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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居室記序
堂室有名非古也而有道者所不廢盖以義起
云乃若韓魏公之醉白王晉公之三槐司馬温
公之讀書堂咸有記以闡名義至于園池齋閣
莫不皆然而當世之君子不以爲非焉抑湯武
大聖人也盤盂觴豆戸牖楹几悉爲銘以寓規
警而堂室顧可闕乎間嘗讀晦庵朱子名堂室
記訓述父師學崇敬義前賢高明之志可窺巳
余自丙戍蒙 恩放歸始經理垣屋以承先志
城中敝廬暨郊外别墅有堂有塾有樓有亭有
閣有精舎有書院漸次茍完足以佚老而自適
林居多暇無所用心敢竊附有道各爲之名而
又恐子孫罔諳厥繇也乃一一爲之撰記以詔
方來因構命辭各有意義所願爲子孫者瞻棟
宇而仰思締造之艱服訓詞而俯期繼述之善
毋惰于學以隕家聲毋荒于德以貽鄉誚毋侈
于用以隳素業誦桞玭門地之言鍳衞公平泉
之戒悚然而懼卓然而自立以求弗辱其先人
斯惟李氏之賢子孫哉記凡十有三首意在埀
訓弗致工于文辭而室中諸器物箴銘凡五十
有九首咸附焉言擬藥石舉非浮浪無益之語
合爲一帙統名之曰李氏居室記聊命豚子藏
之以翼家乘
嘉靖癸卯夏六月庚辰嵩渚山人李濂川父志
李氏居室記目錄
卷之一
記五首 (城居)
學稼堂記
孝友堂記
崇雅堂記
藏書閣記
藏書閣後記
卷之二
記四首 (城居)
碧雲精舎記
景延精舎記
樂山亭記
東西塾記
卷之三
記四首 (郊居)
嵩渚書院記
榆枋小隠記
寳穡堂記
望嵩樓記
卷之四
箴十六首 (附録)
書室諸物箴十二首 (有序)
筆箴
墨箴
硯箴
紙箴
檠箴
鎮紙箴
丹函箴
書几箴
書燈箴
書架箴
琴箴
印章箴
林居四箴 (有序)
寢食箴
問學箴
遊觀箴
交際箴
卷之五
銘四十三首 (附録)
室中雜器物銘三十三首 (有序)
牀銘
帳銘
衾銘
枕銘
篋銘
屏銘
椸銘
鏡銘(二首)
櫛銘
頮盆銘
席銘
簟銘
湯婆銘
巵銘
觴銘
茶盂銘
唾盂銘
簾銘
香爐銘
帚銘
扇銘
響竹銘
奕銘
劔銘
刀銘
藥厨銘
藥臼銘
畫匣銘
杖銘
如意銘
几案銘
壷漏銘
續銘十首
座左銘
座右銘
車左銘
車右銘
井銘
厩銘
冠銘
帶銘
衣銘
履銘
李氏居室記目録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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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居室記卷之一
大梁李濂著
記五首 (城居)
學稼堂記
嘉靖丁酉嵩渚子築室于汴逾年而堂成爽塏
靚深可居可燕然未有名也乃黙自念曰夫人
之有生也自少至老弗可一日輟學今仕而歸
矣將奚學吾其學稼乎因名其堂曰學稼或難
之曰稼者小人之所有事也昔在聖門樊遅嘗
請學稼仲尼斥之曰吾不如老農且名之爲小
人而推明禮義信爲大人之所有事以著其不
屑于小聖訓炳如夫人皆知之先生曏仕諸
朝爲執憲大夫兹焉致其事而歸豈它無可學
而獨學稼爲哉嵩渚子嗑然而笑曰非是之謂
也方遅之未仕也以學稼爲請仲尼陋其志而
斥之乃進之以禮義信大人之事以爲役役于
農圃内弗足以脩巳外弗足以治人非所謂聖
賢大學之道正巳而物正者故拒之諭之譬諸
風雨霜露之於萬物長養摧折無非至教甄陶
造育之方於是爲至吾棄人也瓠落無所用於
世苟禄四方靡有樹立兹倦遊而歸講明農事
終嵗勤動謀八口之食順天之時因地之利盡
已之力以求免于饑餒上農夫且猶不敢望矧
敢言大人之事乎是故吾几案所展閱者惟農
書蠶譜授時暦相牛經田家五行占行坐所謳
吟者惟仲長統樂志論潘岳閒居賦陶淵明儲
光羲王摩詰諸田園雜詩巷陌相隣朝夕與徃
來者惟牧犢之翁荷鋤之叟善測晴雨之田父
所願時和嵗豐爲太平一閒人俾鄉里後生咸
稱之曰學稼丈人志願畢矣如弗諒其之心鰓
鰓然分别大人小人之事非特不知鄙人而仲
尼斥遅之旨亦難白矣哉凡有疑於堂之名者
請以是告之
孝友堂記
李子燕寢之堂在廰事之後嘉靖丙戍冬落成
宗族親友咸至灑掃既潔觴斝載舉乃問名於
族之老人老人曰羙哉堂乎惟有德者能居之
抑德莫先於孝友厥道邇厥事易繄萬善之宗
百行之基也克孝克友其家道之所由興乎請
名是堂曰孝友衆賔咸起賀曰羙哉名乎可以
永觀省矣李子獻爵再拜曰夫堂構將以遺子
孫也吾之深願於子孫者孝友而巳矣幸惠一
言俾世世誦服之老人曰嘻人之大倫有五而
父子兄弟爲天性之親家庭之内朝夕與居以
恩合者也出于鄉則有長幼游于學則有朋友
仕于朝則有君臣然皆以義合而推行之漸則
自父子兄弟始是故周禮大司徒以鄉三物教
萬民三年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首孝友以鄉
八刑紏萬民而不孝不弟之刑亦先焉斯先王
淑世之典所以厚倫而敦(俗也)三代聖王迭作治
隆化洽比屋可封其見諸詩書傳記以孝友稱
者如君陳張仲閔子騫軰弗能盡書也世衰道
微風俗媮薄知是道者鮮矣姑以吾鄉言之某
也弗率厥考之訓以不孝見誚于里之人而其
業亦遂衰某也兄弟不相容以不友見誚于里
之人積憾成隙而喪厥家吁可畏哉尭典曰克
諧以孝言和之著于家也皇矣之詩曰因心則
友言友出于心而非勉強也夫事親而能和則
愉色婉容柔聲下氣罔有或犯也友于兄弟而
岀于心則讒間之言閨闥之語罔有或聴也吾
願汝之子孫咸孝咸友不見誚于里之人則是
堂也世世爲子孫有所謂惟有德者能居之衆
賔咸起賛曰老人之言名言也盍書之人老復
揚觶祝曰孝友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太和
薰蒸鍾爲休祥不特芝茁荆榮頌歸譽隨而家
道之昌慶澤之長後裔之良悉本于此汝能訓
厥子孫悉爲孝友身雖不仕于朝而道亦行于
家矣故曰是亦爲政奚其爲爲政衆賔曰然遂
書之以爲記
崇雅堂記
李子歸遯于梁閉門掃軌日以讀書課子爲事
闢堂于宅之西偏爲二子績文所扁之曰崇雅
竊慮其未逹厥旨也復撰記以警之畧示爲文
之法俾弗迷于嚮徃云記曰君子何崇乎崇雅
也崇雅者何雅之爲言正也文以足言言以足
志言之弗正不可以爲文文之弗正不可以明
志雅之弗崇如文何小子聴之吾語汝文嗚呼
文非學者之所急也而亦不可以不講古之聖
賢初未嘗有意於爲文而文爲天下之至文者
以其有本也本者何德是也惟其德之立也充
實而光大故其見之文也鬯逹而精明是故一
代之制作必一代之偉人爲之非可以襲取爾
也吾凉于德故短于文蹉跎嵗華駸駸乎老矣
深悔立志之不堅爲學之無本而莫予追也覆
轍可戒小子其蚤圖之大氐文之品有三上焉
者内正其心外正其容忠信以植其本集義以
養其氣載籍以博其趣德裕諸巳而逹之文字
之間譬諸三江九河之濤逶迤湠漫浩浩乎莫
知其所窮所謂有本者如是其惟不言言而世
爲天下則也非命世之鉅儒其孰能與于斯次
焉者惜隂力學超悟自得愽觀而約取厚積而
薄發其發也左右逢原卷舒隨意譬諸揚鑣振
策于九軌之衢行之天下無有不合轍者矣一
洗近代衰痿之習而矯然復古作者之風非老
于文學者其孰能與于斯下焉者記誦剽竊蹈
襲摹擬以冨麗爲工以艱澁爲古讀之索然無
雋永之味譬諸剪綵以爲葩鑿池以象溟徒勞
心力而不足以爲天下觀斯文之至陋者也又
何雅之云乎夫上焉者吾企之而未能中焉者
吾學之而未至下焉者吾方以爲戒而亦欲小
子之戒之也或曰二子方從事舉子業可驟語
以是乎李子曰惡是何言也文者道之著也夫
道一而巳矣文豈有二乎哉德業舉業其致一
也古文今文其理同也如之何岐而觀之是故
君子之爲文也本之於德而逹之以才體之身
而爲雅道運之心而爲雅思宣之言而爲雅音
所謂根之茂者其實遂膏之沃者其光曄也噫
非濳心大雅者其孰能知之
藏書閣記
書貴於多乎哉曰不貴多也有一言而終身可
行者矣有半部論語而足以治天下者矣奚以
多爲書不貴於多乎哉曰多書所以愽聞也易
大畜之象曰君子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德夫
前言徃行載諸書君子欲大其藴蓄以成其學
舎多書奚以哉是故六籍之堂萬卷之樓尊經
之閣古之名卿鉅公咸屬意焉寜有安於孤陋
以自畫者邪孟子曰愽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
約也夫惟愽而後可以言約未有不原於愽而
徑約者此爲學之大方也余自孩童時酷好書
冊寔出天性然少孤而貧雖好之而莫能購也
洎登甲第游宦於四方俸金之所易胥史之所
録寮寀朋好之所餽遺月増嵗益頗充篋笥顧
鞅掌 王事莫能讀也嘉靖丙戍免歸始取舊
所儲書用唐人法分經史子集爲架以貯之而
屋隘莫能容也乃建藏書閣於客堂之後盖自
伏羲至於文武自周公孔子至於周程張朱自
六經諸史至於稗官小說凡幾千卷昈分類别
填塞列庋雖不能盡有天下之書凡士之所當
讀者亦麤備矣余寢室在閣之下夙興盥漱畢
即登閣披覽校讎有舛誤者則補正之其六經
三史注疏暨切要諸書輙用丹鉛點勘俾後人
易讀間有一得則又私爲論著以識知新之益
食時侍者以饌至食巳披覽校讎如初倦則倚
欄凝佇而書猶在手也歸休以來垂二十年于
兹飲食坐卧呻吟疾痛無日弗與書俱客有扣
門訪者童子必辭焉非素稔者不之通客或怒
而去乆之知余無它亦弗深咎也暇時召二子
至閣上而訓迪之曰古人無書求之甚囏既得
之必熟讀不忘今人有書而不肯讀何迷謬之
甚也昔王充家貧無書常詣洛陽市肆閱所賣
書濳心黙誦遂愽通諸家臧逢世欲讀班固漢
書苦假借難乆乃就親友丐求客剌及書翰紙
尾手自抄之卒以漢書聞陽城不能得書求冩
書於集賢因竊官書讀之逾六年無所不通夫
三子者其家無書而勤苦如此余儲書滿閣卷
帙頗冨汝曹從事於斯不必閱諸市肆丐夫客
剌冩之集賢終身讀之有不能盡者矣忠臣孝
子碩儒佳士皆由是岀汝曹勉乎哉苟知有書
不能讀者之可耻而專力以卒業焉異日倘成
令名人將指而稱之曰此某之子也厥父善教
厥子亦善學豈不有光於斯閣矣乎不然則閣
中之所藏秪爲蟲鼠蠧魚之資耳雖多亦奚以
爲也汝曹其書是於簡而警惕於無斁哉
藏書閣後記
藏書閣者大梁李氏藏生平所積之書於是閣
而崇重之也竊念年齒漸衰豈能徧讀將以是
遺諸子孫而望其熟讀切要之書以開發聦明
成就德業不徒誦說而已固非謬望其徧讀而
亦不欲其但以愽洽聞于世也顧淺哉其爲學
者輙引趙閱道之語以自文曰皐夔稷契何書
可讀抑閱道斯言有激而發耳豈其然乎三墳
八索九丘邃古有之皐夔稷契豈無可讀者而
明刑典教三禮六樂亦非不讀書者之可辦也
而以愽自負者又懵然不知聖賢爲學之本動
以誦覽之冨驕諸人斯二者皆非也歴考古之
人以愽學稱者無如晉之張華竒書秘籍無所
不有其徙家也書至三十乘當時秘書監攷定
官書皆資華本以取正焉其所藏者可謂甚多
所讀者可謂甚冨史稱愽物洽聞世無與比時
人擬之子産而君子譏其學不足以適道才不
足以制變專用心於名物度數之間而不知聖
人之大用其諸孔子之所謂具臣矣乎夫愽學
如華猶弗免後儒之訾詬如此則夫竊勺水以
自多者亦可以汗顔巳是故聖人之教人也讀
書有法欲其得之於心而體之於身自夫起居
飲食之際無事而非學以至於藏修逰息之地
無學而非事所謂開發聦明成就德業者具有
功緒可稽由是逹則爲一代之名臣窮則爲一
鄉之善士而書肆之譏庻乎可免矣若夫能識
劔氣能辨龍鮓能察庫雉能鳴石鼓能賦鷦鷯
能手畫漢宫室制度之詳皆區區小識末智非
所謂聖賢大學之道也如有豪傑之士肯甘心
以華自居哉夫不屑於爲華而有志於經世之
業必有所從事者矣非余寡闇之所能知也敢
書是於閣之壁以質諸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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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居室記卷之二
大梁李濂著
記四首 (城居)
碧雲精舎記
古人講學授徒之所謂之精舎亦謂之精廬一
也後漢包咸檀敷姜肱皆立精舎講授宋晦庵
朱子有武夷精舎葉少藴氏有石林精舎今遺
蹟尚存逰者仰其風聞者慕其勝其諸地因人
重矣乎余年三十有八以謗免歸家居寡營温
繹舊業而邑之俊髦摳衣及門者弗能拒也乃
築精舎於故里匪獨講授且將以爲莬裘焉爾
丙戍之冬精舎成然未有名也友人左君舜齊
大書碧雲精舎四字見貽取江文通詩日暮碧
雲合佳人殊未來語也余歛容謝曰斯名也正
合鄙意余少游庠序壮仕于四方驅馳荆楚呉
越燕冀三晉之墟其取友抑多矣或厠硯席或
叨寵寀或偕征役同舟共車聮牀並轡笑談竟
日盃酒逹曙倡和連牘情投志合盖有其人伏
繹舊業而邑之俊髦摳衣及門者弗能拒也乃
築精舎於故里匪獨講授且將以爲莬裘焉爾
丙戍之冬精舎成然未有名也友人左君舜齊
大書碧雲精舎四字見貽取江文通詩日暮碧
雲合佳人殊未來語也余歛容謝曰斯名也正
合鄙意余少游庠序壮仕于四方驅馳荆楚呉
越燕冀三晉之墟其取友抑多矣或厠硯席或
叨寵寀或偕征役同舟共車聮牀並轡笑談竟
日盃酒逹曙倡和連牘情投志合盖有其人伏
厥旨寔與文通合其首章曰良朋悠邈搔首延
佇末章曰豈無它人念子寔多嗚呼傷哉覊鳥
呼群獨鶴思侣在物且然而况於人乎岑寂無
聊俯仰今昔幾欲賦碧雲以寄興(顧才)思蹇澁吮
毫弗就左君其爲余書靖節停雲之篇於精舎
將朝夕諷歌用紓毣毣不必岀自我而後見懐
友之情也是爲記
景延精舎記
李子之致憲事而歸也葺精舎於廰事之西日
讀書其中扁之曰景延盖慕延篤之風而景仰
焉者也客有疑而問者曰古之賢人君子可景
者亦多矣子獨景叔堅氏何居李子曰士固有
曠百世而相感者非必其迹之似亦惟要諸志
之同而巳間嘗閱曄史至叔堅傳讀其止李文
德薦引之書而深有感焉其言曰吾昧爽櫛梳
坐于客堂朝則誦羲文之易虞夏之書歴公旦
之典禮覽仲尼之春秋夕則消摇内階詠詩南
軒百家衆氏投間而作洋洋乎其盈耳也煥爛
兮其溢目也紛紛欣欣兮其獨樂也當此之時
不知天之爲盖地之爲輿世之有人已之有軀
也斯言也雖叔堅氏自述已趣恍若親見余精
舎讀書之况而模冩之者所謂曠百世而相感
者非邪今夫叔堅客堂諷誦之籍易也書也周
禮也春秋也詩也百家衆氏也皆精舎中所具
也朝夕閒適惟文是娛幸頗與之同所謂盈耳
溢目之樂余亦有之第愧材質朽鈍乏叔堅之
精識而論解經傳弗能有所駮正爾叔堅又曰
吾自束脩以來爲人臣不陷于不忠爲人子不
陷於不孝上交不謟下交不瀆從此而殁下見
先君逺祖可無慙赧余三復斯言點檢平生幸
未嘗得罪於君親居鄉游宦頗無愧於上下之
交即使溘先朝露見先君逺祖於地下庻幾少
免於慙赧乎抑叔堅生丁桓帝時黨事禁錮以
終其身余遭逢 盛時仕雖不逹幸保首領歸
耕原野歌詠太平未爲不遇它日鄉里好事者
不必圖余形於屈原之廟但稱之曰斯人有景
延之志足矣(按本傳永康元年延篤卒于家鄉里圖其形于屈原廟以志行文)
(章似之也)詩云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此之謂也客再
拜曰聞子之言知子之志矣請書之以諗來者
遂書諸壁爲精舎記
樂山亭記
汴故無山岀城四面各數百里皆平原曠野四
通八逹之郊張儀所謂戰塲是也故居人不逺
遊者多弗識山或乍見畫圖中峭峯廻巘層巒
疊嶂丹崖翠壁佛宫仙觀煙靄之吐吞晴晦之
變態輙驚心駭目恍如夣寐諺曰陸居之民難
與語山其然哉余汴人也幼弗識山年二十有
七始遂壮逰之志軺車之所經客舟之所泊毎
遇名山必載酒登覽窮日而後返所謂峭峯廻
巘層巒疊嶂丹崖翠壁佛宫仙觀煙靄之吐吞
晴晦之變態數飽看而徧陟矣中嵗棄官家居
汨没塵土思欲一見夙昔所登覽者以少紓幽
曠蕭散之趣而絕不可得暇日偶誦宗少文圖
山于壁卧以逰之之語有槩于中乃竊自嘆曰
與其卧逰不若坐翫於是疊石爲假山於藏書
閣之隂高可數仞其巔與閣埒雖岀人力殆若
天造而峭峯廻巘層巒疊嶂丹崖翠壁佛宫仙
觀煙靄之吐吞晴晦之變態吾山咸有之但具
體而微耳是故對之可哦登之可眺立其絕頂
可嘯坐其麓可仰天而歌山之前有亭風櫺月
牖可飲而醉設石牀其中可倦而寢亭之外有
竹數百竿黛色可掬余長夏則避暑于此凉隂
瑟瑟清風颯然甚樂也亭故無名余友左君舜
齊過訪留酌亭中左君曰地無山而有山子有
亭而無名可乎請名之曰樂山遂索筆題樂山
亭三巨字余辭謝曰樂山仁者事也濂曷敢當
左君曰自子之歸休也掩關郤掃弗與物接賔
剌不通飲宴不赴公府不入可謂能静矣語曰
仁者静子惡乎辭自子之屏絕人事也日坐亭
之中凝神冲黙反視納聴保厥天和而又玩義
理以養心薄滋味以養血平善怒以養氣是故
年逼耳順而髪黝然是壽之徴也語曰仁者壽
子又惡乎辭矧山在户庭几席之間吾子終日
拄笏而靡厭非仁者能如是乎李子曰余勉於
仁者也樂山固其志哉願書左君之言於亭之
中以自勵焉
東西塾記
父有善孰不欲其子似之詩曰螟蛉有子蜾蠃
負之教誨爾子式榖似之父有不善誰肯欲其
子似之荘周曰厲之人夜半生子遽取火而視
之汲汲然惟恐其似巳也嗟乎既見其生實欲
其可豈獨淵明有是心哉雖庸夫愚叟之於其
子也皆然但義方之訓未之或知耳蒙之彖曰
蒙以養正聖功也學記曰禁于未發之謂豫發
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是故風愆具訓于蒙士
彛酒誥教乎小子格命啓聴于童孫盖人之幼
也得諸天者純一而不雜故教之言易入而其
受教也亦堅乆而不忘養之貴於蒙而禁之必
於其豫也有以哉吾家學稼堂之旁左右夾室
各四楹因以左爲東塾右爲西塾命子弟肄習
其中延師以教端模範也擇友與處資麗澤也
乃於始就塾之日颺言以告曰汝曹之從事於
斯也無非使之講明義理以淑其躬俟其成而
後推以及人以發於事業云爾豈徒助口耳廣
聞見捷科第媒冨貴已哉自古聖賢教人之法
多矣吾不遐逺引以渉於躐等姑舉今日開卷
所誦讀者言之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
信汎愛衆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夫孝弟
所以明倫也謹信所以敬身也愛衆親仁所以
審於接物也力行之暇則學文而游於藝焉本
末相湏内外交養文質適均華實兼備此雖弟
子之職而天德王道寔基於是大哉聖人之言
乎抑古之人以家教聞者如韋長孺房玄齡桞
公綽韓忠憲吕正獻司馬温公康節邵先生咸
有訓戒子弟之辭雖言人人殊要之皆義方也
然深味之不若聖人之言切近精明貫徹上下
在初學尤有力所謂蒙養之方豫禁之術具在
是矣苟能不倦以終之斯李氏之佳子弟也詩
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勗哉小子其無忘父
師之訓以貽塾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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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居室記卷之三
大梁李濂著
記四首 (郊居)
嵩渚書院記
岀汴城南薰門之十里許曰呉家屯嵩渚子之
别業在焉嵗時率子弟耕讀于此耰鋤筆硯两
不敢廢云别業之前有綽楔一里人和汝南氏
大書其上曰嵩渚書院由綽楔而入左右之翼
室各六楹左則牛櫪農具而右則碓磨杵臼礱
碾颺扇之處也中門據屏墻以分内外入中門
爲寳穡堂堂凡六楹廣五丈有竒深半之虗其
中之三以爲客座簾垂永晝花香穿牖墳典圖
籍琴奕壷矢匏樽土鼓田漏靡不具客至則留
飲賦詩歌嘯竟日酒惟自釀茗取諸城市食粟
雞豚果蓏蔬茹皆田廬畦圃中物弗假外求也
堂之前後左右室各四楹爲子弟弦誦所而傭
作者之所居則在别業之東偏茅屋土垣戸接
而簷比也竊聞之君子先王經世之大法不過
使人孝弟力田而巳矣夫孝弟乃立身之本學
者所以明此也力田乃養身之本耕者所以辦
此也耕則爲農學則爲士匪耕則饑匪學則盲
二者相資闕一不可也三代盛時一夫受田百
畆無不耕之士黨有庠遂有序家有塾而亦無
不學之人甫田之詩曰黍稷薿薿攸介攸止丞
我髦士繄士農未嘗分也舜大聖人也萬世稱
孝友者莫加焉而耕于歴山伊尹告君曰立愛
惟親立敬惟長盖孝友之人也而耕于而莘之
野漢去古未逺乃立孝弟力田之科詔下郡國
徴求賜勞可謂逹治體者吾少登仕版叨領州
郡者十年愧弗能宣揚 聖化以導民孝弟力
田少禆風教之萬一今退耕田野無所用於時
欲使吾宗之子弟知斯二者爲立身養身之本
戒游惰而敦本實飫詩書而勤稼穡不惟租賦
易供緩急有備而禮羅之所求賔興之所需將
有不能舎諸者矣請以是爲書院之教規别業
之農訓
榆枋小隠記
李子之居于郊墅也草堂甕牖聊蔽風雨林樾
茂宻人迹罕至時禽變音如聞管籥熈熈然陶
陶然自以爲天壌之間無以易此樂也於是名
其所居曰榆枋小隠何取乎是名也夫人之有
生也同也而亦有不同也行藏異遇臧否異名
聖狂異途彭殤異禀圓方異性彊弱異力張弛
異智短長異能羶香異嗜不同也而亦無不同
也各適其適而巳矣是故古之至人和其天倪
休乎天均順諸天則而無所容心於其間行者
自行藏者自藏否者自否臧者自臧聖者自聖
狂者自狂彭者自彭殤者自殤圓者自圓方者
自方弱者自弱彊者自彊弛者自弛張者自張
短者自短長者自長羶者自羶香者自香左弗
矜右中弗訾旁舟弗惡車宫弗厭商彼足彼分
吾安吾常推斯意也其諸放乎廣莫之野而稅
駕於無何有之鄉者乎荘生天游之士也其爲
說曰鵬之徙於南溟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摇而
上者九萬里蜩與學鳩笑之曰我决起而發搶
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巳矣奚以之九萬
里而南爲夫鵬翶翔於天池蜩與學鳩飛搶於
榆枋大小高卑甚懸絕也然鵬不以九萬里而
眇蜩與學鳩蜩與學鳩亦不以飛搶榆枋而羡
鵬樂其自然之天而不慕乎外足其分之所固
有而弗強其力之所不能亦曰各適其適而巳
矣是故逹人大觀以天地爲逆旅以古今爲過
客睥睨宇宙一任夫自然之運孰行孰藏孰否
孰臧孰聖孰狂孰彭孰殤孰圓孰方孰弱孰彊
孰弛孰張孰短孰長孰羶孰香萬物自得亡害
亡妨亦何必仰跂鵬之九萬里而俯陋蜩與學
鳩之榆枋也邪李子自識此理無日而不灑然
樂也乃作榆枋之歌酒酣輙擊缶自歌之歌曰
榆枋榆枋逍遥徜徉大小惟分兮化機聿章高
弗妄覬兮卑棲何傷圖南非吾願九萬從翶翔
鵬兮鵬兮背負青冥兮吾無能兮榆枋攸寜兮
寳穡堂記
李子治農于大梁之野築堂以居樂栖遁也逾
時而落之乃問名於荷蓧丈人丈人曰子之所
事何事也曰穡事哉丈人曰請名子之堂曰寳
穡願聞其說丈人曰天有五氣天之寳也地有
五穀人之寳也宋有結緑梁有縣黎楚有和璞
魏有照乘之珠晉有埀棘之壁當時莫不各以
爲寳抑寒不可衣饑不可食有亡不足以爲國
之輕重時君世主顧以是爲寳至以連城償之
此與宋之愚人寳燕石者何異盖嘗稽之經矣
洪範八政食貨爲先魯史埀訓有年則書是故
尭命四子敬授人時舜命后稷播時百榖自古
聖帝明王重五榖而賤金玉撫運揆物寳其切
于民用者而巳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
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言穡事之
始也又曰曽孫之稼如茨如梁曽孫之庾如坻
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梁農夫
之慶言穡事之成也由是仰足以事父母俯足
以畜妻子内足以贍賔祭外足以供賦稅闔門
飽食忻忻乎樂康也舉天下之可寳者焉有過
於穡乎吾以寳穡名子之堂其孰曰不宜李子
再拜謝曰敢不祗奉丈人之教亡何客有遺篆
書寳穡堂三大字者涓吉而掲之楣它日丈人
登堂見之盱衡而言曰寳不自寳惟勤苦者得
之不然蕪穢弗治秪益困累耳何寳之有詩曰
無田(去)甫田維莠驕驕言爲農不力而莠敓苗
也長梧封人曰昔予爲禾耕而鹵莾之則其實
亦鹵莾而報予耘而滅裂之則其實亦滅裂而
報予言農功苟簡之爲害也由是仰不足以事
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内不足以贍賔祭外不
足以供賦稅闔門枵腹戚戚乎愁嘆也寳失其
寳而無所濟是豈寳之罪哉噫嘻寜獨穡事爲
然邪行政之方進學之術舉弗外是巳吾子其
慎思之李子復再拜謝曰丈人惠我以嘉名爲
陋室光又聞斯三者聞農聞政聞學皆天下之
名言也濂不敢不寳其所聞
望嵩樓記
詩不云乎崧高維嶽駿極于天夫五岳惟嵩爲
最高故曰嵩高其下有三十六峯東曰太室西
曰少室相距十有七里而嵩其緫名也余聞少
室高九百丈太室則又高而嵩則尤高故曰駿
極于天大哉嵩乎仙靈之窟宅也昔周靈王太
子喬遇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山得道時乘白
鶴佪翔山間居人徃徃見之余自少嗜神仙之
學苦世溷濁夙抱煙霞之想顧俗累覊纒未能
解脫翹首嵩高時興浩嘆余家居有樓頗雄峻
敞朗暇則登樓獨酌望嵩于暮雲之外酒酣興
發輙擊節歌曹植升天行李白飛龍引宋之問
嵩山天門歌數章俛仰天地其樂無窮也因名
其樓曰望嵩或曰凡山近則可望稍逺雨晴塵
歛亦可望太逺則望之不可見巳河南之汝州
故有望嵩樓唐人劉禹錫送廖參謀詩有望嵩
樓上忽相見看過花開花落時之句盖自汝望
嵩僅百里實可見也汴去嵩五百里而名以望
嵩不巳誣乎李子曰是非汝所知也天下之事
有可以神會而不可以言喻者今夫荘周之所
謂逍遥逰豈真逰哉精神之運意嚮之徃心幾
之動皆逰也昧者不察而求之足跡歩履之間
其亦難與語逰矣大氐興有所寄不限以逺近
志有所屬不泥於有無雪中之蕉無絃之琴何
爲者邪人苟無冲曠閒逺之趣雖終日與嵩相
對謂之不見可也誠有是趣飄然于埃壒之表
嵩山雖在千里之外而神契靈孚固吾几案間
物也詎可以道里逺近論哉曏者皎月之夜凭
闌獨立有飛鶴西來凌天風而度寥廓也忽聞
空中笙音若鳯鳴者其仙人王子喬乎精誠感
通不疾而速千載猶旦暮也千里猶咫尺也望
之雖不見嵩而得見嵩之仙人亦何負於望乎
夫然則余之樓名之曰望嵩亦宜
李氏居室記卷之三
(空白頁)
李氏居室記卷之四
大梁李濂著
箴十六首
書室諸物箴十二首 (有序)
嘉靖丁亥李子築室於城南之墟踈牖
曲房木榻石几坐卧其中心神甚適城
闉既隔親友罕至耕鉏之暇輙理舊編
浩浩乎懙懙乎不知年數之忽焉我増
也室中所有諸物皆與文事相周旋因
各爲之箴庸自警飭靡渝初志兼以埀
範子孫云爾
筆箴
德盛者言傳文盛者言亦傳維古聖賢有德有
言培厥本以昌厥枝尚慎諸毛頴之顛
墨箴
磨此明道道可由磨此記事事可求外是二者
文之蟊其辭艱深其意偷道喪文衰識者憂黄
鍾大雅音巳收誰其振起韓與歐磨兮磨兮辭
汝脩汝無浪費松滋侯
硯箴
池弗恒水則涸人弗恒德則泆匪德何以潤身
匪水何以濡筆嗚呼知濡筆而不知潤身夫焉
免乎疚疾
紙箴
下民有寃天吏克伸惟楮之寃抱恨無垠楮寃
伊何世鮮知者粃文瘉辭布滿天下積楮如陵
暴殄可憎汙之者無罪耗之者尠懲此唐之舒
元輿氏所以含悲而弔剡溪之藤
檠箴
風雨之夜與予相親于甕牖之下而戀戀不舎
者非子也邪吁可謂乆要不忘者巳
鎮紙箴
脩辭有則能悟者得不知而自是者謂之蒙知
之而不能自信者謂之惑詩以續趣爲宗摹竊
者匪工文以鬯逹爲體艱澁者寡識貫穿百家
游心六藝匯合渾融雲行川逝勿謂巳長冥思
潜契前有徃古後有來世
丹函箴
學識何如觀點書古有斯言良不虗微辭要義
咸粲如或有亥豕及魯魚執筆調丹心勿踈短
檠明牖小子廬飽食無事日閒居上自皇墳秦
漢餘閉門點勘雙眉舒愽而能約君子歟老之
將至惜居諸
書几箴
弗信前哲何以成德專信前哲何以自得君不
聞古語乎承言者喪滯句者惑
書燈箴
夜誦有得宜汝燃苟無所得弗如眠君子曰然
書架箴
藏書滿閣古人糟粕積書滿箱今人鼠薑誦言
忘味萬卷奚貴一字有得行之不息小子慎乎
盍涵詠體驗以求日進乎
琴箴
寥寥古音冩古人之心黃虞既邈涕泗沾襟吁
嗟乎嗚琴
印章箴
有篆其章式寓姓氏嵩渚山人夷門居士噫嘻
汝既觧綬而歸里夫焉用此哉
林居四箴 (有序)
客謂李子曰子屏跡林居乆矣古所謂
清閒無事之人非子也邪李子辴然笑
曰予有四事焉安得無事何謂四事曰
寢食也問學也逰觀也交際也請言其
詳曰予遯人也固與世無求然倦思寢
饑思食不能不與人同顧寢食有道耳
然寢而覺食而飽夫何爲哉亦惟披閲
經史從事於問學冀少有所見以求寡
過而巳問學之暇不能不岀而爲逰觀
之行徜徉天壌之間放浪形骸之外盖
甚樂也夫逰觀無侣誰與晤言里閈過
從曷能盡拒於是有交際焉顧舊友彫
謝僻性寡諧詎敢息交而絕游惟欲簡
縁省事弗招尤釁足矣矧四事常相因
未能觧脱子何以謂無事也客曰有是
哉於是著寢食問學逰觀交際四箴書
之堊壁
寢食箴
眠告汝獨汝無面從精華内腴神觀外充食告
汝澹汝聴勿懵胃氣流暢病胡汝攻敬之敬之
勿伐汝躬藥豈能汝益禱豈能汝功惟慎兹二
者遐壽之翁嗚呼古人以飲食男女爲大戒汝
敢邇聲色而躭肥醲乎
問學箴
少而問學舉業章句譬彼筌蹄期得魚兎壯叨
薄宦廢學驅馳譬彼荒田蕪穢不治黑髪歸田
端居一室誦詩讀書以消永日冀有所得用之
修齊家邦無怨乃見弗迷曷善厥藏以禮自防
無得罪於一鄉無貽笑於四益無踰閑以狂無
縱慾以亡尚思所以埀範子孫爲家道之昌哉
逰觀箴
汝無荒於逰豁暢心目何思何憂汝無淫于觀
發舒志意以盤以桓汝家中原無山水之觀搔
首仰視白雲青天亦足以嘯咏而忘年是故終
日讀書而不知逰觀者局也遊觀而無所得者
俗也溺於逰觀而不知止者慾也逰觀有得且
不溺焉而益充養以學者榖也然則汝之逰觀
局邪俗邪慾邪榖邪
交際箴
日有十謁我咸弗出失或二三厥得也七月有
十招我咸弗走失或一二厥得也九時不我以
藏焉巳矣失巳之謂惑隨人之謂靡愽交泛合
君子所鄙
李氏居室記卷之四
(空白頁)
李氏居室記卷之五
大梁李濂著
銘四十三首
室中雜噐物銘三十三首 (有序)
古之人動息有養所以防邪僻而導中
正者必隨器寓警焉是故聖如湯武盤
于几杖皆有銘賢如衞武公行年耄矣
猶作抑詩以自振勵它若宥坐之器金
人之背凜乎法戒讀之可畏盖道無徃
而不在事無微而可忽故雖褻御末器
至理存焉是故君子恒持戰兢淵氷之
戒庻乎非僻之心無自而入知其養者
哉吾家雜器物新故不齊咸切於用暇
日爲之銘命童子諷誦我側以爲養心
之助所愧辭旨蕪謭不敢示諸人人嘉
靖壬寅蜡月嵩渚子志
牀銘
夜分而寐鷄鳴而起爲舜爲跖自一念始勗哉
小子
帳銘
埀諸夜褰諸畫心苟安寢無咎
衾銘
獨寢不愧衾或喪乃心獸邪禽邪
枕銘
惟夣可以驗學汝其覺
篋銘
緫于貨寳禍之囊積而能散智之臧老子云多
藏必厚亡
屏銘
屏以障風亦以蔽目弗苛于察德乃育
椸銘
我有裳衣或在于椸拭之敷之恐或汙之我德
我儀胡不思之
鏡銘(二首)
嗟乎學不加進而貌日衰矣鍳汝歔欷疇知予
悲
二
拭之則鏡塵之則銅人有靈宫惡可容雜穢而
溷其中乎
櫛銘
完汝齒髪斯理有一弗完斯木屑耳君子百行
聿懋脩只一行或虧終身之耻
頮盆銘
諺有之云鶻突面盆旦晝警惕思斯言
席銘
華而皖兮函丈展也不正不坐聖之典也我心
匪席不可卷也
簟銘
時炎燠客新沐凉生於心而何貴乎蘄州之竹
湯婆銘
函彼湯兮載寢之牀兮君子不邇于色禦寒汝
良兮
巵銘
飲汝者狂甘汝者傷嗜汝者亡禹疏儀狄武誥
昧鄉小子無荒吁慎勿以稽阮劉畢軰爲良哉
觴銘
持觴而浮白不若獨醒於朝夕元結以不飲爲
惡客吾寜爲惡客乎
茶盂銘
釋煩去膩君之功多飲損氣灾厥躬戒之戒之
節乃容我奴輦水城之東安得善烹常伯熊
唾于銘
咳唾之事則有司存君子擇術身榮道尊
簾銘
窣地而埀者簾邪避喧而築者庵邪飽食而無
所用心者慙邪
香爐銘
盥手于朝虔爇我香矣平生寸心逹于彼蒼矣
荷天之休四體幸康矣
帚銘
我以敬爲帚掃心之垢内直奏功尚慎其守
扇銘
九華非貴蒲葵非賤逺之非踈邇之非戀情以
景遷物隨時變奉揚仁風君子之扇
響竹銘
何物驅蝇曰響竹動摇有聲蝇乃逐人心之私
何以克於惟敬有廓清力掃除邪穢完明德予
懐不大聲以色
奕銘
惡乎求勝而苦思惡乎篤嗜而廢時
劔銘
萃五山之精含六氣之英上干斗牛電光熒熒
曩佩汝以逺適北幽冀兮南荆衡嗟靈竒之在
匣待風雨而上征吾將東游于滄海之上其勿
化爲龍而飛騰于太清乎
刀銘
昆吾之刀可佩可攜兮堅莫若玉切之如泥兮
兹惟鉛刀鈍不可試兮載磨載礪聊以從事兮
藥厨銘
藥品維千疾未必痊養心維一醫道可畢故曰
能療于方張不若善防于未茁
藥臼銘
吾家石臼腹喙圓手操玉杵敲瓊丹丹成服食
延吾年輕身不老稱地仙臼乎臼乎同爾堅
畫匣銘
不役耳目志乃寜玩物喪志德胡成慎厥嗜好
存其誠
杖銘
卭竹孔直持危是職廉隅不劌歴千百嵗扶老
以寜是依是憑爲君子朋
如意銘
嗚呼天下之事不如意者抑多矣指揮或頗乃
干乃戈如後患何
几案銘
拂拭烏皮展閱是宜我書我詩自旭至旰夜以
逹旦載誦載玩歐陽子云至哉天下樂終日在
書案
壷漏銘
晝夜流晷滴水定之天運可測人心難知燕昵
與嬉面靣九疑吁可畏而
續銘十首
座左銘
明理可以治懼守義可以破疑知命可以忘憂
信道可以去危善晦可以弭妬寡言可以逺嗤
省事可以養德簡岀可以自怡
座右銘
汝勿思思傷汝之脾汝勿怒怒傷汝之肝無益
之文汝勿作非聖之書汝勿觀奉養薄可郤汝
之病神慮澹可延汝之年汝能敬其身是自貽
汝之福汝不欺乎心是善事汝之天
車左銘
立視五嶲坐存一黙入國不馳入里必式溝渠
斯歩城市勿速行不廣欬顧不過轂若倚於衡
聖謨在目忠信篤敬欽哉佩服
車右銘
汝岀何所之人皆汝窺塗有險夷盍慎厥馳駟
馬孔亟不如遅遅審軨嚴駕敢告司綏
井銘
綆短不可以汲深彼以區區世俗之見安能測
聖人之心
厩銘
芻水非其時則畜瘦欽哉司厩
冠銘
予林壑是安冠何必彈其或不正人將望望然
去之矣奚取於章甫之冠
帶銘
視不下帶下帶則憂小子何求作德日休有所
憂者其德之不脩乎
衣銘
尚綗非矯懸鶉非陋衣敝緼袍道腴日茂故曰
令聞廣譽施於身不願人之文繡也
履銘
東郭先生其履無底五桞先生跣足而巳踐義
蹈仁何必珠履永懐姬公赤舄几几 (居室記五卷終)
書居室記後
易家人之初九曰閑有家悔亡夫所謂閑者
言閑之以道也初九以剛明之才設立教令
閑之於有家之始而家範肅矣是故守厥範
而家道昌也故曰悔亡古之人堂室皆有記
而家訓寓乎其中見諸文集者可攷而知也
家君著居室記五卷所以埀示吾子姓者諄
且懇矣其諸易所謂閑有家者乎凡吾子姓
誦服訓辭世守是閑而不墜豈敢謬曰為堂
室光聊亦少逭不孝不肖之責焉耳矣莘叟
不敏願與族子共勉之
嘉靖甲辰三月甲子國子生男莘叟頓首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