥欄爾後花希賞日日東齋只困眼每易庭榴樹底小一朝開亦照高天
的的朱榴夏始成水簾氷簟益分明偏枝不動宜雛燕接葉時披稱小鶯
萬瓣千鬚始一花纍纍應只爲年華春風無限傾城蕚結實誰眞取世誇
雪中見枯樹似梅二首
憶在江南梅照眼幾年繁蘂失溪雲如何枯樹尋常見一雪垂花朶朶分
可向繁枝問假眞紛紛過眼即飄塵東風一夜高樓篴亂落紅梅誰柰春
喜雨三首
破到榴花今日雨向來紅紫可憐吟蝶沾蜂濕徒増忌杏綠梅黄亦苦心
二麥臨河半欲黄一夜生長誰禁當揮鋤荷笠能辭苦浪潑雲翻慮爾忙
水缺沙乾燕只忙交交鶯羽閃無光今辰底恁穿楊
急拍拍啣泥向我堂
夷門曲二首
黄河岸頭多客船大堤小堤楊桞烟獨樹花開特造次鄰家香醪不索錢
南堤二月杏花紅北堤高樓紅映空珊瑚寳玦誰家子繫馬門前靑樹中
新水至二首
桃花照水楊栁長河水新添一尺强昨夜舳艫銜尾至不是魚航是酒航
時和驛邉河水流康王城近舍西頭靑蘋滿眼汀洲裏芳草連天無那愁
狂風三首
狂風吹桞裊裊長杏花落地如白霜後來好花開細細昨朝風惡更難當
來禽靑李不須猜一日一夜桃花開朝來春風休更惡枝頭綠葉暗相催
新築茅齋近北堂喜有楊桞千尺長不爭一朝風折盡赤日炎天何處凉
河上
河上昨宵風勢惡狂花不敢更高飛農夫日望甘霖至估客深愁逆浪歸
雜詠
春盡梁園花不稀隨風片片坐人衣丁寧百舌渾休語遮莫林鶯且自飛
覩小兒吟詩戲作絶句
關中韋杜世稱豪王謝江東底更高蘭苕翡翠空啾唧肅肅雲鴻萬里毛
東園花樹下二首
夜來睡羙春風顛朝望大梁花滿烟錢家東園好李樹堪可鋪排無酒錢
今年春色太無頼千樹萬樹花分明便學少年出走馬更抛香彈打流鶯
登臺
梁孝臺前白杏花眼看風落散晴沙黄鸝恰恰誰爲侣紫燕飛飛自作家
聞桃花盛開
不及東園紅杏時梨花懊惱太開遲即防桃李紅欺眼更打黄蜂莫近枝
張池春日即事
東門野塘花樹紅昨日不風今日風倒着接□習池上狂調生馬竹林中
漫興二首
白水蒼山萬里身詠花吟鳥百年人城門此路憐芳草盞酒他鄉不是春
楊柳春江對自流淸沙白石伴誰遊弋人莫羡能鳴鴈海叟虛疑不動鷗
錢園二絶句
去年錢園萬李樹落莫今春只數枝多應斬伐貧人賣豈復能思爛熳時
牆東李樹太含胡院背夭桃斬不枯及早榮枯休浪擬趂時車馬自應趨
城南别業
傍塹沿堤二里餘桞牆茅屋此成居浣花便擬吾何忝獨愧窮愁懶著書
春日豫章雜詩十首
東角樓東寒食日吾家海棠雙樹花忽憶花開吾在此豫章寒食獨思家
亂蘂濃花今有無舊趨北闕憶西湖垂楊畫鷁金鞍戲三月烟花滿上都
每愛髙樓畏獨來非關觔力怕徘徊江頭無限桃花樹恰到來時滿眼開
江花照水兩三枝弄日吞烟是爾時不應春風與作意挂斷低空百尺絲
東湖鸕鷀有幾歲踏浪爭花何恁遊可憐汝軰異情性拄杖獨看春岸頭
爛熳誰家臨路枝留連蜂蝶過相疑行人莫羡渠能
主落水沾塵會有時
江南春事殊懊惱五雨十風常不晴今日天開聊一望却憎花柳太分明
江北毎嗔花不早淸明出郭始芳菲可道江西渾不冷淸明桃杏亦初飛
樹頭春鳥苦喧聒欲打還留催好春院裏八哥何事者羣翔緩歩不知人
苦吟實是被花惱今日携壺何處傾鳳凰洲前好楊桞弄日鳴舷遮莫行
漫興二首
城外淸江城内湖水門通貫古名都魚跳浪闊終難
網鳥立沙長豈得呼
乆雨今晴燕得飛城中江畔歩徐歸烟花晩閣偏衝檻桞絮晴橋故點衣
漁父
應手扁舟去若飛囘流撤網倐成圍金鱗翠鬛心俱切得意誰先蕩漿歸
新買東庄賔友携酒往看十絶句
芳園垂老慚爲主門巷開除即是家不知櫻樹春能早便把櫻花作杏花
園芳細認紛無數太半朱英間碧林搴蕋弄枝惟恨晩對花誰記種花心
年來好事推劉四酒興花情老獨濃最喜能移山茉莉所嗟猶欠木芙蓉
黄鸝故囀千頭桞白蝶能穿百結花敢道牆榆渾不用新巢樹樹可慈鴉
今春自買城東園暇即郊行不憚煩不應對客誇林竹日日柴門有駐軒
買地兼園已自饒來游况是百花朝細看却恠林間笋迸檻穿籬只恁驕
靜處亭亭竹萬竿弄烟濡露不曾寒多栽要識前人意秀色憑渠雪後看
鮑子知我逺載酒鄭生騎驢獨踏春灞上孰如彭澤
柳竹林休認草玄人
邉村黄子先曾約百畝十年今上隣元是隠淪須共酒非因花樹始同春
爲花底恁朝朝出風日淸和今古稀傳道鄭生重載酒寄言花蘂莫輕飛
東園遣興再賦十絶句
經宿隔城花盡開園扉深閉蝶應猜小車即病行能穏一日來看須一廻
朝出看花車暮廻轅西東望復徘徊黄昏蜂蝶休虛閙明日深枝花更開
萬蕋千葩枉自竒海棠臨牖獨専姿今人盡仗繁枝
葉國色紛紛却未知
百花叢裏一茅堂獨坐時傳百和香隔簾誰放游蜂入撲酒衝琴特恁狂
分行種樹非無意薙穢薅煩亦用情何事草蒿欺便得芊芊滿地不知名
舊種丁香間石榴花時榴葉未曾抽試看赤艷傾陽日亂蕚繁英何處求
護徑扄園意自知百年今日是花期昨屬客過貪勸酒僮人背折兩三枝
呼童刈草栽吾菊夾徑分行補種葵怕認野人爲魯相旋删修竹起東籬
人生無求心自寛酒香花明身幸安忘憂豈啻憑萱草蠲忿何勞問合懽
吾園亦在東門外昨日淸明手種瓜不信邵平能五色吾園兼有武陵花
痔不可車旬日乃造於東園春葩向殘夏英欲起慨焉動於老懷再賦絕句十首
鮑歸昨誇百結勝惜我病阻孤春妍豈謂今開兩荊樹分枝的的照紅煙
桃杏葉尖荷葉圓楊花亂撲如白綿若言春事渾無曲榆莢何縁亦貫錢
昨當春色散年芳競媚爭妍各擅塲一出牡丹諸便
歇固知渠是百花王
檻西新笋不太甚一夜迸堦横我簷汝雖天生剛直物豈容出地頭頭尖
吾園種種無樛木兩葛縈紆底自芳客到更無愁醉酒醉時但卧此花傍
情閒有時被物惱即無恚怒亦生嗔頻來語燕如疑主獨立鳴鳩不怕人
爲園偏種閒花草我欲移松無處栽深山瑟瑟誰知汝可惜凌雲聳壑材
亦知盆沼非源水試放魚苖喜即成敢說寸鱗無變化喣花吹絮已横行
花時酒客圍花坐今日紅稀客不看即使盛衰遵物理何須反覆似波瀾
萬竿美竹修修翠愛此朝朝坐竹中困酒實應慚阮老揮絃聊竊比嵇公
東園澷興之作
大麥初黄小麥齊櫻桃半熟壓枝低先生皁帽何爲者白首看花日每西
客有欲除我東園草者詩以止之
綠匝紅稀可柰春友車朋馬故應頻行邉莫便鋤閒草但入林園仗主人
牡丹絶句二首
自知國色無倫比放徧羣花每後開獨艷不教霜雪妬先春甘讓凍園梅
看盡羣芳見此花後時莫澷爲渠嗟爭開若使先桃李誰與春風殿歲華
葡萄
萬里西風過鴈時綠雲玄玉影參差酒醒試取氷丸嚼不說天南有荔支
除前五更聞習儀鼓角感而有作二首
蒼龍闕動朝元日玉笋班齊舞蹈時枕上忽傳新鼓角眼中如閃舊旌旗
兩朝舊是含香吏豹隱俄驚二十年猶記習儀端笏
地朝天宮裏聽鳴鞭
景帝陵 集古句凡五首
北極朝廷終不改崩年亦在永安宫雲車一去無消息古木囘巖樓閣風
望湖亭
與客携壺上翠微千家山郭靜朝暉平沙渺渺來人逺黄鳥時兼白鳥飛
功德寺
憶昔霓旌下南苑江亭晩色凈年芳重門深鎻無人到僧在翠微開竹房
翠華巖
曉行不厭湖上山别有天地非人間安得移家此中老白雲常在水潺潺
香山
二月已破三月來山下碧桃春自開半醒半醉遊三日並馬今朝未擬囘
白紵曲
吳中女兒白紵衣薄暮横塘蕩槳歸荷花港裏無人見驚起鸕鷀隊隊飛
秋風曲
嫋嫋秋風生淥波菱角鷄頭滿御河藻間游魚不知數荷上靈龜渾未多
端午曲二首
殿門朝凉虛縠垂菖蒲艾葉靑離離千尺轆轤轉金井冰盤薦黍鴛鴦冷
綵繩纍纍作端午石靑蜥蜴泥金虎老奴催恩拜紈扇香紗籠頭半遮靣
新立金川書院祠練公父子文碑幸成
力修書院縁棲主碑石新成頗慰心薄劣實慚文太減特書應不待如今
宴豫齋第次韻
面面危樓對曲臺枝枝花樹向樓開主人不有生生意隙地寕容長綠菜
空同集卷第三十五
空同集卷第三十六
北郡李夢陽撰
六言十首
漫興六首
北叟臨門種棘南翁過路鉤衣楚楚纎鱗水躍英英鷙翮雲飛
二
鸚鵡窺籠百遍獼猴上樹千廻紫燕銜泥入室黄麋齧草登臺
三
西海崑丘閬苑仙人王子安期春至蟠桃艷艷秋來
弱水瀰瀰
四
黄帝淸遊化國虞皇穆拱玄宫殷主爰消雊雉文王載夢非熊
五
種豆南山一頃朝來豐草離離豈若藍田種玉何如商嶺餐芝
六
圃口翻翻瓠葉門前潏潏流湍鳧鷺輕輕不下鵷鴻冉冉高摶
月夜泛湖二首
水天上下一色棹鳴波月同翻漁舟欵乃何處旁山杳冥吐吞
二
月鷺驚飛不見遥看片帆影來雙槳如飛蕩去一道流光鏡開
明山草亭
舊業門前五柳綠橘黄柑數畆煙霞不負閒身社稷空餘白首看月天柱峯頭採藥洞庭湖口扁舟薄暮歸來疑是滄波釣叟
南康除夕
夕陽山色湖波將春夜寂風和何事鄰姬獨哭誰家
null
望南城
南内夕煙歛玉樓春望空禁籞年年鎻園禽巢殿中
晩出禁闥二首
楊柳南城道芙蓉小苑通内使來調馬君王勑射熊
二
夾城雲氣夕露掌隱金盤楊花白雪亂風起滿長安
東華門偶述
銀甕爛生光盤龍繡袱香但知從内出不省賜何王
采蓮曲
白鷺靑天映紅籹綠水遥笑語荷花裏爭蕩木蘭橈
大堤曲
臘月大堤邊春風思宛然楊枝揺白日煙色裊金鞭
艷曲二首
盈盈綺闥女生長不知春開窻見百結背靣掩羅巾
二
父母愛少女女是聰明子生不識鴛鴦繡出鴛鴦是
春曲二首
春風度山閣凭軒望江路簾動時有香不見花開處
二
翩翩誰家燕銜泥向何所避人花叢裏忽復梁間語
楊白花二首
三月大路旁綠楊弄芳春可憐雪白花來徃送行人
二
寧唱采菱曲休歌楊白花菱生猶有蔕花去落誰家
相和歌
美人羅帶長風吹不到地低頭采玉簮頭上玉簮墜
月夜吟
月出東方高剌剌燈下語漂揺林中籜淅淅如寒雨
九月見花
長安桃李樹秋晩復花枝九陌寒煙裏無風自落時
聞笛
白日掛雲間誰家玉笛閑北風吹楊柳落葉滿關山
曙
城雲白欲曙沙月上猶殘獨歩憐紅葉空庭玉露團
望浦煙
客愁何處落滌滌冬浦煙日出浦煙歇客愁還復然
九日京中
白鴈獨横秋黄花伴醉遊眼看風物換愁殺仲宣樓
正月見鴈
憶昨辭京邑相隨南鴈歸如何早春日獨見北鴻飛
出郭
出郭携尊屢尋園歩屧遲莫言春事晩猶是百花時
野望
夕靜山容歛秋凝野色凄白雲留絶巘蒼霧隔前溪
晩出大堤姪葉來迓
裊裊綠楊西雙翻碧玉蹄何由識小阮爲聽紫騮嘶
石頭口竹飲
白日竹林中隤然脱巾醉風吹亂葉響醒看江日墜
南康元日
此日故鄉酒應憐千里違是處萋萋草王孫歸不歸
龍沙晩行
晩風度疎松琳琅動仙闕廻波滚明沙錯認地上月
聞夜笛
五月梅花落羈魂羌笛驚孰能風月夜更聽隴頭淸
龍沙見新月
每訝沙如月龍蟠作後山如何今夜月却又學沙彎
村夜三首
萬物既有息我亦中林卧雲開逈水白地閃飛星過
二
淸林不知暑一覺羣鷄野曠氣森颯天空夜虚明
三
霞明鳥聲起行人語中路微微林下風泫泫花上露
晩燒吟
早燒不出門晩燒行千里逹人貴知時天道有終始
黄河氷二首
黄河一夜氷日光慘不發安得萬里鞭白馬弄晴雪
二
夜氷白莽莽風來但飛沙梁園一夜雪枯樹皆梅花
宿蘇門
朝發陽武城暮宿蘇門里卧聽靑山鐘遥在白雲裏
是夜雨
北風吹山雲不見山上月蘇門一夜雨千峯盡成雪
泉上獨酌二首
湧金亭畔路細雨不思廻獨酌看流水山花映酒杯
二
白石誰家瀨輕鷗二月湍踏歌逢衞女風景似長干
黄州二首
浩浩長江水黄州那箇邊岸廻山一轉船到堞樓前
二
日落淸江遠光揺赤壁山無人説吳魏來徃釣舟閑
鄱陽歌
漢水亦太急江渾只恁流何如彭蠡澤淸瑩解人愁
雙泉寺題壁二首
寺僻無人行夜雨長秋草山僧出迎客落葉不曽掃
二
我昔寺中遊題詩在東壁三年不見僧見之頭半白
書院
書院今人蹟繁臺古代名樓花畨入燕塔樹不巢鶯
白塔寺
遥訪靑蓮宇相將白塔原春風亦自動爭柰碧莎繁
上方寺
飲罷塔廊坐塔深蘿葉垂欲枕石頭卧時有淸風吹
釣臺
終日釣石坐淸波閒我鈎擲竿望山月囘見衆魚遊
白鹿洞
白鹿昔成羣鹿去誰復來樵子暮行下洞中雲自開
聖澤泉
嘈嘈鳴山泉日日噴悲壑日照一匹練空中萬珠落
枕流橋
峽急豈有心臨橋石相激驀驚橋上聽夕陽人獨立
風雩石
倚崖坐孤石北對五老峯中有千尺虹掛斷巖上松
門前溪
山溪信淸淺入海作洪波果向地中轉應隨天上河
迴流山
登山眺四極一坐日每夕行看夜來逕苔上有鹿跡
井
新穿崖下井微霞映深靜松風時來拂娜娜匡岳影
開先寺五首
瀑峽生煙暝山杯坐不歸籠燈過潭水疑有玊龍飛
二
潭色何所似黛玉空人心可道淸見底龍蟠不在深
三
瀑布半天上飛響落人間莫言此潭小揺動匡廬山
四
垂垂千仞瀑隨風下山去吹作半天雨飄散不知處
五
飛瀑湧寒峽流雲靜幽壑夕日倒峰影杯中雙劍落
宿開先寺
僧閣暮鐘靜夏凉風色幽月出照瀑布猿啼西磵流
歸宗寺王右軍故居
夕日照何寺夏雷喧此峯惆悵昔人去空餘山澗松
吳溪
三年作楚客五月度吳溪日射桃花嶺松隂鶗鴂啼
望龜峰
龜峰歸遇雨徹夜鳴不歇起望昨遊處惟見滿山雪
江行雜詩七首
十八灘都盡舟人慣不勞可言灘石險難測是平濤
二
仄疊中江石衝濤萬古存遥看疑砥柱偶問識銅盆
三
日月東西照支江南北流鷺飛如導鷁横吹不驚鷗
四
迎送山相似舟移迷北南回看皂口日已照石華潭
五
鍚洲潭古恠攸鎭驛幽絶四圍靑山映鷺棲滿林雪
六
日出靑蘋濕江渾路不分昨宵驅雨至知是海南雲
七
落日没前灘雲移鳥欲還除巾不即卧恐遇絶奇山
新庄澷興四首
昨來杏花紅今來楝花赤一花復一花坐見歲年易
二
出城每自醉斜陽坐芳草黄鸝枝上鳴花落有風掃
三
逕樹團成蓋原草綠如翦盈盈車馬客時來弄春醆
四
未有此庄時對酒無處飲今來庄上遊却恨酒杯緊
紫霞洞主歌五首
朝霞弄海色閃爍如金蛇回光照巖洞駕我靑鸞車
二
雲洞窈谽谺行覔石髓食蕤蕤古苔上有書字不識
三
丹霞熨朝旭桂葉一何芾中有騎鶴人下上隨雲氣
四
朝餐赤城氣暮攬羅浮色常有瑶草花寒至不曾識
五
石泉嫋長蘿煙翠滿山室忽聞空中音幽人弄瑶瑟
田園詩五首
暑日郊出頻野意差日適鴉雀閒繁隂榴葵乃炎赤
二
初日暑力薄單車歷城曲隍飈卷蜻蜓荇帶舒復促
三
掘塹不數尺及泉水忽湧誰爲辦佳藕我今畜魚種
四
淤泥獲拳卵蛇龍誰即分夜看置頓處似有五色雲
五
園荒蒿藋長手鉏薙其穢那解蓊蔚區中有吐芳蕙
寄徐子二首
紫閣朝回夜金尊月映空秪應徐進士遥憶李郎中
二
東省堂前樹南陽宅裏花春風如徃日夜月向誰家
贈何舎人
朝逢康王城暮送大堤口相對無一言含悽各分手
寄都主事穆
江草喚愁生思君黄鳥鳴遥心將夜月同滿闔閭城
送佘客
自寄還家信閨人數月圓住看沙溪口終日問來船
送人
頗訝楓林赤無風葉自鳴來人與歸客同聽不同情
贈客
出郭江南望暮天雲北飛斷蓬寒更轉長路幾人歸
過夏口寄惲君
君居楚城裏我傍楚城過相思連夜發無柰是江波
諸公石頭口舟餞
北廵寮寀合舟餞此江潯晩别隔煙浦猶聞横吹音
寄黄子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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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劉柬
洎濵三月時花滿扶亭道翩翩白馬歸靑袍亂芳草
戲鄭生求歐帖看
徽州鄭季子動輙古人師昨特衝秋雨因來問墨碑
送酒鄭生
旅食沙林暮年華北鴈春誰憐竹葉餉同是采薇人
送王生北行二首
紫轡銀鞍馬靑袍白靣郎揚鞭萬里去謁帝入明光
二
朝散午門西春風起御堤上林花半發㡬處早鶯啼
觀袁永之樂府戲裁子夜歌寄之
爲問閶門柳年來靑若何舘娃明月夜醉擁越兒歌
二
日暖春波綠湖平一鏡天船船載歌舞爭向綠楊邊
詠李花
城東萬李樹此樹獨鮮竒竟日風開落無人誰得知
詠鷺
獨立姢姢鷺驚人離石磯遥看一片雪深映碧山飛
獲麂
小麂何山得出山今幾時笑爾深蔵晩無言獵者知
饋鴈
失卻風雲翅來遊君子門未辭弋客慕終荷主人恩
花鴨
花鴨靜雲衣姢姢春草依臨池捩頸卧夢拂楚雲飛
鶯曉
睍睆夢中迷流鶯碧樹西起來紅日照已度别枝啼
詠螢
葉暗輝輝度孤明炯自知月臨光不掩星亂影湏疑
名花
名花似羙人娉婷代應絶夕陽時獨立風起滿林雪
炭簍盆架以下獄中八物
編荊爲團籠本以貯木炭今匪用炭時聊以助吾盥
砂鍋盆
砂鍋注淸泠洗靣還洗心其噐茍不潔徒稱玉與金
船板牀
船板胡在兹而我寢其上情知非江湖夢寐亦風浪
甎枕
盧生枕竅中哀樂竟何用我枕城甎卧無竅亦無夢
蘆蓆几
古人席地坐飲食俱在兹今人設髙几翻謂古人卑
坏墩
晨興坐兹談而亦坐兹食爲言同寓子尚念埴者力
麻繩椸
何以架我衣麻繩撑兩柱諒有解脫心與子同一處
葛衫帳
酷暑睡不穩解衫周四圍但阻蚊虫入無遮明月輝
漁村夕照以下瀟湘八景
西陽下洞庭網集淸潭上一丈黄金鱗可見不可網
山寺晩鐘
美人杳何處盈盈隔秋水遥遥雲外鐘日落暮山紫
平沙落鴈
西風萬里鴈一葉洞庭秋羣浴金沙軟瀟湘霜氣流
江天暮雪
長江浪滚雪煙黑花爭飛可恠横流者孤舟一笠歸
洞庭秋月
天水本自空圓月况秋映皛皛起霜色千里一懸鏡
瀟湘夜雨
夜響起秋竹浩浩楚雲白曉來看沙觜新水添一尺
遠浦歸帆
秋風五兩席點點聚復散不信小小烏飛飛速征鴈
山市晴嵐
峯晴堆夜嵐晨炊翠猶濕但聞山鳥鳴不見鳥出入
薜荔園以下寄詠徐學士園亭
芳園蓊薜荔水石非人間昔聞西洞庭今爲學士山
恩樂堂
肯堂欽古訓修祀報前功酌洞歌行潦采蘩遵召風
石假山
磊奇成我山雲氣遽裊裊勺水即溟渤拳石是蓬島
水鑑樓
風吹池萍開天空水如鏡幽人時凭闌下看行雲影
風竹軒
吾軒自有竹暑月常寒聲山靜無風時滿林空翠生
蕉石亭
看石忽有詩攀蕉書其上夜來雨打葉驚聞金石響
觀畊臺
洞庭有興雲太湖無落波登臺問農者不勤將如何
薔薇洞
洞口薔薇密石花壓雲濕曉采枝上露不知鶴飛出
荷池
山風吹水香脱巾池上坐盈盈千歲龜飛上荷葉卧
栢屏
堂堂千尺材爲屏忍屈曲終抱凌雲情不改歲寒綠
留月峯
峯奇自成竅似月非有心月來爾何意徘徊光與深
通泠橋
雨過崖水響石梁裊山澗晴天掛一虹溪斷雲不斷
花源
落英泛流水點點如飄霞爲有問津者不敢種桃花
釣磯
磯根浸寒水細草綠如髮夜魚不受餌石上坐秋月
詠白菜二首
菜根苦難嚼嚼乆味翻好肉食何足言淸淡以爲寳
其二
入園采佳蔬青青雨初歇醸成百甕虀飽卧西窓月
題畫扇面
野水無人渡孤舟竟日間江村日又暮何處是長安
喜雨
春色徧天涯狂風滾白沙夜来深院雨應惜未殘花
雜言四首
三五七言
天秋暮月如素金窓隔烟紗花檻流螢度良人逺戌玉門西誰念空閨玉箸啼
四六八言
五堦風發蕙花時歇莎鷄夜鳴衰草捲獨簾望秋月黃雲沒萬里之關山使妾空老而凋紅顏
三五七言
望雲海陟高京秋風令百物天地何冥冥黄河岸頭能覆車何况羊腸詰曲行
四六八言
明月在隅蟪蛄夜鳴仰觀天上列星三三五五成行
憭慄悽兮不可以寐嗟哉四時之氣靡常
空同集卷第三十六
空同集卷第三十七
北郡李夢陽撰
族譜六篇
例義第一
李夢陽曰徃君子謂予曰歐氏譜盖有遠胄之謬然歐蘇譜又率詳其所自出乃益知不可矣
夫名實者不可以亡紀也子孫而不録其先人是悖亂之行也夫李氏於吾乃亦可譜也已于是作李氏族譜
夫李氏莫知所從來矣傷哉或問何故曰二孤方齔而貞義公及于難
夫李氏四世有三宗焉我曾即我始我祖繼之宗者孟春乎繼别釗乎繼禰孟和乎
予聞之先輩曰國有史家有譜嗟乎生死出處之際大矣要之不離其事實不然後世何觀焉今人多不務實予欲觀者彷彿其咳貎故不暇忌細小
或問譜至兄弟行而止李夢陽曰夫是後予安能知焉
世系第二
諱恩 子諱忠 子剛 子麟無嗣
慶 子孟春
諱正 子孟和
夢陽
孟章無嗣
敬子 璡予 釗
瑄無嗣
家傳第三
號貞義公者諱恩始徙慶陽是爲慶陽李氏卒以衣冠葬道士平配王氏生二男子生卒年並闕
號處士公者諱忠貞義公子洪武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一日生正統十二年八月二十九日卒年五十三歲葬東嶽廟前娶李氏生三男子二女子
敬貞義公第二子而號軍漢公年八十餘卒葬于底
不河南山地曰范家峪去城二十里所娶鄢氏范氏生二男子一女子生卒缺
剛字克剛處士公子號主文公洪熈元年十二月十三日生成化四年六月二十九日卒年四十二歲葬東嶽廟南娶王氏生一男子
慶處士公第二子號隂陽公娶劉氏生一男子生卒年並闕
號吏隱公者諱正字惟中處士公第三子爲阜平縣學訓導陞周府封丘王敎授卒贈承徳郎戶部山東司主事加贈奉直大夫户部貴州司員外郎以正統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酉時生弘治八年五月十六
日巳時卒年五十七歲葬城南十里所地曰高家平娶高氏生三男子三女子
璡軍漢公子年二十九歲卒葬於范家峪墓娶馮氏生一男子生卒缺
瑄軍漢公第二子爲散官景泰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生娶范氏
麟生文公子娶劉氏無子生卒年並缺
孟春陰陽公子成化六年正月二日生娶王氏
孟和吏隱公子字子育爲散官初名茂天順五年十二月十日亥時生娶孟氏
夢陽吏隱公第二子初名萃娶左氏
孟章吏隱公第三子字汝含成化十七年十月十三日午時生弘治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子時卒年十九歲葬扶溝縣東北四十里地曰大岡大岡者王氏居也娶朱氏生一女子
釗璡子成化四年十月十日生娶劉氏
大傳第四
李夢陽曰予長而有知矣于是始采先世之載仰天而哭之曰逖哉寥乎是予之罪也夫是予之罪也夫杞宋之事孔子盖傷之焉于是作李氏大傳
傳曰號貞義公者不知何里人也而贅于扶溝人王
聚王聚以洪武三年歸軍於蒲州已又自蒲州徙慶陽於是貞義公從如慶陽乃王聚不欲盡徙于慶陽而以其弟王三公守扶溝而世居扶溝大岡北兵之起也貞義公戰於白溝河死於是公有二男子纔數歲會又失母故不述其父聞之父老曰貞義公盖長者也然卒不免于難云貞義公二子其後皆冒王氏以贅故是時又垜陽氏田氏爲一户而一户四氏然予聞白溝河之役于時糧道絶人煑馬革食及啖騾馬溺已又盡殺其騾馬食之又人相食積屍盖若山丘焉慶陽衞有曰王指揮者統治其軍時亦死之 徃先君謂夢陽曰貞義公没時處士公盖八歲云是
時母氏改爲他氏室而公乃因不之他氏食零零俜俜徃來邠寧間學賈爲小賈能自活乃後十餘歲而至中賈云寧州有李媪者竊瞷公異之廼因妻以女而公即不知爲同姓聞之長老曰處士公任俠有氣人也即少時而好解推衣食衣食人于是閭里人皆多處士公處士公顧愈謹治生日厚富有貲郡中人用貲無問識不識皆與貲於是郡中人亦無不多處士公處士公載鹽過閭里與閭里門斗鹽及載菜即又與閭里菜率歲散鹽菜數十車於是閭里率歲不復購鹽菜而俗謂善人爲佛處士又治佛因號曰佛王忠於是佛王忠之名盖郡中矣長老曰處士之死
則以田氏子退而問先君先君揮涕曰徃田氏爲仇家者殺處士怒赴愬行于是仇家大懼乃使郡中諸豪長來行百金間不解而仇家故大有財勢可使官及處士赴愬至官置不理反乆繫處士於是處士益發憤怒病且死仰天呼曰天乎予何罪竟死獄中是時無問識不識咸切齒仇家故長老至今語曰訟事無天盖傷處士云耳然予聞處士葬時有地理家張生指其地曰此必有後豈不謂天道哉
軍漢公則嗜酒不治生好擊雞走馬試劒即大仇醉之酒輒解顧反厚年八十餘竟無疾卒
主文公處士公子諱剛稱王剛爲衞主文好氣任俠
有父風處士公不喜厚富蓄會暴卒出榖錢家又多不還以故日寖貧至家徒四壁立於是人竊笑李氏主文公於是痛哭徃來里門罵竊笑李氏者曰若真以李氏無人耶罵且行卒無應者而止則撫二弟背哭曰若即一不樹立我不能爲若兄主文公甞以事至京師有羡貲廼盡買學士家言并暦數家歸訓其二弟二弟卒各擅其業主文公頳面鬚髯然爲人强力使氣常勒里中子弟主辦事子弟毋敢後里中置酒有主文公主文公不至毋敢先飲敬憚矣而軍漢公在軍中乃私劵我産紿其直酒之人即持劵來收我産主文公怒不言第礪利刅然色常在持劵人持
劵人覺之走主文公乃憮然曰咍此奴走矣已復大罵跳伏地死劵者乃大懼呼天曰天天寧主文生不願得屋直頃之主文蘇劵者乃卒不敢復言直矣主文公夜出龍泉道見巨人長數丈以疾卒
曰慶者處士公次子也精地里陰陽家號王隂陽隂陽公更嗜酒王氏軍故戍花馬池營隂陽公代徃戍至以數千其將將用之一日寇至將問隂陽公計安出隂陽公曰某時戰勝將曰有何應對曰行三里當見紅婦人應頃之驗戰果勝將大說于是尊敬隂陽公以爲上客而使其盡監軍中馬馬軍率日持雞酒啖隂陽公隂陽公則日弄酒狎侮諸吏士奴僇之諸
吏士不堪也乃於是盛惡隂陽公于其將將後亦頗疏之隂陽公即又嫚罵將把其短將懼逐之還隂陽公乃於是遨遊郡山砦中爲相埋然數奇中埋家廉其性但具醇酒更不索錢也過他隂陽埋所即未善公熟睨之曰凶乎問其家凶矣他隂陽又重錢自是郡山砦中不復請他隂陽他隂陽皆窮餓不得行因謀擊殺隂陽公投川窟中頃之隂陽公蘇稍聞窟上語而不知擊已者乃呼曰救我救我窟上人更復擊遂死隂陽公卒頃之水暴至失其葬處
嗚呼我李冒王氏者盖三世矣至我先大夫而始復李氏云先大夫處士公子而號吏隠公吏隠公年九
歲喪父而依於伯氏伯氏敎之則嚴也十二三歲時伯氏傭書造里籍乃伯氏不自書顧令吏隠公書吏隠公即善造書伯氏乃大喜奇之顧反嚴吏隱公訛一字伯氏一朴其掌乆之掌墳赤公啼泣里父老見之爲蘇蘇隕涕曰夫紙易得耳柰何至是伯氏乃竊仰嘆曰嗟乎吾寧爲紙惜耶乃後故稱善書者咸出吏隠公下吏隠公少貧賤徒肫肫有至性重厚寡事辭十八九歲時從伯氏徃見邵道人道人者異人也不言見公第信兩手食指出耳上初不解乆之伯氏悟曰謂紗帽翅耶道人頷然之伯氏益又喜於是始議學事矣吏隠公年二十充郡學生始受籍於師日
誦百千過不成誦於是諸後生咸目笑公公第誦愈益苦居歲餘夢登危樓遇織錦婦於是織錦婦以色絲金鍼寳鏡貽公而公自是輒彬彬有文學矣然又獨數奇夢比試諸後生即不復記所誦吏隠公顧記所誦文又高故常冠諸生吏隱公甞夢試目驗比試諸生輒叩公曰何夢即未夢公戲謂曰某目某目輒又驗諸生以爲神郡學歲一人貢然二人行梁生貢
公次當行梁生稔公文高懼與偕因要公置酒奉百金壽因辟席頓首請欲自行公許諾卻其金不受人曰甚哉李君之憨也垂成而棄厥功公聞之仰天嘆曰嗟乎是安知予哉卒讓梁生行明年吏隠公貢次
者王生王生者公師也即亦置酒要如梁生公又卒讓王生又踰年公廼始貢是時年三十五矣是年爲阜平縣學訓導公爲訓導三月而提學御史閻禹錫至真定牒屬各以其徒來赴集先是御史至真定率牒屬來赴集阜平生集則率曵翁鞋人挾煙熏帙踉蹌行見御史及見御史輒又自請試目即不從則相顧脱藍衫走御史廼顧追呼曰秀才聽試目如若所自請目而公之赴真定也戒諸生毋仍曵翁鞋毋人挾煙熏帙帙會割以板夾扛之行又戒毋輒自請試目稍井井矣而御史禹錫始至而弗省也尚怒而督責諸學吏於是吏隱公退而上書陳敎化變易之事
其略曰夫明者知徃者也時者俟至者也故曰違時者不明疆勢者不行故拂是以樹信則虐而鮮功昔者武王克殷殷餘民弗賔也而武王舎之然武王不以其故貶王周公纘武王無競之烈使二叔監殷而二叔以殷畔然周公不以其故損明故曰王者必世而後仁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夫阜平恒山之陋邑也地有栗橡棗柿之饒其人山居草處衣鹿豕皮蒯履布襪挾桑弧毒矢日出射猛獸狐兎餔糜而給朝夕夫前代不復聞已自國家興百有餘年于茲然而科第之事罕焉竊未聞有尊官顯人者産于其間也此天下之所共笑也今足下足跡未渉其境乃思以一
旦變易其俗望之以詩書禮樂之事其亦不爲善變者矣且足下信賢聖然不能過武王周公某誠善敎必不能以三月之乆而遂變百年之俗今夫隴山有鳥其名曰鵡孰不謂其能人語也然不籠緤之不宛轉相道假以年歲鳥鮮有能語者焉故籠緤之以制性也宛轉相道以發明也假以年歲俟其變也夫三者備矣然後可以責効而議功今徒見其朱喙而緑裳也乃輒怒曰鳥奚不人語也是惡可哉御史禹錫覽書乃遂不復督責諸學吏顧獨禮貎公公在阜平五年以母喪歸起爲封丘王敎授王故機辯人也公侍王執重訥人曰若是必輕於王公笑曰是不善事
王者也顧益謹王一日設醇酒大醉公起而伺屏後令左右乃遞難公公悛悛如在王前於是扶公出尾之行公竟無他語然已齁齁睡矣王喜遇反厚王有問公吐心對酒公公輒醉醉悛悛如前時王於是益復喜尊敬之嘗自脱其貂帽及綺麗衣錫公每事必
曰李先生李先生云見禮如此一日王醉握繫帶謂公曰予比殊好闊帶公方醉第免冠觸地賀王王盖自是省矣公在王門十三年沈晦于酒然時人莫識也公酒酣嘗擊缶歌曰人欲爲貪吏貪吏殃及子孫人欲爲廉吏廉吏窮餓不得行我今既不爲貪吏又何可稱廉吏王門之下可以全身避世於是乃自稱
吏隱公云吏隱公方面鬚髯腹便便垂然爲人徳厚鮮矜伐人矜伐公屏負壁立終不言又不校長短故無大小愚智咸亦尊敬公公醉自外來兒女走扶牽裳行公婆娑舞歌至若火盜事家人卒遑擾公方宴坐睡鼻齁齁如雷已不更問也此其度量可與淺見寡聞者道邪然予又聞公至向學往貧窶時受詩于合水韓公嘗大雪公單衣曳破履行嘗夜行歸雪甚廬蕭然無煙也禮曰傷哉貧也今子孫豐衣足食日鞭笞不務學豈復念先世哉公之卒也則以吾母高夫人往高夫人卒喪過大梁公請於王行無何道病輿行抵慶陽舍興敎寺頃之卒王聞訃痛踊泣數行
下使使來賻且會葬此其克厥始終者故載
曰璡者軍漢公子善機詐把持人一日大寒軍漢公子從環縣來以啖冷羊肉又飲冷酒卧地上致疾卒李夢陽有弟曰孟章小字曰周張周張生十三歲而喪母居無何又喪父依於伯氏仲氏頃之病竟卒李子嘆曰弟之死盖傷予心焉弟生而當成化辛丑其時吾家有吉慶事大置酒會其日周知府茂張指揮使瑛以羊酒來賀此兩人至而吾弟産故曰周張秦俗呼絶乳子爲老生子故弟又呼老生子云弟生而巨口高顴骨隆隆起髮際名爲伏犀七八歲時猶啖乳有氣力然矯捷善戲善打毬綴幡騎竹馬群兒莫
先也弟又好舔竿擊撲蟬打蜻蜓又放風鳶父母以其有竒氣時時折辱之不可下廼後父母歿弟因而省悟始折節誦書史日記二千餘言其後弟頗好與黄冠人遊其伯氏見其日與黄冠人遊怒罵之曰夫吾家業詩書世有顯名焉今傳汝汝柰何弗省弟知伯氏弗已悦也於是間說之曰夫人生日劻劻勷勷何爲者與是非爲名與利哉夫豢我者戕我者也軒冕者桎梏我者也今釋養生之道不務乃日劻劻勷勷與利名爭是亦益速自戕爾長老有言曰上牀脱屣不知生死言旦暮難保也夫神仙黄白之事天下之至妙也弗汨爾之形不揺爾之精取之自盈而與
事無爭是大道之程也夫儒生薄此而不爲者徒以芻豢可以厚生而軒冕可以耀名也夫芻豢軒冕是不可必得者也乃今汩汩以死効此非天下之大愚與伯氏曰夫予日見芻豢軒冕者于道路也而不聞有見仙者也夫仙庸其有乎弟對曰不然夫雞鴨有翅飛不越尋丈何者其分卑也故飄颻遺世以獨立者上仙之分也今吾非不能力致富若貴乃亦醜其與雞鴨等伍已矣伯氏不能奪其說廼問曰夫黄白之事亦可爲乎弟對曰可穹隆三足納汞貫藥煑之桑木之火厥候不爽而大藥可成也大藥成可以爲黄金黃金成而可以爲長生伯氏於是積桑木之薪
購汞求藥置鼎於前乃令弟爲黄白之事弟爲之踰月而藥不就於是伯氏以爲賣已乃大怒將笞之弟恐於是棄其妻奔京師而依仲氏會仲氏如通州弟從如通州仲氏覘弟有異材於是敎之以先王禮樂與仁義道徳之說弟廼幡然改悟而著論以自解其略曰夫神仙者天地之大盜也夫人有君臣父子夫婦兄弟者非以立爭也將以禁滛而範邪也今神仙棄君臣父子夫婦兄弟之倫不務廼日思高翔逺舉以遺世絶粒此滅生之道也夫束手而不務滋殖而變幻金鐡欺世以盜利此道民爲奸者也是故先王之制禮也朝饔夕餐以防踰也春耕而夏耨以敎勤
也故敎義立而民不惰夫君子之立於人朝也非以芻豢足以悦口而軒冕足以華體也故曰治人者食於人故芻豢軒冕者報功者也今一槩以爲戕我則必盡除天下君臣父子之倫而後可是豈人情也哉弟於是不復再言神仙黄白之事顧嘐嘐然曰夫六經者則譬之鳥也諸子百家者羽翼也予盡讀諸子百氏以探知六經之紀然後約於道然是時弟已病不能行也弟爲兒時業自言火蒸蒸自丹田起衝腦眩廼後恒病熱卒死彼諺有之曰入田觀稼從小看大言有兆必先也由是言之弟之談説仙術其亦弗祥也已矣弟病革時其妻抱女適自梁中來弟屏之
弗與語顧惟與仲氏語比卒氣充充不竭第索火瓦熨兩足已而曰冷過膝已乃出左右手令仲氏診而絶此弘治庚申冬事也噫傷哉傷哉李夢陽曰死生之際可以觀人矣弟年十九而能不死于女婦手此可以觀弟
贊曰桓桓鼻祖爰義爰武膏血草野我祖蹶厥家若厥土爲山金出於砂賙急振窮視如泥沙愬仇殞躬寃乎寃乎爲善罔獲大母秉貞蹈仁艱關育孤固窮安節李氏之孟陶乎伯氏憤震中葉再振二弟不罹於夭孤胡絶不祜仲驕矜能載殞厥身亦卒不信我父砥行茹毒允基允耀而弗禄弗考於惟母氏艱貞
起厥家佐夫敬姑長我六雛躬瘁形竭不膏不沐今子孫茹甘策肥服利食徳矣孰知所從來即論諸家世享不逮寃已汝含之英發先世之遺烈乎苖而不秀又何故也
外傳第五
王氏貞義公扶溝王聚女改適
李氏處士公寧州李媪女諱曰綿是曰李夫人李夫人訥訥寡言好顧喜坐竟日請飲食則飲食生洪武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卒成化十五年十一月十三日年八十一歲寡節盖三十三年云墓在底不河北山與十五里堡直而稍西
鄢氏范氏並軍漢公並葬范家峪墓生卒缺
王氏主文公葬西河岸岸崩今無冡生卒缺
劉氏隂陽公葬赤城廟旁生卒缺
高氏吏隱公諱曰慧贈安人又贈宜人是曰高夫人高夫人赤城高家女父曰高成母曰劉媪劉媪故居小十字街生夫人生六月初我大父有養女即高族女曰朝華將贅壻大置酒會有劉媪劉媪抱夫人往我大父見之大驚曰安得此福女闊面大耳者因求劉媪聘吾父及期吾家貧乃徒以酒肉往請期劉媪怒數破酒擲肉不得請乆之或說劉媪曰而女終不聘乎劉媪悟於是乃具粧奩送夫人歸夫人歸居無
何貧愈甚夫人無怨言乃獨曰此天也先大夫出務學夫人則豢賣雞豕及酒醋佐先大夫學及時時負薪水行人見之率憐苦夫人夫人弗苦也然夫人性至嚴重好鞭笞僕奴雖家人嗃嗃而蒸蒸無間言貴有婦矣然猶日視米鹽零碎物及酒食與雞馬食即與雞馬食不肯妄用粟至見哀憐人則咨咨不已周濟之此雖其小細可以觀大徳焉夫人生正統五年五月二十五日子時卒弘治六年八月二十九日己時年五十四歳祔葬高家平墓卒後數年而有
封錫之命
馮氏璡改適
范氏名葱瑄景泰六年九月九日生
劉氏麟改適
王氏孟春成化十年正月二十一日生
孟氏孟和阜平人天順七年二月五日生
左氏夢陽
朱氏孟章改適
曰海處士公女適任昌
曰喜處士公第二女適黄景
曰智軍漢公女適張某
曰香吏隱公女適曹經
曰眞吏隱公第二女適王璽
曰三姐吏隱公第三女生成化六年七月十五日卒成化二十三年正月十五日年十八歲葬于開封府東門東門者宋門也
譜序第六
李夢陽曰夫君子述事必有所由從於是作例義第一譜以明世于是作世系第二夫永短行窮異數於是列名諱生死之紀作家傳第三然死者要用其本末於是作大傳第四予觀記有外戚焉家國一道于是作外傳第五然必列序本旨于是作譜序第六
按氏族李氏肇自帝顓頊顓頊有曾孫曰咎繇爲理
官因姓理氏咎繇裔孫有曰理利貞者逃難伊侯之墟食木子于是更姓李氏其後枝葉布散徧中國至周則有藏室吏曰李伯陽或曰伯陽母居李樹下生伯陽伯陽生而能言指李樹曰此爲我姓故姓李名耳此其言不足據至漢則有隴西趙城之李最顯著諸李莫敢稱並隴西之後生唐高祖是後枝葉愈繁布徧天下然無專著姓如隴西趙城者廼後不知何自有貞義公貞義公有曾孫曰夢陽
李夢陽讀詩至伐木行葦諸詩未嘗不廢書而流涕也曰厚哉先王之于人也夫建利以定義品制行矣九族有章五服經矣踈踈而親親冠履既著等威異
矣于是乎有燕享之禮會聚之節有周恤慶唁之文是故易曰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由此觀之同異著矣嗟乎非先王孰能爲此哉今世俗廢此不講人私其所幸好心志乖僻無據忌忮滋起其極也至父子不相容婦姑反唇而相稽甚者乃兄弟以兵相屠擊矣當是之時人心如豺虎據食則露齗相狠惡有思其類者乎故曰専利者無親亡義罔上則民不附信哉是言也漢唐而下縉紳學士有意於合族者不尠然要之出于躬親爲當故萬石君木訥人也不言而躬行故其敎不嚴而治不肅而成此豈聲音笑貌者耶今人多務名好侈大家世無慘痛惻怛之
實及若郭崇韜拜他人墓爲祖即使有合族之志體先王燕享之文制爲飲食會聚使其相周卹慶唁其子孫能盡遵不邪且崇韜以爲王侯將相果有種乎予爲是懼今譜傳第采其事實欲子孫知先世起家之難使知孝敬之本艱貞振厲之操與勤儉之原然李廣至徳厚得士大夫心此與萬石君何殊及孫陵降匈奴自是李氏名敗而隴西之士遂耻居門下此豈垂統者之過哉鄙人之言曰何論根株幹大則枝斜斯言雖小亦可以喻大故一命之士而布衣之徒能潤色名行設禮義法約統治其族人此亦豪傑特立之行非茍而已也傳曰茍非其人道不虛行吾子
孫竟安如哉然世俗恒憂其子孫不富貴余甚悲焉今高車駟馬功名著于春秋積金丘王者豈少也然至于其族屬則疏矣故有千金飾裘馬而族人則衣懸鶉出本於晜弟算無遺銖已及聚朋輩則宴游日歌舞故見尊官豪賔足怗怗如有縁至見族長輩或不下車也其悖禮可勝道哉孔子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斯其人使處父子婦姑兄弟必皆不能至道此廢古之大患也正徳二年歲在丁卯冬十一月序
空同集卷第三十七
空同集卷第三十八
上書一篇 北郡李夢陽撰
上 孝宗皇帝書槀弘治十八年二月
詔曰朕方圖新政理樂聞讜言事關軍民利病切於治體可行的著各衙門大小官員悉心開具明白來説於是戸部主事臣夢陽上疏曰臣聞人君不患世無直言之臣而患已之不能用其言人臣不患其言不得 上聞而常患人君者聞之而不樂也蓋直言之臣秉性朴實不識忌諱覩事積憤誠激於中義形於詞故其言剴切而無囘互藥石而鮮包藏是以爲君者不樂聞也即聞之不樂行也夫明君英主則不
然也謂其言剴切非爲身也藥石非規名也於是道之使言言可行也於是措之於行是故下無壅蔽之奸上無過舉之政故治化浹洽而百姓受福矣臣竊伏思 陛下則眞明君英主也何以知之 陛下法祖宗者至矣敬天地者蔑以加矣飭躬勤厲延問若不給矣乃猶曰政理未新讜言未聞惓惓焉若將失之欿焉恒不自安也乃於是下 詔布誠廣路諭之以悉心誘之以樂聞惟恐知之者不肯言言之者不肯盡豈不出於尋常者萬萬乎臣故曰 陛下眞明君英主也然而治化不浹洽百姓不受福何也意者病與害爲之而 陛下弗察也又其漸不可長焉夫
天下之勢譬之身也欲身之安莫如去其病欲其利莫如祛其害欲令終而全安莫如使漸不可長今天下之爲病者二而不之去也爲害者三而不之祛也爲漸者六而不使不可長也乃顧汲汲曰是奚不安也奚不利也奚不令終而全安也是何異於不藥而求病愈於戲其可畏也哉夫易失者勢難得者時今覩可畏之勢而遇得言之時使仍緘默退縮以爲自全茍禄之計是懷不忠而欺 陛下耳臣今謹據所見昧死開坐惟 陛下矜察哀憐俯賜觀覽焉
二病一曰元氣之病夫元氣之病者何也所謂有其幾無其形譬患内耗伏未及發自謂之安此乃病在
元氣臣竊觀當今士氣頗似之故曰元氣之病夫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今人不喜人言見人張拱深
揖口呐呐不吐詞則目爲老成又不喜人直遇事圓巧而委曲則以爲善處是以轉相則傚翕然風靡爲士者口無公是非後進承訛踵弊不復知有言行之實矣如此尚得謂之不病乎且大臣者庶官之表而民之望也今大臣則先不喜人言又惡人直夫諫官得以風聞言事者也今大臣被彈劾則率廷辯以求勝語人曰我非要作官但要屈直明白耳及直矣又恬然作官此何理也往大臣有親之喪服除非 詔不起今大臣服除自起矣如此尚得謂之有禮義廉
耻邪夫無禮義則佞人進乏廉耻則國無防佞人進則因循互相欺詆國無防則紀綱不張臣竊謂此等不治必積漸不可救藥故曰四夷未侵百姓未離刑政未墜疆土未蹙而國危主憂此臣所謂元氣之病也二曰腹心之病夫腹心之病者何也攻之則難攻不攻則亡身者也臣竊計今事勢内官者腹心之病也夫内官者陰性而狼貪其地逼近又朋比難翦臣故以爲腹心之病夫倉厰塲庫錢榖之要也今皆内官主之 陛下以此輩爲忠實可用邪抑例不可廢也夫例誠不可廢每處置一二輩足矣今少者五六輩多者二三十輩何邪且夫一虎十羊勢無全羊況
十虎而一羊哉今某某有司擿發其奸幸 陛下洞見其情實外議僉曰是必不赦不且竄斥今數月矣猶閤而不行夫人情莫不遮於濳而玩於彰彼未擿發奸尚有嚴心今其奸業擿發之矣不置之法又不竄斥彼何所憚而不爲乎昔人有言曰宦官有罪不可赦有缺不可補言難除也今 皇城之内通名籍者幾萬人焉亦多矣 陛下又勑禮部選年十五以下凈身男子五百名將安用邪夫人情孰不欲富貴今田野小民無故猶閹割親兒以希進用矧今有詔矧有名嗚呼此其禍可勝道哉夫滅絶人類則必戕天地之和戕天地之和則災害必至災害至則五榖
不熟人民離散天道乖於上人心怨于下而隂性狼貪之徒無忌妄行於中而國不危者鮮矣臣故曰内官者腹心之病也今 陛下誠于此時拔廉直奬忠鯁斥無耻大臣進盧扁之佐則必轉病而爲安厭禍以爲福且 陛下何難於此而不爲也今議者必曰彼曾不指實某忠某直某爲無耻泛言難行然不知上者風也下者草也拔一君子則君子進即有小人相率而化於善矣且人不幸而有疾擇醫而治之者爲愛身也今某某有司幸擿發其奸是亦國之醫耳若一切閤而不行是醫能治之而 上弗肯使也且陛下何難於此而不爲也今誠欲腹心安莫如剷内
官之權欲剷内官之權莫如有罪不赦有缺不補傳曰治未病不治已病今固已病也而猶不治是可惑也已
三害一曰兵害夫兵害者何也臣以爲冗食而無補空名而鮮實也夫强本者所以弱枝也今在京之兵以衛計之七十有餘分爲三營一曰神機二曰三千三曰五軍蓋帶甲控弦者數十萬焉意固欲以強本也然至正統己巳纔數十年耳拔之乃僅得十二萬焉亦寡矣於是有十二團營之名團營至今又纔數十年耳日者遣將北伐拔之不滿三萬焉然其腰鞬弓刀不全也騎士則牽露骨馬又旋置鞍轡等夫兵
數不減於前食之者增也一旦而狼狽若此何也官不恤其軍豪勢多占使逺者逃近者濳職者不以報糧籍不開除又壯丁各營其家老弱出而應點宜其食之者增而用之者寡也臣故曰兵害者冗食而無補空名而鮮實也夫騰驤四衛者今非所謂内兵耶外官既不與稽其數征役又不選用其丁故其人率富豪而氣驕夫内官者陰狡而狼貪者也以富豪氣驕之人而率之以隂狡狼貪之徒兹其害可忍言哉且夫錦衣衛爪牙之司也今内官之家人子弟官之團營兵之精也内官叅之内兵又其專掌之 陛下乃何獨而不爲之寒心耶古人有言曰官惟賢賞惟
功今團營把總號頭等孰非内官之私人乎彼其家人子弟抑孰非詭託冒官也乃遂令布列要地爲爪牙乎諺不有之曰萌芽不伐將折斧柯爝爝不撲燎原柰何言貴豫也 陛下誠於此時查往年李玉事例仍置總兵官使叅掌内兵又禁團營把總號頭等自今不得置其私人乃於是令諸左右曰其詭託冒官自首者聽但罷免不問如此則威立而恩亦流所謂銷患於未形計之上也二曰民害夫民害者臣以爲歛重而民貧又貪墨在位恩不下流也臣聞惟智者而後起家夫人未有無所賴而生者也今百姓賢智者百不一二愚蠢者十常七八然又苦無賴而有
司者不之恤也歛之不問貧富也役之不問勝否也曰是爾職焉矣是故富者剥削貧者稱貸稱貸之不足則必鬻子鬻子而不足則必逋竄一旦棄父母捐親戚背鄉離井愁怨之聲上干天和則必有水旱風雹之災逋者不還居者縲絏而牽連則必有無辜暴露之屍臣故曰民害者重歛使之也夫内府供用有常數也宜有常簿焉今油蠟皮張諸料等較之弘治初年費且十倍于前此何也蓋下者効上者也取嬴者未有不羡者也今既十倍于前則戸工二部科派必又倍矣下之州縣必又倍矣百姓輸納又有秤頭等必又倍矣又經内官必有賄賂是益又倍矣於乎
民日貧而歛日積當道不苦言以聞有司乗機而肥其家如此而猶望其治是眞却歩以求前耳 陛下前固嘗降 詔旨存問矣然簿數不減也科派不省秤頭如故賄賂公行無憚此所謂空名而實禍也臣故曰貪墨在位恩不下流者此也三曰庄塲畿民之害臣伏觀洪武某年 詔曰直隸抛荒田地聽民開墾永不起科夫民既自開懇之矣不可謂非其田矣而今 皇親之家聽無頼光棍投獻主使謂非其田也請之 朝廷朝廷亦謂非其田也率即賜 皇親家皇親家既奉 天子命爲已有乃輒遂白奪其田土夷其墳墓毁其房屋斬伐其樹木於是百年土著
之民蕩産失業抛棄父母妻子千里之内舉騷然不寧矣夫 皇親與國同休戚者也而禄非不豐貴非不極也乃秪以區區之田損害赤子動揺基本如此是不欲與國同休邪嗚呼亦甚矣昔魯廐焚孔子見之但曰傷人乎蓋貴人賤馬也今薊州牧馬草塲與百姓爭阡而競畝尺分而寸剖之臣竊悲也是何賤人而貴馬也夫草塲數千頃地耳今三遣官矣百姓連年坐勾攝轉相牽聮妨廢本業耽閣其生理男不秉耜女不上機賣男鬻女弱者轉而死泥塗者過半矣嗚呼是何賤人而貴馬也臣雖未詳其始末竊計今事勢萬無百姓侵官之理設有之所辦亦官租耳
非若 皇親之家占之爲已有也今據勘牒四至與民爭者止十之一二耳臣謂宜置而不問且百十年土著之民一旦逐之使去 陛下忍爲此耶夫王畿天下之本也今以數十百頃之地失黔首之心傷陰陽之和臣固知 陛下不忍矣 陛下幸哀憐聽臣愚計 勑戸部查景泰六年勘官馮諲奏内事理以前項田土仍給民徴租但以空閑草地牧馬便
六漸夫六漸者一曰匱之漸夫匱之漸者何也臣以爲兵連然耳然又苦浪費今各邉用兵以將則庸以卒則罷糜財而無功曠日而損威而錢榖吏俛首供給莫敢如何稍有不繼則軍吏諉以自解是故倉廩
不足不曰兵者糜之也曰是錢榖者之誤之也錢榖者不曰已誤之也曰是無米而求粥也於是始有和買之議矣和買而不足於是有穵運之例穵運而又不足於是乞内帑之銀臣始至户部太倉庫銀尚百七十餘萬今銷耗且過半矣然而乞者未已也由是積漸而不止雖欲不匱烏可得矣夫今疆土不蹙於前也又鮮大寇非有若匈奴突厥者也竭天下之力以供邉而日猶不足此其故何也糜財而無功曠日而損威者爲之也夫錢者泉也言流也散于上則聚於下公家削則私室盈今京城内外千觀萬寺亦熾矣顧又不止彼左右侍臣孰非造寺者也動孰匪以
鉅萬計諺曰十入一出今彼鉅萬出則其入不止於鉅萬明矣夫上惟風下民惟草今方春氣和耒耜在野 陛下乃不發倉廩助不給賑不足顧徧察寺觀等勑給費修葺之是道民以奉佛也彼以鉅萬入者又何憚而不造寺也夫智者察微今貨入而於私室矣又出而造寺觀等矣設卒有水旱之警兵甲事興内取則已匱外歛則民窮臣不知 陛下計所出矣故曰又苦浪費者此也二曰盜之漸夫盗之漸何也臣以爲其幾在民窮夫盜者非不知法當死也彼以爲往固無食矣今盜而得食即死不猶踰于餒乎往固無衣矣今盜而得衣即死不猶踰于凍乎往有租
調官司之轄矣今盜而得自由不猶踰于追繫鞭笞之乎夫天下無智愚强弱舉俛首捧心以事我者以有法維之且畏死也今既死而踰于凍餒追繫鞭笞之則彼亦何所不至耶故以臣之愚竊計今事勢非但憂盜將必有大患大患者何所謂有亂之機無亂之形也夫今天下無不臣之邦四夷無不庭之國百官奉職筐篚歲至太倉有紅腐之粟武庫之兵朽而不用又無方二三千里水旱之災也然而哨聚殺人劫縣燒村剽掠婦女者日相聞也假如不幸而有方二三千里水旱之災武庫乏兵太倉粟竭百官不奉職夷狄外侵海内有警則事勢又何如矣故曰有亂
之幾無亂之形嗚呼此亦可以寒心矣臣謂宜趂此急選良有司恤飢賑寒以安民心又密令整飭城池軍馬以伺緩急之變夫安不忘危霸者之略有備無患聖王之政况今承平日乆民不知兵萬一有慮外之警有如平原睢陽之倫乎臣故曰計今事勢非但憂盜將有大患者此也三曰壞名器之漸夫壞名器之漸者臣以爲黜陟失制也夫明王懸爵賞以待天下之賢將以奉天而理民也故曰五服有章自天命之示非我也又曰爵人于朝與衆共之明至公也是以古之英君寧捐百萬之費而靳一郎之拜其意亦謂此耳而今乞官者官乞蔭者蔭黜其父者陟其子
黜其祖者陟其孫臣不知 陛下計所出矣夫蔭者所以報功又示勸也今黜者既陟其子孫則有功者何勸焉是以髙其爵不足以勵糜乎賞不足以諷夤緣鑚刺之風既行而廉耻名節之士遂寡且 陛下何利於斯而爲之也夫大學士萬安前侍 先皇帝醜穢彰露 陛下踐祚之始嘗令内官逼脫其牙牌逐之去矣今而蔭其子爲丞臣不知報耶勸耶且 陛下何利於斯而爲之也夫薰猶同器不知有薰廉污並賞孰肯爲廉 陛下若謂天下之大何恡此一官則所謂敝袴之藏繁纓之惜者皆非邪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臣故曰壊名噐之漸者黜陟失制也四
曰弛法令之漸夫弛法令之漸者臣以爲舛與玩爲之也夫舛莫大於縱罪玩莫大於長奸昔者舜爲天子其父瞽叟殺人孟子以爲士師執之爲舜者但宜竊負而逃蓋法者公之天下受之祖宗者也掌於士師士師不得而專也出於天子天子不得而專也是故士師可以執天子之父而爲舜者不可私其親曩者犯人王禮擅搶夷僧貨物損辱國體傳笑外邦獄案已具法所不赦也 陛下何從而赦之耶以爲無罪則固已追償其貨直矣以爲有罪未聞有罪而赦之者也有罪而赦之是縱罪也縱罪則奸長奸長則政舛政舛則民玩民玩則令慢令慢則法弛此古之
所大忌而今之所甚忽也夫忌莫大於刑忽莫大於私何則刑天討也公天道也王者不私其天故罰一人而千萬人懼諺曰勿謂尺五後且不補臣故以王禮之赦爲弛法令之漸五曰方術眩惑之漸夫方術眩惑之漸者臣以爲去之不力則誘之必入也夫自古帝王享國長乆者畏天而憂民也非以奉佛也康强少疾者淸心而寡慾也非以事仙也且 陛下獨不見梁武唐憲乎梁武帝奉佛最謹然罹禍最慘唐憲宗事仙又最謹然年又最短此其明効大驗彰彰可考者而今創寺創觀請額者 陛下弗止也比又詔葺其圮廢臣不知 陛下乃何所取於彼而爲之
也夫眞人者太虚而爲之名也今酒肉粗俗道士 陛下敬重之如神尊爲眞人又法王佛子等並肩輿出入珍食衣錦 陛下踐祚詔曰僧道不得作醮事扇惑人心堂堂天言四海誦焉夫 陛下神心睿姿不减於前也乃今復爾者臣故知有誘之者也夫去之不力則誘之必入譬若鋤草不盡反滋其勢 陛下柰何去之不力而反使之滋也夫誘者必曰其道妙又其法靈今天變屢見于上百姓嗷嗷於下邉報未捷倉庫匱乏信如眞人國師道足以庇法足以佑陛下何不逐一試之且彼能設一醮噀一法使天變息而嗷嗷者安乎此固必無之事而 陛下不察反
聽其誘此臣之所以日夜悲心者也六曰貴戚驕恣之漸夫貴戚驕恣之漸者臣以爲其防決也夫水防惟土國防惟禮水決則潰禮決則陵昔者 高皇帝制皇親令曰 皇親之家不得與政臣嘗伏讀嘆息以爲聖王不易之論及退而考夫頒禄列爵則又使大貴而極富已又考其器度田奴之等則又不使踰也臣於是又嘆曰是所謂禮之防也夫 皇親與國至戚也不宜有間今顧制禮以防之者臣以爲此固保全而使之安也今 陛下至親莫如壽寧侯所宜保全而使之安者亦莫如壽寧侯乃顧不嚴禮以爲之防臣恐其潰且有日矣夫下替則上陵今壽寧侯
招納無頼罔利而賊民白奪人田土擅拆人房屋强虜人子女開張店房要截商貨而又占種鹽課横行江河張打黄旗勢如翼虎此謂之不替可乎替則陵陵則逼大逼則法行且今側目而視切齒而談孰非飲恨于壽寧者也夫川潰則傷必衆萬一法行 陛下雖欲保全而使之安得乎臣竊以爲宜及今慎其禮防則所以厚張氏者至矣亦杜漸翦萌之道也
秘録
初 詔下懇切夢陽讀既退而感泣已嘆曰眞 詔哉於是密撰此奏蓋體統利害事草具袖而過邉博士會王主事守仁來王遽目予袖而曰有物乎有必
諫草耳予爲此即妻子未之知不知王何從而疑之也乃出其草示二子王曰疏入必重禍又曰爲若筮可乎然晦翁行之矣於是出而上馬並行詣王氏筮得田獲三狐得黄矢貞吉王曰行哉此忠直之繇也及疏入不報也以爲竟不報也一日忽有 旨拏夢陽送詔獄乃於是知張氏有本辯矣張氏論我斬罪十然大意主訕 母后謂疏末張氏斥 后也掌詔獄牟斌牟斌問曰壽寧胡不指其事實羽翼予曰慮對耳斌曰指則我能據事實翦厥羽翼奚對焉獄成牟斌叅之其略曰原情應 詔論法亦違而渠云十罪者悉置弗入奉 聖旨李夢陽妄言大臣姑從輕
罰俸三箇月此十八年四月十六日也居頃之 龍馭上賔矣痛哉何忍言何忍言太醫院使吳釴高郵人也謂我曰 上崩之明日釴往見一近侍閹會閹挈其白綾褶子出褶子自肩以下血淋淋未乾也閹迎釴以褶子泣曰此 爺爺口鼻中血也釴相與泣問故言 上氣絶時閹負之自寢出云已閹抆淚謂釴曰怎更能得此 聖明皇帝釴叩之閹曰前李夢陽事知否釴曰不知閹曰 上初無柰壽寧輩逼何金夫人又日在 上前泣訴不平 上欲借官人每力一日朝退召三閣老 上問曰李夢陽言事若何劉健輒對曰此狂妄小人耳 上默然良乆謝遷前
對曰其心無非爲國 上頷之曰然會科道官交章入李夢陽由是得釋然釋之日金夫人猶在 上前泣訴求重刑 上怒推案出竟批止罰俸三月汝以爲此等 皇帝能更得否言既二人相對大聲哭而尚書劉公大夏曰釋李夢陽時會 上召我言閹輩事因遂及李夢陽事 上曰朕初欲輕譴此人而左右者輒乃曰輕莫如打二十放了已顧大夏曰汝知渠意乎大夏叩頭對曰臣不知 上曰打必送錦衣衛渠拴關節打之必死也於渠輩則誠快矣如朕殺諫臣何正徳間予至江西則見都御史艾璞曰璞往爲光禄卿故事光祿寺日辦有攅盤云攅盤者供近
侍閹者也 孝宗末尚儉節斯格不行矣而一日未申間忽有旨趣辦攅盤十餘衆驚愕辦矣乆之不取也例辦不入卿不出璞守至昏黑東安門將下鎖矣一老閹來曰官第出璞於是倉皇出明日入至寺寺閹耳語璞曰知攅盤否璞曰璞何由而知也閹曰昨夜 上蓋遊南宮云 皇后 皇太子金夫人從而二更時召二張自東安門入璞問曰何事閹曰 上和解二張耳爲李主事璞叩詳細閹不荅而予因記往錦衣百户郭勲曰 上遊南宮時二張夜入侍酒中 皇后 皇太子金夫人皆迤邐出遊 上獨召大張促膝語左右咸莫知聞第遥見大張免冠觸地
謝云予始不甚信今以艾公言質之符矣
空同集卷第三十八
空同集卷第三十九
北郡李夢陽撰
狀疏四篇
代劾宦官狀槀正德元年九月
臣等伏念人主以辨奸爲明人臣以犯顔爲忠故群小之奸逼近君側勢足以危社稷亂天下伏未及發是謂禍萌故曰萌不可長臣等幸待罪股肱之列值主少國疑之秋仰觀乾象俯察物議瞻前顧後心焉如割至於中夜起嘆臨食而泣者屢矣臣等伏思與其退而泣歎不若昧死進言即使進言以死不猶愈於緘黙茍容乎此臣之志亦臣之職也臣等伏覩近
歲以來 朝政日非號令欠當自如秋來視朝漸晩仰窺 聖容日漸淸癯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詳魏彬劉瑾丘聚等置造巧偽滛蕩 上心或擊毬走馬或放鷹逐犬或俳優雜劇錯陳於前或導萬乗之尊與外人交易狎暱媟褻無復禮體日遊不足夜以繼之勞耗精神虧損志徳遂使天道失序地氣靡寜雷異星變桃李秋華考厥占候咸非吉徴切縁此等細人惟知蠱惑君上以便已行私而不思赫赫天命 皇皇帝業在 陛下一身今大婚雖畢 儲嗣未建萬一遊宴損神起居失節雖將此軰虀粉葅醢何補於事乎昔我 高皇帝艱難百戰取有四
海 列聖繼承傳之 先帝以至 陛下先帝臨崩顧命之語 陛下所聞也柰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爲長夜之遊恣無厭之欲以累 聖德乎竊觀前古閹宦誤國其禍尤烈漢十常侍唐甘露之變是其眀驗今照馬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縱而不治將來無所忌憚爲患非細伏望 陛下奮剛斷割私愛上告兩宮下諭百僚將馬永成等拏送法司明正典刑以囘天地之變以泄神人之憤濳消禍亂之階永保靈長之業則 皇上爲守成之令主臣等亦得爲太平之具臣矣事關安危情出廹切不勝戰慄俟命之至
秘録
初 今上即位靑宮舊閹等日導 上狗馬鷹兎舞唱角抵漸棄萬幾罔親時號八虎而叚敏黄偉雖舊閹以端慤斥不信用會叚坐病免死於是戶部尚書韓文每朝退對屬吏言輟泣淚數行下以閹故而郎中李夢陽間説之曰公大臣也義共國休戚徒泣何益韓公曰柰何曰比諫臣有章入交論諸閹下之閣矣夫三老者顧命臣也聞持諫官章甚力公誠及此時率諸大臣殊死爭閣老以諸大臣爭也持必更易力易爲辭事或可濟也韓公於是捋鬚昻肩毅然改容曰善即事弗濟吾年足死矣不死不足以報國翌日早 朝韓公宻叩三老三老許之而倡諸大臣諸
大臣又無不踊躍喜者韓公乃大喜退而召夢陽令具草草具韓公讀而芟之曰是不可文文 上弗省也不可多多覽弗竟也而王岳者亦靑宮閹也剛厲而無阿頗亦惡其閹儕初閣議持諫官章不肯下諸閹者業窘相對涕泣會諸大臣疏又入於是 上遣司禮者八人齊詣閣議一日而遣者三而閣議持卒不肯下而岳者八人中人也顧獨曰閣議是明日忽有 旨召諸大臣諸大臣者蓋人人惴也既入左掖行吏部尚書許進首咎韓公曰公疏言何韓公於是故曵履徐徐行而使吏部侍郎王鏊趨詣閣探動靜閣老劉健語鏊曰事已七八分濟矣諸公第持莫輕
下至左順門閹首李榮手諸大臣疏曰有 旨問諸先生諸先生言良是無非愛君憂國者第奴儕事 上乆不忍即置之法耳幸少寛之 上自處耳衆震懼莫敢出一語荅李榮面韓公曰此舉本出自公公云何韓公曰今海内民窮盗起水旱頻仍天變日增文等備員卿佐靡所匡救而 上始踐阼輒棄萬幾遊宴無度狎匿群小文等何得無言韓公言雖端而氣不勁又鮮中肯綮於是李榮哂而曰疏備矣 上非不知今意第欲寛之耳諸公遂薨然而退蓋是日諸閹者窘業自求安置南京而閣議猶持不從諸公乃竟爾爾退惟王鏊仍前謂榮曰設上不處如何李
榮曰榮頸有鐡裹之邪而敢壞國事榮入而事變矣是夜立召劉瑾入司禮而收王岳范榮詔竄南京尋殺二人于途已又連斥劉謝二老顧獨懇留李而韓公輩詾詾咸拔茅散矣變之起大抵莫可詳而李榮則曰諸大臣退而瑾儕繞 上前跪伏哭痛首觸地曰微 上恩奴儕磔餧狗矣 上爲之動而瑾輩輒進曰害奴儕者岳也 上曰何也曰岳前掌東廠也謂諫官曰先生有言第言而閣議時岳又獨是閣議此其情何也夫 上狗馬鷹兎岳嘗買獻之否 上心所明也今獨咎奴儕既而益復伏地哭痛 上於是怒而收王岳瑾又曰夫狗馬鷹兎何損於萬幾今
左班官敢譁而無忌者司禮監無人也有則惟 上所欲而人不敢言矣 上於是詔瑾入司禮監此其說亦近第難盡信耳又聞閣議時健嘗椎案哭謝亦亹亹訾訾罔休獨李未開口得懇留云
擬處置鹽法事宜狀爲戸部郎中時撰
古者聖王因山澤之産制天下之用廣効而博利莫先於鹽是故鹽者利之宗而弊之藪也夫水遇下則奔獸覿壙則走人見利則趨今鹽非商不售商非召不集以故市井錐刀之子舉得鼓舌與官府爭低昻設一無賴子弟攘臂賈衆觀望揺撼需滿而應則輕重之柄豈復在我哉處必趨之地持倒置之柄於是
土著者豪羣聚者盜勢亢者奸力寡者賊日增月盛而鹽之法壞矣夫泰阿天下之利器也倒其柄則易而不畏此無他勢逆也今商賈之家策肥而乗堅衣文繡綺縠其屋廬噐用金銀文畫其富與王侯埓也又畜聲樂伎妾珍物援結諸豪貴藉其蔭庇今淮楊仕宦數大家非有尺寸之階甔石之儲一旦累貲鉅百萬數其力勢足以制大賈揣摩機識足以蔑禍而固福四方之賈有不出其門者亦寡矣夫天下之勢譬之持衡然此重則彼必輕如此而欲官盡其利可得哉董子有言皇皇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之事也皇皇求財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
曰伐氷之家不畜牛羊言與民爭利也今縉紳縫掖率貴利賤義而務細小往往詭託賈竪販引占窩逐汙辱之利而權家外屬輒相鼓扇挾制堅請固乞志在必獲駕帆張幟横行江河虎視狼貪亡敢誰何是舉其輕者而并棄之此臣之所謂奸也人情莫不欲富彼聞尊官厚祿以爭相赴利則率不顧死亡之禍敗亂之行哨衆盜販依江阻海鳴金伐鼓小捕則拒大捕則匿濵海居民襲弊踵壞人煑戶煎擔載營販者不可勝數浙閩嶺廣尤甚官鹽之不行乆矣縱而弗治不但亡利不無他變又土著之豪侵奪蘆蕩敺役丁竈盗食原課逋負動大萬數轉相夤縁設責督
稍嚴又牽花戸均陪矣此弊之尤者故塲無見積庾之故畜四方來者持金頓幣得與官府議輕重爭低昻豈不大可恨哉今欲處置鹽莫如復 祖宗之法欲復 祖宗之法莫如伐奸剷豪弭盜息賊欲去此四者莫如令之必行夫譚景淸等一商竪耳比以附搭貴戚假狐虎之威持風雨空目冒買補名號阻遏國利讐怨小民動揺 朝廷既不奉 詔還官又不退直自保是損 先帝聖德阻格 陛下新令也夫法欺罔者死今譚景淸等退直乃復堅請乞不從則羣噪溷擾至遮尚書輿不使行如此尚得謂之法邪昔商君將爲政于秦慮黔首弗從乃立木國門曰有
能徙者予千金一人徙之輒予千金是後無令弗行今輦轂之下不能制一商竪何以信四方控海内邪故曰法行自近始 陛下甘府藏之虚内用之竭顧獨忍于一商竪是忘公家之急而闢私幸之門棄已成之法而長奸盜之資也夫吏奉法者也今運鹽使提舉等非坐闒茸不職不得除拜是敺之汙穢之地以求自潔之人亦難矣人情莫不有義亦莫不有欲顧所道何如耳道之以潔尚慮汙道之以汙則亦奚所不至耶今河東淮浙歲遣御史巡行意在紏惡興滯而新造之士於法多不甚解聦察多紛更恬靜多避嫌及少諳頭緒已復代更矣竊未見其可也願選
貞茂通明御史淸鹽如淸軍三易歲乃代仍簡風憲重臣一人付便宜之權略放漢桑弘羊唐劉晏本朝周忱故事令其綆墜剔蠧濬源决流一切不得阻撓運鹽使提舉等悉選補廉吏如此而利不興國不足芻餉供億之費不給未之有也語曰智者不襲常此之謂也
請表節義本爲提學副使時撰
竊惟禮義人之大閑綱常國之命脉是以忠臣孝子義夫節婦史册標記典章崇重所以厚人倫而敦化原者也我 朝祖制列激勸之條 列聖下旌舉之詔 皇上臨御褒奬尤切數年兩 詔凡孝子順孫
義夫節婦皆許有司開具實跡以聞 聖徳美意雷動人心誰不感激勸勵正德六年六月臣奉勑諭巡視江西學校所過地方採訪風俗布宣徳意見得各府州縣多有篤行義士貞婦烈女率泯没無聞追問其故皆言窮鄉小戸有善莫録即蒙有司申逹而展轉覈實胥吏乗機勒取酒食財物往往坐寢其事臣職掌風化凡有此等臣合與聞聞之不舉厥惟臣罪當令各該有司查報據永豐縣各申潘應高等民婦共九名口到臣惟恐弗的駁取鄉耆里老師生人等勘結各同委各係窮鄉小戸實善無聞及展轉覈實寢滅未旌人數臣竊伏思旌徳勸善罰罪懲惡二者
跡異用同故有白刃不懼而畏陳公所短亦有獷悍掉臂之徒見五尺童子拱手徐行而爲歛容者此蓋禮義淑人之明驗先王所恃以化暴域民者也況江西素稱文獻今成盜藪雖潢池弄兵命懸旦夕而澄源固本要在忠信爲此將各該孝節民婦潘應高等開坐 上請伏乞俯納 勑部查照旌表免再覈勘以勵風俗以淑人心干冒 天嚴不勝悚懼戰慄之至
潘應高廣信府永豐縣南隅民事父母以孝聞景泰三年父病刲股夜感異夢父病遂瘳天順八年本縣奏聞未旌其父再病應高嘗糞父死
廬墓三年成化四年本縣復具始終實跡奏准勘實旌表彼因各官遷代不一其事廢閣未行縁潘應高委係生前奏准旌表人數比之死後奏聞不同例合
旌表
毛氏廣信府玉山縣九都二圖民詹淸妻年二十二歲喪夫生遺腹子詹杓誓不再嫁垢容惡衣姑徐氏乆風癱牀毛氏共寢浣滌穢惡服勞竭力孝謹篤至今七十四歲孀節五十二年勘結得實
蔡氏饒州府安仁縣四都民易會妻正徳四年十月十九日流賊劫縣被執蔡氏以計紿賊抱
子投塘面覆於水賊曰第起吾捨汝蔡氏終不起背中賊數鎗身死勘結得實
周氏廣信府玉山縣四十都民鄭叔松妻年二十三歲喪夫生遺腹子鄭吉誓不再嫁今六十八歲孀節四十五年志行無玷勘結得實
徐氏廣信府永豐縣進士劉伯川妻天順元年劉伯川授汝州知州到任八箇月亡故彼徐氏年二十二歲誓不再嫁今七十八歲孀節五十六年志行無玷勘結得實
李氏臨江府淸江縣三十八都三圖民熊恒順妻年一十八歲喪夫無子誓不再嫁今七十七
歲孀節五十九年志行無玷勘結得實
彭氏臨江府淸江縣儒學生熊斐妻正徳六年六月十日華林賊攻府至東作門獲彭氏執之彭氏抗節不汚厲聲罵賊被亂刀砍死流血滿地勘結得實
彭氏饒州府餘干縣八都民康萬欽妻正徳三年三月七日夜賊劫富鄰叚氏會彭氏匿叚氏家賊炬搜得之繫之行過祝家橋彭氏投水死三日夫跡獲其屍其面如生勘結得實
齊氏饒州府餘干縣宋儒山民曹旺七妻亦遇賊被執齊氏團樹行不就汚賊以刃廹之齊氏
曰死即死此樹下耳不汝從也賊恚斷其指戡其胷而去齊氏遂死勘結得實
乞休致本亦提學時撰
臣生長塞鄙出身寒細荷蒙 先皇帝奬拔列之郎署比臣愚少無知屢僭有論白觸忤勢貴伏蒙 先帝優容不加臣罪後劉瑾用事矯託 聖旨奪官逐臣尋又羅織械縳要置臣死地幸而脱免臣伏自思秉性直戅罔諧時俗擯斥丘壑臣實宜之日者 皇上斷殛元惡起用無罪臣亦得與甄錄授以佐憲之職專以風敎之任使枯楊再華曝鱗復活顧臣何人可以堪此每伏竊念 先帝優容之徳 皇上再造
之恩感激涕泣粉身莫報但臣體質綿弱飲食素少年逾四十白髮種種自到江西水土不服吐痰頭暈腰膝酸輭日漸瘦痿去年秋冬之交便血疾作用心茍勞此疾輒發醫者診視謂血少勞火之病臣雖扶疾巡視府州縣學第事煩體病作人寡效恐因循歲月使徳意不宣風俗不成是臣鰥厥職而妨賢路也伏望 皇上矜察愚懇閔臣多病放歸田里别選賢能提學江西學校庶臣免鰥曠之誚
空同集卷第三十九
空同集卷第四十
北郡李夢陽撰
碑文八篇
禹廟碑
李子游于禹廟之臺覧長河之防孤城古宫平沙四漫遐睇故流北盡碣石九派湮淤雲草浩浩於是愴然而悲曰嗟乎予於是知王霸之功也霸之功驩乆之疑王之功忘乆之思昔者禹之治水也導川爲陸易□爲寧地以之平天以之成去巢就廬而粒而耕生生至今者固其功也所謂萬世永頼者也然問之耕者弗知粒者弗知廬者弗知寧者弗知陸者弗知
故曰王之功忘譬之天生物而物忘之泳者忘其川栖者忘其枝民者忘其聖人非忘之也不知之也不知自忘及其菑也號呼而祈恤於是智者則指之所從來而廟者興矣河盟津東也蹙曠肆悍勢猶建瓴堤堰一決數郡魚鼈於是昏墊之民匍匐詣廟稽首號曰王在吾奚溺而防丁堰夫樁户草門輸築困苦則又各詣廟稽首號曰王在吾奚役斯所謂思也故不忘不大不思不深深莫如地大莫如天王之道也伯者非不功也然不能使之不忘而不能使之不疑何也不忘者小小則近近則淺淺則疑如秦穆賜食善馬肉酒是也夫天下未聞有廟桓文者也故曰予
觀禹廟而知王霸之功也或問湯文不廟李子曰聖人各有其至堯仁舜孝禹功湯義文王之忠周公之才孔子之學是也夫功者切乎菑者也大梁以菑故是故獨廟禹是時監察御史澶州王子會按河南登臺四顧乃亦愴然而悲曰嗟乎予於是而知功之言徵也吾少也覧嘗躡州城眺滄渤南目大梁之墟乃今歷三河攬淮泗極洪流而盡滔滔使非有神者主之桑而海者乆矣尚能粒邪耕邪廬邪能□者寧邪川者陸邪嗟乎予於是而知功之言徴也所謂微禹吾其魚者邪所謂美哉勤而不得者邪於是飭所司葺其廟而屬李子碑焉王子名溱以嘉靖元年春按
河南明年秋代去乃李子則爲迎送神辭三章俾祭者歌之侑神焉其辭曰天門兮顯闢赫赤赤兮雲吐窈黄屋兮陸離靈緫緫兮上下羗若來兮儵不見不見兮柰何望美人兮徒怨苦横四海兮怒波 右迎神 絙絃兮鏜鼓神不來兮誰怒執河伯兮顯戮飭陽侯兮淸路靈靈靄兮來至風泠泠兮堂戸舞我兮我醑尸既飽兮顔酡惠我人兮乃土乃粒日云暮兮尸柰何 右降神 風九河兮濤暮雲曀曀兮昏雨王駕鳳兮驂文魚龍翼翼兮兩旟悵佳期兮難屢心有愛兮易離愛君兮思君肴芳兮酒芬君歸來兮庇我民兮 右送神
雙忠祠碑
雙忠祠者祠關龍逢比干者也祠比干者何長垣去干墓百里而近祠逢者何逢干儔也又邑有村曰龍相龍相人掘地而獲石文曰龍逢云雙之誰知縣杜子開也大之者伍疇中也伍侯之來也詣祠謁覧焉而歎曰是尚不足以恢恢耀乎乃兹猥焉卑也竊聞之標迷者必顯其臬成大者罔卹其小故欲啓遐詔來必有闡名撝實於是蕆工庀物度時節力厥祠是新崇其堂室峻其垣墉浚池蒔木旁屋翼如財靡帑出役罔農妨再閲月而祠成起瞻壯睹望之巋如枚枚渠渠於是二忠哲者知之過之欷以悲瞢者問之
知黯焉内摧逐臣放子過之涕滛滛垂亦有顙泚面赤者車將過而轅爲之回也斯伍子之績也或問逢干之事李夢陽曰余曩道朝歌之墟蓋數謁干墓云及靈寳西南又望見逢墓於心實摧之不自知涕淫淫下也然諜記備之聖者述之余復何説矣曰干於紂無去之義是矣志曰人臣三諫其君而弗聽則退而待放逢何死也李子曰忠臣必君之悟也斯殺身從之矣有君而不有身也傳曰見危授命當是時暇戚疏計哉曰三代異興而同亡周之亡也稽首奉圖籍西向納土不聞有死之何也曰文弊之也文弊則天下横議横議則從横行從横行則亂賊肆而貞純
匿故蘇洵者從横者也其言曰比干有心而無術蘇秦有術而無心秦何人也鷃雀與孔鸞長短邪故禍天下者必洵之言者也設使干有術亦効秦揣摩捭闔以誘之邪誠使揣摩捭闔足以誘之秦奚不使戰國君爲禹湯邪故忠臣成仁義士死國舍仁義何術矣曰若是則干辛惡來胡乆於人朝李子曰夏商之亡以人周之亡以俗俗壊於從横從横始於横議横議由於文弊故言從横者必洵者也禍天下者也李子既賦迎送神辭三章俾恊之律被之絃管發之鼓鐘以妥靈侑尸矣乃復載祠由并私所撰說刻之碑曰斯文也余盖嘉伍子績云伍子名餘福姑蘇人也
宰邑之年是爲正徳庚辰而祠成立碑伍蓋遣邑學生王漢楊桂來言碑事辭曰君各乗兮兩螭分前導兮四旗沛連蜷兮雲際儵若留兮歘若逝執天枰兮震河鼓靈禗禗兮疇怨苦林冥冥兮嶮艱驚風兮河波瞰二墟兮心酸涕舊都兮滂沱 右迎神 巍顙兮廣顴怒目兮顔丹左設瑚兮右璉靈並慘兮不懽按長鋏兮凝視風琅琅兮鳴戶雲迤迤兮覆宇日窈杳兮即暮蘭鐙兮桂醑琴瑟絙兮萬舞僾有聞兮太息祝申申兮告予曰秉直兮匪躬遭閔兮遘凶噂沓兮綽約庸之弗疑兮謂爲哲邦殄瘁兮后隕顚二代墟兮心勞煎 右降神 天門兮顯通騰而上兮雲
中陟降兮帝左右夾長劒兮曵文綬入不獨兮出與雙淩倒景兮斡隂陽五風兮十雨福我氓兮有稌有黍 右送神
嘯臺重修碑
跡者因乎彰者也思者追乎實者也永者存乎繼者也激者本乎風者也故觀人以彰可以識世思而永之政之繫也然不激不著著無定形視施以明顯默拔微斯其致矣而御史許君按縣還也則謂予曰吾比遊於蘇門蓋登孫登臺云恍若見其人徘徊焉若聆厥嘯焉予曰思哉許君曰臺圮予令修焉已爲祠祠登於臺北予曰永哉自是有彰乎然厥施繫焉又
激揚之臣也風斯行矣夫孫登者晉之賤丈夫也無妻子屬云而棲其邑北山土穴内是蘇門之山也乃其人夏衣草衣冬而被髮自覆至微末不足述而史氏則稱之曰登好讀易撫一絃琴性無恚怒人或投之水中欲觀其怒登既出便大笑然登不欲言阮籍嘗候之既見與語登不應籍退而至山半聞有聲若鸞鳳音焉則其嘯也又嵇康從登遊三年問終不荅康别去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識眞所以全其年言如斯而已若登者誠何如人哉語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故
人患在無實譽不必顯晦不必微實斯思思斯永矣故登者非赫赫聞者也非有河上公之授經龎鹿門之耦耕非如陶隱居巖處而朝議淵明嗜酒苦詩也逃汚而潔我隨安卑而尊我追含之而見者不謂其無峻絶而當時不以爲敖苦約而天下不以爲矯故過其里者思其臺登其臺若見其人徘徊焉若聆厥嘯焉祠之若靡之永也斯非實之明效哉孔子曰邦無道其黙足以容世之不幸莫大於使人黙予故曰觀人以彰可以識世蓋言晋也亦謂登非徒黙者也世不可使人黙亦不可使人不黙何也溺於顯則廉耻之道喪廉耻喪則政壞政壞則風不激故風者生於
政者也政視其施思而永之必實焉彰此激揚之先也許君得之矣夫嵇康者亦晋之聞也乃卒不免於刑戮詩曰昔慚柳下今愧孫登鳥獸之見畢弋莫不高翔疾走者知二者禍已也及冥於所欲鮮有能免焉者何也見欲而不見禍也故曰不習爲吏視已成事乃人自不必絶妻子汚埋如登也能如河上公諸人自足免於世矣然而罕焉豈以激之者寡耶乃今人非惟不之激顧悻悻曰風奚益於世詎不大可詫也哉知縣趙鉞曰嘯臺傍故有思親聚逺二亭百泉南有穠翠亭咸圮監察公曰咸復焉然孫祠之餘材材咸無擾於官民又曰是役也按察僉事劉君實襄
之云許名完丹徒縣人劉名澤濟寧州人正徳十年夏五月北郡李某記記之日落成日也
少保兵部尚書于公祠重修碑
開封城馬軍衙橋西故有于少保祠云初公以定傾保大之功居無何而死於是天下人聞公死咸驚而疑而涕泣語曰鷺鷥氷上走何處尋魚嗛而公前巡撫河南時實廨馬軍衙橋西而梁父老於是聞公死則咸涕泣日相率潜詣公故廨爲位哭奠焉會 純皇帝立詔白少保謙寃宥其家而遣祭其墓乃梁父老則又咸涕泣相率私起祠故廨傍祠公伏臘忌梁父老則把香曵筇趿履若少壯咸翼如不期至稽首
祠下哭填門塞戸矣會又 敬皇帝立詔曰少保謙贈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太傅謚肅愍立祠歲春秋祠之而曰旌功祠乃於是梁父老則又咸涕泣相率數百千人詣闕門伏訴少保謙前兵部侍郎時巡撫功云願梁立祠如杭祠不報而梁父老歸伏臘忌歲仍聚哭公于私祠今三十餘年矣正徳十年監察御史巡按張君淸軍許君並謁公祠下見其門屋三間僅存堂欹漏欲頽矣鴿雀擾擾栱棟鼠走鴟嘯周垣盡圮羊猪外來於是悄然思俯而悲也已仰而欷曰嗟斯非梁地邪宋不此都哉靖康之事千載銜焉二帝不南矣夫定傾者世保大者食澤流者思故祠之言
思也血食使之世者也於是下令曰少保祠撤故易腐扶欹植頽起圮新而繪堊而級而隅而榮而序備矣曰謁者奚止也則重而堂器奚貯也則翼而廊而道士玄林守焉西北隅其房也望之栗栗而巉巉枚枚而嚴嚴是使之世者之道也李夢陽曰予觀今人論肅愍公事未嘗不酸鼻流涕焉蓋傷爲臣不易云夫事莫大於君出虜入排遷主戰四者旦夕之勢而存亡之判也乃今人議則異是或見鮑莊事輒曰夫葵猶能衛其足然獨不思勇士不忘喪其元乎孟子曰所欲有甚於生者故生而有所不用也然將軍蠡留侯良功成身抽天下兩高焉此又何焉於乎難言
乎難言乎豈所謂計免者非忠貪盛者違智歟而賊酋擁 太上皇大同城下勒降也大同人登城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至宣府城下宣府人登城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至京城下京城人又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於是公颺言曰豈不聞社稷爲重君爲輕斯言也事以之成疑以之生者歟且 太子之易南宫之錮二者有能爲公恕者否邪公有不如意輒拊膺忿曰此一腔血竟灑何地聞其言孰非酸鼻流涕者而獨咎予也於乎傷乎傷乎雖然宗澤岳飛非下於人者艱難百戰卒愠衂而死若公者死可矣死可矣公巡撫諸所業載傳
狀乃今不復述第述其始終若是亦大者云祠修於是年春越夏而告成張君名淮南皮縣人許君名完丹徒縣人事祠事者開封知府賀君鋭也系之詩曰於鑠旋運曷平不陂康屯傾否哲者斯利於維哲英鍳精含貞匪時曷徵匪猷曷興靡疑靡驚厥伐用成厥育是輕委躬於誠蛇何盤社龍何在野乾極卼□日月易舍惷爾乃賊乃奰國邑之亂之訌陵廟岌岌公丁其時矢身以殉山仡排議不戁不震僉曰和宜公曰有戰四方之事譬絲游刃 帝畀弗疑公泣視師義激六軍如虎如羆惟直斯壯人心干城肅肅我壘悠悠我旌羯奴喙突疆場載淸載淸載寧 皇歸
於京古曰荷難今謂曰癡忠古爰嘉今胡嫉而何讒非名何毁非功孰讒靡和孰毁弗同彼巧彼荏厥膚斯厲古則曰直今曲自爲於乎少保時晦時昭古誰無死死有榮褒峩峩廟祠棟隆崇基神之遊之斾斾其旗白馬朱衣有風凄其歘其有光若往若來即而罔見跂望漣洏兹邦哿居氓實爾思
大梁書院田碑
大梁書院田成或問書院有田乎李子曰有哉趙宋之肇也睢陽石鼓嶽麓白鹿四者其巨矣然必田焉祭也以逹乎養何也聚人之所必廟其所師廟必有祭祭非田何出矣聚而不養則散制散成聚莫先乎
財易曰何以聚人曰財故田者財以之生養以之成者也曰田若是急乎李子曰聞之先王天地非養無以物聖人非養無以民士非養無以成身故養者天以之生地以之行人以之成是故二氣推盪風霆流形消息往來各足其精天地之養也則明因利嘉榖時成制恒備奸壽康安平聖人之養也審今酌古仁緯義經厚積廣施性堅徳明士之自行也是故先王之士也與民異田則代耕何也不如是無以專志而業精也故士所之庠序别其冠衣程其餼廪端其術業凡以異民也後世則又選勝而區稔拔其良聚焉於是有積書之院祭養之田又以異士而考成也曰
竊聞之孔子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敢問士易聚而難成何也曰聚非其聚也予嘗躡大梁之臺造院謁祠登堂陟閣矣叢篁茂林長廊委翳鳥鳴狸走問曰士奚不聚也曰無田曰祭乎曰祭有司辦之今田矣士仍不聚也問之曰無倡之爾故曰聚非其聚也曰知難聚而必田之何也曰善身者不以一噎而捐食善田者不一歉而棄穡故寧偽行欺世而不可使天下無信道之名寧矯死干譽而不可使天下無伏義之稱寧田而難聚聚而難成而不可使天下無養士之人於乎識斯義者可與成亹亹言變通與詩曰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兹之謂也是田
也都御史内江李公監察御史吉水毛公實倡之而提學副使歷城邉公贊之後都御史道州何公而監察則信州汪公大名王公桂林喻公成之是田也更數君子而其勢愈興乆而彌貞嗟吾士自是其聚也夫其聚也夫買田人姓名今刻之碑隂而田之倉則立郡學内出納學官者司之矣
鄢陵縣城碑
年月鄢陵縣城成城週二千三百三十七丈高二丈五尺基廣二丈塹廣三丈深三之一城四門各樓門各有郛周廬十敵臺十一城四角各樓樓櫓修修長堞遒遒翼翼濯濯下壑上削晝遉宵邏鈴柝是節伺
察有伯簿吏乃鉤外姦濳奪内犬靡聒是役也始于正徳丁丑正月弗踰年而告成費盖巨萬緍徒數萬人云畚杵如雲登登四聞撙勞均力人人懽悦縮溢伸乏咸有經紀厥知縣章爲之云是故費罔官損役匪農妨覩者嘆跡聆者頌能監之者嘉覈之者褒初知縣章至縣也行城履隍垣齾池凸汙穢黄蒿徑蹊交交以問左右左右對曰是城也殘焉故矣前中原盜起控弦擐甲者蓋數十萬焉渡河轉戰先驅略鄢鄢之城不攻而陷民以之荼是故民瘡痍未還也燼於今猶烈知縣章於是俯而思仰而嘆曰嗟乎無城無縣無縣無民予誠不能茍一日而食乃於是集部
吏召父老延鄉士夫議城事僉曰是役也衆知縣章曰吾能衆曰費曰吾能費曰費而衆上之人必以爲利己曰誠己也彼即以爲弗己忸也誠弗己也即以爲己吾何憂曰彼謂民勞曰誠佚之即以爲勞之可且章聞之計小者害大道謀者寡成故鄉校毁僑麑裘誚孔聖賢且爾况其下乎始盜之入也鄢之士若夫若父老若吏不曰設城堅吾奚以荼上而省若臬若郡長吏不恨曰設城堅吾鄢奚以荼及平也上之人謂城勞也疑己利也諸議者又謂費也衆也斯所謂厝薪而憂火者也夫渇而後井井豈渇及哉不城吾誠不能一日食鄢及城事興果有謗知縣章於監
者覈焉獲顛末乃於是罪謗者而嘉知縣章移檄褒焉李子曰令哉章何則大者舉則細者可推矣夫政莫大於動衆功莫大於域民夫城者城民之急必衆而成者也是故書稱勤墉易戒覆隍城漕城謝城韓城朔詩人詠焉武夫宗子非城莫譬也春秋之義城築必書雖美刺殊旨要之其大己力任其大民以之域衆而弗擾是克令也故曰令哉章或曰鄢鄭克叚者也叚城京也祭仲憂其不度何也李子曰公私異也是故君子之動衆域民也公而後功正而後政章斯有焉故曰克令章龍氏漢川縣人以舉人前爲徳興縣學諭有捍賊功擢今官云鄢致仕尚書劉公書
抵李子曰凡令鮮克令龍也克令而又城吾鄢夫春秋城必書願子書焉而鄢學諭田君祜及鄉士若夫又咸贊趣書於是作鄢陵縣城記
河南省城修五門碑
河南省城者宋之内京城也是城也起自五代至宋而益飭神宗時則更築新城於外今曰土城者是也宋亡入金歷元外城毁而内城存我 高皇帝定天下也蹕於汴駐焉但遣將北伐於是升汴爲京設衞十有六填實之守焉是故是城也繕之視他城堅甃皆甎也然又重甎而城根甎若石入之地又數尺天順辛巳河灌城乃獨其北門陷而是城也自降而爲
省也置王府三司又調其十五衛去遂空其四隅斥鹵水國又今百五十年故其城若門雖大勢巍壯而中損蝕者不少矣嘉靖元年太監呂公來鎮兹土登城躡樓俛仰者乆之乃嘅然而嘆曰諺有之曰些小不補直至尺五是城也及今修之費猶省也夫門者城之喉樓者門之冕也城修宜自門始於是集三司長暨庶尹羣吏議城事已又謀之撫按之臣乃僉罔恊於厥廸於是呂公則毅然任曰天子勑憲之來也若曰城池軍馬汝飭汝覈今之舉固費省而功倍者乃僉罔恊於厥廸僉曰動大衆者上之人舉大事者審乎時事莫大於城城非大動衆不集今兵饉疫癘
我民未和記有之曰因天事天因地事地度時未若古人靡和其何城之爲呂公曰嗟天下不有惠而不費勞而弗怨者乎是城也先其五門及西關土城若門計費萬金耳今無礙帑金若干斤更稍稍益之便足矣夫汴舊京也游食者夥饉則歸之益兵城之役誠計日傭之菜色可活而亡命可收也如是則不動衆而大事集矣僉曰竊又聞之事無巨細人存則行是城也前修之者屢矣然上侵而下漁費倍而效寡又土木之役破除易而稽察難呂公曰嗟利弊由人者耳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予嘗奉命修京之東門矣人無玩心工無耗財是城也舉度不中厥惟予
咎於是巡撫都御史何公巡按御史王公淸軍御史喻公暨三司長稔知呂公賢又計帑金得十之六七會又有東寇閉城而門之樞朽鐡葉爛脱於是僉議始同而城之役興矣是役也始於東門程能計日經費節力奬勤黜惰勾稽有簿大持小維工傭稱事執信布義聽其自來凡城之材礪鍜甎堊木石槱炭膠角顔采皆公市平取官靡告困民罔知勞一門既一門繼五門既土城若門繼行之有序匪棘匪紓革之仍之各適厥中於是撤朽剜蝕植頽築虚凸凹完齾濬淺疏塞逺而望之樓櫓翬赫粉堞煥如堅者屹屹深者鬱鬱直者嵂嵂横者翼翼廹而察之石楣鐡樞
虹梁臥衝隍塹縈輸盖一夫當關萬夫莫前者也登而覧之嵩行失嶮大河奪色俯而視之司府填委倉庫充實旌棨甲胄周廬是嚴足以域民威暴壯氣助武然計之則費省要之則功倍斯何也所謂事無巨細人存則行者也巡撫王公巡按俞公淸軍戴公之來頗亦異同於斯城及見呂公賢乃亦咸相于厥成乃呂公則愈心於城事時時出督勞之曰嗟爾官爾工爾傭毋欺毋玩毋自阱爾躬是故一門成則盡徙其餘于他門即拳石塊礫寸鐡尺木敝杵壞畚無妄棄者汴之爲水也出城則甘於是呂公周覧而嘆曰嗟設卒有寇至小門扃大門鑰乗障之士瞭陴之子
守麾之吏渇也奚救之矣乃黙禱於卜門穿一井五井皆甘是時布政左使劉公右使宋公實經厥費按察使張公都指揮徐公賛畫爲力乃僉議伐石爲碑樹之南薰門月城亭焉以紀實詔來且張城大修之本也城門故各有廟是役也亦各新之而嚴其祀或問李子曰先王之建都也必城焉急然孟子則云固國不以山蹊之嶮何也李子曰斯惡夫專事地者也非天不生非地不形非人不成是故先王之爲治也内外交飭本末具修順時豫防設嶮爲固人心雖和守戰是憂故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故城者民之扞也障内而嚴外者也雖然詩有之矣赳赳武夫公侯
干城又曰宗子維城故不天則悖不地則害不人則空故人者本也孟子所謂地利不如人和者也善爲治者本末外内交飭而具修可也
河南淸軍察院名碑
監察御史丹徒許君淸河南軍三年當代去顧其廳左有記名之碑碑前監察顔君所樹而李子記者也李子曰是記也不文許君曰出子手奚不文也誠不文也願磨去前作李子曰夫記不以碑乎碑不以名乎然是碑也非淸軍河南御史不名何也以河南淸軍察院碑也夫見有異同則行有得失職有乆暫則績有細巨故同官而異情同事而異聲情以聲殊名
以情别名而志之則妍醜具列列而永之非薄之道乎然君子乃不之廢碑者非謂昭鑒戒備今昔覽之者始悚然起哉夫軍者民之對而淸之者淆之理也昔 高皇帝制兵也意毎昻軍而下民惟官亦然 文皇帝南翦北逐亦非於兵忘也乃宣徳間顧業憂軍之淆也議立淸之之官矣夫法縁情者也今人情既莫不樂民而苦軍故上之人雖日憂軍而軍之法日愈淆故官初弗專也今惟監察御史使初患數代今三易年代不數代又專然官者靡有樂乆乎此者也此無他勢難也難之勢二嚴也必繁句稽民必大擾擾則妄指揑報而害人必曰苛緩也必玩玩必潜
必漏必脱人必曰縱是故官者不欲乆也曰吾病弗克理即弗病也曰吾雖乆而閒乆者閒病者歸去者幸來者効是軍也不終淆哉夫士未有不名而勵者來誠有惕於名碑曰彼苛吾寛彼縱吾密彼暫吾乆彼閒吾力誠以是悚然起也君子亦若之何而能廢碑也故曰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故勸來者未有不證往者也勸來以證往則今昔自備考情以指名則鑒戒易昭此所謂小大由之者奚啻乃軍事又奚啻河之南雖然琴瑟不調必解而更張之者勢有不可仍者也天下固有力而人密而寛而不之能爲者此則非迂儒之所知也許君三年案牘盖二十倍于前然
又數土封事所規畫率軍便顔君前在兹亦理淆之才然未乆以盜起罷□二君名籍載之下方矣
空同集卷第四十
空同集卷第四十一
北郡李夢陽撰
碑文九篇
東山書院重建碑
東山書院故在餘干縣冠山東峰舊志曰南宋時趙忠定汝愚其弟汝靚汝愚子崇憲建而朱子至則主之而講學云書院故有堂曰雲風堂朱子手筆今不存忠定之以讒死也朱子實即其堂註離騷經云宋亡書院爲人所據而番陽有李榮庭者取復焉疊山謝公有記迄我明興而其地又入於寺弘治間知縣崑山沈時又取復焉構堂於其上未幾姚源洞盜起
兵屯餘干而其堂爲亂兵焚正徳六年予按縣登山履書院址懷顧會江西右布政使溫江任公以兵留縣又力取其地復焉曰夫盜賊不平者敎化不行也兵陣無勇者親上之義不明又視其長輕也又曰東峰孤峻而風書院合徙中峰中峰妥而結有龍池焉炎暵不之竭也乃於是令知縣冠丈中峰地東西得二十八丈南北七丈中構堂五間南向以祠而堂之東仍構雲風堂西構講堂又構東西廊號房以處講朱子之學者是役也任公出金百右叅政董公金五十吳公二十二公者亦以兵留縣者也書院成而議祠焉任公曰夫士養於學足矣奚貴於書院蓋書院
者萃俊而專業者也夫士群居則雜雜則志亂志亂則行荒故學以養之者大也書院以萃之者其俊也俊不萃則業不專業專則學精學精則道明道明則敎化行而人知親長之義人知親長之義則盜賊可不兵而平也故書院者輔學以成俊者也然必人焉以爲之歸祠之而重其地東山書院祠者朱子乎然有趙氏父子兄弟也又其後有以道鳴其鄉者董公曰朴聞之地以主道以宗先後者必據尊卑者必殺今之祠忠定宜左朱子右位皆南向忠定弟汝靚西向曹無妄建東向皆北上柴强恕元裕位次汝靚饒雙峰魯次建胡敬齋居仁次元裕皆東西向而忠定
子崇憲元裕姪中行宜不祠夫朱子者固道之宗也然其心必左忠定忠定者其先逹也又與其弟主乎地者也夫無妄者於朱子見而知之者也而强恕雙峰敬齋則相繼起于其後夫四人者固以道鳴其鄉者也今誠欲萃俊專業以明其道非據先後之緒不可而祠其父者置其子斯又尊卑之殺也位次成知縣冠請文於予刻碑按忠定當光宗時設計易位定大難以安社稷引用名碩弼成新政其功可謂偉矣斯其人豈以死生富貴動心哉然卒以讒死悲夫曹無妄者晩遊朱子之門朱子授以無妄因稱無妄先生柴强恕讀書以窮理盡性爲本嘗作春秋尚書論
語解及繫辭中庸大學說史評宋名臣傳而雙峰魯中行皆其門人也雙峰之學本於致知力行所著有五經講義論孟紀聞春秋節傳庸學纂述太極三圖庸學十二圖張氏西銘圖近思錄饒氏遺書等書吳氏稱其學究天人動則以善是已敬齋之學動靜表裏一主於敬所著有居業錄多發先人所未發然甘貧力耕孝母耻言仕進云夫士尚友千古負笈而游四方者以道從也今有朱子以爲之歸而鄉之諸以道鳴者又烺然其前也窮不如四人賢達不如忠定不以死生富貴動心其亦非士已夫絃歌之於强暴殊也然彼卒不足以勝此何也其性同也士毋曰敎
化非所行于鄉親義不入于盜賊患吾之道不明焉己不患不明而患學不精不患不精而患業不專否則不足謂之士矧謂之俊諸士勉哉斯三公者所望也任公名漢今爲右副都御史巡撫江西董公名朴麻城人吳公名廷舉梧州人皆右叅政
鍾陵書院碑
鍾陵書院在進賢縣學背學書院各據崇東南向而中限以衢始予毁南嶽廟也福勝寺僧謂學生陳雲章曰請以寺易廟陳生曰何也僧曰廟僻而寺臨衢且近市寺爲書院則書院學各據崇相望也於學便陳生以告予予曰可哉易之於是徙寺於廟而以寺
爲書院云敎諭黄懿訓導談一鳯與陳生等來議書院事曰夫進賢者故南昌鍾陵鎮也割爲縣書院稱鍾陵書院宜夫周子者故南昌尉也祠則周子予曰可哉於是書院立祠祠周子前立講堂祠左右齋四明通公溥有東西廊屋又立光霽亭云建昌府推官趙漢會權縣事頗葺其殘漏及知縣王紀至則建二門立碑又以南嶽廟故租九石零并田入之設門子守焉大槩亦若此焉矣王紀使陳生求記予曰嗟書院厥予愆哉夫郡邑之設學也所以規賢也是故廬以居之使之安也廩以食之慮弗專也師以臨之友以親之經術是游養之端也異其冠衣示殊衆也建
之以廟賢聖畢聚標之趨也朝鐘暮鼓課藝程能嚴惰縱也夫如是士猶不知踐道而書院者予奚以哉雖然士由是有興乎陳生曰自孔孟没歷千餘歲絶矣夫周子起而後道復明也先生謂有興者以兹乎夫學以規之者常也聳耳目以新之則舉措焉存如射者在庭揚觶以命耦周子者非文王猶興者也明通公溥其徑也光霽者彷彿乎形容之也夫書院可少哉書院地丈尺屋數刻諸碑隂
宗儒祠碑
宗儒祠舊名三賢祠三賢祠者祠唐李賔客宋周朱二公者也故皆木主弘治間江西按察司僉事提學
蘇公止模周朱二公像于中而遷李賔客主于別室及副使邵公爲提學則又以嘗從朱子講學於洞者十四人從祠之改曰宗儒祠十四人者林擇之蔡沈黄幹陳宓呂炎呂燾胡泳李燔黄灝彭方周耜彭蠡馮椅張洽也詳具書院姓氏志夢陽謹按宗本也法也又尊而主之也大凡爲之本而可法使其尊而主之者皆曰宗故山曰岱宗水曰宗海大君曰宗子家之嫡曰大宗皆言尊而主之又爲之本而法之也其學也則各以其趨而歸之者爲宗如史記道者宗淸虚隂陽者宗羲和法者宗理名者宗禮墨者宗墨而謂儒家者順隂陽明敎化游文六經留意仁義宗孔
子以重其言於道最爲高者是矣夫歸而趨之者亦以爲之本而足法焉爾以爲之本而足法則必尊之以爲之主尊之以爲之主則各是其是彼得與我鼎峙而角立於是吾之所謂宗者或幾乎熄矣故曰孔子没而微言絶孔子没百餘年幸而孟軻氏起焉孟軻氏没千餘年又幸而周朱二公起焉自周朱二公起於是天下始了然知有孔孟之傳莫不趨而歸之夫然後吾之宗若山之岱水之海國之大君家之嫡
雖有不尊而主之者不可矣故曰周朱者儒之宗也且人孰不欲爲聖賢然異境則必遷遷斯變變斯雜雜則流於淸虛隂陽法名墨諸家故有雖始了然知
孔孟之傳而終或入于禪者如游酢是也今學于斯者謁而見吾夫子及孟氏又見周朱二公誠惕惕若有闢也曰吾何舍此而從彼于是流者歸雜者一變者定遷者還眞猶趨嫡趨君趨海趨岱者之爲是誰之力使然哉故曰周朱者儒之宗也或問張程諸公不祠曰二公者此其過化之地而朱子實爲章明洞學主又是宗也周倡之而朱成之也
六合亭碑
傳曰上下四方是曰六合是山也登之而見上下四方亭在白鹿洞廻流山上是山也四面嶃峭而其上平始予登之而見上下四方也謂知府章曰斯作亭
請名予曰六合哉知府章退而謀諸工工曰山高四風毒日撼蝕霜雪西北之飈亭非石爲柱易摧也會報有石柱六臥於匡麓扛之來柱稜面也面如其柱數於是亭製凖柱面數而咸六以合豈非天下一至竒至恠事哉是亭也左闞彭蠡五老在右諸足以名矣而不之名者彰六以合也亦大是亭焉耳何也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志非在山也是故六合者天下之義也人之言曰登不高見不逺古今登泰山者多矣何獨孔子登而小天下哉譬諸以量受物視其巨細爲容誠非其人也登之而見五老彭蠡之在前不駭焉而眩者亦鮮矣矧能有上下四方不能有上下
四方矧能曰小天下故曰彰六以合者亦以大是亭也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人之始非與聖殊也然卒不之大者非係於見不見哉故見之逺者登必高徒高者非能大者也故予之大是亭也又以俟夫能大者焉耳亭正徳六年冬落成厥知府章之功再踰年予復來登之而知府霖從蓋知府章亡踰年矣章劉氏惇信有惠政隆慶州人也予不欲泯其功故及其爲人
南新二縣在城社學碑
社學者社立一學以敎民之子所以養蒙歛才視化觀治者也自庠序敎廢民之子蓋不復敎之鄉而輒
入其縣州府學其童子事未之習未知室家長幼之節而業已學先聖禮樂講朝廷君臣之禮矣按古制里有序鄉有庠民秀異者移鄉學于庠序庠序之異者移國學于少學諸侯歲貢少學之異者于天子學于太學少學者今縣州府學是已今既不敎之鄉以爲養蒙歛才之地而縣州府學勢又不得盡蓄其才如此而欲視化以觀治難矣是以治天下者憂焉縣必里立一學曰社學設師歛才以養其蒙乃其師不曰予養蒙者也顧月徵其課金雞米酒食民之子或苦而不來則輒稟諸官句攝而鞭笞之民見其師非惟不養也而又苦其子曰是役我也則潜賄其胥吏
而脱其子賄者脱貧者萃其師必饑餓謝之去官者則顧謂人曰甚哉社學之於治乖也兹説行則民志愈惑相扇以成俗至莫可救解 高皇帝嘗兹焉憂見其俗莫可救解又值天造初直發艱哉之嗟而止正統間既設提學之官又仰念 高帝之憂之嗟也於是詔天下縣里設一學以敎累朝因之於勑提學
官也必兹諭之云今八十餘年矣而天下之社學卒不興成化初提學江西僉事潮州李公力爲此刻石冀望然未聞繼其後者也今其所爲學毁失亦盡矣古之制誠不宜於今邪抑天不欲復三代之治所謂有君而臣非其臣哉夫先其近則逺可届舉乎大則
細易力規畫詳則循之可乆予今俾先立社學于省城以爲十二府之望十二府各立其社學自爲其州縣望州縣又各立於其城市爲諸鄉都望諸鄉都學則先大鄉都以及其小此亦逺近細大之義也南新二縣者省城縣也今立社學一十六曰民彛曰物理曰崇眞曰洪恩曰高士曰奎章曰滄洲曰蓼洲曰通濟曰高節曰通眞南昌學曰思賢曰文奎曰修仁曰崇文曰崇信新建學諸學附城内外布散而相錯余謂其官曰學精選敎讀一如例復其身待之誠禮勿令徴課金雞米酒食而苦民之子勿使民以是爲役而濳脱之也敎讀不才者黜之才者吾將舉而用於
時又謂之曰自今非社學生其勿入其縣州府學曰此古移少學意也於是學又設門子一給其薪水或增屋以處其家室於乎其亦詳已亦足爲他府州縣望焉已如此而猶有所不行其非予辜哉南昌社學始于知縣吳守正成之推官李先芳新建知縣游璉之爲經營二縣社學則南昌縣學訓導達賔云今以其備細鐫之石下方立諸分司廳右
釣臺亭碑
李子遊於白鹿之洞顧山歷澗谷嶺合沓石灘茂林適杪秋之交風行瑟瑟颯颯囘視五老峯垂在几榻於是洒然而樂也曰佳哉山矣乃與諸生泝澗搴蘿
履石而上剔蘚考刻歩自院門西百歩有石突如危如仰而睇之劖曰釣臺俯之渟泓魚躍諸生曰此往者釣魚處也李子曰吁佳哉乃命即其上作亭焉亭成李子遊於其上諸生從李子俯仰良乆喟然而嘆曰夫予今乃知釣可以喻學也諸生曰夫釣與學同乎李子曰夫釣者飭竿絲綴芳餌兀坐盤石之上凝精歛志沾沾而聽瞠瞠而視期取必獲蓋飢需之餔而渇俟之酤也乃竟日而不得一魚神荒氣沮投竿踽踽而歸路詠溪歌天日向暮諸生以爲苦邪樂邪衆皆蹙額弗懌曰苦矣李子曰假令以四海爲壑明月爲鉤以虹霓爲絲以崑崙爲盤石淩雲駕鴻超出
天地倒視日月釣無不獲朝醢巨鼇暮饌修鯨則汝願之乎衆皆掀眉而喜曰願哉然無能焉李子曰夫釣以魚學以道故踞盤石兀坐竟日期取而必獲者計功者也假天地以爲釣垂涎于不可必得者騖逺者也計功者泥騖逺者虚夫泥與虚不可以得魚而況于學乎是故君子以仁義爲竿以彛倫爲絲以六藝爲餌以廣居正位爲盤石以道徳爲淵以堯舜禹湯周孔相傳之心法爲魚日涵而月泳之至而後取不躐其等不計不必積乆而通小大必獲夫然後道可致也是以君子身處一室而神遊天地矣夫然後以盤石爲崑崙丈絲爲霓寸鉤爲月溪壑爲四海鯫
鮕爲鼇鯨此所謂一貫之道也故曰釣可以喻學諸生乃斂色平心再拜而謝曰聞敎矣書于石爲記
提學江西分司題名碑
正徳六年夏六月予奉 勑提學江西至則詢人摭蹟考昔效故縮其太過懲非鑒良乆之勃焉若有興也乃猶懼遺棄之於是以嘗提學江西者姓名籍銜刻之碑立諸分司廳左遡予而上得十有四人惟我明受命諸府州縣各建學立師養育人材其始惟責之提調之官諸監察巡守者至稽勤惰而已後以績鮮而姦滋乃始設提學官巡督歲視之然謂非憲不貞也則官之按察之佐謂弗重也則給之勑謂弗専
也則 勑監察巡守者勿侵越謂弗行也則使扑提調者以刑謂刑或弗從也則使其糾否而理爭何也政不行則敎不成政足以行矣乃其身不足以端本約不足以範俗嚴不足畏仁不足愛有不足倚黜不足懲進不足勸公不足服明不足别迂腐失名實言貎亂厥貞則是官也特贅焉耳矣傳曰待其人而後行今議者不謂其人非也顧曰是官贅景泰改元是官遂裁而不設是何異于因噎而廢食哉天順七年則又設之至于今不裁前賊瑾之亂嘗議裁是官矣不可而裁其勑内紏否而理爭者數條瑾誅諸制復故會某以擯斥搜拔受是官自揣九者無一于己又
懼或失名實亂眞也矧又大邦人才拜 命恒怔怔惕若夫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今者鑒古者也於是詢摭其人考效故昔冀寡過焉耳卒勃焉若有興者今既以十四人刻之碑予亦名續之來者不曰此贅官也可矣
王玉字□□諸暨縣人進士任翰林院修撰陞僉事正統七年始設提學官玉首至
陳璲字□□臨海縣人進士任翰林院檢討陞僉事正統□□年至
高旭字時旭候官縣人進士任給事中陞僉事景泰元年裁去
李齡字□□潮州人舉人由敎官歷御史詹事丞太僕丞陞僉事天順七年至
夏寅字正夫華亭縣人進士歷南京吏部郎中陞副使成化七年至
鍾珹字德卿當塗縣人進士歷大理寺正由僉事陞副使成化十四年至
馮蘭字佩之餘姚縣人進士改庶吉士歷刑部郎中陞副使成化二十年至
敖山字靜之莘縣人進士任翰林院編修陞陞副使成化二十三年至
黃仲昭字仲昭莆田縣人進士任翰林院編修改大理寺評事陞僉事弘治四年至
蘇葵字伯誠順徳縣人進士任翰林院編修陞僉事弘治九年至
邵寳字國賢無錫縣人進士歷戶部郎中陞副使弘治十三年冬至
蔡淸字介夫晋江縣人進士改庶吉士歷戶部郎中陞副使正德三年春至
王崇文字叔武曹縣人進士改庶吉士歷戶部郎中陞副使正徳三年春至
潘子秀字仁傑江陵縣人進士歷吏部員外郎兵部郎中陞副使正徳三年冬至
李夢陽字獻吉慶陽衛人進士歷戶部郎中降級致仕起副使正徳六年夏至
旴江書院碑
旴江蓋故有書院今莫考其址今之書院則廢東嶽
廟而爲之者曰旴江者存故也予按江西郡縣江西故楚地其俗好鬼而尚巫於是至所按郡縣則令毁其鬼祠顧郡縣吏不皆才毁之率亦不大力也今年冬十有一月予至建昌府安知府奎公廉而端厚趙推官漢志超厲而力向往南城知縣楊淸亦慎密人也聞予言一日而毁其城内外鬼祠盡蓋十有五處十四處小爲社學乃其一爲今書院云書院屋議更置爲廟爲堂爲齋爲閣爲號房爲垣爲門爲坊擇士集而講習是廟故入租一百三十八石七斗又鳴山廢廟租八百五十四斗今其田悉歸之書院即以贍集習者書院址東西一十五丈五尺南北二十七丈
五尺民居犬牙入者如其直取焉諸所總之知府奎責成推官漢而同知何恩通判蘭斌又咸克慎襄厥嘉事予始至建昌也訪度其土俗乃喟然而嘆曰嗟乎予今乃知利之爲禍之大也蓋其土俗重賈而輕業儒其言曰夫賈出本而入息歲有程筭相當即不偶不甚逺夫儒者勞費而効逖者也即中科第有官職富田宅衣馬庇耀其族黨然遡其供贍積費不償所亡矣況未必皆有官職也信如斯言則業儒者亦利耳可畏哉夫儒者讀書明理道辨義利者也是故居則事其父兄入學則隆師而親友有官職則行所學以事其君今謂儒一切圖他日田宅衣馬而爲是
業誠賈之不若矣何則賈以利名者也儒者名固義也實則利其終也至於無君父師友兹其禍不可畏哉不可畏哉予既令創是書院擇士集習于中復書其土俗於碑俾遊于斯者覽焉知吾之業非爲有官職圖田宅衣馬茍志田宅衣馬莫若從其俗爲賈母混處以禍吾儒
曲江祠亭碑
贛江北奔入彭蠡湖千里猶建瓴也至豐城也觸磯頭岡則俛而東南折數里始北達奔也登其岡望盡見其奔北俛折之勢於是智者悟其理勇者宛其氣仁者堅其塞速者紆其謀亢者抑其志是故古之賢]
人才士生其鄉也游息增益其所不能過之登也依徐繾綣而弗之忍去也故此夜扁舟之詠則有新安之朱磯山杖屨之章則有義山之李讀書往來其地則有雪坡之姚夫三人者非世之所謂賢人才士邪是江也既與其詠章而往來也則三人者不可不於其地祠之明矣正徳七年夏五月予巡視豐城登岡望江曲之勢見其上有祠也而非其鬼乃立使去其鬼而作三先生主妥於其内及予還也則知縣吳嘉聰業又作二亭祠後其最後亭有閣又最高登之益足以盡此江奔北俛折之勢夫理以曲賤勢以曲貴孟子曰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謂理也何也智有]
所不投勇有所不用謀有不徑情志有不直遂仁有乗其定以驗其塞故曲者勢也終而必北者非勢也故曰知水者可與言道登斯亭也謁三先生之祠而覽其勢之所以殆有取於予言哉殆有取於予言哉
空同集卷第四十一
空同集卷第四十二
北郡李夢陽撰
碑文八篇
將仕郎平陽府經歷司知事贈儒林郎翰林院修撰康長公墓碑
純皇帝時靈臺有楊生名重長安有李生名錦二人者皆與武功人康長公遊康長公之與二人者友也於是并稱爲關内三才云余曩游關内見秦父老頗采其事實碑曰康長公名鏞字振逺其先固始人也其七世祖曰康政始遷武功居長寧里政生廷瑞於元仕爲學官廷瑞生世睦世睦生珙珙生汝楫汝楫
初爲武功學官 高皇帝時辟之爲燕王府長史後出爲安岳縣知縣 文皇帝既興乃召安岳縣知縣爲行部侍郎留北京輔 皇太子而侍郎有大勲徳文皇帝將封之爲侯侍郎固死不拜比死又上表乞勿賜贈秩蔭 上竟皆允之語載康氏家傳侍郎者康長公之曾祖也侍郎生三子長曰爵次曰年次曰禋 文皇帝一日盡召侍郎家諸男子侍郎中子會賈在外惟二子在於是二子乃大恐並匍匐入見 上上曰汝非康侍郎兒邪二子免冠首觸地對曰然上聞而憐之顧左右曰令侍郎在直不此耳於是卒官其二子以爵爲上林苑監正以禋爲監副已知侍
郎有子賈在外上拊髀太息曰薄福薄福於是詔賜侍郎予千金鏹數十千緡 勑關津吏往來不得詰侍郎子於是關中鉅貴族咸推轂康氏而康氏因遂豪關中矣侍郎葬於縣北卜家原至 昭皇帝時始贈資善大夫工部尚書云監正累官至中議大夫賛治尹南京太常寺少卿卒葬江寧縣新亭南而太常生健 睿皇帝時又有 詔起尚書孫應祠者於是健來送銓部會健著田間冠由部甬道入及見部尚書又秪長揖不拜部尚書怒以爲慢已廼竟授通政司知事而歸而得食半俸祠知事卒葬于縣南紙坊原而知事有五子其長康長公也康長公生而孝友
八歲而善文辭及長而好辯有口然習識當世之故好稱先王則古昔於是關中人士咸出康長公下雖康長公亦自謂關中人士弗已若也年二十餘從其先太常就辟試南京顧數不第已乃還關中即又試關中又不第乃後歲貢至太學至太學又試又不第然太常業已葬南京於是乞爲南京太學生云而即其故太常之域祠焉然自是不復有試志矣是時楊生李生亦皆阨塞弗庸於世關中父老語曰古人有言勿爲嶢嶢人將缺焉勿爲皚皚人將汚焉三子之謂矣康長公既與時不合於是始好莊老浮屠等書及外家傳語其言曰夫人以形骸處大壤其速絶若
飄風也予行年五十有四矣吾日以思功名之會是益速絶而已夫孩提於斑白期甚逺今忽忽若瞬息即能至百歲政少半耳京生有言孰易如葦孰化如燬言生死易至也夫喜生者欲心恒安逸也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傷功名之不立也夫功名于身至疏也古之人以死効此者以可萬世不與物朽至厚身也今不得之功名又因以勞費心體是非喜生之道耳故曰百人射招無弗中矣百物誘生無弗傷矣夫乃今于吾可以已矣乃遂自謂爲己菴已菴者止於闇也康長公故以懼悸病心乃後上銓部試會墜馬乃復病顧愈益甚比試心怔怔怦怦不能措一辭於
是除平陽府知事逾年平陽君棄其官而歸而心病未間也已又病痿又二年所竟卒葬於紙坊原之墓而平陽君有二子長曰阜次曰海阜先平陽君卒平陽君且卒子海侍平陽君執其手而泣曰夫予先大聖人之苗裔也至吾祖嘗樹功名於草昧之際世有顯官聞人豪于關中今絶於予乎汝如有知其無忘吾祖矣夫欲心恒安逸者爲其可以貪命而樂存至厚生也今吾棄功名之會不赴又不欲勞費心體非於身疏也今病痿乃且死諺曰斷酒白首餔糟而朽是天乎是天乎雖然吾無面見吾祖于地下矣小子勉哉平陽君卒十年而海舉進士第一爲翰林院修
撰儒林郎四年而當正徳元年 今上上徽號兩宮推贈平陽君如其子官云又二年海有母太安人喪於是海有友曰北郡李生適自河南來而留滯京師於是作平陽君墓碑李生曰先民有言期年樹榖百年樹徳曷觀康尚書今其子孫餔勲而啜積曷使人誦其義無窮如此哉夫平陽中衰之遺裔也能不藉尺寸而洞視往古凌駕時軰亦謂之振世雄豪者矣使其遭遇脱潁而嚮用魏衛將相之業尚足道哉其銘曰維武王建侯衛邦厥有固始武功是祀嗚呼遐哉尚書開國不伐帝懷其徳澤流于孫子少卿明禋亮采通政明夷乃續其家祀故累基者崇數沃者豐
譬作堂室稼穡而蔀而翔而懋而達夫平陽其屯之際乎畜而不施以昌厥嗣阜不自秘發鬼神之藏騷雅並鳴文古而殤嗟嗟平陽舉世重官宦即使君巍爵而崇位珠玉文綺珍食駟馬有臺樓亭榭孰與發祥廣志如二子所哉故明不蓄不光流不塞不長武功南原草木膴膴蕃蕃岐渭盤焉平陽宅厥土太安人袝之是曰寕所維厥繩武瞻哉
平陽君生宣徳庚戌四月辛未卒弘治壬子正月癸巳年六十有三歲妻張氏封太安人生宣德甲寅三月乙酉卒正德戊辰八月戊寅年七十有五歲男子二人阜先卒年十有八歲海取
尚氏女子一人嫁爲乾州人習五車妻
明故監察御史凃君墓碑
新淦縣南我舟至蓮花潭舟人指岸西廬曰此凃御史居也余聞之呀然於是登岸造其廬見其子朴而問凃御史葬處朴指曰父葬處隔江五里東鄉西廉山是也余望之歔欷已謂朴曰比黜碑于廢寺吳石也曳樹墓道刻表表曰戊辰夏余盖罹竪瑾禍云余至京師下詔獄乃凃君業先繫獄相見執手問故初瑾以鹽貨源也因遂厚望巡鹽御史貨會一御史入貨如瑾望而瑾輒擬人人必厚貨如望及凃君巡鹽還則空手見瑾瑾怒下君獄然猶日望其貨來也乆
之貨竟不來瑾愈怒矯 詔凃禎打三十棍發肅州衛永逺充軍君坐掠重尋卒無問識不識見君卒無不嗟歎淚下乃時余尚在獄聞之哽噎者累日食不能下也今大政更新瑾事盡廢格不行人士咸彬彬乎進矣無問識不識語及君又無不嗟歎淚下以寃故禎君名字賔賢弘治己未進士出知江隂縣有卓異績舉天下第一乃於是擢御史云始君下獄江隂人願厚貨入瑾如它御史數塞瑾望解君君不從而朴則曰父幼時嘗讀書玉笥山云篤古持禮諱弘濟者父父也早亡而朴仲父曰凃兆善使酒觸父父容之仲父以父之容之也反顧驕縱酒然産不出其手
於是謀手其産日閧父割父不從會父出仲父輒自主産割而手其豐父還祖母不平而怒曰阿兆自主産割而手其豐盍白族長父對曰弟寡活不如兒廩生也父有友丘坤者家貧而有子議聘朴妹矣未决會坤卒父往吊焉語坤妻曰吾女已心許而郎矣勿疑語曰觀其死知終始今豈無皎皎之行爲世所敬誦然矯偽盗名稱身殁而跡彰者多矣此非所謂誠之不可掩邪夫凃君官不過七品壽僅踰四十非赫赫乆修之夫也乃今殁士夫思于朝鄉人徳于鄉所縣縣人思慕而不忘此豈茍然者邪然余往在 詔獄見君日涕泣念母今母存而君則亡亡於非命論
者頗疑爲善而無報夫孟子不云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誠若云云則顔囘王通之倫非哉
武鄉縣武君墓碑
武君者武鄉縣人也諱彪字勢雄生二男子長曰威次曰盛弘治間武威爲扶溝丞三年忽心動即日趣治裝歸歸逾月喪其母逾年又喪其父即武君也縣喪祭故鮮禮而扶溝丞葬祭其父母則以禮含歛作木主起祠屋咸創自丞丞又來乞表其父墓余曰嗟乎武君余聞其人盖任俠者云成化間武鄉丞張翔朴殺豪吏王褫而褫父輒呼其家衆圍官寺將禽翔是夜翔縋城出匿武君家在城西十里叚村王禠家
衆即又圍武君家武君於是勒其子弟若鄉少年盡死與王禠家衆敵諭以禍福卒解翔難及後翔以他事免而武君輒又率其數騎送出境以還張翔謂人曰生我者武彪也而晋土故堅勁民豪觀史稱盖聶代諸白是已今有武君然武君不専以力豪而喜下賢士夫又曾爲繕梁除道建塾數事而縣俗故苦嗇其畎畝人有老死不紵葛衣紈阿者并不見諸純麗物武君則創導之桑使務紡績今稍稍成效矣前郭解厚施而薄望振人之命不伐其功史氏嘉焉及若孝弟事未著也武君其父病嘗糞糞苦武君喜父病乃尋愈武君生永樂癸卯正月十一日卒弘治壬戌
正月十二日年八十歲娶李氏舉人李森女長君六歲先二年卒有孫男子六人云扶溝丞曰我先世太谷人諱建沁州知州始徙武鄉諱祥縣務都監官諱從義山北廉訪司知事諱季良輝州學敎授至 國朝有諱炳文者爲縣主簿於武君爲高祖
太康縣安氏塋碑
太康縣西岡曰侯陵而安氏塋焉盖葬者五世矣塋西南塋亦安氏二丘前並七丘後纍纍斜然迷莫知誰墓而今塋四凸而中凹如掌形一世益于安爲高祖益生二子曰居曰全葬之左居三子曰泰曰康曰庠全二子曰慶曰庸葬之右泰子曰柱曰杞康子曰
盤曰止曰吉庠子曰樞曰棠慶子曰和葬左前柱子曰清曰深曰浩杞子曰洪止子曰仁曰僴樞子曰鑰塟右前吉子曰行又稍前而安之緜也則自丁氏丁氏者益母也丁氏兄爲元平章官元亂平章官提兵過太康乃挈其妹甥北而丁氏中流矢道死而平章官乃獨挈其甥北已而舅甥復相失而益自轉徙于長子因娶長子張氏亂定夫婦歸乃始鋤荊榛誅茅□埽墓丘創室廬亦難矣李子曰今之葬盖専言地理家云質體魄徼利福計枯腐饕潤澤君子盖羞稱焉然中古以來顧率尚之今號稱賢豪人亦往往談靑烏信眠牛而望氣者言陟侯陵望安氏塋逆推其
必盛今考其一世一人二世二人三世五人四世一十二人五世二十二人六世二十八人貴而知州者一人康是已推官者一人吉是已進士知縣者一人仁是已壽而官者一人棠是已義而官者二人國子生者一人縣學生者三人王官者二人吏而未官者三人賢而篤行者世有之揆其言不虚矣而予則謂人道邇天道逺向使安氏族大而横富而違禮貴而怙勢譬之本根既撥枝葉必萎即令葬者乗生氣據王相陽來隂受支就干合未必盛若是而今人靡察顧時時覔勝地擇利穴冀發其子孫斯何異于弗耕而餒曰天也豈不悖哉左生則又謂予曰行盖有二
必盛今考其一世一人二世二人三世五人四世一十二人五世二十二人六世二十八人貴而知州者一人康是已推官者一人吉是已進士知縣者一人仁是已壽而官者一人棠是已義而官者二人國子生者一人縣學生者三人王官者二人吏而未官者三人賢而篤行者世有之揆其言不虚矣而予則謂人道邇天道逺向使安氏族大而横富而違禮貴而怙勢譬之本根既撥枝葉必萎即令葬者乗生氣據王相陽來隂受支就干合未必盛若是而今人靡察顧時時覔勝地擇利穴冀發其子孫斯何異于弗耕而餒曰天也豈不悖哉左生則又謂予曰行盖有二
有推官敬刑明寃實發我祥奕奕言言邑尹罔究予也實惜策名馳譽孰云匪積雖有弗顯咸敇廼躬氣滋木茂土腴禾豐種木維蔭種禾維飽勤力者獲勤徳者報彼曰行者于義彌敦約已厚施爰穆群昆二子章甫如璵如璠履美紉芳孝敬靡諼墓門式啓堂廂翼翼列柏蓊蒨井逕修直禴蒸是歸族姓攸聚蹌蹌濟濟威儀孔度牛羊載陳罍斚苾芬來歆來格僾如有聞里人用欽爰効爰則丘木勿翦過墓者軾
眞樂翁墓碑
眞樂翁者南宫縣人也字楨夫名榦姓劉氏生正統十年七月二十二日卒嘉靖元年三月二十三日年
七十有九歲業卜城南十里王村葬矣翁孫曰濂者舉進士知杞縣徵爲御史過大梁見空同子述翁之行已而泣而請所弗朽焉于是空同子始知南宫有是翁也夫世嘗言人有幸不幸者有由然哉遼逖之域竒絶之山汪瀇之川靈異之木詭恠之石耳目未之聞見載籍未之紀記文史未之稱述闇焉竟無聞者舉天地間豈少哉而顆珍枝寳隻禽孤獸光色羽毛茍殊于其類一爲人傳播則慕之者求獲之者憐失之者惜豈其物眞大殊哉遇有幸不幸耳故蒼蝇驥尾君子譬之斯遷氏發靑雲之嘆而重傷泥途之難也夫眞樂翁者固淳行力道之偉夫也進取志厄
功名不著于春秋乃竟蕪没草莽畎畝間以死使非其孫顯而亟揄揚之斯與遼逖之山川木石異邪翁父諱明母曰崔氏崔之卒也庶母孫理其家事翁事之母君子之言孝也以舜損祥爲至者以其母繼也庶又有間矣而翁母事之不謂淳行哉翁故貧尚儉獨購書不費之愛也毎燕居令子孫誦説書史會意便欣然喜曰古之言不難知難于行耳誦之而不行猶不誦也諸子孫環拱曰唯唯翁顧之笑曰樂乎遂自稱眞樂翁斯不謂力道者哉道故仁仁故義義故亮直亮直故急難故居也爭者聽其平悖者畏其評暴者沮柔者恃而出也群而和醜而讓見溺則援是
皆偉人之行也非一珍一寳一光一色一羽一毛者倫也然鄉之人知焉矣出其鄉弗知也同其出者知焉矣出不之同者弗知也何也窮僻之邑無靑雲之媒幽貞之士鮮驥尾之求故也故予于眞樂翁有重嘆焉嘆者何也悼賢之無聞而慨善之易泯又悲幸也邑之長老曰翁二子曰錫曰鎧錫爲知縣六孫曰濂曰河曰濤曰沱曰藻曰渚濂爲御史不可謂無聞得空同子譔述不可謂泯王村之塋翁無心而獲地不可謂不幸夫信斯言也則易之視履考祥驗邪即詩之日監在兹者邪不幸于人而幸之天無聞于身而聞之子若孫遂以之不泯所謂積善餘慶者邪
明故例授宣武衛指揮使張公墓碑
張公者杞人也名廷恩字世榮號雲庄子世居西岡曰張大公者國初自懇地數千畝大公生欽欽生普普娶于胡以景泰元年八月二日生張公初普爲縣學生力行有聞於是徙杞之草營居而以懇地之半分其族亡何夫婦連卒時張公十三歲耳奉遺言權厝其父母喪於郭西公既孤微然有姨之夫五咸富盛招之使營生公弗從乃返西岡而居會族有横者欺公少而貧而侵并其懇地之半謀曰渠孤兒耳有言則阱之公聞之怒直于官竟歸我田是時張公弱冠耳勃勃英氣逼人矣土俗租地畒錢百張公則八
十巳而曰吾地畆租五十於是人爭来租地無間者計其入反倍於他由是富盛而張公智負氣用才然又施故布衣雄數郡嘗如杞還西岡單馬袖鐡尺望見人聚路塞問之曰有生馬齧人公立馬上瞪久之下棄馬杖鐡尺歩而前而生馬者果奮鬛揚蹄張口來噬公舉尺擊破其頂斃焉神氣自如上馬不顧而去地嘗水公力主藝稻稻熟水且復至或幸之曰雲庄子智乎公令佃人曰稻第堆之田人雙其堆多則四之又令曰崇土如堆數公旦徃第分其稻堆巳堆則標之幟又令紉其秸囤稻崇土上人衆而力齊卒免之水人服其才是歲獲稻數千張氏愈富而盛乃
於是時大治屋廬于西岡歸睢曠斥墟莾藪盗公之室垣塹重邃是故鈴柝不設而終其身無伏梁遺縑之警雖徳其施者印之心亦勢使然耳初公治室造土車百人一車十車一長首止而尾動厥環無端略如水車戽之義齊而均無憂于惰勤其糶倉榖日入錢緡竟無弗明者或問之曰凡倉榖入記之簿予第令一僕主其出如簿數則已又令一僕主入緡緡頭封識其姓名有弗明責之渠也昔人謂世非乏才顯晦隨遇即有豪雄之倫使青雲是違驥尾莫附則桑間止于餓夫胯下終于寒士雖肩輿負勇登壇效能安所庸哉夫以張公之智之才之力使提十萬横行
匈奴則長城必屹於塞北王庭冝絶於漠南顧殁齒草野卧烟霞獵鹿豕終焉悲夫弘治間輸金二百鎰助邉始授昭勇將軍宣武衛指揮使銜雖出入騶擁位勢甲於鄉人然亦奚益矣今鄉黨毎述其輕財之行曰張公遷其父母塟令狐城始相地地主曰畆四十金公即與四十金既葬構室固墉森森柏松白燕巢其墓廬甞歲凶公糶减其直如稔直或貧不能直約秋成還直秋成或不能還直則約來秋還所直來秋或又不能還直則舍之正徳間勦流賊官軍過杞公饋之芻五千居無幾歲凶公助之賑出粟千已而歲又凶公又助賑粟千弗給二子自出粟數百繼焉
公聞之喜曰眞吾兒也廵撫官兩遣羊酒花紅勞公于杞奉 詔建坊于巷閭移文曰仗義竭忠父子同心斯皆其大者如此乃其未試之才深藏之智固有莫之知者正徳間惡少有陷公權奸者逮如京公處之裕如竟白還乃竊嘆曰先民有言富者怨之藪也豈不信哉予樂施人也乃猶不免於禍羅况他哉况它哉於是鬻遠田四千畆於人約三年耕有獲還其直復謂二子曰若軰勿忘我志也嘉靖七年饑二子各出粟千二百賑之撫按官以 聞奉 詔各建坊如其父歲再饑弟出粟千撫按官奏 聞自兵馬進指揮使服三品服尋以兄捐金五百請授文職行將
復沐 恩矣至今如公之里門者見表義之坊父子輝映聞以禮讓稱不以豐財顯則公之善已裕後不可以爲世法乎李子曰仁患其弗義義患其弗勇勇患其弗智智患其弗才今以雲庄子所事觀之果何若人哉夫豐城之氣非華莫識荊山之輝遇和始彰故平世則雄伏豹隱亂離則龍翔虎躍人非盡拙時有利鈍然也今觀雲庄子之才智强力不謂之勇邪不義邪仁邪而埋耀草莽竟不一試于世此非時使之邪公以嘉靖三年二月八日卒年七十有五配楊氏淑德懿行無忝内助先公卒子男二長希仁國子生次希義國子生授兵馬進指揮使女五長適孫懷
經次王洪運次王尚友俱國子生次馬敷政縣學生次康旵毉官孫男四益祚永祚錫祚俱國子生衍祚女五長適劉喬松縣學生次 周世子妃次孫燦次王震亨縣學生次聘許蘩 周王以姻故又素知公訃聞悼焉遣官如杞祭是年四月十五日葬公令狐城從父兆也嘉靖八年冬李子作文樹碑
權愽施墓碑
權濟字愽施澄城縣人也其墓在縣城西十里叚庄社權君盖有男女各三男曰惟均曰惟平曰惟誠監生也女之壻曰雷頂曰許世昌曰楊復性嘉靖四年許君以知縣陞開封府通判是時權君歿而葬者三
年矣許君見李子請曰嗟舅氏窽銘矣而墓未表也敢請于執事者李子曰夫表者揚之名而勸之義也是故表死以勸生也表其先以勸後也表之鄉勸鄉也勸鄉以風國也風國風天下也何也人無有不激之而興者也故表者揚之名而勸之義也許君曰嗟舅氏厥行足揚之矣足勸之矣足以勵生而警後足以式之鄉風之國天下矣敢以表請于執事者李子曰夫厥行云何許君曰舅力稼穡志孝友體無踰服口鮮過味聚而能散有而不居李子曰是勤敬儉義人也表哉許君曰舅宗族睦閭黨愛僮僕恵飲必醉醉不亂召必往往必先來必留留必欵李子曰是和
易平實之倫也表哉許君曰舅甞授散官矣不冠不帶也曰吾野服逍遥人也甞賔之鄉飲矣舅不之赴也曰吾何行而賔于鄉李子聞之乃驚曰是高人也夫自世敎之衰也聞假衣冠以衒俗者矣不聞其不冠不帶也聞求賔飲以欺時者矣不聞其賔之而不赴也是二者人之高也表哉夫人之好惡未有不同者也不揚不激不激不興不興不勸自是權氏子孫不有念其先者乎生者不愧于死者乎鄉之人不有慕之而效者乎是誰勸之也故曰表死以勸生也表先以勸後也表之鄉勸鄉也自是風之國風之天下不有勤敬儉義者乎和易平實者乎又不有不衒俗不
欺時者乎未必非權氏之功也按權氏世居澄城趙宋時有爲元帥者傳至權恩恩生亨亨生通通生允中允中生士賢士賢生宗仁宗仁生定定生濟也濟娶楊氏克相其夫成厥行合葬于斯墓墓表其大者他見于銘志者不表
勑賜愍節祠碑
愍節祠者贈光祿寺少卿上蔡縣知縣霍侯祠也正徳七年冬十有一月賊鈔上蔡攻其城陷知縣霍侯死之其妻劉亦死之事聞 天子痛悼 詔贈知縣恩光祿寺少卿贈其妻爲宜人製文遣祭建祠賜額返襯營葬樹石表閭備矣曰其以長子汝愚世茂山
衛指揮同知次子汝魯送監讀書使文武各紹之 國家之遇勤王死事優而至如此嘉靖七年同知君以署都指揮僉事來掌河南都司印往縣省謁祠歲乆頽圮謀撤而新之未能也乃伐石立碑垂所不朽於後人初閹瑾竊柄天下詾詾靡寧於是大盗乗之扇衆起亂烏合雲擾屬乆安備弛民不識兵所突崩潰燒聚屠邑煙焰相接賊乃乗勝勒降吏多棄城走者霍侯固武胤知兵乃增陴濬隍繕甲實庾申令嚴約慎邏謹諜泣而誓師曰今日有死而已退而訣諸妻妻泣而曰脱城破妾焉死霍侯曰起臺衙屋後賊至汝登而望之潰汝則死之已而賊果一騎來勒降
曰大王至矣亟辦牛酒犒侯聞之怒執而戮之徇于師曰吾不盡磔諸狗奴決不共戴此天賊聞之乃大怒悉衆而圍之侯禦之力竭而潰賊執之妻見其潰也下臺而經不死簮諸心拳之入死侯之被執也詬罵瞋瞪怒髮上指群酋愕顧失色氣爲之慴將釋而用之侯不屈以刃揷諸口脅之侯呌罵愈厲遂遇害頸斷無血白氣縷縷若騰龍乃其靣猶生也於乎壯哉或問上蔡之事李子曰道莫大於忠忠莫先於節節莫貴於義義莫外乎勇四者人臣之要經而君子之大行也上蔡兼之矣夫以身徇國忠也之死不變節也舍生取義義也白刃可蹈勇也一死而四懿具
者是上蔡之行也曰若是則中庸不可能者何曰禮有之矣君死社稷卿大夫死職守吏死封疆率死戰陳邑雖小有社稷焉宰雖卑受之職矣四境是治封疆守焉起兵拒冦身固率也故戰陳不死是謂弗勇封疆不死是謂弗義職不死謂弗節社稷不死謂弗忠夫上蔡者一死而四懿具者也禮有之矣何也中者正諸禮者也故天下有必死者以有必禮也孟子所謂與民守之効死而勿去曾子所謂得正而斃者是也自敎之衰也民見死而不見義於是乎不忠不忠則二心矣二心則不節不節則無阯矣無耻則不勇於是靦靣於平時而甘心於患難虎視簸威而鼠
竄偷生者不少矣雖然亦乆矣安賊之起漁陽也使非二顔張許者則天理不遽熄而人心不長死哉於乎上蔡無慙四公矣然夫婦偕也義激之然歟抑刑于寡妻者素邪侯名恩字天錫其先盧龍人也高祖成以靖難功陞燕山前衛正千户曾祖旺調茂山祖敬父贇皆世其官母李氏成化庚寅六月卄九日生侯茂山弘治辛酉舉于鄉明年登進士第拜山陽知縣丁父憂起補安邑丁祖母憂起補上蔡死年四十二劉宜人生成化壬寅七月廿二日死年三十並返荊軻山而葬實有司營其事立石隧道樹坊門閭咸足報往勸來顯章昭典矣而祠則春秋祀之賜額曰
愍節云賛曰哲人死義熊掌斯嗜貪夫茍生臨難則避惟是哲人死而猶生烈爲秋霜皎爲日星生爲俊豪死爲神靈惟是貪夫有靦其靣彼豈無死死猶莽薦見者唾罵聞者鄙賤惟帝降衷均恒同若一念之分堯仁桀虐或如鴻毛或如喬嶽惟毛惟嶽我自爲之處峻則高居下者卑巖巖霍侯萬夫之特懷武曜文英聲懿徳單師奮泣孤城抗賊孰曰彼衆我視如蟻孰曰彼强視如狗彘刃頸可斷不斷者心騰氣爲虹奔雷爲音怒爲之飇憤爲之□上帝是訴群彪竟擒夫死于君妻死于夫代匪乏賢雙之則無天子憐悼錫贈蕃優血食兹土有侐其宇禴蒸是承淸酒肥
羜威儀儼嚴景光煇燿白馬恍來朱旂大纛户風冷冷若色若笑殱妖戡厲我氓攸保
空同集卷第四十二
空同集卷第四十三
北郡李夢陽撰
墓志九篇
明故朝列大夫宗人府儀賔左公遷葬志銘
左公諱夢麟字應瑞年四十弘治三年六月三日病卒葬白塔兒原棃園中葬二十二年而爲正德五年於是始徙于今墓云今墓去舊墓東北四百歩而近李夢陽曰嗚呼古不修墓乃余今忍銘我外舅焉按左氏永新逢橋人也語曰逢橋八百左而公曾祖曰左東吳稱堂下派東吳生仁宏仁宏生左輔是爲知州公知州公爲南道御史正統間甞有激劾之章謫
炎方驛丞會喪其胡夫人乃更娶崔夫人崔夫人以景泰二年五月七日生公炎方驛年數歲知州公起尉氏知縣從舟行墮水流里所出不死天順五年河决大梁鎮平恭靖王如尉氏見公以之歸爲其孫廣武郡君後六年誥授公朝列大夫爲儀賔云恭靖王周定王第八子於 高皇帝爲庶孫而周定憲時儀賔最貴重與封疆官分席而抗禮道逢則以鞭相揖及公爲儀賔乃諸儀賔者業稍稍降矣公出獨張蓋駿馬見諸所官悉如前定憲時諸所官不平也久之乃顧獨敬重公以公才行故然公固美貎竒偉作詩善畫今祿給不以時王孫貧者出或不能具驢車矧
如儀賔矧如我外舅行嗟嗟悲乎悲乎郡君父曰四鎮國將軍溺佛燒丹四方諸以佛燒丹來率輙騙其金資居無何將軍貧積負以萬數無能償而衆債家輙又日讙其門將軍泣欲尋死會公謁將軍出因佯呼曰將軍死矣衆愕然欲散走公乃止之謂曰若等自度將軍力能盡償汝乎且汝等必廹之使死乃已邪衆業懼無敢言者公曰假如人償其半能以全劵見還乎衆皆喜諾謝曰願矣於是公乃自徃貸諸豪富家緡諸豪富故雅重公乃無不願與緡如其半數公又輙隂易絲絮布帛銅錫等昻其直與債家因又勒其半三之一而即以其一轉生息償前諸豪富家
歲餘諸所負者皆平矣公病革強起坐會氣絶將軍曰嗟我固謂吾兒爲佛也力主坐葬於是公有四子長曰國璿年十三歲次曰國璣年十一歲次曰國玉次曰國衡年各四歲以卑穉蓋咸莫克成我公葬事公卒十四年而國璿卒葬之又八年國玉卒將葬國璣號哭向母郡君叩頭請曰夫葬者所以妥體魄而棲靈神也乃我父忍營營逮兹郡君哭曰嗟女夫謂何於是李夢陽趨而進相向哭對曰禮也乃於是謀徙于今墓葬用北首焉然公肌體完也髪鬚不脱落故衣衾弗朽也是時郡君髮毿毿皤矣率其二子四婦孫四男二女暨厥婿厥女暨外孫環之哭嗚呼公
詎知二十年後如此哉父老曰徃水退有人爭田邊我田公乃置酒召爭者謂曰第捐其餘與我乃其人慙罷爭亦不侵於我田即今葬地云蓋左氏三世異墓曰仁宏者永新神公壇墓其彭夫人襄陽墓知州公永新左方墓胡夫人炎方驛墓崔夫人尉氏墓惟公墓今并葬其二子銘曰下不墊黄泉上不見白日改而妥之公以室
左舜欽墓志銘
左舜欽者我外舅第三子也名國玉字舜欽母曰廣武郡君以成化二十三年九月七日生舜欽會 孝宗皇帝改元詔下故其小名曰宏保兒云生四歲喪
我外舅十八娶鄭氏女鄭氏女母曰遂寧郡君廣武郡君同母弟也舜欽遂連生二子年二十四以病卒李子曰嗟哉天乎舜欽竟以此死邪仁者不壽乃余則何言矣前余罹首禍黜還尋被鉤織械繫北行厥勢雷轟山崩人人自保竄匿若將及之舜欽獨力疾從酷暑無晝夜行飢渇蓋是時瑾威權熾矣顧頗獨禮修撰康海敬之於是舜欽爲書上康子累數十百言其大要有四言瑾持天下衡必不以私怨殺人一又爲天下惜才必不忍殺李子二又康子必匡瑾以古大臣之業三又康李義交也即爲之死諍不爲過四康子爲歛容謝焉既歸疾愈益甚於是治居于東
野墟中茅屋土垣學辟榖道引之術蓋逾年竟卒以正德五年六月十三日從父葬于新墓銘曰奕奕大左肇自逢橋八百雲布英森秀翹爰有東吳實生仁宏再世不仕子孫以興桓桓爾祖邦之司直秉志不易中路鎩翮於惟我舅先訓是敦光光巨藩來儀作賔郡君作配顯王維孫高祖太祖厥封廣武惟兹郡君淑貞奉姑誕育三雛玉也挺如嗚呼弟玉孰使女挺孰奪其永急難在心我淚如綆銘于堅石子目其瞑
儀賔左公合葬志銘
正德十六年三月廿九日我廣武郡君卒既殯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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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人國璣筮地焉遇同人上九同人于郊无悔又筮方遇坤西南得朋於是偕術人出大梁西南行七十里至其祖母崔塋西獲地焉先是弘治二年六月三日儀賔左公卒於白塔兒梨園中葬矣以弗吉遷之園東四百歩而公長子國璿死葬從之三子國玉死又從之四子國衡又從之衡母郭氏死又從之至是國璣盡發其諸櫬奉之西郡君葬既與公合而諸等墓各如禮從其日爲嘉靖元年二月七日其地尉氏康墻保坳也郡君父曰三鎮國將軍將軍父曰鎮平恭靖王恭靖王父曰周定王周定王父是爲 太祖高皇帝將軍娶楊夫人以景泰二年四月十九日生
郡君生十六年而婚於左左公諱夢麟字應瑞永新逢橋人也父曰左輔監察御史謫炎方驛丞而繼娶于崔景泰二年五月七日生我公炎方已而丞擢尉氏知縣携公尉氏會恭靖王避水如尉氏見公遂以之婚郡君爲郡君儀賔授朝列大夫籍宗人府云公修軀偉姿讀書善繪喜吟喜與豪人游是時家貲鉅萬起第宅闢園田出則駿馬聳蓋僕從都入則引醇飫肥鳴琴揮管灑然竟日崔之殂也公廬諸墓無何疾舁歸卒矣年四十耳郡君雖貴人然天性慎惠持禮奉姑暨夫無殊于家人喚姑崔靣背咸姑及庶姑邵靣背又咸姑而夫之殂也屏澤飾卸華綺蔬素終
身怒不至詈笑不見齗終其身弗踰閾見人也然早夭其三子過痛痿痺瀝瀝涎已又亡其女暨邵氏姑又折其冡婦竟以憂卒年七十一矣是時孫男子左驂始有婦左駗左騮左駟左騏俱孺孫女初歸于李昆女夫李夢陽曰於乎賢罔壽壽罔愉老罔偕三者天下之至哀也矧又隕厥雛公之殂又火厥室廬郡君雖貴人然孀居憂驚茹荼至矣故君子謂天道無知使賢者弗榖銘曰田有弗獲黄矢閟之種有弗菀壅之灌之德有弗食守一俟時嗟我公同兹永兹宅兹聚兹陽發隂兹驅神役祗由本逹支以乗厥生以融厥明以祥以靈以觀厥成
封宜人亡妻左氏墓志銘
左氏者李夢陽妻也左氏蓋永新人曰仁宏者生泰州知州輔輔生宗人府儀賔夢麟而儀賔婚廣武郡君成化乙未十月己丑生左氏於汴邸郡君者鎮平恭靖王孫王周定王第八子也左氏生十六年歸李氏李氏者陜以西人也李子父曰奉直君奉直君爲封丘温和王教授居汴而挈其子夢陽來初李子妁婚妁咸不之婚也曰教授微而貧及妁左氏儀賔則顧獨喜入白其母并郡君氏母郡君乃亦咸不之婚也曰夫非李教授兒邪微而貧儀賔曰李氏子才竟婚李氏是時李子生十有九年矣明年爲弘治辛亥
左氏生子枝云踰年壬子李子舉陜西鄉試第一癸丑登進士第左氏從李子京師會姑舅連喪李子西於是從而西戊午李子拜户部主事居京師左氏復從京師已從通州己未 孝宗皇帝上 聖慈仁壽太皇太后尊號封左氏安人給 勑命壬戌李子榷舟河西務左氏從河西務明年李子餉軍西夏挈左氏還過汴是時儀賔母儀賔亡矣獨郡君而左氏翟冠翠翹揚帔曵裾見焉其行于于也晢而頎瑱而流珠郡君喜已而泣顧謂侍人曰向謂李生微而貧乃今若此矣因道儀賔語云云愈益泣而慟乙丑李子進戶部員外郎會 今皇帝上兩宮尊號左氏進封
宜人給 誥命兩命咸美辭云明年丙寅爲正德元年李子進郎中是年冬尚書洪洞韓公率百官彈宦官劉瑾等瑾以彈事出李手明年正月驀逐李子奪其官於是左氏從李子還而濳大梁墟中己巳左氏兒有婦矣庚午瑾誅明年李子起江西按察司副使提學是年左氏有孫壬申李子迎左氏於江西左氏舟河行值樁舟破僅免入江過馬當帆脚打僮人落江沒及湖口風逆困崖下洄渦中舟突崕石時時響於是左氏怖欲死計繫之登石免甲戌李子以與江御史構從理官於上饒而徙左氏星子會訛言賊過星子於是左氏自徙於潯陽是年李子官復罷道潯
陽就左氏泝江入漢至於襄陽將居焉會秋積雨大水堤幾潰左氏曰子不心大梁非患水邪夫襄汴奚殊矣且蘇門箕潁之間可盡謂非丘壑地哉李子悟於是挈左氏歸歸而左氏病踰年骨立死死之日正德丙子五月丁未年四十二矣翌日牲奠左氏烹牲腸腸自團織文理隂陽狀若流蘇垂綏夾耳提襻在上李子觀之哭愈慟曰嗚呼神哉於是賦結腸之篇李子哭語人曰妻亡而予然後知吾妻也人曰何也李子曰徃予學若官不問家事今事不問不舉矣留賔酒食稱賔至今不至矣即至弗稱矣徃予不見器處用之具今器棄擲弗收矣然又善碎損徃醯醬鹽
豉弗乏也今不繼舊矣雞鴨羊豕時食今食弗時瘦矣妻在内無嘻嘻門予出即夜弗扃也門今扃内嘻嘻矣予徃不識衣垢今不命之澣不澣矣縫剪描刺妻不假手不襲巧咸足師今無足師者矣然又假手人徃予有古今之愾難友言而言之妻今入而無與言者故曰妻亡而予然後知吾妻也李子買大陽之山嘉靖某年月日葬左氏山下杉棺栢槨負坎抱離四山三水是山也鈞州北三十里里曰東張南稱杷裏右嵩前潁左連具茨李子曰嗚呼匪志曷彰匪銘曷藏志防虞銘永處矧吾妻矧又吾知吾妻於是志之而復銘之而刻之石銘曰坎而宫汝藏汝封亦既
考終汝曰咈約而修伸妍而短屈惟屈與伸由人匪人繹而思之我心如焚廼竟汝分生雖汝分歿汝共墳萬祀千秋孰短孰修汝樂斯丘
處士松山先生墓志銘
大明正德四年六月四日處士松山先生卒年七十有六歲先是處士便數諸飲食不可口顧惟啜白酒又足時時腫無力謂余曰歲在蛇矣吾其死乎死則子銘其墓余止之曰胡言之遽邪然竟死也悲夫處士有甥曰王泊賢而文實主乃葬事來速銘而處士弟□會又以其遺事來赴因并掇拾爲志志曰處士姓丘氏名琥字伯玉號松山蘭陽人也父陵官至山
西左布政使娶谷氏夫人生四子處士長也幼潁異於書無所不讀然刻苦因而吐血服白术丸數十升愈已又時病目廼棄去以啇遊吳中盡發其藴爲詩由是知名吳中甞過丹陽買舟行一人來附舟直入寢所處士心知其盗也佯落簮舟底而盡出其衣篋鋪設求之又自解其衣以示無物又俾僮與酌酒夜則自撫其臥側明日其人去未幾殺人于丹陽城中被縛乃以其事語人曰吾幾誤殺丘公人服其智經營四十餘年遂起家至千金顧盡散諸弟男女及族若所識貧乏者已而金輒復集集而復散終不爲自計甞起第大梁東門結亭蒔木芙蓉菊亭旁更爲詩
先後所爲詩積萬餘數造詞巉削棘澁大類黄韓亦爲金元曲而比事假托謔浪不恭大抵玩世而泄所不平酒中竦身按歌其音亮重越裂出宫雜商若敲金戞石歌竟引滿掀髯而笑人莫之測也居常布衣簷帽非名士而罕與徃來蓋終其身足跡不至公府云謂人曰我死稱爲松山處士足矣竟以此卒先娶劉氏生子忠上洛王教授先卒繼朱氏生女適生貟薛翯側室潘氏生子鎕常自憤其末年家事不遂臨終曰我死薄歛不用槨棺首第書曰丘松山不瞑目之柩又曰死即反葬母殯鎕奉治命以卒之六日而反於蘭陽之兆與劉氏合忠有五子四女銘曰丘氏
之先肇自東明曰丘彦徳始遷蘭陽傳之仲和實生士能士能生陵處士三季璐□及珙璐至叅政珙爲縣令□才亦處處士捐舘二季先喪惟□紼挽於乎處士逺蹈跨時危行德孤敦實歛華獨行不疑人皆劫劫我約而腴季承以官承志者吾歸于玄所從父母祖
濦亭先生墓志銘
先生姓徐氏郾城人也名聰字文愽甞亭濦上於是稱濦亭先生先生力行篤學苦節淸修以廉孝聞春母病思櫻非時無從得先生泣禱行彷徨叢薄間遇櫻歸母食之愈人大異之稱徐孝子夫冬林之笋氷
溪之魚固非時者也精誠之至氣變以之故巢幕之雀避舍之蚊君子不謂之恠也斯亦足以知天矣今例第不以孝文則第孝子乃爲諸生攻文文又弗第也乃以貢爲醴泉縣學訓導云李子之西也甞徃來奉天之墟是時訓導罷矣乃土人猶往往能道訓導行事李子聞之則嘅然而嘆曰吾不試故藝向使渠非小試之安知不目其爲兀兀之腐夫訓導之訓其徒也先行而後文制外以兼内講肄以端其習考覈以程其規標的以大其業宏愽以邃其思抑揚以厲其志夏楚以鼓其氣久之士憮然若失也勃而變已翕而從翻然而革訓導乃忻忻喜曰吾志其行矣於
是構齋植竹峩冠委裾講唐虞周孔之緒而乾州學會官缺檄訓導徃攝之久之而乾之徒猶其徒也於是人始知訓導敬重之謂之才醴泉飢錢叅政者出帑金千檄訓導賑之或問錢奚捨縣而任學也錢曰人也孝廉孝則不忍人廉則不愛金飢婦有剥胔食者縣捕之將磔之市訓導見之則泣曰不能使之不飢而能使之不胔乎非情也夫剥胔救斃耳而今磔之是以斃易斃也令釋之人聞之愈敬重訓導謂其才乃使攝其縣事縣以之治於是豪人惧歸我侵田于學志行矣無何免去或咎之訓導直哂曰子謂我兀兀腐夫邪其亭濦上也年向衰矣猶聚徒説先王
顧益篤即大寒暑罔輟也晩病目省延接矣至遇經生學子則顧繾綣竟日李子曰予之南也甞度濦矣於是又獲知濦亭先生云而濦上人蓋至今稱儉鯁直篤行躭學必首先生先生生宣德乙卯三月廿七日卒正德辛巳九月一日年八十七歲娶陳氏義士陳某女先卒繼甘氏壽官甘鍾女年五十三歲亦先卒甘生徐固舉人女聘舉人趙應式卒側室趙氏生徐確女適袁昺卒徐生曰於乎吾父幸有聞抑孰知吾母者母貞懿寡言起家勤矣追逺近矣逮下恵矣途路瘁矣然弗壽弗貴矣抑孰知母者按徐氏諱保國初始徙郾城城西三里許其世墓也以正德年月
日葬濦亭先生於墓而二配合銘曰楩楠在山匠氏之耻和璞終韞玉人其鄙嚢潁攸脱乃歛乃歸剷耀刮垢鉤賾探微約之身掞之文以嘏其嗣人先民哉
高處士合葬志銘
高處士者大梁人也名瑾字彦節年六十八歲正徳四年二月五日而卒葬鄭門塋矣後十有二年爲正徳辛巳而其配侯氏亦卒以明年正月廿七日啓處士竁合焉侯氏少其夫二歲卒之年七十八矣生二男子長曰珣東明縣丞擢知黟縣又知東光次曰璐從弟提殺之二女子一歸周鏞驛丞一歸陸澍典膳珣生三男子長曰爵次曰仲嗣縣學生次曰叔嗣舉
人璐一男子曰愛李子曰孔子有言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予誦其言未甞不酸心流涕也盖重傷時俗之偷云夫感贋成眞溺華忘實礦金璞玉非其人莫識也乃人見藝材辯博豪縱赫霍輒歛讋慕效稱賢或峩冠飛纓氣使威喝則又嗟美敬事之遂令閭閻山野悃朴自修力田飭行之夫闇沕無聞不見禮於軰流吁時之偷亦甚矣乃余今幸知高處士處士固闇沕人也夷考其行則孝弟儉直者也少事母歲時上壽自歌舞爲懽事其二兄旦趨侍上食而退出則爲執鞭或道旁伺顔色蓋猶事父云長而喜誦書史說先王然不務裘馬不喜酒不
畜媵婢甞歲暮出取負欠割券馳一空車歸里人望見盡笑之處士不較也珣丞東明也強逆處士官邸蹙額曰吾自不入公府今公府居邪會舊令代之去問處士曰我孰與新令賢處士黙然熟視之已而曰君似弗如也令嘆服其直人又言處士家居里巷子弟見之爲起拜肅立僮僕假借不復關白其主人雞豚放猶一家斯益足爲淳風矣侯氏者岩之女也事姑猶夫事母事二嫂猶夫事二兄嫂之子提殺璐也侯與處士計曰吾幸尚有珣柰何令伯氏無後卒出之獄以百金詣處士謝處士不受詣侯謝侯亦不受曰吾利而金出汝邪君子謂夫婦者足爲嫓德駢美
者矣而顧咸闇沕閭閻弗彰吁足傷已足傷已珣之知東光也亦強逆侯侯弗徃曰汝父不恬公府吾獨能跋渉就汝邪人言侯即老親戚子弟罕得見其靣禮婦人問荅不踰閾出則擁蔽其靣殆斯之類也夫叔嗣曰吾先洧上人也 高皇帝定天下也立幟以定民曰赤幟軍白幟民曰義者傅白幟遂徙大梁從民義生一子九九生一子清清娶李氏生三子聰讓處士銘曰墨不能朱石不能糜松栢冬榮厥操詎移居約履囏驗秉觀頥我躓彼蹶彼昭我晦匪財而富匪爵而貴蹈貞服朴是曰民良高帢布衣孝弟直方閭里起敬閨人賛襄臧獲循循子孫赫昌今之梁孟
考世莫識不有曰季孰知冀缺不有景升孰欽龎德我言匪蕪徴此銘石
劉處士墓志銘
劉處士者泰和人也名熈字和皥號敬止於是稱敬止先生先生殁二十年是爲嘉靖元年而其子潜始以中江教諭文衡於河南李子之提江西學也嘗識潜諸生中異之而首拔之於是濳見李子而泣而求銘其父墓曰於乎濳死罪死罪父歿二十年矣而墓無銘也濳誠死罪死罪雖然有待也非敢後也李子曰徃吾按泰和也嘗聞若父矣矧濳也遊吾門序曰曰劉氏者其先金陵人也後徙泰和之珠林已又徙
荷山號荷山劉氏諱公唯者濳曾大父也號醉德醉德生元鐼號訥軒訥軒生處士即敬止也處士少孤不仕然讀易精詣授之弟弟宦新會簿授之子子以之第授之徒徒多爲名流處士故善酒母甞病革處士籲天求身代獲愈於是絶口不酒亦不復肉如是者幾十年周旋膝下母竟以壽終母之終也處士苫塊棺側以俟其弟來凡年餘無渝無惰蓋其性方剛得諸天者如此而族屬有犯或弗悛者必鳴以攻之諸生弗率者斥去不少貸以是人服其誼而憚其嚴云處士生某年月日年六十有七歲配蕭氏石岡大家子與處士齒德相高先八年卒生子一濳也女一
適某濳配歐陽氏生子二女一云李子曰予讀泰之九三而知天人之交也劉氏其當之矣夫劉氏於趙宋顯矣科第甲一邑是後寖逺而寖微非謂無平不陂無徃不復者歟夫醉德而下三世約矣然能歛華而敦實守一履朴堅德固性迄於濳也文行卓如後將有大聞於時非謂艱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者歟夫天人判者爾徃來進退譬猶符券至數百年而猶合於劉氏見之故曰予於泰九三而知天人之交也銘曰耕也或餒蒔也或萎惟德之綿其悠如泉流之爲川渟之爲淵流之匪爵渟之匪約君子有榖後食其福
適某濳配歐陽氏生子二女一云李子曰予讀泰之九三而知天人之交也劉氏其當之矣夫劉氏於趙宋顯矣科第甲一邑是後寖逺而寖微非謂無平不陂無徃不復者歟夫醉德而下三世約矣然能歛華而敦實守一履朴堅德固性迄於濳也文行卓如後將有大聞於時非謂艱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者歟夫天人判者爾徃來進退譬猶符券至數百年而猶合於劉氏見之故曰予於泰九三而知天人之交也銘曰耕也或餒蒔也或萎惟德之綿其悠如泉流之爲川渟之爲淵流之匪爵渟之匪約君子有榖後食其福
身家已又問鮑七何爲演曰理生飭行訓幼睦族玩編修藝課田省植八者焉已其乆也内孚而外化之是故鄉人質平剖疑决謀丐益者必之焉故效良則芳標羙規懿者必曰鮑梅山鮑梅山云正德十六年秋梅山子來李子見其體腴厚喜握其手曰梅山肥邪梅山笑曰吾能醫曰更奚能曰能形家者流曰更奚能曰能詩李子乃大詫喜拳其背曰汝吳下阿蒙邪别數年而能詩能醫能形家者流李子有貴客邀梅山客故豪酒梅山亦豪酒深觴細杯窮日落月梅山醉毎據牀放歌厥聲悠揚而激烈已大笑觴客客亦大笑和歌醉歡李子則又拳其背曰乆别汝汝能
酒又善歌邪客初輕梅山於是則大哭重之相結内明日造梅山邸欵焉汴人有貴客欲其懽於是多邀梅山梅山遂坐豪酒病損脾今年夏患瘧李子徃候之梅山起牀坐曰弼瘧幸愈第痰多耳然業處分諸件令演辦酒食俟其起觴客别而還歙也先是梅山作憶子詩曰吾兒屈指一載别他鄉回首長相思在抱兩週知數日携行三歲隨歌詩筵前與誰論賔主膝上爲我開鬚眉情偏憶汝老更苦中夜難禁廻夢時李子因說曰君病無苦念家梅山曰諾諾不數日而君蓋棺矣嗟梅山梅山梅山又嘗作燈花詩秋燈何太喜一焰發三葩擬報明朝信應先此夜花重重
輝綘玉朶朶艶丹霞愛爾眞忘寐聞蛩忽憶家李子曰君詩佳頓如此梅山曰吾徃與孫太白觴于吳門江上酣歌弄月冥心頓會孫時有綿疾吾醫之立愈諺曰盧醫不自醫誠自醫之黄岐鵲佗至今存可也嗟梅山梅山梅山叔牙後也其居歙也號棠樾鮑氏趙宋時有遇賊而父子爭死者於是所居里號慈孝里云梅山父鮑珍也珍父文芳文芳父思齊珍號清逸高尚人也娶王氏生二子次者梅山梅山娶江氏生一男子二女子男曰若渭今六歲矣梅山生成化甲午某月日距今嘉靖壬午得年四十九而其櫬還也演實匍匐苦心以之還厥情猶子也以某年月日
葬某山之兆銘曰﨑嶔崺巇人謂非險淵洄澒洞猶謂之淺坦彼周行彼復而迷桃李何言下自成蹊嗟鮑子胡不汝悲胡不汝思
空同集卷第四十三
空同集卷第四十四
北郡李夢陽撰
墓志九篇
寄傲先生墓志銘
先生名玉字廷瑞姓韓氏通許縣人也初先生舉於鄉拜郯城知縣郯邑小而賦繁民弗堪也以是困先生憐焉而例體邑政無巨細必關白於所司令始行或見弗之合即美格閣以是民愈困先生於是則竊嘆曰若是奚令爲也凡其細則輒自標號行不盡關白所司於是所司怒督責之而先生則又抗言執理徃徃無尊巽色於是所司謂先生傲轉相擠陵斥先
生乃棄官歸稱寄傲子而通許俗人士大都宴會酒懽爲適罷官則更放騁而出其官時所營製如冠袍裘馬器皿華綺諸等盡衒耀鄉人曰不如是猶夜行也而先生歸則獨嗜古書竒字性又不酒第閉門坐課兒孫曹於是大爲鄉人所不悦目爲韓恠而先生稔患目又寡言咲對客長揖寒暄而已第瞑目坐於是人益逺先生先生弗動也今俗喪即人士家崇豪奢文具先生父母喪也則惟據典實廬之墓兩喪者六年以斯觀之其平生足推矣大梁人李知縣者先生姊夫也毎招之來會其長子禹卿從空同子游又其孫樷爲儀賔而其同邑李知府亦罷郡居大梁正
徳末先生乃徙大梁居焉是時道州何公以都御史廵撫河南聞先生有數學敦禮之叩焉先生辭謝卒不傳嘉靖二年七月空同子會先生於酒筵見其篇文富贍而嶃巖驚曰寄傲今七十歲矣乃爲此大文邪時李知府亦在坐曰寄傲尚作蠅頭楷字與人札即片紙吾未見一畫苟也空同子喜曰壽徴壽徴居無何儀賔樷喪其配君禹卿喪其妻而先生亦不起矣於乎於乎是年八月十八日也按韓氏其先項人也諱諒者始遷通許而先生父諱斆甞爲臨淮知縣東城兵馬指揮娶劉氏以景泰某年三月廿八日生先生先生配苗氏有子五人女一人壻曰賈希朱孫
男女某某卒後兩月禹卿奉其柩返葬通許之塋并其二喪舉云銘曰胡爲而官三歲而掛汝冠胡爲而遷與其二喪同旋於乎孰畀子以賢孰躓之使顚孰嗇之使寒悠悠乎蒼天
明故王文顯墓志銘
王文顯者蒲商也名現字文顯號噫菴子初文顯爲士不成乃出爲商甞西至洮隴踰張掖燉煌窮玊塞歷金城已轉而入巴蜀沿長江下吳越已又渉汾晉踐涇原邁九河翺翔長蘆之域竟客死鄭家口先是王教諭有五男而文顯長父官既卑貧又四弟望我以是文顯乃棄士而就商商四十餘年百貨心歷
足跡且半天下然卒老於鹽塲文顯之爲商也善心計識重輕能時低昻以故饒裕與人交信義秋霜能析利於毫毛故人樂助其資斧又善審勢伸縮故終其身弗陷於穽羅文顯既以商起家乃大室廬備賔祭畢婚嫁四弟各成立王氏固奕奕彰矣而教諭君罷歸顧獨出分其長子文顯則第涕泣自咎責罔攸辯乃效作五噫之歌歌曰仰彼昊天兮白雲□□噫莫慰父心兮子之罪噫朝入埽除兮出而暮思噫清風飄裳兮明月鑒之噫古有履霜兮實獲我志噫歌畢遂號噫菴子教諭君聞之悔泣父子如初弟珂者之舉於鄉也會文顯省親歸稱觴遞壽其父顧之喜
曰兄商而利弟士而名乃吾今何憾矣文顯甞讀史以孔明取劉璋爲是又謂宋黨禍成於蘇公非程子激之也間質於其父父則又大驚喜曰現也汝商而士邪乃吾今何憾矣吳龍者僮也甞竊於文顯文顯寛之一日外盗求文顯急執龍刀脅之龍卒不言文顯匿所其父聞之則又大驚喜曰現也利而義者邪然天固鑒之邪文顯甞訓諸子曰夫商與士異術而同心故善商者處財貨之塲而修高明之行是故雖利而不汙善士者引先王之經而絶貨利之徑是故必名而有成故利以義制名以清修各守其業天之鑒也如此則子孫必昌身安而家肥矣按衞推官張
君狀王氏榮河人也諱仲文者元末徙蒲耕於蒲南十里今稱王家庄是也仲文生彦純彥純生景嚴景嚴生秉信秉信生王榮賔鄉飲以壽官榮生馨教諭者也教諭娶張氏以成化五年九月十日生文顯嘉靖二年五月九日卒年五十五歲娶潘氏生崇仁崇先崇道州學生也女二長適監生李廷光次聘蔣澄孫男二人女三人文顯既卒之明年二月某日葬東原之塋銘曰珠不珍貢而輝汝淵鶴不翼天而唳汝田我得匪苟我室則盈我有不有我利則成義不入於穴仁不免於盗兵逾艾而殞於旅兹天邪人邪數邪
明故李大法合葬志銘
李大法者予門人李珸之父也名倫字大法祥符人也而居之杞大法父曰李洪洪父禄禄父譲初洪武辛巳河灌大梁於是讓挈家走杞水平或勸之歸讓曰梁杞百里耳何必歸後辛巳河又灌大梁譲子孫遂免于走明年壬午九月二十日大法生于杞正德十六年歲又辛巳人詾詾謂河且復來是時珸以學諸生寓梁或勸大法胡不俾而郎回杞大法笑曰天地數若是齊邪已而河卒不來大法娶于崔珸母也崔生天順癸未三月八日後癸未是爲嘉靖二年三月三日而崔氏卒大法素雄飲忼慨無憂少貧甞爲
親負米力販魚鹽然處之灑如也及崔卒則顧鬱鬱有戚容於是珸跽問曰父何憂也大法於是仰天長吁良久曰嗟吾將去汝曹是以憂也珸曰兒聞之隂徳陽報父鯁直無私曲惠流於窮人孝弟忠厚鄉閭信之斯必壽大法曰嗟汝諸生也不知天道邪天數周則易世之人逃焉者寡矣汝母不癸未生癸未死邪明年甲申二月二十一日大法果卒於是君子謂大法知天順命李珸問其師曰仁者有不壽乎曰有之仁而壽者理也或不者其數也仁而謂必壽則堯舜周孔雖至今存可也於是珸吞聲哭曰父未甞學而知天順命已而曰吾母之奉姑也姑矇母籲天願
以身代者六年而姑目復開其事夫也罔不敬也然罔不勤也如是而弗之壽亦數否邪李子曰嗟珸脩短非所論人顔跖是也自教之衰也孝弟忠信之士不表於鄉閭於是田野篤行率闇焉無聞如大法者夫婦純懿設非其子珸以文學與縉紳游即美誰其知者於乎斯足以觀世矣大法子二長琨取屈氏次者珸也取馬氏女二一適杞生王用中一適温舉孫男五人女三人以卒之年月日葬杞東郭堤外祖塋與崔合銘曰人也蕞爾行則厥爾杞東門原有穴邃爾配與之同亦云遂爾千秋萬歲佳城薈薈
賈道成墓志銘
賈道成者通許縣人也父曰賈定山西按察司僉事母曰劉宜人以成化甲午四月二十日生道成生踰年而其母亡又二十二年其父亡賈生乃奮厲自立力學曰始吾名也父名我曰希朱及字也字我道成斯非望我爲紫陽徒邪於是志洛閩之紹而深之以造乃賈生顧又專易甞俯仰高下旁觀流形而問李子曰月盈虧者何也李子曰日映之也光之虧也去日遐抑又聞月丸也視側則光虧賈生曰丸之譬謬也夫既日映之也彼生之哉也懸如弓或又瓦仰何也又甞問李子聖人觀象而繫辭也三極獨不言象何也李子曰道包象邪動者道邪賈生不荅賈生游
郡學廩矣竟弗録於有司人於是頗咎賈生曰文奚不時也或曰賈生韜黙或曰枯而神短賈生聞之亦不荅乃顧嗜吟正徳戊寅九日李子賈生共汎城隅之陂賈生詩曰波水澄霽澹澹浩浩樓臺蹙沓林石皛窈霜露載零徑蘭凋槁偉彼松筠哀此衆草人生幾何榮名是寳辭調高逸李子未之和也第扣舷歌蒹葭之章應焉已而賈生還邑則又作詩曰郊原曠以修零霜一何凄飢鴉噪枯桑故城委蒿藜黄鵠輕四海游子乃念歸懐瞻顧里閭怛焉傷路岐意若自傷靡遇者人於是頗復狹賈生疑之踰年而賈生病死矣正徳己卯五月二日也年四十六矣賈生即病
顧猶不輟吟病間目其弟希尚曰吾作一詩自吊誦畢瞑希尚及從群弟侍聞之皆泣賈生復瞪目曰斯何傷古誰不死遂長瞑生甞自謂渫泉子凡所述稱渫泉子云亦其不食讖歟初生喪弟喪妹喪繼母婁喪兄已復喪妻妻知縣韓玊女也無男女遂絶希尚奉兄柩以卒之年十月十日葬之父墓之側李子曰予甞志其父墓矣是故於賈生不復及其家世銘曰家將興賢者先生家將殃才者先亡其生也登其亡也崩夫賈氏者顯也積五世矣及其季也纍然衰經之繼也吊者出而唁者至矣嗚呼道成胡亡胡生吾女銘乎
明故何君合葬志銘
何儀賔文昱者我從孫外舅也一日李子酒會要何不來問何何不來也曰奔母喪耳李子瞿然驚曰乃予罔聞其母疾曰其母足背丁白而粟母弗謂其丁也爪破之已又難而行丁乃走内攻母竟死後數日何儀賔來我泣而丐銘問之果然又問奚兆何曰吾父殁廿年餘矣母丁之前夜夢父馬而過叱母曰速從我來按何氏其先河間人也後徙汴耕朱仙鎭西曰全者壽官也生二子長曰何君諱禮字大用娶陳氏先卒再娶慕氏生四子長儀賔也配沁源郡君次文昇次文晨次文星縣學生二女一適劉鷺一爲鎭
國將軍夫人初從孫議婚也人皆曰何儀賔賢問何賢曰貴而禮問其父人又皆曰何君賢問何賢曰富而義既婚也李子之嫂會慕氏歸而又稱慕氏賢問何賢曰黙而和李子曰立莫大於禮利莫先於義黙莫要於和夫何氏者三善備矣烏得而不興何君生正統五年十二月九日卒弘治十四年三月一日得年五十五歲陳氏生正統九年十月十日卒成化十七年七月廿八日得年三十一歲慕氏生天順八年七月九日卒嘉靖元年十一月十五日得年五十九歲合葬西韓村之墓銘曰天之道還兮地之義完兮還視爾履完視爾美美哉爾阡穿不及泉吉而安兮
明故蔡思賢墓志銘
蔡思賢者夷門之隱人也名鑑字思賢號凈居道人初蔡之冠也筮賔敦典議字焉蔡長揖謂賔曰字我曰思賢賔問何也曰竊聞之鑑以鑑貌人以鑑心非賢不可吾其思之矣其長也勤敏以周物恭儉以裁用和易以混俗廣施以闡仁擯惡以充義敦詩書以訓來陳古今以驗徃其久也質徃者服濡訓者革耻擯者避德施者親於俗無暌在用靡匱物藏行成君子於是謂蔡子善自字其老也稀省以息慮玄冲以導和游適以陶真歛退以諧物是故身鮮疢疾家無横非人無詬謗兄弟式睦子貴大州蘧蘧于于怡然
考終斯隱人之行也李子曰予於蔡有三徴焉夫安壽吉者天之所以優善類者也蔡氏備之足稱善人矣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予今見之不足占世乎按蔡氏其先潯陽人也名宗先者國初從軍南征渡采石充海船米字號牌總兼領庫船甞赴景陵衛投戰檄賞銅鐵五石已論平陳功又賞銅錢漿酪諸等曰蔡保者隸彭城衛護周王永樂間調護衛入京而保以鞍匠留侍王遂居大梁保配王氏生子四長曰玉次曰琰次曰良又次曰璟琰配鄭氏生子二長即思賢次曰銘生女一侍周懿王封夫人思賢配蔣氏生子三長曰俊信陵王典
膳次曰俸濵州知州次曰佩思賢生宣德壬子九月十九日卒嘉靖癸未四月九日得年九十二歲弘治末甞詔拜壽官蔣氏生正統庚申正月二十三日卒正徳乙亥二月十一日得年七十七歲蔣之卒也業葬土城南故雞鵝池地於是啓其竁與夫合是年七月有八日也銘曰蔡子篤行爰以孝聞甞糞籲天介福何云蔣也相之執恭守勤奉姑服勞或至夜分子剖郡符飭躬流芬雙玉載瘞連理同墳於惟茲野有賢在下過者立馬厥淚攸灑
江都縣丞蘇君墓志銘
江都縣丞蘇君者尉氏栢岡里人也名琇字彥器大
父春生五子第四曰明明亦五子第三曰蘇君蘇君亦五子第五曰濟衆來請銘其父墓徃左生告余曰蘇君葢少時一憧憧人也然顧内修攻學學足以第也然乃竟不第竟爲丞其始爲丞也人告之曰江都土浮俗偽蘇君曰嗟是欲使我先偽逆之邪夫偽逆之必先覘顔色顔色之不得必機關其言語言語之不得必鉤賾其隂細此而不得必有誤中之民矣安有爲人上而忍爲此者邪卒不以偽逆江都民江都民見其丞誠也亦率誠事丞居無何蘇君歸民相挽留泣曰丞柰何歸蘇君曰田荒矣歸欲鋤之耳民曰鋤田勞孰與爲丞君笑曰汝謂丞爲逸乎竟歸徜徉
以壽終今按厥子銘狀蓋蘇君生正綂三年十一月四日卒正德五年八月五日得七十有三歲左生稱其壽是矣狀曰以明年三月一日葬城西之原又曰蘇君五子皆出自韓氏其父五子皆自王氏其大父五子皆自某氏銘曰東有嘯臺嵣如嵭如蘇冡在西斧如堂如其中坎如並峙儼如
明故遥授滄州判官賈君墓志銘
賈君者通許縣人也蓋賈氏世居通許今其墓有三一曰韓朱岡墓一曰郭東墓二墓者賈氏宋元以來墓也纍纍相望一曰三里岡墓則葬君曾祖以下君曾祖諱贇洪武間以人才爲鉛山縣知縣贇生麟封
監察御史麟生恪少與婁良齊名語曰婁良賈恪氣如山岳恪舉進士官至山東叅議是爲叅議君叅議君有三子而賈君長最賢二弟又並賢顯貴無忝於賈君以故通許人推豪鉅族無能先賈氏于是賈氏族聞天下而賈君又自譔次其世系播之人故賈氏諸所名徳及諸隂細行可誦説者乃咸由是彰矣故曰成賈氏者賈君也天順間募馬實邉賈君入其馬爲監生已患癬癜鬚眉皓皓爾叅議君會又卒賈君乃力上書辭曰臣疾弗克事事願給空銜養母殁身許之得遥授滄州判官拜于家前叅議君致其仕來居大梁日與老長會約遊大梁人盖咸望風尊敬之
及君拜官亦日與老長會約遊而大梁人輒又望風尊敬之顧愈甚故人爲之語曰賈君善繼志賈君性靜重少言不喜酒遇酒到口輒推去然坐竟席席上人即嘵嘵呶呶宣拳臂相狎侮賈君第坐顧竟席席上有歌舞女賈君第生如無歌舞女即竟席不見其不衣冠歸也夫鄉飲者天下之大防也今鄉里無賴子弟類鑚剌深衣大帶炫曜而官宦士謂不甚損益而弗省也及賈君爲鄉飲賔乃遂言鄉飲禮頗施行然今亡矣其生以正統七年七月三日卒正徳四年五月十七日年六十有八歲取王氏生二子希程希吳一女爲輔國將軍夫人繼取耿氏生三子希高希
公曰公誠權出帑金萬使入關糴可遂得萬石乃因令二郡曰能人出金一即罷若役仍給粟人一石二郡人知役且十倍費必踴躍人願出金一而不肯受粟是公一舉活關中之民弭二郡嗷嗷之口而省粟萬石矣吳公曰善卒用其計何公於是有名河南然顧豪亢自負太監汪直至河南河南都御史以下震懾皆匍匐行上謁會直左右俾都御史劄屬括名馬都御史業已諾然手戰不能執筆汗簌簌下何公在旁曰都御史大臣不當煩吏事乃奪筆代都御史劄其無嚴貴幸如此其後爲會寧渭源二驛丞又有抗監貢獅畨武官及禽巨滑李氏事今皆不詳第詳其
著者焉何公爲人大叚厲氣義不欲齪齪與世浮沉或見尊官大人有弗潔也則退而唾罵之而汪直過時按察使陳選見直獨長揖不拜何公終身嘆慕之曰陳按察真男子也何公故病足往在渭源病足會御史行縣至縣簿尉以下當徒走奉輿馬行輒數十里何公於是仰天竊嘆曰嗟乎可以去矣遂即棄官歸然貧無馬騎有人資之車一乘馬一匹乃始歸而舍城西溪上即又日歌吟力田誦書郡人即無小大咸望風起敬公稱先生不曰何驛丞也乃後何公以子景明封官乃何公不欲稱其官稱曰梅溪居士郡人即又稱梅溪居士云先娶盧氏即前盧翁女盧翁
有異術甞以策千石將軍有功已棄之亡歸故不及於難繼娶李氏其父山東人也寓羅山盧家羅山盧家故與盧翁往來善盧翁因竊知李氏女賢及盧氏死乃力主李氏女繼盧氏曰産異人者此女也乃後二氏皆封孺人云盧氏生景韶累官東昌府通判卒景暘舉人而李氏生景暉景明又生女適孟洋今爲行人何公生某年月日卒某年月日年若干歲盧氏生某年月日卒某年月日年若干歲李氏與何公生同歲卒同月以某年月日合葬西山之麓
空同集卷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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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同集卷第四十五
北郡李夢陽撰
莫志八篇
凌谿先生墓志銘
嘉靖五年十二月乙丑中奉大夫雲南左叅政凌谿先生卒于家越明年十二月庚申葬郭東三里官庄原先是訃至大梁其友人夢陽既爲位哭將絮酒束芻使使往奠之會其弟應辰以書狀來徴銘曰先生天下士也先兄固雅善公敢以銘請而厥子藩致懇辭更苦讀之令人淚簌簌下曰凌谿以文祟其身所謂世人皆欲殺之者乃天亦忌之使弗延邪夫人者
顧子誄之備矣乃其心康之文足白之矣而予復奚言者志曰凌谿先生姓朱氏名應登字升之揚之寳應人也生而犖竒童時即解聲律諳詞章十五盡通經史百家言其父江陵公者異之然懼其踰也約之古凌谿悟乃著申臆賦以見志而力殫于淵學於是飫醇探臠程猷經用噴英摛華樹聲藝林矣年二十舉進士時顧華玊璘劉元瑞麟徐昌榖禎卿號江東三才凌谿乃與並奮競騁吳楚之間歘爲俊國一時篤古之士爭慕響臻樂與之交而執政者顧不之喜惡抑之北人樸耻乏黼黻以經學自文曰後生不務實即詩到李杜亦酒徒耳而柄文者承弊襲常方工
雕浮靡麗之詞取媚時眼見凌谿等古文詞愈惡抑之曰是賣平天冠者於是凡號稱文學士率不獲列于清銜乃凌谿則拜南京戶部主事隂欲困之凌谿剸棼斷錯乃顧亨于官而其學愈淵居無何陞延乎知府意州郡吏必難乃凌谿爲之愈益亨乃於是陞陜西按察副使使提學凌谿闢正學院群秦士高等其中置官設徒豐餼嚴約談經講道至者且數千指風教大行文自韓歐來學者無所師承迷昧顯則我明既興隆本雖切然要奥未聞也及凌谿等出創覩駭疑大不容於人人各以所不勝相壓而凌谿性挺直不解假詞色於人更哆憎口恨不即穽之幸例調
荒裔往禦魑魅尋陞叅政卒罷去凌谿歸潜伏草莾中溫繹前業期十年盡償所願而今亡矣噫嗟嗟悲乎悲乎人忌之天亦忌之邪夫蛾眉胎禍才美秧毁順往逆來孰非爾者然英人志士毎甘心窮約而不悔者徒以人者難必而天者足恃也十年之内徐何載淪凌谿胥殁天實忌之矣人何尤哉噫嗟嗟悲乎悲乎凌谿生成化十三年正月己未得年五十毉旨曰先富後貧病從内生言淺狹之易折也凌谿廓落易直憎口日哆而聼之如蒼蠅過耳斯其量可與穩穩伈伈者道哉退研精肫推訂律歷運數讐史質經底詮名實流覽今古横睨宇宙視軒駟直芻狗耳大
命中奪齎志長畢非天忌之而誰忌邪卒之日適邑官來謁揖讓而氣絶斯病内生之否邪噫嗟嗟悲乎悲乎凌谿他所竒節隱行與凡歷履宦業忠孝友義言動細小莫之具述第述其生死大槩關運數者如此詩文則自有集行于世江陵公諱訥封南京戶部主事配范氏封安人江陵父瓘以處士州郡徴之不應甞與修英廟實録處士父宗泰宗泰父彦明往會凌谿面咨其家世趙宋間名之修者居于吳爲學官宋季北徙徐名寳臣者元初爲將軍元季徙寳應我朝名鼎者通判耀州後謫戌爲亰衛兵然莫詳其系次凌谿娶于陶亦封安人生子一曰藩孫子女各一
藩篤古世其家學朱氏弗衰矣銘曰陸有時洋湖有時桑不崩者人於惟其文凌谿子墳
明故 趙府教授封吏部考功司主事王公合葬志銘
王公者長安縣人也名琮字良璧甞居東丘於是稱東丘公云東丘公其先豳人也而徙長安曰王鵬飛者仕元爲同州判鵬飛生王瓉有名於元歷官中丞甞代祀岳鎭及郊泰定帝命以爵服從郊事是故其遺像蟬貂焉中丞生擴擴生嗣祖嗣祖三歲孤克自底於立然喜退晦甞以祖蔭除涇陽簿已棄去嗣祖生三子少者鐸也會 大明皇帝興 詔舉文學者
嗣祖懼乃霾其三子俾弗學鐸亦三子東丘公其少云東丘公性剛執言論侃侃於人罔徒遜然嗜學勤書有文初爲學官弟子即弗諸弟子羣諸弟子時時敬憚之然心弗甘也東丘公置不理但日檢其身自省修出則嚴冠衣端歩趨行不流視立不亹談見者愈疑異避公即諸弟子無敢公叅也久之乃相語曰東丘實乃相率師事公而親教諭普暉者褊人也好使氣凌諸弟子乃顧獨器公而言之學憲官於是學憲官立召公與語悦之而知其中丞後也即又求中丞像觀既而曰王秀才長身玊立方瞳重頥望之若神仙可謂無忝爾祖者矣普暉退而語人曰學憲識
人東丘公十試於有司不第竟歲貢補延津縣學訓導秩滿陞 趙府教授是時 王壯盛頗究心於文學公至則列十事以諫一曰忠言奉藩謹二曰孝言懽親備三曰格心四曰講學五曰親賢六曰逺佞七曰絶翫八曰輟游九曰斥異端十曰減音樂援經證史言率典則 王覽之嘉焉已謂左右曰恨得此人晩耳與李長史同延顧諟齋君臣唯諾竟日而罷賜綺衣各一襲自是禮貌隆重公入見 王必整衣冠却伶優指示一二中官曰王先生好人侍 王蓋十四年猶一日云今制子貴於父遇推封父免而封公子納誨爲工部主事有 詔公當封 王聞之驚曰
王先生去我邪於是勉留公勿封未幾納誨改吏部考功主事公又當封而納誨虞王留公堅乃於是移書 王陳烏鳥情事 王不許納誨於是再書致 王詞殊懇惻其略曰夫心無終窮分有限隔即令父皓首瘁躬於王朝如子職何故明哲抑情以全道仁人錫類以成物言事有變常勢分緩廹難以例論也况既老而傳春秋之義七十致事禮經之文揆之今制罔乖古典父年踰七前途匪逺惟 王察焉會公辭之亦力 王弗能留乃與妻許安人偕拜封就養京邸云未幾公如易州又如河南艱關南北咸子故許安人者敎授許黯仲女而公同縣人也黯爲山隂
訓導生安人於山隂安人聦慧有識諳女誡諸書納誨始認字安人業口授章句竟俾陟于顯其吏部遷易州也安人無戚顔及陞河南按察僉事亦不之喜或問其故安人曰夫芳臭者人通塞者天兒即賢何憂乎賤貧一日僉事出閲囚入告安人安人曰汝知王賀于定國乎其愼之矣僉事跽而曰謹受教出閲囚簿半報安人疾作倉皇返安人弗起矣僉事歸既葬禫而詣墓父與俱往明日父疾作而卒僉事哭謂人曰父之疾蓋重傷吾母云李子曰於乎予與僉事鄉同榜署同 朝是故叙東丘公鑿鑿然猶漏其事實夫資内以成理則家國成尚矣今觀許安人非其
證歟閲囚之誡予耳親焉已所謂齊德並壽者非歟王公生正統丁巳八月廿五日卒正德丁丑九月五日年八十一安人生正統壬戌十二月六日卒正德乙亥四月廿六日年七十四王公卒之明年月日合葬江村之兆納誨娶張氏生子大治女玉梅玉蘭繼娶郝氏生女玉麟大治聘知縣許錫女三女咸名姻銘曰大裔必熾八世是徴大名必升盈者以興於昭王氏發之同州中丞實揚有碩其膚龍旂交交帝曰汝郊錫爾侯服汝陟汝寵受福亦孔中葉載淪時及而振涇陽蛇蟄東丘蠖伸伸而靡遂後英是蹶同理殊幹共苞異枿合貞肖端有培孰遏
明故封翰林院編修文林郎賈公墓志銘
賈公者臨穎縣人也名瑛字宗玉甞自曰人莫如我樂號曰樂庵於是人稱賈樂翁云正德戊寅翁年九十五矣會其子南京祭酒詠徴入道邑里會又翁生日於是大置酒聚賔若族暨闔家觴翁上萬壽翁顧謂祭酒公曰嗟詠汝行矣汝無吾憂吾無靡樂也祭酒公退而邅延弗忍行翁復謂之曰嗟詠行矣無吾憂吾謂天下無身加者是故於物也漫然吾生無欠心事故寐也蘧然動也蠕然吾今九十有五年矣是故獲不履於憂夫憂生於不足不足莫如子孫蒙乃曹事我順誨之聴各修名顯立乃予奚所不足矣夫
不足或爭予見義慕之見不善避之是故於人無犯色飽吾遨焉已醉吾陶焉已無靡樂也行矣汝無吾憂祭酒公退而仍邅延弗忍行已而翁飲於外歸醉而跌遽終是年十月十六日也君子曰孝哉賈子邅延而終其親李子曰往予在朝與祭酒公友蓋數聞賈翁性行云翁無不足然顧足無爭人顧莫與爭翁慕義人慕之義避不善不善顧翁愧有不善恐翁聞也於乎斯所謂實德乆則孚者邪往聞李某者假翁田二百畝不歸翁笑而棄之語曰侮觀量廹觀守無論他事即此則翁之處順常可知矣斯德之實非邪君子曰實者名之主也故人莫大於自名亦莫大於
人所名故夫潜翁晦賢者居焉文中貞曜哲人諡焉誠有謚賈翁者謂之德樂可矣翁生永樂甲辰八月廿五日以子貴封翰林院編修文林郎爲鄉飲之賔詔數又賜帛米肉云配曹氏封孺人先卒翁以卒之年十二月十日啟孺人竁合焉墓在邑南祖塋之次翁子五長曰誌義官以寫眞名識者謂之神品次曰讃會同舘副使次曰謙次曰諝次曰詠鄉舉第一舉進士授翰林院編修歷兩京祭酒文學行業爲天下宗女一適李昌批驗大使翁有孫十人鄉舉暨學官弟子者各二人曾孫八人玄孫九人按賈氏膠東侯之後曰賈漢臣者仕元爲萬戶居鄭漢臣生景山元
陜西行省叅政始徙臨頴景山生彬字文質通子史執義曜德學宫飲射則賔之年九十終配李氏生賈翁云銘曰兵後我生生不識兵九 朝太平百欠五齡以歸以寧豐本遠條前奚弗超後奚弗昭既昭厥後我獨匪壽若翁者所謂全天者邪抑天全者邪
明故臨江府知府致仕尚公墓志銘
嘉靖二年九月一日臨江府知府致仕尚公卒其子東巽等匍匐如梁請銘李子乃嘅然而歎曰嗟吾美儀今逝邪夫其弟美信者固予同年進者也則公於吾猶兄也公睢人也諱縉字美儀號水南子其先嘉興人曰官盛者軍于睢遂爲睢人官盛生尚雲從
太宗北伐没之軍雲生興從南伐有功不録君子謂尚氏有後矣曰無言不酬者人之要也無德不報者天之道也不于其身于其子孫尚氏之謂乎興生福福生絅果舉進士又生縉又進士兄弟俱拜兵部主事又繼守山海關君子於是謂尚氏有天身遺其功而兩孫登之庸成化丙午公調刑部爲員外郎有明决聲 孝宗立則特命之録畿内之囚眞定王清者與鄰人高相敺而是夜高之妻與姦夫乗之殺高獄莫能明者一十九年公一訊而得其情時稱神明歸陞郎中雲南司掌京甸凡三法司事無巨細由焉前官毎苦蹠盩剛柔胥難而公則獨以能稱謂之尚一
火言一火鑄成也秉鈞者方擬擢公會杖殺衛尉乃出公知臨江府府當楚粤之衝土習豪猾公至首擒謝金薄等數十人又釋誣死罪者數人又贛有巨盗公計勦獲之於是威行郡中而傳從學者兄弟訟産累歲不决公至覽牘而嘆曰嗟民之愚如是邪立爲剖白咸稱公爲再生包老在郡三年吏畏民懷秉鈞者方擬擢公會章樹鎭税課舊爲王府據者公奏奪歸諸公遂遭搆陷而公亦抗疏解印綬時年四十二矣居無幾美中美信俱以叅議罷歸兄弟金紫毎出則冠蓋輝奕塡塞閭里然位咸不稱德諺曰不竟其禄子孫之穀君子於是謂尚氏長矣公生某年月日
距今卒之年得壽六十有九而林下者乃幾三十年使究其用則公之業豈直前云云於乎悲夫悲夫公父封工部員外郎母趙氏封宜人厥配劉封安人安人先公卒繼者顧氏有子五人東明州學生東巽東臨國學生劉出也東有東萃顧出也女三人長適指揮使孫禮劉出次聘蔡指揮男蔡某次聘吳指揮男吳英顧出孫男三女二公卒之年月日葬城北恒山之原與劉氏合而公所著江西志水南槀睢州志諸書東臨藏之家銘曰古稱大才迎刃是譬嗟我美儀不習而吏孰云錯盤不鋒而剸旬月千牘剖之靡寃或餽之金鄉嫗是媒乃配怒之叱之而回喪或弗舉
配也則戚勸夫助棺脱簮罔惜壽雖靡齊賢則嫓之二璧同瘞安斯永斯千秋有聞徴我銘辭
明故中順大夫衢州府知府李君墓志銘
李君者名志學字遜卿號雲厓子通許縣人也李氏蓋其先封丘人曰李二公者以兵走通許居九女塜二公生奉先奉先生循循生榮榮生李君李君生而穎異讀書攻文年近四十始登進士第爲庶吉士拜兵部車駕主事坐忤勢貴調眞定府通判當正徳辛未壬申間覇州盗起雲擾中原所過城破落焚旗幟蔽野鉦鼓震沸而眞定屬邑多其衝者李君承委賛畫周旋矢石間賊平與賞獲綵叚明年陞蘇州府同
知尋陞戶部員外郎擢郎中總理宣府粮儲會 武宗幸宣府李君調度公私具足 上以爲能而君貎復俊偉善條對間有應 制之作雅俗並陳 上覽之顔毎爲之霽是時江彬用事嫉之計出君衢州府知府一日 上問李郎中何在知之乃自衢州召還久之不得見彬蔽之故已而 上崩李君乃遁還自謂年逾五十古人所謂日暮途遥之時也敭歷中外備甞險艱身挂金紫囊有俸錢於布衣足矣乃絶意仕進剷晦光彩營菟丘開竹林蠟東山之屐鼓西園之瑟雖延黄冠叩玄秘談説化術然嗜醇甘躭姝豔空同子見之甞嘲之曰喧寂不共途動靜無並驅子
謂果有揚州鶴乎李君曰根汚泥而挺清冷之上者蓮之所以神也故曰溷溷含至道空同子曰否汚泥不染者以其根蓮也子誠蓮也則可非蓮則壞矣嘉靖二年冬十二月十日李君中風遽卒距生之年成化六年十月六日五十有四歲耳君之父淮府典寳副以君貴贈奉直大夫戶部員外郎配潘氏張氏皆贈宜人君先娶時氏繼和氏僉事維之孫進士暲之女也生子曰夢凰側室子曰夢松女三一適張鍔學生一適董漢監生一適張時興舉人孫女一曰啓孫先是空同子謂李君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信矣然人之富貴之去身也則智慮衰謀計左而其將死也
則魄奪心亂往往犯忌諱昧戕伐斯自爲之亦天與命使之乎李君曰氣窮則神離故爲之者人而所以爲非人也空同子曰君子以理制氣以定俟數是故丁陽九而神不爲之摧所謂修身以俟之者故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李君知其問爲已發乃伸眉掀髯囅然而笑曰子亦聞道外之道乎吾方叩玄牝挾素女逃名於沈湎娛樂之區而神游乎溘埃敲塵之外子亦知之否乎空同子曰君以仙爲的邪仙即解尸出神然竟旋轉氣中久亦消之矣况未必仙乎相顧一笑乃後不逾月李君墮馬又旬餘中風口不能言目第直視執空同子手握之者三意若悟前相顧而
笑者然莫及之矣殁之再逾年爲嘉靖乙酉夢凰等奉君之柩以閏月六日葬之通許七里灣有封有樹而求志焉於是爲之志而銘焉銘曰有永永者孰謂之短有奕奕赫赫者孰謂之淺殁而有聞孰謂匪遠泉深土滿望之巍如纍如君子之阪乎
明故中奉大夫四川右叅政崔公墓志銘
嘉靖五年十一月廿六日中奉大夫四川右叅政崔公卒于家年八十有八歲矣先是其子南祭酒銑抗疏求致仕歸是故公之終所事無憾焉君子謂祭酒能子矣公諱陞字廷進號南郭學者稱南郭先生其先樂安人也有諱大者生彥和彦和生剛趙庫大使
後累贈中憲大夫延安知府大使娶于蔡後贈恭人以正綂十四年十二月十四日生公于安陽乃後遂籍安陽公童時會父失官貧兄五四各出自營獨次兄父母居日一食然猶糲也而公於書顧益攻久之悴母蔡憐之泣謂曰兒從兄賈不易效邪公弗聽顧愈益攻書年廿六李給事中者見之異焉遂女以女後封淑人明年爲成化乙酉公舉于鄉己丑登進士第拜都水主事改武選以父憂起改主客又以母憂起武選擢職方員外郎出知延安府陟叅政敭歷中外凡三十餘年公既以蓬蓽力致青雲巨才洪識逴越倫軰而氷蘗奮勵無殊寒約遂能輝前裕後慶流
于子孫至今相人訓學誨德必曰不見南郭公少時貧邪今人凡少貧至貴顯必婪而公主客時畨人有踰請者業賂鈞樞者許之矣日趣上議而公執弗僉名畨人夜持玳瑁竒香各十餘斤餽公斥之出旦聲其事遂寢公雖歷三部階五品然僦屋而居兢兢如少時出則一瘦馬青布袍耳僮日出拾馬遺淑人李雜諸薪手爨之故自爲郎官識者業以台輔期之矣先是星變求言公與餘干蘇章同奏竪閹干政妖僧蠱惑援芘憸士竄逐忠良所致又言兵部尚書王恕今之伊傅不宜置之南京奏入不報而他言者或頗及 宫禁秘密 上爲之怒於是書言者六十人姓
名于屏擬升則絀其級不則遠惡地於是吏部故遲公獲免 孝宗即位乃有延安之命邊都瘠耗習猾而俗夷公至立規畫固扃鐍謹簿書節浮浪省遊宴時出入退果菜私園乃清疆場覈徴税平徭役鋤豪横招流逸墾荒閒實廩庾乃始葺廢墜療疾疫敦行布惠黜邪崇禮興學誨徒咸鑿鑿名實詳具行狀中先是成化末郡大饑民太半亡漢中山谷中公蒞郡復者十六七會屢豐斗米數錢耳斯不足觀政邪公 甞見宜川知縣唐來馬鞍驚曰鞍如是華邪廉其價近百金曰有一鞍百金者邪遂收按之果盡獲其貪狀黜來又杜文祥者延之巨猾也見公恵而實易之
毎大言曰崔誠好然貧官也聞其自少貧吾起大獄必使之窘意公聞之必關節而公佯若不知者已而有發其殺人事者公鞠之然罪不至死遂生之議者謂公内明而外容剖大决難靡動聲色頗似稚圭亦相之山川之鍾歟而不知履堅秉貞識體負器自郎署時定矣在郡七年擢四川右叅政弘治丙辰監營壽王宮於保寧役者數萬人費覈而力舒戊午逆 申王于境民無擾者人稱之公行部勾稽既詳顧又喜廉臧否與僉事曲鋭齊名蜀人語曰崔叅曲僉屹如雪山嘗如松茂得暈疾久弗愈己未秋遂致仕歸歸三十年至是卒公恭儉出于天性少壯隱顯一耳
故能芻豢蔬糲文錦布緼輪奐蓬茅器無飾銀服無裁綺家居檢書課農灌溉花竹年踰八十則日焚香靜坐精神内瑩聰明長存出入不杖卒之日顔面猶生也雖天畀之遐如報公者然禄位未極議者毎有蒼生之憾斯非命而何邪嗚呼傷哉公生子三長南祭酒也次鉉次釴女亦三長適丁璽千戶次適賈澤次適張吉俱學生孫子四滂舉人次汲次涌次泮女六長聘樊剛錦衣指揮次適劉仁學生次適李世隆次適張宗茂學生餘尚幼曽孫子一士栗女一公卒之明年月日葬彪澗之兆與李淑人合淑人先公六年卒業自有志刻石銘曰積之豐用之嗇中折其翼
井渫終食象賢肖德有瑗有寔妥公兹域聚靈發祥虎變鷟翔英英洋洋後其大昌乎
明故 博平王教授蕭君墓志銘
博平王教授蕭君雅字惟正其先長沙人也後徙廬陵瀘源遂爲廬陵人已復自瀘源徙衝頭於是爲衝頭蕭氏然衝頭有環溪二乃人又多稱雙溪蕭云君高祖蕭以信保寧提舉以信生文寳南安教授文寳生桂望桂望生蕭祐號居易子著梅竹山房槀二十卷稱居易先生居易娶彭氏生兩男子矣一夕夢社壇樹綵幟已而復生君君生而頴特既長爲縣學生立文飭行諸生莫先也乃諸生顧易第君乃獨弗第
乃獨貢而訓導松江學訓導六年丁居易憂歸服闋改英德學仍訓導三年滿代去至京師會 周惠王諸子封又河南撫臣奏諸 新王乞擇人輔之便於是君陞教授輔 愽平王君乃諌 王曰臣聞之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故往者來之矩也古者今之鑒也是以易申往行書著有獲詩嚴率由之訓禮發琢玉之譬皆言人以修成也故舜稱好問禹拜昌言由聞過則喜師書言於紳何也罔自聖厥乃聖罔自賢厥乃賢也故曰甘我者賊逆我者德夫聖賢未有不由師而成者而况其他乎故岐伯下隨務光熊鬻之倫以微加貴而不謂之過軒堯舜文諸人以尊下卑而
靡謂之詘故曰非師曷質非學曷能夫經史者道之寓而迹之昭也 王誠欲不失其令名必書焉事矣王聞之起謝曰善善於是建書堂積書日與教授君遊而聽其講説 王父 惠王聞之則復大喜曰令蕭教授東書堂與 世子暨 諸王講説 世子暨諸王乃咸敬禮君稱先生而 王出閣也君復條修身檢行尊德樂善數事上焉 王生日則作養正軒箴 王號思誠子則上思誠子説號述古道人君則作述古道人序咸託諷云初 王議請增君俸秩不行會君九年任於是 王特爲請賜之勑階登仕佐郎云正德甲戌君見 王曰臣今年八十歲矣願辭
王歸骸骨 王瞿然止之曰孤自與先生遊幸日聽道論講説今二十年餘矣乃今忍遽舎我去邪居無何君病 王親臨視致醫起君竟不君起也是年九月十八日也先是 王業遣内使營後事至是復遣官來視其殯歛三日 王親臨奠焉周自 定憲來率死諱凡喪葬事無敢 王聞也死則曰老曰乾甚則其宮中人亡也礟以駭鬼若 博平者亦謂修義慕彰克厥終始者矣蕭君生於宣德乙卯五月二十三日娶尹氏先君卒繼娶楊氏君有男子二長曰霽娶戴氏次曰方兩娶皆劉氏女曰爵貞妻劉愛孫男子四尚文尚忠尚賢尚魯有孫女二人云君著有平
軒存槀衝頭八景雙溪十詠蕭氏家規暨嶺南纂修雜録二卷蕭方來言曰明年奉父柩歸葬於衝頭細阬口原與母尹氏合李子曰嗟乃予觀漢諸王國相則咸名流云乃其最賈長沙董江都張河間斯亦極一代之推矣今周 諸王輔善終始無疵跌則有蕭君然予先大夫亦甞爲封丘輔終始猶蕭也銘曰柔自取束強自取柱我視其遇無細無巨巨細之來展予斯安展而罔安斯云素餐譬玉爲玦爲璉爲環 王門盤桓卑尊窘寛優焉游焉彼謂我隱而我則官歸寧於故山
明故奉政大夫山西按察司僉事賈公合葬
志銘
此墓葬奉政大夫山西按察司僉事賈公者也賈公通許人也墓在其縣東三里岡子羽墓南蓋賈氏此園自鉛山知縣贇始建賈公葬四世矣知縣生封監察御史麒御史生山東叅議恪叅議生賈公賈公生正綂十二年十月戊辰以進士爲絳州知州改易州尋陞前官弘治十年正月壬申卒年五十一歲厥妻劉氏正綂十三年十二月辛未生年十七歸于賈成化十一年二月甲申卒年二十八歲繼妻婁氏天順四年五月乙巳生年十七歸于賈正德十一年正月庚戌卒年五十七歲二人者贈封皆宜人於是葬二
妻賈公一墓劉一乳雙男一曰希朱一夭已復乳女曰咸英婁乳希文希尚亦乳女曰綵英希朱今爲府學生希文隂陽訓術先婁亡矣希尚引禮舎人學生娶于韓訓術娶于杜舎人娶于楊女咸者適時植植知縣也夫婦以節死旌綵者適李永暉永暉監生綵亦先婁亡而賈公以卒之年四月丁酉合劉氏婁以卒之年九月丙午合賈公劉氏而婁之合也希朱者始徵銘李子李子曰嗟賈氏賢哉羣哉然予業銘其兄宏墓矣乃今復銘賈公墓賈公名定字仲一自稱一庵子語人曰吾一庵足矣或詰之曰君之一獨庵乎公笑而不荅已而曰吾仲一也安得庵不一或又
詰之公曰吾讀易人也庵得不一乎於是詰者退謂人曰賈之一謂太極耳公知絳也絳有屠人誘人出而殺諸谷中歸而私其妻妻不從屠又殺其妻而樓其女鬻之跳事久弗白公廉誅屠者事竟白會大饑疫公在絳絳獨活主者以絳獨活也於是求策於公公則上救荒八事是年又平垣曲之盗京之北遷也偶有獻棗栗者歲例徵棗栗公知易州則條園林登耗之狀以聞得半减焉諺曰穀要自長言蒔之者人成之者已也夫州縣之吏不之爲世之懌也尚矣以今賈公觀之則所謂矮屋跛足者然乎弗然乎大同卒魏旺者忮冨人郝賢仇之而挾其族愚嗾之使與
郝毆才相竪拳便扶之歸夜計殺愚者誣郝郝破家然猶不得脱竟誣服獄具且行刑矣會公爲僉事覆按竟白其事於是郝禮天曰吾無以報賈君願出錦幕孔子像公爲僉事又有時政之書其畧曰絳有積薪逋者破家糜軀而逋弗完也定知絳也甞通一州丁戸足其逋自是絳薪歲無逋又曰知絳時甞爲善惡二籍歲終則句稽誅賞之又曰山西土狹而險有三王國禄入鹽粟均輸便而論者則又謂公之二配皆名家克配公劉通許三劉家女婁則都御史良孫也初叅議君園居榴花開會劉聰携其小女來叅議君見其女喜之即手花綰其髻後以婚賈公往有盗
入賈氏劉俾公語盗簮珥所曰母擾恐老姑也賈知絳時絳有蔬園姑曰蔬多爛無益市之婁曰諾退則隂積俸金如蔬直跪進姑曰蔬市矣此其金也賈公出按守備官張贇贇賂無由通乃詐書曰賈令取冬衣婁聞之驚曰渠出冬衣固備斯詐也二氏者可謂有相夫之才者矣婁撫劉子女如已出人尤稱之云銘曰苟逾其紀雖璧亦毁有隕而妍有沉而輝淵於美此公而埋此坎中二媛式從許原窿窿望之光虹黄楝之傍考君子藏
空同集卷第四十五
入賈氏劉俾公語盗簮珥所曰母擾恐老姑也賈知絳時絳有蔬園姑曰蔬多爛無益市之婁曰諾退則隂積俸金如蔬直跪進姑曰蔬市矣此其金也賈公出按守備官張贇贇賂無由通乃詐書曰賈令取冬衣婁聞之驚曰渠出冬衣固備斯詐也二氏者可謂有相夫之才者矣婁撫劉子女如已出人尤稱之云銘曰苟逾其紀雖璧亦毁有隕而妍有沉而輝淵於美此公而埋此坎中二媛式從許原窿窿望之光虹黄楝之傍考君子藏
空同集卷第四十五
傳四鎮國乎吾竒其貎已而長男夭二三以花生廢而 僖順果王 王諱同鉻毋梁夫人也以弘治元年閏正月二日生生二十三年爲 王王十四年是爲嘉靖三年十二月七日而 王薨年三十有七耳訃聞 今皇帝驚悼遣祭議謚營葬乃嘉靖五年七月十有九日葬汴城南四十里小黄河北實行人邉彦駱奉 勑經營之者 王爲人英雄有才略然心恒上人業豢僮媵徵聲樂交豪貴結勢權收置木石將大治宮室未竟而殂初 王好夜宴鐘鼓管籥闐喧徹宵雞鳴月墜香粉銷落舄履雜糅而其興愈酣或勸焉 王弗之從也竟以此殂妃劉氏六子三
女皆嫡出長子先卒次安湜襲其爵次安汀次安澂次安泖餘未名也銘曰 大明建侯同姓者 王强支碁布周則蕃昌封丘三傳 僖順逾揚御下以嚴賔友用禮内獲賢助外有任使 溫和捐舘廩無餘米庫鮮剩錢朱殿蕪圯 僖順承之蹶然而起錦箏寳瑟玉斚朱履享厚中奪斯也常理三世並庶今嗣則嫡 國祚無疆襲繼綿逖生氣是乗而祉永錫
愽平 恭裕王墓志銘
愽平 恭裕王者 周恵王第十三子也諱安滅自稱思誠子又號迷古道人母曰蘇夫人以成化十二年正月廿七日生嘉靖四年六月十六日薨年五十
一歲計于 朝輟鐘鼓一日遣行人楊東祭而營其葬事竣乃復又 勑議謚令書之旌頒焉導之葬咸典也 王卒之明年是爲丙戌乃葬 王汴城東之邉村其月七月其日十七日也 王長男封鎮國者賢而孝豫窽其父墓堊石堅於是爲封爲樹爲饗堂喪戚而易禮敬而文君子謂 恭裕有後矣初 恵王生男子二十餘汴老曰氣分則漓即其壽徳其索乎會 世子暴殂而 平樂義寜諸王訐獲罪人益以徳難獨 恭裕讀書親友忘勢嗜善修補東書堂集帖校誠齋錄輯貽後錄養正錄著錦嚢詩對諸書敎授蕭雅張鳳等輔之也例初封 郡王米二千石
及 恭裕爲王裁如襲封止千石 恭裕則勤心治生起宮室置田園備車馬盛賔客饒僮奴褒然爲 諸王首而臺省之官縉紳之夫湖海之客鮮有不造其門者次第名徳必首曰 博平博平云 王有四男子妃鄧氏兵馬鉞女無出宮人戴氏生長鎮國曰睦柯娶都夫人張氏生次鎮國曰睦櫎娶劉夫人又二子未名封而生女子十二長曰金縣縣主儀賔盛時升次曰涇陽縣主儀賔楊汝舟次曰單縣縣主儀賔王恪次曰上蔡縣主未婚餘者幼銘曰用物精多爽之神明 王七世 祖配天作京大邦奠中建侯于周 定憲簡靜懿惠承休弘本茂支積厚發光年
嗇徳豐厥後之昌龍旂葆羽駕虬驂鳳馮風御氣英靈輝煌
鎮平府大輔國將軍墓志銘
大輔國將軍者三鎮國將軍之長子而鎮平 恭靖王之孫也諱同鉒 周定王系有子同安睦則同者於 定王爲曾孫矣初鎮國娶於楊生兩輔國暨廣武遂寧二郡君而廣武郡君生左宜人左宜人配按察副使李某則大輔國者於吾妻實母舅而爲之甥之夫者義弗得銘辭矣輔國生天順元年七月廿五日十歲 憲宗皇帝賜名十三封輔國將軍祿八百石長而婚於賈賈封夫人夫人二年無何卒初鎮
國慈柔罔理於厥家緇人丹士又日來紿破費之以是鎮國雖千石然恒貧及輔國則自立産鉅萬金起宮房長廊曲榭巍樓置鐘鼓美人凡宴二八代進更歌遞舞絲竹之音諧比亮瀏泛蕙流桂廻雪駐日明燈既入樂及徧舞雞鳴月落香粉雜嚃屣履□沓如是者四十餘年會 累朝明聖四海平晏歲稔時和正徳十六年正月九日輔國卒年六十五矣先是賈夫人卒 勑修北岡之塋輔國以卒之明年月日葬與夫人合生子一十二人安沑安澈安渺安池安浛安□安汀安□安涿安澬安浝安浨俱封奉國將軍女五人長平陸縣君配儀賔張輔次隴西縣君配儀
賔趙璋三尚幼孫男十俱幼孫女長襄咺鄉君四尚幼銘曰北岡之南古河之干崇而乾窽而金棺載棲載安
鄢陵府四輔國將軍墓志銘
四輔國將軍者鄢陵 安僖王孫也 安僖王四子四曰某封鎮國將軍而娶王夫人鎮國亦四子四者四輔國云四輔國十歲以例封祿歲八百石貴矣然純慎不以地高人而好詩書樂與衣冠徒遊嘗讀前史覽功名之會輒撫卷慨然而嘆曰嗟誠使某備一官更生普鼎敢多吾哉又見豪貴人千金飾狗馬衣裘聚名姝罔費惜及義施顧一錢忍弗能與則又嘆
曰雙火一膏兩斤獨木是速滅之道耳且貧富命也孰有義而損者邪於是婚喪弗舉者輔國見之輒與鵝酒或棺人曰輔國壽揆厥心行永之占也居無何輔國病殂矣年四十一耳於是豪貴人反以輔國爲口實相語曰匪火自焚匪斤自椔輔國生成化丙申九月十八日卒正徳丙子十一月十九日以戊寅年十二月廿六日葬繁臺之東 今上遣官祭 勑有司塋焉輔國亦四子某某某某俱封奉國將軍四子咸好文下人士有父風云女一未封銘曰初 帝天造法屯建侯厥子次五俾 王于周實維 文昭翰垣中州 定王既殂 憲也則立賢而無後
簡以弟及是生 鄢陵枝敷葉分由鎮而輔父子將軍於穆輔國年縮操芬賤貨逺奢欽賢懌文於赫宗藩周也實蕃衆絢驗色羣羽知鶱繁臺東垠修阡檟枌於中者墳輔國將軍
梁夫人墓志銘
梁夫人者封丘 溫和王夫人也父曰梁昇母曰杜氏夫人生天順八年十一月甲子年十四入 王宮有姿才多能少言 王異之禮焉入宮十餘年而生子子十五歲而 溫和王薨薨十餘年於是梁氏子立爲 王王立乃母梁氏請 皇帝若曰母以子貴封梁氏封丘 溫和王夫人是時夫人年五十矣
鳯冠雲帔坐於上於是 王暨諸將軍跽奉觴稱壽退而 王妃暨諸將軍夫人進奉觴壽歲時常而 王問寢視膳日惕惕得夫人懽夫人顧乃病於是 王惶懼涕泣選醫慎藥禱神祈祗冀夫人瘳乃夫人病愈益增乆之痰痿失音 王涕泣跽問張目頷之而已正徳十二年八月廿二日竟卒受封四年矣 今制王夫人卒 皇帝遣官祭而有葬典先是 溫和王薨與妃趙氏合葬洪福岡岡在汴城南四十餘里而梁夫人葬則穿穴 溫和王塜傍而祭與葬皆如制葬之日卒之明年五月李某曰往予先大夫爲敎授輔 溫和王以是先母高宜人歲時朝于
王宮歸蓋數稱梁夫人云彼予尚童稚然今猶歷歷記先宜人言梁夫人蓋賢嬪云 溫和王隆凖而虬髯軀不甚修然聲吐者鐘焉先大夫甞私語曰 王必壽 溫和五十餘生 今王果六十七歲而薨 今王娶劉氏妃生子二女三皆嫡 溫和王父曰 康懿王康懿王父曰 周定王周定王 高皇帝第五子也以是 今王年甫壯而行不卑於它 王銘曰有都者嬪淑慎且仁厥美用振始微終伸以獲于天以育以延蕃錫翩翩賁于丘阡
妃劉氏墓志銘
妃劉氏者鎮平 端裕王妃也妃祥符人祖安監察
御史父珣以妃授南城兵馬副指揮初妃以名家聘王王尚孺成化甲午 王十歲矣例當封然父在又庶也於是封鎮國將軍而明年劉氏封夫人封夫人五年是爲成化庚子夫人始歸于將軍又五年乙巳將軍進封 王劉氏封亦進妃然妃罔乃育顧弗妬育於是盛氏育子某封鎮國將軍夭王夫人育子某今爲 王何氏育子某封鎮國將軍張氏育貴池縣主配儀賔陳中云君子曰螽以和繁樛木詠言瓜摘則稀黄臺是思故寛恵斯賢多嗣國延女非兹有它善咸後也 端裕王薨弘治乙丑薨十二年爲正徳丁丑而妃氏卒 王之薨也 勑墓汴城東紅船灣
矣及是 遣官妃祭 勑有司開 王壙合焉 王薨之年十一月十有六日得年四十一妃卒其年七月廿三日得年五十六合之日正徳戊寅十一月六日也 端裕王父曰 榮莊王榮莊王父曰 恭靖王恭靖王父曰 周定王往聞諸父老曰 定王之蒙化時 恭靖王襁褓云間關夷蠻萬里往旋乃竟名壽顯軒綿繁多賢斯所謂栽者培之邪 今王事母妃謹無殊離于裏其終也哀由衷也兹宗之巨歟銘曰殊根並蔕齊之義珠沉玉翳雙乃備拓靈播黁衍所昆承哉繩哉生氣乗
夫人賈氏墓志銘
夫人賈氏者輔國將軍鎋夫人也夫人蓋通許人父曰賈宏滄州判官母曰王氏判官父恪布政司叅議叅議父麒封監察御史監察父贇鉛山知縣判官弟定按察司僉事定弟宗宗人府儀賔賈氏蓋四世甲郡中而夫人者會又輔國輔國者鎮平 恭靖王孫而七鎮國者子也七鎮國女弟又配儀賔宗接姻重戚賈氏貴盛矣而夫人乃顧謙約孝敬沉慧姑田夫人者嚴人也杖人不百不止夫人事之顧事事當姑夫人意懽其心輔國者見夫人事事當姑夫人意也於是悉家事委夫人夫人即又事事當輔國意懽其心於是輔國優游日書史酒食與學士遊及有子女
夫人視諸妾子女無殊己子女於是又盡當諸妾意懽其心而夫人子河詩書文雅謙約孝敬沉慧又盡如夫人故君子謂輔國有子賈氏有甥諺曰胡荽不結瓜菽根不産麻言物必有種也今以賈夫人觀之信哉初夫人童時靣盆中嘗見軿幢華蓋之形驚指謂人及長家人夢人送夫人以霞帔而僉事定時知絳州亦夢之故賈氏諸女無如夫人貴者然天固定之矣夫人生成化十六年十二月廿二日以弘治七年十二月歸輔國正德元年奉 今皇帝誥封夫人正德十五年正月廿九日卒年四十一歲夫人疾革也猶力起頮櫛坐子河暨諸子女侍涕泣問夫人
弗荅也徐而曰吁予侍汝父二十七年矣今幸全而終吾目瞑矣夫吾伯叔姊妹者八也支離而夭折者多矣而吾幸而爲夫人有子若孫吾尚有憾邪河聞之愈益慟有聲夫人曰河毋慟也人孰非死者矣旣而曰取我服用珍綺諸物來於是盡散諸子女妾者會輔國亦旁涕泣問夫人曰終事慎而已永乆之徒事觀美無益也輔國又問夫人笑而曰君慮閔損單衣邪何問之數也竟無悽色哀鳴焉將絶曰取命冠服來 此國典也吾冠服之見祖宗於地下君子曰夫死者人之大閑也今觀賈夫人臨絶而不亂女之君子邪而輔國昨見予則曰夫人蓋名瓊英云曰咸英
者僉事定女也爲時知縣妻時知縣死賊也其妻見賊而後死之夫人聞之曰吁吾姊見賊而後死乎不如不見賊而死之爲愈也李子曰予讀列女傳見其捃摭賢淑六種是分未甞不嘆婦材之難也今觀賈夫人生平之懿臨絶之音不爲全乎雖然其壽嗇矣與之角者將去其齒乎輔國與其子河詣李子請曰夫人以卒之年十二月一日葬城東白塔原願先生銘之李子曰予往聞夫人而嘗嘆婦材之難也銘烏乎辭乃銘之銘曰坎而封者同邪貞而淑者獨邪沉而輝者珠邪藏而潤者玉邪吁夫人吁夫人
趙妻溫氏墓志銘
溫氏者予友趙澤妻也正徳十年趙君拜開封府儒學訓導挈其妻暨諸子來越五年是爲正徳己卯而其妻溫氏卒自溫之病迄其卒趙君周旋鬱悒踰禮而過情其斂也有鵲立棺首唶唶鳴趙君曰嗟匪妻之靈孰爲斯鳴於是仰天大慟頓地哭已而爲異鵲之歌曰鵲之來爾毛毰毸亡人孔哀鵲唶唶入我戸歷我筵式裂我肝已又爲悼亡詩數百言歌之聞之鮮不泣數行下者或問李子知友者友趙爲斯何也李子曰禮緣情踰情以賢過昔者予也居趙同巷焉游同學焉謀同道焉寢甞同榻焉又嫂呼溫以是知溫之賢稔趙千户者趙君之父也守禦安邉營而趙
君來游於郡學於是溫事其父母其父若母安焉溫生五男子一女趙君學弗能時歸看諸子溫咸育之俾成人趙君往告予曰微吾妻吾奚免於離憂離憂則中曲亂中曲亂則學弗成及趙訓導也俸薄而屋隘日逐逐熱官送迎歸衙也塵埃滿靣目衣振之簌簌土下趙或慚而憂溫笑而慰解之曰君慚學成而官卑邪憂在人下逐逐苦邪然命也於是旋旋奔具頮器更其土衣或手造嘉飲食勞其夫日爲常於乎若是者足謂之賢不邪賢之則情必過情過則禮必踰禮踰則歌必哀故曰趙之於溫也賢之也非獨妻也溫延安衛指揮之姪女父曰溫某母某氏以成化
丁亥十月生卒年五十有三矣其仲子惇奉其櫬西葬安邉營古寺山趙千户墓次銘曰爾夫弗楊行而有彰矣爾年弗長育而五郎矣爾死異鄉丘首故疆矣
明故申宜人墓志銘
申宜人者河南右叅政董公妻也父曰申潔潔兄申洪錦衣衛千户初董娶於李病而無子乃更娶陳氏居無幾李卒於是繼娶於申而陳氏則大不平閙曰吾儒門女也父兄謂李病無子乃始副室於君然恒日夜念曰李或不幸卒吾女其繼之矣乃今繼申氏女邪於是宗族鄉黨聞之私爲董憂曰申入門二女
必鬬爭董之家其索乎暨入門申氏孝敬慈婉言動循矩家人有過盖之不以彰背而密訓之曰汝過幸官人弗知也知之不撻汝邪久之家人悦雖陳氏亦悦於是以嫡之禮奉申而申乃又不敢以嫡加之陳恩義若姊妹然於是宗族鄉黨聞之則咸喜相語曰董中書福人也獲斯二賢年餘陳生子瀾申抱之育爲己子已又生子潤暨女申又咸抱之育爲己子諸子女乃咸亦不自知其非申出或唆之曰汝曹實非申出諸子女不信也已而知之乃顧益母申弗替董之中書也李甞封孺人矣暨爲户部貟外郎李申並進宜人於是宗族鄉黨乃又咸喜曰賢者必福董爲
叅議副使四品一十二年弗遷往來逢路申處之無戚容然恒語董第淸苦自勵暨董陞今官申亦不爲動嘉靖元年董覲挈家北次郎暨其女婚還也申徧探眷屬徘徊第宅巷陌靡忍去是時厥父年七十餘矣攬衣泣而訣聞者業頗訝之曰申夫人今年三十九耳何得悽楚如此暨抵汴痰發遽卒是年十二月廿一日也明日李子造吊焉二子哭之甚形容摧毀李董通家同進士同寮然猶不知二子非申出董於是始涕泣道故以墓銘云李問申生之年董曰申生成化甲辰正月十有一日小名七姐然前李氏生成化己丑亦正月十一日小名亦七姐申卒之明年是
爲嘉靖癸未瀾扶母之櫬歸五月三日葬邑南薥秫務祖塋之次與李氏同云董名鋭字抑之玉田人也瀾娶王氏 周府左長史春女潤娶方氏少卿某女女適欒暘指揮某長子也銘曰貴匪盡智壽豈無愚修短者天人或昧諸冠冕佩玉豈無非才哲人其萎於聖攸哀是之謂命君子俟之夭有流馨永有取嗤蕙霜夙零孤雄鳴悲我銘我傷夜臺或知
明故封太安人裴母張氏墓志銘
乾州裴君爲戸部主事時迎其母張氏養于官三年封太安人已而裴君進郎中陞衛輝府知府乃奉其母行扺衛輝居無何母病尋卒君號哭使使再拜稽
顙以幣狀走大梁而見北郡李子曰子故寮也又鄉人尚襄我銘事俾有耀于幽李子乃再拜受之曰嘻是余鄉人之母又故寮也厥胡可辭按狀太安人其先醴泉人也徙爲乾州人父曰張忠母曰周氏太安人之歸于裴也逮事其祖父母父母祖父母見其克婦道也喜顧謂其父母曰孫媳婦賢而善事我必興吾家其父母退而私又相慶曰父母謂媳婦賢必興吾家乃後裴公中舉爲知縣有美服食太安人對之輒泣曰往祖父母父母謂裴氏必興也今即弗大興也然足以養之乃胥弗逮矣知縣公感其言於是嗚唈相對泣矢曰余决不忝於先人未幾知縣公卒太
安人每對裴君語輒又泣曰汝父以不逮汝曾祖父母暨汝祖父母也恒矢曰余决不忝於先人然卒弗大興也所不齎恨以歿者謂有汝也裴君感其言卒中進士有今官及其拜今封也太安人則輒又泣曰汝父往雖謂有汝然不及見汝官也言既嗚唈淚數行下於是裴君益感泣砥礪名行是用有績于官蓋其封太安人時而知縣公亦贈如其子初官云李子曰余往來道乾州乾州人謂予曰知縣公蓋故有兄弟云然胥異居而蚤亡太安人收其孤養之俾各有妻成家銘曰正統辛酉二月二十六太安人育正徳庚午八月十日太安人卒夫諱曰倫字曰秉彛子名
曰卿扶櫬西歸合葬于故山厥宫是安
明故奉訓大夫代州知州邉公合葬志銘
奉訓大夫代州知州邉公既卒之四年是爲正徳甲戌而其子貢復按察副使提學於河南而奉其母董孺人者來居無何董孺人卒於是邉子仰天大慟絶而蘇曰吁天天乃使母不見貢舉子邪已而曰天天使章上而弗予遏也而母胡死於客所已而邉子果舉一子而憤母之不及其子見也則益復大慟絶而蘇曰吁天天乃獨不使母百日延邪乃又靡使貢子舉而及母存於是抱其子告之母名邉羽云邉子奉其母喪還將合之奉訓公墓而詣李子再拜請曰於
乎微子孰志微子孰銘於是李子再拜而受之曰於乎微邉氏人其謂予文諛文曰邉氏者故淮隂人也曰朝用者元末避亂走歷城而贅歷城王家稱王朝用朝用生王一誠一誠生王文質文質有二子長曰安次曰寧寧生而異稍長颺言曰我邉氏也呼我邉寧曰大邉氏必我後其官果至應天府治中乃治中罔金畜書也輒倍金獲之乆之書萬起萬卷樓謂人曰吾子孫必有以文興者治中生邉節邉節者奉訓公也字時中號介菴子奉訓公生而更異英特即六七歲時見者業識其非常兒云董傑者歷城豪也故善治中及見治中郎異則益敬治中思與昏一日治
中大置酒會有董公邉郎立偶傍董公董公抱之起坐膝上曰呼我舅邉郎應聲曰舅我呼汝甥邉郎應聲曰甥如是者三董公顧治中大笑滿堂皆笑於是客盡起觴兩公賀而交其襟割之盟兩公復笑客各復笑醉乃罷散去奉訓公年二十董公女歸焉生十有七年矣是爲董孺人云董公女歸會治中亡厥金求焉治中母萬太君者叱止之曰新婦賢不愈獲金乎於是名新婦金而明年奉訓公爲學官子弟爲學官子弟人謂必立取第顧乆不第第也乃會試又不第於是可立第者乆不第或竟不第也必曰邉時中邉時中云邉公坎坷者復二十年始有代州之命而
州故稱多豪家罔時役公至州則徧召其長老而集之廷語之曰若民也柰何弗役於是布誠申約陳説分義言意懇怛諸長老無不感動泣下者自是無敢弗役公檢獄簿囚夥以問吏吏曰此逋租者爾曰胡不少寛之吏曰脱則挈家亡矣邉公嘅然而歎曰吁未孚而責之暴未期而逆其亡兹豈父母之道哉於是與囚期而釋之使歸已而囚果如期至如是者三年代州大治會中官瑾用事天下以賂行公執古獨不以賂行而忤中謁者已又與御史者拗也坐是免官歸人有咎公執者聞之董孺人董孺人大驚而密解邉公曰斯時何時渠謂歸不官若邪於是日治具
佐邉公與鄉人醉游客至則瞿瞿手自辦具然尚惴惴懼不當邉意而邉亦毎加禮於孺人毎呼曰孺人孺人而其子貢則泣涕告我曰孺人事萬太君敬如其夫事王宜人如事萬太君王宜人者治中妻也兹亦其天性云貢又曰孺人儉稔不理於綺華往受封也有命服矣拜封不復服有時貢請服孺人笑曰孺人卑階爾俟汝大封我則服之此雖其細小然巨者可推矣邉公卒之年爲正徳辛未六月乙未距其生景泰庚午四月己卯得年六十二孺人卒於正徳丁丑閏十二月壬申距其生景泰癸酉正月乙亥得年六十五初治中以子孤也取王宜人弟之子城子之
孺人即弟城猶弟也城有婦孺人即又娣城婦猶娣也治中歿也城求去城有私畜孺人知之竟不發亦不以語邉公後孺人病且死會城婦自歷城來匍匐於終事孺人生二男子長貢也始官博士孺人封貢爲給事中其父母歷城太常丞其父母在代知荊州府父卒歷城次曰賦夭無子一女子曰劉嫁而寡尋亦夭貢取柴氏繼胡氏妾馮氏生羽者賦取趙氏邉子謂李子曰貢以母卒之明年月日合母於奉訓公墓墓在祖墓之次祖墓在歷城東二里地曰蓮渠墓皆枕離而趾坎銘曰謂天無知治中肇之允茲蹈兹謂天有知代州則厔華隕輝沕懷貞遽畢故材有衆
損苞貴時逹碩果之延祺至如掇孺人乃夢垂榴圞如生我所覦歿匪罔愉厥園有楊修阡實良五世爰利二魂妥是
空同集卷第四十六
空同集卷第四十七
北郡李夢陽撰
記一十篇
遊廬山記
自白鹿洞書院陟嶺東北行並五老峰數里至尋眞觀觀今廢然有石橋自觀後西北行里許並石澗入大壑路旁有石刻一宋嘉定間刻剥落難識一元大德間吕師中刻也入壑行並澗路石漸巉巖數里至白鹿洞此鎖澗口者也羣峰夾澗峭立而巨石怒撑交加澗口水湍激石鬭旁有罅人傴僂穿之行此所謂白鹿洞云過洞復並澗轉北行數里則至水簾水
簾者俗所謂三級泉也然路過洞愈嶮澁行蛇徑鳥道石罅間人跡罕至矣水簾掛五老峰背懸崖而直下三級而後至地勢如游龍飛虹架空擊霆雪翻谷鳴此廬山第一觀也然李白朱子皆莫之至而人遂亦莫知其洞所顧輒以書院旁鹿眠塲者當之可恨也斯雖略見於王褘遊記然渠亦得之傳聞又以尋真觀列之白鹿洞後誤矣自書院陟嶺西北行至五老峰下並木瓜崖西行則至折桂寺石橋有澗朱子嘗遊此自折桂寺循嶺而南下則至白鶴觀觀劉混成棲處也觀背峰曰丹砂峰自觀西北行數里至棲賢橋橋跨澗孤危宋祥符間橋也澗曰三峽澗澗石
旰爛而巍恠罅處淵潭碧黛激則砰湃橋旁有石亭亭旁崖劖錢聞詩詩自橋西並澗行則至玉淵路傍草間有石鮮不劖也今莫能盡記玉淵蓋其澗噴湧來至此而穴石懸注窅昧聲如迅雷亦天下壯觀也石上有劖字云過此爲棲賢寺今廢李白甞寓此自棲賢寺西行至萬壽寺有路通廬山絶頂可至天池逾澗北行則太平寺路也然臥龍潭則在五乳峰下路仍自棲賢橋出澗口西行數里北逾重嶺入大壑始見潭潭亦瀑布注而成者潭口有長石鱗鱗起伏猶龍也朱子嘗欲結菴潭旁今崖有其劖字然嵐重晝日常黯黯出臥龍潭西行數里至萬杉寺桯史云
宋仁宗建寺當慶雲峰下崖間劖龍虎嵐慶四大字又西至開先寺寺有瀑布李白詩者有龍潭黄巖雙劔鶴鳴香爐諸峰又有蕭統讀書臺李煜亦嘗寓此亦廬山一大觀也自開先西行十數里至歸宗寺寺有馬尾泉亦瀑布抱紫霄峰而下王羲之嘗寓此洗墨飬鵝皆有池其南有溫泉焉自歸宗寺西北行則至靈溪觀觀西爲陶淵明栗里今有橋橋西北谷口有巨石上有劖字言陶公醉則臥此旁有醉石舘過醉石入谷行有濯纓池崖有詩刻自醉石舘並山南折有通書院有天生碁盤石上有劖字自通書院入谷西北行則至康王坂有景徳觀今廢觀傍石刻谷
簾泉三大字自觀東行十數里則谷簾泉也亦瀑布與開先瀑布同源而分下陸羽嘗品其水自康王坂又西北行則古柴桑地曰鹿子坂面陽山者陶公宅與墓處也自面陽山北行可至圓通寺此一路予未之行予則自徳安縣西並山北東行至圓通寺寺對石耳峰前有猴溪元歐陽玄有記宋黄庭堅亦寓此自圓通寺東行度石門澗登廬山尋天池寺度錦澗旁有錦亭路雖攀縁上然修整又林木鮮伐掘問僧曰禁山也路以曵 御製碑開云行一里輒有亭路旁崖平處皆字刻也葢五亭而後抵寺寺據廬山絶頂奉 勑建者也鐵瓦而畫廊有銅鐘象鼓悉毁於
火殿前有池仰出而弗竭稱天池焉是日晴晝秋高下視四海環雲若屯絮望岷峨江南北諸山皆見然江與湖益細小難觀矣僧爲指石鏡鐡船獅子芙蓉諸峰乃東至白鹿臺觀 高皇帝自製周顚碑高古渾雄眞 帝王之文然碑亭漸崩裂又東觀竹林寺刻非篆非隸周顚手跡也又東觀佛手巖然皆絶頂下遊東林寺觀虎溪又至西林觀塔東又觀太平宮太平宮者即 御製碑物色周顚處也又東至濂溪書院又東十餘里至周子墓墓對蓮花峰自蓮花峰東行至吳障山過山逾石子相思二澗並五老峰行則至白鹿洞書院相思澗者水簾下流也此廬山南
北之大槩也按志廬山有大嶺與九疊屏風號竒絶李白詩不云屏風九疊雲錦張今問人咸莫諳其處惟開先寺前有錦屏鋪云又按王禕記是山也洪武初長林蔽阻虎豹交於蹊路雖十餘里非羣數百人莫敢往今其山童童赤崖耳樵夫非探絶頂不能得徑寸薪也是山名跡則肇自惠逺在山北至李渤始有白鹿洞在南後又有周顚其跡則絶頂正徳八年夏六月李夢陽記
三渠陳氏家園一覽圖記
三渠陳氏者莆人也舉進士官至戶部郎中無何謫鈞州同知尋陞汝州知州以留滯不能歸盖夢魂常
遊於家園於是作家園一覽圖曰吾覽之即猶見家園爾其友人李子叩之陳君曰直吾宅而南三里許突然而倚空者莆之壼公山也其山蟠踞數十里高逾千丈狀端士搢笏而立而一支蜿蜿蜒蜒奔而西盡處稍突爲穴則先大夫贈户部郎中毅菴先生先妣贈宜人吳氏墳也前有峰對峙面溪溪之源有二一自寳勝溪西來一自龍潭溪南來合流於墳之西南半里許是爲南溪口北行三百餘歩匯爲潭墳亦面之潭蓄復流折而東行亦三百餘歩北面有峻山石坳則葬我先太母黄氏太叔母張氏而其墳亦面溪二墳隔水略相朝拱故曰夾溪先隴溪東流折而
西北行里許又折而東有石山岸北俗呼龍臂嶺又東二百歩夾溪皆田以供墓祭者南有屋十餘間此所謂龍臂南莊也莊有二水磨粉麥獲微息亦以供祭至是而溪始曲折東北行四五里又折而西有石橋名壺公橋今圖内邉橋夾溪蒼蒼鬰鬰者皆荔枝樹也岸北稍東荔枝樹中故有屋數間今圮矣不圖溪又西北行半里許始入大渠盖永春徳化仙遊三縣之水迤邐三百里入莆至木蘭山下通海號木蘭溪而宋時有李姓者築陂鑿渠以溉田今圖內邅延左行者是也渠繞山東行四里一股分而北名曰横渠又二里許又一小股分而北名曰西渠又三里許
又一股分而北名曰下渠是爲三渠今予竊之爲號西渠北行二里許亦岐爲二俗呼雙义溝一東流里許匯爲池可二畝池北築田爲地植荔枝與雜樹池蓄而復流東行百步則先兄庶吉士五瑞與弟今刑部貟外郎邦器居之又東又折而北二百歩許有通衢甃小橋通水于田田之東吾宅焉旅聚凡百餘家其林森森即前所謂直南對壺公者也宅西有傑坊則予中鄉試所樹雙义溝一北流二里許折而東而南復折而東繞宅後里許與下渠水會東北曲折行十餘里入于海蓋圖之大槩如此而予曩與兄弟軰展墓而遊林登夾溪之隴宴龍臂之莊躋壺公之橋
逍遥于荔枝之圃翺翔乎三渠之徑瞻嶺望海陟崇汎深酌醲割鮮敦朋敘族坐詠行歌盖旬浹不究其巔委今是圖一覽而即見其首末故凡繞家園而峙者流者植者繚而直者通而曲者浮者凸者瀦者蔚而離離者次而峭隅者望之若翔就之若伏者凡予故所釣所采所舟所騎所坐所臥所行者皆列吾前也故予覽之未始不豁然喜也已又鬱然而戚焉李子曰子之戚者何也陳君曰傳曰君子過其故丘則黯然以悲予行年五十餘矣宦情落落均汝去故鄉又八千里音信罕往來今一覽而見吾家園有能不戚者乎陳君又曰莆有四山北曰陳巖東曰成山西
曰紫帽與壺公均敵而對峙高聳如四柱海潮自東北入莆莆人分之爲南北洋西南行曲折數十里至木蘭山下與木蘭溪會故曰壺公蘭溪莆之望也今不能盡圖亦略見其彷彿李子曰夫形家者流君子所不道也然述者奚取焉予讀漢唐史至藝文志見其載堪輿金櫃葬經靑烏子等書而牛眠馬跑亦時時見于他説陳君曰邑人相傳宋朱子赴同安簿時一見壺公即曰莆田多人物乃此公作恠於乎信斯言也則嶽降尼禱之説不虚矣余曩立朝著盖數見莆縉紳於戶部又見三渠陳子與其弟五器已又見其子舉人竊謂陳氏更多賢今覽是圖則陳氏多賢
有以哉有以哉
賔貢圖記
河南按察司僉事吳君有賔貢圖一巻吳君曰此物傳自我高祖子其記焉記曰賔貢圖長五尺有竒濶一尺畫蠻夷人十一一人擎寳珊瑚托一人臂鶻其一牽獸似鹿其一人牽狻猊一人則抱狻猊子一抱獒子一又擎寳珊瑚托又一人牽獒八人者皆左而趨至肅也而一人獨右向立而胥八人者來知其首長也一人背行婉娩抱樂挈器一人兩手捧一物二人者則右而趨其首長十一人者貌固人人殊也乃冠佩物屬亦人自殊異今不能盡考識識其氣象爲
賔貢者云按圖後題志曰冶城陳龢曰永嘉王溥曰徐諒曰林本淸曰縉雲朱惟嘉曰永嘉張謙曰鄱陽周厚性曰林仲勲曰雲窩鄭道曰樂淸趙新曰西江李衡亦十一人云然皆不謂圖作于誰氏今圖角明有趙氏子昻印而十一人者皆不之及也惟嘉謂周景元作謙謂胡瓌軰五人作誠使二人者見子昻印不應如是道矣予故曰子昻印後人加之也今江南人善摸搨贋本刓古印記誑世此圖色色精巧獰動自足傳亦奚取于子昻印焉鄭道曰朱生近從何得之則知此圖又本朱氏物而傳吳氏語曰永厥傳視子孫今吳氏傳五世矣而有僉事君此圖不落他氏
手矣圖首篆廣平程氏筆也正徳四年冬十一月李夢陽記
方山精舍記
鄭生將歸方山結精舍於山陽以修周孔顔孟之業問於李子曰夫子何以敎焉李子嘅然而嘆曰大哉有是乎且子所居之山非方山邪對曰然子所居之舍精舍乎曰是也曰子歸而求之有餘師矣予又何敎焉又問李子不荅鄭生退而問於李子之門人門人曰夫子之意或欲其則坤之道以達於天乎鄭生曰此何謂也門人曰竊聞之方圓者隂陽之形也精粗者形而上下之名也昔者聖人之賛坤也曰至靜
而徳方焉其賛乾也曰純粹精焉故方者義之隅也精者奥之區也故曰陽不獨成跡不深造言圓與粗之不足恃也夫子之意無欲子則坤之道以達於天乎明日鄭生以其言質諸李子李子曰吁有是哉雖然務大而遺本矣不曰下學而上達乎不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乎此周孔顔孟之所由也吾子勉哉
潜虬山人記
潜虬山人者歙潜虬山人也山人少商宋梁間然商非劇廛不售也非交豪官勢人即售受侮壓夫售未有不賒者也非豪勢人力賒鮮有還也山人寓劇廛則治靜屋日閒關誦苦吟弗豪勢人交及終歲筭息
盈縮則顧與他商埒他商恠問之山人曰商亦有道焉夫價之昻卑豈一人容力哉君既靡力吾随其昻昻卑卑焉已是以吾身處劇廛而心恒閒也夫爭起於上人吾既隨其昻昻卑卑息與諸埒也侮壓又胡從至矣吾是以弗勢豪交而息罔獨縮故曰商亦有道焉此爾乃後山人有子矣於是始棄商而歸潜虬山云山人既歸山則於山間構潜虬書院以舘四方交游暨來學者而收訓其族子弟於中又構屋數十以居其族無屋者云厥費不貲矣或謂山人曰夫商出入風波盗賊中逺父母兄弟之親而生尺寸於千萬里之外亦難矣宜若是費乎山人笑而不荅退謂
其族子弟曰夫散者聖賢之懿而聚者嗇夫之瑣行也若以爲金帛果足使子孫守哉山人在山則又日閉關誦吟更苦嘗夜吟獨繞庭行侵旦不休或又病之曰山人年五十餘耳髪鬚皤盡矣山人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予誠不能以百歲之劬而易一日苟生山人商宋梁時猶學宋人詩會李子客梁謂之曰宋無詩山人於是遂棄宋而學唐已問唐所無曰唐無賦哉問漢曰無騷哉山人於是則又究心賦騷於唐漢之上山人嘗以其詩視李子李子曰夫詩有七難格古調逸氣舒句渾音圓思沖情以發之七者備而後詩昌也然非色弗神宋人遺茲矣故曰無詩山人曰
僕不佞然竊嘗聞君子緒言矣三百篇色商彞周敦乎苔漬古潤矣漢魏珮玉冠冕乎六朝落花豐草乎初唐色如朱甍而繡闥盛者蒼然野眺乎中微陽古松乎晩幽巖積雪乎李子曰夫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山人之詩其昌矣夫山人名育字養浩號鄰菊居士其父存修者亦詩人也有缶音刻行矣
潜菴記
歙鮑光庭氏字以潜行矣晩修先墓而築菴於横塘之上復號潜菴云語人曰菴吾將老焉其姻人鄭生者述其菴實請予記闡厥名義將貽諸鮑君予曰大
哉菴淵潜哉夫名以實立義由警獲易不首潜乎然繼之見焉躍焉飛焉詩不曰潜乎然繼之昭焉故潜者違時以藏之名也寒沍之魚槮處以含俟時征也綸釣驚焉撥剌以沉縮身沕穆澒洞之壑以完生也故陶遘革命而更名符甘隱約以著論皆志欲昭而弗昭欲飛弗飛躍弗躍見弗見者也夫鮑君者顯華崇騁少不經志者也老棄江湖棲遲丘壑聲色戲玩弗嬰於心車馬罔侈服食儉約無干進謀仕之事飛纓躍馬之心而折檻靡懷操瑟弗至者也胡潜其字而以名菴斯所謂專乎心者警諸物歟故瑟弗操而聞好竽熱中檻不折而談旌直爲榮雖無干進謀仕
之事飛纓躍馬之心而見軒駟冕盖者動容非心潛者也且今一食一服一馬一車一戲玩竒者有不矜而耀者乎此身丘壑而心市朝託江湖之放而垂涎於顯華崇騁者流耳故君子有吾有耳而不敢驕人之無能吾能耳而不敢傲人之拙實吾實耳而不敢乗人之虚良賈深藏盛徳若愚凡以擴吾潛焉已耳然猶因心以立名循名以思義號其物以存警豈非專於心然後絶外慕哉問鮑君日何爲鄭生曰君誨於家曰不勤身不立不儉家不守又誨其子弟曰吾聞一善言必記諸心見一善行必體諸身即是而觀君之潛亦足謂之心者矣鄭生又曰徃姚源賊寇郡
君以備禦之策干郡守策良可措之行若是使鮑君由潛而昭體易之義俟時而庸豈不有大可觀者而今老矣惜哉君嘗出粟賑饑有章服之賜今爲鄉飲賔云
華池雜記
華池古樂蟠縣也故城川華池東天子溝夫人洞並故城川蒙恬斬山堙谷處也今馳道存焉稍東則陽周城也牡丹園華池城東北太和觀牡丹園西張將軍墓華池城北邉路將軍名吉宋范仲淹卒也以節死贈將軍詳見郡志興陽洞華池西崖也不窋陵慶陽東山傳介子墓西山范仲淹宅今爲府庫范純仁
遺棟今爲府儀門過木鵝池慶陽城鑿通河處臨川閣鵝池上宋蔣之竒建今廢威武樓慶陽北城樓也宋建公劉廟在慶陽其兩壁畫周三十七王云李子曰余如華池在弘治乙卯年焉居蓋三年云從予游者尉氏左國璣慶陽高尚志暨其弟尚徳華池王祐
遊輝縣雜記
李夢陽曰詩云泌之洋洋可以樂饑予當正徳戊辰値春仲之交而遊於輝縣於是覽蘇門之山降觀于衛源乃登盤山至侯趙之川遂覽于三湖返焉李子登蘇門之山扣石而歌歌曰泉水活活北之流矣有女懷春采彼薇矣山雪修阻暮予何之矣歌竟長嘯
響應林谷時人莫測也蘇門山古士率棲焉著者魏阮籍晉孫登宋李之才邵雍元許衡姚樞耳然諸皆有祠祠之獨籍不祠也蘇門有九峯山亦竒絶然其上無泉侯趙川亦無川可恨也太行山至蘇門也峯萬餘數森森若排劍北走中有三峯獨竒而三寺各當一竒有一泉繞之流乃其泉數里觸大石輒入地故不至侯趙川李子曰予觀三湖險矣蓋虎豹之窟而魑魅所宅也西踞壺關之巍北跨陵川之危東扼林慮上黨有盗賊恒數百騎來則彀弓弩持刀出没林阻巖谷間號曰靑羊白戈云而盤山路石岈岈嶃嶃行若登天然過此豁然曠川而四靣皆山焉所謂
侯趙川也蓋若桃源焉三湖有巨竹蓊茂登山西望亭亭縁崖而綠者竹也中湖則有石鏡半規耳而黙瑩能鑒天日山河人物焉豈不異哉中湖寺趙宋號太平興國寺而屬湯隂縣南北湖寺則今人創之耳邉寺磽田以千數然故櫟橡磈磊區耳於是寺僧招流人墾之租其人率斬茅菅阻巖崦爲聚落烟火裊裊相雜也其流人若婦并爲寺僧使乃其婦則於邉寺泉任載水予自南湖還也乃見兩三婦置桶巖滴下而偎坐广下然靑羊白戈過其聚落聚落人輒飲食之得無害靑羊白戈感其餘食數亦輒贈遺之爲常焉輝縣産魚稻然其人多病癭偕予行者二人一
曰馮貴二曰左國玉左國玉予内弟也内弟生不識山前出陽武行望見山喜以爲雲已知其山也益又喜躍焉行懊不即至山李子曰余遊蘇門蓋得於山川土俗之别云於是作記
述征集後記
李子曰余以正徳三年五月十七日縶而北行至秋八月八日乃赦之出云其始行也人人絫息奔匿而謂必死也獨我兄曰我從我内弟國玉曰我與從二人者觸暑晝夜行饑渇草莽風沙中詩云毎有良朋况也永嘆豈不信哉豈不信哉初大梁周生爲余筮得履虎尾不咥人亨及既下獄事勢愈急矣中外詾
詾自危會早 朝有匿名之書又御史張彧等枷之長安左門會又都給事中許天錫 朝出伏彧枷哭歸而自縊死予不謂其能不死也易眞前知哉
國相寺重修記
國相寺繁臺前寺也臺三寺後曰白雲中曰天淸塔斷而中立有鸛巢其上戛戛鳴按夢華録繁臺寺一耳亦不言其地之盛嘗問之老長曰寺一耳而三其教中教之講僧玉色褊衫後教之禪深褐褊衫前教瑜伽淺褐褊衫而寺遂三後有白雲閣於是號白雲寺中有天淸殿於是號天淸寺前有國相門於是號國相寺寺分勢孤時遷世殊於是崇者頽而下者蕪
僧闒教汙庸師惡徒於是樹石盜亡損破鳥鼠穢之往來羊豬寺非若能主矣又國初剷王氣塔七級去其四崩齧幽窟狐狸魑魅昏嘯隂啼僧席未暖業逃去而善彬者國相僧也乃奮然興曰寺時世廢邪僧廢之邪於是守一淸修年七十餘歩詣戒壇受戒持之於是寺得不土平者彬之力也汴城以水湮故諸古蹟茫然蕩然獨斯臺巋然存峻峙可遊遊者挈醪榼載吟筆花晨月夕雪驢風馬無不扣彬之門者斯足知彬也正徳間彬葺其寺殿暨伽藍閣山門鐘樓僧房等而睢陽衞百户趙越等實助之涅塑其像設按舊碑寺宋太平興國二年建今洪武初僧古峯者
新之相去四百餘年迨彬又百五十餘年矣而空同山人爲之記
宗老會記
宗老會者會鮑宗之老也鮑宗之老當正徳五年年七十以上者八焉八十以上者四焉九十以上者一焉凡四世爲一會會起於鮑時瑩初時瑩約曰會非七十者不與鮑以潛時瑩從子也獨非七十與蓋凡十四人焉其約一年四會會於淸逸亭亭有四時之花每花開則會輪流而主辦蓋三年半一週焉其坐同世則論齒酒肴足而已明年菊木樨開適時瑩主辦而十三人者相逶迤來皓髮長眉各服其冠服有
幅巾者有壽而官者有義而官者就筵觴行歌伐木頍并之章時瑩又約曰飲者不辭不飲不勸言母及家事母及邦國時政而諸老者雍雍于于於一亭之上古貌色愉動止有度言語有則望之蓋若畫圖焉既夕有風西來汎叢鳴林吹菊桂之香撲尊襲衣而諸老者各簪花滿頭顱離席遊吟三三兩兩或美琴書或摘芳蒨徙倚於軒楹之間翱翔於莎徑之側蓋已皆酡然醉矣時瑩顧謂之曰諸宗亦聞民壽觀國身壽觀人乎眾皆曰何謂也時瑩曰設今差役繁苛四海有警或水旱疾疫澤涸無魚夜犬頻吠雞豚牛羊不育吾儕有今日之樂乎眾皆曰無矣時瑩曰設
吾與諸宗不理於身家生計窘鞠子孫不肖日奔波氣惱虧損神志又能有今日乎眾皆曰無矣時瑩曰今吾與諸宗幸生長太平之朝又幸能自理於身家可無醉乎眾皆曰諾於日各以酒觴時瑩酬其主辦且以報言也其事聞於李子李子曰前有會者香山九老洛下耆英睢陽諸老耳成化間則有南京壽俊之會四會者古今稱難焉然非同宗也又咸謝仕而閒與當官而壽者以今歙棠樾鮑氏觀之不尤難乎我聞之曰國泰壽民人泰壽身鮑氏諸老之謂哉
空同集卷第四十七
空同集卷第四十八
北郡李夢陽撰
記一十一篇
石淙精舍記
昔周子起濂溪之上倡明其學天下宗焉其後自濂溪徙廬山遂名廬山之溪曰濂溪名其堂曰濂溪之堂今天下之學宗我師楊公而公亦自安寧石淙渡徙鎭江於是築精舍丁卯橋名曰石淙精舎嗟乎事固有偶同者非謂是哉愚往觀眉山蘇氏愛陽羡山欲徙之蓋卒不返眉山今其墓在郟鄏之間曰小峩眉者是也愚謂其特文章士不足法及觀周子自濂
溪徙廬山則又訝曰茲非有道者爲邪蓋天壤間物無常主自吾之所自出言濂溪也眉山也石淙也固吾土也自天壤間物言吾安往而不得主邪嗟乎古今人用心豈異哉愚不佞少幸從公游以故得竊聞石淙焉石淙有虎丘之丘曹溪之溪螳蜋之川自昆明池來者奔流千里其地崩湍激石兩崖菰葦交合水汨汨循其間泠然金石之音故曰石淙石淙視二子故土吾不知其孰愈乃若丁卯橋負山帶江據東南之會上游之地其泉石巖壑之佳要不在廬山陽羡下也陽羡姑置勿論且廬山其志奚爲者邪顧卒幽抑不見于世今公際 明天子拔茹嚮用功著邉
徼顯名四夷利澤在社稷天下其還也登橋据水厓坐石磯不一再吟嘯去矣故金焦大江之雲不能奪京洛之塵而甘露鶴林之情不能已龍沙鴈塞之行也雖然君子豈以此易彼哉故孔子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夫廬山豈固濂溪意邪愚不佞徒及公之門力不足濬流揚波南瞻石淙特望洋耳是何敢言記
浩然堂記
浩然而塞于天地之間者氣也人孰無之然存之者寡焉其見也則係乎時時有幸不幸也士有是氣常若抑而不伸焉鼓之而使之伸則又係乎上之人焉雖然其幾微矣幾微則風神風神則渢渢溶溶被物
而物不自知江西以忠義推士尚矣推者以文山文公爲最文山之後則有練子寧黄子成焉夫二人者其禍烈矣乃其後則又有劉公球鍾公同相繼而起亦謂之風非邪 文皇帝嘗曰使練子寧等在朕固當用之嗚呼 帝之徳至矣豈欲鼓天下之氣而慮其有弗伸邪不然何聞其風者之興之勃也夫忠孝常變一也有不一者係乎時者也茍時矣即不幸猶幸也故曰其見也係乎時反是則人矣非氣之罪也知風之自與時偕行煥乎事業炳乎文章沛乎與天地流行嗚呼微斯人其孰當之哉此所謂浩然之氣也予至金川顧瞻練公故里既令立祠祠之刋其遺
文以布又名其祠之後堂曰浩然堂記焉
優游堂記
張生之還滇也復過大梁之墟而見北郡李子李子問曰生何志張生曰含也願爲古之優游者爾然業名吾堂矣李子聞之蹙然而嘆曰噫含乎噫含乎張生曰先生何嘆也謂含竭精以探頥邪守藝以俟庸邪艱關險阻身屈而氣振與優游者殊邪謂驊騮既羈世網終嬰之邪抑桂菊秋榮惜其後時而貞也李子曰上世君逸中世民逸民逸則賢隱賢隱則官曠官曠則君勞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立賢備矣然猶懼其遺也於是弓旌有招蒲輪有迎夫然後賢者各
以其位故采菽之章曰優哉游哉亦是戾矣言君之獲臣也臣獲則君逸故卷阿之章曰優游爾休矣臣或弗合去則君追之還故白駒之章曰愼爾優游斯何也於文優以足訓游以適稱優游者自如之名而逸之義也使人自逸則君無與官故曰愼爾優游夫含也少而達名於 朝髮與衣白竟優遊以自高斯空谷逍遥之計非爾公爾侯之招也予是以嘆張生曰含聞之得之不得有命夫孔子何人也然猶曰優哉游哉聊以卒歲含奚足云
敬遺堂記
餘姚史氏起敬遺之堂奉其王父或享賔焉賔乃言
曰嗟貴宏堂奚斯名也史君曰竊聞之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爲大夫身者親之遺也立模乃曷敢弗之敬也是故言也弗之敢茍也行也弗之敢惰也業弗敢荒宦弗敢怠不敢狎小不敢忘大凡此以廣敬也故不敬無遺無遺無身矣是故立模之於身也乃曷敢弗敬也賔曰嗟貴宏身若是大乎史君曰身也者自他人視之固眇然者也自吾視吾身與天地始終烏得而不大也夫自形之化也即有始以遺之吾蓋不知幾億萬年矣自吾而後之又不知幾億萬年而終是身者與天地始終者也烏得而不大又烏得而不敬也北郡李子曰史君盖早孤者云然予聞其王父
育之長訓之成乃其人鮮兄弟焉億萬年之遺當其身所謂如綫者也是故其身也視他人爲大而其遺也弗敢弗敬也故其堂名之曰敬遺堂焉
河上草堂記
正徳二年閏月予自京師返河上築草堂而居其地古大梁之墟今曰康王城是也瀕河河故常來今其地塡淤高河不來人稍稍治墳墓葺廬舍矣始蓄牛馬樹樹木始有井落道路之界然四靣皆薦莾其地宜檉楊宿麥予兄故墾田數十百區樹柳以千數環堂皆柳也登堂見大堤及城中塔背隱隱見河帆堂下蒔榴竹菊葡萄槿椒牡丹并諸雜草物而予日彈
琴詠歌其中出則披蒼榛登丘場坐斷岸而歌有二三子從二三子進曰岸嶄嶄岑巖其下遺渦瀺瀺非河之故衝邪非所謂魚鱉黿鼍窟邪夫子奚取而堂又何樂焉予曰子以爲吾愛吾身孰與堂曰不如身子以爲天地與吾身孰乆曰天地乆予曰天地不能知其不終窮予何能知吾身予不能知吾身顧安知吾堂予前不知地爲魚鱉黿鼉窟又安知後之不爲魚鱉黿鼉窟且小子休矣
翛然臺記
草堂之東築臺高二丈餘所登臺四望雲冉冉在桑榆蓋千里外見也人心不天遊則視壙野崇原大澤
天地日月星辰霜露朝夕煙霞之變寒暑草木往來榮枯皆與已不干渉視壙野崇原大澤天地日月星辰霜露朝夕煙霞之變寒暑草木往來榮枯誠與已干渉於是觸予目者罔不樂也臺貴高高則逺逺則無所不見予臺不高望之千里外見地使然也無所不見則其樂充滿其樂充滿則翛然矣莊周曰翛然而往翛然而來於是命臺曰翛然之臺予觀屈原放逐江濵非與壙野崇原大澤天地日月星辰霜露不干渉非不知朝夕煙霞之變寒暑草木徃來榮枯之情而恒戚戚憂斯人殆未天遊乎抑宗臣當如是邪爲臺記
需于堂記
草堂之南築瓦堂廬旅名曰需于堂草堂作于春三月翛然臺秋七月是堂則冬十一月作更四時厥乃備有須于堂故曰需于堂予觀需五爻需于郊沙泥血酒食遐近異勢險易異用安厲别矣而其義皆需故曰需須也予居更四時厥乃備而是堂最後成竊謂有合于需故曰需于予堂在大梁北郊厥河往來之墟有沙泥之虞不可不戒能需庶幾獲四之出五之吉故名堂曰需于人情躁動則罔攸利躁動莫如戰曹操臨戰安閑若罔攸戰故勝此其人不足言而需之義同也是故君子需于學遜需于徳涵泳需于
時進退需于命終厥躬予又竊比名吾堂雖然四者何有於我哉
觀風亭記
亭在風穴之山逈峻峭削環千里而孤者也形拓勢積靈秀出没登之目豁神迅志揺襟擴嘉靖七年夏監察御史譚子巡而歷汝而游於亭乃俛仰而嘆曰嗟美哉山河弗改世代遷矣吾其觀哉以問分守伍君曰天地既中風雨時會卜洛定郟表方測景吾觀其時譚子曰美哉是古今之慨也以問分巡王君曰冠嵩帶汝伊關我朝沃野廣麓樵獵樹藝吾觀其土譚子曰美哉是利用之思也二公於是避席而請曰
敢問先生何觀也譚子曰谽谺窈如噫如噴如噓如吾觀其風曰風者何也譚子不荅它日二君遇空同子述其事空同子曰美哉觀各得其職矣雖然風其大乎夫天下之氣必有爲之先者而鼓之則莫神於風故颸颸乎莫知所從渢渢乎莫知其被溜溜乎莫知其終也其徳巽故其入深其幾微故入物而物不自知其行疾徐故其入不齊其變也乖和殊故物有瘠腴純駁性隨之矣性發情逸淳澆是效而俗隨之矣俗沿習成美惡相安而政隨之矣是故先王知風之神也於是節八音以行八風然患其乖也於是使陳詩觀焉詩者風之所由形也故觀其詩以知其政
觀其政以知其俗觀其俗以知其性觀其性以知其風於是彰美而癉惡湔澆而培淳廸純以剷其駁而後化可行也夫監察者固舉刺之要臣以風爲觀者也然登其亭履其穴而後嘆何也天下未有不觸而動者也觸以動嘆叩而不荅臣之要也得其職矣職神於風故稱大焉雖然二君不小矣昔者文王之化行也不自汝墳始乎今之汝固古之汝汝之土猶古之土也昔者風之南也蔽芾甘棠詠愛也守之行也野有死麕歌嚴也巡之政也監察臨之二君行之何患乎非時故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二君曰美哉空同子之言風也請諸監察以名其亭刻
之堅石譚子名纉蓬溪人伍君名全安福人叅政也王君名洙台人按察僉事
廣信獄記
李子寓南康府卧病待罪勘官大理卿燕忠奏略曰請駐廣信府勘以避嫌又曰請轉委浙江副使鄭陽叅議段敏爲勘官又曰臣觀事連年靡結者非惟勘官罪實提人卷難耳提人卷難以有司畏李某夫李某特一提學副使耳有司寧得罪於撫按守巡諸官而聴李某者以其善訐人私也臣行提人卷或不至請提究兩司首領官甚則叅堂上官 上皆許焉胡雲聞之謂劉峻曰事靡結也果提人卷難乎劉峻曰
殆非然焉峻嘗見勘淮王之奏矣一成而解江御史江御史弗了也再成而解陳總制陳總制弗了也曰留作江御史當頭三成於御史李矣然會任巡撫任巡撫又弗肯了也斯果提人卷難乎胡雲曰彼謂先生善訐也然歟劉峻曰殆非然焉夫訐人者人固亦訐之矣曷行歟夫先生之劾江御史也爭士氣也劉知府者黜臣奸爲匹夫伸辜也然 勑諭載焉又死者諸生焉夫鄭布政者彼自干王府取之也人孰無爭論先生與鄭爭而卒弗之行也亦大矣曷訐歟胡雲曰夫雲侍先生蓋見其令無不行也亦謂之動揺山岳矣所至貪吏有望風解印綬者茲何歟劉峻曰
茲必有令其所不令威之不在威古人之所謂風而易之所謂應歟不然峻見苦刑而威者即折脊拉齒糜脛斷腂相續而斃于庭而卒莫之能令也先生官于茲三易秋矣聞有茲否乎李子舟行將至貴溪門人葉朴筮得剥六五貫魚以宫人寵旡不利朴迎告李子曰先生順焉李子曰夫予安敢不順哉夫言官之所排也尊言官者所必排矣誰非予忌者言先入者主也犯茲四怒予安敢不順哉即不順其誰公我李子至廣信將見燕卿燕卿使人覘李子來見馬乎輿乎李子知之則歩見燕卿是日廣信五學師生業先集迎李子擁之行步入城見燕卿暴階下燕卿以
李子來見遲也而怒罵之曰汝本聰明好人前劉瑾之難無用識不識咸壯焉而今顧爲此爲天下士夫唾罵邪唾罵者秪以汝操上人之心要便宜耳若獨不聞老子術邪退一著是已據案團弄手而且罵且敎且誚且笑李子不敢對而惟請隔獄燕卿曰此仍是便宜心而竟令繫諸同獄李子出將詣兩勘官而五學生業先詣兩勘官跪諸門兩勘官曰第令一生入於是葉朴入跪白日數百年正氣鍾於今而僅見我先生二先生爲正氣必有扶也兩公不荅而心不以爲然於是五學生詣燕卿亦以扶正氣請而燕卿者笑謂之曰子誠齊人也夫李某不過以文章冒時
名耳彼豈好人哉彼老子術猶未之知而矧其它乎葉朴對曰李之爲非身非家也衆惡之必察焉燕卿笑指朴曰這秀才異日作官必効李某者燕卿起立謂諸生曰夫我此來謂李某必震惕不遑安心悔懼改也今渠來見我獨遲而儀度復徐徐夫人之畏天者以雷霆耳 朝廷者天也我大法司者雷霆也雷霆臨于其上而渠猶徐徐五學生不敢對而出李褎謂葉朴曰諸公不知我先生柰何葉朴曰彼謂先生實有送門子造偽章諸件耳審而無諸件當自殊矣翌日李子造兩勘官審而果無送門子造偽章事葉朴曰此謂天定勝人也人聞之無問識不識咸慶焉
曰有天有天而燕卿待李子則顧反嚴日伺察其所往來捕師生來獄候李子者而諸來獄候它人者則顧不之禁也兩勘官亦日誚罵李子見諸生稍不惴惴望塵拜也則曰李某壞盡士風矣兩勘官詣學會生裴近者肥而鼓腹遇之而立其旁兩勘官目之大怒曰甚哉李某令諸生侮我也故鼓其腹而又立我旁翌日諸生詣兩勘官謝兩勘官又復大罵李子恨不遂殺之也葉朴還貴溪聞兩勘官勘事褻衣酣酒坐堂上而諸方靣官長跪階下事弗令自辯也間辯之亦不聽朴聞之謂詹彞曰奉天令者非敢褻天也書曰欽哉欽哉敬能誠誠則明兩人者無亦褻天歟
詹彞曰夫既罪稱囚矣茲宜至焉且先意已主聽辯曷施乎葉朴曰朴嘗讀范滂傳矣王甫者閹人也然猶聽滂焉而爲之愍然改容也而今如此哉於乎今如此哉
後記
廣信獄成諸所謗乎子咸白之矣會有赦至李子坐而有憂色通判劉懋入而問曰先生奚憂也前無赦謗未白也懋見先生油然而煦煦若無與然今諸幸白之矣而赦會又至乃顧有憂色何也李子蹙然若有所荅已訥然止劉懋出語袁衡袁衡曰先生之憂以是非倒植乎公道絶不復見於天下歟夫衡也抄
送偽章者也而今也坐衡以揑之也斯其一焉已劉懋曰何謂也袁衡曰夫偽章者衡於石城十一將軍第抄之也然衡又非親致先生而托書吏朱粲者致之也後先生令敎官葉泰挈衡往啓王王嘗召十一將軍與衡質而知將軍家人王貴者抄致將軍也而今硬坐衡曰奚不以白勘官也曰勘官不容衡白也而顧敎衡曰汝但云初李某與江御史訐奏行總制陳勘也李某毎向諸生説觀陳似有偏江之意柰何衡與李素恩義輒就揑江劾陳之章送李觀看意在激怒陳而李遂送陳觀之也斯勘官鄭陽敎之也曰云云者何曰實江之奏詞焉耳劉懋曰嘻寃哉有是
焉先生憲臣而以人命赫詐事使懋徑拘軍校例也而今坐非例也而懋也未始造監拘也亦非戍時而竟皆以坐懋也懋冠帶奉察院文焉今坐懋以冠帶斯亦實淮王之奏詞焉耳陸鎭曰寃哉鎭也臥碑生員令家人代告今告者陸寛也而以坐鎭也夫占官地成化三十三年間事時鎭數歲耳而以坐鎭鎭娶妾有媒禮焉而今離異鎭妾彼誣鎭娶妾逼焉赫焉耳而勘官者硬加鎭以强也寃哉鎭也彼赫詐致死人命者又奚弗之問也傅廷臣曰吁詎惟汝哉先生奏江御史者何者非實也乃今咸使之虚而江與吳奏先生者奚又咸實也吁詎惟汝哉汝第不擊先生
耳誠擊先生汝胡罹之寃且更驤於法李華問乎徐珙曰奏江御史者實也而虛之法乎徐珙曰夫尊言官者當若是焉矣曰淮王奏者虛也而實之法乎徐珙曰夫尊王者當若是焉矣曰華聞之奏一言一事弗實者得以詐坐也吳奏先生者一言一事盡實乎而不以詐坐曰尊爲言官擊人者當若是焉矣李華曰夫法者守一以御萬者也是故賢也弗敢越焉愚也弗敢蔑焉靡以貴撓罔以勢移仇不敢加昵不敢私低昻重輕如衡之付物夫然後稱法焉而後寃可平也是故郡邑有寃平之監司監司不職平之御史御史平之上之大理故大理者平天下之寃者也故
稱廷尉平焉任情而尊夫人也夫奚有於法徐珙曰嘻子胡見之晩矣諺曰循智保身審時致位子又烏知彼不别賢愚而務存體統哉李華曰華聞之百司攸職而天下治故務體統者安上而睦下斯相之事也别賢愚者進黜以勸懲斯銓部之司也守一以平天下之寃者廷尉之職也是故視厥重輕低昻焉付之已矣而容心焉容心則不中不中則私私則不平且誠如子言則賢者殺人可不抵命而賤者不肖者爲貴者賢者殺之則不問邪有是理哉徐珙曰昨勘官鄭陽勘劉喬陷死李苒事椎案呌曰如此無行止生員死則死耳乃坐知府哉觀此則法者眞以别賢
愚爲心矣二子爭論不能決來質李子李子曰嗟諸生腐哉迂哉傳有之君行令臣行意又曰法以情用嗟諸生迂哉腐哉若即能飛黄附驥亦規規者流耳豈能致身卿宰哉雖然予有尤焉行寡中和積誠未孚風之生也必穴焉空諸生乃舍我弗責而顧暇諐訾人邪正徳八年秋八月給事中王爌有章言此事是年十二月燕卿至廣信府明年正月廿八日李子至廣信就獄是年三月事完
懼問記
李子曰夫予於今而始知懼也袁衡曰衡聞之君子不懼李子曰衡是惟不知懼焉爾袁衡出遇李華而
告之故李華曰夫懼動心者謂也往張劉之事先生不啻批逆鱗捋虎鬚矣兹言懼必有以吾將問之李華入問曰華聞之欺理者滅天罔公者無法滅天無法是曰大亂民亂亂身士夫亂家大臣亂國有諸李子曰然有之李華曰華嘗懼投足之地鮮也以茲焉李華出以語袁衡衡不達李華曰子不見勘官勘事乎私之出焉怒之入焉鍾粟程伯二生者勘文不載也何以提爲鍾何以出程何以入鍾提而不勘乃笞而監之厥意爲何夫程伯之事總司鞫焉巡按者允焉以坐先生無故畨焉茲謂有天乎無天則無法無法者亂行亂於淸明之世華自茲不復知投足之地
矣袁衡曰若是則奚止於是哀佐劉賢同人命也而皆非所勘也佐不勘而賢則勘縣丞府判同委拘人判以李則罪而丞以江則否夫衡也自茲亦安往乎李華曰夫大道之行天下爲公叔季之世鉤織起焉於乎甚哉先生之懼殆非獲已歟作懼問記
空同集卷第四十八
空同集卷第四十九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篇
刻戰國策序
嘉靖二年秋七月河南省刻其戰國策成或問戰國策畔經離道之書也然而天下傳焉後世述焉何也李子曰策有四尚尚一足傳傳斯述矣況四乎四者何也録往者迹其事考世者證其變攻文者模其辭好謀者襲其智襲智者譎模辭者巧證變者會迹事者該是故述者尚之君子斥焉斥者何也以比之經則畔揆之道則離也自秦籍之焚也三代之迹蕪矣
是策也國列政具巨旿細昈人詳物叢采之足以備史資之足以弘識記之愽洽談之竒佹故曰迹事者該而其爲書也立從横倡捭闔勢利啖軋讒誑傾奪無復廉耻是非之心今觀其時如群兒一餅爭獲自矜於乎先王之禮樂刑政至是乎蔑矣故曰證變者會遂使仁義晦塞横議膠固申韓爲哲儀秦是師狙詐者理其緒揣摩者竊其矩陷擠者規其險謬詖者程其欺故曰襲智者譎文叔有言高下相求陽縱隂閉其情隱其辭妙是策也有竟日之難辯而一言之遂白者是以文卿墨儒服其意淵躭其體簡轉者法其宛諦者祖其透蓋言巧也故曰模辭者巧李子曰
予讀戰國策而知經之難明也經不明則道不行何則巧以賊拙譎以妨直時變世悲傷往憂來夫俗成於尚士壤於縁尚者樂其同縁者憚其改傳者安於習述者狃於襲雖知其非駸駸入之矣佛老其類也或問周何以有戰國也李子曰文禍之也先王以禮之必文也制辭焉出乎邇加乎逺通乎其事達諸其政廣之天下益矣於是重辭焉流之春秋號曰辭令其末也弊巧譎相射遂爲戰國曰讀其書者誠文焉可矣不駸駸入之乎李子曰嗟予曷知哉予曷知哉反古之道者忠焉質焉或可矣是年也監察御史澶州王君會按河南則謂李子曰史之義得失列刻其
策以觀來者曾氏所謂因以爲戒者也
刻賈子序
賈子者賈誼新書也奚稱賈子子之也賈子賈子作乎類賈子之言者作也漢興誼文最高古然誼陳説治理善據事實識要奥一一可措之行蓋管晏之儔焉故曰誼練達國體云誼文高古最者太史公業裁之入史記矣後人或摭其創草及他篇簡論説不忍遂捐棄於是類之稱書焉如過秦論太史公業裁入之矣褚先生又取其餘附之後今爲三篇云亦有一事一義而篇二三者或二篇而雜之一如治安策攙截無復緒理可尋乃其宏識巨議故皎皎如日星如
江河地中不得掩没之矣此書宋淳熈間嘗刻潭州淳祐間又刋修焉時已稱舛缺及刻本失士夫家轉抄一切出吏手吏苦其煩也輒任减落其字句久之眩或踰行竄其字句重復訛之士夫者又靡之校也故其書愈舛缺不可讀弘治間都進士穆得此書於樂平喬公刻之京師已復有翻刻者顧仍舛缺也予今刻則略校之矣然卒莫之質補之也麟甲鳳毛僅存見於世者此耳幸邪悲邪賈子十巻共五十八篇内亡其三篇
刻諸葛孔明文集序鎮
諸葛孔明文集六卷凡七十六篇將權之北狄五十
篇世布之矣稱將苑一曰心書武徳之隂察二十六篇則增者爾稱文集云閻子兵備信陽也刻其集布焉或問閻子曰集奚而刻也閻子曰吾方有兵事曰以兵事乎曰以兵法曰以兵法乎曰以兵道曰以兵道乎曰以其出諸葛氏曰誠以是也子習焉由焉已矣奚刻而布也閻子曰夫吾惡夫已而不人者也李子聞之曰大哉閻子可謂無我者矣然謂是書出諸葛氏則非矣閻子遇李子問曰是書也奚不諸葛氏出也李子曰竊聞之善道者不勦説以襲名善言者不附同以著見是故老不歸孔儒不畜墨名法異旨王不述霸是書仁義詐力共條則誠偽淆矣湯武桓
文並稱則王霸交矣引經括史道流是證則餖飣昭矣出入黄老申韓則授受駁矣繁簡異製文體亂矣兵詳政略立意渙矣是故是書也其事雜其法該其道混是勦説而附同者爲也故曰非諸葛氏出也閻子曰兵變事也用無定形漢賊不兩立耕者雜於渭濵善矣不曰襲荊州之孤勒益州之降乎人必湯武則龍顏不漢日表不唐矣李子曰兵無定形道有常體故談湯武者羞桓文慕桓文者鄙孫吳何也湯武者仁義之兵也順天應人者也桓文者節制之兵也假之自利者也孫吳者詭詐之兵也施之昏慢之國而後可者也夫是書也三者備矣故稱雜焉雜則事
轇稱該焉該則法互稱混焉混則道亂故曰是勦説而附同者爲也且奬蒙進吳賛羽徳曹謂備爲蜀先主云云斯言也果亮口出哉閻子曰内經假於黄岐然術者莫之能離左氏疑於丘明而學士罔舍其辭是書也習而由之即用以措事因心以探法觀我以制道無於世不可也氏不氏暇論哉
陳思王集序
李夢陽曰予讀植詩至瑟調怨歌贈白馬浮萍等篇暨觀求試審舉等表未嘗不泫然出涕也曰嗟乎植其音宛其情危其言憤切而有餘悲殆處危疑之際者乎予於是知魏之不競矣先王之建國也重本以
制外敦族以叙理然後疎戚有等治具可張故曰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又曰至于兄弟以御於家邦魏操以雄詐智力盜取神器丕席父業逼禪據尊乃不趂時改行効重本敦族之計而顧凋剪枝幹委心異族有弟如植俾之危疑禁錮覩事扼腕至於長嘆流涕轉徙悲歌不能自己嗟乎予於是知魏之不競矣且以植之賢稍自矜飭奪儲特反掌耳而乃縱酒剷晦以明已無上兄之心善乎文中子曰陳思王達理者也以天下讓而猶衷曲莫白窘廹殁身至今箕豆之吟吁嗟之歌令人慘不忍讀丕之於兄弟誠薄矣嗟乎此魏之所以爲魏也矣按植審舉表云權之所在
雖疎必重勢之所去雖親必輕予嘗撫巻嘆息以爲名言其又曰取齊者田族分晉者趙魏意若暗指司馬氏者叡號明主乃竟亦不悟卒使植憤悶發疾以死悲夫而或以爲扶蘇殺而秦滅季札藏而吳亂天之意非爲扶蘇札將以滅秦而亂吳也若是則魏之不能用植固亦天棄之矣然予又獨恠操之能生植焉豈亦所謂不係世類者哉
刻阮嗣宗詩序
夫三百篇雖逖絶然作者猶取諸漢魏予觀魏詩嗣宗冠焉何則混淪之音視諸鏤雕奉心者倫也顧知者稀寡効亦鮮焉鍾叅軍曰嗣宗詠懷之作洋洋乎
會於風雅使人忘其鄙近斯爲不佞矣顔延年注今莫可考見然予觀陳子昻感遇詩差爲近之唐音渢渢乎開源矣及李白爲古風咸祖籍詞宋人究原作者顧陳李焉極豈其未覩籍作邪孰謂天下有鍾期哉今以故所抄籍詠懷詩八十篇刋諸此訛缺姑仍之俟知者校焉
刻陸謝詩序
李子至都昌登石壁山覽謝氏精舍遺址俯仰四顧慨然興懷焉知縣徐冠曰故有精舍二字嵌山壁二十年前邑人猶及見之後被盜剜去亡矣於是李子登舟乃徃觀于嵌壁是時秋高水落壁巖巖立恠石
撑拄而嵌横于其上風雨蝕剥蘿蘚交翳李子乃顧謂徐生曰子亦知謝康樂之詩乎是六朝之冠也然其始本於陸平原陸謝二子則又並祖曹子建故鍾嶸曰曹劉殆文章之聖陸謝爲體貳之才夫五言者不祖漢則祖魏固也乃其下者即當效陸謝矣所謂畫鵠不成尚類鶩者也嗚呼此可易與不知者道哉今輯陸詩得八十六首謝詩六十四首俾徐生刻於邑齋
刻陶淵明集序
予既得淵明墓山封識之矣又得其故屋祠址田令其裔老人瓊領業焉然其山并田徳化縣屬而老人
瓊星子民會九江陶亨來言本淵明裔亨固少年粗知字義者於是使爲郡學生焉實欲乆陶墓而陶生則曰力能刻其祖集予曰刻其集必去其注與評焉夫靑黄者木災也太羮之味豈群口所嚃哉夫陶子知其人者鮮矣矧惟詩朱子曰詠荊軻詩淵明露出本相知淵明者朱子耳初淵明墓失也越百餘年無尋焉予既得其山并田遂遷諸竊據而葬者數塚而封識之然仍疑焉及覽淵明集有自祭文曰不封不樹豈其時眞不封不樹以啓竊據而葬者邪墓在靣陽山徳化縣楚城鄉也集去其注與評爲八卷云凡八十一板因系之曰淵明高才豪逸人也而復善知
幾厥遭靡時潜龍勿用然予讀其詩有俛仰悲慨玩世肆志之心焉嗚呼惜哉
刻朱子實紀序
朱子實紀一十二卷婺源戴氏所編而刻於歙鮑雄氏予在白鹿洞書院感朱子出處之事會得實紀而覽惻愴俯仰於是泫然而悲焉按實紀朱子年二十二仕七十致仕中間五十年更事四朝然官不過待制在外者九考立朝則四十日而已白鹿洞建書院也時年五十矣猶知南康軍事於戲何其遇不易至此哉它不必論孝宗者非宋之英明君哉亦不爲不知公三十年間詔對垂拱殿者一延和殿者二而已
豈所謂吾退而寒之者至邪世常言用舍有命亦關運數故以文帝之明而使賈誼李廣没於下位有武帝之好文而董仲舒不能安諸其朝夫宋之南也斯則何時而可以漢之二帝諉邪故知賢而不好是曰不知好而不用是曰不好用而不專猶不用也若孝宗者於公爲用邪好邪知邪於戲難言哉當是時大臣知公者陳俊卿軰數人耳亦寡矣譽者已毁者繼引者厄嫉者力黄氏狀公行曰百年論定必有知愚言者予讀之未嘗不泫然而悲也公既没於是大人君子宗其學達官顯夫程其猷言臣文士頌其業門人發明其授受見者懷其儀刑聞者淑其緒理薄海
内外遵誦其書於是諡贈議於上祠廟建於下蔭録及其子孫蓋其論不俟百年而定矣何則水平則鑑物故賢者沮抑於生時而論毎定於身後者以平也然於宋則何補矣人曰仲尼之不遇春秋之不幸萬世之幸如是則公之遇不遇吾又奚悲戴氏名銑字寳之爲給事中卒有生曰汪愈者戴甥也以實紀視雄雄先世名元康者復朱子祠田者也文載實紀中
白鹿洞志序
李子至白鹿洞書院周覽山川故物詢其創繼顚末凡乃興之者圮焉完者缺焉條理紊焉散失漸焉寂欲墜焉考之文記則亂焉而無統遺焉而不備舉乎
細而脱所巨辭繁複而義弗晰於是取而筆削焉刪繁以章義提綱以表巨分注以收細拾遺以定亂使比事有則立言有例是故首之以沿革則興亡之本著矣次之以形勝則地道昭矣又次之以創建劖刻則興繼者可考矣又次之以田租則養之者具矣又次之以姓氏文藝則觀程之要義寓矣又次之以典籍器用則日用不匱矣志成門人聞曰竊聞之志者史之流也夫史者述往以詔來比辭以該事所以示鑒垂戒者也是以古之聖賢道有不行則托史以寓志故孔子退而春秋作朱子遯而綱目修皆傷道之不明不行焉耳李子曰夫若是者予豈敢哉予豈敢
哉予爲斯志亦直使其晦者晰脱者補遺者備亂者統耳矣亦又欲墜者可舉散失者可綴紊者可理缺者可完圮者可復耳矣或乃游昭道之地覽興亡之本詳創繼顚末之因養之者具觀程有要日用有需而乃猶不務實也又或鮮情飾譽以干禄附賢躅而罔厚利則斯洞也特終南之捷徑焉矣嗚呼斯則予傷哉斯則道之不明不行也哉
端本策序
夫君臣之際有難道焉予觀内江李公蕃以端本策上 昭皇帝帝覽之即日召蕃拜兵科給事中何其遇合之易邪然予未甞不幸其始而悲其終也何則
昔漢賈誼以治安策上孝文帝隋王通亦以太平十二策上其文帝夫二子者爲此豈不欲君臣遇合哉然而有難焉其志竟亦弗之行也豈非所謂有臣而無君哉夫孝文固世之所謂賢主也乃於一李廣不能用顧拊髀思不得頗與牧則誼之竟弗之行也固宜雖然宋神宗專任王安石行矣乃安石卒壞其國事帝晩年追恨至不寐終夜遶榻行此又非君之過也故君臣遇合易而以道則難今以李公際遇我 昭皇帝時事觀之豈不爲至難至難者耶且周世宗亦賢主也得王朴興禮樂敎化諸事蓋駸駸向太平矣乃弗竟其志殂也論者咸歸諸天而 昭皇帝崩
也李公尋亦卒其策竟亦弗之行也不謂之天可哉夫余安得不幸于始而悲其終也試誦昔 昭皇帝指星變涕泣諭群臣語則所謂天者益驗矣
空同集卷第四十九
空同集卷第五十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篇
結腸操譜序
李子既爲結腸之篇嘉靖初京口人陳鰲者來游于汴而以其詩鳴之琴著譜焉結腸操者是也李子曰嗟陳生重予過矣是篇也奚操之爲也曩予有内之喪親覩厥異傷焉警焉吟焉永焉於是援筆而布辭疎鹵荒鄙之音聊泄憤憤悶悶汶汶焉耳然恒慮今之君子謂予好恠也乃陳生顧以鳴之琴而譜焉以行君子其謂予何陳生曰鰲聞之天下有殊理之事
無非情之音何也理之言常也或激之乖則幻化弗測易曰游魂爲變是也乃其爲音也則發之情而生之心者也記曰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也感於腸而起音罔變是恤固情之眞也是故是篇也鰲始鳴之琴也泛絃流徽其聲噍以殺也知哀之由生也比之五音黯以傷也知其音商也已而申奏摛節其聲諶諶然若痛而呻若怨而吟若雉雊于朝鶴鳴在隂其餘音則颯颯然若欲訴而咽已吐而中結也斯楚之遺些也李子曰予爲是篇也長歌當哭焉矣知其思索以悲忉别怲離若逐臣懷沙迷弗知其所之然不
知其些之猶楚也知其情蕭焉瑟焉若廻風隕葉寒蟬暮聒然不知其音商也知其抒哀焉已矣而不知其聲噍以殺也是故聲非琴不彰音非聲何揚詩非音人其文辭焉觀矣予有琴二具而不解一彈内人未亡也見琴則毎短予曰汝不琴亦能詩邪内人則手自撫弄亦毎悠揚而成音嗟陳生予何能聽汝琴予何能聽汝琴
詩集自序
李子曰曹縣蓋有王叔武云其言曰夫詩者天地自然之音也今途咢而巷謳勞呻而康吟一唱而群和者其眞也斯之謂風也孔子曰禮失而求之野今眞
詩乃在民間而文人學子顧往往爲韻言謂之詩夫孟子謂詩亡然後春秋作者雅也而風者亦遂棄而不采不列之樂官悲夫李子曰嗟異哉有是乎予甞聆民間音矣其曲胡其思淫其聲哀其調靡靡是金元之樂也奚其眞王子曰眞者音之發而情之原也古者國異風即其俗成聲今之俗旣歷胡乃其曲烏得而不胡也故眞者音之發而情之原也非雅俗之辯也且子之聆之也亦其譜而聲者也不有卒然而謠勃然而訛者乎莫知所從來而長短疾徐無弗諧焉斯誰使之也李子聞之矍然而興曰大哉漢以來不復聞此矣王子曰詩有六義比興要焉夫文人學
子比興寡而直率多何也出于情寡而工于詞多也夫途巷蠢蠢之夫固無文也乃其謳也咢也呻也吟也行呫而坐歌食咄而寤嗟此唱而彼和無不有比焉興焉無非其情焉斯足以觀義矣故曰詩者天地自然之音也李子曰雖然子之論者風耳夫雅頌不出文人學子手乎王子曰是音也不見于世久矣雖有作者微矣李子於是憮然失已灑然醒也于是廢唐近體諸篇而爲李杜歌行王子曰斯馳騁之技也李子于是爲六朝詩王子曰斯綺麗之餘也于是詩爲晉魏曰比辭而屬義斯謂有意于是爲賦騷曰異其意而襲其言斯謂有蹊于是爲琴操古歌詩曰似
矣然糟粕也于是爲四言入風出雅曰近之矣然無所用之矣子其休矣李子聞之闇然無以難也自錄其詩藏篋笥中今二十年矣乃有刻而布者李子聞之懼且慚曰予之詩非眞也王子所謂文人學子韻言耳出之情寡而工之詞多者也然又弘治正徳間詩耳故自題曰弘徳集每自欲改之以求其眞然今老矣曾子曰時有所弗及學之謂哉是集也凡三十三卷賦三卷三十五篇四五言古體一十二卷四百七十篇七言歌行五卷二百一十篇五言律五卷四百六十二篇七言律四卷二百八十三篇七言絕句二卷二百二十七篇五言絶句并六言雜言一卷一
百二十篇凡一千八百七篇
徳安府志序
知府馬君龠修其府志成而謂其同知陶君龍曰嗟志誰序者於是同知龍求序李子李子曰夫志觀者三焉而徹於道夫志必綜古今該名實訂覈驗識發之必才此可以觀學學以昭事事以布文褒貶必真臧否以之義例燦焉此可以觀政韙邇信逺繼懲繩勸有類乎史此可以觀世昔者聖人之於文也於史焉急故曰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其説禮也又謂杞宋之不徴也何也國非文不興也郡邑者固國也文以足之學闡政立因志以彰民行必興故曰可徹於道
故道而政則其政義政而學則其學據學而文則其文邃文而志則其志信同知龍曰馬之爲府也于時徳安有干戈之事險易具修寇平以問汝載汝載曰予蓋得夫山川焉問賦役平曰吾得戶口焉問人不愛其情曰吾得諸風俗問訟省曰吾得其美惡真問敎興曰於神恭士禮民厚問廢舉曰先其大者焉耳故其志申施彰理本之政擴藴揮聚根之學持例發凡祖之史摛精掞華歸之文考規承則範乎世是故其志諦古今備嚴名實兼公去取衷弘易勸易懲李子曰馬子知道哉一志而四善有焉夫小占大邇矩逺故曰逺大之至於言以觀馬子之謂夫志一十二
卷凡例一卷馬子西充人陶子樂平人也
林公詩序
李子讀莆林公之詩喟然而嘆曰嗟乎予於是知詩之觀人也石峯陳子曰夫邪也不端言乎弱不健言乎躁不冲言乎怨不平言乎顯不隱言乎人烏乎觀也李子曰是之謂言也而非所謂詩也夫詩者人之鑒者也夫人動之志必著之言言斯永永斯聲聲斯律律和而應聲永而接言弗暌志發之以章而後詩生焉故詩者非徒言者也是故端言者未必端心健言者未必健氣平言者未必平調冲言者未必冲思隱言者未必隱情諦情探調研思察氣以是觀心無
廋人矣故曰詩者人之鑒也昔者相如之哀二世也端矣而忠者則少其竟躬之爲詞也健矣而直者則咎其險謝之逰山冲矣而恬者則惡其貪白之古風平矣而矜者則病其放潘之閒居隱矣而眞者則醜其偽夫偽不可與樂逸放不可與功事貪不可與保身險不可與匡主言不竟不可與亮職五弊興而詩之道衰矣是故後世於詩焉疑詩者亦人自疑雕刻翫弄焉畢矣於是情迷調失思傷氣離違心而言聲異律乖而詩亡矣陳子曰若是則子胡起嘆於林詩李子曰夫林公者道以正行標古而趍有其心矣行以就政執義靡撓有其氣矣政以表言囂華是斥有
其思矣言以摛志弗侈弗浮有其調矣志以決往遯世無悔有其情矣故其詩玩其辭端察其氣健研其思冲探其調平諦其情眞是故其進也有亮職之忠匡救之直有功事之敏而其退也身全而心休也斯林公之詩也陳子聞之瞿然而作曰嗟乎予於是知林公詩又以知詩之觀人也林詩一十二卷凡千八百篇同邑山齋先生所編
張生詩序
夫詩發之情乎聲氣其區乎正變者時乎夫詩言志志有通塞則悲懽以之二者小大之共由也至其爲聲也則剛柔異而抑揚殊何也氣使之也是故秦魏
不貫調齊衞各擅節其區異也唐之詩最李杜李杜者方以北人也而張生者溟産也其爲詩杜何也夫張生者志非通也其春園之亂曰舊醅野客新蕨盤飱茲其情又何懽也夫鴈均也聲唳唳而秋雝雝而春非時使之然邪故聲時則易情時則遷常則正遷則變正則典變則激典則和激則憤故正之世二南鏘於房中雅頌鏗於廟庭而其變也風刺憂懼之音作而來儀率舞之奏亡矣於是考槃載吟伐檀有詠北風其凉之篇興而十畝之間之歌倡矣斯所謂恬塞棄通以懽袪悲者也夫大人尚兼君子耻獨故卷阿之章曰梧桐生矣于彼高岡鳯凰鳴矣于彼朝陽
言士貴及時樹勲也夫沐劉杭三子者臺鎭之妙英也其和張生也弗塞之憐而顧懽之偕若是則南園公和其子詩宜倍三子十也何也南園者老而傳者也
梅月先生詩序
情者動乎遇者也幽巖寂濵曠野深林百卉既痱乃有縞焉之英媚枯綴疎横斜嶔﨑淸淺之區則何遇之不動矣是故雪益之色動色則雪風闡之香動香則風日助之顔動顔則日雲増之韻動韻則雲月與之神動神則月故遇者物也動者情也情動則會心會則契神契則音所謂隨寓而發者也梅月者遇乎
月者也遇乎月則見之目怡聆之耳悦嗅之鼻安口之爲吟手之爲詩詩不言月月爲之色詩不言梅梅爲之馨何也契者會乎心者也會由乎動動由乎遇然未有不情者也故曰情者動乎遇者也昔者逋之於梅也黄昏之月甞契之矣彼之遇猶兹之遇也何也身修而弗庸獨立而端行於是有梅之嗜耀而當夜淸而嚴冬於是有月之吟故天下無不根之萌君子無不根之情憂樂潛之中而後感觸應之外故遇者因乎情詩者形乎遇於乎孰謂逋之後有先生哉
遵道録序
録何由而作也憂遵非其道者作也夫道自道者也
有所爲皆非也故附往以標身者務名者也立名以致來者媒利者也毁同以爭衡者好異者也是故君子之於道也修之身已矣不敢名焉人或名之則辭曰愚罔攸知也不敢利焉人或利之則辭曰菲罔攸受也不敢異焉人或異之則辭曰與人同凡此遵道也何也道者吾之自事也本與人同吾奚異本無所利吾奚利本非爲名吾又奚名故曰君子貴眞眞者無所爲而爲者也無所爲而爲故即其至爲淺深均不失道所謂知者見之而爲知仁者見之而爲仁者也是故名也愧之利也避之異也懼之凡此者恐伐眞以賊道也賊道賊吾也而今也不然殊譎以標户
惟恐不異異則名矣簡便以鼓衆惟恐不來來則利矣堅持以毁成惟恐不獨獨則異矣或病其異則曰吾病世之和同也病其鼓衆曰吾覺世之昧病其自標曰弗斯弗行病其源曰某開之先斯皆非眞也有爲而爲者也而世之人顧率棄吾眞而就之於是君子重有憂焉於是作遵道之録録其正以救偏録純以救駁録要以救岐録是以救非録本以救末凡以反眞焉已耳而世之人顧猶疑之而不遵嗚呼甚哉人之好異也甚哉名利之入人深也葉子有言誠非由於中雖日用三牲非孝也斯善識眞者也吾所謂即其至爲淺深均不失道者謂是也亦録遵道者意
也嗚呼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乎
刻誨愚録序
誨愚録者殷子録其友所贈之辭也誨愚者何殷子不忘人之誨而以愚自居也李子曰往在京師見殷子予善焉其病歸也予贈之七言八句一章在大梁殷書來約太山之游予贈之五言長詩一章後殷子拜南科給事中以書别我予贈之七言長詩一章嘉靖三年殷門人陳氏號愚泉者以行人奉使於大梁而見李子乃出其師誨愚録者是時殷子修文地下者數年矣李子曰篤古者驗乎志尚友者存乎識竒發者本諸身謙虚者卜其受非愚而居愚者謙而虚
也文以發之嶃巖浩汗才之竒也非古不法志之篤也獲言稱誨尚友之存也是則殷子之行也已
方山子集序
方山子集者集歙鄭生之詩也鄭生名作字宜述號方山子甞讀書方山中已棄去爲商挾束書弄扁舟孤琴短劒往來宋梁間壯歲英氣愈勃駿馬强弓時出射獵大梁藪中獲雉兎則敲石火温錫榼炙腥肥自觴自歌半醉垂鞭迤邐而歸識者謂鄭生雖商也而實非商也鄭生既豪粗負氣于是玩世輕物見王公大人不問新故便長揖抗禮以是人多病其不遜然竒特之流顧樂與之游未始不假容優遇之者其
爲詩才敏興速援筆輒成人難之曰汝詩能十乎鄭生輒十汝能二十乎鄭生輒又十然率易弗精也空同子毎抑之曰不精不取鄭生乃即兀坐沉思鍊句證體亦往往入格然對它人則又率易如初故其詩數千百篇擇而集者二百餘耳嘉靖五年鄭生年四十七歲病痰核不忺于遊將返舟歸方山繹舊業讀書巖穴松桂間空同子送之郊三疊歌贈焉鄭生于是乃再拜謝曰自作之游也往來獲公贈章多然未古歌也今得此備矣空同子曰君固有大恙茲去詩能精乎鄭生欲荅不荅空同子退而語人曰鄭生茲去必大進或問何也空同子亦不荅
鳴春集序
鳴春集者集霜崖子之作也鳴春者何鳥春則鳴也不春不鳴乎鳴殊乎春也天下有竅則聲有情則吟竅而情人與物同也然必春焉者時使之也韓子曰以鳥鳴春以之言使也夫竅吾竅情吾情耳使之者誰耶鳴者鳥耶鳴之者鳥邪隂凝氣慘草木殞零情者不歛而竅者不聲乎及柔風敷焉陽和四布夫然後在隂者和遷喬者嚶灌木有喈喈之聞叢棘有交交之音若是者春使之邪使之春者耶非春非鳥以之者誰邪夫天地不能逆寒暑以成歲萬物不能逃消息以就情故聖以時動物以情徴竅遇則聲情遇
則吟吟以和宣宣以亂暢暢而永之而詩生焉故詩者吟之章而情之自鳴者也有使之而無使之者也遇之則發之耳猶鳥之春也故曰以鳥鳴春夫霜崖子一命而跲廿年困窮固凝慘殞零之候也然吟而宣宣而暢暢而永之何也所謂不春之春天籟自鳴者邪抑情以類應時發之邪
空同集卷第五十
空同集卷第五十一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篇
熊士選詩序
熊士選者豐城人也名卓字士選弘治丙辰進士爲平湖知縣擢監察衘史以劉瑾黜之歸黜者四十有八人而余亦與焉瑾以其名詔天下號曰黨人瑾誅起余官江西過豐城訪其人於曲江之濵亡矣余既往哭其墓復收輯其遺詩得六十篇然皆精細言華録之俾藏於家李子曰夫予於士選之亡而疑於禍福之幾也蓋苦失要實不甚解又無所測夫往來昭
昭者云曩余在曹署竊幸侍 敬皇帝是時國家承平百三十年餘矣治體寛裕生養繁殖斧斤窮於深谷馬牛徧滿阡陌即閭閻而賤視綺羅梁肉糜爛之可謂極治然是時海内無盗賊干戈之警百官委蛇於公朝入則振珮出則鳴珂進退理亂弗嬰于心蓋暇則酒食會聚討訂文史朋講群詠深鉤頥剖乃咸得大肆力於弘學於乎亦極矣於是士選爲御史日與四方士游聲光赫赫頗有千仭覽輝之望夫治極亂繼名高毁入丁卯後事余難言之矣 今上既誅亂賊反之正民志烝烝不奸又號一治厥亦往來之道乃今盗賊顧日益弗靖學士大夫相與釋俎豆而
議干戈誠使天假士選年於是時膺寄受托必嶽立虎躍表見流輩乃顧死也悲哉古人有言曰勝觀數定觀理蓋言禍福治亂之必反也士選前罹黨禍慘矣今顧又死獨不値其定何邪夫測往來者未有不據要實者也要實明然後幾驗幾驗然後治亂理而禍福彰今既不値其定則余又安所據而測夫往來也故曰余於士選之亡而疑於禍福之幾也然盗賊平且有日乃其人則竟已矣夫予安得而不悲故既收輯其遺詩而又重之以辭
徐廸功集序
徐廸功集六卷并談藝録子容寄我豫章予即豫章
刋焉印傳同好意表迪功文云初迪功亡京師也予在梁子容訃予曰昌榖遺言子序其遺文於是手其文歔欷乆之曰嗟乎予忍序吾友文邪麟鳯芝寳世所希遘見遘見之而遽夭滅亡也天生之故奪之邪抑生不生生而修或短非天所諳哉迪功以文賦起吳中十數年間鷟翔而虎變彬彬乎出人士前矣然竟轗軻夭滅亡也凡此天果弗諳之邪乃予觀李唐人李杜轗軻勃賀則天未始不憐才流涕也然猶異代足寛解孰謂親遘見之如迪功者云客曰氣積乆斯漓三代以後聖人罕生孔子以周末故不得位觀其大可占其細若是則魏徵將爲鬼魅之説非邪客
曰群體迪功奚以之也予曰談藝録備矣夫追古者未有不先其體者也然守而未化故蹊徑存焉雖然辭榮而躭寂浮雲富貴慷慨俛仰迪功所造詣予莫之竟究矣今詳其文温雅以發情微婉以諷事爽暢以達其氣比興以則其義蒼古以蓄其詞議擬以一其格悲鳴以泄不平參伍以錯其變該物理人道之懿闡幽剔奥紀記名實即有蹊徑厥儷鮮已修短細大又曷論焉不載迪功履歷以别有志述
秦君餞送詩序
夫學者稱餞送率於詩尚矣然烝民首列乎崧高韓奕亦曰奕奕梁山此何哉蓋詩者感物造端者也是
以古者登髙能賦則命爲大夫而列國大夫之相遇也以微言相感則稱詩以諭志故曰言不直遂比興以彰假物諷諭詩之上也昔者鄭六卿餞宣子於郊也宣子請各賦以覘鄭志故聞野有蔓草則曰吾有望矣聞賦羔裘則曰起不堪聞褰裳則曰敢勤它人夫蔓草細物也羔裘微也褰裳末事也曷與於鄭志奚感於宣子而有斯哉亦假物諷諭之道耳故古之人之欲感人也舉之以似不直説也托之以物無遂辭也然皆造始於詩故曰詩者感物造端者也無錫秦君爲河南提學副使而餞者爲之賦嵩山有賦大河蘇門梁園銅雀臺五老堂徳星亭者夫嵩山者言
其高也大河者淵而長也蘇門者源泉有本也梁園銅雀五老徳星者俛仰之曠也而大景行故稱者物也指者事也高長源泉者徳業之經也景行者徴也斯非所謂假物諷諭者哉且夫徳以立政業以廣志徵以推信是學校之要也秦君一舉餞而獲斯三要然而造始于詩詩非感物造端者邪
缶音序
詩至唐古調亡矣然自有唐調可歌詠高者猶足被管絃宋人主理不主調於是唐調亦亡黄陳師法杜甫號大家今其詞艱澁不香色流動如入神廟坐土木骸即冠服與人等謂之人可乎夫詩比興錯雜假
物以神變者也難言不測之妙感觸突發流動情思故其氣柔厚其聲悠揚其言切而不廹故歌之心暢而聞之者動也宋人主理作理語於是薄風雲月露一切剷去不爲又作詩話敎人人不復知詩矣詩何嘗無理若專作理語何不作文而詩爲邪今人有作性氣詩輒自賢于穿花蛺蝶點水蜻蜓等句此何異癡人前説夢也即以理言則所謂深深欵欵者何物邪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又何説也孔子曰禮失而求之野予觀江海山澤之民顧往往知詩不作秀才語如缶音是已缶音歙處士佘存修作處士商宋梁間故其詩多爲宋梁人作予遊大梁不及見處士
見其子育處士有文行育嗜學文雅亦善詩傳曰是父是子此之謂邪育以疾不遊反其鄉今數年矣以書抵予曰育恒懼先人之作泯沒不見於世也幸子表之予於是作缶音序處士行詳見志表予故不述第述作詩本旨焉
送楊希顔詩序
希顔曰夫自吾離鄉土侍兩 皇帝奉 王藩也倐忽四十年餘矣然無異朝夕焉夫吾顚毛今種種矣而夢魂常遊於故鄉李子官免之明歲君乃言於 王曰臣鑄昧死請臣有先人墓在太行之陽汾河之傍荊榛翳如狐兎穴之敢請 王曰吁汝歸其遄歸
君於是秣駟於郊載脂其舝斾旗設軷馬首載西將展墓而游於其鄉周 諸王諸將軍暨群大夫士與執事者壯君歸也於是佩玊者冕者紳者紱者車者馬者俎而醑者咸祖君至至鮮不歌也有鴻篇焉有寥言焉有鏗鏗而參差者焉有嚴而鼎鼎者焉有歛而逸放而井井者焉左史景陽謂李子曰夫祖必有詩何也李子曰祖必有詩者自崧髙蒸民始也夫歌以永言言以闡義因義抒情古之道也然而靡專於祖故詩於人有頌箴諷於己則思是故古之人之遇也必陳詩諭志焉昔者鄭人賦緇衣也晉侯曰敢不拜鄭君之不貳也此取諸頌者也國子賦轡之柔矣
者則諸箴者也叔孫相鼠穆子茅鴟本諸諷者也莊舄越吟激諸思者也之數者皆古之道也而靡專於祖然祖也必歌焉事者情於離難也故鄭六卿餞宣子於郊也使各賦占志焉志以立行則事有名矣名以順義則行有程矣執義建程則人不愛情矣景陽曰乃予今始知祖之必歌也且希顔之能得情何也李子曰夫名莫大於展墓義莫隆於追親程莫要於思本情莫先於頌義是有其一足以得情矣況兼之乎況兼之乎
刻戴大理詩序
浮梁有戴大理者好吟而早逝徳崇而宦卑乃其吟
簡復火之亡矣戴有子摭遺簡獲其吟八十四篇手之泣曰嗟吾父崇徳若是而官止是邪夫吟者萬物之共情也奚損於天乃亦火之亡邪斯位與名共滅之邪且弗刻兹遺後世孰謂父吟者李子曰孝哉戴子孝子之於親是而無非愛而無憎修而無短斯非無非也見其是不見其非非無憎也愛之而不知所憎亦非無短欲其修而無短故親之身非無期也孝子曰吾親如金石如栢松如彭如聃非不知人之身非六者倫也乃其心恒若斯矣故曰孝子愛日愛生於見其是見其是斯又何憎矣故親之名亞乎彼孝子曰吾親徳才罔亞彼乃位亞彼親之位亞乎彼孝
子曰吾親徳才罔亞彼乃位亞彼故親之善即小罔聞也則求使聞也人談親過則仇之非彼仇也憎吾親者吾仇也故親之言即小罔聞也則求使聞也詩也者固言之章也言之章無小大無多寡無巧拙必求使之聞也斯孝子之心也於戴子見之故曰孝哉戴子且物不能無聲也於是乎吟出焉聲生於竅竅激而吟視形爲巨纎人之吟則視所集爲多寡巧拙然均之情也情感於遭故其言人人殊因言以布章因章以察用故先王之政不詩廢也故小大者其受也多寡者摛也巧拙者思也李子曰予於詩昧故罔克明於戴詩然其子之心則固孝矣則固孝矣戴子
今爲開封府同知刻父詩於大梁
完名榮壽編序
洪洞韓公以戶部尚書致仕之十六年是爲正徳辛巳會 今皇帝即位搜俊乂掇遺佚繹勞伐起廢屈元卿碩舊罔不祗禮於是使使齎璽書往問前尚書文歲增其夫月加米焉是年公年八十一矣河内守曰嗟吾父斯不謂完名乎 璽書及之矣抑非榮乎非壽何謂於是以公凡所受 制書及凡所贈公言萃爲編曰完名榮壽之編君子覽之曰編有六懿四韙是成何謂六懿政信徳貞天利人同君禮臣忠政信則孚徳貞則乆天利則壽同善則賛君禮則榮臣
忠則完名之所生必斯六者故曰成韙李子曰完者叅諸敗者也名者驗乎害者也榮者彰乎厄者也壽者徴乎獨者也是故君子之敗也非恬之也敗而人完之也道直而位黜者也害也非忺之也害而人名之也讒行而身斥者也厄也非求之也厄而人榮之也前黜之後陟之前斥之後直之者也獨也非幸之也均壽不天也人完之天乆之名之厚之榮之枯之也何也徳貞則政孚政孚則人賛人賛則天利夫然後名壽獲而寵錫緜矣斯韙之義也今夫玉無不知其貴也然有擊而碎之者玉何罪也五穀無不知其美也然有揠而槁之者五穀何罪也騏驥無不知其
良也然鹽車困矣騏驥何罪也何也以在人也乃人不知其在人也於是懼敗以求完位完而名輕矣又於是韙道以干名名偽而厄及之矣又於是趨利以避厄厄去而榮遺矣又於是巧冒以要榮榮獲而衆棄之矣又於是委曲以來賛賛行而天殃之矣所謂非其身必其子孫者也即有非殃也變也非天之定也斯不知韙者之弊也於乎聞韓公者亦足以廉矣立矣或問韓公之徳之政李子曰善而不之見謂之心盲嘉而不之聞謂之心聾見之而不審聞之而不悟謂之心惑欲知韓公者觀斯編也可矣
何公四圖詩序并詩
何公曰予爲職方也使秦隴焉於是有出使圖於河南叅政焉有旬宣圖太僕卿焉有考牧圖今都御史廵撫雲南焉有出鎭圖李子曰予觀何公四圖而區域情理之槩昭矣詩曰膂力方剛經營四方川嶽盤鬰河海爰會江湖之巨滇蜀之嶮嵬目匯心發之以才是故事優政敷蕃物阜財和氓綏夷邇悦遐來故旗牙輿馬鼓笳鞣矛之擁衞圖之不謂之侈餞紳祖綬雲滃霧潗摛馨播英驪駒是賡玉振金戞絲鳴竹咽圖之不謂之靡藻峻繪深千隍百城林谷蔽虧徑路廻縈星軺霜幰出有卹入有問圖之不謂之矜何也繪者象乎形者也詠者踊乎情者也庸者章乎功
者也實者流乎聲者也政者實也庸者秩也故其圖尚象取諸易典叙則之書祖餞體乎禮吟歌效諸詩褒譽法諸頌恊音比乎樂稱詩諭志則春秋之例回路相贈則孔門之義於乎四圖韙哉邃矣
環環大祗職方是司省疆植民匪爾疇咨關 逐轓隴氛曵旗援還聚米虞笏畫之堂堂邉略西土用資= 右出使圖詩
湯湯河洛襟滎帶嵩隰淤原沙易霾恒風振槁布潤汝勤汝公厥榖離離黍苗芃芃有棠是紹簡在帝衷= 右旬宣圖詩
駉牡魯吟騋牝衛歌思既無邪心乎豈它物以人
茁召祥者和攻駒載殷錦雲駊駊牧人乃夢維魚罔頗 右考牧圖詩
秦收黔中漢通西南百蠻編户華夷是叅我公蒞之王化愈覃獻琛錫貝驛寡停驂翡翠象齒猫睛金蠺右出鎮圖詩
萍會圖序
萍會圖圖 王官十有五人紀善一敎授十二典膳二十五人者所謂東西南北之人也生不同同 王官官不同同地也於是十五人者約曰始吾儕生東西南北也固不謂同 王官即知有 王官知同地乎夫勢無常形止無定踪吾儕知自是不復散而東
西南北乎夫萍之未水也知水乎水知萍乎及飄風過焉縈花絮於漣漪之曲於是萍者布淸而根深泛精以化神綽約娉婷嬉波上下始與水一矣故有寤寐其求而終身無邂逅之遇而傾蓋於塗路者非素相聞也斯所謂偶然之合也夫合未有不散者故君子同也必聚而酒食相樂於是乎有會會者所以繫情防散者也有類乎萍故稱萍會焉散而思必及其貎又子孫所世講焉世講必曰吾祖吾父昔與某同王官同地蓋同會云於是會不可不圖圖者所以示永而存義之道也李子先人亦嘗爲 王官兹地覽其圖而嘆曰嘉哉會也然亦時使之焉夫叔世寡安
枕危邦鮮甘食設境内有緑林銅馬之警國無河間東平之譽輔之以端而拒之不信導之以良而專恣者自遂也諸君方背刺以憂責荷擔以謀遷非穆生逃則張衡去即有繫情防散示永存義之心弗暇爲心矣而奚會之有圖故曰寧淵無焦鱗時使之耳此之謂也
代同榜序齒録序
嘉靖五年秋八月河南郷試成業以其名并文録之獻矣于是榜中士谷宇齡等乃相謀爲私録而齒序焉註其字年籍經并榜之名第題曰同榜序齒録乃于是請之監察陳公觀焉陳公曰嗟諸生公録之矣
汝復私録之乎宇齡等乃再拜而言曰夫私者有必不能無者也以其類私而實公也是以君子安焉蓋天下有必義焉亦有必情焉義者公之天下者也如孔子正名是也情者出于不可必無者雖私猶公也如周公之於伯禽之疾是也夫鄉黨莫如齒今一旦得意于鄉而直以文之高下名之又恬然而安之愚懼人之挾賢也夫人之倫五序居其一故長幼者必不能無者也今一旦以名之高下而安之昔也兄之今也弟之昔也後之今也先之以是而行于鄉愚懼人之無長也故榜之名公也天下之義也齒之序私也人之必情也似私而實公者也陳公曰嗟諸生韙
哉可與仕矣夫國家之取士文也而用之則行也名也而責之則實也誠使挾賢以驕之鄉則其居官必矜已而淩儕又使挾長以先人則有官必自高而忿爭是故先王之制禮也鄉黨必齒以敎讓也長幼必倫以敦遜也遜讓立而實必循實循則行成行成則名茂名茂則同榜有光嗟諸生可與仕矣是年冬十二月某濫以左史至河南之藩幸謁陳公又幸見兹録已又獲聞公與諸生問荅之言乃竊嘆曰嗟事有小而關之大者以其本正也有近而通之逺者以其始愼也故正莫先於禮讓愼莫大於厚倫諸生發軔者也而不文驕也不名之競而于序焉齒焉圖之它
日階品功業尚可量哉夫監察公因其請而遂成之不獲本始乎詩曰淑人君子正是國人陳公有焉又曰敬愼威儀維民之則諸士子之謂也
空同集卷第五十一
空同集卷第五十二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一篇
送都御史王公移鎭陜以西序
都御史王公廵撫河南之明年是爲嘉靖甲申 詔乃移公于陜西于是河藩臬長貳百司庶尹暨郡邑之吏罔不愕然相顧失色曰撫公之蒞兹邦也民紓盜息四境告寧吏嚴于條官守其程乃今一旦移而之西如吾民何李子曰出入無常者王臣之體也守之以恒者侯邦之義也是故封疆有吏軍刑各職或其舛也則王臣者出而臨焉無常員也事定則返無
限年也有它委則移之無專方也今之撫臣固出而臨者也故其體不能不異且以民言之河與陜奚殊矣昔者周之定天下也陜以西旦主焉陜以東奭主焉河之南固陜之東也安知今 天子不以旦奭待我公哉抑聞之時有利阻勢有夷險事有難易才有偏兼故用才以兼則改難爲易化險爲夷變阻爲利此因時順勢謀事之大端也陜以西險塞之國也羗胡是界甲兵所急故其事難賦役煩瑣調度頻複故其時阻不有兼材鮮克濟之矣予故謂王公移鎭于西者用其兼也亦以旦奭之業望之也或曰地逺者疎位崇者危名高者妬昔馮異之鎭關中也謗書盈
篋使非光武之明雖欲以兼制難乘利固險樹勲流聲吾恐寇恂無河内之借而樂毅有辭燕之書也李子曰蹇蹇匪躬者王臣之義也夷險弗避者君子之節也進止以時者賢聖之行也故成王能君召公思歸而旦有君奭之篇今以王公之兼才必入而委之保傳夾輔之任陜以西豈乆居公哉于是冬十月初吉諸邦侯餞公大梁之郊觴三行各稱詩諭志焉藩使杭公歌曰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公之莫留也臬使張公歌曰周邦咸喜戎有良翰言西之人懽也諸寮佐則賡之曰文武吉甫萬邦爲憲言河與陜均也
送都御史夏公序
巨小視其器難易因乎才靜躁驗諸徳遲速係乎時成否由之天故有容知大盤錯别利持乆占之矣久以利用利以大成大以時獲時以天定鮮有違焉何也高墉之隼射之者人也鳴隂之鶴靡有不和者也夏公之舉進士也癸丑迄今丁亥三十有五年矣乃始脱行省陟内臺官都御史雖解鶴服豸輟藩屏而職激揚然外鎭也其地又難不謂之遲邪予嘗與公指屈榜中人見仕者十餘人耳在世者不盈百矣松栢之生也森森戢戢巖壑間然歷非千百年不材也夫其遲之也安知天不成之哉初公立農部振藩省決議賛政允出明納積有歲年人業遲之矣公不之
遲也曰吾俟其至者焉耳是故不干譽而譽隨不冀效而效獲不嚴吏而吏嚴不悦民而民悦是所謂靜以制之徳之傑者也故今之陟論者猶謂不充其器而地之難猶不足盡公之才豈非今之人躁者多而靜者寡邪甲戌之歲予泝江漢滯漾沔登峴首躡楚山望荊鄖攬襄鄧降觀于土察俗問風以今考之固夏公節鉞之地也控三省之交故其勢分阻峻嶮故其俗獷藪亡匿故其風雜鮮沃腴故其賦下頑而貧故其徵鮮如約而鎭其地者緩之則玩激之則變於是乎有撫治之名撫治者恩威之兼也今誠欲合分馴獷一雜申約非才不濟非器不充夏公有焉是地
也不公畀而奚畀邪故曰有容知大盤錯别利持乆占之凡以是焉耳然必天定而後驗時至而後獲何也天下未有躁而成者也故冀望者不知天者也欲速者不知時者也見難而疑者不知才者也當巨而畏者不知器者也由是言之天之成夏公者名位若斯而已哉代夏爲左使者董公也亦吾榜中人也來求送夏公文予告之曰吾榜見仕而官外者公一人耳行有鳴鶴之應矣亦時至而天定矣
贈鮑侯序
有馬于此咸良之矣或曰是未歷險斯不知馬者也汗以血曰齒未長也夫伯樂觀于冀野而馬群爲空
固非險試之也且當是時能一一齒之哉固有所弗暇矣蓋才有常殊天之畀也器有小巨人之具也故見根撥而知品者知花者也見形而知千里者知馬者也即夷以知險即少壯以知老長者知人者也即平居以知臨變者知用人者也鮑侯弱襲父官壯而立焉一擢而僉都指揮事與書押再擢而鎭淮汝三擢而掌司印年未三十也先是命將下人有謂鮑侯者河南即天地中然巨鎭也地方千餘里轄衛十守禦之所三而侯之齒未長也夫兵者所以耀威固疆戡暴輯民者也河南西以南秦楚之隘鄙也故其地藪盜而哨兇北東南曠故其俗輕剽而易扇而司兵
者前憂而預防之潛奪密消不耀而固不戡而輯誠非長而才不能又都司者藩臬頏頡者也有參謀焉有接禮焉有同事焉謀駁則取輕禮失則招侮事謬則來損而鮑侯之掌司印也明而詳是故無損謙而實是故無侮敏而聰察是故無輕恕而廉是故威威生固固生輯如是則何剽不奪何兇不消所謂蹶然歷塊者而人又謂鮑侯使提三尺行龍沙鴈塞中比古之良或亞夫見銜轡而奮躍蹄鳴者非致逺者也一飽一石歛神徐歩健氣勃如日中微汗腹鱗爛如未暮而千里矣斯之謂良斯之謂負器之才如是則何險不可歷何變不可臨而齒之少長足計哉予非
伯樂倫也交鮑侯自其父矣嘗觀侯射于南郊又見侯饑而虎餐今又觀其無輕之也無侮之也無能損之也於是知其必良也然不敢謂其群空也何也其寮皆千里才也又皆長而歷險經變者也雖然汗血之駒非渥洼不産觀鮑侯者于其父祖可也故松柏之根不産花卉桃李之根不産桂菊者以各有種也
贈董公序
玉沙董公之爲左使也一號令飭規畫嚴扃鑰増範防接屬以禮馭吏以則與民以信出無稽程入無滯案平以濟允執以佐公廉以養威黙以惇徳行之旬月河藩改觀焉或謂董公簡質而退遜是古之遺良
也舉進士今三十有五年矣九命而至今官其爲政有而不居勞而不伐者也是故知公者謂簡焉己耳而不知剸繁者具也謂質焉己耳而不知其内文而外素也謂退遜焉己耳而不知其果之弗顧也是以有亹亹之修而寡赫赫之譽也乆矣乃今爲左使也旬月而河藩改觀何也李子曰天下有愈試而愈堅者抱乎眞者也有愈逺而愈力者任夫重者也有必專而後利者俟夫用者也利莫如湛盧使柄不在掌即能陸剸犀兕水斷蛟蟒顧安所施乎故曰必專而後利今夫千里之馬猶夫馬也設較材於越隙歷塊之頃而汗血未珠電影未掣則駘駑駵騄能别之乎
故曰任重者逺而愈力又試才如試金百鍊而靡易斯良之矣故曰抱眞者試而愈堅董公入官者今三紀矣九命而操愈堅予以是知其有眞也然中書而戶曹而叅藩議而副臬使而復叅藩政卿太僕進右使而左斯其逺但千里哉然愈力也予以是知其任者重也故今綰銀章握紋符裒然爲方面首前也亹亹今也赫赫予以是知其專而後利也或曰董前爲卿不專乎李子曰事有巨細地有要散董之專而利者以長於要也曰若是地不有要於左使者乎李子曰患其不專不患不利患其不要不患不專董之謂哉
贈劉大夫序
劉大夫來叅河省之政李子傾蓋與語相顧而笑莫之逆也居無何大夫貳於浙而去李子喜又若思者或問焉李子曰予高大夫曰高之者何曰高其績也然有獲焉予少也蒙誦孔子六蔽之章惑焉詩曰民之秉彞好是懿徳夫六言無非徳者患其不好耳而患不學哉長而悟乃學然暮矣無獲也見劉大夫惕焉覩其績慚焉己企焉巍乎莫之及也是故喜焉高之也其離也思焉情也曰敢問大夫何學也李子曰非古弗則非聖弗遵非經弗由少爲之力長而益修譬之饑渇飲食焉或歉則中熱面赤見善則羡而服
焉恒懼不與之齊也是故發爲藻華義經道緯探頥鉤奥噴芳摛英如飫醇而抉其粕鮮不精焉故其爲仁則難罔用智則不踰守信則靡害秉直則有容勇之則助義剛之則破私故其出而仕御士則悦導民則從遘繁則剸計大則決析細則理猾畏其嚴宄避其照狡伏其威斯皆歷試之績所謂學于古訓有獲者也大夫自視欿如人望之固巍如矣予淺人也見其人惕覩其績慚企其獲巍雖不高之不可得矣夫緇衣改於既敝杕杜傷於斯饑非惟起懷於好徳亦冀蓬麻之易扶也獲如大夫績如大夫巍如大夫使侍孔子而遊其門則憂蔽之嘆不發於由而好古之
竊不於彭比矣乃今莫逆于傾蓋之頃而遽適乎江海之遐來予胡得不喜去予胡得不思故情莫切于思離義莫先于喜徳獲莫大于攻蔽績莫難于歷試所謂高而兼者人之上也於是効風人之義爲三疊之歌瞻彼北山有雲洋洋日出曜之群龍載翔沛之爲霖澤我萬方其二悠悠南邦之子于邁蒸徒楫之旟旐斾斾疆域是淸波靡揚海其三維南有山桂也冬榮靑靑沚蘭凌秋擢英馨香永懷回鴈春征
送石菴先生歸序
右副都御史石菴蔣公廵撫河南之三年 上念之詔之歸若曰將别庸汝河南三司大夫聞之驚且疑
詣李子問曰廵撫公之政它即未之知河之南不之知乎其徳民或未之知士大夫不之知乎其心衆或未之知君子不之知乎銓文曰淸白可稱夫官患者汙耳墨耳淸白者歸乎李子曰僕野人耳未達于務雖然竊有聞焉人君不欲竭臣之力非棄之也將以擴仁也又示勸也人臣不欲盡君之禄非忘之也蓋懼盈也又耻競也故國有勞臣君則優之其去則聽之或察其心罷之若曰是欲佚而未敢陳者是擴仁也於是欲佚者知上之能察其心不俟其罷而去則進退之跡泯是勸之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退禍盈福謙天之道也故爾公爾侯情非不至而空谷之駒
莫留好爵爾縻義非不隆而在隂之鶴寡和臣之心豈固忘國哉亦懼盈耻競然耳而黄金錫歸杯酒釋柄君亦豈謂臣汙且墨哉優其淸以勸弗淸優其白以勸弗白優其勞以勸弗勞斯聖王體物之心而賢臣全智之秋也夫都御史者八座之要風紀之首而激揚之重官也乃奉璽書乗繡幰代 天子出而廵岳省方非淸白吏不至此於是審興革籌利害詢瘡痍廉貪濁蘇困苦鉏强横平征役允計會閱兵甲視墉城畫廨廩百責萃之矣而又舉遺逸拔潁特風動雷行露濡霜肅斯其勞豈裘羔飾豹委蛇在公者比哉蔣公且三年矣一旦稱而優之令之歸何不可哉
優之之謂仁稱之之謂勸斯所謂聖王之心也諸大夫曰優之歸矣又庸之乎李子曰予野人耳未達于務雖然竊又有聞焉天地因材以篤物聖人因才以官人故綜覈之政行則寛緩之流後休平之治成則奮勵之鋒歛蔣公者日計不足歲計有餘者也心也君子知之徳也士大夫知之政也河南民知之淸與白吾君吾相知之它日不庸之不可得矣
贈閻子序
閻子既拜南部司務之命瀕行李子戀焉或問徐昌榖曰閻之行李子戀焉何也嘗聞昵不言離昵莫如骨肉之親次莫如友次莫如鄉閻李者同豳人也而
又友也異姓而肉骨者戀焉以兹乎徐生曰賢者弗昵昵者弗永故骨肉非義乆必殘友非義久必疎鄉非義乆必睽何也同氣則求同求則義同義則乆乆則戀戀則難離易曰鳴鶴在隂其子和之同乎求者也同心之言其臭如蘭求而易者也詩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義而乆者也人渉卭否卭湏我友乆而戀者也惠而好我擕手同行離而難者也故閻李者戀也義也非昵也李子之友聞之曰友之友吾友也吾聞古之離也聲諸詩凡以持久昭戀宣義而闡求者也於是太原喬子賦閥閲閻子之父憲卿也海陵儲子賦秦關重去鄉也浙王子賦亮闇國時有喪也郴
李子賦關河濟南邉子賦郊月淞陸子賦金陵吳徐子賦虎踞昌穀子亦賦驅車之章李子曰喬之詩緻儲之詩雅王之詩宏李之詩舒邉之詩冲陸之詩槩徐之詩灑昌榖之詩蒼八子者可謂善言離矣夫因其友而友之不謂義乎因其聲而聲之不謂同乎同聲而因義八子者可謂善言離矣
周氏族譜序
周生衝修其族之譜成空同子觀焉曰周生知譜哉一譜而五善具矣夫述前者據信後者實謀始者愼導從者簡布言者忠夫譜者所以合散而一殊者也非據不妄指乎非實不溢美乎自我述之自我始之
而或妄也溢也謂愼乎斯固言以布之也不愼謂忠乎夫五者失一不足以訓人矧族乎何也族之于吾本一也合也世異則殊殊則散非此難導之從也言諄而不入述詳而不信若曰渠固妄而溢也何以諄與詳爲也斯不忠不簡不愼之過也何也無實而非據也周生之爲譜也遡其所可知非據乎書事必覈非實乎疑之必缺非愼乎導之以可行非簡乎其言惻怛尊親是惇非忠乎夫自人之不知有尊也于是乎悖悖則不合自其不知有親也于是乎疎疎則不一不一不合則愈逺而愈殊愈殊而愈散斯非但族之罪也亦導之者非也周氏之子孫自是其無悖乎
無悖則有尊矣其無疎乎無疎則有親矣尊親得而家之道不成乎斯譜之者之功也故曰周生知譜哉一譜而五善具矣
董氏族譜序
嘉靖五年董大夫來叅河藩之議李子獲觀于其譜而語人曰董氏知家政乎吾于其譜觀也居無幾大夫罷歸即其邑之東構東樓闢書院群族子弟誨焉凡言之譜者罔不行之家也李子聞之又語人曰甚哉董大夫似君陳也吾于其家之政知之也夫自大學敎衰也士不由齊而求之治是故仕也有不官政者矣矧家之能政也其罷也有不身謀者矣矧家之
政行也是以夫子憂焉曰是亦爲政奚其爲爲政夫是言也誰不知之也然未之有行何也其所厚者薄未有不薄者也又其身官焉己耳罷則無所于歸也夫董大夫者藩省之佐耳固非崇爵豐禄人也其仕也念念其族而其罷也群而誨焉政不究于官而行于家斯豈忘本務末者倫邪持之而靡懈乆之而有成非仲尼之徒而獲大學之旨能若是邪予故曰甚哉董之政似君陳也以其知本也于其譜而知之也
琴峽居士序
夫美以類彰情以物寓故縁類以彰徳則力爲有循託物以寓警則怠心靡乗執循袪怠非志罔成故曰
士尚志故志者完美而定情者也夫琴之言禁也所以遏邪而宣和者也昔者伯牙鼓琴也志在高山鍾子曰峨峨乎高山志在流水鍾子曰洋洋乎流水斯擬諸音者耳志以向之猶足警寓以彰類夫峽者山之隘而水之激也實擊虚應不琴而琴入之耳而會之心邪有不遏者乎邪遏則端念生和宣則躁心平躁平則情一端生則美積二者由於琴而本於志故志者完美而定情者也夫富貴導淫介胄起忿忿以躁基淫由邪作劉子介胄人也爲錦衣貴矣兄弟世禄富矣謂人曰呼我琴峽居士斯人者亦警寓彰類者邪劉子曰吾燕人也嘗登琴峽之上目之岑巉聆
之泠然邪消躁蠲淫忿弗萌爰契吾志是故琴峽稱焉號曰居士夫徳成於警隳於怠是故是稱也吾亦效夫警寓而彰類者也李子曰事異而同行者嘉乎跡者也行異而同情者修乎中者也夫介胄之於爼豆富貴之於山林判矣乃劉子則曰吾如此吾如此者志爲之本也亦美之由彰乎故曰完美而定情者存乎志警寓以彰類者縁乎物
柏崖春雨序
蓬溪有柏崖公者潛于崖處于柏登聞于 帝錫之鞶帶封之御史寵之龍書耀不奪潛處而猶出也君子曰柏崖春哉春哉雨哉厥子御史巡按大河之南
遇李子詢焉李子曰大哉君子之言雨也發之以時配之以土篤物以受天之道也時以令春土以膏崖物受于柏雨復濡之材成德食氣數適至驗之于人譚公當之矣人必言天擬不遺類通乎大者故曰大哉君子之言雨也夫均是物也而柏者體貞抱靈傲寒緜齡昻霄棟宮何也莊周所謂松柏之受命獨也記曰以其有心也夫土一也柏于崖則翠流光蕤神朗秀輝者積石剛陽之氣柏所入也夫君子尚類者以其心通也擬不遺物者以其命同也潛不求耀者俟時而食者也氣數適至潤斯濡之矣其於人也則雨之春也譚公驗之矣故曰大哉君子之言雨也謂
其天而人也廵按君曰纉也侍我大人甞竊覘之矣莊默正固非貞乎鑒灼中度非靈乎弗渝弗疢非寒而齡乎見義必爲弗戁弗懼非剛陽之秉乎察秉考貞審靈諦齡非由之心而受之命能然乎雖然纉疑之矣材成而潛德處而弗食也李子曰天下有耀于潛而處猶出者固不必身親昻宵也父我者誠棟也豈必吾之自宫也傳曰栽者培之夫氣若數旣至之矣子於是知譚氏之永春也永春者永雨天之道也雖然苞室者必務基茂末者必豐本譚氏基數世矣其鞏猶崖也本數世矣其深猶柏也甲科聯忠孝敦前開而後承且四世矣其澤猶雨也夫其永也必矣
故曰予於是知譚氏之春也
空同集卷第五十二
空同集卷第五十三
北郡李夢陽撰
序十一篇
贈李九江序
李君爲九江府三年而郡大治居無何懇乞致其仕歸乃進君江西右叅政歸自君治九江稔滑者逡逡無敢萌也曰官無如今守廉又明非公者縮無敢君于也豪強仆於其嚴良者恃以安也上令設非其令違民好君執而不行讓言至君徃靣爭然理勝爭卒無撓者令者或強之也君則毅然曰官可去厥不可阿竟不行於是九江愬者不上之也它非令不至于
民民亦不知有他令非於是士專其業工賈坐肆盗背其境農嬉南畝此楨民之效也楨則不擾不擾則民附民附君乃君懇歸也又放君歸於是民始疑民泣涕咎君曰夫自走省人事迄今頒白蓋目覩十易守矣號稱治者非必君廉也廉摧則公銷公銷則明夷明夷則威弗立威弗立則豪強不仆也豪強不仆則良者揺六者殊途而相須誠如是有能爭非其令者乎即爭能竟弗之行歟非令至則民擾擾則四等各失其業民即夫其業不治走目覩守未有不稱治吏遷也君胡不少柰而歸士解之曰嗟蠢哉民獨立者危方上者災故非令不至於下而傲譽必騰於上
楚諺有之曰翦稊長榖言恩怨異情也故良者暴之鬮也威者猾之讐也太明則闇忌秉公則私惡抱廉則汚讒何則物以反仇也君烏得不歸也或曰夫堯舜在上巢父洗耳張摯二疏之倫談者尚焉故聖王必有不可致之賢而君子必有不可縻之節而後淳風可行也聞之羅公曰世號稱名流善文章説道術深藏闇穆乃其心特養望市高以取崇位博鉅資媒富貴耳於中非實有也一遇事變小則奉首鼠竄大則有不可言者矣茲其言雖激然要亦有徵焉今李君歸陟之以華階褒之以渥辭安知上之意不爲礪頑風懦舉而使履道知幾者勸哉
贈何君遷太僕少卿序
何君以河南左叅政而遷太僕寺少卿人曰高其地厥階縮重入乎或曰脱繁哉予曰拔才也以甞歷試然亦漸耳既入必重庸君徃予謁天官公會公自西來謂予曰頃觀子元清理西北馬有巨才云夫子元才誠巨使握大藩柄敷化而弘載民汔康乎夫馬之政一焉耳拘而簡以君遷不優馬後民哉斯非諳夫馬者也馬之登耗國之舒蹙係之矣是故丘甸歲取圉事嚴矣數馬以對窶富占矣騋牝強衞斯臧興魯阡陌成群漢以張矣是以兵戎之事顒碩佶閑詠者侈焉比足同色國者弗之捐也然古之人思寓馬必
民也至有復其三卒免二丁者備矣而猶責之官何也政非人不行也故有張萬歲爲太僕而後天下以一縑易一馬今監苑無陳堯叟勒石之功茶馬非李杞蜀市之嚴而編戸馬有文彥博難耕靡息之憂卒有急則太僕毎發帑金市之民今之民非甞復而免者也遇市則昻其直直昻州縣官必區畫副之矣副之而有不朘民者乎於是馬蔽而民亦大擾故謂馬之政一拘而簡謂君之遷優馬而後民者非諳馬者也辯者曰何君前淸理西北馬甞紏勢官私田湖益馬歲入約數千金行期年矣然卒弗行也於時君復有馬政之章畧曰私茶不絶勢鹽不革馬卒不登亦
未聞措之行今即遷茲官能使馬遽足而民靡擾乎夫道以志行官以誠守時非逆度知之而弗白非仁當行而畏縮非勇相幾審力智斯立矣以君才誠重庸君夫奚徃不可矣而但馬政哉君寮方岳諸公以君行也思有贈於君而屬予爲之言予非度時誠守行志者也而從之言以鮑子知我也
送按察使房公序
今孰不曰軒冕倘來物耳夫凌風排雲鼓翼於九天之衢以赴功名之會斯豈非吾所深願至欲哉然而時有遇不遇故冨貴者趙孟我者也得之非我加失之非我損何也以在外也及既失之也則又率靣目
無彩澤戀惜懊悔中怩怩弗休斯非所謂言是而心違者歟大抵脫屣名利有三難奮激不顧一牽於妻子二以官爲家三今欲一旦超乎三者視其官如塞翁之馬孟敏之甑先幾勇止内無絓罥色不黯如窮約靡悔斯其人亦罕矣故曰笑碎美璧動情破缶而况功名富貴之際哉故官爲家也官失而無家必曰悔不守井泉之俸牽於妻子妻子必聒之曰榮途百足奮激不顧者失其官鄉里人或侮之或其邦大夫過之不式時節不問遺必曰吾謀再起以泄不平若是者其去也豈誠由諸心者哉任丘房公爲河南按察使守一比法久而安矣無何上書乞致其事歸
天子乃許進公太僕寺卿歸公爲此内而弗謀妻子外而弗詢友僚書上而京師朋舊咸罔聞也命下也人疑而驚詰公曰歸有家乎公曰薄田足以耕敝廬足以栖家人安乎公曰安曰他日鄉里人侮公邦大夫過公不式不時節問遺公曰侮予何殆慢予何辱不去二者難必矣公拜命暨還儀度徐暢若有所負而釋焉豁焉若有需而獲也聞惜其去公欿弗自勝譽其高然若靡能焉若公者不謂超乎三者之等而其去真由諸心哉夫人性雖同而品則殊著易識而㣲難察自是有向欲去而怵於侮且慢止也必曰茲非若不去而殆且辱也有向欲去而牽於妻子也必
曰吾效房公不謀諸妻子有向欲去而慮夫無家也必曰薄田敝廬易辦也若是者非公啓之而誰也故君子謂公之歸有厲頑劘貪之功不誣矣公以進士歷郎中知府副使叅政諸官至今職唐相國琯其先也而居任丘實自關内徙因是於予有鄉國之雅而省司諸公乃復屬予曰房公之去人士惜之然亦高之焉子盍贈之以文於是乎文
送陳公赴貴州序
陳公之貴州左布政使也爰自河南右使徃焉徃之日河南左使臧公偕左右叅僚餞之郊有舉觴勞陳公者再拜而言曰嗟遐哉夫貴州者古鬼國之域而
西南之荒裔也不謂萬里哉陳公觴而酢之而再拜對曰竊聞之王事無近有知道路之事者曰遐何難焉夫洞庭五溪天下之險也林箐岒岏劍峰指攅下視無地仰之無天苦霧蒸焉水則波濤靡際微風濞湧是險之至者也又草露蟲蛇之虞不可不戒陳公曰王生遇九折之坂叱御徑度狄相登羊腸之谷望雲徒悲故君子不以夷險異懷人臣不以非美殊志某也前甞歷匡廬泛彭蠡北渉并代揚鏕鴈門之衢飛蓋白登之墟者屢矣然甞浮洞庭踐五溪徧沅辰之巉極偏鎭之區蒙蒙嶔嶔大牙相入者固貴之北隅也乃後復踰大庾登五羊返于江于淮于河以至
于河南某者未始困于險也而險亦莫吾困問者瞿然而變色曰嗟壯哉且子何以治夷陳公曰竊聞之雨露不擇地君子不擇人故鳥獸悦惠豚魚及孚忠信篤敬蠻貊焉行夫自貴之開邦也列帝敷膏于上諸吏宣承于下官御惟備巨小相屬立酋世長因其勢輕徭薄賦養其力左輸右轉贍乎用甲胄以威庠序以敎録俊登杰細繫大縻是夷而華者也某何敢以夷治也臧公曰吾與子異域而均責夫封疆之官其責有五訓養先焉一以持之守之以寛詳出允納宣明剔幽其庶幾乎陳公再拜而受曰旨哉敢不敬承佩君子之訓於是李子聞之曰諸君可謂善祖行
矣一餞而三物備或問何也曰送而恤遐而險焉虞仁也仕不避難重險不懼忠也别靡忘規陳責必五義也仁以樹忠義以行之益之以貞何事不濟是一餞而三物備者也諸君可謂善祖行矣
送右副都御史孫公序
孫公爲都御史赴江西也以李子甞官其地問厥冝李子曰僕鄙人也冝何知焉夫不自政而謀人政者妄也不自陳而言勇則其言無稽敢辭翌日李子與客論天下之政而及江之西客曰孫公撫斯邦也境内獄省乎蓋其人嘗爲刑吏矣以平名又録囚斯也然斯邦也賦其允乎豪必自今摧矣自孫之爲叅政
爲按察爲右使所政知之也李子曰竊聞之天下一政因地異施故政以位殊位由體立立體顯用藏諸其能是以米價之問智者瞋目牛喘下詢君子與焉故比條原情執而罔狥積孚而宛成者刑吏之事也懷矜剖疑義以斷例破堅伐幽録囚者之志也公符宣委亟恤緩徵叅政之義也持明懸平靡屈靡撓重輕付之吏嚴民畏按察之經也協寅敷誠可否惟貞右使之程也紏邪敭端屹然岳安百度貞焉都御史之賢也巍威履仁鎭危立利任怨而輕去挈綱而疎目踣猾而矜拙廵撫者職也昔予官江之西見右使者弗程也按察之弗經也叅者非其義行也私計曰
撫臣必紏之然弗之紏也乃程也經也其義行也私計曰兹必敭之矣然卒敭之敭事巨曰三司如何咎也曰咎在攸司威武臨也若罔知聞也斯非鎭危立利任怨而輕去之道也及覘其日爲則簿焉書焉瑣焉屑焉矣耳故刑貴親太親則煩賦貴親太親則勞兵貴親太親則劇心煩身勞益之以劇則威不巍自用遺人則仁不廣仁不廣則拙不容威不巍則猾不伏此所謂下行諸司務目而抛綱者也古之大臣不由也客曰某聞之君子異位而同功殊體而均効言有本也詩云維其有之是以似之故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言無徃不可也孫公之撫江西也予謂其獄
省而賦允也非欲其太親之也自程而後程人之程自經而後經人之經也經以立程程以擴義義以定志志以幹事則何豪不之摧矣豪不奪則民志一民志一則重犯法重犯法則獄省獄省則賦可允賦允則盜賊不作盜賊不作則兵戢而無用此大臣之業而廵撫之良也故曰同功而均效者此也越二日左使臧公偕諸寮來謂李子曰孫於君同年進者也同郎屬而嘗又共巷居其行也能無言哉於是李子以客問答語告臧子而臧子乃遂以李子之言告孫子孫子曰夫敷其義而弗指其事而顧宏厥辭李殆以言諱乎雖然非妄言者也厥言有稽矣
送右副都御史臧公序
大臣之出而鎭也必在畿甸之外記曰天子使其大夫爲三監監於方伯之國是也方伯之國去天子逺故不可不有出而鎭之之臣出而鎭之不可不假激揚繩紏之權故又不可不名之監故監者主控遐固外顯寧而奠危者也今真保諸府猶古三輔之地所謂王之畿也乃奚取諸監而使之鎭也此救時而順勢之道也政要曰靡一一之又曰持衡之勢重則昻夫建本者未有不崇乎培者也今使之鎭而取諸監者非欲畿内地昻且崇哉直隸之府不相一非方伯國埒也勢不得更無監故置監者又以一之耳此所
謂順之也順勢以置監而監非方伯國埒之地則其體孤懸畿内近 天子則美醜易達一分以崇本重邇以昻化非假之歲月不效故監直隸府視他方難也是以 天子不易視監而監亦不敢視己易此臧公監他方請屢抑而獨監兹獲歟昔 高皇帝置監也専任御史廵未始煩大夫也至今議者毎私謂廵撫之官非 祖制斯見弊而不見時者也彼徒以彼非便宜材也利已靡任怨日倀倀冀轉擢遂以爲不必煩而不知按者守恒者也撫者濟通者也恒者一於法通者兼乎化且今之撫者誠如召之陜以東異之關以西也亦何寧不之顯危不之奠而矧遐與外
之足憂也夫真保諸府古河朔之域而武悍之國也西臨阨塞三關據焉己巳之變賊嘗抗刃飛狐而飲酩倒馬矣日者流賊之起也夷恒山之堞而焚易水之臺者幾矣是其地内而外邇而遐者也與古之畿例異而事兼夫以昻化重邇崇本一分爲己任而益之以内外邇遐之兼此臧公監他方請屢抑而獨監茲獲歟古人有言曰圖治於難言不可不慎也今以臧公才望此官此地然常自曰 天子不易視此官此地某亦何敢此官此地易行也可以側耳風政矣先是孫公以右使爲此官江西臧實偕群寮屬予文乃予今不得不文於臧者其義猶孫也
送童公赴京尹序
童公之爲順天府尹也以河南左布政使府於省體亞尹視使品殿然非名使罔尹擢非大名使即尹罔北也斯非内重外輕義邪童公之爲左使也幾三易年矣擬擢公都御史暨卿者屢矣乃竟擢公尹又北也非以公名使又大者邪天下之勢地近則難制荷重則難力體雜則職易撓順天者古京兆之地而尹猶古之尹也輦轂之下棼紏盤錯動于貴豪暮謀於幕朝諠于朝所謂河南帝城當近臣斯謂近而難制民之受病譬如木蠧朽自内始勞者欲息瘵者欲瘳禁邪袪害一趨同俗邦畿既熈四方是承厥機惟尹
尹之輕重畿甸以之斯謂難力夫尹卿相之次也簿書期會猶云有司故其體差異史云前有趙張後有三王專而治者也今之尹若是乎斯謂難職處三難之地誠非大名使不可而以任公則公之素不推可知矣予嘗竊論天下之政惠流威立信執義斷非通弗濟有容乃大故體心悉情布慈敷溫敲朴靡施此可言恵而不可謂之威端嚴廉厲望之肅如邇慄遐懼此可言威而不可謂之信令行禁止畫一靡移此可言信而不可謂之義破幽剖疑不吐不茹茍有弗合死生以之此可言義而不可謂之通曲成委就從之弗失已違之弗敢怒此可言通而不可謂之容法
坤之藏凖師之畜含垢掩疾不動聲色綱舉目淸有斯六善而後三難可行也何也尹也者卿相之次也故其器常患不洪然猶有司也故其才常患不通而又益之以義信兼之以威惠此天下之良也童公有焉尹不足爲矣公犍爲人也以進士歷都給事中叅政左右布政使擢今官云公之擢今官也三司諸大夫飲餞于公公燕于私備矣已而相謂曰伯叔倡和載之詩回路相贈述之禮言昆弟友朋非言莫申也夫寮也者義猶昆弟分則友朋者也於是相率徵言於李子李子曰夫童公者予知之素矣是卿相之器也有六善焉尹無難爲者矣
送陳公序
陳公以河南按察使而陞山東右布政使捐訊鞫典敷布逺刑獄就錢榖去紏擿司科催前以法今以敎法主義敎主仁是陞也階崇而職異矣於是有問李子者曰君子有遺慮智者無兼能陳公固才臬將復才藩乎李子曰考來於徃察隠於彰故徃者來之證也跡者心之應也陳公嘗爲令矣才令也爲御史矣才御史甞按察副矣才按察副而又使矣而又才使則今不才藩乎竊聞之君子異位而同體異體而同功異功而同心故藩臬臺邑者位也卑崇相承寛嚴以之者體也仁宣義决視履熈載者功也然發之才
而由之心故迹者心之應也夫牛羊之於人末也昔者奚飯牛式牧羊也移之官奚以秦覇式爲令才斯何也通也通斯同同斯功矣是故邑可也臺可也臬可也藩可也如孔子委吏可也乗田可也中都宰可也魯司寇可也斯所謂證諸徃者也不然必自計曰吾奚藩奚臬奚臺奚邑官至而後習斯學養子而嫁者也故同者由之心者也異者即乎事者也功者證乎跡者也體者存乎位者也通者貫乎一者也問者曰若是則陳公進而卿不爲名卿乎李子曰名卿哉曰名相乎曰有本矣
何公陞南京工部右侍郎序
何公以都御史廵撫我土再歷年乃有今命蓋出臺而就曹輟綱維而佐水土者也以階則六佐爲崇以官則司空古列之三公以職則今散而前要以地則北重而南輕矣是時何公年將耆尚未子會又喪其夫人乃公懇疏乞歸或問李子何公歸允乎李子曰弗允曰奚知其弗允也曰以公之德之功知之竊聞之爲而靡撓之謂執同而罔隨之謂介小而容之之謂恕存而念之之謂厚諾而終之之謂忠先而鑒之之謂逺優而俟之之謂大斯七者古所謂德之經而政之所由行也是故是人也治朝之所必庸是以在下則陞在上則旌在野求之在位明之夫何公者德
而位乎上者也方將明之歸何可得矣在乾之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今皇帝繼統也乃夙夜思德焉庸而慮之曰爲矣撓乎同矣隨乎小或罔容容者厚乎厚者忠乎忠而逺乎逺而大乎既見之而庸之矣八坐充矣乃又慮南有位焉若曰不仍虛乎若是則何公者即懇疏乞歸無允之矣或又問功者何也李子曰竊聞之政外無功故執則法立介則類分恕則愛擴厚則惇積忠則衆附逺則器洪大則量冨量冨則大事斷器洪則承荷堅衆附則易使惇積則易親愛擴則恵澤流類分則善惡别法立則紀綱修以是臨民無徃而非政以是爲政無徃而非功矣故曰
政外無功曰日者齊冦犯我東鄙也飛箭滿眼炎燄晝赤淮泗河洛之問詾詾如焚而公乃仗鉞即戎指揮而平之斯所謂折衝尊俎者也及其明之也乃水土焉寄何也李子曰君子之政始諸身以加諸民曷爲弗成曷用弗功詩云右之右之無不宜之是也何公嘗爲縣矣而縣焉成嘗監察矣監察有聲爲郡爲臬爲藩矣以郡以臬以藩名斯足以觀政矣何也德爲之也故忠其衷也厚其徵也恕其行也執其操也介其節也逺其期也大其規也斯古所謂德之經而公之政所由行者也是故重輕之者時俗之論也南北之者急要之心也 明天子固且 詔公入矣公
行之日三司群公餞之郊公曰幸問言於李子於是群公乃造問李子而有斯序
贈翟大夫序
翟大夫者河南按察司副使翟子也翟子爲給事中也劾章怒樞要坐是出補僉事僉事雖大夫然銀靑而諫垣出是官也時眼恒卑之於是人咸謂翟子危或敎之曲解乃翟子則顧毅然曰得不得命知不知人非其道以求之君子不爲也况求之未必得哉居無何樞要者去於是翟子進副使階中順易銀以金換靑爲緋褐蓋驄馬英英赫赫奕如而巍如於是人則又咸爲翟子賀乃翟子顧又欿然弗之居也曰夫
君子之諍也非以捷徑也其進也非恃幸也是故居盡吾職焉已毁譽何知吾量吾力焉已進止聽之故法者不任情以出入君子不低昻以徇時是故翟子蒞我邦也吏嚴而民降罪之靡寃訟者寡怨行之三年令問彰顯夫是則翟大夫之行焉已或問翟大夫何以賢也李子曰人也殆有眞貴者也夫有眞貴者必有至質有至質者必有浩氣故氣者稟也質者成也貴者徴也今夫松栢固世之謂才也然斧之則析撓之則折火之則灰水土則朽乃若金玉之爲物也從革罔渝瑟温而栗煉之愈赤寧碎靡蝕斯何也其質至也是故天下之言貴者未始不之歸也故詩曰
金玉其相傳曰金聲而玉振之夫文孔者古之大聖人也而賛之者必曰金玉金玉固知二物者天下之貴也夫翟子者誦法孔子者也又恒自曰文王我師以是觀之殆有眞貴矣人也其質至也其氣浩矣夫是則翟大夫之行焉己大夫某名某字號靑石子昌邑人也其爲副使也則嘉靖二年夏也
觀風河洛序
觀風河洛者爲廵按譚子而作也觀風者何其職也河洛者方也譚子之蒞我邦也度而能貞肅而有明潜洞臧否旁燭寃幽見之茍眞飈激山屹利害罔移也於是君子佩愛小人服威吏憚而縮民恃而舒然
聲跡泯焉坐竟日黙如也斯何也天下有大通焉觀是也有大幾焉風是也風以幾動幾以觀通是故無遁情焉情者風之所由生也廵按者以觀爲職者也即情以察幾縁幾以廣通因通以求職鮮不獲也故君子謂譚子善爲政雖於天下可也河洛先之矣是年也譚子實監河南試大梁士試而中者十有四人也十四人者相語曰我監公何以大通於幾空同子曰士讀易乎觀之爲道人已之道也然君子觀則先已故曰知風之自自我始之也其有職也則戒之曰爾惟風儆之曰巫風淫風亂風言其觀貴已也夫譚子者懋于徳者也徳而風故其動幾動而通故其觀
無遁情是故以執則貞以用則明潛之則洞旁之則燭愛孚威行吏縮而民舒也斯何也德者所以爲風者也情者所以流德者也幾動于微通成于廣職斯獲之矣故君子謂譚子善爲政然河洛也厥方狹矣諸士曰古者陳詩以觀而後風之美惡見也我監公聲跡泯而其德大通於幾不謂天下之材乎於是賦觀風河洛云河洛者狹之也冀太師采之獻諸天子空同子曰民詩采以察俗士詩采以察政二者塗殊而歸同矣故有政斯有俗有俗斯有風
空同集卷第五十三
空同集卷第五十四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篇
贈郭侯序
郭侯爲開封府同知三年人曰郭次公陞矣己而果陞而爲汝寧知府人曰郭公將轉而爲開封己而果又調而爲開封李子曰竊聞之三王不沿禮五伯不襲智是故政也者因民而爲者也故順時者致昌者也信謀者審方者也俛志遲廻者後時者也今郭侯爲開封也於斯三者何由焉且夫順逆者勢也大小者形也彼泰阿鏌鋣於人非不利也設倒其柄則玩
而不畏故曰徑尺之魚不遊於蹄涔横海之舟不納於江河今論者不察乃輒立議曰郭君必以其爲同知者爲知府又曰必以其爲汝寧者爲開封是何異於膠柱而鼓瑟者哉且知府之與同知其得爲不得爲至易知也夫開封者史所謂車馬之湊四通八達之衢也于今則有監守之臣有臨轄之司有諸王之國其屬城則四十有三其賦訟徭役勾幹簿書之擾蓋奚啻十倍于汝寧而又日僕僕跨鞍馬奔走逢逆如是而其勢能盡如爲汝寧否哉且夫寛猛者人之所時有也孔子曰平易近民民必親之然而肉刑雖三王之勢不廢此又何也故居上不寛孔子以爲不
足觀然攝政七日而即誅其亂大夫卯故曰寛于良嚴于猾寛主恤嚴主戒今郭侯將爲寛者邪抑嚴者邪諺有之曰近火先焦開封近火者也百姓煢煢嗷嗷難堪矣蓋其地人衆雜人衆雜則其俗易偷而善造偽吏隷胥史之徒又輒相鼓扇益盜奸即蹈死地罔避懼彼其乗肥馬戴貂帽著文綺衣者蓋踵相接也大者白手置田宅與豪富埒矣此其責在知府邪同知邪余故曰知府之與同知其得爲不得爲至易知也且今人誰不謂包拯歐陽脩相繼爲開封也蓋拯以嚴峻起及脩代之用寛亦起夫二子者固並所謂有道仁人也乃其治同功而異義乃又並顯盛傳
世由是觀之爲政各任其性用情能附實則民亦易化故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今論者乃顧又謂郭侯必用其二不然且妨於政豈不謬哉
送陳汝州序
陳子以鈞州同知陞而爲汝州知州李子聞之色沾沾喜幸曰夫陳子前爲郎中矣至彰也然豈料其左而卑也今之爲汝州即非彰也然關諸天下不細也夫天下事勢譬之弩也而其動則猶機也坤之初六曰履霜堅氷至夫霜之於堅氷相逺也動乎此而應於彼乃若是神何也此不謂至微至微者邪故曰知幾其神乎夫隂陽善惡君子小人未嘗無類也故隂
陽者形也善惡者行也君子小人者朋也形不獨立行不特成朋無逆從是以泰之初九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而於否之初亦云故曰同明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故朱博雖賢必俟其友乃結綬貢禹即非不肖然不能不因人而彈冠由是而觀方今無朱貢之徒則己誠有朱貢之徒聞陳子興有不彈冠相慶者邪孔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且今人孰不欲富貴假令陳子巧詐善宦卑卑與世浮沉或富厚多金玉貨財無論一知州即令立致卿相大夫余何所喜幸焉陳子人品道德誠足爲天下喜幸即令隱約終身予願爲之執鞭不辭矧
今爲知州矧將彰而爲卿相大夫記曰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今陳子亦謂之遇合者哉非邪鈞州知州李君將有禮於陳子念獨余與陳子故同郎中也爲友而又故知陳子於是乎來謁余以文曰邦彦不幸不獲交於下執事然知天下有先生久矣敢爲吾汝州請然予聞李君亦令名豪傑人也因并告曰陳子行君亦可以彈冠俟矣
李君陞按察司僉事兵屯潁上序
兵刑天下之忌器也然聖王能使人不犯刑而不能使天下無兵能使兵設而不用而不能使兵一日而無食能使兵足于食而不能不分之以官何則專其
事則有緒而易理責衆則勞倍而鮮功昔周成康之世刑措四十餘年不用可謂極治然猶羽旄章于禮器干戚存乎樂舞兵車藏于比閭故曰聖王能使人不犯刑而不能使天下無兵當是之時四夷賔服干戈朽於武庫然猶歲終計盈縮九年論耕畜故曰能使兵設而不用而不能使一日而無食及其立官則司冦司刑司馬司兵司徒司食故曰能使兵足于食而不能不分之以官今按察提刑官也益之以軍馬城池則司馬事也又埤之以屯田則司徒事也是故其境内刑有弗允以問司冦司冦乃下而問按察兵有弗修以問司馬司馬乃亦下而問按察食有弗給
以問司徒司徒乃亦下而問按察按察所主之境地誠狹也兵少也屯寡也猶之可也今李君主潁上之境其地誇江淮邊四省而犬牙民健訟而善潜非必巨獄以隔别雖小亦頻年無了期李君信善刑然能使之咸允乎蓋所轄衛兵率萬計其官率各奴戮魚肉之又素跋扈稍繩則亢大繩則訐更大則計脱之君即善兵能必其無不修乎又屯田疲弱不盡墾豪強占膏腴租入或於私門逋欠積而牽連李君即善調食然又能必其無不給乎余故曰責衆則勞倍而鮮功雖然得其本萬事理李君固明恕剛愼人也識高而變通夫明恕剛愼者政之本也識高變通者才
之緒也以此治事尚有不允不修不給者乎且君故爲司冦屬至著也又出而知陳州矣此所謂賢練之吏也如此而尚有不允不修不給者吾弗信之矣今天子夬夬明斷方袪故布新他日或問江淮間刑於司冦司冦誠對曰允矣問兵司馬誠對曰修矣問食司徒誠對曰給矣又咸曰此兼衆責而能功者也則君不謂之得其本者而誰邪三卿者佐今 天子用之天下者誠皆有本者也則刑不可使之犯兵可設而不用食可無不足也此所謂聖王之治也
送梁處州序
同年者擢同年同部者序而送焉義起也蓋惟我癸
丑之在吾部者爲然癸丑之在吾部者前後三十四人十二年間擢者二人又皆治郡亦寡矣前劉岳州徃王叔武首序之茲應樞徃處州僉謂予當序夫序叔武備矣予何能復言然竊見自内補郡者恒怏怏不自滿非謂郡劇且勞而其勢有不獲盡專者邪夫以金緋坐堂上州縣吏承風走役悦則利怒則威一郡之休戚雨暘寒暑山川鬼神之食惟守主也而按訊有推官收逋有通判兵戎有同知亮工分職各具成案而决于守守可則喜否則懼如是而謂劇且勞而不獲盡專焉者何邪守誠曰是侵吾掌刑吾刑賦吾賦兵戎吾覈僕僕案牘間日不暇給疑推疑判疑
同而不之信而是三人者皆將歛避退縮雖有能靡所自效於是事有所不舉矣監者入其境則曰守誤之守誤之挫辱抑厄以衂其鋒州縣之吏觀望狎玩不復有所警飭亦宜矣如是而欲專欲不劇且勞可得邪夫三者達之天下者也應樞是行將自刑自賦而自覈之歟抑付之前所謂三人者而可否之也應樞入吾部歷試八載聲稱滿人口性坦達無較是固天下之器於一處州何有處州在萬山中民質直簡訟蠺歲三四熟其租易辦卒伍句擾亦亞于他郡前三人者且各易爲力而賢如應樞與之决可否而行之其郡不大治雨暘寒暑不時山川鬼神不享不佑
有是理邪然此特予所竊見者爾不敢不爲應樞告他則叔武備矣
送李徳安序
李子同年進士曰李宗乾者以戶部郎中擢德安知府故事同部擢同部同進士者爲言贈焉於是李子謂宗乾曰徳安非古名郡歟是在雲夢之間矣其地高山廣藪利耕織樵牧水者捕魚蝦宅舟楫然其俗輕悍而健訟君子則多機術把制人是楚之遺也子徃何以爲政宗乾曰其信乎立于信措于敏昭于斷與厥休息如何李子曰善哉備矣宗乾曰何以益我曰無已則寛乎綜宻以輔之乎且兩漢循吏子以爲
孰優宗乾曰無踰黄覇曰覇無赫赫之譽若趙廣漢輩所爲而天子賜車蓋黄金下詔褒譽人到于今稱之弗替非用是道歟當是時昭帝立幼大將軍光秉政遵武帝法度以刑罰痛繩羣下由是俗吏尚嚴酷以爲能而覇獨用寛和爲名是豈無見者歟夫守近民者也日理民爲事顧率務體格靡所司察觀覇所爲亦可以少省矣覇治民雞豚糓馬米鹽煩碎之務罔不精力某所大木某亭猪子尚應口道之況其他者歟今之守能若是乎宗乾於是起謝曰吾性剛不柰事事微子之言吾幾不政矣李子曰夫剛乾之質也陽之用也是故綜非剛則隳寛非剛則弛明非剛
則苛敏非剛則息信非剛則變夫剛美德也吾子何患焉宗乾喜誦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乃再拜登車而别
送喬太常序
元年春 天子肇祀天地既合群神于南郊乃復遣使祠天下名山大川暨古帝王 宗室王墓告始也書曰望于山川徧于羣神是也自山以西其鎭曰霍瀆曰河海曰西海帝曰媧曰湯 宗室王曰晉曰代曰瀋則吾友太常少卿喬君徃侍祠建節行蓋道井陘泝太行南並蒲坂反于太原北抵鴈門雲中歷數月乃還徃反蓋數十千里按祀典王祀四望天子始
踐位祀之廵守至其方則又祀之故公羊曰天子有方望之事至漢宣帝令使者持節侍祠於是近臣始攝天子祀事而匭帛載御祝與百神抗禮矣祀之義有三一曰尊神二曰尚賢三曰展親夫晉代瀋所謂文之昭也媧湯古之神聖人也河海霍望也於是時將 天子精意能靡所弗享非太常所有事邪太常掌百神之祀素行無醜於神明又晉之山川所生也夫三者備矣非太常享而孰享邪是故孔子曰我祭則受福言有本也山西連年凶赤野千里黍稷不植牲牢羵瘠百神之典將有所不給今 天子踐始遣俊臣徃修禋事如是而復雨暘愆期甘澤弗降神曰
失職賢曰助慝親曰悖德夫山川鬼神豈若是極乎子行矣予於是望之矣
送何職方序
今之所謂賤丈夫者非薪若漁乎至其道山澤之事雖善方輿家言莫能詰其所從來此無他踐之實者言之切身親歷之與得諸口耳者異也夫言於人亦難矣兵也者難之尤者也山川草木之利疆異而界不同車騎歩短兵長戟劍楯矛鋋弓弩之施又相什百不齊故曰大小異形強弱異勢險易異備彼坐高幄擁僚佐談萬里外事設非身踐其地信才且知而克一一中哉趙充國漢名將也及討西羗則曰百聞
不如一見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然則兵果易言邪新 天子即位鋭意戎政乃 勑司馬卿屬數馬于邊鎮而榆寧肅三鎭則以郴陽何君徃君少年負駿才至于兵戎之事又爲長茲奉 璽書踐萬里之域異疆殊界將靡所弗陟竊於君有賀矣君前在職方圖天下地形寢壁上號曰卧遊予間叩之曰吾得其形焉踰年又叩之曰得其勢焉再踰年曰得其備焉然終不以是自是而予亦不以是是君者以未踐也天下之患莫大於西北邊西北邊莫大於榆寧肅三鎭者君踐有日矣歸坐高幄擁僚佐談萬里外事尚有能詰之者否邪予于君之離是故以之賀而不以
悲君幸勿諉曰吾之行數馬焉耳矣
送程南昌序
正德元年秋九月户部郎中程君拜南昌知府之命是日朝士夫咸歎息爲君惜謂君守南昌弗宜其言曰南昌省下郡俗機狡健訟君非法家者流性簡靜鮮事事又恒疾信若是南昌不置守乎夫天下性同也南昌之人獨不守同乎守之於民以分則帥也義則師也親之則父若母也父母師帥不可以機狡逆其子弟子卒徒而爲之守者以之逆其民欲民之不機且狡得乎假令程君斥簡以狥擾擯靜以狃暴治其民而民從之且猶不可而况未必能治治之未必
從乎且天下之事不能皆試而爲今舉其大若要者錢榖甲兵訟獄三者而已必欲其皆試而爲必從事於衡石矛鋋桎梏之細而後稱司農司馬司冦之位設終身不爲司農司馬司冦而前三事者將終身不之諳乎程君固未始試司農者及仕爲司農屬即赫赫以能著稱今徃理郡訟有不著稱者乎父母之於衆子有訟未嘗不斷斷之必當者其視均也有不是未嘗不撻撻之不怨者其愛等也非均且愛必不能服其子之心惟師與帥也亦然君茍以施之子者施之南昌之民南昌之民必治治則不争不争則化化則其功易敘當是時峩冠坐堂上百胥羣姓奔走承
奉于下豈必強力者而後能邪故曰操簡以御衆居靜以制動此天下之政也予於君官同部又同進士不宜無言以别會曹長胡君伯雍合群寮友以文見屬遂發其所欲言者如此
送馬布雲歸序
馬君布雲主事戸部四年矣一旦致其事而去同僚既醵爲之餞而又屬予之言予幸接下寮日以簿書期會爲事其何言之能爲雖然竊有聞焉君臣之義道不合去言不聽去不得其官去年及去疾去以予觀布雲年未及也非疾者也布雲前爲中書舎人九載克厥職乃擢主部事布雲又克部事鄉督太倉粟
吏不敢蹈奸於是舉督天津粟天津之人咸藉藉稱明斯非不得其官者也非所謂言迕而道違者也而何以遽去無可去而去予於是知布雲之賢也夫自士大夫以官爲家進退之義擯而不講於是有老死于位而不悟者穢行詭迹之士遂宴然行列蒙詬詈不顧甚有病卧牀褥猶日探除拜問調遷者使其弗事事則已茍或事事而能以不得不聽不合去否也嗟乎予於是知布雲之賢也使布雲不得其官去言不聽去道不合去老去疾去猶爲賢矧無可去而遽去邪夫宦譬之海也百險備焉逆之則危犯之則溺不知而不去謂之逆知可去而不去謂之犯布雲茲
去譬若泝恬波而行興意窮極舎舟登陸其有不樂者邪布雲偉軀幹美髭鬚豪爽尚義少失意於科第老復弗究其官必考壽樂其餘年必生賢子孫昌大其家不然何以與危者溺者别也
兵部尚書華容劉公歸序
公自去歲上書乞骸骨 上察其忠誠勉留之至是三上書不許會公目疾引請益力 上不得已許焉賜璽書文鏹有衣一襲行之日冠蓋車騎塡塞路衢道旁觀者咸歎息爭走覷公聚而轉相語豈不爲至榮幸事邪議者謂公前以司農卿歸 先皇帝特 詔起之置之左右委以腹心數 召對訪延失得故
毎語屏從侍必移刻乃罷所謂帷幄舊臣者今 天子幼冲煢煢在疚四境未輯忠鯁耆舊之臣不可一日去左右又大司馬者佐王平邦國者也公去誰與理邪公不聽比去議者以聞 天子廉公有决志故卒不留公夫士有必去之志而後有不可奪之節故古之人有招之不可來而臨事麾之有不可去者豈不爲俊偉烈丈夫邪爲公者誠曰吾可去去焉卿又曰吾可去去焉大夫又曰吾可去去焉朝去一公暮去一卿又去一大夫君人者必謂榮貴利逹不足以盡天下之才天下之才亦必自以利其榮貴利達爲辱若是即使公决于去何不可邪知天下之才以利
其榮貴利達爲辱將遂以是風天下故卒不留公若是天下之願仕於朝者且駪駪至也先王之訓人也語交際必曰義進退具焉先之以幾顯微生焉决之以時消長形焉故亡義者貪昧幾者危悖時者殘三者有一焉上之人必賤之曰是求榮貴利達者夫惟賤之也故天下之願仕者不至故曰即使公决于去何不可邪公前爲司農卿諸生以郎吏事公洎爲大司馬公以舊郎吏又數數見愚無似誠不能狀公然竊知古之所謂大臣者有是義也易曰不俟終日殆公之謂矣既相率祖公于都門北地李某乃謂之序
空同集卷第五十四
空同集卷第五十五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篇
贈豫齋子序
豫齋子者歙鮑氏輔之號也鮑氏三歲而喪母十六而商中年出分五十而行成家就君子謂其行有合於豫於是字之曰以立言凡事豫則立也又號之爲豫齋子言其立本諸豫也或問李子豫有説乎以加鮑子李子曰豫有四義先事而備者貴其幾居順而防者戒乎逸既成而受者羡乎享隨寓而遷者用乎時在易之豫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蓋言幾也先事而
備者也然在初則鳴于三則盱于五則疾于六則宴何也斯所謂戒也故不幾不知不知不戒不戒不享享者何也二之貞吉四之盍簮是也然必由于戒何也時與位殊也夫天下未有不生於憂患者也鮑之爲人也未形而識微垂成而慮患大諦而小詳情深而意逺乃其商也察低昻酌常變齊盈縮審棄取故其利恒數倍而鮑之分也二百金耳十年乃有金二十百然皆分内無刻削損心之行斯何也先事而備者事無不濟者也斯豫之幾也然它商利則率侈華盛以明得意鳴筝竿挾妖豔策肥茹甘乃鮑子則顧益務實守約不鳴不盱不疾不冥語人曰官怠於宦
成病加于小愈家毁於縱財耗于奢故其日費有經歲計有紀久於外不近婦人亦以表範於朋儕斯所謂居順而防逸而能戒者也故其貨積身安子孫成立年近五十言行重于鄉評斯不亦享矣乎是故君子與焉稱豫齋子豫齋子云乃鮑子則又仁藏而義顯徃徃濟急而扶危以爲自事李子曰予觀鮑子之行而知豫之道該也何動非順何動非時順而復時乃何行不成矣歙君子曰鮑之父殯也久矣而輔也匍匐山林竟獲地葬焉斯亦順動之一歟李子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鮑子其得天者歟然由諸豫也是故稱豫齋子
贈蔡濟之序
蔡生鏊中武第歸李子喜造焉已而嘆曰析薪有理導民有以蔡氏之謂哉予於是知國之有紀也昔者先王之導民也不欲其獨文也是故生而懸弧長而佩劒隙而蒐狩敵而戈矛然又不欲其獨武也於是迪之詩書習之爼豆軍有軍禮射有射爵是故其禱君也曰允文允武臣也曰文武吉甫言不貴獨也後世典用既殊猛愞各途逢掖寡斷介胄愚粗位乏兼材迄於有今制定科興策收射徵遂使彎弓兠鍪之夫有揖讓折衝之能是故據要擁纛綏内和戎匪官之曠有紀之證也然蔡氏膺之厥子是繼詩曰敎誨
爾子式榖似之蔡之謂哉左史王公曰鏊之鼻祖挺自行伍連帥有聞施及厥父四世矣鏊之祖徃訓之家曰愼爾戎事無忘厥文鏊之父又謂鏊曰小子朂哉爾祖有訓是故鏊之父兄弟並興文武各第立幟掲幰雙璧是輝鏊今繼之厥後足占矣李子曰被風者偃得源者永國之導風故其行速家之導源故其獲深微王子予詎知蔡之能家也封丘黄子曰李子善言國紀王子善言家訓雖然遺厥本矣匪德弗承匪德弗啓西疇公儒雅弘裕秉直而布誠忠上而信下具茲五德矣是兼材也有子如鏊冝哉
贈王生序
夫華池西鄙之砦山也其俗牧樵衣裘氊不識文字其地苦寒其人民零散而艱難然其地顧産王生王生者則詩書衣冠徒也余之寓華池也在弘治丙辰丁巳年其時王生始遇余而從之學夫王生起家非衣冠故族也無詩書之世業也窮僻寡陋鮮同聲之冑也一旦棄牧箠竪褐挾冊書從予學是謂耀至寶於汚穢之鄉秀芝蘭於叢棘之中卒奪巍科致身顯名豈不謂異常之士哉後十餘年而當正德己巳王生自京師還而過大梁見余然猶爲靑袍生塗路坎坷於是告王生曰竊聞之富貴在天行藏有命久速有時古之人不有起自寄食牧豕而身爲將相者乎
豈其始才知弗人若哉亦時有遇不遇耳故曰雖有至寶自售則輕芝蘭逢春香乃發生故不務修己而求富貴者謂之違天藏而求行者謂之逆命久而求速者謂之悖時斯三者君子不由也子之歸亦修己以俟其自至者矣耳王生曰夫孤立鮮就獨行無成余處窮僻寡陋懼不修也乃今聞敎矣
贈佘思睿序
夫舉其身而豫能自知焉者寡矣故壽夭吾不得豫知其壽夭疾病吾不得豫知其疾病禍福吾不得豫知其禍福子孫吾不得豫知其賢不肖故欲吾壽戒凡戕吾生者已矣欲少疾病不爲諸致疾病者已矣
欲寡禍我不爲禍端已矣欲子孫賢教子不爲不賢已矣我敎之不爲不賢乃仍爲不賢也此下愚不移者也古之人有焉丹朱商均是也我不爲禍端而或禍我也此無妄之災也若孔子厄宋魋曾子避越冦是也不爲諸致疾病者而疾病也此謂之命也冉伯牛是也不爲凡所戕生者而弗壽也此之謂天也顏回是也夫六人者皆大聖而大賢而其遭乃顧咸若是夫佘思睿歙之田野氓耳未必有聖賢之行也今其三子皆克家是不爲不賢也夫婦各八十餘歲是壽者也然又康強是少疾病也生無災厄是鮮禍也則何也李子曰夫天道好生而福良人道積善而有
慶故人不必皆回能弗戕其生雖有不壽焉者寡矣不必皆伯牛能弗爲諸致疾病者雖有疾病者寡矣不必皆孔曾能自不爲禍端雖有禍焉者寡矣不必皆堯舜能敎其子孫不爲不賢雖有不賢者寡矣故曰大小之應捷於影響今思睿兄死無後不利其財事其母以孝聞非自求福者乎寡慾愼躬非不戕生者乎且又何疾病矣躬行率其子孫非敎之不爲不賢者乎故曰人有必壽必壽而不壽乃始曰天有必不疾病必不疾病而疾病乃始曰命亦有必福必福而不福乃始曰無妄之災敎之有必賢必賢而不賢乃始曰下愚不移故曰影響之道大小以之處常則
雖微必應遇變則聖賢不遭嗚呼善觀思睿者其知天人之際乎
贈汪時嵩序
鮑輔氏告我曰歙有淳行人汪時嵩者於輔外舅也而今六十矣輔聞之六十始壽夫壽未有不文以彰也而彰也必頼於名文敢請予曰未同何言爲夫不知其人而頌之者佞也敢辭鮑曰時嵩可以文者五焉予曰五者何也鮑曰汪鉅閥也系出越國公某而時嵩祖號碧山翁者以文行稱常樹桂堂前桂至今存也以是厥里名叢桂云斯亦足以呼喬木家矣夫汪閥鉅而繁人而時嵩長於其行至百三十人餘焉
長而義鮮不悦也夫勤儉和審四者士之優也而時嵩有焉是故以商則順以耕則獲且今喜談而樂道者非謂久而同居者罕聞哉而汪氏同門出入内無間於人言今十有一世矣予曰嗟予聞諸君子禮以義起文由譬闡行以類求故人情莫不有親親之莫不愛焉愛之必祈之曰百壽不己必曰千壽又不己曰萬壽壽之而假文焉行兹非先王之程也然厥義存焉甥舅者婚姻之經也推内之愛以愛其所生而文以壽之禮也故曰禮以義起鮑君足當之矣夫文者托物以宣者也故古之壽有曰日者月者山者川者岡者陵者松而栢者凡以達愛焉已矣適有叢桂
於是作叢桂之歌歌曰有樹偃蹇兮堂戸君有瑟兮胡不日歌以舞金昆兮蘭孫沓以進兮朝龡箎兮暮擊鼓斯亦取譬闡文達愛之義焉已而聞之者乃曰李奚篤於時嵩夫子賤取斯于魯賢尹公擇友於學射王謝門閥朱陳世姻非其類者固鮮有聚者也鮑之父時明者誠孝而著行君子稱焉而輔也靡較兄貨孤立而潤屋推計其姻門時嵩壽譽五者足徴已故曰行以類求者此也鮑又曰厥父永實生二子長則時嵩時嵩配程氏孝敬善握家有三子二女孫三人云
送史泰序
驛有舟有馬兼水陸者兼舟馬其最著自京師陸行南皆大驛大驛有南馬其丞與州縣長吏埒富次則自京師水行然不逮陸驛甚陸驛非閣大臣及權力所役使不得除即除不購不得以爲常人亦不之恠也史泰以陜西承差至京師不得爲閣大臣及權力者使及除貧又不得購於是除平望驛丞平望據水僻較之自京師水行不逮又甚臨行意忽忽不樂予謂之曰子聞周官乎周官雖卑末如遽傳牧廐各愼厥職惟厥賢故天下大治昔者單襄公假道于陳以聘于楚謂其侯不在疆國無寄寓縣無施舎占其國有大咎曹之候人何戈與祋能稱厥職詩人歌之今
之驛即古遽傳寄寓施舎丞即古之候也且若等向非齊民邪以承奉奔走之力 天子録之俾列在末官豈謂思與州縣長吏埒冨邪何爲忽忽至此史泰曰今號明經居尊官職宣助敎化乃日務冨厚蓄金帛爲子孫計夫驛至卑也丞至末也奔走承奉之職易稱子何望之過哉予謂之曰人之美劣不係官之崇庳古之人歌之咎之獨非此等官邪假令若等不慎且賢即已誠慎且賢孰謂無助于治哉法驛丞得捕邏境内録其績夫平望盜藪也輕舠利刄出没雲濤烟浪間至横也子西北人也壯膂力精騎射即其所事豈直奔走承奉間邪史泰曰然微子無所聞敎
史仲成者永樂間都御史也有風裁慶陽安化人泰其孫也泰於予有瓜葛故於其行爲之言
送嚴世臣序
敎人者固敎於人者也其始敎於人也見彼嗜酒喜賔客怠厥事諸生以所業請輒置諸案上不理數日再請曰姑徐徐再請乃不得已朗誦一過指示之曰某善某疵某不愜吾意更爲之更爲以請亦復若是因循歲月計餽遺腆薄爲憎喜有它故輒取憎者而撻之諸生信謹厚有不退而心非者乎夫吾既退而心非之矣它日以所敎於人者敎人可乎蓋敎官卑而禄薄俯仰不贍鮮有弗陷于是矧鬱鬱衰邁之士
竊升斗以茍朝夕彼始雖心非其人而終不自持者豈少哉嚴君世臣少好學負大志累試有司弗偶年踰四十始取賔貢拜大名府敎官以歸君曩在諸生列端方雅飭見禮於其師師有弗義輒從而爭之人謂君它日必爲良師茲行也其不以敎於人者敎人必矣其終能自持也較然矣予既重君之爲人又喜大名得良師作送行序
贈王弘化序
弘化湖西人侍其父地官大夫北學于京師去歲則從其外舅康大夫館于汴館禮既成將復學于京師暇日因谷生者來顧余曰願以言請余席未暖且北
行况未同而難言辭謝不敢受弘化五顧余而意益堅以書諷谷生者至再至四夫弘化之好予言亦至矣弘化少歲有俊才出而壯觀徃來燕趙梁宋間車馬僕從光耀氣熖意者恐人或不肯言而屬予言之歟夫當是時誰不願因言托交于弘化因弘化托交于其父其舅弘化第未始有請耳庸有請而不言者乎顧獨懇懇于未同而難言者予固謂弘化將求益於是行也弘化陶成父舅師友之賢覽都會文物之盛所以修于身見于世者宜無不備而復求益焉何歟余不幸學古未成反戾于今質劣以阻合疎散以招謗方恐懼退畏以求自新雖有一得弘化能相信
不歟予故因谷生致意曰願弘化行其所學求合于古而不必拘拘於今是行也請于其舅其父再請于其師以予言爲何如也
送左載道序
君子之仕也非爲人也人之望於君子非欲己悦也然舎是二者則難乎免於今之世令卑而近民者也卑則易凌近民則難稱易生忽難生畏夫茍忽之矣雖無心於己悦而稍不如意則怒茍畏之矣雖無心於爲人而稍不如人意則沮斯二者勢也及其弊入境觀逆入邑觀趨去則觀所將茍無一失于是稱之曰良令良令匪徒稱之又從而薦之爲之令者惴惴
焉亦惟恐失諸是以爲之辱故凡可以悦人者無不爲矣如是而謂令不古若尚安咎哉昔子路治蒲三年孔子入其境曰善哉恭敬以信入其邑曰忠信以寛矣至其庭曰明察以斷矣吾儕誦法孔子者所望諸人與所自爲乃若此無惑乎令之不古若也左君載道舉進士拜永年令人亦不之悦銓司聞之曰不爲人者必能爲其民蓋再試焉於是改太康令三年邑果大治上其績於銓司銓司喜曰吾聞若令一而民聼所謂敬以信者邪又聞若務大體靡所苛察然自其治邑境内無寃訟所謂寛以斷者邪設有未至亦吾夫子之徒也大嘉異考上上嗚呼世有特立之
行苟無深知而能免焉者寡矣君子而好古者觀於載道亦可以自慶也夫
章園餞會詩引
章園之會賔一人升之主三人元瑞庭實其一予也園主一人千户倫是也亭設四几上三下一升之居中予以齒居左皆專凡元瑞庭實則共几而坐元瑞居庭實左下坐而北向者園主也時升之報政將歸贈留之言皆不可少予誦杜甫千章夏木淸之句爲五鬮令侍子拈送焉予即得千字右旋而成句人人大賞異蓋數之適然如此升之既得鬮義難輒避乃以次書之云曩予會升之河西關有傾蓋之雅是時
升之書學歐陽詢詩吾不知其誰學知其爲唐也今其書若詩吾不知其誰學知其爲六朝也説者謂文氣與世運相盛衰六朝偏安故其文藻以弱又謂六書之法至晉遂亡而李杜二子徃往推重鮑謝用其全句甚多梁武帝謂逸少書如龍躍虎卧歷代寶之永以爲訓此又何説也今百年化成人士咸於六朝之文是習是尚其在南都爲尤盛予所知者顧華玉升之元瑞皆是也南都本六朝地習而尚之固宜庭實齊人也亦不免何也大抵六朝之調悽宛故其弊靡其字俊逸故其弊媚詩云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擇而取之存諸人者也夫泝流而上不能不
犯險者勢使然也茲欲游藝於騷雅籕頡之間其不能越是以徃明矣予好文而未能竊以所嘗自規者爲升之告試質諸華玉以爲何如
空同集卷第五十五
空同集卷第五十六
北郡李夢陽撰
序一十一篇
壽兄序 蔡霖 鞏臣 王春 郭旵 趙澤 李環 黃彬 仝正
正德庚辰之歲李有長公者年六十矣十二月十日其生辰也傳曰六十始壽於是都指揮同知霖僉事臣左長史春右長史旵訓導澤通判環司務彬儀賔正八人者爲長公者壽登厥堂致詞而稱觴焉蔡子曰德基業昌而色而康申錫無疆鞏子曰智圓義方肯構肯堂於祖有光王子曰夫鴻婦光偕老孔臧子孫行行郭子曰子如鷟翔孫如玉蹌儼雅柔良趙子
曰巍榭曲房純衣縠裳無眚無殃李子曰甫田穰穰有積有倉有牛有羊黄子曰和親睦鄉族衍宗強緜瓞苞桑仝子曰禴祠蒸嘗以孝以享威儀矜莊於是長公者前徧觴客謝而其弟曰夢陽者亦前徧觴客謝申詞焉曰竊聞之好謙惡盈者天之道也既滿知懼者人之要也故視履考祥者終始之蹈也生而全歸者子輿之孝也是故君子聚之而必散以廣仁也負貸無必取以拓義也内交不狎外交不淫以存禮也豫患而前危憂深而慮逺以踐智也吾門一事之嘉也兄必涕泣而曰斯匪和之能實台祖與父之積即一弗之嘉兄曰斯匪伊之咎實和之弗德人或弗
循也兄必訓之訓之而猶弗循也曰和弗忍弗之訓也人有急兄赴之赴之而弗及曰和弗忍弗之赴也故懦者懐其惠強者畏其義疎者慕其禮淺者服其智此所以既富而人不忮布衣而有官位之尊垂老而横逆靡加諸身也斯長公之行也
姜翁夫婦八十壽序
人有言曰富壽康寧然論者必歸諸三王之世非謂其太和風熈無愁苦夭折之民耶雖然八十者於其時亦罕矣故其制曰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又曰八十曰耄此非謂其觔力智慮衰耶是故有罪不刑食則常珍于朝則杖夫使八十者誠易得也古之人豈
宜優禮若此哉然此亦謂其耄者耳非夫婦偕也假如八十而夫婦偕又弗耄也若今長安姜翁者古之人又若何而優禮焉嗚呼亦罕矣余讀載記上下數千年間夫婦齊德而隱者吾獲三人焉冀缺梁鴻龎公是已然三人者史皆不著其年設其年與姜翁比然未必皆弗耄也即弗耄矣未必與其婦偕也嗚呼若姜翁者不誠罕耶不誠罕耶且壽者氣昌而娛樂者之爲也今天下民窮而歛急輸不息肩徵弗停催亦甚矣姜翁顧奚所娛于心而使其氣昌也余竊嘗觀翁夫婦矣並生于宣德初年是太和風熈之際也一宜壽齊德而隱二宜壽所謂栽者培之也其子判
名郡振勵不辱其身養志率訓珍綺備矣三宜壽夫三者一係之天二係之人是氣之機而娛之要也故曰得機者昌知要者康夫若是乃其壽焉得而不偕也又安所得耄矣余徃年道秦晉之境見山谷田野間多龎眉皓髮之民乃其年故不亞姜翁然徵輸比急愁嘆貧病相與轉而之溝壑者殆半矣幸而存矣氣昌而娛樂者幾焉於乎亦罕矣予於姜翁夫婦有深慕焉有深敬焉又有深感焉作斯序
封監察御史王公壽序
燕人王公就子養於河臺夫婦齊年而耋八月二日公生之辰也壽公者冠履闐門而入客目之而嘆曰
昌哉入見公癯而強也見公配李堅而貞和而神淸出而曰康哉既又見其子憲君之懽其親也則曰養哉以告李子李子曰昌生之積康根於娛娛由養生養由心作四者始天而終人者也故仁人修身以成其天孝子法天以永其親夫金石負質松柏耀材麟鳳彰德質之言氣也材之言植也彰之言時也故小大形之者氣之庸也完體俟用者植之功也務實生名者時之通也故耀非其時則有必養而無必昌植非其成則有必積而無必娛結非其氣則有必娛而無必永故壽者始天而終人者也客曰吁俞哉王公孝敬勤家聚而能分年彌罔渝厥配相之貞淑明恵
德流嗣人非積者歟憲君慎官約身若志養體居處順適耳目以和非由諸心者歟非心奚娛非積奚昌昌以其時娛以其植氣之永也斯其徵矣竊聞之引而無絶之謂永湛而樂之之謂娛安平綿吉之謂昌王公自茲期頥爲籛鏗爲大椿有乎李子曰有哉孔子之言仁也曰仁者樂山詩之言孝也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夫山也又永爾類矣壽尚有既乎雖然降爾遐福者天之命也修身俟之者人之正也故仁人事天孝子愛日言盡乎己焉爾公前以子封監察御史而厥配李封孺人厥孫男子七人吁備矣
南園翁九十壽序
南園翁者京兆人也今年九十矣耳聰目明體履矯健喜飲酒然多而不亂與人奕竟日人以是疑翁而私相謂曰夫酒血虛則罔勝中熱者必病夫奕心機也即壯者奕鮮竟日也於是私相論翁一人曰翁之壽自爲之也一曰養之備一曰主於積一曰生有之爾言自爲之者曰夫膏煎則涸燭風則淚故氣耗則損精揺則竭形勞則憊神役則折言養之備者曰翁之子嘗巨邑矣復有二孫接歩於巍科夫外足者内娛心歉者體顦耳目既和懽洽隨之矣故志廣者適氣舒者永旨甘日陳諸前紛擾弗嬰於中即弗壽期壽斯臻歟主於積者則曰竊聞之積水成澤積善成
福翁敎行於家化及鄉閭義形於斷仁闡諸施四者昌之道也烏乎不壽言生有之者則曰均介龜壽均羽鶴壽化工非私於松竹其於寒也獨榮斯無他定之秉者人莫之增也若歸諸爲則顔囘豈夭札之行咎諸養則榮啓期九十帶索被裘行歌斯亦窘矣主於積乃跖則以壽終故金石負堅籛鏗引年所謂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者也二孫之過大梁也以其言告李木李木曰言生者拘諸氣者也積者修諸志者也養者兼乎外者也爲者専乎内者也吾請諸叔父其叔父曰上古之民蚩蚩故其民上壽上壽百二十歲中古之民皥皥故其民中壽中壽耄耋季世之民勞
故其壽耆而老者寡矣蚩蚩之民不知不識順帝之則者也於是擊壤而歌曰帝力何有於我帝之世也皥皥之民民之質矣日用飲食者也於是鼓腹而游出作而入休王之世也嗟爾木汝以是足以占翁矣汝見翁乎蚩蚩者乎皥皥者乎
汪子年六十鮑鄭二生繪圖壽之序
汪子者歙人也而商于汴嘉靖元年生年六十矣九月九日其生辰也於是其邑人同商者鮑氏鄭氏繪圖壽焉一鶴立巉崕之上張兩翼宛頸下鳴警日也日躍海而升厥焰赫霞龍赤上則靑松芘焉下則白濤沸焉雲氣旁流淸飈淠焉懸蘿翳焉乃有紫草之
英瓊芊之蕤媚礧砢而妍嶔﨑於是李子聞之曰壽哉汪子圖獲之矣夫鶴昻藏弗羣者也非芳潔不啄非淸泠不飲志在霄漢一舉千里斯天下之禽也然又千齡而丹萬齡而玄上仙之所親幸神明之所賔友造化者之所綏也是故壽者取焉非但長視亦以高潔隱處之倫也夫汪子者隱之市而處乎商者也出游者四十年無卑行焉乃今六十無汚名焉固鶴之倫也二生圖之以爲之壽不謂之獲哉故曰壽哉汪子昔者詩人之禱君也曰如日之升焉如岡如陵焉如松柏之茂焉而斯圖也三者具之獲詩之義矣夫君臣朋友殊分而同情者也故愛之咸欲其久久
莫如岡陵次莫如松柏其大者莫如始日圖而禱之愛不啻鶴矣圖之情猶詩之情也故曰獲詩之義義發于愛仁之緒也仁不徒加義不茍受孟子曰愛人者人恒愛之是也夫汪子者其仁人也矣汪名昻字懋昻號松崕子鮑名弼字以忠號梅山子鄭名作字宜述號方山子
陳公六十壽序
陳公者鄢人也年六十矣神意和朗歩健髪黟李子聞之曰異哉陳子斯謂自壽歟黄子曰何也李子曰古之壽以上後之壽以己曰壽天筭也有人已乎李子曰吁有哉古者敎民胎有訓生有將幼有習長有
産其衰也則優之以禮崇之以逸於是有尊齒之經國養之文有杖鄉朝之制有給肉帛之令有就見之體珍從之儀是故民至老無疢癘夭札之災生鮮窘憂而終之安然上之人猶懼遺也則又皷南薰之音吹隂崖之律俾躋之一是故民鮮弗壽也故曰古之壽以上後世畊鑿作息弗時民始自力以求諸全於是以勤集用以儉省費以退消事以靜抑欲以適導性以愛親物以恕容衆求全焉以自其年而賢者藏也則恬丘壑甘農桑于于煦煦罔口世務而或未忘也則誨其子孫出俾與時翺翔曰猶吾出焉耳如此亦恒安而寡災故曰後之壽以已黄子聞之囅然而
笑曰有哉夫陳公者七善具者也賢而藏夫身爲封君彰矣乃猶野服於林石斯人者眞所謂力全者邪李子曰我 明興也凖古而酌今厥典備矣是故國無不養之老鄉無非齒之民肉帛之 詔屢下而問卹之令恒申也陳公者亦謂三代之民非邪黄子曰某聞之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譬諸黄茂種美而地肥不有水旱之厄風雨之災乎故力全者人長養者時成之者天故曰壽天筭也陳公兼之眞三代之民邪公號其居曰坦窩遂自稱坦窩道人子某以名進士官至山東叅議其壽之辰也爲正德己卯八月一日會叅議君歸穪觴於家
黄太夫人八十壽序
黄太夫人者尚書黄公之夫人也初尚書娶于孫生三子楫霖彬 封宜人矣無何卒而繼娶于魯生二子杞桓 封淑人矣無何尚書卒桓之官也例進其父母於是魯淑人進太夫人 封是時年八十矣諸郎在者彬與桓耳彬工部司務免居太梁桓南京光禄寺署正也奉太夫人於南邸工部之居大梁也立香几于庭日夙興凡拜北向拜者四祝萬歲者三南向拜者四祝萬壽者三客問工部南向拜祝者何工部輒泣已揮淚曰吾母就弟桓於南邸已而又曰彬四歲而亡母幸魯夫人育之成成彬猶成桓也又曰
桓今尚無子彬有今郎也魯夫人聞之日寄音思見之無異桓子也客問夫人耋而祺者何工部曰母惠而靜儉而敬問四懿者何工部曰得之性而規諸行者也先尚書甞謂母曰人附於惠神凝於靜家裕於儉德聚於敬是故母遵服之老而無懈節而有儀守一弗撓恕而罔私故既耋而祺天降之禧李子曰予於太夫人之壽而知天人之道也得諸詩三焉三者何也尚書公力德而貞業矩内而標外行于其室四
懿是成非刑于寡妻歟二子勇修克念異胞同心厥胤晩挺非永錫爾類歟嘉號載臨冠帔進榮非降爾遐福維日不足歟客曰予得之易視履考祥其旋元
吉工部曰予得之書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是故予夙興几拜北向拜者四南向拜者四
鮑母八十壽序
嘉靖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鮑母劉年八十其子曰崇相者汴商也先期馳歸謁李子請言焉李子曰予有天下之珍四畀汝歸而壽焉可乎崇相黙無以應也心忖曰珍者言邪古之器邪今之寶邪既曰四非言矣徐請焉李子曰予之四珍崑崙之桃扶桑之繭丹山之雛翰海之鯤也是四者足以壽乎崇相聞之黙無以應也良久曰竊聞之有其理而無其事君子據理以訓來有其事而無其言君子即事以宣徃夫
殊陬異域有目所未睹人迹未之及如崑崙扶桑丹山翰海之倫固寓託之微而荒唐之云也夫鳳之雛有矣如甕之繭天池之鯤王母之桃果有之邪今子謂之珍又以之吾母壽邪崇相惑焉是以黙無以應也李子曰鮑商知道哉夫自世之狃于誇也于是務文而擯實自人之習于偽也于是内略而外詳是故事其父若母名號冠帔以爲榮而辱其身者或弗之慚拜跽奔走以爲敬而憂其親者則莫之恤牲醴稷黍以爲養而違其志者不之顧也故壽其父若母繪西池之圖撰南山之頌誇東海之籌侈北斗之杓惟恠是述而不復計事與理之有無今汝不予言之珍
而訓來宣徃者之惑不謂之知道何哉崇相曰僕世商也自我先公軰有修而弗耀雖無所爲榮者然身弗敢辱也雖無所爲敬者然弗敢貽親之憂也雖無所爲養者然志弗敢違也是故吾爲母壽弗敢述恠以速君子之譏而先生之言請焉李子曰夫予非知道者何言以塞汝哉雖然嘗聞君子之緒論矣居而養者以志壽離而養者以心壽心壽者使親之心常樂離猶不離者也志壽者使親之志不違居而安之者也汝商也有離焉以心壽可也心壽則樂樂則無憂無憂則無辱其敬親莫大於是崇相乃于是再拜曰天下之珍四不如天下之珍一是故人有眞珍焉
心之謂哉有眞樂焉壽親之謂哉
柏溪君哀序
柏溪君亡也哀于戚及其疎起之邇動乎遠蓋鮮不愴焉悲也鮮不唧焉吟咨咨而音使人聞之鼻鮮不洟者鮮不泫然而淚也斯哀之至也李子曰哀有誠偽戚疏辨之賢愚之等邇遠見之何則哀者戚之之要情也舎是惟賢則哀之哀賢雖疏遠可也夫天下未有無從之涕也恩離愛析頓踴漣洏如求如失強寛弗解泣至不期此天下之必情也何也戚之也小人之於哀也或飾詐以成勢則有抱嬰而泣者莽是也或謟徃以希利則有拜墓而哭者韜是也或破疑
以濟謀則有沾衣而别者嶠是也斯所謂無從之涕也有爲而哀者也故曰哀有誠偽戚疏辨之是也夫柏溪君東川之布衣也生無可借之勢殁無可希之利假之不足以濟謀其亡也戚者哀之疏者哀之邇者哀之遠者哀之斯何也天下有必賢者也賢之則慕慕之則思思之不見則悲悲之則吟吟之則音音之則詩故聞而冀見之者景行者也知而重違之者存敬者也過墟里而欷歔者不必戚經祠墓而淚流者百世而同臆也如林宗孺子之儔是也斯哀賢之至也夫永死於藥而飛於爐者以眞之必反也鍮亂金者也闇者金之明者鍮之以偽之難掩也故非賢
而哀非戚而哀皆飾之謟之謀之之類也故曰得戚者情得疏者義得邇者狹得遠者廣疏戚邇遠之間而人之贒否决矣柏溪君有子曰講舉進士過大梁言其父之所以哀而蓬溪譚子復語予柏溪君行予文成亦爲之欷歔久之
余公挽歌詩序
余公爲河南按察司副使三月亡何遽卒其友人李子哭之見其挽者歌之一歌之百和之乃喟然而嗟也曰予觀詩書六藝之文至於論天道備矣其最明著伊尹曰作善降之百祥夫然後孤行特出之士恒恃此而不懼不平也則呼曰天乎天乎故寧隱忍轗
軻終不肯降志辱已苟與世推移亦冀求伸於將來乃今不然善不必壽惡不必夭作忠者罹憂造偽者顯遂視彼蒼蒼方夢夢黲黲耳則所謂天者安在哉是以比干刳死屈原見放顔回短折孔孟隱約撫迹遭事使人憤惋悲歌長嘆涕下不能自己故曰長歌之哀甚于痛哭今觀余公乃亦若此之倫矣周公之言曰視履考祥又其詩曰求福不回夫余公自爲邑令爲臺諫暨今爲按察副其履具載傳志其回與否至彰彰可考也徃余在 朝蓋親見余公行事謇諤貞諒是古賢之流也乃今弗究也又弗壽也祥與福固如是乎彼所謂天者安在歟如是雖欲使人不憤
惋悲歌長嘆涕下不可得矣故歌者導鬱者也詩者敷志者也挽者宣悼者也今諸爲余公作者誠不出于鬱悼則已使誠出于鬱悼則所以傷其志者必有甚于痛哭者矣或曰顔天蹠壽以變言耳彼信能與世推移取富厚顯貴多金玉貨財安知其後之不喪也余君即弗究弗壽然天下皆知余公之賢也又安知其非子孫之利也詩曰既克有定靡人弗勝亦謂是耳李子曰誠若是則諸爲余公哀者亦可以少紆焉矣
周處士挽詩序
人之情有七其感人莫如哀哀亦有七然莫如義而
哀與夫耳目聞見而哀吾於彼苟交且親聞其災則痛閲其逝則感違其從則怨口吟之則嘆鼻觸之則酸者固也彼非吾交且親吾徒以見以聞以義者從而哀之毁於中而發於靣作於聲氣布爲歌詩斯非易能亦明矣龎公徐孺子一匹夫耳百世之下聞其履行見其山川墓廬欷歔瞻戀若失友昆非有大不得己必祠弔而後去是孰使之然邪宜興周景暉孝弟耕稼罔求聞于世鄉人化焉予不幸不獲與君識竊知其爲學二子無疑也君年七十而卒卒之日其交若親既無所不用其哀矣己而見之者哀焉聞之者哀焉義之者哀焉君何以得此邪哀不必同發而
爲歌詩則同此無他天下無二情也君嗣某以國子生謁選銓部自狀父行持哀歌詩一卷因刑部杭君來請予序予固未與君識受而不辭者義而哀之與人同也夫予既以前説應之矣復語之曰子歸展墓幸高其封樹百世之下安知不有祠吊而至者乎
空同集卷第五十六
空同集卷第五十七
北郡李夢陽撰
傳六篇
邵道人傳
邵道人者蜀人也至慶陽年七十餘矣道人不欲言凡所頥指色授故莫究所自來然見之者率知其異人也道人館於鐘樓街周家築土被衲無晝夜露坐郡中諸子弟少年爭來事道人道人凡所頥指色授之諸子弟少年無不當道人意者道人喜看病病者家請徃乃令病者張目又令其噓即可活道人則目諸弟子而諸弟子即置飯病者前道人出其袖中鐡
尺横飯上誦大悲呪已起尺摩病者曰瘥矣脱不活道人則趨而出病者家以死日請道人則出其指示日數如其指數然道人不取錢毎歲自正月始活一人取其布尺裏衲裏完弗取也病者家脱有見飯飯道人以椀列諸案無問多少道人食之若加飯更以椀列之不食也若見飯是草惡食道人即喜食之曰更爲造美食道人則不食其見飯或雜葷物道人曰第擇去葷物終不欲更造也道人善飲水鄉野人聞之爭來請願觀道人飲水道人微笑頷然之弟子前置水道人目弟子令鄉野人自置水亦以椀列諸案無問多少道人飲之若冬月水氷則聞道人齒間瀺
瀺聲頃之肩踴靣紅汗簌簌下若雨也道人與予世父同時世父患脛瘍乆不愈以問道人道人曰此祟也若往聘于某氏乎謂其女陋也將更聘之女慚而縊死此其祟也世父大驚伏地頓首曰柰何道人曰今遇我三日解矣三日瘍果瘥居十餘年忽謂諸弟子曰吾將歸歟諸弟子曰先生福慶之人慶之人無敢慢先生者何遽言歸邪道人不應一日道人令設几三層而坐其上諸弟子始悟其歸謂死也環守之夜有登几而伺其息者道人猶揮肱墜焉夜半霹靂隱隱起屋脊若戈士甲馬戰鬬之聲諸弟子震懾伏地天明起視則道人死矣賛曰子不語怪若道人者
何如人哉二氏惑世亂政而道人口悛悛不欲道辭急人之難弊而後已嗚呼是所謂逃于墨者非邪
太白山人傳
太白山人者吳越間放人也終吳越間莫知其所自來人問其姓名山人曰我孫姓一元名問其字曰我字太初問何以稱太白山人曰我秦人也嘗棲太白之巓於是稱太白山人云於是人始知山人爲秦人及問其家世山人不之荅故人止知山人秦人也而不知秦何人也山人善詩有超逸才嘗出秦四游浮湘漢躡衡廬踰河渉泗謁闕里登岱嶽之峯憇日觀觀日出焉竒之駭呌狂走人頗異之然弗識之也於
是山人則南走吳會吳會人識山人又識山人詩於是爭禮敬山人山人固善説玄虛又膚瑩渥顔飄鬚望之如神仙中人於是愈禮敬山人而好異之士踵接于門矣山人往來越湖間多在支硎南屏山寺中鉅家則爭造寺餽山人美飲食鞋服以是饒裕冠佩之士慕名來訪山人輒供具懽洽竟日酒酣暢歌意態超脱令人起塵外之思人士或事功人説及時事山人則又善説時事率鑿鑿副名實于是人士轉相譽稱爲孫山人聞四方矣一日山人病且革倉皇屬其友曰死葬我佳山幸題我墓曰明詩人孫一元之墓已而山人甦起而憤曰幾負我志而吳越人以是
覘知山人初無羽化術徒空談放浪形骸稍稍疑避而山人則顧益説世務恒切齒不平其詩亦多爲忿激悲壯之音于是用世之士顧益喜之樂與之交義投情合犯濤弄月扣舷和歌俛仰一笑毎自許于世無雙而明舉人施侃者雅喜山人而病其放因説之居山人然之于是買田苕溪之旁又説之婚則婚侃妻妹張氏喜山人者聞之率移書相慶曰太初爲全人矣是時建業劉麟龍霓咸徙居湖與吳充陸崐暨山人結社游號苕溪五隱山人始講吾儒性命之學無何病作竟死年三十七矣李夢陽曰予不識孫山人何如人未之面也往劉子過夷門蓋數稱山人風
神藻雅云曰與之游令人坐忘而山人亦時時詩寄來然予竟莫知其何人也
張光世傳
張光世者洵陽人也名鳳翔字光世號伎陵子生而異質殊才目羞日短視然暗處則反明燈月之下猶晝也故其書窓晝必遮障而後親也字左手横書之興到筆飛瞬息滿紙李夢陽舉之鄉也蓋與光世同榜云先是西涯公遺提學石淙公書曰今年榜張潛冠乎石淙公荅之曰設無李張二生者潛不後矣及見試録名第西涯公嘆且服曰邃老知人邃老知人是時光世角尚丱業已夢寐屈宋追歩班馬小視褒
雄馳騁騷賦落筆千萬言奇字爛錯綺文輝奕觀者咸謂子安再生文考復出既至京師王公大人翰卿吟客訪造其門求其面識者殆日無虛也於是聲名出李上然光世不以自居未始不兄事李而讓其精也及舉進士李與同部見其面黄憂焉居無幾睛亦黄察其身又黄問曰光世不病疸乎光世乃於是告休沐臥西山巖崦中李忖其非計遺之詩有曰石髓遇不識黄精春始花洞中日月秘强食勝丹砂光世於是乃移入城居無何卒年三十歲耳子安二十九文考二十四先是人以二子擬光世不䜟乎殁之日母七十餘歲子七歲一妻一妾相號於旅邸聞之無
不心酸淚下者蓋傷張子才而不永又老者孤者孀者貧無歸也李於是作哀鳳之操鳳之來兮爾胡爲兮牛有皁兮雞有棲鳳兮鳳兮今何歸傷哉命兮我心悲是時李夢陽與曹縣王崇文亦部寮實經紀其喪事既以之歸葬洵陽夢陽復上書 孝宗皇帝言鳳翔抱才未究居官淸苦困貧客死棺斂路費咸資友朋幸獲反葬禮遵首丘然老母孤兒幼妻不免凍餒溝壑伏冀聖慈追繹鳳翔前備庶員六年不無犬馬微勞體古之敝帷敝盖之義查近時李崙孔琦之例勑有司月給米一石養贍終其母妻之身奏下吏部准行至正徳末有人自洵陽來言光世母謝世有
司月米住支而河南廵撫李公以前奏轉行陜西巡撫官言月米必終其妻於例乃合不知今何如行也嘉靖五年馬考功輯其遺文七卷屬胡蘇州板之行然散佚者不少矣於乎嗇其年復忌其文哉初光世殁李掇其手藁十餘帙未幾李罷官而人吏又無能識其槀中竒古字者會孫平泉過索之去曰吾必卒其事然竟無聞也論曰大化流行誰乎測哉相如病於金馬長吉死於玉樓居實摧於秋風胡畀之良胡奪之永是以豪夫志士惑焉仰天而問履霜而悲凌雲託之大人造化比之小兒蓋憤簸弄之叵測而痛英雄之難遭也夫張子者固僻邑之産而寒素之倫
也總角之年非有鷄窓之授螢囊之聚者也一旦起而談玄虛振藻麗漸鴻之逵空驥之群斯直學之至之哉亦天之所以畀之也乃今若斯焉已大化果測乎吁傷哉然張蓋亦嘗夢幢軿冉冉自天下廣樂導之若迎己者病之革也起端坐索紙筆掃詩一十八章言意漫渙弗次漸昏漸竭末詩有一章三句者一章二句一句者投筆而氣絶矣今集中録其全者一十四首
鮑允亨傳
鮑允亨者歙人商也與其弟乘米舟自湖隂之繁陽有三人者來附舟曰吾蓴人也舟人疑之不許允亨
曰汝以渠赤身疑邪然渠蓴人也許之行至螃蠏磯舟回旋不得進於是允亨亦疑三人者亟舟岸遣之去而是夜盗果來執允亨兄弟縳之將並殺之曰汝識我乎允亨側窺之則附舟者也刄及血出矣允亨大呼曰吾母老即殺我留吾弟其弟亦呼曰我殺無殺我兄賊猶豫不自決會大風起雨雷暴至江洶洶吼山鳴地震草木披亂賊恐散遁去一賊後謂允亨曰汝稻紙灰傅血處可痊也君子曰詩云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豈不信哉今觀鮑允亨事則急詐術而後仁義者不可省乎而或者則謂風雷之會爲偶然斯亦甚可嗤也夫天何物也而欲豫謀哉誠謂義
不足以入賊則江革趙孝之倫虛邪然予聞鮑氏先有値賊父子爭死賊兩釋之者若允亨者亦其餘烈否邪
六烈女傳
儒生劉徳舉來言六烈女事李子聞之泫然而涕出劉生曰夫子奚慟也李子曰予蓋傷爲臣不忠云於乎死生亦大矣往逆瑾之亂予實丁焉當是時人士大都以賕行問之曰救死爾又曰死瑾無謂於乎死生亦大矣彼粉黛笄褘之人乃顧若自烈邪自死瑾無謂之説興於是賕者公言於朝羣議於巷偶語於途以逮至則問金多少爲罪重輕於是天下吏曰考
掠桎梏之咸金逋也下斂而上聚公簿而顯輸曰姑救死爾夫爲臣冝若是否邪設靡賕瑾能盡死之邪於乎死生之際難矣彼粉黛笄褘之人乃顧若是烈邪予蓋傷焉於是作六烈女傳陳氏者陳傑女也年十八聘楊瑄居無何瑄卒女痛哭將死之父母不許欲往哭瑄又不許女則竊翦髮屬媒氏往置其夫懷汴俗聘女生年月日朱綺金字與男家號定婚帖於是瑄母以定婚帖裹其髮懷瑄葬焉而女乃遂卸容飾素笄縞衣居無幾父母謀改聘女縊而死天順五年六月十一日也後五十三年爲正徳甲戌瑄有姪曰永康者改葬瑄而求陳氏骨合焉二骨朽矣髮定
婚帖獨鮮完劉生曰葬之三年而岐榖丫瓜產之墓李子曰世人蓋多言靑陵臺事予竊疑焉連理之木比翼之禽今以岐榖丫瓜觀之不其信邪張氏者李傑妻也年十八歸傑踰年而夫病且死握其手訣曰我死汝必更然善侍後人矣妻泣矢之曰君死妾死不願更也傑死張氏謂棺匠曰棺大之夫性喜寛大也其父母曰棺第狹之勿大匠從其父母狹其棺張氏哭毁其狹棺曰不大不棺也棺成自經而死高氏者夏永昌妻也嫁三月而永昌病死高氏欲從之然家人防之嚴則日主前焚香竊祝曰永昌俟我其母知之泣謂之曰汝今十九年耳柰何輕死高氏曰嗟
母謂百年永邪然均死耳竟縊死劉氏者魏相妻也相之死也祖姑王覘婦有決志乃引婦登樓同寢婦哭之達旦不輟聲己紿其祖姑曰我饑渴甚祖姑信之下樓取水食婦以手巾二幅接縊於梁上年二十一矣王氏者孫林妻也林病貧無以療王氏賣衣辦湯藥夜籲天祈身代之林死則匍匐哭不絶聲水漿不入口者二日乃潛詣後園棗樹自經死張氏者田孝子妻也孝子曰田鋭嘗刲股療母病母死廬墓三年於是稱田孝子云孝子有甥宿舅舖而夜殺其隣舖客盜其財於是逮孝子獄無何孝子死出其屍墻爲之崩張氏之死也或勸之矣則忿哭曰我與田鋭
夫婦二十年矣彼既爲孝子我獨不得爲節婦邪竟死今按六女者皆祥符郭門西人也六十年間烈者六焉足謂之興矣聞風者激邪抑地之靈使然邪李子曰予於六女而重傷時俗之偷也孔子曰匹夫不可奪志乃人不欲死顧詫人曰我死弗獲死今以六女事觀之然邪否邪夫鉅鑊之嚇盈諸耳甘綺之誘戰于中人鬼之關須臾是決乃六女者方視死如歸求亡如飴遉間伺隙如探金攫玉惟恐後時而靡獲也斯其志可奪邪不可奪邪夫粉黛笄禕之人至微也窮簷敝闠顦顇下賤之女非有閨閣之儲文史之訓父兄之指誨聞見之開卓也而一旦有如此者彼
冠裳鳴珮之夫口先王而講詩書者乃往往狼貪而狗生患難之至不化蘅爲蕭則豕突鼠竄矣於乎極矣予於六女安得不重傷時俗之偷也劉徳舉曰斯舉也予倡首義於鄉人復白其事於官司矣業爲六女立廟郭西賛曰貴非必爵輝豈惟華有碎而完有凶而嘉於烈陳女甘心未家槁骸竟雙並蔕則瓜岐穗離離載嘉者禾五女繼興奮義執情隕軀捨生展哉令名於惟六女生猶鴻毛死而遽巍山岳其高瞻廟者拜過里者式無貴無賤無識不識即跡揆心持獨驗同古今一感人心至公熊掌取譬吾今是耻爾忠爾孝敢告君子
尚書黄公傳
尚書黄公者封丘人也名紱字用章其先洛人高祖克讓始徙封丘克讓生思豫思豫生秀秀生中中生黄公初 高皇帝兵起思豫掌太常事以罪編氓沅州已又軍平越衞於是平越沅州封丘洛皆有黄氏乃後秀商金陵死中收其貲商重慶娶于張生公重慶於是重慶亦有黄公生之夜夢老人抱嬰兒曰送蹇尚書爲汝子長依舅氏張宗琦宗琦爲麻城學職從如麻城歸如平越補衛學生正統丁卯以春秋中雲南鄉試第五明年登進士第除行人陞南京刑部員外郎郎中出爲四川叅議叅政進右使轉湖廣左
使陞右副都御史廵撫延綏進南京戶部尚書改左都御史尚書仍舊黄公廉峻直執遇事飈發正色山立即重忤時貴弗恤智巧所避公毅然肩之人率竊笑其呆然亦以是獲名郎中時人業以硬黄目之矣部堂嘗缺官公署堂印諸寮事之即猶堂官也亦才識超之之故譚千户者大猾也善懽顯貴人嘗奪民蘆場顯貴人無敢爲民直者公直之竟歸之民爲叅議督松茂諸倉兼備其兵釐革宿弊擒豪惡數百人舉劾將官各當邉賴以寧叅政如崇慶旋風擁輿不得行公曰汝寃氣邪姑散予圖之至州齋沐禱夢翌日淸其囚無驗乃禱諸城隍夜果夢若有神言州西
寺者寺去州四十里邉路而巢山公旦起率州官吏兵往詣寺圍捕之有僧少而惡詰之無牒便醋垔塗其額曬洗之則有巾痕乃鞠訊之遂盡暴其奸慝云寺後有巨塘凡投宿人則殺之沉塘中衆分其財有妻女則分其妻女又攅典李節陽王親也侵盜官糧巨萬數王爲之窟公按之悉如法公雖錢榖司然善摘發奸伏以是威行境中嘗道川東靑神令望風解印綬走爲右使奏閉建昌銀礦許之大盜周主簿者哨衆鈔掠檄公平之公謂盜起于煩苛宜少寛養而閹官以方貢横歛公抗不從閹擠移近省陞左使時兩京工興徴銀二萬例派民公以庫積餘充又勢豪
馬快船債萬坐逼索又荆王奏徙墳塜公悉不從省費巨萬又計錮僧繼曉於是威惠大行繼曉之來也勢焰灼人公私謂諸公曰曉以妖術媚上遂奸眠食共今避而反鄉名掃墓而實逃生耳乃令武昌府錮之後堂陽尊禮之居無幾曉果敗檻送京斬之西市公在蜀嘗忤閣臣萬安銜之三年六推咸抑公知之乃亦連疏乞罷凡三上已乃有廵撫延綏之命者劾叅將郭鏞都指揮鄭印李鐸王琮葭州史知州等又計捕豪奸張綱乃於是拔才能察幽隱問疾苦飭廢墜於是申號令脩器械嚴警邏節候望邉政爲新公見飲馬婦片布遮其下體乃悲以慚曰嗟乎士之貧
至此極乃驅之戰守邪於是令豫支米月三會詔毁庵寺公使汰尼解軍門給配鰥士人人大懽悦無不願爲公死者及公去尼有携子女拜送路傍者云公既官六曹益無所顧避威稜截然特 旨改掌憲院天下方仰望風采公自以歷侍五朝中外凡五十年戅直崕異忤人獲名伏禍難測又盛滿宜戒乃引年懇乞骸骨居無何疾作竟不起年七十有一所爲奏議及政蹟并所著文詩悉棄不留晩嗜叅同契號精一道人蟾陽子有註本獨存國制文極於六曹尚書官之北斗天造不論夏蹇經綸悃愊太宗北征全國是屬三楊公亮寅恊熈績臺省坐臻太平君佚臣勞
所謂代天之相英廟之遇文達略似馬周吁俞一徳密畫顯斷萬幾稍覈局體一變成化間忠良外植三原河州單縣封丘巍然軰出居則岳屹動則雷擊大事斧斷小細海畜帷幄佞幸請劍必殛使見之者畏聞之者懾斯其人死生富貴足動之哉然較之天順以前則殊矣時與位不同邪委任權力殊邪弘治中華容洪洞鈞陽靈寳陽曲盧氏金陵安福咸稱名卿然志存納約行在精審苟濟其事小枉安焉局體又變矣雖形迹罔暴義遵矯直亦運數然歟自言路志伸毁譽進黜氣燄滿盛公卿歛遜正徳以來遂靡靡難觀亦諸人甘寵飾譽稍有嘉美便立祠樹碑要歌
徵頌鏤板鐫石惟恐不流今信後也此意既横機巧自生工言論務彌縫斯又一變然黄公爲左都則嚴甄御史量能委之火其差簿於庭曰事貴得人耳資勞乆近豈立官者意哉當是時言官能毁之黜否邪斯爲政在人邪抑時不同邪公焚奏草自泯其嘉美視汲汲流今而信後者又何如邪江淛食鹽錢鈔民苦包攬掊勒呻吟公爲尚書力條其折徵銀狀以聞至今行之便此其事比之汲汲流今信後者得與失不較然白哉公年二十六舉進士始室孫郎中鏞女也生子楫霖彬封宜人贈夫人繼室魯衛鎮撫宣姊生子杞桓封夫人蓋終其身無妾婢云彬工部司務
桓光禄寺署正公卒之日 皇帝驚悼遣祭勑有司營葬墓在長葛縣馬陵岡
江西按察司副使周君行實
正徳七年閏五月二十六日江西按察司副使周君攻華林賊戰死之其子幹救之戰亦死時予在泰和聞之驚而疑已而實然則痛哭曰勇哉周君見危而授命已哀其子曰幹死于孝矣言是日君以賊食盡會兵三靣夾攻君攻自北門三戰射輒中賊少却君與其子先登逼之會賊滾其牆石下如雨軍潰被執君頭中刀血流滿靣左髀中槍不能行猶大罵賊不絶口賊怒支解之以狥其子幹前救君中鎗也然猶
力戰竟墜崕死敗兵先舁其屍囘營翌日諭賊求君屍賊禂裏屍還焉先是制兵者以馬腦華林賊劇滑諸山賊則日又竊發憂之會君到即檄君剿之君首擒廬山左湖盆塘賊百數軍爲之振乃移軍奉新計擒飛王胡雪二馬腦寨平華林賊恐分立仙女寨以拒我君拔之賊又立寨鷄公嶺君又拔之先後斬獲以千數於是進壁華林絶其出道塹之而守乆之賊窘遣諜者言賊饑餓匍匐狀君信之遂移檄會兵夾攻然他兵實觀望不大進而君獨與其子進逼之坐是敗而死於乎哀哉屢勝者驕邪抑命歟君弘治六年毛澄榜進士歷刑部員外郎謫兖州府通判正徳
改元復其官歷郎中大理府知府拜今官官一年而死夫逆竪之亂炎荒瘴海之濵死者屢矣君不之死也乃今死以此君爲主事也檢獄政日蒞視獄中人藥其病者員外郎則坐請貸言疑獄者罪貶官兩在郡無不得民也所至則又善剖疑獄此皆足不死乃竟死也君系出元緫管思後貌魁梧性侃侃不阿善星命之學談星命十中八九然不諳自命初華林之役有星命者實賊黨來談君星命已再拜賀曰美哉動罔不利君曰我刑殺大重無制其人曰夫刑殺者利于兵者也議遂決故曰天有大數世有大運人有大命故京房郭璞皆不免殺身由是觀之命可識矣
君生天順四年閏十一月十一日午時年五十有三歲配宋氏封宜人四子金州學生娶黄氏紈娶馬氏幹死于孝者也娶劉氏春聘高氏二女長適劉槊舉人次適李瞳州學生君父諱正大同府知府正父貴封滁州知州貴父復復父添祥添祥始居長沙後徙安陸州
空同集卷第五十七
空同集卷第五十八
北郡李夢陽撰
雜文一十八篇
賈隱有序
松崕子遊江湖間老矣一日買舟將大歸人疑之曰渠賈人也松崕子乎松崕子聞之曰謂我賈者賈謂我松崕子者松崕子或以其言告李子李子曰是隱而賈者也於是作賈隱
天下之隱二上隱隱心次隱隱跡心隱跡彰無損於眞跡隱心彰人斯細矣然君子恥之衆人譽焉茲何也夫石一也玉其表則觀者改目置金瓦礫視之弗
諦鮮不棄者大抵顯飾易欺而深情難察也夫策肥乗堅之士難語茹芝飲泉之事紛華聲利之夫豈探幽玄岑寂之娛故曰道不同不相爲謀且夫松之爲物也盤石則茂飲雪則貞得泉則嗽遇風則吟嗽如玉金吟如瑟琴其在崕也據礧砢跨岑嶃翳縣蔦挂驚猿限重壑韜層顛逃羣之所躭悦冥心之所扳援乃松崕子奚取於斯而以自名且以徵也不幾於特異而求同哉夫人者賈也絲竹靡輟於耳綺麗恒接之目口厭厥腴躬華其服入有彈碁灑翰之侣出有飛纓聳蓋之屬胡取之松奚有於崕而以之名徵諸將來郁郅子聞之曰若是是室伯夷之室而後成仲
子之廉也竊聞之居動而執靜者之謂定履囂而用寂者之謂堅涉邇而採遐者之謂明混雜而守一者之謂貞在羣而立獨者之謂高處汙而弗玷者之謂潔故上士朝隱大仙市藏要之心獲匪跡是關故金馬石渠之貴弗能損歲星竊桃之精紫塵黄埃之穢無以戕藥肆縣壺之靈而人者必茹松之毛蔭其芘覆飱其膏液又躡其危嶮披荆蓁薅蒙茸然後爲松
崕子哉
訓敦有序
訓敦者何患時之偷也宗不立則祠不嚴祠不嚴則族不合族不合則親離親離則禮亡禮亡
則義蔑禮義亡蔑則肉骨視爲途人鳴呼時之偷極矣不可患哉夫反偷莫大於敦俗敦俗莫急於建標標不建則敎不著敎不著則訓不行訓不行則敦不反然高氏其人也遷其鄉則姓之廟而宗之無離親焉祭而聚弔而聚慶而聚愈繁而愈一愈逺而愈密無散族焉年歷四百代更數姓猶一日也非敦之至邪以是爲訓敎不著乎即偷何患矣于是作訓敦
昔者明王之治天下也未有不族始者患其渙也於是類焉易曰類族辯物患其乖也於是睦焉書曰九族既睦患其爭也於是有大小宗之禮患其忘也於
是有大宗之廟又患其弗率於是有九兩之法世系之官李子曰予歷周秦燕趙晉衛諸墟詢故采實未嘗不流涕而悲也曰嗟乎敎之衰至此哉族之散禍之邪有庶見素冠者矣有范冠而蟬緌者矣父子兄弟亦若是偷邪齊民不足言乃衣冠之胄身之外亦途人邪問其世則無宗覈其文則無譜究其居則無廟叩其族則忻戚不相聞嗚呼先王之所以敎者何乃今若斯邪敎之類乃今渙焉敎之睦乃今乖焉敎之宗乃今不廟斯法與官之者缺邪時與勢殊邪人狃于俗然邪及涉淮漢覽風大江之南東見其故國遺俗有百年著土之民已而又聞高奥高氏之宗之
族也則又嘆曰嗟乎予觀高氏而知三才之因也大尉瓊五傳而高奥興高奥再傳而宗立廟嚴又數傳而聞人生至南屏公大顯于位庸李子曰得時者亨得勢者長得人者昌中原亂則海隅罔兵是謂得時山水環則風氣結是謂得勢禮義行則乖離弗生是謂得人得時者天得勢者地得人者徳高氏具焉三才備矣建標而訓以之敎國可以敦國以敎天下可敦天下夫合抱之木蔭廣畝者其本深也得其地人以永之天必篤之矣所謂栽者培之也若高氏者雖百千世可也人茍則之同百千世可也斯訓敦之義也
原火
江西火省焚或曰火弛歟或曰火僣或曰以侈或曰亢也燥熯之沴會他郡若邑亦火以問李子李子曰火省無省也夫署以官立官以體正體正則徳敷徳敷則才闡才以令布五者所以植邦而定亂也定則民安民安則兵革不興兵革不興則和氣應而災害弗作是故當令不行是曰慢期用才遲乏是曰凉力執持靡堅屈衂洊至雖徳曷行矣徳沮者侮至侮則弗威孫敵授柄關鑰外扃豺虎入室體胡有焉體虧則官具官具則署不立數者政之大蠧而天所棄也天之所棄災害必臻然無專沴感斯應矣會亢斯焚
故曰火省者無省也亦言天棄之也夫刑賞異行勸戒同情思咎損盈天之道也不棄曷存不無誰有熒惑退舍厥徵著矣是故諗情捄偏式法摧奷不貳不撓令之上也剛柔雜措疏通敏果明毅濟之才之良也廉平豈弟罔縱惟允徳之程也不疑不懼勢不敢凌邪不可棄體之經也以是而官中外清肅吏役嚴命身之所居鬼神守之所謂天助之釐也即有災害不害之矣此生於憂患者也若槩謂冥數泄泄以希幸亡且無日矣或曰若是則火郡若邑者亦謂之無郡若邑邪李子曰然矣火弛火僣火侈火亢又何也曰類從也予原火言其類省郡邑者也厥火詳見雜
記
原壽
夫壽之品六何也生而壽者則其人觔骨堅礥束肉其氣則蓬如然好動鮮疢疾夫人寡嗜欲能調飲食亦壽亦有服氣導引之法夫無思無營混混冥冥合於無形神聚精凝此壽者則道家者流也道家者流壽則神秀然不閑世務閑世務于理道罔攸悖斯徳壽者也故曰仁者壽然予觀蔡澤從唐舉相及許負相周亞夫等則壽又亦天數故曰修短之紀無弗命矣窮通壽夭鮮弗定矣而世顧以爲孔子稱仁者壽蓋言靜云遂以爲壽不可事事古人有言曰樞動不
蛀今信無他嗜溺然日用之履可廢歟夫憂樂喜怒者情也即信無他嗜溺乃四者之情何殄矣堅制其情以悖道廢履其亦不知定命矣耳故人具者形也生者神也栽者徳也戕者嗜也不可易者數也故制形者堅存神者永知徳者昌縱欲者賊順數者安知斯五者斯知壽矣
賈論
語人曰賈之術惡人必以爲謬然不知賈深刻取贏羡深刻則心易殘取贏羡則戕物故非大姦巧不能踰等夷然賈亦不盡爾若爾常十七八亦其術使然也夫心神舍也深刻則耗神耗則昏眊而形不和形
不和則不能修于身行此非術之罪哉今天下機利莫大於鹽若貨鹽若貨散而之四方劇故鹽若貨賈尤富實易盡力而其人則率能目語額瞬談智于尺寸之間而窺窬於分毫之際泰者則輒揳妓女彈鳴瑟即肥甘綺麗車馬珍玩諸屬與諸大貴人等矣夫賈編户之民也而一旦音樂妓女之奉肥甘綺麗車馬珍玩諸屬與諸大貴人等則淫侈而易爲邪夫入深谷翳林而能得材者擇木者也處奢靡踰躐而能制心者擇行者也是以陶朱公居置千金而顯名天下傳于後世故不務仁義之行而徒以機利相高者非衛欲喜生之道也
作志通論
夫述者存徃者也作者訓來者也存以比事訓以闡義事以史著義以經見二者殊塗歸則一焉然自皇帝王伯之世更丘墳謨誥不陳雅頌之音弗聞於世於是聖賢君子託述作以寓志故曰周東遷而春秋作宋南渡而綱目修所謂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者嗚呼微哉然要有傷之焉夫志者史之流也分例祖諸禹貢屬事本之周禮褒貶竊春秋之筆風俗寓同一之制宮室取大壯之義謌詩繫觀風之意夫史者備辭蹟昭鑒戒存徃詔來者也是以分例屬事善惡備列褒貶見之矣五方異性則風俗雜核宮室
不自立例藝文但標其目彰善諱惡忠厚之道也故稱志焉夫志者一郡一邑之書也史者天下者也小故詳大則槩然其義悉於經祖焉所謂殊塗同歸者也
蛤雀論
舟見舉蛤者形猶雀也茸茸餘毛焉李子曰蛤知其雀乎雀知其爲蛤乎蛤奚弗雀也且雀入水也雀知之乎水入雀水知雀乎雀未入水知非水乎入水知水乎易翔爲潛倐沕冥焉絶林遊淵剛柔異質性情遷焉靈同形殊穀食波食有喧無喧截喙殻涎寸肉内含臻臻延延飛沉漠焉烏鵲其友今魚鼈隣雀不
知其蛤蛤不知其雀孰究厥端隂陽變化玄之又玄隂陽不自知知之誰乎闔闢修短委厥時爾故求固者雀乎雀者也
敘松山小隱
銅陵徐君墅松山之旁自稱曰松山小隱五山汪子者徐之婭也言于李子李子曰嗟徐君隱乎小乎然予聞之矣人也固斯人之徒也立弗遺世行罔離羣居匪殊域乃稱曰隱又自小之斯殆寂乎囂者也夫囂者棼綸塵溷之名而隱之反也是故高人之于天下也惡囂之賊已也于是思超然以自脱恬而不棼靜而不綸潔而不溷清而不塵凡以保寂破囂焉爾
而乃舉眼無可意之事開口鮮契心之友和通有轇轕之擾孤亢多危疑之憂于是乎即山居焉以泉石猿鳥足以寂吾而絶囂也又撫松盤桓焉以厥毛可衣實可茹厥風瑟琴可聽厥色冬靑厥根苓食之壽是之謂隱然君子弗之取何也以行之非中也夫人有仁義中正之彛以成身也有耳目口鼻四肢之嗜以全生也有父母妻子君臣朋友之倫以振經也若一切山居而松游惟隱乎躭是絶物之行也夫寂囂不于其迹于其心者也故處棼而恬者眞恬者也在綸而靜者實靜者也於溷而潔者能潔者也居塵而淸者大淸者也夫徐君者固有人道之倫仁義中正
之彛者也耳目口鼻四肢之嗜度而不逾孤而無危亢而無疑和而無擾通而靡隨是迹囂而心寂者稱之曰隱又自小之殆是之謂矣汪子曰嗟達人知言上士明心李之謂哉吾徐之爲人也處轇轕塵棼之區而有泉石猿鳥松風飱苓之高烟朋霞侣登吟坐嘯雖日有餘情而仁施義懷厚化敦俗見斯爲之矣故不山而山不松而松不隱而隱是曰小隱李子曰嗟予讀貨殖志矣以今徐君觀之而知遷之言過也其言曰巖穴隱處之士設爲名高者亦以利耳信斯言也則伯夷爲矯巢由爲偽開倉賑饑者爲沽名解衣救寒者爲飾譽以今徐君觀之然歟否歟予故曰
讀殖貨志而知遷之言過也汪子曰惟誠動天徐君五十無子後閣十年不字今乃字足以占其非利而爲之矣
說農贈薇山子
李子明農于大梁之墟有洞微先生者過觀焉李子無患而修具先期而戒種相壤以遵播驗粒以斥惡竭力以勤本警惰以集事守一以俟時節財以浚源蓄衍以防歉洞微子曰善哉子之農可以喻政今杞之政其人乎李子曰予鄙人也痴痴混混馬牛耒耜間耳挹雲氛臥桑隂聆禽音焉耳奚政之諳也子證之杞洞微子曰杞之尹薇山子者少而飭躬長而勵
行敦禮嗜文保貞馳問藉之白茅射隼高墉非農之修具者乎其臨政也滌穢剔垢範才效良操綱展目程猷經謨非先期戒者乎大結則斫小結則析剋之用剛懷之用柔蒲鞭示辱桁楊威暴非相壤播者乎敗羣之羊必除梗類之草必鋤非驗粒以斥惡乎夙興夜寐無小弗親無隱弗究無瘼弗詢非竭力以勤本乎録善奬能恕難矜愚日計歲期亡業者復游食者務非警惰以集事乎不違道而干譽不矯情以釣名不飾言以要進不捷徑以求速非守一以俟時乎政之行也則均衆寡定伸縮息喘止呻抑過埤損儲羨愼餘敝帷罔棄木屑是收非節財以浚源蓄衍以
防歉乎李子曰予之農于墟也第知痴痴混混焉耳不知杞之政似也洞微子曰施于有政是亦爲政夫事萬而理一者也梓材曰若稽田既勤敷菑惟其陳修爲厥疆畎李子遇杞士于郊東傾蓋班荊而坐以洞微子之言質焉士曰予挾簡策誦先王人也杞尹則知之矣不知其政也李子曰請言其尹士曰劉之尹杞也吾見其官理民治敎行政淸焉耳而不知其具何也見其豫而立備而無患焉耳而不知其種戒也見其淑慝區彰癉明焉耳而不知其相而播之也見其善人多而猾賊匿焉耳而不知其驗而斥之也見其繁剸而錯剖壅決而棼解焉耳而不知其竭力
勤之也見其荒蕪闢疆場飭焉耳而不知其警惰集之也見其不矜已不凌物焉耳而不知其守一俟之也見其乏不懼匱不憂焉耳而不知浚源防歉之有道也李子曰甚哉杞之政似農也洞微子得其内士得其外外者其巨也内者其細也細功也巨效也甚哉杞之政似農也薇山子之所行也例邑有異政三年則旌拔焉薇山子未三年獨旌拔焉他邑尹聞之賢也面以之赤下也吐舌警惕洞微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之官子不求之身而欲達之官而欲異等拔乎李子曰粗者精之寓小者大之始近者逺之自以杞之政政于國國不治乎以杞之政政天下天下不
平乎薇山子行矣予痴痴混混農間日望子矣
叙九日宴集
嘉靖四年九月九日趙帥觴客于靑蓮之宮懽焉于是空同子立韻賦詩焉衆和之裒然而珠聚爛然而錦彰主人賡焉鏗然而卒章賔主既洽氛翳載廓霜清日晶臺殿下隂鈴塔警風林影颯瑟落葉乗之既昏復白皎皎布地蓋不知月之在天也空同子覽于衆詩乃喟然而嘆曰嗟詩可以觀豈不信哉夫天下百慮而一致故人不必同同于心言不必同同于情故心者所爲懽者也情者所爲言者也是故科有文武位有崇卑時有鈍利運有通塞後先長少人之序
也行藏顯晦天之畀也是故其爲言也直宛區憂樂殊同境而異途均感而各應之矣至其情則無不同也何也出諸心者一也故曰詩可以觀是集也趙帥張尹則彚征有期藍帥白帥王帥則剥牀未釋王尹則不逺復者也黄子和子咸丘園之賁左生和生則利賔于王者也故曰人不必同同于心斯之謂也
贈蔡氏
蔡子輟河閫之寄而守備乎江介其行也其友祖焉北海王子爲之賦江漢曰江漢湯湯武夫洸洸封丘黄子爲之賦北山曰膂力方剛經營四方歙鄭生爲之賦無衣曰王于興師修我戈矛李子曰竊聞之守
者對攻之名備者先事而立之義也故兵非不攻也不上攻也非不貴機也備者無患也書有之矣孔子亦曰凡事豫則立豫者固備之義而事之先者也蔡子者武廕而文登者也度機審勢銷患於未形不在茲行乎天塹不江蔡子者塹乎於是爲之賦六月曰文武吉甫萬邦爲憲
題史痴江山雪圖後
雪之天黯霮凡雲色異獨雪同詩曰上天同雲是已雪之山巓不骨谿壑淺蹊徑迷雪甚則樵不入雪之水雲同天一有舟篷白而人簑笠之則水見矣雪屋簷直或明其囱柱然不見茅與瓦雪之驢下視凌競
若臨窟蹈穴雪之人目曠而神歛眩眩然光奪之也雪之木枯則白其上皮花葉雪則皜其心雪無風則匀匀斯畫矣即妙筆弗畫弗匀之雪何也勢使然也畫之勢貴粗盪近詳逺略情貴雅而包意貴減而宛氣貴豪而洶色貴凜而潤五者雪之良者也李子嘗論及畫事田生曰其惟史痴乎江山一圖近之矣是圖今落于吾家李子取而觀之曰微痴吾誰與言雪
題三王詞翰後
夫禱而永之存乎愛闡而徳之由乎敬傳而逺之繫乎言亡而生之本乎思永莫如仙瑤池者媛之仙者也禱人之王母而王母之者愛其愛也然必徳焉稱
是謂祖孫之懿闡懿彰徳敬以之矣孔子曰言之不文傳而不逺故愛非言曷昭敬非言曷顯嗟玉溪子頌而宛歟端溪子音而展歟龍湫子暢而簡歟夫三子者言足以闡矣然義主乎永情觸於思故蒼谷子誦其言而淚詠其音而悲蓋傷其王母之長歸故曰亡而生之本乎思
題明逺樓詩後
夫握樞居要則意飄江湖處幽履閒則心懸魏闕所謂情以地殊音由感發者也矧登高能賦古稱大夫之才而采詩觀風今有監國之任者乎紀元之歲時菊載華兹筵是開四子邂逅于一樓俯喬嶽覽長河
眷焉有感于斯游爰各賦詩一首嘉靖元年秋九月也
題琴竹詩後
不音而音者用之心者也不物而物者資之深者也不聲而聲者託諸吟者也心之用莫如琴深于資莫如竹吟而託之則詩生焉生則烏可已也烏可已則資愈深資愈深則心之用廣矣是故君子貴琴焉非專于音也貴竹焉非物之也又必詩焉雖聲而非聲也嗟陳子胡爲琴嗟郳子胡爲竹胡爲吟知斯義者遐哉夐乎
毛監察登樓詩跋
夫陽春雄于寡和白紵侈于衆歌均之爲調何難易頓殊也元首之歌倡已賡繼然孔子與人歌也則又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何也豈非同情者感同聲者應歟今觀毛君登樓之什而詩之道見矣詩云伯氏吹塤仲氏吹箎感應之謂也
題東庄餞詩後
夫天下有必分之勢而無能已之情蓬飛梗流忽聚倐散斯其勢能必其不分哉孔子所謂東西南北之人也夫既東西南北人也於其分不有悵離思合者乎於是筵於庭祖於道觴于郊嬉于園不有繾綣踟蹰者乎斯之謂情也情動則言形比之音而詩生矣
夏公之撫治鄖陽也諸公筵之祖之觴之者故無不用其情矣乃今又嬉于吾園搴初英扳柔條驪駒既駕旌旗向東不有悵而思者乎然莫之能留也故必分者勢也不已者情也發之者言成言者詩也言靡忘規者義也反之後和者禮也故禮義者所以制情而全交合分而一勢者也
朝正倡和詩跋
詩倡和莫盛於弘治蓋其時古學漸興士彬彬乎盛矣此一運會也余時承乏郎署所與倡和則揚州儲靜夫趙叔鳴無錫錢世恩陳嘉言秦國聲太原喬希大宜興杭氏兄弟郴李貽敎何子元慈谿楊名父餘
姚王伯安濟南邉庭實其後又有丹陽殷文濟蘇州都玄敬徐昌穀信陽何仲黙其在南都則顧華玉朱升之其尤也諸在翰林者以人衆不敘自正徳丁卯之變縉紳罹慘毒之禍於是士始皆以言爲諱重足絫息而前諸倡和者亦各飄然萍梗散矣賴 皇帝明聖斷殛元惡伸拔英類於是海内之士復矯矯吐氣此又一運會也而顧君適以開封知府歲覲都下乃有朝正倡和之詩蓋余不聆此音者數年矣今一旦見之誰謂異於空谷跫然者哉然倡和者五人而已而其詩顧猶多憂讒念歸之辭則余不知所謂矣
空同集卷第五十八
空同集卷第五十九
北郡李夢陽撰
雜文二十三篇
哭白溝文
正徳二年閏月初吉予與職方王子俱蒙放歸南道白溝之野徃白溝之戰王子伯大父予曾大父死焉百載憤痛爰託於斯文
嗚呼嗟哉此何流兮皓沙千里霜霧四興荒濵斷岸陵沉谷崩積骨成丘衝波沃雲月星夜昏殺氣晝屯粤春事之既載廼予邁于茲野覽殘墟以掩涕搴故栅而維馬暄氷泮而復峙辰物鬱而未申日倉莽兮
將墜天慘□而愴神前儔佇以驚顧追侣悵而增惑趾欲進而躑躅哽歔欷乎内惻爾其龍蛇鬭爭雌雄未決戰形闢兵營列乃有秦楚善戰之士齊晉詭謀之生接軌方轂抉地維而劃天門甲光鏡四野戟枝亘長雲鉦鼓鳴兮河海竭軍聲振兮山岳裂嗟時弗利甬道絶弱之肉强之食飲人尿咀馬革遂爾横屍蔽畛崇胔截流哭聲振天漂血成溝賤至臺隷貴或君侯刃剸其骼戈穿于喉踐爲土沙疊若陵丘魂營營以無歸骨交加而卧霜鬼啾唧以宵嘯人懍慄而斷行風隂隂以四起折鏃朽髑雜瓦礫兮飛揚嗚呼此爲何流而有斯戰場邪竊嘗究性命之原推興替
之端民死等于鴻毛亦有重於泰山彼短兵兮既接砉天傾兮地搖乃有睛被刺而不轉膚受刳而弗逃此結纓抗輪之夫甘心烏鳶之口膏野草而罔顧者也猗嗟我祖生爲士雄死爲國殤岱華摧而孰支玉石灼而並戕委英肝于塵沙滅聲景而永藏雷霆結而迅音烟飇烈而怒揚神怦怦以縹緲馮悲氛而望故疆猥小子兮何知纘箕裘之末躅愾時命之難忱懼遐耀之堙辱憤原隰之裒棄束無棺而葬無塋匝墟壙以冥索林莽杳兮縱横腸紆迴以崩裂涕闌干而染纓物何微而不昌徳何逺而不存軫將發而復結托哀響于茲文
咎旱飇文
二年丁卯自一月至於三月不雨恒風窈冥畫晦李子於時寓大梁之墟作文傳曰僣恒暘若霿恒風若咎在言與思京房曰欲徳不用厥災荒又曰顓事有知誅罰絶理厥災大風天黄
雲乎將興飇爲厲兮隂陽將交龡使離兮聲威鼓烈繄誰怒兮屯膏弗降孰之咎兮吁嗟汝胡不仁兮亶不畏民不畏天兮揚沙晝晦拔林木兮既顚我禾又發我屋兮霣英蔽天雨霾颯颯兮澒澒洶洶砉摩軋兮樹無留柯彼羽族安託兮殪鷇破卵賊物和兮虫獸惶擾塌翼血趾負嵎喙兮吁嗟汝寧茲遂兮日月
喪魄天地易位兮五星錯而背行寒與暑其倒置兮三川皆震龍失勢兮巖谷崩衝轟砰礲硿騰潮沃日灌太空兮莽千里乎無人塵冥冥征兮城廓晝閉慘光精兮嗚呼天監臨四方明明厥維亦孔章兮聿茲若罔知哀我民罹兮誶曰已矣哉天既不弔而予何爲獨憂茍使豐隆秉競而不囘兮豈屏翳之足仇彼雨師又容與兮曰匪予之承電煢煢以歛耀兮畢翕翕而將興畢爲車主風嗟爾今之人胡憯莫懲
禱旱文
伏念日者春膏未濡夏暘轉亢虐炎毒蒸焦我嘉穀瘠我六畜百姓惶遽四境告災某等閔焉抱憂中心
如焚食弗甘味卧靡寧席盖數月于茲矣雩神無應籲天則高踧踖内咎咨嘆無聊竊念祥異之來乖和是基是以婦寃致旱獄決獲霖揆昔諗今卓有顯徴意者某等鎭之寡道憲而未貞漏奸什良政乖法頗田畝困而無伸閭閻怨而罔聞不然何雲興遽散垂雨而風塵霾晝曀星河夜明宫之不職神宫是殛元元何辜罹斯慘極某等伏又念大嶽巨靈生命攸司豈宜舍其有罪殍我羣黎民無孑遺犧牲疇供黍稷弗繼神祀或窮秉誠洗心齋沐告神造雖靡躬情則篤至惟神鑒之惟神之賜
其二
某等伏念百穀布地二麥幸秋雨澤鮮少恒暘轉亢實靑而乾苗芄而稿風霾熱濁蒸爲癘疫饑病枕藉飽屍載途哀哀我民罹茲慘毒日者抒悃告神責躬祈福而咸晦未通屯膏罔濟是以雲垂垂而飇興雨微微而日出土夜濕而晝焦禾晨霑而夕涸某等伏又思休咎徴事箕範有文祥異從人京傳著訓顧斯亢陽之虐必由乖政之致某等疆土是職救災寡術觸目抱懼捫心慚恧每欲以功而補愆神其鑒來而宥徃夫好生者天地之徳矜迷者神明之惠尚昭昭而溥賜庶怲怲而釋懷潔牲用陳芬酤是薦我心或欺神則殛之無殃我民惟神鑒之享之聽之謹告
謝雨文
伏以日者陽亢旱虐饑歉疫癘民弗堪災某等憂懼靡寧布誠禱神荷蒙昭昭聽察赦愆矜愚憫窮悔禍三日之内驟飇暴涷霑灑遽至雖土膏未接禾根未濡然神之格我佑我亦云驗矣某等伏念天地之於物猶父母之于子父母不棄改過之子天地宜鑒洗心之物尚冀自今震雷時奮甘澍普零俾公私各足黍稷有馨庶報神無匱竭之虞元元有更生之望我牲鮮潔我酒淸洌敢以謝神敢以再祈于我神惟神鑒焉謹告
白室銘二首
李子葺室貴州署堂南掃地而鏝壁上繭旁堊窅然而皬銘曰
雖有至潔弗愼則汚雖有上智罔念則愚至人皓皓游心厥初太虚爲輿恬御靜驅細人絢志斯追斯琢役采捐質離竒紛錯維窒生闇維虚生明維厥至人光凝素行介圭之璞玄酒之馨匪伊勿則含淵乃貞
二
夫白生虚虚生明固矣然心與室異乎能新其汚而不能必其不汚非室乎非需人以立者乎由中而出發于言而作於行汝尚安所需乎是故後汝繪事涅而不緇觀于爾室果異邪否邪
獨對亭銘
獨對亭者白鹿洞書院亭也亭在書院東枕流橋北崕上朱子舊遊處也其下則峻溪湍灘衝摐乃其崕下广而上砥陟亭西向適與五老峰對又崕間劖風泉雲壑字大如斗亦西向故曰獨對云獨對者前副使提學無錫邵公所名也詳見其所自記後十年而予來陟其亭夫獨之言孤也對者主賔也方吾之未來則所謂五老者固謂吾賔也及既來也陟亭而對之則吾非若主邪何也亭吾亭也夫亭不吾常一徃而一來曰獨對何也大化流行而不停徃者去之來
者主之我既主之則雖謂爲獨對不過矣自有茲峰也周匡氏漢巖下老人唐李白氏李渤氏率皆來率對宜皆曰獨然而邵公不與也其言曰仁者壽五老峰壽朱子仁是宜獨對方我爲之主對固我也其往也不謂我獨也此其人高下之倫造詣淺深次第學術端邪之等不於斯而占哉且匡氏巖下老人吾不知其何人矣然而白也予知其文也渤也予知其節也夫二者猶不得獨與峰對然則來主是亭者盍亦思所以獨對者已矣予無似追昔從邵公講道許下今廿餘年矣不謂繼官而同地均業共職有茲
來也自顧品下詣淺志難端而履弗力於亭今即主也然逆知來者不與也孔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願及茲勉焉以副許下之盟乃爲亭銘銘曰
巖巖五峰若翔若垂當其東南我亭對之惟混沌初磅礴賦形彼得其峙我得其靈其靈其峙一元所爲曰靜曰壽仁者如斯於穆岩洞嶺迴溪環桂松盤盤學宫是基鼓篋摳衣四方攸歸弘本立敎爰自考亭人遐跡存崕劖熒熒如日如星邵子爰構獨對斯肇於微紫陽孰並而當淙淙者澗有源有泉不有哲民疇開我先五峰巖巖永斯在斯跡殊理同哲其我師
作銘于亭來者式思
井銘
故井崩塞汲溪焉飲春夏交溪毛茂芊蛇虫毒可虞也正徳八年冬至予至南康府使學生劉峻往書院視地掘井得諸亥方厥日甲申是日也南風至穿土數尺石阻集力除焉始艱而終利有泉上涌甘冽然慮溪侵也布堊其底覆石泉旁出焉甃甎而上石牀約口五日而井成余究惟易義繹孟氏譬旨乃爲井銘銘曰
厥道流形水行地中導之斯湧無卑無崇維愚靡爲于潦于澮爲不及泉是曰中廢於井斯肇亥位廬麓
源源澄冽匪溢匪竭艱始終利孰曰匪力靜止用發惟義之則含陽潤隂炎寒冬熱勿鮒勿幕九五終食出時溥施視受爲容吸華茹甘挹之必充濯煩滌汚費而弗勞爰薦神明以亨以芼彌逺彌馨聖澤攸陶
六合亭銘
仰觀俯察八荒在茲處高見大登之自卑來者敬聽勿遽勿疑
端硯銘二首
世以眼貴而汝無此人其瓦礫汝
二
台端若方女式虛内女式越若鈍靜亦乃式乃磨不
磷涅不緇允茲在茲相台
石几銘
李子獲石焉平而方爲几焉而銘之銘曰
色乾之淸質坤之剛扣之鏗然平直靜方我有嘉林庋汝其旁汝憑汝依可詠可觴我有兄弟友朋親戚燕無豐約來惟汝覿朝之夕之汝懽汝暱人情靡同汝應則一浴露吞烟瑩月烜日孤貞介確光澤縝栗雖有霜霰毒蒸厲飇侵之不入而撼之汝搖哉
孔子贊
鳳鳥不至人莫我知行廢嗟命獲麟竟悲已詘道信萬世攸師願學謂何小子敬思
大舜贊
聖狂天淵一念則分孟欽大孝孔贊克君袗衣鼓琴今如見之我猶鄉人鷄鳴孶孶
齊太史贊
崔杼弑其君莊公齊太史書曰崔杼弑其君崔杼殺之其弟復書崔杼復殺之少弟復書崔杼乃舍之贊曰
皇天厭徳逆徒干經國既無人亂是用丁桓桓太史抗言討兵舍命不渝蹈仁秉程一門三烈巖巖茂名
三仁贊三首
殷喪厥馭姦宄師師天乎下菑神罔攸依國既顚越
我寧獨支何其發嘅决于二師三諫遂行允哉睿思
右微子
於維哲人知微知彰譬如滔天涓涓是防象箸道奢瓊宮兆亡鼓琴自悲過衢佯狂洪疇翊聖朝鮮錫昌
右箕子
箕啓存祀干以殺身殷稱七竅孔贊三仁烈烈太師實惟國楨人之云亡邦是用傾鹿臺玉焚麥秀吞聲
右比干
宋龍圖閣學士范公畫像贊
予觀范龍圖則慕其人嘉其志觀龍圖出處則哀其時予過無錫秦氏獲覩其畫像峩冠法服
莊嚴弘毅盖得其彷彿焉則又識人心不泯不然即顧吳更生安所置毫哉予生長環慶間與故老談龍圖扼元昊事雖古名將何加矣於是薫沐再拜贊曰
有偉一人淸明令儀三代遺才百世之師
鍾馗贊
唐有進士鬼之司直夢中誅邪帝寤驚惑雖寤匪寤内艶外佞曾無如馗是匡是正禄食者誰我言敬聽
張將軍畫像贊
我崇我官有徒嘽嘽我服我丹有蟒盤盤盤盤者蟒天子之賜嘽嘽者徒天子之畀何以畀之以伐以征
何以賜之汝陟汝明北徼是淸南蠻是平將軍者誰姓張桓名於赫將軍魁軀長髯戰陣能勇處已卑謙禮士若訥臨下威嚴動若虎□靜若女濳將軍之馳如鳥之過如矢之發當之者破此衛開設將官實罕將官豈罕損於自滿於美將軍年始向强髪黟顔渥膂力載剛萬兵罔雄百戰匪竒愼終如初文王我師
劉文華畫像賛
劉文華者大梁之逸民也修而弗耀老而靡怠潜於塾顯於醫訥焉如愚有而罔居君子哉君子哉贊曰
嗟乎文華人貴之欽君也衣布人富之歆君也寒素
利人之趨君篤者義勢人之附君遇則避嗟乎文華金不出鑛玉隱於璞一壺懸市百錢停卜榮期帶索韓康賣藥彼嘵彼呶我守之訥彼侈彼矜我守之約嗟乎文華褧衣内文宫鐘外聲閭黨敬禮月旦優評鄉飲是賔古貌古服膺祉戩休而安而穀昔稱長者今覯有恒厥像儼如令儀可徵
空同集卷第五十九
空同集卷第六十
北郡李夢陽撰
雜文二十五篇
六箴
太僕儲先生曰人有六事心事身事家事官事人事文事空同子聞之曰嗟乎有非在我者焉如彼何著六箴
心一
不可對人言曰慝言之而不行曰惑行之而不至曰畫非所存而言曰賊亡是而靡獲自盡則天也
身二
烈女能必其已之不汚不能必其夫之不愚時之弗踰夫是則烈女也已
家三
有負郭田百畝蒔桑數十株可以聚廬矣進竭其躬退爲耒夫不亦可乎
官四
君子徇道志士徇名嗇夫徇利是究是圖毋靦厥位
人五
信道莫如守已省事莫如寡交君子曰中古貴施報茍以禮至斯應之矣
文六
古之文以行今之文以葩葩爲詞腴行爲道華嗟彼千鈞一髪柰何巷
六戒
匡衡曰聦明疏通者戒於太察寡聞少見者戒於壅蔽勇猛剛强者戒於太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李子讀而韙之著六戒
太察
容以畜衆察則無徒先民有言毋及淵魚厥昔聖王瑱耳纊目聦罔弗悉明靡不燭
壅蔽二
聖明四目復達四聦縣鼓置鐸維恐弗通顓任生奸偏聽生讒芻蕘罔遺大道之咸
太暴三
勇以揚奮强以義發用之弗端鮮不殄伐受絶於武桀隕於湯秦政弗戒二世而亡
無斷四
匪陽曷舒匪隂曷藏弗濟以義仁曷由臧孝元優游漢業用墮衡丁其時空言式悲
後時五
有虞鼓琴穆穆其和及聞善言沛若江河王者之徳應時若響居則山靜動則飇徃
遺忘六
袵席萌變蕭牆伏憂遵藪射鹿歸而忘牛武事四夷海内虛耗垂暮攸省輪臺有詔
榮養堂頌
彼美者堂有南其户前臨伊闕緱氏嵩阜文杏爲梁蘭橑桂柱誰其居之樂彼壽母恒桓大夫建旄茲土夕之晨之登降堂只豐膳孔時籩豆纚纚剝有肥羜膾有文鯉維是大夫崇志逺辱人以體養我養者色夙夜寅畏内訓攸服洛水泱泱貫于斯城母氏壽康子也令名
三仲頌
湯湯涪水流淸源巨誰其濬之爰美爰聚珠必駢輝鷟豈孤翥瑤海既光赤霄攸煦伯氏明經郎曹發硎賈帷載搴召棠繼靑大國用監汝相汝卿仲游蘭臺李也黄扉豸冠鷺紳分直彤闈爲草指佞爲羊觸邪如桂之馨如玉之華是曰三仲一門萃之萃之伊何三仲連芳歷祀三十乃驗乃彰事有豫定神有前識易垂餘慶書闡隂隲匪善匪積厥夢詎獲
邃菴辭有序
石淙夫子舊居京國有室一區突靜幽紆左圖右史前授生徒是之謂菴而稱邃焉愚也竊嘗慕之而未獲遊也後夫子提學關輔愚始得隨
鄉邦士摳衣講坐下然自恨限於勢分未幾竊科第輒復違去不得從容左右如菴中諸子卒業以立於世而有私幸究緖論遵顯則若有自得焉者雖不敢自謂得其門而入亦不敢茍焉以自棄乃作邃菴辭以志愚衷辭曰
蓀壁兮桂宇葯橑兮在下水潏潏兮溜渠蘭葳蕤兮當户菴之構兮何所接紫闥兮崇期菴何爲兮閉寂窈棼楣兮參差蔽修櫳兮連延錯瓴甓兮委蛇穆空洞兮内啓豁廉隅兮外直回巷前通兮嘉樹後植邇莫可探兮遐乎可即匪邃曷名兮厥惟菴徳菴中兮何有玉佩兮青衿惠我人兮不貌以心遹我人兮可
杗可桷可棟可盈兮維菴是學赤帷兮翠幰菴中人兮西遊斗暉暉兮晝揭嶽巖巖兮夕秋予邉鄙兮賤夫悵瞻菴兮弗早幸門牆兮未麾矢貞心兮恒保
挽歌辭
中庭閴兮今日何日繐帷揚兮苔生於室悵游子兮西歸木颯颯兮風振悲邈山川兮愁歎興望城闕兮魂若崩歴故堦兮弔叢蘐白露隕兮霜霰繁椒酒兮桂漿羞余珍兮杜蘅神懭恍兮若來奄踰佚兮逝不囘柏輀兮杉槨文幢兮素旌送完璧兮山阿從君子兮允寧
許子誄有序
正徳三年歲在戊辰六月己巳工科都給事中許天錫卒李夢陽曰嗚呼哀哉許子乃作誄曰
閩産其傑受命端固孤行介直踐道靡豫爰放厥辭靡届靡究執言不囘貞厲獲咎懷誠匪察瀆經自効踰中奮志白刃是蹈義同尸諫信勇可悼伯竒申生厥履是紹
月塢癡人對
張生含者金齒人也含侍其父南園大夫於京師嘗從北郡李子游李子居梁也有稱月塢癡人者見焉見之則含也李子曰子奚斯稱也張生曰含蓋塢於郡之大保山業焉月東出則對塢而升光觸形應劃
焉顔破遞映曾入虧蔽流徙放也檻輝堂白枕簟波溢含也於是出塢而立仰而視俯而睨怳乎若失已充乎若有獲也乆之塌焉而忘李子曰嗟冥哉且子忘者月乎塢乎張生曰含始見其岩矸焉木爛焉暝析實浮虚繫谷泠風淅已而耳更目易迷不知所精發靈飛飄若鴻翥矯若霞舉不知孰月安知孰塢山中人有呼含者含兀兀無以應也於是山中人走告南園大夫曰而郎癡於是大夫乃亟召含問故含兀兀無以應也大夫乃大驚撫含背曰兒眞癡邪於是遣含復北游於京師夫安一枝者難語天池之運據腐之鳶仰而嚇鵠者非其智不如也處小則大者昧
恬於幽則熠乎眩故觀廊廟鐘鼎之盛則事功之心興覽聲文冠冕之會則進爲之志增與四方豪賢友則識廣學登於是冥寂可移而癡可遺也李子曰大哉大夫之敎子也含歸何也張生曰方枘圓鑿雖公輸不能强之使入故材有異宜性有難移彼巧我拙彼佞我訥彼通我塞是以諸弗入也京師識含者不謂含弗入也顧咎含曰子奚不仕含兀兀無以應也乃又咸大驚曰南園大夫兒癡含自笑曰後癡人癡前癡我癡吾人癡乎寧我癡乎於是月塢癡人稱焉李子曰異哉若是則子之癡瘳且有時矣吾不子病而子之幸
虛巷里子對
虚里子問于龍溪公曰敢問處世有道乎龍溪公曰有渾渾默默惟道之極窅窅莫莫惟神之窟虚里子曰異乎吾所聞君子磢人之爽告人之穀於是龍溪公勃然變色曰迂哉遐乎子之言也且子以若爲爽非欲其靡爽邪若不以子爲欲其靡爽必將曰是誠詬我必孽子之短還而詬之曰亦猶吾子之磢我也語若以糓若不以子爲欲其糓必將曰是誠襄我襄陵之襄必思以加于子者復之曰亦猶吾子之告我也二端交戰于中故面然而背詆公與而私忌羣議而單詛如是有不危邪夫躭譽者世之恒情希勝者士之
通患今徒示直以賈禍吾竊於子弗取矣虚里子曰予成若徳焉爾知不知奚恤焉茍有以復我適我乎益茍孽我奚辱焉龍溪公曰惡是何言歟愚龍溪鄙人也往有翁出龍溪之野見巨卯五色携以歸伏以舒鴈居頃之剖子嵬顙尾殺蛇身四足靑黑斑若鱗是日瑞氛鬱盤紫氣亘下上翁大驚喜祝曰茲殆龍子天錫我祉龍子性劣惡好緣樹騎屋翻盆倒罌生之日鷄犬咸鳴走龍子又嗜血食翁顧無所得血食若且怖於是齋沐諏日請龍子詣溪焉適有婦浣于溪龍子擊殺食之其家因即擊翁曰是翁家物後數年夜雷電有龍降翁室繞其故巢三匝而去夫今之
欲成人之徳者不爲豢龍翁幾希矣故君子之於人三宿而後見非崇傲也三年而不言非貶行也誠不通則交不固中不孚則聽不入故楚客以售璞遇刑齊人以操瑟蒙詬國佐以語盡見殺屈原以言直殞軀柰何逐汶汶之煩而招訿訿之議乎虚里子於是囅然笑曰子之言似矣獨不曰拯溺不畏濡履捄焚不惜燎衣必欲爲渾默窅莫之行必蚓而後充者是豈可哉龍溪公艴然不悦曰子不聞坤著括囊之文蒙闡擊蒙之義詩申玷圭之詠傳立守瓶之訓信如子說則三緘之鑄孔子奚取焉二子爭論不能決明日以其言質諸中河子中河子不荅鼓枻而去歌曰
瞻彼中洲兮有鳬居居翔而復集兮擇匹而游渇飲水兮饑餐吾魚夫復何求兮
馬對
秦子北游京師墮馬傷足時郁郅子亦有霜露之疾二子共巷而處郁郅子素善秦子居頃之謂其門人曰西不有秦子乎然吾聞其人矣非所謂守道自信者邪於是作黃鵠之歌以其門人上官氏爲使往遺秦子秦子是日會使使來遇諸塗使異其事各反於主而後交焉久之秦子愈先造郁郅子遂及墮馬事郁郅子强起問故秦子曰吾南産也不習馬出卒假人馬即不解良惡是以墮耳郁郅子曰異哉言也且
子能盡習天下之馬乎曰不能能盡解其良惡而後假乎曰不能曰二者既不能矣子能終身棄馬乎曰又不能曰子墮馬何傷曰傷足曰幸若是鄉使傷藏絡捩脰礚腦抉眥毁齒子尚能即起邪殆哉殆哉秦子聞之讋慴無人色呫呫語曰柰何先生幸以敎之郁郅子曰昔者伯樂學相馬於其師三月不進其師曰可以益乎伯樂曰未得其骨三月得其骨矣曰未得其神又三月得其神矣曰吾未得馬之外竟盡其師之術乃辭歸於是持以相天下之馬聆其聲而會其精睨其形而貫其靈然後天下無逃馬當是時也而暇於習乎今吾子不求諸馬之外日僕僕較良惡
墮且滋甚秦子於是囅然笑曰闊哉談也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子以伯樂望予無乃過乎雖然伯樂即幸而生今之世吾恐驪黄牝牡之徒得以鑠金而刺天也誠使人衆議堅伯樂即幸而復生故不得破其非良也郁郅子不荅憮然有間曰夫物非天不生非地不長非人不成故材美弗牣是謂棄天芻粟豐足怠厥力是謂戕地材牣矣弗怠厥力而世無王良造父之儔是之謂命故馬一也遇王良造父則過都歷塊靡流景逐奔電蹀足萬里顯名天下不遇則放之沮澤之中與鹿豕烏鳶並遊豈非命哉豈非命哉昔有獻馬於楚王者王愛之衣之文綉處之華屋
席之露牀之安啖之棗脯終其身弗駕也馬慚憤悲鳴蹄齧思効王一日之用王不從竟老死廐下故知而弗愛不如弗知愛而弗用不如無用故寧甘心沮澤之中與鹿豕烏鳶並遊不願衣文綉之衣席華屋露牀之安故即有棗脯之餐弗餐也此之謂盡性以俟天者也且子亦將俟其在天者乎抑需在人者乎秦子出郁郅子呼上官氏記之頃之郁郅子疾亦愈秦子客乆鬱鬱不得意乃卒取學職往敎于楚下邑郁郅子往餞之曰子記疇昔墮馬之說乎子之不爲天下知亦乆矣柰何雖然行有物色子者第行矣
郁郅子解
郁郅子寢疾杜門謝客客無以見也金城叚子過武功康子問曰郁郅子何以不出康子曰郁郅子疾也叚子曰郁郅子疾乎疾奚杜門謝客疾而杜門謝客是有託者也盍謂郁郅子忠臣不潔名以暴君君子不違衆以要勲且未形而彰是曰自戕無憂而戚其憂必集若誠有託譬諸縣鐸急趨響必及之矣康子曰咈是罔郁郅子也吾將見郁郅子明日康子固請見郁郅子於是郁郅子擁黄狐之裘馮文石之凡尚以白雪之縠强起見康子坐上坐郁郅子休安若山貌若敷腴徐覘其息俞俞于于焉然顧有靡豫之色康子於是辟席問曰夫子奚病也郁郅子欠伸喟然
仰嘆乆之目康子曰吾誠不能狀吾疾吾始焉惄焉若饑若思若悲已而輪囷於邑怲怲悒悒糾錯積鬱其狀絲棼埃結氤氲靡絶發于脾縈于心浸淫于肌膓腠理之間充之不見其際究之莫知根柢敺之未已觸之復起故居則恍焉惚焉怳若有遺步之不能端履也夢岑岑焉若將舉而控于帝闔家人驚恠詰予予茫然無以荅也故陳之鐘鼔管籥不知其爲音炫之黼黻繁縟縣瓈結緑不知其爲華啖之芳醲珍烈之品不知其爲甘故飫之不肥膏之弗澤問之莫可名象而排之不能自解也然徧國中無醫之者有
玄機先生者號靈醫徃使迓之語以狀玄機不肯命
駕敎使者曰能置泰始之鼎無爲之榻坐我廓然之宇食我切玉之饌元化之羹則迓我顧卒不能置故厥疾罔獲瘳康子出以其言告段子段子曰予聞在形爲疾在心爲憂郁郅子殆有憂乎
直臣字義
舉人吳廷對字直臣李子曰字直臣何也吳生曰廷對者對于廷之名對不直不可以爲臣故曰直臣李子曰生奚直焉吳生瞿然避席而請曰直不同乎李子曰夫愽問强記奮辭而駭人曰我能爲逢爲干此其直以言也而未必有諸氣天威臨於上斧鉞在側鼎鑊在前揚眉吐膽能批逆鱗觸忌諱屹然山立此
其氣直矣然退而悔焉不可謂心也古之直也莫如史魚孔子贊魚曰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是矣乃它日又曰邦無道危行言孫孫者非直之反乎子讀易乎王臣蹇蹇直矣又曰遇主于巷又曰納約自牖一何曲而徐也夫水性曲而木則直二者愚夫愚婦所知也木生石底不側出不獲達而建瓴屋脊水之下也雖賁獲之勇不能使之曲也故臣無二道而直有五義一曰言二曰氣三曰心四曰時五曰勢生也奚直焉吳生曰願聞其詳李子曰夫直人者未有自不直者也故隱汚之行行於家而光大之議揚於國共驩其身而以堯舜之道責君者此所謂言直者也
非直之實也故言者其華也氣者其充也心者本也時者逢也勢者用也故直言者必氣直氣者必心識時者先幾審勢者有爲五者而能全則聖矣殷之三仁或去或不去孔子之無可無不可是也孟子論氣
曰直養而無害易曰敬以直内學之事也通乎上下者也生也奚直焉吳生於是俯而思仰而嘆曰大哉對也往謂臣之直也問焉如蕡焉已矣諍焉如雲焉已矣犯焉如允語黑子云焉已矣而不知直之義若是浩也乃今聞敎矣
維極字義
劉峻字維極何也詩曰崧高維嶽峻極于天峻者高
大之名然不極不至天不天不可謂學也故曰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道猶山也故咸稱峻焉繼之以極夫然後高大備矣孔子贊堯曰大哉惟天爲大惟堯則之而史臣亦曰克明峻徳史之峻孔子由天歟惟堯極之不堯則之哉而論者則曰六爻莫極于上聖人訓辭垂戒焉故龍極曰亢城極曰復于隍鳥極曰翰音登于天而不知易時也有位焉二者非在我者也故道以極成時以極厲位以極危成以達天時以規動位以行時而後學之義備矣峻生長匡嶽間瞻崧高者也而復業詩書誦法孔子末遊予門予名之曰峻請字予曰維極請字義予曰云云峻乃曰
天曷能即至也夫孔子不云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董生兄弟字義
董大夫遣其二子見李子李子問焉長瀾次潤李子曰二子冠乎禮冠而字之吾字汝矣二子請焉曰瀾字汝巨源潤字汝眞玊請義焉李子曰吾聞君子之名其子也必昭物以朂志其字人也必廣才以章義義以闡訓訓以副名名以責實夫然後父有其家子有其身名無忝實字無辱勗夫瀾者源之達而潤者玉之發也故君子測源於瀾揆潤於玉瀾以觀道玉以比徳即末以驗本緣用以占體巨小相形眞偽以
别故弗巨弗長弗眞弗光長則瀾湧光則潤永湧以知巨永以知眞是故軻之言道也稱瀾焉繼之以明以光懼遺本也記之言徳也稱潤焉繼之以密以栗思務體也子亦觀水乎江漢河淮天下之至瀾也然其出岷也嶓冢也崑崙也桐柏也非其本細而末巨也亦觀玉乎瑜瑾璆瑤天下之至潤也然廉而不劌其聲淸越孚尹旁逹氣如白虹非其體偽而用眞也是故君子志道求達考徳視發於是乎有瀾與潤之名達必先本發以後體於是乎有巨源眞玉之字本植體實訓義乃行於是名副字彰父兄榮之師友成之身無損名家無棄子斯古今之共義也
弟汝含字義
二十而冠冠而字禮也弟生三月先吏隱府君名之曰孟章矣十六歲而弟通詩書大義能爲絶句詩責以成人之道可也於是冠弟字之曰汝含在坤之六三曰含章可貞夫剛柔相雜而成文之謂章患其不章何以含之坤順道也六三居下之上得位之象人臣有美含之歸功於君坤之道也嘗觀天下無分外之事君子亦惟求其在我而已是故有所自足於内則無待汲汲以求見乎其外先王制禮盛服必襲徳旌必結則服飾之章晦愽文强識而讓則問學之章晦書曰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
莫與汝爭功則章于事業者必晦况三方進而位不中者乎故雖有美含之不敢挾才能而躐進坤之道也得坤之道可以常乆而無咎故曰可貞夫聖人之言大小前後不相背引而伸之自功業之大問學之切服飾之常細求乎言動起居茍非分外之事殆未有可掀揭以自衒譽者可不含歟有美含之而况未美者歟汝含省察無功涵養寡力有長惟恐不揚有能惟恐不知出必修其貌動必華其服又强毅多悔吝是未能有三之章已不能含矣况有之而能含歟君子退則修已進則事君所以自修者掀揭衒譽如此它日得位其不可貞也較然矣可不戒歟汝含柔
順體坤之性直方大法坤之徳足于内而無待乎外居三則以時發進之于五則美在其中暢于四支發于事業其章也至矣終含乎哉故旣字之復説其義
空同集卷第六十
空同集卷第六十一
北郡李夢陽撰
書一十一篇
戲擬趙高答李斯書
二世使中車府令高按丞相斯獄治罪李斯乃從獄中上書陳七事趙高使吏棄去不秦曰囚安得上書乃顧詐爲二世荅書遺斯曰覽丞相事辭甚愍朕竊恠丞相忘其大而掇乎細拾毛瑣之行而捐夫赫赫者也朕蓋惑焉先王幸哀憐黔首立詩書仁義之教所以惠來世甚厚丞相固誦習其說已乃立議盡焚之夫詩書何惡於丞相哉諸生之阬咸陽也朕自有
識知聞此事未嘗不腐心而切齒者丞相縱不與謀獨不能強諫邪朕既與丞相訣何敢卒諱沙丘之事出自朕本心與否丞相所明也大行喪未發輒背自立又矯吾親屬及大臣荼毒之朕口雖不言於心獨無耻乎一詔一令無不自丞相手出丞相爲朕則得矣如先王何如天下何徃以私議于丞相丞相乃曰堯禹以身徇天下是奚足法法之是以天下爲桎梏者也丞相不欲朕爲堯禹則欲爲桀紂邪夫讒賊者不可與共國阿比者不足以存君丞相侍始皇帝始皇帝末聽惑左右窮兵黷力殫天下之財勤事四夷外内騷動丞相弗止也既戡六王丞相不以此時強
諫按甲息戈振百姓之急乃言治馳道興遊觀以見主之得意勦爲己有抑末矣且前數事孰與丞相所自陳丞相何愛瑣瑣之迹而輕夫赫赫者也夫闢地
顯主循尺寸取功名者將之事也鎭國家調燮隂陽輯和其民人使人人親其主上以顯序大業相之職也且丞相將邪相邪丞相治民三十餘年于茲矣始皇帝倍羣臣未久關東盗賊大起殺長吏攻陷城邑裂幟而闘掲竿而兵者至不可勝數使者冠蓋相望於道其咎安在丞相子由三川守與賊通按驗且有狀君其告諸廷尉李斯覽書泣涕良久仰天喟然嘆曰嗟乎斯之死固晩矣遂服辭論具五刑腰斬咸陽
市
與徐氏論文書
僕西鄙人也無所知識顧獨喜歌吟第常以不得侍善歌吟憂間問吳下人吳下人皆曰吾郡徐生者少而善歌吟而有異才蓋心竊鄉徃久之聞足下來舉進士愈益喜計得一朝侍也前過陸子淵子淵出足下文示僕讀未竟撫巻嘆曰佳哉鏗鏗乎古之遺聲邪方伏謁足下會足下不以僕鄙薄幸使使臨教曰竊欲自附于下執事即如日休龜蒙軰走之願也僕聞之悚息不敢出一語應意者足下戲邪居無何使者三反於是乃敢布愚悃昌穀足下周易有言曰鳴
鶴在隂其子和之故人莫祥于同莫不祥于異故同聲者應同氣者求同好者留同情者成同欲者趨何則感于入也昔者舜作股肱卿雲之歌即其臣臯陶岳牧等賡和歌當是時一歌一和足下以爲奚爲者邪其後召康公從成王遊卷阿之上因王作歌作歌以奉王即王戚戚入也足下亦觀諸風乎瀏瀏焉其被草若木也渢渢溶溶乎草木之入風也故其聲輷礲轟砰徐疾形焉小大生焉且孔子何人也與人歌善矣必反而後和何則未入耳今足下忘鶴鳴之訓舎虞周賡和之義弗之式違孔子反和之旨而自附于皮陸數子又強其所弗入僕竊謂足下過矣夫詩
宣志而道和者也故貴宛不貴嶮貴質不貴靡貴情不貴繁貴融洽不貴工巧故曰聞其樂而知其徳故音也者愚智之大防莊詖簡侈浮孚之界分也至元白韓孟皮陸之徒爲詩始連聮鬬押纍纍數千百言不相下此何異于入市攫金登塲角戲也彼覩冠冕珮玉有不縮腕投竿而走者乎何也耻其非君子也三代而下漢魏最近古鄉使繁巧嶮靡之習誠貴于情質宛洽而莊詖簡侈浮孚意義殊無大高下漢魏諸子不先爲之邪故曰爭者士之屑也然予獨恠夫昌黎之從數子也請與足下論戰世稱善戰非孫武司馬穰苴軰乎然特世俗論爾何則此變詐之兵也
荀子所謂施于暴亂昏嫚之國而後可者也僕常謂兵莫善于六韜仁以漸之義以斷之禮以治之信以驅之勇以合之知以行之蓄之神幽而動之霆擊故尚父得之佐武王王天下夫詩固若是已足下將爲武與穰苴邪抑尚父邪且夫圖高不成不失爲高趨下者未有能振者也矧足下負千仞之具哉夫狂夫之言聖人取焉足下誠幸而不棄請間伏謁侍更一深論僕至願至願
詒古鏡書
姑蘇徐昌穀纂外史湘郡瀕行關西李子持古鏡爲贐復爲書以詒之曰嗟乎古人有言明鏡所以照形
徃事所以知今鏡不古不靈士不古不成夫自陶冶氏範金規體利世鑒物民用是貴至於殉丘冡瘞山澤歷歲綿逖精氣上泄徃徃爲盗掘發暴于人間初哲冶之操壚熾炭也鼔槖成風五銅具鑠什百就模孰賢孰劣及有入地千祀情質滲漉膏融液結緑永内瑩赤砂外積扣如哀玉暎如飄雪可以走鬼神銷疾疫晳志皬神進匹鼎敦去聲同時躍冶之器雖或間存莫不歛顔以退者所養異也且夫金陽之質也規天之形也明日之發而月之行也鼻者樞也孔者户也凸罔雨山澤之恠詔姦也圍以干支諸属示用也然必取之於山鼓之以火翕之以隂化之以水土歷
千祀而後成是天下之至精也夫士鑄于師鎔于友明德體元冥會億萬載之上踐羲嚳之域獵姚姒之圃剛足以決疑智足以析微虛内美醜遠炳先幾凝澂沕曶待時而發豈不爲古君子哉何則畜不邃不光變不神不化妍媸之分易立旦晦之奥難識于物且然而况于人乎曩者遇老人橋山之陽緑瞳而玄髪神若皎星氣若流電駟拂雲之馭謂予曰小子來台軒轅氏故臣也徃從觀九鼎于閿湖之上掇其滲汁冶之爲鑑名曰青霞之鑑湛之九仞之淵軼帝愈王驀伯迄于今茲小子其受之爰伐乃翳勿埃勿虧予時再拜奉歸什襲與俱蓋二十稔于茲矣非大賔
鉅人齋沐涓思未始獲一窺也竊聞之君子不私其有覘于子貌甚古又聞有遠行將涉洞庭蒼梧之墟百物之奸不可不備乃敢割千金之愛以贈然幸毋忘老人之事夫烈士慕鋏君子尚玉其類同也子毋辭焉徐子獲鏡拆書讀既再拜而受之
駁何氏論文書
某再拜大復先生足下前屢覽君作頗疑有乖於先法於是爲書敢再拜獻足下冀足下改玉趨也乃足下不改玉趨也而即擿僕文之乖者以復我其言辯以肆其氣傲以豪其旨軒翕而□嵺僕始而讀之謂君我詼也已而思之我規也猶我君規也夫規人者
非謂其人卑也人之見有同不同僕之才不高於君天下所共聞也乃一旦不量而慮子乖於先法兹其情無他也子擿我文曰子高處是古人影子耳其下者己落近代之口又曰未見子自築一堂奥突開一户牖而以何急於不朽此非仲黙之言短僕而諛仲黙者之言也短僕者必曰李某豈善文者但能守古而尺尺寸寸之耳必如仲黙出入由已乃爲舎筏以登岸斯言也禍子者也古之工如倕如班堂非不殊戸非同也至其爲方也圓也弗能舎規矩何也規矩者法也僕之尺尺而寸寸之者固法也假令僕竊古之意盜古形剪截古辭以爲文謂之影子誠可若以
我之情述今之事尺寸古法罔襲其辭猶班圓倕之圓倕方班之方而倕之木非班之木也此奚不可也夫筏我二也猶兎之蹄魚之筌舎之可也規矩者方圓之自也即欲舎之烏乎舎子試築一堂開一户措規矩而能之乎措規矩而能之必并方圓而遺之可矣何有於法何有於規矩故爲斯言者禍子者也禍子者禍文之道也不知其言禍已與祸文之道而反規之於法者是攻子亦謂操戈入室者矣子又曰孔曾思孟不同言而同至誠如尺寸古人則詩主曹劉阮陸足矣李杜即不得更登於詩壇詩云人知其一莫知其他予之同法也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
治天下者也子以我之尺寸者言也覽子之作於法焉蔑矣宜其惑之靡解也阿房之巨靈光之巋臨春結綺之侈麗楊亭葛廬之幽之寂未必皆倕與班爲之也乃其爲之也大小鮮不中方圓也何也有必同者也獲所必同寂可也幽可也侈以麗可也巋可也巨可也守之不易久而推移因質順勢融鎔而不自知於是爲曹爲劉爲阮爲陸爲李爲杜即今爲何大復何不可哉此變化之要也故不泥法而法甞由不求異而其言人人殊易曰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謂此也非自築一堂奥自開一户牖而後爲道也故予嘗曰作文如作字歐虞顔柳字不同而同筆筆不
同非字矣不同者何也肥也瘦也長也短也疎也密也故六者勢也字之體也非筆之精也精者何也應諸心而本諸法者也不窺其精不足以爲字而矧文之能爲文猶不能爲而矧能道之爲仲黙曰夫爲文有不可易之法辭斷而意屬聮物而比類以茲爲法冝其惑之難解而諛之者易搖也假令僕即今爲文一通能使辭不屬意不斷物聮而類比矣然於中情思澁促語嶮而硬音生節拗質直而麄淺謭露骨爰癡爰枯則子取之乎故辭斷而意屬者其體也文之勢也聮而比之者事也柔澹者思含蓄者意也典厚者義也高古者格宛亮者調沉着雄麗清峻閒雅者
才之類也而發於辭辭之暢者其氣也中和者氣之最也夫然又華之以色永之以味溢之以香是以古之文者一揮而衆善具也然其翕闢頓挫尺尺而寸寸之未始無法也所謂圓規而方矩者也且士之文也猶醫之脉脉之濡弱緊數遲緩相似而實不同前予以柔澹沉着含蓄典厚諸義進規於子而救俊亮之偏而子則曰必閒寂以爲柔澹濁切以爲沉着艱窒以爲含蓄俚輳以爲典厚豈惟謬於詩義并俊語亮節悉失之矣吾子於是乎失言矣子以爲濡可爲弱緊可爲數遲可爲緩邪濡弱緊數遲緩不可相爲則間寂獨可爲柔澹濁切可爲沉着艱窒可爲含蓄
俚輳可爲典厚邪吁吾子於是乎失言矣以是而論文子於文乎病矣蓋子徒以僕規子者過言靡量而遂肆爲□嵺之談擿僕之乖以攻我而不知僕之心無他也僕之文千瘡百孔者何敢以加于子也誠使僕妄自以閒寂濁切艱窒俚輳爲柔澹沉着含蓄典厚而爲言黯慘有如搖鞞擊鐸子何不求柔澹沉着含蓄典厚之眞爲之而遽以俊語亮節自安邪此尤惑之甚者也僕聰明衰矣恒念子負振世之才而僕叨通家肉骨之列於是規之以進其極而復極論以冀其自反實非自高以加于子傳曰改玉改行子誠持堅白不相下願再書以復我
再與何氏書
前書與子論文備矣然僕猶謂不證諸事則空言不切不切不信夫子近作乖於先法者何也蓋其詩讀之若摶沙弄泥散而不瑩又麄者弗雅也如月蝕詩妖遮赤道行是耳然闊大者鮮把持又無鍼線古人之作其法雖多端大抵前疎者後必宻半濶者半必細一實者必一虚疊景者意必二此予之所謂法圓規而方矩者也沈約亦云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内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即如人身以魄載魂生有此體即有此法也詩云有物有則故曹劉阮陸李杜能用之而不能異能異之而不能不
同今人止見其異而不見其同宜其謂守法者爲影子而支離失眞者以舎筏登岸自寛也夫文與字一也今人摸臨古帖即太似不嫌反曰能書何獨至於文而欲自立一門戸耶自立一門户必如陶之不冶冶之不匠如孔之不墨墨之不楊邪此亦足以類推矣且仲黙神女賦帝妃篇南遊日北上年四句接用古有此法乎水亭菡萏風殿薜蘿意不一乎蓋君詩徒知神情會處下筆成章爲高而不知高而不法其勢如搏巨蛇駕風螭歩驟即竒不足訓也君詩結語太咄易七言律與絶句等更不成篇亦寡音節百年萬里何其層見而疊出也七言若剪得上二字言何
必七也僕非知詩者劇談偏見幸君自裁之耳君必苦讀子昻必簡詩庶獲不遠之復亦知予言之不佞不然終身野狐外道耳狂悖弗自覺縷縷至此悚懼悚懼
荅吳謹書
讀論文一篇僕竊疑焉足下之意不過執以艱深之詞文淺易之見耳恐不然夫文自有格不祖其格終不足以知文今人有左氏遷乎而足下以左氏遷律人邪歐虞顔柳字不同而同一筆其不同特肥瘦長扁整流疎宻勁温耳此十者字之象也非筆之精也乃其精則固無不同者夫文亦猶是耳足下謂遷不
同左氏左氏不同古經亦其象耳僕不敢謂然幸足下思之有敎再布
論史荅王監察書
僕嘗思作史之義昭徃訓來美惡具列不勸不懲不之述也其文貴約而該約則覽者易徧該則首末弗遺古史莫如書春秋孔子刪修篇寡而字嚴左氏繼之辭義精詳遷固博采簡帙省縮以上五史讀者刻日可了其册可挾而行可箱而徙後之作者本乏三長竊名效芳輒附筆削義非指南辭殊禁臠傳叙繁蕪事無斷落范曄後漢亦知史不貴繁然剜精剷采著力字句之間故其言枯體晦文之削者也蓋不知
古史文約而意完非故省之言之妙耳下逮三國南北諸史遠不及曄漫浪難觀晉書本出群手體製混雜俗雅錯棼歐陽人雖名世唐書新靡加故今之識者購故而廢新五代史成一家言是矣然古史如畫筆形神具出覽者踴躍卓如見之歐無是也至於宋元二史第據文移一槩抄謄辭義兩蔑其書各逾百帙觀者無所啟發展巻思睡矣得其書者徃徃束之高閣僕謂諸史他猶可耳晉宋元三史必修之書也若宿學碩儒才敵馬班後漢而下種種筆削誠萬世弗刋之典或憚其難止取三史約而精之亦弘文之嘉運昭代之景勲管豹井天私蓄素矣幸公有問輒
吐布以聞伏俟大君子敎焉
荅周子書
徃聞稽山之隂大淛之濆多嗜古篤行獨立勇徃人者然僕北人也莫之能知也日者乃奉遐訊拜腆儀激發之音玄要之旨高逴之識慷慨之義有矌世之大感閔俗之重悲僕捧而讀之欽羨愾惋内愧彌日曰古哉周子篤行哉獨哉勇哉易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僕鄙人也嗜古無成行之寡效立之罔獨徃之鮮勇足下乃奚取于僕而有斯求也又奚所應而同僕之聲也僕少壯時振翮雲路嘗周旋鵷鸞之末謂學不的古苦心無益又謂文必有法式然後中諧音
度如方圓之於規矩古人用之非自作之實天生之也今人法式古人非法式古人也實物之自則也當是時篤行之士翕然臻向弘治之間古學遂興而一二輕俊恃其才辯假舎筏登岸之説扇破前美稍稍聞見便横肆譏評高下今古謂文章家必自開一户牖自築一堂室謂法古者爲蹈襲式徃者爲影子信口落筆者爲泯其比擬之跡而後進之士悅其易從憚其難趨乃即附唱荅響風成俗變莫可止遏而古之學廢矣今其流傳之辭如摶沙弄螭渙無紀律古之所云開闔照應倒揷頓挫者一切廢之矣僕竊憂之然莫之敢告也又每竊嘆獨立之鮮勇徃之寡又
每傷世之人何易之悦而難之憚也而易之悦者乃又不自謂其易之悦也曰文主理已矣何必法也吁言之弗文行而弗遠茲非孔子言邪且六經何者非理乃其文何者非法也斯言也僕懷之稔矣然莫之敢告也今足下既有同應之聲又相求也僕安敢終黙也且人情未有不忽近而務逺者何也知其實者少而狥乎名者多也世遠則論定持定采名則曠世相慕故漢文帝拊髀思頗牧而不知李廣魏尚者以其近也近則疑疑則實昧實昧則忽之矣斯時俗之重悲也今足下於僕同時最近涉疑而不疑又無傾蓋之談接袵之雅乃一旦走千里之使聲應而氣求
之僕以是知足下立之獨而徃之勇也以是而的古何古之不的矣諺有之曰一年二年與佛齊肩三年四年佛在一邊言志之難久也幸足下無悦其易無憚其難積久而用成變化叵測矣斯古之人所以始同而終異異而未嘗不同也非故欲開一户牖築一堂室也足下誠不棄芻蕘幸采焉察焉墨本賦一通戰國策一部附獻左右者
山隂周祚附
夫有傾蓋如舊白首如新又云曠世相感對靣不相知嗚呼嗟夫是亦足悲矣祚於越之人也越俗多士古稱五千勾踐之遺風焉今而求古之士有
不可得也古務知畧足以興仆起舎而今多詩書之習柔順和緩拉功名而取卿相拾青紫而享肉酪反執其所攻而讀之其辭漫漫其音嗚嗚未見其如古人也嗟夫予獨何心能不悲夫彼生於世而不能自立非勇也安乎俗而不能有返非智也非勇非智不可爲士我思今人其誰歸乎徃寓幽燕有携空同集過余者予抱而讀之再三而嘆之嗟夫世有是人予不得而見之予豈人也哉方時舉進士不獲自逸後二年出宰柬阿又不獲自逸每抱其書不置予未逮老當有以遂予之心也居東阿不六月以父憂歸越憂中益思見其人而於
禮有不可出矣鄉里之人見祚如此多購近時鳴世之文相與議論氣卑意下祗令人悲悼耳果追空同哉嗟乎予不見其人也而止是書爾追憶予年駸駸乎四十有四矣白日易下逝水不返墮弱苟且以俟其老將柰何也求虞翻趙燁陸佃放翁於鄉之遺書而讀之吾意未覺其有當也登會稽之山想黄河之流浮雲西馳征翼東向又不能不空同之思忼慨幾於泣下而左右之人豈復知予者哉誠以惜時不如立名慕德不如勵行追古不如就今執文不如親炙此王粲有依劉之誠張敏有夢惠之歎古今之所共欽烈士之尤甘心也轉
展思惟莫能爲心昔惠施死莊子至寢言子期終伯牙至不彈天下之士豈弟子恨不得師師亦未嘗不恨不得弟子耳楚國之寳惟卞士之愛燕市之石多衆人之羞其誠有合不合知不知論衡致推於蔡子玄經式重於侯巴詎無其故哉祚自恃世人少有知識霄壤百年忍同螻蟻男子生不成名丈夫没無所稱得不悲矣足下視予其眞何如抱茲憤懣莫與告訴出門天地如此之大徃來之人若是之多今人爲文有復逾空同邪然以衰絰嬰已未易奔趨托便鴻而附音因北風而遡告復望恕子皮之狂哀甯戚之志不吝賜敎感惠無窮矣
答黄子書
自邑來辱致華牘竒帙兼之高篇展之爛然誦之鏘然目之蒼然淵然蓋所謂希世之珍也僕潜伏空谷久矣跫然之音胡爲乎來哉夫志士死道貪夫死財故攬仁收義汲汲若不及者君子之所以樹名慢藏深積孜孜若不足者小人之所以穢身故曰有若無實若虛公私之用别而務得之心一也僕西方之鄙人也少鮮師承白首多岐獨徃雖力挾持則寡甘心丘壑弗求知聞者垂二十年矣吾子乃忘已羨人注神馳想發爲英章掞其密義過推踰奬布誠剖疑取諸同聲之末定交千里之外豈非仁義之懷切汲汲
若不及者邪夫水一也灘聲而淵寂者淺與深殊也吾子何奥弗探何明弗則機觸而天動才運而飇發思出而泉湧固所謂萬人之敵也横照今古燁如懸鏡尺牘千言鑿鑿中的乃顧欿然自視定同聲之交於千里之外非有若無實若虛者能如是邪婚嫁果畢五嶽必遊僕老矣尚能撰杖屨以從聆玄論覿睟顔竊至人之靈氣或能破慳祛鄙吞精蛻凡長嘯溘埃之表昔李白遇司馬子微謂可與神遊八極遂賦大鵬以見志吾子固希有之鳥也所慚僕非圖南翼耳何日坐雲崖濯洪流高議大觀與君共之秪增惓戀耳
吳郡黄省曾附
省曾伏跡南海企懷高風久矣念自總髮以來好窺覽古墳竊希心於述作之途縁此道喪絶遐闊學士大夫皆安習庸近迷沿瞽襲上者深餖詭結下者縱發放吐此騄驥所以空羣而和玉所以希貴也悲夫悲夫不復古文安復古道哉 聖代鴻澤流沛人文大彰故河精嶽秀鳳彩星華乃鍾萃於先生由是巴曲塞宇而白雪孤揚鄙語彌國而黄鐘特奏至勇不搖大智不惑靈珠蚤握天池獨運主張風雅深詣堂室凡正德以後天下操觚之士咸聞風翕然而新變寔迺先生倡興之力迴瀾
障傾何其雄也即如吳下徐昌糓少綜鉛槧作賦海濵既而釋褐紫庭與先生締金馬之交每聞品論輒終夜不寢以思改舊矩可謂奮厲焦苦矣方得彬彬然高翔藝林惜乎命壽不將未見其止先生鑄陶感鼓而倡興之力昭昭乎布諸耳目者不可紀矣省曾河南汝寧人也國初以武弁家于吳故今爲吳人少從諸生困躓竒薄無風雲之便阻遏攀造然藴心積慮非一朝矣曩時常謂丈夫生世進不得振耀 王庭揚搉治體恢展經濟發揮聖謨即當裹糧躡蹻周遊五嶽窮覽六合舒豁襟抱選長林廬大壑撰造一家之言以垂託不朽告
之交識或咲或賞白巖先生遂呼爲五獄山人賦詩寵行將追向平之高蹤矣計惟發軔時即遡黄河薄戾宋都登龍門伏下塵以咨叩大君子洪藴究討文章指歸庶幾不虛皓首但上戀老親下顧弱子蹉跎停撓年逐東流夙懷不遂心悰鬱惱惟仰天唏嘘而已茲復不言齡筭曷常恐一旦燼滅則二十年景懷之私徒抱恨玄臺爾矣公烏知哉公烏知哉敬因程自邑僣布區區且有請質焉陋昧愚瑣嘗妄謂詩歌之道天動神解本於情流弗由人造故虞書顯爲言志泗夏標之嗟嘆古人搆唱直寫厥衷如春蕙秋蓉生色堪把意態各暢無
事雕模末世風頽矜蟲闘鶴遞相述師如圖繒剪錦飾畫雖妍割强先露故實雖富根荄愈衰千葩萬蕋不如一榮之眞也是以小夫或誇達士弗尚匪難作者亦鮮賞音豈識鴈唳哀哀而會節鸝鳴響響以成章凡厥有聲無非律呂之數也但世人莫察自然咸遵剽假古途雖踐而此理未逮藝英雖徧而正軌未開秀句雖多而眞機罕悟獨見我公天授靈哲大詠小作擬情賦事一切合轍江西以後逾妙而化如玄造範物鴻鈞播氣種種殊别新新無已而脉理骨力無不底極豈世之徒尚風容色澤流連光景之作者可得而測公之藩垣哉
布賤索處無由多得珍撰每於士紳家借録諷詠洋洋乎古賦騷選樂府古詩漢魏而覽眺諸篇逼類康樂近體歌行少陵太白古文竒氣俊度跌蕩激昻不異司馬子長又間似秦漢名流嗚呼盛矣盛矣昔李杜詩聖而文格未光韓柳文藪而詩道不粹豈惟聰識之難兼哉日月幾何力固有不遑矣何我公凝稟之全而述作之備也徃匠可凌後哲難繼 明興以來一人而已公之華名飛照四裔豈待江湖耕釣者之稱頌哉亦以見雲山煙澤有此好慕鄙生耳管測蛙仰不知公果以爲然乎何大復號稱名流而廼爲誇論曰文靡于隋其法
亡於退之詩溺于陶其法亡於靈運嗟夫嗟夫是何言哉隋不足論至於退之陶謝亦可少寛宥矣獨謝集稍不易評愚則以爲登涉之言締搆密緻妙絶窮情極態如川月嶺雲玩之有餘即之不得雖骨氣稍劣建安而寓目輒書萬象羅會使後代擅塲之士内無乏思外無遺物皆斯人爲之啟導也前薪見凌勢固宜然文彦無窮不可欺也徒以體語俱俳病之則三百之中徃徃而是所係於詩者當辯其眞不眞耳俳不俳又烏足較哉執是而言是貴形膚而略神髓者也豈不有遺論乎省曾亦焉知是非但於心有所不安憫惻高賢受誣恐
紛亂來者視聽聊一請質耳望我公其詳教之南鴻之便勿吝報音鄙言數首僣求削示幸甚幸甚倘不即土命駕有日北望雲空無任惘然
空同集卷第六十一
空同集卷第六十二
北郡李夢陽撰
書一十七篇
奉林公書
愚生也晩不幸不獲侍公然又私幸溉公之餘波凡聞公一言一行眞如覩景星瞻喬岳寤寐向徃以標以趨而愧莫之能也所委序詩之文力綿才孱實莫敢承而札敎屢及豐貺接至夫學非子夏孰引毛詩識殊元凱胡增左氏將筆復輟竟自遲疑屬石峯藩使尅日北行有僮南返因自竊計大賢知遇義難卒辜即文之弗佳亦鄙人請益之端也用是弗揣輒作
林公詩序一篇言或過當離經乖義就便點竄敢不拜公之明惠
奉邃菴先生書十首
某不肖不能仰則懿矩諧世寡術積誠弗著動輒獲咎貽父師寤寐之憂然私懷種種徒抱瞻戀而莫敢輒上一書者以物議未白爲門墻羞也今送門子造偽章二事勘官勘咸有下落無我干矣人人稱慶以爲天道至公而勘官心反不悅乃淮人奏我事咸勘實江奏我事咸勘實吳奏我又咸勘實而我奏江與劉喬事則咸勘我虛揚言曰不如此無以塞科道之口而快其心某謂前二事既明白諸亦聽之而已不
復與之辯而勘官猶云中之不深乃於勘文外移文各府縣廉我隂事某自保曾參決不殺人料亦無事可廉也即有之不過害我作官耳彼既不能害我作人他非所憂矣某自沾餘馥以來廿年於茲矣恒懼玷點名敎愆違訓旨每以不欺師君實不以死生冨貴動心法希文而攬轡澄淸則欲效孟愽之爲不意世莫我知百犬吠聲千人傳虛凡所振紀綱懾權貴興禮敎作士氣起廢舉墜拔寃伸枉植善鋤强皆置不說而妬者目爲生事異者倡爲尚氣仇者指爲奸邪私者誣爲善訐排者劾爲不謹喜諂者見秀才不望塵雅拜則曰歪提學使之罷輭者無能爲也則曰
強臣奪其權人卷畢集而推託者則曰畏李某而人卷不易提解問贓官者不恠官之贓也則曰李某有害人之心非惟不之恠顧又禮貌之唾罵者不唾罵贓官也則曰舉贓官者可唾罵時事至此中夜拊膺未始不流賈傅之涕而危巷伯之遭也古人邈矣試論今人陳士賢曲庇諸生有爲强盜者釋弗問也凡上司咸莫敢諸生何敖靜之拳毆唐御史爭小試甚至挾刃而入唐御史發疽而死當時未嘗以姦以強以歪以訐以害人以生事以尚氣加之也某無事也而何以蒙是名也楊繼宗對人輒罵贓官不絶口凡有事於其邦也則沿途伺察其動靜甞以按察使朝
覲見藩司官封人事送人輒挾之并列已名嘗又任意縱賊囚當時未聞謂之奸之强之歪之訐未聞謂害人生事尚氣也雍世隆以臬使路辱知府爲都御史則鞭叅將爲右轄時淛人惟知雍布政耳詞訟者不復之臬司矣天下咸壯之不甚謂非某無事也今其加我者矧又無形之謗而甚者如任漢所陳咸懸空架揑初無影響幸賴皇天無私 太祖太宗二皇帝有靈孤臣寸心竟獲洗雪而勘官者乃不降心平氣開布至公猶欲他求中傷夫善人者國之經端士者天地之元氣也今顧爾爾矣而于其可摧可抑可廉可擊及一切收威柄而濳消跋扈之計則反畏蜀
如虎莫之敢動也某嘗對勘官大言曰今諸瑣瑣勘畢矣然非元氣所係紀綱之關也必於激濁揚淸之内而暗寓扶陽抑隂之義使彼知朝廷有不可罔之法天下有不可屈之節古今有敢爲之男子無能逃之貪吏然後能懾服勢雄係屬渙散潜泯亂階勘官曰慮有後話耳某曰夫燕卿者代 天子行者也大理者持天下之平者也然猶慮有後詞則天下官不勘事邪彼不聽某退悔失言矣孔子曰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彼意直欲保官耳夫士之見重於世者以人不以官以若所爲即使位極人臣封公封侯時衰運移一旦捐舘亦與吾軰等矣傳之天下後世當
云何矣激切疎鹵不文臨封悚慄
二
草莾中伏聞謝柄歸里卑懷無任喜慰比遇張生言眠食安健門客徃來者如常也則又慰又喜某私計不謁杖屨奉道顔今十年餘矣雖耳謦欬目和睟神馳心注無殊曩昔然悲離隔慕親接於衷莫之寛也壯歳性狂膽麄高視獨行四方是負意之所拂投冠便徃以爲軒冕之耀不若丘壑爲安於是一擬江左再圖襄漢心勇跡阻竟還舊棲才弱成寡自鄙自嗤去年室人喪亡子蠢孫孺家事埤躬顚毛漸種種矣夙志謂何臨鏡竊嘆邇卜域鈞州太陽山其地泉石
幽曠想於茲焉老矣南望門墻豈勝瞻戀
三
愚無似然陶範懷徳景行慕履眞仰如日月親如父母無日忘之無時忘之顧經霜逾暑左右訊缺音墨載疎斯窮居寡接因循自阻之故非敢忘大昧深安下而恬汙也年來自惟復駕焉求之義杜門絶游葺室廬闢田園爲終焉計然猶多口是憎身非蛾眉羣妬奚來死生有命聽之而已戊寅之歲再舉一兒去年一乳兩兒皆幸生活通家骨肉敢附以聞虞萬里行草次布白不勝惶懼
四
張陶二客比數徃來以是得聞起居爲詳爲慰某疑似之跡市虎成眞而勘臣遂以殺人媚人爲心鈎織窘辱無所不至幸素翁當道疑剖似解不費言說大誣明釋某嘗自鄙亦嘗自幸自鄙者疎亢弗容于時自幸者元老碩公取爲覂駕之馬目爲磊砢之材也某反觀私計平生不敢爲汙下茍且之行即遘擠陷不敢爲門墻玷也
五
既見遽違瞻戀增劇心旌去斾搖搖共西伏念天生李晟本爲社稷朝有君實吏戒邊隙顧經綸早卷岩壑淹棲塞塵既起廷論乃歸大相元宰老就金革窮
沙大漠殘城羸馬焦勞心骨想見先憂之容然秦隴舊民伏威涵澤望公之來眞如日月之照雨露之濡斯所謂事半而功倍者也某少耽章句曲荷陶成迂執忤時中歲淪斥無由操策轅門侍聆邊畧然金皷之音旌旗之色恒若親之斯雖想像之餘懷亦聞見之素心也委箋名作自慮知識蕪淺黒白或混青黄是菑然命嚴意懇弗敢固遜緣節鉞過汴時内人暴病夜警困瘁會風又襲之逾月始平諸帙校定渉秋畢矣鄙詩二篇敢上左右非能步驟來章幸置贈什卷末亦驥尾之附也聞有脇痛之疾事體定後想勿藥矣伏惟強食節勞爲社稷爲生民自愛不宣
六
門生李某死罪死罪上言歸田録四帙奉教勘定了畢敢先馳以獻者竊念某身處堂下眼在管中乃敢肆横譏評點竄名作謬擇明珠瑕指完璧某誠死罪死罪夫栗然之色不以指而損美者以其璧眞也淵然之光不以擇而亡圓者以其珠神也我公神珠眞璧幸無怒于妄人轅門萬里無由質疑以聆緒旨西瞻太華吳岳之峻不勝仰望戀慕之至
七
伏念日者途舘趨侍河舟登别踟蹰春野佇望風帆感慨今昔衷曲悽惋憶在冲年獲叨鎔範萍蓬飄逐
忽焉衰暮公逾七袠愚過半百會不信宿復此違隔人非木石誰堪此懷也大作十册校定者九遺者自訟槀耳愚嘗靜繹濳究推求旨緒西巡諸作矜持嚴整大而未化立朝之作廊廟冠冕俊拔典則邊塞之作忠誠奮揚規畫槩見歸田之作幽眇流行情渙意層變化百出矣揆厥原本蓄厚決沛藴深光淵故觸之則發驅之則伏寫之無逸景用之無梗事鋪之無留情遂使工辭者畏其渾淪負氣者讓其雄高攻意者服其巧妙雖唐宋調雜今古格混瑜瑕靡掩軌步罔一然所謂千慮一失者也一代名筆後必有知子雲者縷縷之談未及靣陳敢附此以聞
八
徐州使至知蒲輪北矣公之出處天下關之初公之南也愚嘗私計出則利國處則利身且今夢傅卜尹之秋孰能使公獨以身利哉夫治朝亦有雜進君子不無異同今欲主張國是定雜爲一合異爲同非公是利而將誰利哉徃者公之柄政也議者謂公喜通才奬辯給拔門士優故吏故其顯名高位者程事簿書之夫多而雅裕鎭俗之徒寡爽快取辦之流揚而先憂識微之士抑委曲活變之風行而守死執義之心灰至今言官猶以此病公而不知道以正行事由通濟聖人通天下之情達天下之變而後成天下之
亹亹夫日有中昃時有孟季愚嘗竊觀今天下之才正徳不如弘治弘治不如成化豈否泰消長生才有高下邪抑有之而未用邪用之而未盡邪斯非後生小子之所知亦非所宜言者以道義肉骨弗覺縷縷至此大作四種五册勘檢各畢敢緘付來使以還企瞻光範北斗在天斟酌元氣霖雨四海畎畆之氓伏俟太平無任慰幸懽忭之至
九
十二月半間王承差齎敎翰詩册至并獲災變陳言之章 皇上慰諭之札竊嘆私幸連夜彌日嘆者遭際之難而幸者夫子之道行也伏自 皇上入繼虛
心委政禮耆右儒孝敬恭黙天下信之有 君有臣愚安得不私爲之幸然必至誠而後動積久而後徵於是又知遭際有難焉因念夫子秉蒞要樞建白彈駁不止數十百章而精誠剴直該貫練徹格心明誼指事正體無如此疏之大且切者斯所以 天聽囘而眷心注也仲舒三策光武十行今復見之太平之業非我夫子而誰望哉所委勘檢屬年殘倥偬俟春初完報耳夏方伯人便輒布此悚懼
十
歲事復更瞻望台斗戀慕愈切大製三册勘校各畢中間批評言語放肆去取嚴刻殊非事長事貴之禮
愚以爲託属既專導誘復至使有懷弗罄不涉於欺乎故寧言之而欠當不忍知之而弗言况由此有獲敎者乎是非可否無吝開示固愚者之幸也
與何子書二首
勘官以送門子造偽章二事與我無干乃反大懊恨深其文鉤織如以釘釘木惟恐不入也然竟公罪無柰何乃招擬還職而於叅語則曲紐刻加務求合言官之文此亦甚足笑也僕靜觀性命之變窮通顯晦斷斷有黙定之數通顯即無賴亦進用茍窮而晦叔向柳下惠不獲免也以僕至公極廉脱履富貴誠利於國死生以之猶不免大惡之名之加他可知矣僕
此一言一動悉爲仇者所搜羅江御史搜羅者二吳廷舉者一淮人者三然竟若斯焉矣僕私謂勘官勘畢必酸心流涕痛我之寃而憤讒說之易扇而今乃反爾爾可笑也餘見文詩四月八日
二
勘事一二日畢矣而淹至三月廿五日始發回省城候命下今寓城北玉虛觀也蓋是時赦下已久有使之無引赦者而勘官遂不之引赦勘官初許只在廣信候命下形諸言矣已又發回省城此亦有使之者臨發第嘆曰斯非我意你衆人所知耳僕今决長徃此等不足與較云云者欲君子知顚末耳家人尚頓
九江蓋俟僕同歸居鹿門耳自僕罹此難友朋多不復通書問結交在急難徒好亦何益僕交游徧四海矣赤心朋友惟世恩德涵與仲黙耳其難如此可悲可歎同日
與李道夫書
僕婞直之性孤危之行皎然難白之心自諉世無知已久矣乃幸而遇大君子者違羣而顧汰沙而收訓惜保奬日彌月增此眞僕希曠之逢然君之信善弗疑夷險靡貳即古大丈夫之事何加矣而隨塲悲喜寒燠異情者聞之尚有里閈之疑可詫也信之獄勘者任私拷成蔑有理法無竟明之事無不寃之民如
程伯者總司問而君詳而允者也勘文所不載勘者羅織揷入擬程伯永逺充軍而坐僕以故入此更不可曉亦大可笑也蓋彼意止欲害僕初勢不啻山壓然竟莫如何乃擬僕還職而於叅語則深文鉤陷迎附彈者我命在天聽之而已復何言復何言獨念逺逝甚邇無計縮地把臂一談用泄俛仰千古之懷耳跂望光範曷勝愴惋有便不吝數寄則爲慰大矣
答左使王公書
吏至奉巍牘檢豐貺詢所從來感刻深切嘆惋并至僕自險難以來素號海内義氣友朋知己親舊不復通一書者多矣而公獨以一日之雅乃千里遣使跋
艱泛涸出境致問申詞布悰此其介然之明毅然孤往同聲必赴破衆而趨詎足與隨塲悲喜逐波浮沉者道邪傾蓋如故白頭如新豈不信哉竊念僕人雖蕪鄙志不安下顧内愈精而外愈疑心耿耿而踪靡白甞自負丈夫在世必不以富貴死生毁譽動心而後天下事可濟也於是義所當徃違群不恤豪勢茍加去就以之不意時體不然哄然排笑吠聲射影釀成大獄君子不怨天不尤人凡此咸僕忠誠未孚於人而婞直不慮其後所致即使時論優容而如僕者終豈用世之才不敢更靦行列塞賢路也今諸謗幸頗洗雪白矣即日揚孤帆泝江漢入鹿門偃仰丹壑
顒觀諸大君子太平德業之盛而霑其餘休斯志望畢矣然此隱懷也不敢輙告人而今吐露於公者以有鍾子之知蒙歅樂之顧者也來吏謹敏能悉公官履嘉大之詳瞻佇景輝不勝躑躅不宣
報吳獻臣書
雄章珍餌孤使逺馳仰知公有至意焉奉誦什襲與心俱藏也北來尚無消息僕今手纜以待消息來便開也别後沿途采詢謠議士人頗不以僕軰爲非而不知者猶謂僕矜已凌儕而謂公附炎忌才此甚可笑也僕與公雖幸並生明盛之世共有海内之名而徃昔邂逅湖東交袵接席談不逾日竒情未諒各負
氣不下致生異同此亦古今豪傑之常而僕之過執靡遜自遂徃顧厥咎孔焉然於心無他也患難相值風萍偶聚頭攢耳摩卧起相聞酒食延呼數月之間兩襟遽豁轉爲綢繆前何以戾今何以歡隱衷怍懷彼此獨知矣來詩云夫既遘顔面豈不愜素心如何異同論三兩相差參君誠子淵儔而我非孔壬辭旨婉實所謂言不違心者也第子淵擬僕則似過耳長徂有日悵念風義爰爲放歌一章輒煩來使毋曰反之而後和也
與王獻可書
人至奉書狀備諗接遘大憂彌年在疚顔形可知也
蒙以銘文見託委非其人濳光何闡顧通家肉骨義當効力千里馳使勢難固辭然僕謂凡文必據大體存氣象是故瑣屑尋常一切剷刈銘文中間不無筆削斯以意會可耳八世敬仲大名畢萬恐費搜索輒附以聞
空同集卷第六十二
空同集卷第六十三
北郡李夢揚撰
祭文一十八篇
九江謁濂溪先生祠告文
維正徳六年歲次辛未秋八月中順大夫江西按察司副使後學關西李某以巡視事至九江府乃八日乙酉率郡之官屬師生等敢再拜謁贈道國周元公濂溪先生祠下而以牲醴匹帛修厥奠事乃爲言曰嗚呼孔亡孟殂言湮聖逖六經僅存異端爲敵天産夫子起自南夷繼絶開來文不在茲圖書啟秘我明我聰譬晦而旦江河地中嗚呼夫子貞履坦坦道光
跡幽自彼魯鄒匪我獨遭峩峩廬山公遊而棲爰墓爰祠百世是師某沐馨研粕年逾三紀志銳質劣無成内悔文鐸忝竊言邁江邦過公里阡汗顔徬徨式修厥明以奠以祀品豐于豆我酒伊旨誰其配之二程夫子濬深貫奥敢忘本始神格相予造我髦士尚饗
蘇先生入白鹿洞先賢祠告文
維正徳六年歲次辛未九月戊申朔越四日中順大夫江西按察司副使李某敢昭告于前提學虚齋先生蘇公公昔省方視學衿珮作氣抗折權貴威武不屈茲洞之興公實有力某謹按祀典徳祀功祀二者
公並有之爰采輿情載稽羣議飭南康府以九月四日奉木主書公銜號姓名入白鹿洞書院先賢祠公神是依來遊來豫敢告
丘先生祭文
維正徳四年歲在己巳六月甲子處士松山先生丘公卒其友人北郡李夢陽以柔毛庶品爲奠而致辭曰於乎士有曠百世而心相求者矣而公與僕生並時也又共里閈而居豈不幸哉當是時公年六十餘矣而與余交余仕宦人也而獨敬重公以隱操此非世俗所謂相左者哉然僕於公則相合也此豈茍然而已者邪且以公之豪鉅使出而干仕與世翩翩其
所就固可量哉而說者乃曰何論愚智顯貴則身髙此所謂井蛙之見也誠以彼較此其輕重可同日而語哉是以原憲季次之倫寧没迹於滄波岩穴之區而不肯茍禄以徇世即守蓬蒿畢身隱約而死而終不與汶汶者比權而量力也古人有言曰天道無親惟善是親不於厥身於其子孫且如陶濳杜甫非不善人也然率困苦不顯見於世乃其子率又不甚似亦謂有天道否邪故原憲季次雖隱約然不以其故而損名陶濳杜甫其子即不似然議者不以是貶其行故曰君子強爲善而已矣公何憾哉前公以壙志數見屬今且撰公壙志矣不敢卒負
熊士選祭文
仲夏之交我舟南邁衝沙改路浩浩江瀨顧瞻劍浦有墳山阿慨思哲人攬涕滂沱惟思哲人志超美心如玉如金英其徳音豸巍於冠立朝之端如鷙戢翰鳥棲弗安聯裾並珂喟昔京室晨遊繼燭宵吟見日形忘道孚死生膠漆妖祲中昏塌翅各歸天淸地寧重離再輝我乎南來哲人玉頽蕙零松摧不見顔儀見此夜臺絶絃爲誰掩袂徘徊百身願贖返魂無丹巨川滔滔林原盤盤車停馬駐孰知我歎尚饗
周副使祭文
嗚呼公父子蓋棺者于茲兩月矣公之罹禍之慘見
之者哽咽不能道其事聞之者不忍聞也即不相識爲公猶痛悼忿恨不欲與賊共生矧吾儕於公同進士爲僚友邪當公之擊賊也知有君也不知其有身公之子知有公也不知其身爲身也使天下爲臣者皆如公爲子者皆如公之子可常治而不亂矧有如盜賊矧有如公父子者死於盜賊之手嗚呼何忍道何忍道不忍道而復道此者亦以痛悼忿恨天下無公父子者耳今公長子奉二柩登之巨舟由彭蠡大江反塟於故丘較之無聞而死者死同而所以死則固殊矣尚饗
左公墓祭文
年月日具官某以牲醴之儀遣永新縣官往祭於奉訓大夫泰州知州左公之墓曰始予下車詢公園域掃治缺人鞠爲榛區心竊悼之亟欲往視今在鄰邑竟亦斯沮蔦蘿之懷欿焉靡寧乃輒遣官臨祭公如有靈鑒茲永忱於乎願徳下位澤復弗延於後人孰謂有天道哉尚饗
汪世興祭文
維正徳四年歲次己巳十一月某朔越某日友人某等謹以庶品淸酤奠于亡友校尉宣武衞百户汪君世興柩所其文曰嗚呼世興死乎眞邪非邪兩月前世興别我行往山東固偉然一壯男子也而今遽死
乎世興爲人無致短之道不宜客死暴露而今短邪又客死而暴露邪且今狂悖無行負君父用奸計欺壓輩行得罪友朋者豈少也然多白頭不死乃今竟短而客死而又暴露哉且自有宇宙來忠直獲殃咎不才受顯福屈伸顚倒夫豈少哉至於論人則于其行不于其年今世興即短而客死暴露較之諸所白頭死牖下其得失不侔矣嗚呼世興余又何悲
延平同知閭公祭文
惟昔杏林坐宴花京走馬元龍逸氣王融妙年附蠅有幸方慙葭倚逝水難諶遽成萍跡浮沉既判悲慶隨生中間乖隔哽咽何述又况雍門軫存殁之懷山
陽起横吹之感迎輀撫孤此痛疇堪緬惟年甫釋褐星軺衣繡鷺軾當其攬轡河朔褰帷濟上風聲義氣豈出范賈二子下哉故時弗常春明必有晦林甫曳紳九齡禠爵□生端笏平仲竄荒雖顯幽定數智人罔談而慨古憤今志士多淚閩邊越徼竟墮跕鳶瘴雨蠻飈徒歸唳鶴一麾尚爾胡論高牙獨櫬南來孤魂西返榛墟嚴雪風亭暫依禮同斗酒情倣生芻昭昭有知鑒茲永懷尚饗
王汝隣祭文
鳳翔千仞龍游四澤昧者翹首而挹其輝枯者跂足而俟其液乃一旦翮殺鱗脫奄焉與常羽凡介同盡
共滅此其恨若痛有不肝蝕而腸裂也邪於乎汝隣方嶽之任髙矣陟矣挹君之輝而俟君之液者天下有同情焉人士有同評焉乃亦殺翮脫鱗奄焉與常凡者埓邪追惟牛刀初試鷺車載揚錦炫鶚擊何者風采雖寶鋏中埋而龍光竟吐柏臺薇省台輔是階李廣不侯顔回終夭天乎命邪此恨此痛行路靡堪矧附驥于甲流斷金於末契者哉某等轉蓬自昔聚萍在斯淮陽匪遠哭吊罔由寄薄奠於生芻軫遐悲於宿草文縮意永室邇心綿尚享
林元佐祭文
年月日友人某等以庶豆淸酤奠於故户部員外郎
東石林君柩所再拜哭且告之曰嗚呼元佐旬浹喪二子未幾身與俱亡天之禍林氏亦遽至此極邪元佐氣體若北人善飲食不畏寒暑而一病骨立以死元佐上不負君下不負民内宜於親外義于人足永祀矣而乃竟無子識元佐者謂其空洞坦達道遠之具而其官若壽竟止於此之數者展轉思繹莫究厥始而所謂天者果安在哉予嘗博觀天下勢有所難恒數有所難一卒然而值歘然而失則雖所謂天者無容力焉故得喪不足以自律而成敗不足以盡人不然豈無崇爵考終傳之子孫無一善可稱于世者乎予固知元佐且將唾之不顧而自亮其死之爲安
也他何論哉他何論哉元佐馮麗雲附景星攬觀宇宙之内亦少慰乎
李貟外祭文
嗚呼君結衾蓋棺離人世者忽二旬于茲矣思與君偕入並馳棋局酒杯諠娛笑謔極平生過從之樂而今不可獲矣頎然之貌森然之髯恍然立吾前豪激磊落之論侃侃在耳也而呼之不應招之不徠也君慷慨悲歌人也英爽不散之氣必有附麗馮倚與隂陽相升降者歟然予不得而知之矣自君之没予寢不安枕食不甘味絫欷重息未始一日而置蓋一以憤善人之弗糓一以悼交游之陵替則君之英爽不
散者亦有鑒于斯否邪
余員外祭文
嗚呼士有負陵雲槩日之材挾奮迅扶搖之翮一旦崩隕僵踣與百卉共盡腐鼠同磔必有水火之厄彫鍛之疾虞羅斧斤爲之災者否則衝風毒霧排其堅幹焦其勁羽嗟吾邦臣有一於是乎而遽奄然死乎曩謂君垂蔭萬畒振翰九霄可計日而至而今已矣嘗竊觀天下貌弗中相羸瘵多嗜慾弗壽志庸識卑弗貴謭薄弗禄悍急弗糓嗟吾邦臣有一於是乎而糓也禄也貴也壽也千斯焉止乎或謂君席肅敏之業産冨千金年四十餘育五子又蒞官赫赫畀之良
而奪之全殆所謂天也夫良者天既奪之矣彼貌弗中者羸瘵者多嗜慾者志庸識卑者謭者薄者悍者急者顧或全之何邪向畀之材若翮又安所爲邪嗚呼是固不得而知又奚足爲吾邦臣辭也始大夫命下群趨賀君相顧而笑諏辰蠲饎將大饗賔客孰謂慶者出廬返轡來吊非斯文之至厄千古之深悼乎是月也設旐于庭戒行有期君有老母日夜企君之歸君之魂氣尚無它之乎
馮照磨祭文
嗚呼生死其天乎哀懽其情乎不有邂逅之遇金石之盟杯酒彈劒意氣相傾者一旦幽顯異途榮隕殊
科於是軫雍門之調誦蒿里之歌傷如之何矣臨君之門歸轝駕矣丹旐揚揚柳在下矣子衰妻絰賔客縞衣冠送矣嗟嗟悲夫修榮短戚窮憂達悅伸暢縮抑人情固矣及百年共盡一杯均掩狸鼠内穴螻蟻下呐草卉瓦石又何異矣孰夭孰壽孰愚孰智矣君雖弗昭異於弗仕四十而有子異於徒死吾又奚悲吾又奚悲
祭鮑子文
維嘉靖元年十月癸酉朔越十有六日戊子梅山先生柩還於故山其友人李夢陽設奠夷門道左再拜送之而爲之言曰嗚呼鮑子胡爲乎來胡爲乎歸子
之來也高冠大衣輕舟穩車前有厮後有臺江行月迎山邁雲隨而今之歸丹旐前飛素幔後圍賔客縞衣而白冠送子吹臺之側哭子長河之干嗚呼鮑子十年北顧氣横中原一旦堂堂之軀而爲營營之魂乎豈生死有地壽夭者天乎草木黄隕繁霜慘人吳澤寒波越猿暮呻子無東無西無南無北魄返魂俱還汝鄉國汝有朋親弟昆宗之子族之孫有迓於境有俟於門肴嘉酒馨肥羜香豚汝嗣六齡哭爺零丁汝靈汝征汝家汝庭尚享
亡弟汝含祭文
汝含既卒之三日二哥以牲酒果爲奠拊棺大慟仰
天而言曰嗚呼吾弟吾尚忍言邪昔我先君徙官於河藩挈吾兄弟僦居氓邸入飽出嬉家室如火元年戊申喪我季姊癸丑喪吾母乙卯又喪吾父八年三喪故業崩解骨肉荼毒李氏不絶如綫維伯兄念先世起家之艱夙夜罔懈振我中葉久而未集吾雖竊有班秩顧恒有歸志而大我門閭惟汝焉望而汝今死已鳴呼尚忍言邪尚忍言邪汝七歲猶乳以吾母絶字於汝也十歲矯悍群兒莫之敢鬭十三四綴幡走馬捷如猱狖吾知汝稟之者厚也十五涉獵典籍日誦二千言微旨奥義多所自解十八九鋩鍔軒露漸有光彩吾知汝蹄齧者必善走也吾見汝額骨隆
隆起髮際巨口豐頥闊步凝視始生之日有不速之客二人來緋袍而皁蓋吾知汝貴且壽也有一於此足以不死而汝竟死邪昔先君易簀惟汝焉憂以婚姻屬兄以行業責我爾家爾室厥女彌月兄亦庶乎矣汝行未見業未大予何以見先君於地下邪去歲仲冬汝從予通州疾病尋作目□□而癡首岑岑而惡更數醫之手而巉然骨立日銷月削抑孰謂遽罹此虐也嗚呼天邪命邪蚩蚩之氓天乎壽之命乎佑之何獨殤吾弟且奪其後邪凡此皆所不忍言而吾言之雖虞爾之魂亦以泄吾之悲夫吾能言者言之矣所不能言汝亦知之否邪
方山子祭文
方山先生卒殯矣大梁李某乃以香幣之儀遙奠于殯所爲言曰於乎橫海之鱗釣者徒盰順風之翼弋人何慕子也傑特警捷英悟彈鋏悲歌振纓高步扁舟浮游駿馬馳騖五岳丘垤萬古昏暮軒駟弗義視如蚓螬一言茍合千金毫毛弱弄觚翰壯涉風騷咲銜杯醆手無停毫於乎鄭子易艮其背詩養時晦天道忌露自滿者潰茫茫草澤曠曠豐沛桂折松摧珠沉玉頽鳬鴈鳴呌雲霾慘其遵吳邁越魂氣東之方山書屋沙溪釣絲驚猿月嘯孤鶴夜悲生芻延頸山川紆廻歌不盡哀意豈達辭悠悠君子孰知我思
内弟左舜在祭文
年月日左君舜在卒越四日其姻兄關西李某以剛鬛柔毛淸酤庶果徃奠之曰汝生早孤形影倀倀甫及解事遽夭而亡二雛在抱重闈在堂視天夢夢哀哀允傷爾祖樹徳厥考孔揚天畀爾良既篤既臧惠親友弟和隣睦鄉怒不至詈戲不涉狂口無兼味體無麗裳所不永者謂非天殃予來自西聞汝大喜整衣呼食示健強起予徃診視病則骨髓神醫弗治况予小子再經旬浹而竟至此阽危之言琅琅可書天鼓自候以占疾徐達生委命智者弗如莫壽于殤莫樂于死斯生良恠要有至理昭昭聽之尚其鑒止
外母廣武郡君祭文
嘉靖元年二月戊寅朔我廣武郡君將啓殯而西宅之三十六陂之佳鬱於是甥李夢陽設酒脯牲俎以奠而言曰於乎謂賢者嘏我君恭孝四十而寡謂貴者盛我君玊枝隱約愁病謂壽者祺我君七十霜鵠夜悲於乎賢匪無嘏天實靳之貴匪無盛我遘靡時既畀之壽胡靳之祺如瓊株飈撼珍草霰摧即光英馨黁詎守之弗黯久而能持也哀哀我君秋蘭俄殞晨月竟沈既徃何言追思痛心雲轙載駕二月初吉羽衛翲翋原野慘慄攀號莫及窀穸永畢哀哉尚享
空同集卷第六十三
廼刻之郡齋俾後世之知空同子者不獨以其文而已矣
嘉靖辛卯嵗春王正月門人永豐聶豹序
空同子八篇目錄
化理上篇第一
化理下篇第二
物理篇第三
治道篇第四
論學上篇第五
論學下篇第六
事勢篇第七
空同先生傳
後學睦楔譔
空同先生李公名夢陽字獻吉其先扶溝人也 國初徙居慶陽父正以阜平訓導補封丘温和王教授遂家大梁母髙夫人夣日堕懐中寤而生公年十八舉鄉試第一明年爲弘治癸丑登進士第授戶部主事是時海宇淸寜部寺多暇諸薦紳先生雅事文墨公與信陽何公景明姑蘇徐公禎卿倡爲古文辭以變衰陋之習斷自秦漢而止學者尊爲宗匠云乙丑進員外郎時外戚夀寜侯張延齡怙寵驕縱莫敢問公乃應 詔陳其二病三周六漸語稍侵 中宫詔
下錦衣衛獄楚毒備嘗辭氣無所撓屈 上一日坐文華殿 召大學士劉公徤李公東陽謝公遷問李夣陽宜何如處劉公對曰夣陽狂直不足深罪
敬皇色變李不敢對謝公乃從容言曰夣陽雖狂直然其心無他實欲効忠於 陛下
敬皇曰謝先生言是及獄具 詔夣陽復職已而獨召見兵部尚書劉公大夏問曰日来止間事何如大夏對曰近釋李夢陽中外歡呼 聖徳如天地之大敬皇曰朕初欲輕譴此人而左右者輙曰輕莫若杖而釋之汝知渠意乎大夏曰不知 上曰杖必送錦衣衛渠拴關節杖之必死也於渠軰則誠快矣其如
朕殺諌臣何大夏曰 陛下此事即尭舜之心也正徳改元公進郎中逆閹劉瑾軰日導 上鷹兎狗馬舞唱角牴漸廢萬機罔親給事中劉公□陶公諧相繼奏劾不報於是戶部尚書韓公文每退朝對屬吏輙泣下公間說之曰公大臣也義同國休戚徒泣何益文曰奈何曰比諌臣有章入交論諸閹下之閣矣夫三老者顧命臣也聞持諌官章甚力公誠及此時率諸大臣殊死争事或可濟也文乃毅然改容曰善即事弗濟吾年足死矣不死不足以報國翌日文入宻扣三老三老許之而倡諸大臣諸大臣又無不忻然從者文退乃召公具草語多載集中及疏入 上
遣司禮者八人詣閣議一日而遣者三閣議持不肯下而王岳者八人中人也剛厲而無阿頗亦惡其閹儕顧獨曰閣議是明日 召諸大臣諸大臣既入左掖徐徐行使吏部侍郎王公鏊趨詣閣探動静大學士徤語鏊曰事已七八濟矣諸公苐持莫輕下至左順門閹首李榮手諸大臣疏曰有 旨謂諸先生言良是無非愛君憂國苐奴儕事 上乆不忍即置之法耳幸少寛之 上自處耳眾懼莫敢出一語荅榮面文曰此舉本出自公公云何文復陳諸閹罪狀榮曰疏備矣 上非不知苐欲寛之耳鏊乃前謂榮曰設 上不處如何李榮曰榮頸有鐵裹之邪敢壞國
事諸公遂退是日群閹已窘業自求安置南京閣議猶持不從而吏部尚書焦芳泄其謀群閹環哭 上前乞命事中變瑾遂 召入司禮監而王岳范榮皆竄死瑾知韓疏出公手也蓄憾不已矯旨奪其官尋又黜徤等四十八人榜爲黨人然瑾必欲殺公以攄其憤明年戊辰羅織其罪誣奏械繫 詔獄公兄孟和及內弟左國玉者間徒從謁康修撰海與瑾嬖人姜逹申救得兄放歸大梁庚午瑾誅辛未起公江西提學副使 勑許舉聞重事公振學造士外復時時大有更白臺使及同官者病其侵官而江御史萬石會按江西不諳憲體公疏其罪状萬石亦奏訐
天子命大理卿燕忠徃勘是時忌者咸欲擠入不測之淵獨景明上書冡宰楊公一淸乞爲力觧公遂獲末减云初宸濠懐逆招致文學之士凡吏江西有才名者即啗以厚利否則威劫之知公不可撼佯下之而布政使鄭公岳適爲濠所陷公素與岳不相能岳既得罪謂公傾之也及濠敗辭連公頼刑部尚書林公俊論捄得免
今上即位都御史王公廷相學士霍公韜及知者相繼論薦竟不用嘉靖辛卯迎醫京口還遂卒年五十有九所著有賦頌樂府古今詩三十六卷書疏碑誌記序雜文二十七卷空同子八篇行於世子枝舉進
士爲工部主事左遷海州同知其才情藻思有父風云
論曰文豈易言哉班固自叙惟稱司馬遷相如而已即雄誼向歆之屬亦所不論至唐三百年僅得昌黎柳州二子宋自歐陽子後有王曾蘇氏父子嗟乎代不數人茲不謂之難哉 明興青田劉公伯溫金華宋公景濂王公子充遭際昌辰秉筆蘭署鋪楊鴻業黻黼 皇猷猗歟盛矣永宣之際則有楊文貞成化以来則有李賔之謝鳴治各擅一時之譽雖氣存淳朴而體沿卑靡要亦習俗使然也弘治間北郡李公獻吉始變文體力追元古以蕩滌金元之習文稱左
遷賦棠屈宋詩擬漢魏兼法李杜海內學士大夫翕然趨之誠一代之宗工也郁郁彬彬後雖有作弗可尚已始公江西之歸也與先大父豫齊府君談經搉藝至相宻也余時以童年獲侍輙蒙國噐之許嗟嗟乃今齒踰不惑矣而汨汨尚無聞也回憶疇昔之遇可勝愧哉
空同先生傳竟
空同李子集後序
空同李子者陝之慶陽人李二獻吉也旣歿矣遺文詩殆千百篇其甥曹君仲禮守鳳陽將梓行問序焉他日王子公濟過會予于燕子磯予告之王子曰信哉李子之集不可以莫之行也一爲歌行近體即如李杜一爲古選樂府即如曹劉阮謝爲賦記書序即如屈宋賈馬擬之而必至創之而先合海內士爲文若詩者多宗法之眞天下之奇材也予嘆曰果若人言向使李子一爲定性訂頑即如程張一爲大學中庸即如曽思惜其力不加之乎此耳王子曰人有定品材有定格必居一以限之吾懼子之難乎其論世
也曰子雖知李子矣猶未如予知之深也昔在弘治中天下方苦于二病三害六漸如人元氣受傷棘湏療理然自卿相以下莫能計也李子時爲戶曹主事詳列其故犯貴戚觸近倖不顧刑戮惟冀民生之遂焉及正德之初幸閹八人日導
武皇造爲滛巧支蕩其心狗馬鷹兎擊毬角抵隨欲而中時號八黨然自輔弼以下莫能正也李子時爲戶曹郎中乃奏記部尚書洪洞韓公韓公深取之即令屬草旦率羣臣伏
闕請除八閹惟冀
君德之成焉嗚呼使弘治之疏行即病害皆去而下
可爲民使正德之疏濟卽褻御皆正而上可爲德當其爲志雖商傅說周召虎皆思可企而及也又何難於曽思程張乎今顧其爲集乃工於曹劉李杜之間精於屈宋賈馬之塲夫世有干霄之材斷而爲侏儒之柱者則必悔人藏照乗之珠分而嵌糟醨之槃者則必怨此非其力之不贍乃其藝之未審耳故予每讀二疏深爲李子驚及觀他文詩則又悵然惜矣曰李子存吾子不以是告李子亡吾子乃以是言雖爲吾子知李子將無陷于病李子乎曰非然也吾與李子生旣不能數會死若又不能以盡言則爲負此知已使天下後世知吾李子止可爲曹阮李杜輩而不
知究其極有如此之美也且今天下之材如李子者幾人哉如李子之材而未究其極予而塗人也則可予而苟一交遊也寜能忘於懷乎夫如李子之材未究其極也且如此天下無李子之材者乃或又遺其大而惟他乎徇焉則又豈但爲予之所惜乎雖然觀李子之集者能先請事乎狀疏一卷徐以讀他文若詩亦可以思過半矣
嘉靖十一年歲次壬辰冬十一月高陵呂柟序
空同子小序
予讀空同子八篇而歎其為文之至也或曰空同子文跨一代隻字流落輙為所傳頌而子獨以八篇何哉予 文以見道道以經世斯其至矣夫見道者詣精經世百識
逹唯精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逹也故能成天下之務若空同子者天假之年起而究厥施焉則其所以名世者文不足道矣或曰空同子嘗仕也乃落落為世所擯何耶予曰前乎此者疑於道猶未也盖
其英氣太露常有凌軼古今之意其不為世所容有以也五十以後則盡悔平生而并其所謂詞章者若将為而不屑矣是故微艾深而真見定八篇之作而豈徒哉予故讀而嘆之曰此空同子文之至也
異道篇第八
目錄終
空同子八篇
北郡李陽撰
化理上篇第一
或問電雷空同子曰吁胡叩淵于淺人雖然竊聞之矣是隂陽搏擊之為也曰有鬼神形者何也曰氣動之也氣散則散凡神恠随氣之妖祥亦有人物形者皆忽然之變也星之妖為攙搶天狗熭孛等亦氣之生散唐一行北斗化七豕是也
正徳二年正月一日日食既空同子曰予盖親睹焉月體不滿規日大而月小乎凡月食既則輪盡黒無餘欠乃益知月體小於日
天與水違行訟天一生水天水一體違行訟者訟詞兩而事一也
五行金木水火四氣不内邪邪入則壞惟土内汙汙變則化化則神此土所以貫四時而獨功也在人脾為土游溢精液輸灌肺腎肝心不然百物食之腥葷
臭味穢雜于胃中何以發神明而行變化莊子云神化為臭腐臭腐復為神化盖言土也
用先土生先水天一生水資始之道也故人命門在腎
極黒之夜久坐亦明隂中之陽歟猶水之中明歟負勁氣者有非威之威是故松檜不棲蟬熊豹之皮不
上蟻
天道以理言故曰虧盈而益謙地道以勢言故曰變
盈而流謙鬼神以功用言故曰害盈而福謙人道以情言故曰惡盈而好謙盈謙以分限言耳非謂消長升沉也而俗儒不知類以日月草木等當之悲哉月有虧而無益草木有益而無虧若以凋落為虧則謙者不凋不落邪
天地間惟聲色人安能不溺之聲色者五行精華之氣以之為神者也凡物有竅則聲無色則敝超乎此而不離乎此謂之不溺
徳者必福天人相與之際若求焉者無心之心也求福不回人際天也介爾遐福天際人也夀考不忘言夀考之求徳如念念在之也禍福之幾捷於影響察之乎察之乎
十月無陽故曰陽月非無陽也陽生而未成也消長之道盡於上則生於下故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董仲舒雨雹對謂十月真無陽又謂月内一日無陽何哉
易獨言象象者懸一以會萬者也又一一者象之所由始也一以會萬故得象而忘言萬以會一故得意而忘象它經言一理則止一理言一事則止一事 雨一也春則生秋則枯風一也春則展秋則落雪一也冬六出則益春五出則損水一也鵞鴨則宜鷄濡則傷土一也夏至則重炭一也冬至則重物且爾况殊哉況殊哉
或問人性上人何也空同子曰隂陽必爭也二氣旋
轉坱圠以負勝為寒暑是故晴和之日少而風曀之時多斯隂陽之爭也人秉其氣得不上人哉
或問化權空同子曰隂陽代更必爭而主之者行如春主生即惡風凄霜無損於拆萌如冬主藏非無晴和之辰而黄落愈增故曰化權權者謂主之也有官之義焉官之者權也能推移輕重之也
東方蒼龍七宿中曰火心星也心昏中則夏木生火也人心屬火故名火為心詩七月流火是也斯皆自
然之數也火秋則流而下以火不生金故不復中於西而二十八宿西者虎北者龜蛇東者龍南者鶉皆自然此象非人假借之也北之象二隂二也空同子曰予徃在玉虚觀見其像設問道士此何神答曰皆星也慮人不敬畏故假名借像耳如王靈官即心星也故熖而火輪
北者至隂之地陽之根窟故日照三面如人之背至隂不自見至靜而動者出焉非此則無根無根則其
用窮也人五臟系于背背有神舍故膏肓病則無毉膏肓者根也
夏易首連山天下不止不動動根止啇易首歸藏天下無隂無陽陽根隂周易首乾天下非陽不統故後天尊陽
化理下篇第二
夏則伏者傳其所尅也秋冬春不伏者子承母也伏則蒸濕者土氣也助金生之也木生火故日東出日
不照北以水也夏至日照三面亦不北月西生者金生水也月不北者從日也又借日而光者也又隂不獨成者也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謂不相妨耳桃榮而梨枯麥秀而穀稿則妨矣百步之内茂草各遂一不遂則妨矣虎肥而鹿瘠馬徤而牛羊羸則妨矣
斗七故天之數多準七二十八宿皆七也左氏曰天以七紀是也日月五行璣政亦七易曰七日来復極
永之晝時七則回夜亦如之詩曰終日七襄是也僧家竊其意義是故數亡人用七
人皆曰中國天地東南隅耳又曰萬物齊乎巽故中國文物聲教獨懿然燕之土盧盧龍塞是也盧黒也江之南石之色皆赤中國之四方不見乎又星暦驗之測景臺郭守敬量天尺亦樹嵩洛間則中國不有中乎佛者竊其意乃曰天地有幾部中國者南贍部也
或問海市李子曰此處偶有此恠異氣耳夫隂陽五行氣化不齊濵海之邦海錯萬殊廣之珠滇之石北之蟶南之鮝淮之蠏吳之蛤能盡究其所来耶事有不必辯者以其非急也有不能辯者以其非理也不必辯如海市鳥鼠同穴象膽四時在四脛之類是也不能辯如豕立人啼人死託生之類是也人不能自見其腦與背病之来也忽而痛忽而止忽而寒忽而熱自不能知之而好竒者每每辯其非急求之理之
外乎
夏之初月髙其圓也低冬之初月低其圓也髙進退之義也
人之五臟各自其喜生腎虚者嗜鹹肝虚者嗜酸凡食脾胃喜之則味佳不喜則咽之不下亦自喜生之道歟口脾之屬歟
濟之性勁其源出于晋伏流地中乍見乍伏一支穿太行為百泉為衛水一支為濟源出山東為七十二
泉大抵天地勁氣在山西人之性勁天下其鐡亦如之所謂并州剪刀者也漢之性曲其流十里九灣郢沔之間瀦為澤藪皆漢之漾也語曰勁莫如濟曲莫如漢
五行火無體在物則藏燃物則用用盡則息五臟心為火烱然中伏遇動則發不動則已
干支在時五日一周在日兩月一周在月五年一周在歲六十年一周朱子謂六十節者此也
十二支子鼠丑牛等初謂取象耳然木人見漆則瘍猫見寅人則銜其兒走徙其窠昨問劉南宫劉曰是真有之也不但取象朱子論乾馬坤牛震龍巽雞坎豕離雉艮狗兌羊曰此取象亦自有来歴非假譬之由是觀之十二支象真有之邪
項氏曰六子始氣也末形也中精也雷風氣也山澤形也水火精也空同子曰雷電光墮地則石氣非不形也山澤通氣形非不氣也水火非氣何来氣非不
精也形氣精一而三三而一者也朱子本義主揲蓍乎
隂陽貫錢四時一緡錢亂而成緡已矣向背上下難仍也四時成嵗已矣明晦雨暘難仍也
離為科上槁木盛火藏於内助其盛木槁火燃其外灰其槁人水火濟而生者也生則神棲目離為目也水絶則死以槁而焚也人槁則神先去目
空同子省穡坐其塲麥將颺候風焉田老曰風之来
視雲雲之方無風也已而四方雲風来李子詰之田老曰風即来無定方斯謂斷續之風也不信令颺焉麥果四落李子曰嗟斯可以觀心矣夫風無不入者也雲猶格之况心乎况心乎
後天之易退乾西北長子用事退坤西南長女代母然國有長君社稷之福傳稱觀志易戒無成又家有主母則悍奴奪氣如漢髙不廢吕雉者斯何也空同子曰用事者六主之者二是故六氣代謝而乾坤常
行也故曰役乎坤戰乎乾
秋之雲濶而薄故其雨微夏之雲獨而湧故其雨注化氣亦專而後壯者勢然也轟雷徧四海涷澍盡八珽天地能之乎故言仁智必曰勇勇者專壯之義也風行水上渙天下之至文也渙者文随之而生者者亦天下之至變也天地之道一耳齊生而槩歛則其功不普物之生歛有先後而無棄遺者變化之漸也故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化極而不生不歛則萌者
始枯實者始槁斯傾者覆之也非變化之罪也
小人多君子少何也陽一隂二也陽生於隂也小人必壞者邪也福善禍淫之道也陽生於隂者男自女生之證也
元氣正行已矣成嵗功已矣非無邪惡妖穢之氣任之矣任之者俟其盡自滅也彼即溷溷無損於嵗功斯天地之大也堯舜之治亦其大焉矣非户户人人者論也
時甲子五日一周周六而成月月甲子兩月一周周六而成嵗嵗甲子六十嵗一周周六而為三百六十倮蟲三百六十而人長之毛蟲三百六十而麟長之羽蟲三百六十而鳳長之介蟲三百六十而龜長之鱗蟲三百六十而龍長之皆六之則也木水用陽六甲六壬火用隂六丁而土金不用
或問舜入井以孔出空同子曰既入井顧安所得孔哉即有孔象獨不之知邪曰若是舜胡由出曰神為
之也漢髙大風破圍光武六月之氷宋康王泥馬渡河古来真天子怪異多矣况舜哉此等不可知亦不可窮
物理篇第三
道理一横一直爾十字是也數盡十理亦盡之矣王字故真草篆隷不變挺三才而獨立者也變之非王也
人食蔬穀不害食果蓏害木尅土也木味酸木生火
故食果蓏多則酢而内熱木實曰果草實曰蓏
雀乳雛四月四五月五六月六夫暦者聖人節天者也鳥知四時已矣知月乎哉
麥種之秋而焦于夏火尅金也麥穗直而芒有兵象焉穀種之春而焦于秋金尅木也穀穗垂而毛有木象焉
環慶無麥秋大梁無螢無寒蟬然寒蟬螢北京有之矣地之異邪冷使之邪江之南不産荊棘山不産櫟
柔之義邪孔林不産荊棘仁邪
空同子之廬有蝠焉多而穢令撲焉撲者無始而有終也問焉曰始撲之逐焉逐逐擾擾其獲也少終立廬之中俟焉至則撲之故其獲多甚哉一之應萬也宋人不言理外之事故其失拘而泥玄鳥生啇武敏肇姬尹之空桑陳搏之肉搏斯於理能推哉空同子曰形化後有氣化焉野屋之鼠醯甕之雞其類已
桃杏人以殻内含生生故曰仁孟子曰仁人心也又
曰仁者人也以生生言之也
髮血之餘血隂也髮黒者水之色也白者反從母氣也凡物極則反
松栢蒼然梧竹疎秀茶梅冷淡荊棘針樗櫟臃腫芝菌靈異茶□穠弱鹿葱海棠艶並育而同生氣之變化然也文固難以拘論也故文必曰如此如此者皆拘之類也
雙生以後為兄者昧化理者也凡産必前動謂之回
轉無碍則首始下首下則生矣即以受氣先後疑則囬轉時先氣者先出矣斯造化至妙之幾所以全母子者也予亦雙生子先生者體大差長亦獨先齔
橄欖為楫撥魚則浮亦磁石引針琥珀起草之類歟骨鯁以玊簪花根汁滴之則化
席具化理其篾一横一直者二儀也一顯一伏者隂陽也一篾顯伏者隂陽一道也篾必錯三而成文者三才也織之必自中起者極也形必方者四方也制
器尚象孰不由之而人知之乎
北之土厚故其人信南之水廣故其人智土厚故其鼻隆水廣故其口閜鼻隆故北人不相鼻口閜故南人不相口信而偏故其性戅智而流故其性餙
水尅火然火水既濟木生火然火焚木何也天下有一氣之害二性之交也
海翁忘機則鷗狎百里奚忘禄則牛肥禄亦機心乎禽鳥先氣者也凡噪聚處則旺而興空同子曰弘治
初予盖侍朝焉每鍾鼓鳴則烏鴉以萬數集於龍樓予退而問諸長老曰此百鳥來朝也然乆矣朝朝帝帝如此後正徳間不復見此矣嘗聞 興王之國舟泊龍江觀烏鴉以萬數集江柳向 王舟鳴噪亦今中興之應歟今人家喜鵲憂鴟亦氣之先歟寧陵符生舊稱老鴉符家言環庄樹皆鴉毎鳴噪妨人語今多事來鴉亦不之来
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
是也惟君子而後知樂空同子曰聲言直音言曲樂言律直者單而粗者也音者方而文者也律者比而諧者也如啄啄呼鷄落落呼猪咄咄呼馬驢苗呼猫鷕呼雀呼之則應者知聲也人人能謠如今里巷之詞曲不學而能之疾徐髙下皆中板眼所謂知音者及問其出某吕某律孰宫孰啇則不知也故曰惟君子而後知樂觧者未逹乃以瓠巴皷瑟游魚出聴伯牙彈琴六馬仰秣為禽獸知音夫作樂而獸舞鳳儀
斯感通之妙非聲音之末也昔有皷瑟於池上者調及蕤賔而蕤賔鉄躍之出亦謂知音邪
天道虧盈而益謙繪事其証乎凡繪不及則是過之則非如繪人分寸亦人若六七尺則非人以人長五尺也物皆然又如繪朴野幽寂之形則雅如草村茅廬疎松片石疲驢破帽則雅若繪樓閣金碧凡富貴事則俗矣吁天之盈虧不顯哉不顯哉
鳥之性南向鴉鵲晨南昏北蝠昏南晨北南出而北
還也鴈之南也鶴鸛亦南即鵪鶉鷦鷯梧同黄雀之微亦南不問逺近但見其南耳
生性難移如草木之蔓之直故人剛柔之偏變之為剛善柔善有之矣若欲剛為柔柔為剛能之乎
天之生物主於用龍用天故雲馬用地故徤虎用山故風牛主耕故柔馬主行故不寐豕主食故一乳十七八推之物皆然而仙釋之徒乃欲棄人倫絶群類髙飛逺翥哉如生才亦主用大受小受即有湮淪者
鮮焉用之時義大矣哉
王生善聴聲聞丁公馬蹄聲曰旬月必拜相又聞其蹄聲曰必出而西行皆驗以是觀之小人名位素定矣易謂小人道長不以是乎又以知宋宰相乗馬今逹官肩輿行謂馬卑也唐宋拜相則築沙堤或以便於馬
禹貢山川多與今不合何也空同子曰自河之入淮也破滎澤孟諸芒碭諸陂今皆耕牧地耳流謙變盈
滄海而桑田古今能合哉
車陸象鳥舟水象魚盖不能不圓席不能不方智者行其所無事已矣私意鑿之哉
空同子圍爐而觀銅瓶之水熱極則響轉微乃喟然而嘆曰嗟至光不耀至聲無聞天之道哉天之道哉凡欲人知者非足者也凡人不知而悶者欲人知者也
秦時用啇鞅法令如牛毛天下之毛多矣繁令必曰
牛毛者何也空同子曰牛之毛於人獨無用用之無益也然則繁令者不可鑒哉
味生色故染絳必以酸義生味故吟詩必用色
嘉靖六年四月舞陽之野麟生於牛其夜火光又其聲雷又見其角而麟以為妖擊之口吐火斃頃又蘇瘞之土又自起聲轉雷擊碎首乃死見者謂麟也野人懼扛之省城然誠麟也古謂麟一角然此則雙肉角麟馬蹄此則牛蹄古謂鶴胎生今鶴卵生豈傳者
誤邪抑形有變邪此似麟非麟者邪古又謂牛馬交則生麟此牛馬交者邪龍與馬交則生千里馬汗則腹下鱗
嘗疑大學絜矩又疑平天下不言凖而言矩今乃知方圓平直一道矩盡之也矩為方削其角則圓矩為平直其尾則平不直不平也陣法五變亦方變圓或問方能圓圓不能方何也李子曰陽根隂也
鋸之齒太平直則入木不行必有齟齬俗謂之料斯
濟變之譬也覂駕之馬不羈之才用之易效
聖人貴智亦貴蔵以智者善蔵也鱖魚性痴見人則樹其鬛謂人懼已也又其性畏寒西方有鳥曰半趐者亦痴見人飛不過三五尺可以杖擊之得也鰣魚入網輙伏者惜鱗也孔雀愛其尾潜則露尾錦鷄愛其毛羽自照水因而有溺死者皆不智不蔵者也
乾為駁駁鉅牙食虎豹一名兹白空同子曰凡物食物天生相制之義非但力之也駁未必力虎豹虎豹
食鹿豕牛馬鹿豕牛馬見之則顫而尿斯有制之者非力之罪也如豺小而降虎豹是也在人如君制民夫制妻在禽如鶻搏兎鵲擊鳶
治道篇第四
或問哀帝屢誅大臣而卒不威何也空同子曰人主以無為為威有代天之相則百官自正有執法之吏則百度自貞君何為哉故自用者小侵下者煩煩小之政挾之誅戮則人心離矧哀帝非正己之君乎賈
氏曰廉逺地則堂髙
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遏者止之之義而揚者彰之之名也火在天上既無所不照物無遁形善惡畢露使遽賞罰之則四海兆民勝罰之邪又能盡爵之邪故聖人不曰罰而曰遏遏之不遏則罰行不曰賞而曰揚揚之又揚則賞行天命有善而無惡又火在天上故曰順天言有非我者遏之揚之吾何心哉真偽兩在不逆其偽功罪具疑則重其功上之道也
群居而和一君子每盖數小人陽統隂也私起而爭一小人每害數君子隂賊陽也反復之道也天地能使隂無哉在統之有道耳
衆美容惡群惡不容美如華屋有穢只見其華而茅茨之下著一雕器則詫眼難觀矣故衆君子中不無小人而群小人内絶無君子故治朝君子七而小人三不害其治而亂世容一君子不得
言治者必曰唐虞何也聖人乆於其道而天下化成
也堯在位一百一年舜在位八十年又禹繼之則二百餘年矣即有堯舜而年或不及則於變亦難孔子王者必世而後仁謂此也
郊上辛社稷上戊祭孔子上丁戊在丁後故先丁如十日丁則初一日戊當先戊而後丁以丁不常十故人鮮知一日之戊弘治間吏部主事楊子器上言戊從初十日之丁則次戊非上戊也時無諳禮者竟寢不行
大人以天下為度書云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言度也論相者曰鼻吸三斗醋曰腹内好撑船亦以度言也相必言度者以狹人氣勝也氣勝則偏偏則窒窒則瞢天下之務大人恒澄明澄明則鑒物也今人但知宰相包容不知包容中有鑒也不然模稜胡塗亦謂天下之度可乎
天地父母萬物聖人父母萬民其心無一息忘之故孔有莫知之嘆孟有不得已之辯即如父母育嬰兒
有一息忘之耶
莊周齊物之論最逹天然亦最害治使人皆知彭殤孔跖同盡同歸則孰肯自脩或又知清濁混沌金石銷鑠孰彭孰殤孰孔孰跖肯自修乎故曰害治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人之病痰火八九十老人不宜盡去火虚人不宜盡去痰去之則愈病斯救世之譬也
書曰汝惟風下民惟草又曰彰善癉惡樹之風聲孔
子曰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政之行風行之也關羽威振華夏陶侃千里不拾遺亦風耳李斯論囚渭水為赤而關東盗愈繁漢武令直指使者誅捕無道而海内愈擾以不知風耳傳曰知風之自
甘誓以君行故其詞嚴胤征以臣行故其言詳一君二民之道也
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命之天者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秉之人者也命一也蕩之世乃辟乃匪諶乃有初
無終皆詩人疑恠之辭也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言酗酒者不制之義酒伐徳故愆爾止又亂性故無明晦號呼俾晝作夜者靡明靡晦也斯自事耳非天湎之也顚沛之掲者本實先撥也非枝葉之害也治天下有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也
人無賢愚嗜酒必跲然紂甚是故詩書言酒禍於紂切也
居上貴寛太寛則弛臨事貴簡太簡則漏故曰寛而
栗又曰居敬而行簡
聖人重禄位者本人情而順天心也天之禍福主徳人之好惡主利孔子稱舜曰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又曰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書曰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是以名位歆之也詩亦曰爾公爾侯逸豫無期聖人豈内好爵而外隱約哉民之所好好之又天以是報徳也故今將喬其官則髙廣紅黄夢寐嘉美星命拱吉固知天未始不禄之重也
又曰期人以名位不若勉人以徳業空同子曰無其徳無其業無其業無其位無其位無其名即有之幸耳矣
空同子曰使孔子得位二帝三王之治難哉或問何難也曰堯舜禹之世則有益稷臯契夔龍湯有伊尹萊朱文武有太公周召孔門惟一顔子王佐才不幸而蚤死設使孔子得位則參雍游夏季路軰能為益稷諸人事否乎以沛中豪傑南陽貴人觀之則佐命
未生亦孔子不王之兆也
為政在人非其人而用之則不官取人以身非其身而取之則不人不人而曰世無人不官而曰世無官有是理哉孟子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覇劉基徐逹李善長等固元生之也我 太祖用之而興世無人邪有人邪
鮑叅政曰今欲平治先三要或問何謂三要曰内閣掌印一要吏部尚書一要左都御史一要空同子曰
内閣之要大而公吏部之要明而執都御史之要貞而無囬大生公公生明明生執執生貞貞無囬
聞之先生曰銷元氣者苛吏也苛則刻則不恕則恕已凌人則訐人則伺察人譬無疾而藥索五臟之未形
今之弊官不乆任 國初臺省不甚通如御史陞按察僉副或徑陞使使乆則入為左右都副則左右副僉則左右僉如知府乆則陞左右布政使或叅左右
使乆則入為部侍郎尚書等如此則法吏敢持繩紏之權民吏無不更事之嫌今臺省既大相通融而任又弗乆也盖官非良乆必敗故今之官利數遷太相寅縁求速故私奸易規避大事無了絶途路迎送糜費甚者一官至民不知姓名去矣猶過客也今又為小轉法如知府轉按察副使按察僉事轉叅議等或年資未應轉又為更調法如此府調彼府此縣調彼縣此臬調彼臬此省調彼省等甚者廵撫都御史亦
調法愈巧而官愈廢故曰今弊
古之良吏乆任獲之也漢世為吏者不長子孫乎凡治朝皆然
孝廟不立貴妃是時言官有以匹夫之行言者或誚之誚之者不讀禮者也古者天子有后有夫人有世婦有嬪諸侯一娶九女皆廣嗣之道也是故一傳絶曹志秦秀庾純父子皆切實之才晋武怒而不采郤詵阮种華譚直辦慱之士則上第登庸斯取人以身
之證乎
太宗時鄱陽一老儒詆斥濂洛之學上已所著書 上覽之大怒閣臣楊士竒力營救得不殺遣人即其家盡焚其所著書空同子曰盛世之君有道哉記曰一道徳以同俗故異言亂政
詔令足以占朝廷言有遺慮則知野有遺賢矣故朝有王臣則其言王朝有覇臣則其言覇尉佗得漢文書即撤黄屋奉正朔竇融得光武璽書嘆服曰天子
明見萬里孰謂詔令不足占朝廷哉
為上為徳為下為民如聚財強兵非不為上然非為徳拔引私昵非不為下然非為民
舜禹有天下而不與孟子所謂若固有之者註曰不以位為樂非也樂者對憂之名不以位樂以位憂乎既若固有則憂樂具泯豈必不樂而後為不與哉獨言舜禹者以其得天下易也
成康刑措之治召畢夀考夾輔之功也不然康之世
其難哉或曰任之而不疑二王不賢乎
春秋諸侯出告廟則書至則有飲至策勲之禮所以敦孝敬而防游佚也聖人之制禮不其微邪是故僖伯憂如棠
和氣致祥而治世亦菑天心仁愛之歟乖氣致異而叔世亦瑞燈滅必光耳或曰治世菑在朝廷而瑞在天下叔世瑞在朝廷而菑在天下
論學上篇第五
知易者可與言詩比興者懸象之義也開闔者隂陽之例也發揮者情徃来者時大小者體悔吝者驗之言吉凶者察乎氣
陽已回則天寒愈劇人將亨則困益至故禍敗萌而氣熖愈熾福祐臨而拂亂益深三代之學必論天人之際以消長倚伏非斬然而来也嗚呼易備矣詩書詳焉今之學者知之否乎
空同子曰暑日但靜坐則心便定心定則凉然老人
不能也道心者借血氣行者也孔子曰甚矣吾衰也乆矣吾不復夢見周公身衰則行之自難也孟子亦曰壯而行之
昔人謂文至檀弓極遷史序驪姬云云檀弓第曰公安驪姬約而該故其文極如此論文天下無文矣夫文者随事變化錯理以成章者也不必約太約傷肉不必該太該傷骨夫經史體殊經主約史主該譬之畫者形容之也貴意象具且如非驪姬食不甘味寢
不安枕之類是也經者文之要者也曰安而食寢備矣自檀弓文極之論興而天下好古之士惑於是惟約之務為湔洗為聱牙為剜剔使觀者知所事而不知所以事無由彷彿其形容西京之後作者無聞矣或曰今之材松栢故易摧古之材金玉故難朽予曰金不鑄玉不琢古而今矣松栢非棟梁不斵今而古矣或曰斵之人摧之已今之材自棄哉予曰不鑄不琢無害於質斵之摧之質斯毁之歟
涉疑而徑詢於長則凟聞譽而專叩於己則損故夷齊知仁桑户知簡謂之善問
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君子不下帶而道存焉記曰視不下帶其言至近然道存者何也視上於帶則傲下則戚傾則奸無是三者非道乎故曰善言或問詩集自序謂真詩在民間者風耳雅頌者固文學筆也空同子曰吁黍離之後雅頌微矣作者變正靡逹音律罔諧即有其篇無所用之矣予以是專風
乎言矣吁予得已哉
張東海韻辯東冬青清何以殊虞模麻遮何以同夫東冬青清反切本殊而人自不殊虞模麻遮調恊本同而人自不同顧歸罪韻者嗚呼人之蔽至此哉韻母子相生五音互之自然而成聲智不能加愚不能損信如此言則冬江貞先虞尤不得通押而説不得說去聲哲不得哲去聲邪今人因前人云四聲出於沈氏遂不復根究便立訓教人不知兹韻其来也逺沈特
校定之耳嗚呼傷哉
王維詩髙者似禪卑者似僧奉佛之應哉人心係則難脱
惟聖罔念作狂斯反之之聖乎衛武公抑詩如履薄氷臨深淵是也或曰聖矣念罔乎曰生而知者無哉然有惕心焉詩曰不顯亦臨無射亦保
激生於忿五音令人耳聾五色令人目盲人自聾自盲耳音色使之哉隂陽消長五行生尅發之聲為音
吐其采為色騰之為氣滋之為味天以之成人以之生貪者戕淫者荒音色之罪哉毁量折衡而民不爭民之爭量與衡使之哉黄鍾者累黍而成隔八相生萬事由之自然之數也量與衡所由起也聖人則天訓民已耳非有心為之也凡此皆忿人之辭耳故曰忿之辭激元結之文激亦忿人非邪
枚氏七發非心於七也文渙而成七後之作者無七而必七然皆俳語也夫宫室服食游獵諸等君子耻
言之而乃侈之又相襲言之邪漢之崔傳魏之王曹晋之張陸皆一代之偉也亦爾爾耶今俳人作院本名一文錢戰到底祖曹植七而為之也
序卦有過物者必濟然過曰賢智則過亦難矣過猶不及思中行而與之者立教之經歟
志不在卑而不力以求之思而不學者也有終身焦勞而不獲者矣力以求之而心無逹焉學而不思者也有終身研磨而弗獲者矣
敬生於愛者厚生於畏者嚴生於徳者乆生於尊者暫
愛生於公則徧生於私則偏生於真則淡而和生於偽則穠而乖生於義則疎而切生於欲則昵而疑
特立之士必無狥人之為狥人者必同也心無義理則狹舉目無可意事故曰盡心知性
宋儒興而古之文廢矣非宋儒廢之也文者自廢之也古之文文其人如其人便了如畫焉似而已矣是
故賢者不諱過愚者不竊美而今之文文其人無美惡皆欲合道傳志其甚矣是故考實則無人抽華則無文故曰宋儒興而古之文廢或問何謂空同子曰嗟宋儒言理不爛然歟童稚能談焉渠尚知性行有不必合邪
流行天地間即道人之日為不悖即理随發而驗之即學是故摭陳言者腐立門户者偽有所主者偏
古人言必稱先王不合則疑疑則闕今人弗合則詆
詆則仇程子曰自點檢不暇尚暇點檢人邪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詆人者必好為師者也
杜甫見道過韓愈如白小群分命文章有神交有道又如随風潜入夜水流心不兢出門流水住等語所謂信手拈来頭頭是道也
或問典謨訓誥不言權吕刑輕重諸罰有權一端耳空同子曰夫權者權其變以適中者也故變而後權夫聖人在位允執厥中又用其中於民矣何權之言
哉曰舜不告而娶唐虞禪湯武放伐非權乎曰夫身或遇之行之矣又何言哉曰孔子每言權何也曰髙而無位於是發其微以詔来且春秋之世何世矣曰孟子七篇大半言權何也曰戰國之世又何世矣孟子不發其微天下不以謀數為權乎吁大哉予何敢忘孟氏之功也孟不生孔其熄乎矧帝王之心傳或又問漢儒空同子曰反經無道無道何權矣聖人之權輕重之以適中者也非反之也問宋儒曰宋人不
知孟子又安知權故心帝王之傳者必孔孟心孔孟者必知權可也曰若是則宋儒得位不興三代之治乎空同子曰吁難言哉周程其大矣宋之開國者誰歟致太平者誰歟應變定傾者誰歟固非斯人之流也吁難言哉然周程其大矣
孔門曽子傳大學子思傳中孟子傳權非權則中不中非中則大學不大學
情者性之發也然訓為實何也天下未有不實之情
也故虚假為不情
論學下篇第六
術異者終罔吉泄化機也京房郭璞其人也文異者終罔吉發神秘也遷固蔡禰韋陸其人也貪盛者終罔吉犯止戒也好訐者終罔吉悖厚訓也好殺者終罔吉戕生道也
古詩妙在形容之耳所謂水月鏡花所謂人外之人言外之言宋以後則直陳之矣於是求工於字句所
謂心勞日拙者也形容之妙心了了而口不能觧卓如躍如有而無無而有
小子何莫學夫詩孔子非不貴詩言之不文行而弗逺孔子非不貴文乃後世謂文詩為末技類賤之何歟豈今之文非古之文今之詩非古之詩歟閣老劉聞人學此則大罵曰就作到李杜只是箇酒徒李杜果酒徒歟抑李杜之上更無詩歟諺曰因噎廢食劉之謂哉
色厲而内荏内柔而外剛也色取仁而行違内隂而外陽也
趙宋之儒周子大程子别是一氣象胸中一塵不染所謂光風霽月也前此陶淵明亦此氣象陶雖不言道而道不離之何也以日用即道也它人非無講明述作之功然涉有意矣
大人赤子心一耳擴之為大人未擴則赤子如草木始於萌以出土時分量具也培之使之足已耳非能
矯之使增也如松參天栢盤石桃李能之乎
近有以格致為非者此義外者也又曰守之心為格致此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者也孰謂今之世無告子哉
人之目一塵不著而心亦然一塵則碍見道亦然一塵則不透又如鏡然一塵則不塋鏡無妍嗤人自妍嗤鏡不塵人自塵月不雲人自雲
晉人字傳之今無不精妙者然比之羲之則下矣神
不如也羲之字輕重操縱獨神而十七帖為最
理欲同行而異情故正則仁否則姑息正則義否則苛刻正則禮否則拳跽正則智否則詐餙言正則經否則簧色正則信否則莊笑正則時否則謟正則載色載笑稱焉否則輯柔爾顔譏焉凡此皆同行而異情者也
人之偏甚於蔽蔽易通偏難回難回則堅堅則僻易通則開開則復
多言畔道故曰訥曰愼曰謹曰寡曰黙曰時凡與人談簡言少失矣張訂頑足矣乃又正蒙故於道畔歟如太和謂道性無形聚散為客形太虚氷水等語非畔歟
六經言利而孔孟不言利經言利利正也孔孟不言利謂非正者也公私之别也然夫子戒利辭更嚴謂多怨謂小人喻故於利則罕言以利非貞鮮不壞者書之言多西土之音如呼我為台本奴来切至今西
人音猶然而註者訓為怡又如西人謂都是為純而純其藝黍稷謂都是黍稷也今訓者為全又西人著力幹此事則呼為所而所其無逸王敬作所今訓者以為居處
古人重威儀而詩為詳威儀棣棣不可選也以身言者也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以徳言者也朋友攸攝攝以威儀以事神言者也敬愼威儀維民之則以治民言者也大學赫兮喧兮者威儀也以學言者也旁見
之六經逺証之三代儀禮三千皆欲人制其外以養其中書曰思夫人自亂于威儀詩曰顒顒昻昻萬民之望而今無知之者悲夫
孟子論好勇好貨好色朱子曰此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無者是言也非淺儒之所識也空同子曰此道不明于天下而人遂不復知理欲同行異情之義是故近裏者諱聲利務外者黷貨色諱聲利者為寂為約黷貨色者從侈從矜吁君子素其位而
行非孔子言邪此義惟孔知之孟知之朱知之故曰非淺儒之所識也
有恃者壞恃勇者亂亂必亡恃才者凌凌必傷恃壮者縱縱必夭恃勢者驕驕必戕孟子所謂生憂患而死安樂者也
髙必自卑大必由衆故自髙無卑無卑則危自大無衆無衆則孤得丘民為天子衆之謂也無得罪於群臣百姓卑之謂也孔子曰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
麯糵為酒酒成而麯糵棄讀書求義義精而文自捐故泥書者謂之糟粕
孔子曰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漢以下儒者只言富貴如浮雲過矣斯中庸之鮮也周茂叔君子以道充為貴而曰塵視金玉銖視軒冕如其義亦塵銖之乎
孟子不談易以孔門不易言也論語加我數年與不恒其徳耳孔子傳之參大學不言易參傳之思中庸
不言易思傳之軻孟子不言易以是知孔門不易言所謂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春秋終始為麟魯西狩獲麟孔子乃始取魯史筆削起自隱元故曰始於麟筆至獲麟之文遂止不復脩故曰終於麟
道貴簡黙非但慎謹防易與煩也有道者其言自簡聽言亦簡不費辭説而情偽了然也言約而義盡故自簡易曰吉人之辭寡
象與義至精者莫如頥頥口輔也飬也象曰君子以愼言語節飲食口之出惟言語入惟飲食故其象視它卦獨精飬徳莫如愼言語飬身莫如節飲食故其義更精
君子之道費而隱費賁也顯之義也故曰上下察也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至者極至之義精而微者也朱子以全
體言非也即以夫婦言之二五妙合聖人知之乎孔子不幸而出妻聖人能行之乎故一事有一至全體有全至下文曰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即上下察也天言天地言淵也察者飛之躍之也斯謂之至亦全體乎
大風歌而霸心存秋風辭而悔心萌詩外哉否乎
作事謀始然坤戒始則曰無成知終終之然訟戒終則曰終凶由是言之執一者可與言易乎
事勢篇第七
論樂毅者謂不即下即墨莒而敗空同子曰細人哉斯言周之克殷也周公君陳畢公繼撫其餘民多士多方諄懇未服也乃毅能旬月而收齊衆墟其城郭夷其宗廟食其倉庾稅其畎畆役其丁夫邪即使無單之火牛火牛不止一單矣孟子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萬世之鑒乎
柳氏謂箕子佯狂意紂或崩武庚幸立無人輔之空
同子曰細人哉斯言箕子洪範數學之源也乃獨不知天命去留邪微子去之亦為輔武庚去邪武庚可輔之君否耶
家曰齊恩斷義也如刀切草國曰治緒而分之也如理亂絲天下曰平因其好惡而均之也如平道塗斯大小逺近之義乎
子孫貴而賢上也賢而不貴次也貴而不賢則下矣貴不期驕不賢則淫淫則菑其身不然必其子孫矣
子孫非生而不肖則觀效為之矣人家世脩積而後貴子子貴而不賢則家未有不破者富貴之淫也
天地間皆性也獨人貴者自貴之也失其貴則賤惡至矣有草芥犬馬之者矣夫草芥犬馬不猶有愛之者乎
斗筲之器管仲之器雖小之然器也今之材雖小無之矣何也成而後器今未成而毁之奚其器
人有未學而仕者矣有初仕而壊者矣女有未笄而
歸者矣有未歸而穴窺者矣瓜果未熟而市鬻之矣五榖未克而采之食焉矣始秋而萑葦箔矣十嵗而冠者有矣布帛日短矣斗升日巨矣工日粗矣啇日偽矣農日惰矣士日嬉矣官日自營矣正徳以後甚焉悲哉嗟嗟王制用器不中度布帛精粗不中數幅廣狹不中量五穀不時果食未熟木不中伐禽獸魚鱉不中殺皆不鬻於市而今不之見矣悲哉嗟嗟
正徳以後官之代速矣消長之起落促促矣俗靡靡
矣無弗謟者矣無弗餮者矣無敢缺者矣
空同子曰關張死而蜀之事去矣傷哉或曰蜀存亡孔明哉曰惡何言也湯非尹不啇文非姜不周何也撥亂世反之正其才殊也夫蕭張非信劣者也然卒成漢者信也由是觀之将必有殊才不然萊朱周召非聖人邪而鳴條牧野之師必尹與姜行哉
凡勢進而上則難語曰從善如登是也日之行過午則疾以下也日月尚然而况於它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者實也李廣口咄咄不能吐而亡之日無識不識哀焉以實也黄憲郭林宗無功業事實文辭于世而天下頌之後世信之者以是也故名者非言貌襲取之也
有開必先秦其開漢乎隋其唐乎五代其宋乎成則王敗則虜幸乎抑道乎竊國者侯竊鈎者誅然乎不然乎空同子曰道天佑之矣故曰天賜天啓天授
皮以為裘雖聖必服貍狐是也言以為訓雖惡必録
陽虎是也蛇蝎砒硝藥皆入之世欲無小人得乎
禮重主器非私之也所以示尊昭一養體定勢者也如此而奸人豪奴猶有覬覦之者况輕之乎
病而後知安之獲患而後知平之益過益則傷故病而後知安太甚則損故患而後知平
聚必散散之不善則惡矣善者仁行而義施惡者禍生而家破者也吁愼聚哉
祀禮發油然之心者也崇祖考者所以廣愛敬而交
神人也聖人之意微矣故遏慢止悖莫先於祀嚴祀立教莫大於祖考愛敬者孝弟之所由生也今士大夫於祀也忽故其教廢教廢則風偷風偷則俗惡故其子孫視其祖考猶秦越也吁甚矣聖人之微意蔑矣
忠者通上下而言者也獨於臣切者利逹之途其心易欺也左氏上思利民忠也不忠不足以使民况事君乎
孔子出妻亦不王之兆也三代興廢皆判於婦人文王刑于寡妻亦天成之也詩曰天作之合
孟子氣象非止巖巖説大人便藐之貨多便厚葬其親得位便車乗臺僕傳食於諸侯便曰舜受堯天下揮蒮赫灼難量哉
接之以文雖惡必答孔子之於陽貨是也隆之以貌雖仇必酬關羽之於曹操是也吁斯可與俗人道哉顔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予非止悼傳亦以占廢也凡
王之興天必與之佐孟子所謂其間必有名世者故益稷佐禹尹朱佐湯吕佐文武天豫生之雖鳥氷牛巷空桑寂濱必全成之而置之王側夫孔門王佐一顔子耳今也早死不天喪予而誰喪哉
空同子曰古今人見同乎偶哉或問何也曰周以文弊宜忠與質以矯之予序戰國筞言之矣然陸士衡嘗述焉不偶同乎
時能輕重人或問何也空同子曰桓榮曲謹之學遇
盛漢而重賀循大賢之具當衰晋而輕是故今之人知榮而不知循非時使之乎
空同子曰岳武穆全人乎得正而斃矣或曰将在軍君命有所不受曰惡何言也不受命者其身猶将也周亞夫是也非召之使還也使之還者奪之也奪之而不受命是叛也以叛伐叛夫誰其與之曰閫以外将軍不制之乎曰制之者其身将軍也言有位也汲黯發倉粟之類也非召而奪之也召之而不赴則騎
刼代毅矣代之而不赴則陽周之鐲鏤下矣嗚呼岳也得正而斃矣春秋之義也
處難進之時可髙不可大髙者何危行是也不大者何言遜是也危謂孤峻遜謂謙晦孤峻如避世避地息交絶游斯之謂髙謙晦如不譏議不圭角不問朝報差除不言官府得失斯之謂不大凡禍自口出故言貴遜道不可貶故行貴危
戰國策周之衰乎論祖論繩尺宋之亡乎或問何謂
曰其氣薾以索其文刻以峭
或問趙苞徐庶之事空同子曰苞傷勇哉不戰而死可也不戰而死猶足以存母
髠問男女授受之禮而舉嫂叔者何也禮嫂叔無服又不通問斯别之又别嫌之又嫌者髠真辯雄哉大抵戰國横議堅白非孟子不能破
求勝者必敗老子不為物先即見群龍無首也故項斃于劉智氏滅趙
天生才必用孔孟弗遇為萬世師不謂之用何邪子陵淵明世遺之矣然聞其風者必起塵外之思不謂之用邪
今人論行藏太易是故退風微矣孔子謂顔淵惟我與爾有是夫則行藏易邪不易邪
據詩書載記文王非無意於啇也曰文王受命曰大業未集如後車載姜三齡與武勘黎伐崇等事誠非無意者特時未可耳孟子曰取之而燕民不悦則勿
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亦謂時未可耳然孔子則謂文王無意
春王正月係王正月之上明子月非寅耳初無它意義而先儒每以大一統言鑿矣今秦權徃徃人見之亦有王春或王正月文亦謂之大一統乎或問秦權何有此文空同子曰秦奉周正朔故云王以别子寅以是言之春秋王正月必魯史本文也非孔子故加之以大一統也曹無劉乆矣然銅雀瓦有建安年秦
無周乆矣然權有王正月
予謂關張死而蜀事去或云蜀之不幸龎士元死士元不死關張未必死然乎
惟聖人能通天下之變其次莫如守守身守官守禮守法皆是也或謂琴瑟改絃何也空同子曰調琴瑟者必能琴瑟者也否則愈更而愈亂故曰其次莫如守
操不代漢者欲挾天子以平呉蜀也或謂操身受臣
之名而使子孫享君之利者非也亦操欺之也操嘗曰死題墓道曰漢征虜将軍曹侯足矣此欺之由也操征馬超斫樹而血流操惡之急還欲受漢禪而死于途
異道篇第八
或問風水空同子曰有哉無哉風氣聚則靈異自發何謂無富貴可遇而不可求天之秘非人之能為也何謂有故吉以善獲非善之家雖遇弗遇矣曰若是
則廢之乎雖然曷可廢哉卜其安焉平焉者可矣
或問子平空同子曰小數哉包括造化未之盡也是故得失半焉如範圍天地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者推之有不凖哉河圖洛書伏羲之易是也徐升字子平今星命家宗其學
空同子曰仙者以能乆視耳然猶夫人也吾百年死渠二三百年死渠固猶吾也夫仙者軒翥塵氛之表下小區寰擾擾溷溷焉耳吾靜觀髙覽吸日月之華
極雲霞之變閲寒暑之代潜消息之用何仙之弗若也乃其狹小寰内哀憐蠢蠢者吾固亦如之矣斯所謂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故曰猶夫人也
或問仙有死空同子曰氣消之也氣旋轉消息息則臭腐而神化消則精靈而枯朽也仙結天地日月之精去殻出神焉耳然如消何元會數窮天地日月亦消而况於仙乎
或問導引采取之法空同子曰小法耳殺人哉心動
則疲精下無返人體如天血肉固實脉絡周流無罅無欠外氣入之灌之紅鉛安容哉
邪術邪人不能用必強正而後行邪術邪物不能用必假正而後行如濟源妖氣收却抛獻必假之凟如術人役鬼心于貨色則鬼反弄之是也
釋言恠主於有故妄宋儒言恠主於無故泥恠者鬼神之變也有而無者也
髙釋名儒靜同而色異釋之色幽沉儒之色和晬又
靜同而意異釋之意抑儒之意活釋強而止故抑儒順而用故活
儒義取故其地髙釋貪取故其教汙儒有揮千金而不顧者而釋則望人施儒非其力不食而釋則食人之食廬人之廬衣人之衣
人言釋有體無用夫體者對用之名也無用而有體哉吾儒寂然不動者體也感而遂通者用也人之動常活故感則通所謂敦化而川流歛之一而散之萬
者也釋毁心人也夫心既死而有體哉
釋亦有至言如苦海無邉囬頭是岸即易之不逺復書之狂克念詩之誕先登是啓人自新之門而闢其反觀之機也可以人廢之哉
嘉靖丙戌夏倍熱戊子更熱其年皆倍寒故曰大熱之嵗必大寒言隂陽之爭也五運六氣不逹而欲治毉者可鑒哉
夏陽氣畢逹伏隂在内謂絲絲未絶之隂潜伏待時
夏至為姤如冬至之復也驗之井泉則隂之伏亦九淵之底而病暑者大順散治之姜桂大熱意為過飲氷水者設如王安道之議非謂伏隂能使人虚也
英竒之氣流顯沙漠每發異人然竟卑於中華帝王之世蠻夷率從玁狁之難周薄伐之無大患也衛霍橫行匈奴漢威以振英衛提兵深入唐業是成使宋任李宗岳劉諸人即百兀术足道哉我明于石執柄也先褫魄故胡虜勢熾者非其才無敵也非中華無
人也用不用也如其竒氣生佛號西方聖人能識吾周孔道哉
神貴藏人五臟真色見則病劇以其神露也脾病劇則黄疸黄者脾之真色也臟之名藏之義歟故肝病則色青肺病則白心病則赤腎病則黑故曰望而知之之謂神言察乎露者也
空同子八篇終
空同子跋
盖不佞始淂空同先生集締視之眩然驚已穆然思伏而讀之不能釋也晚迺睹所謂空同子八篇者則又益歎先生之深於道焉夫其上者參天下者極淵中者舉類鉅之國經細之物理明者人而幽者神邇之眉睫之
間而遠則宇宙之外随所觸而寤焉而書焉芒芒乎其微眇也深深乎其不可以涯涘測也非深於道者能若是乎哉
明固多作者至先生而滌今追古提衡□林功於是為大今脩詞之士方且循軌而趨望標而止即隻字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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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斯編猶晻焉可乎會先生之孫四維為徳平令将付剞劂不佞於先生為鄉人景行之日乆而重以徳平君之託廼敬綴一言於末嗚呼斯編出庶幾可以窺先生之微也哉
萬曆十年二月吉旦後學髙尚忠譔
結膓集序
空同先生集行於世乆矣結膓篇三在其中復奚集以三篇外有圖賦何崔諸名公作暨宜人誌誄所以發結膓者言殊而事備義別而理該又可自集也故集集無序先生孫振亭公慮年遠而逸屬葛子
序而夀諸梓焉或曰吁異哉化碧為石傳聞匪據纉組囘文杼軸之巧麗焉耳若而結膓者其目睹者也而誰則為之夫雲漢為章人不為詫一旦盤結虬龍浮駐白晝太空之間則莫不奔闐群聚以相指顧何者駭其異也夫結膓亦若此
矣宜振亭公之欲序而梓也葛子曰嘻是豈徒以摽異乎哉昔崔文敏公原此為厚倫之格余謂斯集可以觀世徳焉夫倫有五均重也而夫婦父子君臣易序卦獨有以闡之豈非以閨閫肇化而惟孝可移於君哉故詩咏關睢頌蓼莪又
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先生一失厥耦展轉悲歌曲盡情愫奚啻殊彼皷盆者而嗣君結膓一賦怨慕辛楚慘乎有蓼莪遺風君子曰胥厚也長歌之哀甚於痛哭可以觀徳矣乃振亭公念承先志惟恐手口澤或湮必圗以永其傳非孝思
之永言者乎於戯是豈徒足摽異乎哉抑余少讀先生疏談時事不避權貴其拂宸濠於江古先大夫嘗韙之意其為人凝峻髙潔剛直方正斷乎為古之烈士藎臣匪直以文章雄視百代嵩嶽嶻峩寔厪仰止茲觀其內行式孚如是宜其
見於廷者挺然着大節也余生也晚猶幸躬見振亭公宅心則白日操行則氷壼持身貞教則春風化雨政以渾厚精明並用而四民各以分取足其願欲境以內盖以恬以愉登之春臺而愛慕永結無已也苐跡此問望已足光先世稱濟
羙已為之後以盛其傳斯編其同昭揭永永無艾矣乎聞者作曰信哉是可以徴舊徳風世維教矣爰次其語
萬曆壬午仲春吉古鬲後學葛曦拜手撰
結膓圗
結膓集
北郡李夢陽撰
結膓篇
李子曰結膓之事盖予妻亡而有此異云奠妻以牲烹其膓膓自毬結徑可三寸經緯若織文理隂陽厥底井文有綏纍焉旁有兩耳各圈寸許其上有襻約長五寸嗚呼異哉胡為而烹胡為而結
恍惚神恠孰主孰使厥理孰測怨邪徳邪生有所難明死託以暴裏邪嗚呼嗚呼作結膓篇焚妻柩前妻固識文大義或亦契其冥懐也
哀者且停聲吊客坐在堂聴我結膓篇曲短哀情長五月廿七吾妻亡厥明奠之羅酒漿其牲伊何豶與羊痛哉釜鬵結豶膓神靈恍惚心駭傷團圞肉毬出中湯左廻
右盤凖流黃經緯纒紏文隂陽底形井字圈兩旁翼翼彷彿雙鳳凰有綏在下纍而長上有提襻五寸強汝乎無意豈為此呼汝欲問魂茫茫十呼不應百轉咽膓乎膓乎為疇結
結膓結膓忍更聞妾年十六初侍君父也蚤逝母獨存為君生子今有孫昔走楚越邁燕秦萬里君寧恤婦人外好不補中苦
辛中年淂歸計永乆命也百病攅妾身言乖意違時反唇妾匪無迕君多嗔中膓詰曲難為辭生既難明死詎知千結萬結為君爾君不妾知膓在此
結膓三闋聲更咽汝膓難解我膓結夙昔失意共奔走汝實千辛我蹌跌宦歸家定今稍寜豈汝沉緜遽離絕魂乎魂乎游何方兒號女哭週汝旁劘心飲泣看彼蒼愚
者何夀慧何亡佇立逶迤若有望迫而即之獨空床梁間二燕哺子急觸落青蟲污我裳錦衾塵埃委鴛鴦繐幃中夜風琅琅魂驚夢搖裏慘傷隂雨啾唧鐙無光嗚呼此曲不可竟為君賡歌妾薄命
右結膓篇三闋李兄為予姊氏作者也夫事幽而顯物神而變斯上智之究非末學所容辯顧□辭而諗哀是篇也誠
有甚於痛哭者矣然予竊謂天下雅歌君子聞之或亦不能不歔欷出聲也於是刊其篇布而俟焉正徳丙子夏五月大梁左國璣志
結膓賦 兒枝泣血撰
於乎至隠何言物則宣焉物有幽彰形則傳焉匪傳何識匪變何神胚之無為無思而真莫探端倪莫究本因矧茲膓結於恍
惚豈不駭視而震聞於乎吾母生性靈妙觀化清明魄雖落而光迹魂将飛而運精恍湯釜以神用紏豭膓而顯情怨輪囷以盤挐恨互疊而廻縈則同心以示固法流蘇而永成鄙囘文之蕪詞嗤分鏡之瑣行於乎一氣變化何所弗有何者可窮六月而霜白日而虹刃婦印影連理異枝望夫者石蠶女者皮血而為碧心而為灰氣平
則散中菀斯結思磐其愛怨纒於缺於乎母氏慧而拘儜貴而拮据将遑我居乃病乃殂靈竅氤氳膓如車輪廻旋靡斷結而外神結者長親斷者易分古匪無膓結也罕聞重曰奉茲膓以瞻戀兮內崩裂而沉迷詳攸結以探志兮情理眩而難辭攬繐帷以長號兮仰繪像而狐疑蘊杳杳以焉度兮精要眇而何之執膚臆而合之兮吾
又懼夫見淺而言枝心與膓而共結兮抑孰知予之慟悲膓結一而心結千兮繞旋轉而紛綸紏隂陽以經緯兮何耳襻爛而繽紛綏纍纍以宛戀兮底象井而布文氣蒸蒸以翳日兮天地慘而晝昏魂聿聿以来返兮叩蒼蒼而望閽於乎嗟嗟彼曷具福我曷則若睹物撫躬生不如死結膓結膓抱恨終古
結膓賦 大復山人何景明撰
結膓賦者悼李夫人而作者也夫人者空同先生妻而左氏女也夫人生而秉靈死而見異空同子慟焉於是叙歌自懐賦結膓之篇而屬余撰賦以寫永悼顧辭旨菲鈍無以廣情肆事繼彼雅音也賦曰
夫何靈淑之純修兮性命奄其不留覩結
膓之圗詩兮詫斯異之所由嘻其鬼乎出牲爼兮盤旋釜鉶中織若毬兮若綎若經兩耳旁貫兮珥虹弁星上襻下綏兮底肖井形儼垂鞶之絓緯兮文理緻而靡紊像生平之纂紃兮固靈巧之冥運究懽怨之興感兮求變化于死生神有所必格兮理有所難明物有隱而始彰兮事或假而真呈誦麻枲之微詞兮知甄女之託志吟决
絕于溝水兮故錢刀之為刺或有望戌夫之不返兮悵離匹之乖隔涙隕血而崩城兮身立枯而化石此皆冤慎積而內鬱兮精誠干而莫撓歷徃記以放今兮盖異夫靈之所遭靈結髮從良人兮又當恩愛之盛日雖中道殂先逝兮穀焉既以同室情何抑之不伸兮心何藏之不白眇荒忽之神恠兮固夫子之疑惑曰幼承訓以服志
兮託弱胤于名閥職君子之衿帶兮登薄軀于幃闥君矯莭而抗行兮屡違時而擯捐走畏途之坎坷兮常奉侍以周旋涉江路而来歸兮肇辛勤造夫家室乃纎質之紏痾兮忽委身之不畢撫愛子而永訣兮提孺孫之嬉幼哀夫子之壮齡兮予弗睹其時之所究生娛樂而死悲兮恩義篤而怨深體璇璣之回文兮詎忘予雜珮之玉
音心峻坂之九折兮腹車輪之百轉引長恨之端緒兮翼曾思之少展彼充房之芳芬兮君固察其椒樧予未始一揚其蛾眉兮又何群嫮之能嫉陋班扇之懐炎熱兮匪凄風之綌絺誠予裏有可徴兮奚惟眩而疑之愍貞婦之迅思兮實明詩而習禮魄已離而飄沉兮靈紓軫而在此氣氤氲以拂菀兮情詰曲其孰明宛連環之不可
解兮邈七襄之報章悼君子之伶俜兮何中路亡此嘉耦惠盖有不年兮哲固有早殃天霜露之惜冽兮囘風搖而隕蕙顧國香之珍葉兮反敷修不若彼之衆卉漠玄冥之晝扄兮痛玉顏之日翳吊窺鏡之隻翼兮聆絕絃之寡唳映奔星與流月兮激櫺風之餘哀幙熒熒之燈燭兮若彷彿其魂来塵□閨之素機兮攬繽紛之遺製委
組帳之懸縭兮惻獨旦而不忍視亂曰萬物轇轕統一氣兮精感形變散不可紀兮帝女溺海號精衛兮血影射石旱塚祟兮木有連理草交莖兮烈魂潔魄孚女貞兮析微察異實此之類兮附物着靈見胸臆兮輻輳紏纒裂五內兮飄響隟紀光迹邁兮古媛慧則蒙曷諷兮締心紬志程闒茸兮
結膓辯 鄴郡崔銑撰
空同李子之喪內也刲羊豕以祭有結膓之異焉聞者異之予又恐其詭為神恠以資談者之竒也乃述空同子之行徴諸理作結膓辯曰感應之理豈不微哉夫氣行乎域中發而生乎物聲嘘則鳴觸機則變故西崩銅山宫鍾奏響春華敷野室木萌芽忍者窒其幾殘者閼其發感應之理於
彼亡徴焉夫君臣也夫婦也人道之紀也舉紀者必以綱綱張而目咸就理矣故背公之臣必忍于室弗肖之子在國必憤既迷厥初而百徳毀焉厚哉空同子之為道也空同子嘗仕矣諌於君弗委于職守乎法弗囘于勢堅其節弗撓于娄折夫甘辱而吐榮非空同子之志取異乎人也愛結于心而不可解是故惟大倫之為篤故見
異羊豕厚倫之格也且夫泣諌之言信也将晦者以為忠而迷者以為逆餘桃之奉也既說其愛而又罪其褻是故感生于心而已矣召人之詩曰蔽芾甘棠召伯所說周大夫之言曰伯氏吹塤仲氏吹箎夫愛之積則物且為符節故以異居者雖狎而防以欲投者既友而畔非類而從者終則凶執義而疑者愛可奪苟亡禮信之心則
情之移人也子且失之于父於乎厚哉李子之為道也
結膓詩 崦西山人徐縉撰
勸君緩悲傷聴我歌結膓豶膓結何為幽隠託以彰妾本名家姝二八侍君房僶俛理賓祭殷勤奉姑嫜從君走燕楚中嵗歸故鄉計淂遂偕老燕婉及時良豈意春蘭姿一朝委秋霜昔如鳯與凰今為參與啇
附 封宜人亡妻左氏墓志銘
左氏者李夢陽妻也左氏盖廬陵人曰仁宏者生泰州知州輔輔生宗人府儀賔夢麟而儀賔婚廣武郡君成化乙未十月己丑生左氏於汴邸郡君者 鎮平恭靖王孫王 周定王第八子也左氏生十六季歸李氏李氏者陝西人也李子父曰奉直君奉直君為 封丘温和王教授居汴而
挈其子夢陽来初李子妁婚妁咸不之婚也曰教授微而貧及妁左氏儀賔則顧獨喜入白其母并郡君氏母郡君乃亦咸不之婚也曰夫非子教授兒邪微而貧儀賔曰李氏子才竟婚李氏是時李子生十有九年矣明季為弘治辛亥左氏生子枝云踰季壬子李子舉陝西鄉試第一癸丑登進士第左氏從李子京師會姑舅連喪李
子西於是從而西戊午李子拜戶部主事居京師左氏復從京師已從通州己未
孝宗皇帝上
聖慈仁夀太皇太后尊號 封丘氏安人給 勑命壬戌李子榷舟河西務左氏從河西務明季李子餉軍西夏挈左氏還過汴是時儀賔母儀賔亡矣獨郡君而左氏翟冠翠翹揚帔曳裾見焉其行于于也晢
而頎瑱而流珠郡君喜已而泣顧謂侍人曰向謂李生微而貧乃今若此矣因道儀賔語云云愈益泣而慟乙丑李子進戶部員外郎會
今皇帝上
兩宫尊號左氏進 封宜人給 誥命兩命咸羙辭云明年丙寅為正徳元年李子進郎中是季冬尚書洪洞韓公率百官弹
宦官劉瑾等瑾以弹事出李手明年正月驀逐李子奪其官於是左氏從李子還而潜大梁墟中己巳左氏兒有婦矣庚午瑾誅明季李子起江西按察司副使提學是季左氏有孫壬申李子迎左氏於江西左氏舟河行值樁舟破僅免入江過馬當帆脚打僮人落江沒及湖口風逆困崔下洄渦中舟突崖石時時響於是左氏怖欲死
計繫之登石免甲戌李子以與江御史構從理官於上饒而徏左氏星子會訛言賊過星子於是左氏自徙於潯陽是年李子官復罷道潯陽就左氏泝江入漢至於襄陽将居焉會秋積雨大水堤幾潰左氏曰子不心大梁非患水邪夫襄汴奚殊矣且蘇門箕潁之間可盡謂非丘壑地哉李子悟於是挈左氏歸歸而左氏病踰年骨立
死死之日正徳丙子五月丁未年四十二矣翌日牲奠左氏烹牲膓膓自團織文理隂陽状若流蘇垂綏夾耳提襻在上李子觀之哭愈慟曰嗚呼神哉於是賦結膓之篇李子哭語人曰妻亡而予然後知吾妻也人曰何也李子曰徃予學若官不問家事今事不問不舉矣留賔酒食稱賔至今不至矣即至弗稱也徃予不見噐處用之
具今噐擲棄弗收矣然又善碎損徃醯醬塩豉弗乏也今不繼舊矣鷄鴨羊豕時食今食弗時瘦矣妻在內無嘻嘻門予出即夜弗扄也門今扄內嘻嘻矣予徃不識衣垢今不命之澣不澣矣縫剪描刺妻不假手不襲巧咸足師今無足師者矣然又假手人徃予有古今之愾難友言而言之妻今入而無與言者故曰妻亡而予然後知
吾妻也李子買大陽之山正徳十 年 月 日葬左氏山下杉棺栢槨負坎抱離四山三水是山也鈞州北三十里里曰東張南稱杷裏右嵩前潁左連具茨李子曰嗚呼匪志曷彰匪銘曷藏志防虞銘永處矧吾妻矧又吾知吾妻於是志之而復銘之而刻之石銘曰坎而宫汝藏汝封亦既考終汝曰咈約而修伸妍而短屈惟屈與
伸由人匪人繹而思之我心如焚迺竟汝分生雖汝分歿汝共墳萬祀千秋孰短孰修汝樂斯丘
明江西按察司提學副使空同李公墓志銘
鄴郡崔銑撰
弘治中空同子興陋痿文之習慨然奮復古之志自唐而後無師焉已汝南何景明友而應之空同子之雄厚仲默之逸健學者尊為宗匠又咸激厲風節敢上直諌安於冗散鄙忽驟貴空同子方雅簡默稍飭廉稜仲默恬淡温孫不露才羙云空同子
諱夣陽字獻吉慶陽人徏大梁甫冠舉弘治癸丑進士授戶部主事再遷至郎中才敏氣雄簿書外日招集名流為文會酬倡講評遂成風致嘗監三關招商用法嚴格勢人之求被搆下獄尋得釋每抗疏言出令不平宫府殊法一涉宦戚即尼不問不報乙丑應詔陳二病三害六漸之弊末言皇親橫則外戚驕恣之漸為掩義之害張
侯辯愬摘奏中張氏字為訕母后遂令囬話乃列張侯不法状悉實可按遂下獄衆為栗栗已僅奪俸三月 上語尚書劉大夏曰朕欲寡夢陽輕典左右謂當廷杖渠忿則泄如朕殺諌臣何正徳改元八閹道上燕遊閣部臺諌恊請誅之不克閹遂竄斥諸臣已知部之奏寔空同子贊成奪官降山西布政司經歴致仕戊辰劉瑾必快
前忿羅以他事械赴京人意其必死是時瑾敬禮修撰康子康子謂瑾曰李生能法皇祖為文殺之大失天下學者望瑾嬖人姜逹亦申理瑾乃賢空同子既釋係又欲用之選部空同子託以痼疾康子為力請得免辛未瑾誅起為江西副使提學
勑許舉聞重事空同子振學涖士外大有更白臺使及同官者病其侵官空同子非
其隳職各起訟當路素忌空同子才名落職閒住要辭曰臨官不譲云爾聞者笑之曰斯以虞之臣責過空同邢寕庻人方畜異圗威劫謀內省臬受制知空同子不可撼陽下之及庻人叛滅有言空同子亦疑於黨附者當路又将陷以法司冦見素公不可止空同子以成化壬辰十二月七日生嘉靖己丑九月二十有九日卒享年五
十八配左氏子一枝舉進士由主事左官州同知側室宋子三楚梁柱女一王一女枝四子一夔二典三謨四維女一 年 月 日葬大陽山左宜人祔空同子家世自有譜所著詩文集若干卷空同子八篇銘曰伊天閟之伊人嫉之專方者礙固正則危隱約委蛇于河之湄大昌厥詞永式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