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觧脫集序
中郎還自武林示余觧脫集
凢二卷皆諸軆詩也余為序
而傳之無何君渡江僑寓真
州郵致後二卷示余則其浪
逰時所撰山水記與夫朋儕往
𣸪諸尺牘云余每讀一章未嘗
不欣然頤解甚𢦙𨁓躍呌嘯
不自持噫甚矣中郎言語玅
天下也夫近代文人紀逰之作
無慮千數大抵叙述山川雲
水亭榭艸木古跡而已若志乘
然中郎所叙佳山水并其喜
怒動靜之性無不描畵如生譬
之寫照他人貌皮膚君貌神
情若夫尺牘一言一字皆心所
欲言信茟直書種種入妙余
觀李陵荅蘇武一書悲憤激
烈千載而下讀之尚為扼腕
嵇中散絕交書寫出懶慢箕
倨之態至今如親見其人盖
其情真而境實揭肺肝示人
人之見之無不感動中郎諸
牘多者數百言少者數十言
搃之自真情實境流出與𥞇李
下筆異世同符就中間有往
復交駁之牘機鋒迅疾議論
朗徹排擊當世能言之士即
號為辯博者一當其鋒無不
披靡斯已奇矣要之有中郎
之膽有中郎之識又有中郎之
才而後能為此超世絕塵之
文不然傍他人門戶拾其唾餘
擬古愈肖去古愈遠其視中
郎何啻千里桃源江盈科題
茂苑陳𠦑祼書
觧脫集題詞
大地一梨園也曰生曰旦曰外
曰末曰丑曰凈古今六詞客也
壤父而下不施粉墨舉如末陳
王作净丑面然與六朝初唐人
俱是貼旦浣花叟要似外李青
蓮其生乎任華盧仝諸家半净
半丑而樂天東坡教化廣大色
色皆演王維張籍韓子蒼所謂
按樂多詼氣率歌工也𡊮中郎
自詭插身凈丑塲演作天魔戲
每出新聲輙倨主客圖首席人
人唱渭城聽之那淂不駭至抵
掌學寒山佛長吉鬼無功醉士
並謂為真乃中郎且哂好音不
好曲矣頭脫烏紗足脫鳬舄口
脫廻波詞身脫侲子之□魔女
魔民惟其所扮直不喜扮法聰
若活法聰則唱落花人是顧𨶒
老無如予何中郎畏𨶒老哉波
波叱叱聲幾許觧脫中郎定不
入畏
萬曆丁酉夏五月甘園净居士
虞淳熈長孺題
門人張士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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觧脫集目錄
卷之一
詩
江南子(五首)
橫塘渡
𧰟歌
美人人睡起詞
蘭舟引
西閶女兒歌
閒居襍題(六首)
醉鄉調笑引
浪歌辭
劍泉上
巷門歌
春江引
春曉曲
逋賦謠
病痊
苦雨
宿惠山(二首)
皇甫仲璋邀飲惠山上(二首)
元宵飲華中秘宅上(二首)
飲華中秘園亭上
得罷官報
初晴
偶成(二首)
遊惠山作(二首)
寄江進之
和沈飛霞代老姬別用原韻
惠山僧房短歌
小婦別詩(四首)
述內
答內
嘉興道上過古寺
嘉興道中
初至西湖(二首)
過龍井示德舟禪人
戲題飛耒峰(二首)
仲春十八日宿上天竺(二首)
踏堤曲(四首)
湖上遲陶石簣戲題(二首)
湖上
祝雨
西陵橋
撓花雨
飲第六橋酒爐上
遊席跑泉
飲湖心亭同兩陶黃道元方子公賦
靈隱路上(三首)
過靈峰
過龍井同陶石簣公望王靜蘆黃道元
方子公賦
去湖上
贈虞德園兄弟
天真書院陽明講學處
山陰道
霧中望山
初至紹興
吼山觀石壁
宋帝六陵
賀家池
禹穴
西施山
蘭亭
諸暨縣
入青口(三首)
第一泄
第五泄
贈高峰
玉京洞
志別種山閣作
湘湖
湘湖蓴萊
□對乂
送王靜□訪師
環翠樓曹平子吳平仲沈飛霞言別得
送字(二首)
卷之二
詩
餘杭雨(二首)
於潛道中偶成
天目道中和陶石簣韻
天目戲書所見
浩歌登天目降頂
宿幻住曉起戲題
贈海禪
宿雙清莊贈印上人
贈蓮小師
贈模上人
玉上人
雲上人
沈毋篇為蕭山令沈廣垂年兄賦
徽謠戲東陳正甫
贈潘庚生
潘庚生館同諸公得錢字
用韻贈庚生
夢中題尊經閣醒後述之博笑
喜逄梅季豹
戒五老峰題石
齊雲巖
石橋巖
宿落石臺山房(二首)
泛溪
贈章子
新安江(十首)
嚴陵(四首)
嚴子陵灘限韵同陶石簣方子公賦(四首)
別恨篇為方子公賦
贈李雲峰(二首)
湖上贈錢塘湯令<四首)
和雲棲韻
雜詩八首別石簣
偏虛
贈心湛一小師
別黃道元
憇法相
留黃道元
湖上別限韻同方子公賦(七首)
舟中寄江進之限韻(二首)
雨中過蘇(二首)
過吳戲東江進之
荅徐伯潤
贈沈飛霞
聽朱昇說水滸傳
卷之三
紀遊
遊惠山記
惠山後記
初至西湖記
晚遊六橋待月記
斷橋
雨後遊六橋記
孤山
西陵橋
遊飛來峰至北高峰記
遊龍井記
過煙霞石屋洞題璧
遊蓮花洞記
由勝果寺上觀排牙石記
遊吳山記
湖上雜記
遊湘湖記
遊禹穴記
宋六陵記
蘭亭記
鑑湖
西施山
吼山
由諸暨至五泄寺記
觀茅五泄記
踰響鐵嶺至洞嚴記
初至天目雙清庄記
天目一
天目二
聽響水石記
齊雲嚴記
石橋巖記
宿落石臺記
新安江行記
釣臺記
雜著
會心集敘
蓮雲泉藥師殿記
碧暉上人修淨室引
祗園寺碑記
小陶論書
紀夢
紀怪
紀異
與方子論淨土
卷之四
尺牘
張幼于
馮秀才其盛
陶石簣
湯隕陸
朱司理
江進之
梅客生
虞長孺僧孺
孫心易
羅澄溪
與仙人論性書
陳正甫
伯修
趙無錫
沈廣垂
徐崇白
王百穀
錢象先
華中翰
王百穀
朱司理
吳□之
管東溟
徐冏鄉
張幼于
江進之
李季宣
桑武進
錢象先
江進之
萬曆康戍富勾吳
袁氏書種堂校梓
解脫集目錄(竟)
觧脫集卷一
石公袁宏道中郎撰
西陵陳以聞無異閱
詩
江南子
鸚鵡夢殘曉鵶起女眼如秋面似水皓腕生生
白藕長囬身自約青鸞尾不道別人㸔斷腸鏡
前每自銷魂死錦衣白馬阿誰哥郎不如卿柰
妾何
二
白玉蒙沙花出泥東家老漢得嬌妻少年不道
妾心苦夜夜門前亂烏啼妾心甘作井底水郎
君錯走路旁蹊誰家門前無鹞子歸去且自看
家鷄
三
蜘蛛生来觧織羅吴兒十五能嬌歌游絮泊空
絲繞戶飛泉落坂丸注坡一拍一簫一寸管乕
丘夜夜石苔暖家家宴喜串歌兒紅女停梭田
畯懶
四
湖蚕吐練光如水吴娘夜織金閶☐熟作綾絨
生作紗𢬹盡䖝魚與花蘂年年宮樣換心機一
䖝能作幾般絲父當觧戶兄塘長官家頭運五
月時
五
白面青髭美少年朝投五木暮攤錢百千一注
不洗手☐來賭取少娃眠男兒作事勿偃蹇黃
金博盡終當轉莫道腰間無一文閨中少婦猶
堪典(余在吴見博徒有典妻者)
橫塘渡
橫塘渡臨水步郎西來妾東去妾非倡家人紅
樓大姓婦吹花誤唾郎感郎千金願妾家住虹
橋朱門十字路認取卒夷花莫過楊栁𣗳
艷歌
鵲尾唾蘭煙灰冷烟不滅東風多少愁吹落謝
豹血郎寄鯧魚子妾寄西施舌花開不待人青
春忍相別
美人睡起詞
鶯舌般般學人語隔紗喚醒厭春女寶枕花酣
龍腦雲粉香暈透猩紅雨花前小立詢鸚鵡歡
醉歸來時幾許開粧重點聖檀心夜明簾外金
沙吐
蘭舟引
東風染就藍花水刀鱭十寸青帶子鵁鶄☐毋
下灘眠聞歌一翅衝烟起入扇風香白芷苗鈞
衫剌短迷陽蘂畫船樓櫓䠞波來美人一笑蝦
鬚☐
西閶女兒歌(為吴郎姬合賦)
西閶女兒芳菲早穠華一𣗳為君老根株憔悴
可惜人和枝生折鴛鴦草東風一夜䠞婁水又
逐王家雙燕子莫道楊花無定蹤吹來還入舊
果☐
閒居襍題
𣗳老無花也自新山茶紅似女兒唇數莖白髮
春前長一點青巒雨後真鶯欲下枝先作語鵲
能占嵗亦如人錦韀金絡☐來去飛盡晴郊十
里塵
二
儒衣脫𨚫禮金仙三十偷閒也少年芊艸如氊
花欲舞淡煙垂幙栁高眠興来學作春山畫病
起重箋秋水篇酒障詩魔都不減何曾叅得老
龐禅
三
晴日園林放好春館娃宮裏拾香塵癡心未了
鴛鴦債宿命多慚鸚鵡身栁愛風流因病睡鵲
☐歡喜也嗔人棰花不識潘郎去又逐東君一
面新
四
一番丹蕋一番泥何䖏垂楊無馬嘶芍藥有香
兼有態山鷄能舞亦能啼陰晴雨旱勞占問雲
月風花細品題十分漆園學得五逍遙猶可物
難齊
五
幽窓重鑷鬂邊絲嬴得青鬟諛少時鑪合博山
煙吐蒙沙烘后子煖圍棋靚籹𨚫念畫眉鳥佞
巧愁聽百舌兒笑殺陶家五楊栁春來依舊折
腰肢
六
縱多李☐也無言只是然籬與映門暖日護将
鸚鵡瘴和風吹𨚫鷓鴣瘟鄉書題就雙重暈鑪
氣薰殘一縷溫夢裡明明渡湘水不知若個似
仙源
醉鄉調☐引
無懷十六傳乃至酒聖人其道尚清淨無為而
化成周公作酒誥流言幾禍身宣王不得已乃
為述酒经经曰天有酒則不傾國有酒則不爭
有王者起必丗而後仁何用☐以德齊以刑但
當引酒為何纍麯為城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
有血氣者莫不醉酲酲死兮不知死生兮不知
生沃殺如巧鬼何愁不太平
浪歌辭
朝入朱門大道暮遊綠水橋邊歌樓少醉十日
舞女一破千錢鸚鵡睡殘欲語花驄蹄健無鞭
䭭為巫峰一夜不䭭維嶺千年
劍泉上山如黛劍泉下水如珮青閱人代
鬼𥥆☐山靉靆生公法今何在真娘墓遥相對
一日計千舟一舟計萬錢寧負公家稅莫負少
年年看可鬻妻可徒石上歌應不止
巷門歌
猫竹為墻杉作城白日赤丸盜公行官軍防禦
無計策逐戶排門呼土兵衛尉呵持急如乕老
弱十家充一伍本是市上傭工兒身無尺藉在
官府東家黃金高于天食☐盈千皆少年朝朝
門前科子母何曾饒得半文錢富兒積財貧兒
守父老吞聲嘆未有
春江引
溪㶑㶑艸茙茙野☐露滴珊瑚紅花氣曉腥魚
子浪栁枝晴扇麥苗風美人羅袖撲香蘂科斗
旋旋丁子尾百舌欲止復衝人一聲滴溜芳蹊
裏
春曉曲
藍燈蘂綻白光殘隔花呼起夜歌鸞琵琶轉捩
嬌無力博山欲炷龍腦寒眉稍散黛重重撥額
角軽黃正正安侍兒不語流鶯語海棠沈睡赤
欄干
逋賦謡
索逋賦逋賦索不得不是縣家苦催征朝☐新
例除本色東封西欵邊功多江淮陸地生洪波
內庫馬價支垂盡民固無力官奈何蘇州舊逋
七十萬漕折金花居其半安得普天盡雨金上
為明君舒宵肝嗟乎民日難官日苦竹開花鑛
生𡈽
病痊
病合當求去宦情非是闌與其官作病寧可活
無官腰☐皆相賀妻兒亦自驩高堂垂萬里誰
與說平安
苦雨
轉覺雲沉重飜疑天苦卒橫將無厭雨淹殺有
情春山作龍鍾貌花如失意人百錢一斗來誰
與貸官貧
宿惠山
官與病皆去無家也破顏扣門多衲子夢語亦
湖山白帢隨人☐青峰送客還塵緣觸䖏謝長
日下幽關
二
排遣何曾逹思維亦是塵病翻為樂果髮在是
愁因竹粉遺天女松脂食道人南能休借問即
汝是前身
皇甫仲璋邀飲惠山上
東風吹水浴平沙鸂鶒鸕鷀滿釣槎去日翟公
猶有客到來潘岳已無花谿鱗呷雨層層浪山
碓春雲處處家白石青松如畵☐臨流乞得惠
泉茶
二
萍跡猶憐滯水鄉濯纓滿地是滄浪罷來仙縣
郎官綬☐作青谿道士裝沙島慣人眠不醒㟁
花经雨折還香相思別後知無益爛向春風醉
一塲
元宵飲華中秘宅上
青絲華管夜從容客正闌時酒正濃堂上觀燈
蓮品品尊前願影面重重博他嵗月千廻醉假
我雲山苐幾𡶶塵尾奮來毛欲盡當筵風雨約
☐☐ 二
長竿百尺擁燈輪鑿落如飛泛幾廵霜亞殘枝
花片老雲拖軽影月痕新訂将白后成知己擲
𨚫烏紗是野人漏水銷來杯不盡當軒鸚鵡亦
☐賓
飲華中秘園亭上
東風楊栁濯青枝暖日池臺豔豔姿巧石踈花
宜對酒文窓香閣好彈棋飢采野鶴如人懶飽
去河豚亦自疑竹里辛夷差得似天然一幅輞
川詩
得罷官報
擬将心事寄烏藤料得前身是老僧病☐望歸
如望赦容中聞去似聞陛尊前濁酒憨憨醉飽
後青山處處登南北宗乗叅取盡龐家別有一
枝燈
初晴
暾日遲遲影和風淡淡新山微舒態度栁小足
精神宗測當如祖梁鴻竟傍人欲従遊客飲除
☐覓紗巾
偶成
丗事憐☐餌同群恠獨翔擁書時引夢臨水或
思鄉兄弟皆午小山林之日長行藏細檢點多
半是㐮陽 二
羈容胸懷少天涯侶伴稀未須愁獨立終是念
㱕飛雲来吹水葉潮去落沙衣酷憶湘江上梅
花伴釣磯
遊惠山作(同遊為沈飛霞張靈石吴平仲曹平子)
栁色漸舒枝漸齊流鶯澁澁㺯春啼青山何意
成相識流水公然似故溪鷓鳥不行終戀侶鵓
鳩無屋懶呼妻一瓶煖貯惠泉酒過得層巒日
又低 二
雪後青山暖復鮮踈黃淺綠也堪憐高僧執卷
供談柄少婦明粧送佛錢向子無端兒與女華
陽多事道兼禅浮生早被微名誤遅向人間醉
五年
寄江進之
吏老心尤苦才清調亦孤花飛常亂押梅氣欲
侵符舊俸開来否新粮勾也無欧成須勉強尺
步是☐途
和沈飛霞代老姬別用原韻
雙龍毛羽若為☐銷盡琵琶十里街燕子祗知
尋舊壘鷄皮焉敢望仙姓愁同班氏秋来扇頭
作楊家死後差釵棰棄棰根君記否當年親指帶
如淮
惠山僧房短歌
山骨連墻粘碧篠穴苔自種吉祥艸茶到三鍾
也醉人花無百枝亦藏島少年長老姿格清竹
鑪蓮卷古先生東風不道禪心定吹入山頭環
珮聲
小婦別詩
兩身狼狽踰冬秋姊妹人人嘆白頭☐得在家
三日好明朝行李又杭州
二
弱栁軽帆快送人巫山原是女兒神願隨潑火
清明雨洗𨚫錢塘十里塵
三
䡖寒䡖☐養花天箇日錢塘更可憐☐馬欲嘶
嘶不得白公堤畔栁如鞭
四
湧金門外栁條絲岳有新祠白有碑一句叮嚀
君記取西陵莫作小蘇詩
述內
丗人盡道烏紗好君擉垂頭思豐艸不能榮華
豈大人長伏蓬蒿終凡島富貴欲来官已休兒
女成行田又少盈篋算無千箇銅編水那得一
寸縞陶潜未了乞兒緣龐公不是治家寶玉白
水清欲何為不☐牛衣對泣時
答內
少年讀書求富貴白手青雲能自致屈首空云
事已戊到頭轉覺官無味一尺☐腸五尺身我
非兒女寧拜人萊子有妻終是隱原憲無病莫
憂貧我腕如綿面似紙未得一錢先羞死書生
無才不鮮貪不是将自身比秋水
嘉興道上過古寺
金盡沙為地竹枯水過籬龍池蛙帶子佛頂雀
☐兒古跡錢王是殘经宋代疑道旁龜剝落艸
☐臥豐碑
嘉興道中
彌野桑成市排溪栁作衙萊香齊吐甲𣗳煖欲
蒸花天色滑如卯江容潤似紗酒帘青帶日三
五聚邨家
初至西湖
山上清波水上塵錢時花月宋時春㸔官不識
杭州語只道相逄有北人
二
一絡香風十里堤萬株楊栁着行齊蘇州浪得
隹名字試把湖山共品題
過龍井示德舟禪人
數盤行木末百計引泉飛石石雲☐樣山山翠
釀衣路香茶葉長畦小藥苗肥宏也學蘇子辨
才君是非
☐題飛來𡶶
試問飛來𡶶未飛在何處人丗多少塵何事不
飛去高古而鮮妍楊雄不能賦
二
白玉簇其巔青蓮借其色唯有虗空心一片描
不得平生梅道人丹青如不識
仲春十八日宿上天竺
三步一☐呼十步一禮拜萬人齊仰瞻菩薩今
何在欲尋真大士當入衆生界試觀海潮音不
離浙江外
二
若以色見我是人行邪道饒他紫金身只是泥
與艸朝來自照面三十三種好終日忙波波忘
𨚫自家寶
踏堤曲
濃綠踈黃縂占新六橋風日更精神栁腰似欲
爭遊妓鶯舌兮明喚醉人暖谷蒸香疑作雨芳
蹊吹汗不沾塵洛妃謾欲淩波出曹植荒唐恐
未真
二
畵閣層層出曉波東風湖面軟於羅佳人穠李
山花髻蕩子垂楊水調歌蝴蝶意閒隨夢去鴛
鴦情慹柰春何蘇公雅亦稱相識浪比西施媿
已多
三
棰棄成蹊栁作行東風吹慹少年塲趙家姊妹
皆端正謝族兒郎有短長陌上口生多汴語壚
頭結束盡唐裝吳歌越舞顛如夢不是湖山也
也斷腸
四
亭亭如月婉如春堤上樓邉縂麗人栁汁染將
袍色嫩梨花吹落粉痕新后橋碧艸千面坐霧
屧風絃幾簇塵宋玉也知空作賦越姬十倍勝
東隣
湖上遅陶石簣戯題
蘭舟繫處一驄嘶箇是栁蹊箇栁蹊山色湖光
判斷盡只☐花艸待標題
二
歌舞叢中可度身六橋隨處嗅香塵西家有箇
如花女那得将來侑遠人
湖上
流鶯舌倦語初歇盡巒微點梨花雪茶葉白抽
四五旗竹孫班☐雨三節芳艸如綿䧟㱕轍霧
骨雲魂冷蒼篾落紅雨過更愁人六橋十里猩
猩血
祝雨
雲縷縷山絮絮寒欲来暖先㨿洗山山骨新洗
花花色故寄言行雨莫下山頭去
西陵橋
西陵橋水長在松葉細如鍼不肯結羅帶鶯如
衫燕如釵油壁車斫為柴青驄馬自西來昨日
𣗳頭花今朝陌上𡈽恨血與啼魂一半逐風雨
☐花雨
淺碧深紅大半殘悪風摧雨剪刀寒☐花若比
杭州女洗𨚫臙脂不耐看
飲第六橋酒壚上
流芳亭畔艸如油堕粉吹香𢟍幾秋鄂國有祠
爭下馬西陵無主澷登樓梨花酒熟夕酧直𡈽
哺魚肥易上鈎南北諸𡶶☐朝朝放艇過
谿頭
遊乕跑泉
竹床松澗凈無塵僧老當知寺亦貧饑島共兮
香積米落花常足道人薪碑頭字識開山偈罏
☐灰寒護法神汲取情泉三四盞茅茶烹得與
嘗新
飲湖心亭同両陶黃道元方子公賦
便可無方大何須說洞庭☐云舊山水終是活
丹青濃淡粧常變天喬性亦靈白波千大許☐
好湖心亭
靈隱路上
栁縷時常☐花溪不斷飛因尋澗底水忽過𣗳
傍扉面熟逄僧問心閒數客㱕沿流多后趾儘
可作魚磯
二
栁光吹綠焰溪雨作紅烟花氣蒸雲熟石趾帶
乳鮮聞香知艸性隨例與茶錢淡冶應無此幽
竒亦可憐
三
細鳥傷心呌閒花作意飛芳蹊紅茜雨古澗綠
沈水豔女逄僧拜游人緩騎㱕喜隨真寔友無
復可忌機
過靈𡶶
宜莫烟如醉空濛日帶青有山兼有澗宜榭復
宜亭避客愁雲熟逄僧話佛靈無心豎拂子隨
意舉蓮经
過龍井同陶石簣公望王靜虗黃道元方
子公賦
都說今龍井幽竒踰昔時路迂迷舊䖏𣗳古失
名兒渴仰鷄蘇佛饑☐玉版師困循坐谷口欲
去復還疑
去湖上
浪迹西湖上兒童問総知能言出入處及與徃
来期不忍題㱕字終難滯許時眼前☐別去只
恐病相思
霜庭五☐晚抽枝喜得猶通一線兒持戒每甞
無味水閒情多賦落花詩台宗賢教誰能識何
肉周妻到底疑若使相逄不吐胆更于何處覔
相知
天真書院陽明講學處
百尺頹墻在三千舊事聞野花粘壁粉山島煽
罏熅江亦學之字田猶晝卦文兒孫空滿眼誰
與薦荒芹
山陰道
錢塘豔若花山陰芊如艸六朝以上人不聞西
湖好平生王獻之酷愛山陰道彼此俱清竒輸
他得名早
霧中望山
霧是醒山酒霧重山如醉登高氣不清萬象爭
規避日無光而毛天不昏而睡雲影叠飛沙風
花灑空淚
初至紹興
聞說山陰縣今來始一過舩方革履小士比鯽
魚多聚集山如市交光水似羅家家開老酒只
少唱吴歌
吼山觀后壁
☐露非烟雪良工匠意成千年雲氣老七日渾
沌生精祟虗無出猿操嘆息行道傍因借問恐
冬越王城
宋帝六陵
冬青𣗳在何許人不知鬼當語杜䳌花那忍折
魂☐去終啼血神靈死天地羶傷心事犬兒年
錢塘江不可渡汴京水北流去縱使埋到厓山
厓白骨也知無避處
賀家池
昔聞八百里今來八百☐為問袁大令可如賀
監不黃冠吾䭭學其如多八口形體作僕奴禮
法成枷鈕幸爾略知識效顰辭五斗強作舒眉
詩學飲寬腸酒所以不脫然為身非我有恩愛
毒其躬父母掣其肘未免愧古人青山空矯首
禹穴
窆石立如人鼻穿腰半折一壑閉衣冠雲巒緘
紫鐵欄楯半摧殘古字漸磨滅山高仰瘦容松
老添生纈朝宗走百靈秋高鳴夜轍
西施山(一名𡈽城西施教歌舞處)
西施山一片土不惜金作城貯此如花女越王
跪進衣夫人親蹋鼓買死傾城心教出迷天舞
一舞金閭崩再舞蘇臺拆槌山作館娃舞袖猶
嫌窄舞到夫差愁破時越兵潛渡越來溪
蘭亭
定武后空在簡亭蹟已譌清流大概是峻嶺果
然多古靁蒼松贅老柯墨池間貯水猶
得放春鵞
諸暨縣
近郭多魚稻依山即市㕓過雲常沒縣飛溜自
澆田嵐彩蛾眉國溪紋紗縠天僻居游轍少客
到也喧傳
入青口(去五週☐十里山名也)
入青口青口何直雲老玻瓈天鬼下空青壁
一絡罡風吹池起神禹無功巨靈死
二
入青口青口山何☐石人立而啼雲吼吼相逼
紺巗開老沉香花飛仙失路乕無家
三
入青口青口山何翠澗色吠琉璃山花紅玳瑁
天荒地窘無竹處山頭魍魎紛來去
苐一☐
踏人肩而行次苐乃得過射眼風絲飛置足山
毛破跼身縋艸移定喘盤泥坐五水勢高低千
𡶶身頓挫路荒雨氣腥𣗳老斑皮☐☐嶺羨猿
䡖投崖愁乕餓常恐决性命㱕来始相賀
第五☐
銀河夜長天隄綻室中現出琉璃變電布雲奔
一脈垂山都晝吼白龍戦四壁陰陰吹雨足畵
蠻活舞玲瓏玉天孫夜夜踏歌来一曲飛珠二
萬斛
贈高𡶶
捉得松為柄粘来紙作衾山雲嬌老態谿水有
無心掛錫沉香𣗳安禅天竹林西来閑會取空
跡寄飛禽
玉京洞
深如谷高如屋穴雲心穿地腹路荒唐齒嶮𡾞
石如病天似癡黃者髓雲絮絮出鞾底
白蝙蝠大扵鷄衝熖起撲人飛突而高嶺間之
忽而平谿限之龍欲言聞人止☐沫流腥風起
鬼邪仙烟歟霧炬無光将安去海可通江可涉
靈威逝矣仙衢滅
志別種山閣作
楚國一叚雲落地無根蒂偶爾置膻吹作塵
霾氣道逄三鵷雛啣我入雲際擕手上仙山長
嘯起天寐蒼竿畫古雲踏破春巒翠迂谷訪長
眉空山頓龍轡胥潮隔湘祠路滿一鵬翅天長
吴楚波羇影入遥睇知心如水熖前程若神謎
君㸔上枝無心也垂淚
湘湖
一☐破湘湖恰值湖水小白波夾青山湖光豈
不好辟彼如花人必須眉黛姣一旦决洪流山
寧不枯老白鯉曝腮鱗漁刀蔽深艸水少已不
堪何況酒更少
湘湖篿菜
托根西湖沉質湘水竦玉為脂熬氺出髓我問
蘇人皆云無此盛春而生方夏而止何故季鷹
待秋風起
☐☐乂
昔我吏吴門冠帶填門閾白髮老山人聞名面
不識一朝棄官去空山飜見跡何不☐☐官而
煨寒灰客
送王靜虗訪師
天地愁結成聖賢愁眷属舉眼皆鍼鋒何處可
容足儒生有沉痾道理充閑腹百慮堆作城萬
想鍜成獄突有大妄人手持無羽鑪欲鮮大地
羅先肆彌天毒扇海作鑪燎山煑精玉何不
觸其嗔懸崕求所欲
環翠樓曹平子吴平仲沈飛霞言別得送
字(春初曾同諸公游此)
一別能幾何花蹊密成洞白石與朱欄舉首即
成夢一種好心情都為愁所送別意如水寒六
月溪雲凍聚首復何時思來當一慟
二
歸思如奔馬千夫不能控溪飛潮雨涼栁絡烟
條重來時皂盖迎去惟白雲送銅章聊一戲已
醒不重夢莫以潜之龍而易衰兮鳳
門人袁☐☐無涯校☐
鮮脫集卷之一 旌邑李光遠☐鎸
觧脫集卷之二
石公袁宏道中郎撰
西陵陳以聞無異閱
詩
餘杭雨
不恨今日雨𨚫恨前日晴無端放隙光誘我餘
杭行餘杭有何趣敗寺老和尚若使在西湖亦
得閒䖏望出門無去䖏袖手東西願桑下見蚕
娘泥濘沾衣☐只是去臨安已覺步步難何況
径山路千盤與萬盤
二
一心閒䖏忙四體山行瘦荒吹破夢歡孤枕逼
簷霤山靈無好情梅天多異候主僧嗔客☐僕
子呼天漏雲不十丈高泥凡尺餘厚縱有健馬
驢揮鞭豈能驟
☐潜道中偶成
出門二三月客行常踰質問我亦不知奔波為
何物越鳥也嘲人鮮問爹歸弗人豈不思歸山
滛成痼疾百里一名山一山須十日東南半壁
地十分未了一雲霞朝到眉魈鬼夜入室遇佛
覔定方逄仙談飛術形體節節勞心神般般逸
名勝尚可窮遊子興難畢(歸讀作居越人呼子規為爹歸弗)
天目道中和陶后簣韻
萬嶺色嬌榮千松韻蒼老溪錦新織成雲交初
脫稿古屋繫龍兒幽崖聚仙媪淡冶天㣲醒昬
沉霧尚飽山靈如有情遊子暫舒惱梯石路漸
高踰嶺天乍小微☐一帶青遠遠出山杪白雲
封其半恍若衣軽縞山僧向我言此是諸山考
四願盡兒孫纍纍爭圍繞一乳作鳳飛一支學
龍矯萬絡與千支支支相縈攬山形☐渾成石
貌寔妍巧初視尚冥迷策騎漸兮曉何況☐其
巔遵途亦己好
天目戲書所見
菩薩與凡庸不知誰正倒牛馬若率真形貌亦
自好擉有知見人不食本分艸拾他糞掃堆秘
作無價寶面上曲折多腹內安穩少坐立皆成
文閒亦打稿演出活法聽難瞞俊閻老
浩歌登天目𡶶頂
一筊廓天籠邈矣何空曠千山如藻萍點點白
波上世界無安置☐空有等量☐☐蟣虱人妍
醜兮何狀丘翟語曰知舜噲禅為讓禈中閒是
非甕☐狂波浪十年學貢高一朝色沮䘮
宿幻暁起☐題
咄哉表中郎胡不侵晨起百千大世界吠作瀛
海水披衣起視之果然雲在底彌天布琉璃山
神聖乃爾
贈海禅
海公知道者閒雅好威儀餉容雲千斛論心捧
一枝豈無真法友畢竟所依誰余亦☐佛去同
君乞聖師
宿雙清贈印荘上人
百折琉璃沸千𡶶帝網羅更憂塵☐少𨚫厭嶺
雲多說法烏成馬窮源水是波苑關真箇☐☐
爾兒孫何
贈蓮小師
觧法生明本登山熟☐師閉門常禮懺會境也
題詩耘石兮香艸煎花供茗糜人天一隻眼望
汝小厮兒
贈模上人
頭髮如霜氣如☐欄杆十路撻生☐手挈頭顱
百顆歸不曾半粒食官府而今老羸無氣力縣
家明文防鑛賊空房夜雨刀瘢寒見孫驕呆去
不得
玉上人
山下逄老僧為我設齋供坐斷活埋關醒𨚫高
𡶶夢空嫌毛孔多瘦覺數珠重囬首☐子飛歸
來鼻頭痛(僧有鼻疾)
雲上人
一喝三日聾江西立宗派師聵多少時證得觀
自在不受喧☐塵?出聲聞界笑殺觀世音圎
通𨚫成礙
沈母篇為蕭山令沈廣☐年兄賦
玄霜五月流空檻碧海無波白日歛贖得遺編
苦教兒淚作筆花血作點頭白眼酸軻名立部
䟽得報溫綸及轉将深痛畏兒知當面堆歡背
面泣湘湖水白蕭山青花光雲片滿公庭無慙
一錢将供母閉門親☐法王经
徽謡戲柬陳正甫
操履若雲青肝腸如日杲掀髯坐黃堂要把奸
頑掃披霜夜書僉戴星朝畵☐移文四五張禁
約三兩道拊心談民窮攅眉視金寶夏衣半匹
葛冬穿一領襖門子赤脚多皂隸白牌少丗人
眼如豆便道太守好誰知大夫心☐之如糞艸
本是雋男兒☐作酸寒老慈悲心愈毒麤豪膽
乍小閉門錄高士☐客抒愁抱是法皆明暢無
幽不洞暁只此一寸心愈叅愈不了人品高難
判佛近難討䖏脂不能潤徒勞傷枯槁
贈潘庚生
彌天作旅人着䖏為眷属新知與舊歡湊集如
雲族堂上羅楚羞堂下☐吴曲東階串僕奴西
階懸馬轂麵縷大如柱盤鮮高于屋鞭車行酒
盃猶恐歡不足咳吐寸寸腸揮毫字字玉不過
沈宋門寧作李王役丗人眼如昏相牽入穽獄
豈以甕中雞而易雲外鵠萬事無柰君難只
有貧轉貧容轉多貧豈柰君何
潘庚生館同諸公得錢字
山色重重冶雲容片片鮮花風香水氣梅雨潤
苔錢轄聚鄭荘驛茶銷陸羽泉每于詩外㫖悟
得句中禅
用韻贈庚生
塵柄韻如屑匡床味似禅閒惟追酒伴忙亦検
詩編是客皆停轍何人不道賢聡明事事有大
抵只無錢
夢中題尊经閣醒後述之博笑(閣在休寧儒學)
壮哉尊经閣縹緲入烟霧千山列魯儒拱揖不
知數俗競形家言兩塔遥相願纍土作尖峰上
有叅天𣗳海陽多賈人纖嗇饒積聚握筭不十
年豐于大盈庫冨也而可求執鞭所忻慕讀書
師端木駟馬光道路子淵豈不賢翻被空空誤
喜逄梅季豹
矉里少冶容邯鄲無高步萬耳同一聵活佛不
能☐摹擬成鈍賊七子逓相誤羶骨螘廻☐驢
脊蒼蝇聚徐渭饒梟才身☐道不附近來湯顕
祖凌厲有佳句賓也曠蕩士快若水東注丘郎
發孤峭髯也清而露越中有二齡觧脫詩人趣
立意出新機自冶自陶鑄舉以盡奴兒誰是開
口䖏我擊塗毒鼓多君無恐怖洗眼讀君詩披
天抉雲霧不擉愛君詩愛君心相願衆人嗔我
喜天下憎君慕雞壇如可盟旗幟為君𣗳
戒五老𡶶題石
甞恠楊真珈作俑飛來𡶶名山如有靈請以一
丸封齊雲冨竒壁題識徧空翠卷石亦不容嶽
神有何罪碑文多諛辭金璧增腐氣所幸五老
𡶶筆災尚未珎重後來人慎勿妾妄題字山神
己證明後生母䡖易好事倘不然頭骨隨鞭碎
齊雲巖
江濱有異后好事持作供珊瑚木難珠似者即
矜重齊雲天下嚴深壁連紺洞山山瑪瑙紅高
古復飛動天然置盆景供彼高真弄常恐巨靈
知筐篚充天貢幽崕鬼斧窮玄壑飛仙慟簾雨
萬絲飛雲綵千午凍
石橋巖
天門即前閽石橋即後戶兩門去幾何五五二
十五石老易生雲山髠不藏乕嶽神饒客情閣
起千𡶶
宿落石䑓山房
蒼翠垂三☐凉隂可一庭茶煙和霧出燈影入
流青快眼山容熟蒸巖兩氣腥谿聲寒到枕闔
戶了遺经
二
不擉林園勝居停更可兒雲生臥地石山☐傍
墻枝字母逄僧轉文心問水知看君舉業好岐
路不疑
泛溪
小筏平如舫文紗蔽赤欄干塲談快事一笑出
層灘蕨粉和為饌石斑鱠作盤梅天多驟☐重
衣脫亦寒
贈章子
越俗上正形家貴賤為命郭璞多扵毛譚者自
神聖近來陶學士頗不遵光令獨喜鄉人章議
論能持正楚人無遠謀相地多任性不識到頭
龍☐十丗盛䭭☐星如金不願砂如印
新安江
一里垂千折一山近萬盤艸髠和尚嶺石腐秀
才灘入峽逄天小投厓歎鳥難䡖舟薄似紙末
慣也心寒
二
咫尺愁溪盡縈廻覺路疑小舟尖似履細纜密
如絲下水☐竒峻歸舟歎嶮巇相逄不用羨亦
有放流時
三
恠石穿江出江清石亦寒或従舟底見或作假
山看聚客多茶店徼人上米灘溪流☐推險下
水也平安
浪悪石尤悪膚青骨亦青玄巗聼鬼語野燒炙
龍醒樹古疑唐族碑欹或宋銘過崖逄父老傳
說有猩猩
五
市☐全然少崕邨大底同谿雲千片黑山火一
絲紅暴☐蒸沙氣高巗返去風驟来應驟觧昨
夜月如亏
六
山都吟復笑猩語是耶非易黑江湖面純青客
旅衣艸根魚子長沙末燕兒飛家信雲捎去郎
歸計日歸
七
雲細蒸山出溪澄見底空買塩多婦女沒水盡
兒童江有往来賽神無南北風暴流皆石齒得
失在頭工
八
艸豐不辨𣗳山隱𨚫如烟客舫因灘淺牽夫傍
兕眠家丗風濤上生涯茶鹵邊歷盡川湖水歸
来尚少年 九
浪子由来苦行人大抵勞山雲低☐帽谿雨惡
侵袍欲得恣心意除非伐頂毛将鷗與鶩比畢
竟是誰高
十
涼風沁石骨快雨過山頭筏上行沙鼠雲中嘯
野猴天長鴨綠水斛許翰青舟萬里遊垂盡六
休佐☐
嚴陵
谿深六七尋山高四五里縱有百尺鈎豈能到
潭底
文☐真無用試問宛洛都誰似嚴
灘重
三
舉丗輊寒酸窮骨誰相敬如何嚴州城亦以嚴
為姓
四
或言嚴本荘☐荘之後者或言漢梅福君之妻
父也
嚴子陵灘限韵同陶石簣方子公賦
一州數百里山水半呼嚴光生高潔人取名胡
不廉宏也負竒氣氣高心廉纖空有如綿腰了
無似㦸髯稽首先生祠自羞自棄嫌高☐如可
履乞我上上籤
二
不是劉文☐詎說嚴老子羊裘釣灘下一漁戶
而己無用合退藏非是退藏是誰知誤得名来
者趨如市末☐競聲稱藏醜翻成美與其作假
龍☐若真䖝蟻
三
不肯助為理咄咄嚴子陵皋夔與☐商問君能
不能眾狗逐羶羊疾者業光登我才不如狗安
用強奔騰明月雖有照終不笈孤燈不見東陽
殷強出如凍蝇積溺以自監效鳩勿效鵬
四
因山以為臺因水以為灘因艸以為絲因木以
為竿因拙而辭丗因傲而棄官嚴翁誠自知劉
☐亦難瞞寧有同肝隔而不可羽翰
別恨
金爐☐死灰残忍啼一語☐語纏腸千端萬端
総角癡兒騃女接命朝饔晚餐獨自弔形弔影
誰人知煖知寒天上人間地下死難鬼難妾難
贈李雲𡶶
西湖多竒山其膚乃在水杭人伴婦遊嗜肉不
嗜髓先生每追隨繭足窮其底何處識老髯自
乕跑泉始
二
追我扵天目因而上白嶽葛衫芒艸鞋高坐享
天樂敗石齧鞋耳罡風剪衣角一味戀冥鴻何
曾伴鳩鸒
湖上贈錢塘湯令
一簾秋色一堂雲白石灘頭坐使君套取☐花
為押字判来山水作移文
二
着意憐花緊護持不曾殘殺一枝枝花神欲謝
廉明宰兮付袁郎好作詩
三
羅綺如烟粉作丘青娥國☐小諸侯吴宮不敢
談花事只恐河陽見亦羞
四
白面烏紗不觧為来他絳葉與青枝来時飛花
去結子使君何事不狂癡
和雲棲韻
少年曾盜子胡拘父母不容親戚醜每到僧房
索布施更向佛頭種蔥韮讀書十年未識字持
戒三生不斷酒出家丗丗學童真逄着師尼盡
鮮紐
雜詩掰八首別石簣
一笑白雲来一慟青山別相知寔相知知䖏難
容舌一等是肝腸輸君生死切烈火燎虗空火
盡空不滅
二
古今四倫大抵缺朋友誰識楚越人萬里為
竒偶我腸寄君心君言我口覔同本自無異
于何䖏有
三
一葉隨東風飄泊已半載梯雪度深山寒氣鑠
孤拐三入淨寺門寺僧笑狂騃是仙是凡人請
君自揮觧
四
君携我如頭我從君若尾不是西看山便是東
涉水誰家薄福緣生此☐狂子受用能幾何苦
他雙脚底
五
學道不學禪談理不談義愛曲不愛音讀書不
讀字每笑儒生禪顛倒若狂醉除𨚫龎道玄天
下盡兒戲
六
南山有禽其字曰希有北山有鳥其名曰鳳凰
兩鳥排雲抉霧入☐空虗莾莾四願絕稻粱
下界豈無七寸之粳米爭奈羅纈纈常高張
七
不即凡不求聖相依何覔性命三入湖両易令
無少長知名姓湖上花作明證別時衰到時盛
後来期不敢問我好色公多病
八
能再相從否若駕相思車當問白門栁
徧☐
剃𨚫顛毛剰𨚫身衲衣袍☐不沾塵告君古佛
無多子着了旁亦是人
贈心湛一小師
布衲裁烟霧蒲團藉艸莎雷峰定☐火湖水觀
中波削髪嫌根在忌言恨舌多少年色力健魔
佛奈他何
別黃道元
驛路栁條如鞭江上奔㠶似馬西湖聚首許時
興闌各自歸也明春有事天台便過龍湫☐夏
公家半宦半儒卜居在城在野雁蕩或東或西
雙門之上之下
憇法相
𡶶脚☐☐亥葟稍个个清聽鍾龍懺悔入室乕
经行鞭笋和泥重頭茶帶紙䡖山僧談往事一
倍惜塵情
留黃道元
踪跡頻頻至鄰僧若箇知會多嫌話少坐久畏
驢飢說乕歸途怯懷人夜夢癡一燈禅榻下傍
着小沙彌
湖上別限韻同方子公賦
寧作西湖奴不作吴宮主死亦當埋茲粉香漬
丘土一住二三月天食供窮窶萬五千數花百
二十回舞花為結子忙人為別花苦譬彼一天
雲特地吹作雨彼此俱黑頭一夜添霜(得舞字)
二
望望鄂公墳石龜與人齊塚前方丈土澆酒渥
成泥☐知生者樂無益死者啼如彼墳前馬張
吻不能嘶天地入晦刼志士合鸞棲曷為近湯
火為他羊與鷄孤梅處士事業未曾低夜絃
招鶴侶暁詠托梅妻竿水饒活計雲嵐足品題
笑折蘇公栁策馬☐花堤(得低字)
三(余家塚山故云)
一叚青石堤嬝娜千垂楊十許種名花紅紫白
成行借問此誰種云是監中郎紗紋織作浪文
玉砌為堂安淂塚子山吹來置此傍醉中發狂
思醒後益周張吾身自可移何必移吾鄉(得楊字)
四
葛巾不束毛紗祫常見肘無日不酲花有時坐
枯栁天地一排塲誰兮旦與丑神仙既荒唐冨
貴復難偶杭人有諺言言☐趣則有雷𡶶變作
糟西湖化為酒藕花作美人一歌了一口蓋三萬
六千囬一囬三百斗(得栁字)
五
天地如懸鵠聖賢若藏䦰爝火照茫茫誰是的
路頭官者為利縳隱者為名囚玄無點化術禪
有知見憂欲滅身旁影終迷水底樓十年而一
葉枉自費雕鏉(得樓字)
六
年年負空篋滿貯不十金自知荷葉命蓄水終
難任抱牘苦不治抱甕苦不深安得清神藥正
我狂華心苦吟終為病不苦不成吟飛思入九
淵捃拾到䖝禽聞說三天頂別有無憂林何日
陟其顛洗耳聽仙琴(得心字)
七
龍升饒甘泉飛来冨骨蘇橋十里風勝果一
天月錢祠無佳䖏一片好碣孤山舊亭子涼
蔭滿林樾一年一☐花一嵗一白髪南高㸔雲
生北高見日沒楚人無羽毛能得幾越(得月字)
舟中寄江進之限韻
一月探會稽二月了西湖五日登西目十日瞰
天都醉中逄山神長笑捋其鬚渴飲仙人漿寒
兮玉女襦奚囊☐小狹所貯盡竒珠丗無售珠
人欲開復踟躕前者道新安有客貌類胡發篋
玩三日略亦寶其膚具眼非無人要與慧眼殊
持此試江郎江郎售也無(得珠字)
二
一病袁小安五載江猶淹宦味朝朝盡鄉思㓨
㓨添有愁到眉稜無工削爪尖枕書調倦眼照
影鑷霜髯東齋艸滿徑西堂灰一簾鼠子溺書
篋侍兒匿牙籤少婦乞畫眉雙腕痛花僉管城
頭轉禿空閏笑不鹽俗吏貌態工末世禮法嚴
鏡他潘與陶風流豈得兼(特黨字)
雨中過蘇
二年前事似前朝記得朱顏箇裏雨雨風風
新震澤車車馬馬舊虹橋塵來不上雙行腳病
後猶存一握腰是我萬般辛苦地如今閑話盡
逍遙
二
無官有客尚留吴難道陶潜不腐儒魂亦尋花
如蛺蝶夢惟逐浪似鵜鶘孤燈影瘦寒山寺荒
艸流青夏駕湖事佛求仙渾未觧一毛聊欲比
楊朱
過吴戲柬江進之
少年作客時浸浸慕官長千旄絡長衢一呵已
神往前者為吴令始復羨游客覺彼白衫寬恨
我腰帶窄今日過吴下客來官已了從頭細忖
量客比官較好客是一尺雪官是一窟塵欲得
容如歸同年作主人
荅徐伯潤
客径艸許長多君不忘故珎重品字書斜封三
尺素問我客何方昨日西興渡問我朋友誰多
半鷗與鶩東西南北人飄落等飛絮一葉會衝
風☐問知何䖏
贈沉飛霞
江上逄老郎六月雙重布瞳人戢電光飛白☐
軽霧口不絕吟哦喃喃若有訴不知腸幾寬容
☐許佳句黃金類讐人抵死不相遇文章如可
典為作詩庫
聽朱生說水滸傳
少年工諧謔頗溺滑稽傳後來讀水滸文字益
竒變六经非至文馬遷失組練一雨快西風聽
君酣舌戰
觧脫集卷之二
觧脫集卷之三
石公袁宏道中郎撰
西陵陳以聞無異閱
紀逰
逰惠山記
余性踈脫不耐羈鎻不幸犯東坡半山之癖每
杜門一日舉身如坐𤍠爐以故𨿽霜天黑月紛
厖冗襍意未𡮢一刻不在賔客山水余既病痊
居錫城門絕履跡盡日惟以讀書為事然書淺
易者既不足觀艱深者觀之復不快人其他如
史記杜詩水滸傳元人雜劇暢心之書又皆素
所屬□且病餘之人精神眼力幾何焉能兀兀
長手一編隣有朱叟者善說書與俗說絕異聽
之令人脾徤每看書之暇則令朱叟豋堂娓娓
萬言不絕然久聽□易厭余語方子公此時天
氣稍暖豋臨最佳而此地去惠山最近因呼小
舟載兒子開與俱行茶鐺未𤍠己至山下山中
僧房極精邃周廽曲折窈若深洞秋聲閣遠𥆮
尤佳眼目之昏聵心脾之困結一時遣盡流連
閣中信宿始去始知真愈病者無踰山水西湖
之興至是益勃勃矣
惠山後記
茶與酒一也惠山泉點茶特異而酒味殊不如
北釀或者謂南水甘北水洌甘與酒不相宜以
是有異余少有茶癖又性不嗜酒用是得專其
嗜于茶僻居江鄉日與新化安化□汁慘潢為
偶如好色人身𠁅宛鄧癭瘤満室自以為左嬙
右施不知有識者之從旁欲嘔也吏吳以来每
逄好事者設茶供未𡮢不舉以自笑然務煩心
懶茶癖盡蠲𨿽復傾國在前而主人耄且聵較
之癭瘤之嗜十分未得一也及予居錫城徃来
惠山始得專力此道時瓶壇盞未能斯須去身
凡朋友議論不徹䖏古人詩文未暢𠁅禪家公
案未释然𠁅一以此味銷之不獨除煩雪滯已
也一日携天池闘品偕數友汲泉試茶扵此一
友突然問曰公今觧官亦有何願余曰䭭得惠
山為湯沐益以顧渚天池□丘羅岕陸蔡諸公
供事其中余軰披緇衣老𤇟勝于酒泉醉鄉諸
公子遠矣
初至西湖記
從武林門而西朢保叔塔突兀層崖中則已心
飛湖上也午𠜇入昭慶茶畢即棹小舟入湖山
色如娥花光如頰温風如酒波紋如綾纔一舉
頭已不覺目酣神醉此時欲下一語描寫不得
大略如東阿王夢中初遇洛神時也余㳺西湖
始此時萬曆丁酉二月十四日也晚同子公渡
凈寺覔小修舊住僧房取道由六橋岳墳𡚖艸
艸領略未及徧賞閱數日陶周朢兄弟至湖山
好友一時凑集矣
晚逰六橋待月記
西湖最盛為春為月一日之盛為朝烟為夕嵐
今嵗春雪甚盛梅花為寒所勒與桃杏相次開
發尤為奇觀周朢數為余言傅金吾園中梅張
功甫玉照堂故物也急徃觀之余時為桃花所
戀竟不忍去湖上由斷橋至蘇公堤一帶綠烟
紅霧彌漫二十餘里歌吹為風粉汗為雨羅紈
之盛多于堤畔之栁艷冶極矣然杭人遊湖止
午未申三時其實湖光染翠之工山嵐設色之
妙皆在朝日始出夕舂未下始極其濃媚月景
尤為清絕花態栁情山容水意別是一種趣味
此樂留與山僧逰客受用安可為俗士道㦲
斷橋
湖上之盛在六橋及斷橋両堤斷橋舊有堤甚
狹為今侍中所增飾工緻遂在六橋之上夾道
種緋桃垂楊玉蘭山茶之屬二十餘種白石砌
其邊如玉布地皆軟沙旁附小堤益以襍花每
步其上即樂而忘𡚖不十餘徃還不止聞徃年
堤上花開不數日多被人折去今春禁嚴花開
最久浪逰遭遇之奇此其一矣
雨後逰六橋記
寒食後雨予曰此雨為西湖洗紅當急與桃花
作別勿滯也午霽偕諸友至苐三橋落花積地
寸餘遊人少翻以為快忽騎者白紈而過光晃
衣鮮麗倍常諸友白其內者皆去表少倦卧地
上飲以面受花多者浮少者歌以為樂偶艇子
出花間呼之乃寺憎載茶來者各啜一杯蕩舟
浩歌而返
孤山
孤山拳峙湖中和靖墓在山後荒梅數株虬曲
巖壑間𨓜士風標可念也凡逰湖者午𠜇皆積
岳墳過午多繫舟和靖墓下投壺博塞以為樂
杭人為余言徃時䖏士墓亦曾被伐彼鰥士豈
有崔姨金□我盗亦不智矣
西陵橋
西陵橋山一名西林一名西泠或曰即蘇小結同
心䖏也余因作詩弔之方子公曰數聲漁苗知
何䖏疑在西泠苐一橋陵作泠蘇小恐誤余曰
管不得只是西陵便好且白公斷橋詩有云栁
色春藏蘇小家斷橋去此不遠豈不得借作西
陵故寔耶
逰飛来𡶶至北高𡶶記
湖上諸峯當以飛来為甲其陽巉秀削而冶且
潤其隂敞窈窕通明𡮢恠南宮癖石求所以溺
而丈者不可得及披蘿□巔窮觀石態玩其遒
逸之趣與夫𠜇露生成之巧然後知南宮之致
遠也靈隱寺去峯可百步許泝澗而行青壁屏
其前碧流帶之流稍闊則泓而為潭石稍岌則
卷而為坻水迅而石折則相觸為鳴琴而落為
紳帶白香山記冷泉殊覺未盡其幽麗也韜光
在山之腰出靈隱後二三里路径甚可愛古木
婆娑艸香泉漬淙淙之聲四兮五絡達于山厨
菴內朢錢塘江浪紋可數余始入靈隱疑宋之
問詩不似意古人取景或亦如近代捃拾及豋
韜光始知滄海淅江捫蘿□木數語字字入畵
古人真不可及矣宿韜光之次日與石簣同豋
北高峯絕頂而下
逰龍井記
龍井泉既甘澄石復秀潤流淙泠泠従石澗中
出僧房爽塏可棲𡮢與石簣汲泉烹茶于此石
簣問龍井茶與天池茶孰佳余謂龍升亦佳但
茶少則水氣不盡茶多則澁味稍出天池殊不
爾大約龍井茶𨿽香尚作艸氣天池作豆氣𧆞
丘作蘭氣唯岕韻致清澈風味如泉石茶之逸
品也岕茶葉粗大洗淨方可注湯下者猶能蠲
煩滌滯徃余嗜岕久飲天池則脹然皆岕之下
者岕去長興近山中富人每以重賞光一嵗構
下而山中所出復不多以是極為難得近日徽
人有寄松蘿茶者輕清略勝天池而風韻少遜
龍井之嶺為風篁石為一片雲神運石皆有致
獨近時粧點過麗微傷俗耳秦少㳺舊有龍井
碑記今不知在何所矣
過煙霞石屋洞題壁
煙霞洞蒼寒古雅隂沁入骨清絕不堪久坐石
屋欹側如片雲可布几席而洞為傭奴所㩀嘈
襍若市穿巖而出得樹石少休繼者不已棗面
而腥者益譁遂去至此始覺烏紗皂隸亦𢕄有
快人䖏因書之壁以告賢士大夫之清𨓜者慎
無以呵𨗳為俗而輕去之也
逰蓮花洞記
蓮花洞之前為居然亭亭軒豁可朢每一縱目
湖光泛瀲鬚眉形影如落鏡中六橋楊栁一絡
牽風引浪晴雨烟月風景互異凈慈之絕勝𠁅
也洞石嵌空裝綴巧踰雕鏤但山中搜之即得
不甚以為異大抵吳山一派皆石骨𡈽膚中空
四達愈搜愈巧近若紫陽宮石滌出者甚多噫
安得五丁将挽錢塘江水𣷝洗其魄其奇奧
何止此㦲
由勝果寺上觀排牙石記
午憇勝果寺酌泉緣崖而行憇月巖覽御營舊
蹟觀排牙石石巉穿秀潤骨色俱古恨其不生
飛来龍井間耳山顛席江帶湖其觀亦偉然西
湖臥不以此為勝石簣𡮢以余不豋保□塔為
笑余謂西湖之景愈下愈冶高則樹薄山瘦艸
髠石禿千頃湖光縮為杯子北高𡶶御營山是
其例也𨿽眼界稍闊然此軀長不踰六尺窮目
不見十里安用許大地為㦲石簣無以難𡚖途
風力稍劲石簣強吞三爵遂大醉不能行石簣
素不能一焦葉同行者謂黃河一度清也遂紀
之
逰吳山記
避客不數入城吴山在城內以是不得遍觀僅
匆匆一過紫陽宮及一長者園亭耳紫陽宮石
玲瓏窈窕變態橫出湖石未足方也奈何辱之
郡郭之內使山林僻懶之人親近不得與地又
近臺使者公署雖城中逰人亦無至者石固有
幸有不幸哉
湖上雜記
浪跡四閱月過西湖凡三初次逰湖次従五泄
𡚖再次従白嶽𡚖湖上住昭慶五宿法相天筑
各一宿餘皆居淨慈僧房天竺之山周遭攢簇
如郭余仲春十八夜宿此焼香男女彌谷被野
露地而立者半逹曙方去堂上堂下人氣如烟
不可近法相長耳佛極可叅竹可風泉可酌笋
可食酒可飲獨僧少可與語耳凈慈木石廬舍
皆精宗鏡堂居然亭尤為絕景余所居僧房亦
奧僻古木縈径至山門可里許每将暮則出藕
花居棹小舟看山間夕嵐月夜則登湖心亭過
苐四橋水仙廟従堤上步而𡚖或過雷𡶶下與
虞長孺兄弟語或渡昭慶訪禅者及逰客以為
常課湖上之寺如瑪瑙大佛頭山中如玉泉靈
𡶶高麗□砲真珠之屬皆常出沒之𠁅靈𡶶去
人遠尤覺閒□僧房甚精寺傍有地一區松石
竹澗無一不具價亦不甚高余意欲買為他年
棲止之所以去住不常遂止其他失記者尚多
聊識一二以俟後期
逰湘湖記
蕭山櫻桃□鳥蓴菜皆知名而蓴尤美蓴採自
西湖浸湘湖一宿然後佳若浸他湖便無味浸
䖏亦無多地方圎僅得數十丈許其莖如荇其
枝了如珊瑚而細又如鹿角菜其凍如氷如白
膠清液泠泠欲滴其味香粹滑柔略如魚髄蠏
脂而清軽遠勝半日而味變一日而味盡比之
荔枝尤覺嬌脆矣其品可以寵蓮嬖藕無得當
者唯花中之蘭果中之楊梅可異類作配耳惜
乎此物東不踰紹西不過錢塘江不能遠去以
故世無知者徃問吴人皆云蓴立秋方有味亦
不大佳而此物以春暮生入夏數日而𥁞秋風
鱸魚當是別種𡮢讀雞跖集四月蓴生莖而未
葉名為雉尾蓴五月蓴葉舒長名絲蓴入七八
月有蝸蟲不中食至十月氷凍蟲死𨿽老猶可
食疑即此物沉令又為余言湖中色色皆佳□
茭蒲野艸之類𡈽人取以糞田肥澤特異他䖏
湖在蕭山城外四匝皆山逰時正值湖水為漁
者所盗波面甚狹行數里即返舟同行陶公朢
王靜虗舊向余誇湘湖者皆大失朢
逰禹穴記
禹穴一魁𡈽耳禹廟亦荒涼獨以玄圭名重于
嵩華未可骨態論也然會稽諸山尖秀淡冶遠
朢實佳王子猷所云山隂道上斯為傳神余𡮢
評西湖如宋人畵會稽山水如元人畵花鳥人
物細入毫髮濃淡遠近色色臻妙此西湖之山
水也人或無目樹或無枝山或無毛水或無波
隱隱約約遠意若生此山隂之山水也二者孰
為優劣具眼者當自辨之夫山隂顯于六朝至
唐以後漸减西湖顯于唐至近代益盛然則山
水亦有命運耶
宋六陵記
六陵蕭騷岑□春行如秋晝行如夜𨿽聮鞭疊
騎常若有倀啼鬼哭之聲讀唐豢士詩楚痛入
骨古来亡國敗家𨿽多未有若此之慘酷者也
碑碣皆荒斷不可讀山勢囬合架數敗宇其間
惟有老松橫道杜鵑花滴血満山而已相與悲
歌感慨注數行下既而自笑鬼若無知則暴骨
舍珠高碑廢壠䓁作一丘鬼若有知玉魚金盌
之恨今已銷歇且禹陵之卷石視六陵之荒址
其榮枯能有幾也逰者乃樂彼而愴此噫亦惑
矣
蘭亭記
古今文士愛念光景未𡮢不感歎于死生之際
故或登高臨水悲陵谷之不長花晨月夕唴露
雷之易逝𨿽當快心適志之時常若有一叚隱
憂埋伏胸中世間功名富貴舉不足以消其牢
騷不平之氣扵是𢌿者或縱情麯蘖極意聲伎
高者或托為文章聲歌以求不朽或究心仙佛
與夫飛昇坐化之術其事不同其貪生畏死之
心一也獨庸夫俗子耽心勢利不信眼前有死
而一種腐儒為道理所錮亦云死即死耳何畏
之有此其人皆庸下之極無足言者夫蒙莊達
士寄喻于藏山尼父聖人興歎于逝水死如不
可畏聖賢亦何貴于聞道哉羲之蘭亭記扵死
生之際感歎尤深晉人文字如此者不可多得
昭明文選獨遺此篇而後世學語之流遂致疑
于絲竹管絃天朗氣清之語此等俱無關文理
不知扵文何病昭明文人之腐者觀其以閑情
賦為白璧𢕄瑕其陋可知夫世果有不好色之
人哉若果有不好色之人尼父亦不必借之以
明不欺矣蘭亭在亂山中澗水彎環詰曲意古
人流觴之地即在于此今擇平地砌小渠為之
與人家園亭中物何異㦲
鑑湖
鑑湖昔聞八百里今無所謂湖者𡈽人云舊時
湖在田上今作海閘湖盡為田矣賀監池去陶
家堰二三里闊可百十頃荒艸綿芒如烟蛙吹
如哭月夜泛舟于此甚覺悽涼醉中謂石簣爾
狂不如季真飲酒不如季真両眼𦍑同耳石簣
問故余曰季真識謫仙人爾識吴縣令眼詎不
高與四坐嘿然心誹其顛
西施山
西施山在郡城外一名𡈽城西施教歌舞䖏今
為商氏別墅𡮢同諸公宿此一夜石簣和余詩
有云宿幾夜嬌歌豔舞之山蓋謂此也余謂石
簣此詩當註明不爾恐累他時文恪公石簣笑
曰爾昔為館娃主人鞭箠叱喝唐突西子何顏
復行浣溪道上余曰不妨浣溪道上近日皆東
家子矣
吼山
吼山石壁悉由斧鑿成峭削百餘仞乍見亦可
觀山下石骨為匠者搜去積水為潭朢之洞黑
如墨汁深不可測每相去數丈𠔍石柱一以支
之上宇下淵門闥洞穴窈窕迂廻雨後飛瀑綴
簾而下余等自外朢興不可遏呼小舟逰其中
潭深無所用篙每一轉折則震蕩數四舟人皆
股慄因停舟石壁下觀玩良久陶氏有山房在
此頗稱幽奇然荒蕪甚軒前艸深丈餘矣
由諸暨至五泄寺記
越人盛稱五泄然多聞而知之陶周朢𨿽極言
其勝其實不曾親見與我䓁也五泄去諸暨七
十餘里一路多頑山勢甚散緩無卷石可入目
者余始念看山數百里外敝舟羸馬艱辛萬状
今諸山態貌若此何以償此路債周望亦謂乃
膚三面皆郛立瀑行青壁間撼山掉谷噴雪直
下怒石橫激如紅忽卷掣折而後注水態愈偉
山行之極觀也逰人坐欹巖下朢以面受沫乍
若彼絲虗空皆緯至飛雨瀉崖而猶不忍去暮
𨿽各賦詩所目既奇思亦變換恍惚牛鬼蛇神
不知作何等語時夜已午魈呼□□之聲如在
床几間彼此諦觀鬚眉毛髮種種皆䜿俱若鬼
矣
踰響鐵嶺至洞巖記
従響鐵嶺下觀路甚巇新雨石滑拽藤杞而行
跬移寸折踰𠜇始達両岫卷石而澗蘿目翳蔽
下渟黛碧四瀑洶湧行了了見雷奔電布不復
如昨矣嶺與紫閬接一帶皆平疇林泉蓊鬱稻
畦被野初意峭壁之上當為銳為釜不意乃得
花源村也錯疇而行約十餘里漸下良久至洞
巖山僧設炬以𨗳洞門空濶初時若夏屋少進
径𢕄□凡三四折至鱉口極小逰人皆貼地行
炬烟大作淚出如雨偶思先輩有言入洞為烟
所困者心懼乃各退出唯靜虗疾過過嶺四五
至洞深䖏為澗所隔始返徐文長曰洞崖奇于
隂五泄奇于陽而七十二𡶶両壁夾一壑時明
時幽時曠時逼奇于隂陽之間數語得之矣
初至天目雙清庒記
數日隂雨甚苦至雙清庒天稍霽庒在山脚諸
僧留宿庒中僧房甚塏溪流激石作聲徹夜到
枕上石簣夢中誤以為雨愁極遂不能寐次早
山僧供茗邀石簣起石簣嘆曰暴雨如此将安
𡚖乎有卧逰耳僧曰天已晴風日甚美響者乃
溪聲非雨聲也石簣大笑急披衣起餟茗數碗
即同行
天目一
天目幽邃奇古由庒至顛可二十餘里凡山深
僻者多荒凉峭削者鮮迂曲貌古則鮮妍不足
骨大則玲隴絕少以至山高水乏石峻毛枯凡
此皆山之病天目盈山皆壑飛流淙淙若萬疋
縞一絕也石色蒼潤右骨奧巧石径曲折石壁
竦峭二絕也𨿽幽谷縣巖菴宇皆精三絕也山
間雷聲僅似兒啼四絕也蘇子瞻集中云云然
恐他山高者皆如此曉起看雲在絕壑下白凈
如綿奔騰如浪諸山尖出雲上若萍五絕也虞
長孺云雲變態最不常其觀奇甚非山居久者
不能悉其状山𣗳大者幾四十圍松不踰數尺
而偃蹇輒數丈六絕也頭茶之香者遠勝龍井
笋味清遠非他䖏所及七絕也余謂大江之南
修真樓𨼆之地無踰此者便有出纏結室之想
矣宿幻住之次日晨起看雲已後登絕頂晚宿
高𡶶死關次日由活埋菴尋舊路而下數日晴
霽甚山僧以為異下山率相賀山中僧四百餘
人執禮甚恭爭以飯相勸臨行諸僧進曰荒山
僻小不足當隻目柰何余曰天目山某等亦有
□子分山僧不勞過謙某亦不敢面譽因大笑
而別
天目二
天目之山敞于幻住奇于立玉險于獅子巖幽
于活埋菴菴小而餙竹石皆秀面𡶶奇削廣不
累丈逰人行刀脊上𩬊皆䜿𡶶顛老松偃石側
出周朢緣而上坐其幹余謂陶王孫今即真矣
周朢身羸瘦故有此戲獅子巖架壁為閣下臨
無地巨木繡壁如韭飛巖怒壑不可𥁞状立玉
骨色類湖石一𡶶拔地立玲瓏纖峭高千餘級
四面石壁𠜇露攢青簇黛似有高手堆疊而成
米南官所謂秀瘦皺透大約其體石之變幻奇
詭者也𡶶腰板屋二閒一頭陀坐其中縣破瓦
釜壁間掛一烟黃本其行脚時所著論也行迫
未及問其名字從立玉至此径甚嶮面臨絕崖
梯級而下不容半趾一老人従平路朢両足酸
木遂不能步幻住即中𡶶道場景尤空濶諸𡶶
奇態畢供眼前從山足至此可十餘里由𢆱往
而(上山)愈高峻然佳䖏皆在山半好事者若逰至
再抵𢆱住便可息足矣
聽響水石記
石在天目山半靜而聽之中有流水聲韻致清
遠名響水石石高二丈餘廣倍之色冶而骨遒
可補石譜之闕
齊雲巖記
齊雲山以瑰奇甚懸巖飛谷布滿竇壑間天門
石鏬一道尤為勝絕獨碑碣填塞可厭耳徽人
好題亦是一僻朱書白榜卷石皆徧余謂律中
盗山伐鑛皆有常刑俗士毀污山靈而律不禁
何也青山白石有何罪過無故黥其面裂其膚
吁亦不仁矣彌陀巖五老𡶶石皆突兀而𢕄乏
秀潤山骨亦不巉以茲不耐久觀然使道院少
作數間官府不常至碑文漸落石苔漸長白嶽
之神不靈不百餘年齊雲庶幾可復舊觀矣
石橋巖記
石橋巖略似天門一帶而門稍濶去齊雲二十
五里逰之日天甚昏黑各攜雨具去及𡚖竟不
雨同行半道歸者皆悔
宿落石䑓記
下齊雲乘筏沿溪至落石臺石堕溪水邊倚絕
壁可布一席㟁上僧彌絕無好事者聞容来皆
閉門近巔一墻宇甚精余顧石簣曰此地可闌
入不湏更問主入也拉石簣入諸客亦逡廵入
溪光山翠錯雜几案二少年出揖貌甚清容曰
此會稽陶光輩也二少年踴躍復揖治酒閣上
與之商舉子業至丙始休溪聲徹夜鳴如萬松
聲次早二少年索詩及題額余名其閣曰溪聲
石簣曰此余天日所夢之雨也因名其齋曰夢
雨各作詩二章遺之
新安江行記
新安江清澈見底𡶶巒翠疊𨼆𨼆見水中時有
突出波面者嵌空如湖石江行之一快也江為
山所夾東留千里石湍迅速目所注視輒不能
了而山喜為囬合數步一轉前舟莽莽忽如入
壁折而隨之乃知其為竇也或云水東而山扄
其地不得不蓄余謂孫吴時每以置流人謂其
地磽确荒瘦彼時山川固已如此夫今匝地
而商者誰非徽也水行舟楫陸行車輓捲江海
而注之徽而其俗又皆纖嗇力做𨿽山不折江
不縈遽寧不富也徽人近益斌斌筭緍料籌者
競習為詩歌不能者亦喜蓄图書及諸玩好畵
苑書家多有可觀獨矜習未除樂道訟而愧言
窮是為餘結耳官舟脆薄可駭灘水方發迅捷
之極凡二日至嚴其山川道里之詳不得而志
之矣
釣臺記
登釣臺之日天已昏黑焼竹讀壁間詩館人云
山間有□余等興發不可止至半嶺𨗳者云天
黑艸深不辨径踟蹰乃下坐石上與石簣論子
陵人物余謂子陵知不可用而不用者也當新
莽之世天下崩潰騁捷足而攀鱗鬣此亦志士
一時翁何戀戀一捲石也或曰子陵者其高義
不屑為故人臣而其英傑之氣凌凌厲厲亦決
然非人臣度也夫義不臣故人當時首事者不
𥁞故人也氣不為人臣方賊臣貫盈逐失鹿而
獵漢家己溺之鼎此其辭亦直名亦正且光武
何人也英雄不世出之主也當群雄相角文𠦑
急士之心如渴求水故人誠可用其所以物色
尋求者豈待即位後㦲知不可用故待故人者
止于諫議知故人之必不為我用因而以虗名
與之也故寵之以足加帝腹嚴翁之為人不能
出光武之目明矣石簣曰如子言子陵一庸人
耳何足道余曰不然子陵以無用為用者也知
其無用而不用此識勝也不求用人𨿽欲用我
而不可得此才勝也故才與識一者不至未有
能隱者也不然既不知己之無用又不能堅己
不用之心以自全其不可用此殷浩种放之流
所以聲名不終而𨼆顯俱失者也其視子陵品
格何止天淵哉
雜著
會心集敘
世人所難得者唯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
花中之光女中之態𨿽善說者不能下一語唯
會心者知之今之人慕趣之名求趣之似扵是
有辨說書畵涉獵古董以為清寄意玄虗脫跡
塵紛以為遠又其下則有如蘇州之焼香煑茶
者此等皆趣之皮毛何關神情夫趣得之自然
者深得之學問者淺當其為童子也不知有趣
然無徃而非趣也面無端容目無定晴口喃喃
而欲語足跳躍而不定人生之至樂真無踰于
此時者孟子所謂不夫赤子老子所謂能嬰兒
蓋指此也趣之最上乘也山林之人無拘無縛
得自在度日故𨿽不求趣而趣近之愚不肖之
近趣也以無品也品愈卑故所求愈丁或為酒
內或為聲伎率心而行無所忌憚自以為絕望
于世故舉世非笑之不顧也此又一趣也迨夫
年漸長官漸高品漸大有身如梏有心如棘毛
孔骨節俱為聞見知識所縛入理愈深然其去
趣愈遠矣余友陳正甫深于趣者也故所述會
心集若干人趣居其多不然𨿽介若伯夷高若
嚴光不錄也噫孰謂有品如君官如君年之状
如君而趣如此者哉
蓮雲泉藥師殿記
淨慈僧房唯蓮公房最幽僻路迂而奧由寺門
至房可里許夾路多古木雜卉正面與藕花莊
相直背法華䑓余弟小修曾與蔣蘭居譚禅寓
此余今嵗同陶石簣看花西湖凡三徃返皆居
焉来未始不樂居未始不安及去又未始不徘
徊增戀也何也他僧房多香客及逰人婦女徃
来喧襍若公□蓮公閉門謝事一可喜也僧之
好凈者多強人齋余不能齋而蓮公復不強我
凡釜甑瓶盤之類為僕子所羶亦無嗔怪二可
喜也禮蓮池友虞長孺僧孺三可喜也觧法無
法師氣能詩無詩人氣四可喜也余弟最麄豪
蓮公不厭余性狂僻終日嬉戲無一莊語蓮公
不以為顛五可喜也喜則居居則樂樂則安安
則徘徊增戀復何疑㦲所可愧者余作官不能
要一錢作客不能募一錢名𨿽檀越實無半文
可布擬欲向交逰中在官者為之兮䟽一二而罷
官之人顏面甚薄卒不能為力藥師琉璃光如
来将謂中郎為何䓁人㦲𨿽然余有妙術能使
一塵一沙𥁞作黃金供養諸佛恐蓮公此時持
不貪戒尚未敢軽語蓮公記之此地名淨居菴
堂一置藥師像丁酉五月始落成堂之後為樓
諸僧念佛場也廂房二僧散䖏其中樓之下向
南右小淨室余借居最久偶因蓮公索記信華
叨叨如此語語似戲字字逼真後之君子覩斯
記者嗔與咲與
碧暉上人修凈室引
凈寺有聖僧二其一余不知名亦不識面貌每
日以沉湎為工課凡所得斗米尺布𥁞以沽酒
酒酣則拳両手相角左勝則左手持盃飲右亦
如之或指艸束木樁相對嫚罵或唱或哭或作
官府叱喝之聲或為卒隸坐復跪跪復坐喧呼
不達旦不休室中一破竈一折脚床経年不見
人唯酒𥁞間出一募化而已寺僧惡之甚余獨
喜之呼為酣聖夜深無聊嘗與諸友穴□𥨱聽
以為樂其一即碧暉暉貌若老嫗兒童呼為碧
婆持具斷葷不飲酒愛登山𨿽揉官鬼穴務窮
其勝𡮢従余于天目白嶽以此知之性喜收茶
供賓容聽経三期入西洞庭一登天台二涉潮
音洞三余𡮢戲謂暉它時見閻羅脚色甚可觀
暉然之以此一意行脚𨿽其履歷與酣聖大不
相類然身心軽快無室無徒頗亦同之近日始
有教之修淨室學坐禪者余謂碧暉自此多事
矣昔余鄉有一匠篋中常貯數金鰥居二十年
無日不飲酒讙歌余作秀才時與之為浪友後
因年飢有諷其娶妻者匠利其直少取之不一
二年憔悴欲死朝夕奔波無糊口之策始悔其
妻之多也碧暉爾無以菴為若悔㦲暉攢眉曰
是是然此諸檀越意也暉不敢拂𨿽然暉若無
菴它日余輩過西湖安得好茶是可菴也夫是
可施也夫
祗園寺碑記
浙西佛寺甲于東南至浙東荒凉甚問之僧皆
曰僧口腹之不給何暇為朽木治宮室余既自
五泄𡚖憇蕭城入祗園寺佛廬一新不覺吐舌
曰怪㦲性理國也而佛事如此詢之父老始知
為吾友縣令沈君所募修按舊記祗園始于玄
度成于嶽陽王相輪香剎飛自天竺故像遺廬
驗于曇彥勝國末僧拳改創之至今始再修葺
余觀野史載蕭𧦴為玄度再來𧦴之復為裴休
休之後為一小國王願力所乘當非虗謬今吾
友現身宰官慈悲堅忍事事等佛且以二三百
年之廢寺而一旦改轍時節因緣似亦友以倘
亦玄度最後之身乘䭭力而来者耶表子曰象
法之盛佛法之衰也佛法莫盛于梁亦莫敝于
梁當是時寶剎如雲神僧如林以至天子為奴
卿相授具浮屠之盛絕今古無兩然而戒律成
縛義解為祟溺情因果蕩心虗滅誌公杜口達
磨不識卒使後世理學大儒譚心性者以果報
疑佛溺果報者又以佛法之不效疑佛名為崇
佛實佛冤耳夫佛之言覺也禪之言定也雪山
出家偶爾示現毘邪示疾非無妻子假使悉達
長自哀周未必不轍環求用尼丘種出甘蔗安
知不削𩬊偏衣釋迦孔子易地皆然而一二高
識之士見夫事佛道者如事竈奧戚戚捨身沾
沾利益遂欲絕口性命塞路蔥嶺此何異聞噎
廢食見蹶停驂者哉昔韓退之抗表佛骨攻擊
佛法不遺餘力及一見大顛遂爾深入退之可
謂得髓者矣沈君雋人善譚名理當知余言不
謬至扵祗園此舉似猶以象法教民者諺不云
乎多䖏减些子少䖏添些子今浙東像法之衰
極矣此舉殆如瑞矣
小陶論書
小陶與一友人論書陶曰公書却帶俗氣當従
二王入門友人曰是也然二王安得俗陶曰不
然凡學詩者従盛唐入其流必為白雪樓學書
者従二王入其流必為停雲館蓋二王妙䖏無
畦径可入學者摸之不得必至圎熟媚軟公看
蘇黃諸君何曾一筆效古人然精神躍出與二
王並可不朽昔人有向魯直道子瞻書但無古
法者魯直曰古人復何法哉此言得詩文三昧
不獨字學余聞之失笑曰如公言奚獨詩文禅
宗儒㫖一以貫之矣
紀夢
夜坐淨寺與方子談及異夢方子曰余徃得一
夢甚異至一區署朱門畵戟有若王宮初従東
階入殿前列両高臺二猛士立其上朱髮綠晴
形貌可駭殿上立長人三高數丈瓔珞被體問
旁人云此諸天也行至殿前一長人問欲觀汝
前身否旁有青衣人即時領出殿外至東廊內
見一道人坐蒲團上持木魚面瘠而黃愀然若
不自得者看畢還引至殿長人復問曰欲觀汝
後身否言未既臺上猛士跳立殿下以手中所
執銕杵向上一揮火光迸散前時所見長人殿
閣皆𨼆猛士引至一小竇中以手牽一人出首
着長械焦髮垢衣乃已身也困自念平生昨何
罪過受此苦痛一泣而醒方子又言徃先毋在
時夢一鬼卒執符若今州縣隸追呼者有母姓
字在焉時一甥在旁兩人泣告鬼卒曰願共减
數年壽以益毋卒指甥曰外人那□减余踴躍
曰即如言减某十年壽可也鬼卒頷之而去閱
十年毋果卒余因謂方子爾骨相不類壽者既
减十年後嵗那得幾爾長械之期近矣方子愀
然久之
紀怪
夜坐雙清庒與石簣各譚新鬼石簣言余嫂以
去嵗卒卒之日一婢忽顛自為某村某家婦
以縊死隨眾鬼乞食至此臨去為眾所擁不得
前因失道此時飢餒甚可以一飯飼我其求食
之状甚遽迫極可哀鄰頃之飯至婢遂仆地上
如睡方醒問之一無所知又言其鄉有一士夫
家婦病中忽言某姑某娘子来某𠦑某姪来皆
死十餘年或一二年者與之酬荅一如生人禮
數日忽言閻羅来杖我矣即以身跌地受杖痛
楚之聲徹于中外遍身皆有杖痕或跪地以手
受桚十指俱青血涔涔滴下或旋轉床上迅疾
如風問之則曰閭羅磨我其毒苦之状百倍人
間數日後稍甦自言某本上仙謫向此𡈽因忘
却舊因䖏世妒嫉故令我活受此報今報己𥁞
當復𡚖天上矣言己遂卒又言近一族孫壻婚
未半載夜夜見一美婦人来與同寢處遂與妻
別室未幾舉止顛甚每向人言世間無可戀除
却死更無樂事時以襪繫自縊或投水中家人
環而守之一夕守者倦竟死于廁與李赤事絕
相類三事皆可紀故識之于書以廣異聞
紀異
余至齊雲聞道士有言鬼朝奉者問其故道士
云某鄉某孕婦死埋某處每夕抱一兒向士上
乞食有識之者曰此某人婦死半嵗矣以故語
夫夫随開棺驗之見一兒卧婦旁氣息微溫因
取養之今年四十餘家累萬金余遍問徽人徽
人皆曰此近事其人可召而至(此與)汴京勾異所
載絕相類乃知古今怪事亦有同者天下事安
可𥁞與儒者道㦲
與方子論淨𡈽
方子曰余聞雲棲諸僧云念佛可生淨𡈽是不
余曰然書傳所載不暇遠引姑言余所目及者
家伯修有次子名登年甫十三病癖自知不救
将終泣問余曰姪今日死矣有何法可以救我
余曰汝但念佛即得徃生佛國此五濁世無可
戀者汝當一意想佛可也余因令姪合掌念佛
諸眷屬圍繞高聲讚揚頃之姪忽𢕄笑云見一
蓮花如𡈽色而𢕄紅言既復念頃之忽言蓮花
鮮明甚世間花色無可比者比前較大頃之忽
言佛至相好光明充滿一室頃之忽言室中有
不潔人花佛皆沒伯修因起索屏後適一婢至
正當浣濯之夕伯修叱出令諸人依前圍繞念
佛姪時己氣短伯修曰汝但念佛之一字可也
姪問余可否余曰可念未數聲𢕄笑合掌而卒
又余二妗子祝氏聞余□譚佛事□持念佛號
前者小修書来云妗子未死前三日即告諸郎
云佛言三日後當来接我至期沐浴坐堂上諸
眷屬皆立而待良久曰佛至矣遂瞑二事皆余
耳目睹記最真者方子笑曰有是㦲余之長械
即此可立破矣
門人袁𠦑度無涯校样
觧脫集卷之三
觧脫集卷之四
石公袁宏道中郎撰
西陵陳以聞無異閱
尺牘
張㓜于
擲却進賢冠作西湖蕩子如初出阿鼻乍□兠
率情景不可名状自今以徃守定丘壑割斷區
緣再不小艸人世矣快㦲昔士安作傳不錄兩
龔六百日懸令恐遂不得與㓜于同傳但彭澤
黔婁業已先之舊史俱編入𡨜逸矣何恨哉
馮秀才其盛
割塵網升仙轂出宦牢生佛家此是塵沙第一
佳趣夫鸚鵡不愛金籠而愛隴山者桎其體也
雕鳩之鳥不死扵荒榛野艸而死于稻梁者違
其性也異類猶知自適可以人而桎梏于衣冠
豢養于祿食邪一疾幾死幸爾瓦全未死之身
皆鬼獄之餘此而不知求退何以曰人病中屡
辱垂念忽承大士之賜甚恰素懷走欲言之久
矣謝不𥁞
陶石簣
病夫竟觧官矣至湖上矣君家兄弟幸如約早
過一譚病夫此来攜得有二十斗珠璣當與君
家兄弟共之
湯隕陸
聞𥂁使者方至因憶令君瑞執手板奔波道旁
腰肢為之作痛麯君之賜感不可言紛庬中不
忌故人乃爾弟昨與友人言吾濟居此但得地
主不餉王不留行足矣何緣復當此橫施哉来
札云酒畢𠕂来取此一語甚妙弟讀畢捧誦𠕂
過復令小奚取筆旁加數圈然則弟可謂勇扵
服善者矣
朱司理
住錫山頗悶将戒舟而撫臺音至云當候部覆
以是益悶遂乃放舟西湖極意縱觀六橋感子
瞻之陳跡西陵嘆綺羅之荒艸鳳林覔鳥窠之
旁枝孤山夢䖏士之梅鶴盤桓數日宿痾頃觧
無何而陶周朢至約以是月偏觀飛来五雲諸
勝計桃花落後便可卒事近又聞黃山之中有
一異人甚得無生之㫖益深企慕将遂策杖而
徃如能因病發藥療我百却紏纏之病不肖将
祝髮而従事永作方外人矣任心到此安得不
適又安可責以人間世哉南北東西随緣即住
一破衲頭安徃而不得貧賤者乎初意欲作一
書辭諸上官既而思之貧踐之人姓名不祥不
宜入簡牘又欲具刺則不敢手板則無謂以此
自告免状上官如明公者能幾人敢作如此放
肆語耶着屐頗忙狂顛満紙唯恕察
江進之
西湖桃柳之勝綺羅之豔山水之奇大率言不
能𥁞近得陶石簣同逰尤佳石簣甚稱吾兄兩
敘近聞黃山有一異人踪跡奇秘不肖将遂徃
觀之或即渡江探貴稽五泄或泛海叅十二面
大士或従海道入雁蕩上武夷俱未可知但有
好山水有米粮一月也得一年也得不必安排
前欲作字謝上官自今思之亦沒来由既己投
却烏帽作一𠜇自在人尚可□蠅頭手本舊屬
知縣字樣污人眼目乎省得一事是一事便宜
此山人家窮筭計也一笑
梅客生
走一病六月竟爾改官前者従枕上得尊札讀
之痛快不可言因笑謂家人曰梅公不難拾開
府袁生何有一小小知縣邪既而思之知縣賤
而卑捨之甚易開府貴而尊捨之甚難如縣可
捨開府不可捨也何也開府無簿書牛馬之累
終日高坐堂皇其折腰跪拜者皆金紫也既不
妨飲酒又不妨好色又不妨叅禅開府官漸大
位漸高三年一蔭六年二蔭若作二十年使蟬
聯奕世矣三者皆高名厚利不可拾之寔也操
此三捨不得而梅公必欲捨表生必欲勸梅公
拾豈不迂而不更事㦲願冲菴蔣蘭居俱未識
面聞之阿三云冲菴豪傑人蘭居真學道人阿
三至吴即𡚖奚龍湖一袈裟地竟不能有天下
事言安可以理論㦲
虞長孺僧孺
溪𡈽落花詩妙甚夜来讀之至不能寐何物無
情作此有情語兩髮僧不憂破具足耶連日坐
酒食地獄稍得出頭當携舊塵毛来與公對擲
二公真何氏兄弟再来也然求不談理胤不戒
饞二公見䖏又高古人一着子矣何代無奇士
㦲
孫心易
一月住西湖一月鑑湖野人放浪丘壑怡心山
水一種閒淡不敢輕易向官長道恐無端冷却
人宦情當柰何弟前路未知向何䖏去唯知出
路由路而己山行之忙忙于作官艸艸奉復不
多及
羅澄溪
病賤罷官之人姓名不祥不宜入簡刺以是道
山隂時不敢通一字舟過蕭山偶為探子所得
自恨魚服不深然亦竟夜引去艸茅禮數自當
如此非敢為踞傲也兮俸過侈謝謝果然之腹
乃得一月糧何幸如之
與仙人論性書
讀吳觀我問荅文字知師卓識玄㫖斷斷乎以
形神俱妙為期下𡈽賤士踴躍慶幸之不暇何
敢妄置一辭𨿽然洪鐘法鼓不叩不鳴浮漚細
沫巨海不擇試竭蛙腸敢陳膚論夫心者萬物
之影也形者幻心之托也神者諸想之元也生
死厲形去来屬心細微流注屬神形有生死心
無生死心有去来神無去来形如箕然諸仙赴
箕偶爾一至箕之成壞無與扵仙若使為仙者
認箕為我必欲使之堅固不壞則亦愚惑甚矣
心𨿽不以無物無然必以有物有辟之神若無
箕則無所托因問有對因塵有想因異同有分
別此心無前塵與瓦石無異故曰妾心妄者言
其謬妄不寔如俗言說謊扯淡是也神者變化
莫測寂照自由之謂然莫測即測自由亦自自
即有所由是何物極而言之亦是心形鍊極所
現之象𨿽脫根塵寔不離根塵経曰湛入合湛
𡚖識邊際是也識即神也玄沙云縱汝到秋潭
月影靜夜鐘聲随和擊以無虧逐波濤而不散
猶是生死岸頭事正是指此神識此識生天生
地生人生物不識不知自然而然従上大仙皆
是認此識為本命元辰所以箇箇堕落有為趣
中多少豪傑被其沒溺可不懼哉然除却箕除
却形除却心除却神畢竟何物為本命元辰苐
子至此亦眼橫鼻䜿未免借註腳于燈檠筆架
去也咲咲夫師現今有知所不足者非身也一
靈真性亘古亘今所不足者非長生也毛孔骨
莭無䖏非佛是謂形妙貪嗔慈忍無念非佛是
謂神妙天堂地獄無情有情無物非佛是謂拔
宅飛身但恐師未到此境界耳若透此關我身
我心我神皆如鏡中之影水上之沐有何閒圖
度為他計筭長久㦲一切計較皆緣見性未真
誤以神識為性既誤認神便未免認神之軀穀
既誤認軀殼便将形與神對性與命對性與命
對故曰性命雙修形與神對故曰形神俱妙種
種過計皆始于此若夫真神真性天地之所不
能載也淨穢肆祈不能遺也萬念之所不能緣
也智識之所不能入也豈區區形骸所能對待
者㦲鄙意如此不知玄㫖以為如何唯終教之
陳正甫
近日挈盧遨輩竦身雲清偶爾飛錫至此問此
下界人始知為尊兄國𡈽既爾狹路相逢不得
不作三回留城外净室乞一間湏净而香乃可
不則打掃斗山上書室也留歙大約不過三日
即徃齊雲幸勿令人知
伯修
弟以二月初十日離無錫與陶石簣兄弟看花
西湖一月不忍極言其樂復與石簣渡江食湘
湖蓴菜探禹穴弔六陵住賀監湖十日又復従
山陰道過諸暨觀五泄留連敷日始従玉京洞
𡹙平生未𡮢看山看山始于此已又至杭挈諸
君登天目住山五日天目奇勝甲于西浙又欲
赴山中之約因使道之新安為陳正甫所留縦
談三日幾令斗山諸儒迯遁無地已復道巖鎮
客潘景升家東西南北名士凑集者不下十餘
人朝夕命吴兒度曲佐酒擬即發足齊雲遊竟
従新安江順流而下将携家住南中過夏自堕
地来不曾有此樂前後與石簣聚首三月餘無
一日不逰無一逰不樂無一𠜇不譚無一譚不
暢不知眼耳鼻舌身意何福一旦至此但恐拆
𥁞後来官祿耳諸名士已約同至杭道蘇之白
下矣西湖看花是過去樂黃山聚首是見在樂
與諸客南逰是未来樂此後家何䖏客何䖏総
不計較以世上事計較不得也丘亦客南中
買居秦淮弟已約為隣近来詩學大進詩集大
饒詩腸大寬詩眼大濶世人以詩為詩未免為
詩苦弟以打艸劈破玉為詩故足樂也石簣
間一為詩弟無日不詩石簣無日不禅弟間一
禅此是異同䖏虞長孺兄弟有名士之致但其
學問大有可商每云悟後方可調心神通出方
是佛大宰為教典所誤僧孺頗有悟機只為執
定已見不肯虗心叅訪不曾遇着作家禅客所
以執藥成病然却是吾輩益友于陳正甫䖏得
圓覺觧是圓覺觧老兄耳正甫道心切甚但無
柰太爺高道低太爺聰明道癡以此對面不相
識吴觀我去嵗住山五月眼尚醫不好觀我不
急自家眼而急娘生眼又自家一雙光光眼不
肯看人而反欲借金篦于他手不亦惑乎法會
兄弟近日精進如何
趙無錫
弟看花西湖訪道天目徃返吴越間四閱月足
之所踏幾千餘里目之所見幾百餘山其他登
覧贈寄之作亦幾成帙丘壑日近吏道日遠弟
之心近狂矣癡矣賤眷居錫城久似為部下人
即欲移家之瓜步仙舟乞借一行
沈廣乘
淅西之山無過天目奇遂不可言白嶽石亦奇
但稍板大為天目所形若使先登白嶽不知賞
識當何如也
徐崇白
辱遠使知公𢗁我逰惰之人都無毫忽人世想
一切文字皆戲筆耳豈真與文士角雌較雄耶
數日圖𡚖方子公或上㟁生径行矣幸勿跡之
王百穀
讀来敘佳甚徃嵗會諸名士都無一及此以
故令吴時每以不觧語為恨不知百穀之深入
也然則僕之不能𥁞百穀者尚多奚獨名理吴
越佳山水登覧略𥁞恨不能一一舉似叔乂去
時匆匆未及報謝舟中勒數字托小白轉致之
錢象先
扇頭諸絕鮮妍如花淡冶如秋蔥翠如山之色
明媚若水之光林和靖陳無已不兄道也鄙薄
不能屬和柰何吳越佳山水登覧賂𥁞詩交已
又成帙恨不令錢郎讀之擬即徃棲霞度夏有
興能棹一舟相訪乎
華中翰
一別三月徃返二千餘里家属居尊宅若家不
肖朢梁溪若鄉賈島云無端更渡桑乾水却朢
并州是故鄉不免有牢騷意若僕則樂之矣人
豈兒女也哉而思鄉乎夫鄉者愛憎是非之孔
愁慘之獄父兄師友責朢之藪也有何趣味而
貪戀之浪仙亦愚矣㦲妻拏僮僕若将終焉此
尤事之極竒者非賢主人真心愛客焉得有此
但此地去蘇太近今囬亦不可久便欲移之瓜
𡵯矣小詩成帙當致上
王百穀
方小白来已致一牘遺之耶抑尚未及投耶本
擬夜道姑蘇不意為邏卒所得江侯以舡逆之
寶帶橋至寒山痛飲而別聞曺以新遂不祿可
傷衙齋聚首三人者□其一矣此翁無子身後
得無他慮是人間苐一快活事但尚有一女亦
是業障男女有何佳䖏徒為老年增羲重累至
死猶閉眼不得苦㦲前過白嶽見求子者如沙
不覺嚬䠞僕亦隨眾命道士通詞但云某子已
足此後只顧得不生子短命妾數人足矣聞者
笑之因書之并博足下一笑明日遂行買棹恐
亦無及野人誓守丘壑不出矣會晤之期當在
天宮佛𡈽中邪眼前事如牛毛然今日牛毛明
日龜毛矣唯有禅誦一事近可以消遣時日遠
可以乞果来生不肖所以自勵勵足下者惟此
一事寔餘二則非真
朱司理
下走此行甚不唐捎自春徂夏耳目既奇良朋
復多觸思驚心大獲利益徃猶見得此身與世
為礙近日覺與市井屠沽山鹿野獐街談市語
皆同得去然尚不能合污亦未免為病何也名
根未除猶有好淨的意思在扵是有譽之為雋
人則喜毀之為小人則怒與人作清高事則順
作穢鄙事則逆蓋同只見得淨不妨穢魔不礙
佛若合則活将箇袁中郎拋入東洋大海大家
渾淪作一團去維摩經所謂外道六師彼所堕
者此亦随堕是已豈易到㦲大約世人去官易
去名難夫使官去而名不去戀名猶戀官也為
名所桎猶之桎于官也又安得徹底快活㦲前
會陳正甫比徃大進會間作何語下走已挈家
之真州侯船會晤何時言之通切
吴㪟之
東南山川秀媚不可言如少女時花婉弱可愛
楚中非無名山大川然終是大漢将軍鹽商婦
耳自春徂夏逰殆三月由越返吴山行殆二千
餘里山則飛来南屏五雲南北高峰會稽禹穴
青口天目黃山白嶽水則西湖湘湖鑑湖錢塘
江新安江而五泄為最勝在諸暨縣百里外百
幅鮫綃自天而挂洞則玉京煙霞水樂呼猿之
属玉京奇甚泉則龍井□跑真珠之属其他不
計名者尚多友則陶周朢工朢虞長孺僧孺王
靜虗皆禅友也然皆禅而詩汪眾嘉梅季豹潘
庚生方子公皆詩友也然皆詩而雋就中唯周
朢與弟相終始相依三月僧則雲棲湛然立玉
雲棲古佛湛然立玉禅伯也其他𤨏𤨏者固不
暇辱紙筆所可喜者過越于亂文集中識出徐
渭殆是我朝苐一詩人王李為之短氣所可恨
者錢塘義髻太濶山隂脂粉太多岳墳無十里
朱樓蘭亭一破敗亭子袁中郎趣高而不飲酒
潘景升愛容而囊無一錢其他浪游之趣非筆
所能描寫兄自當會之弟游覽詩章近亦成帙
其中非驚人語則嗔人語嗔人者為人所嗔也
昨長洲公已覓去發利弟𡮢謂天下有大敗興
事三而破國□家不與焉山水朋友不相凑一
敗興也朋友忙相距不久二敗興也游非其時
或花落山枯三敗興也弟茲游可謂兼之豈非
前生報緣哉
管東溟
湖上棲息一月與良友相對一味以觀山玩水
為課如食荔枝中邊皆甜快活無量後聞五泄
天目之勝乃復支策而去始知修行無過幻住
者流連月餘始𡚖世人眼如豆見如盲一切是
非議論如甕中語日月塚中語天糞檐上語中
書堂□事便勝得他也只如勝得箇促織就輸
些便宜與他也只當撇塊骨頭與蟻子而己焉
有堂堂丈夫計量長短者哉求正牘𠜇成遂為
後生津梁利益不淺謙嘿箴可謂警切生犯此
病久矣當佩之以為弦韋明日遂行不奉待
柰何
徐問卿
定功果有效其益無量但不知所守者中黃邪
艮背邪抑數息邪夫定亦難有出有入非定也
故曰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即出即入亦定
也故曰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然定有大小
小定却疾中定却老若大定則即疾是定即老
亦定艷舞嬌歌無䖏非定華嚴經曰一身入定
多身起多身入定一身起是此㝎也請以質之
同伴老僧如何僕少時曾于小中立基枯寂不
堪後遇至人稍稍指以大定門戶始□自在度
日逢塲作戲矣天長人短鬼多仙少安得以浮
泛不切之事虗費此少壮日子㦲公欲求定當
識其大者不然燦爛名園粉黛歌兒俱成剩物
矣如何
張㓜于
讀来教一字一語具見真切然非不肖本懷不
肖豈習為令者一䖏劇邑如猢猻入籠中欲出
則被主者反局欲不出又非其性東跳西𨁝毛
爪俱落主者不得已憐而放之僅得不死習于
令者為若是耶至于詩則不肖聊戲筆耳信心
而出信口而談世人喜唐僕則曰唐無詩世人
喜秦漢僕則曰秦漢無文世人卑宋黜元僕則
曰詩文在宋元諸大家昔老子欲死聖人莊生
譏毀孔子然至今其書不廢荀卿言性惡亦得
與孟子同傳何者見従已出不曾依傍半箇古
人所以他頂天立地今人𨿽譏訕得却是廢他
不得不然糞裡嚼查順口接𥧔倚勢欺良如今
蘇州投靠家人一般記得幾個爛熟故事便曰
博識用得幾個見成字眼亦曰騷人計騙杜工
部囤紮李空同一箇八寸三分帽子人人戴得
以是言詩安徃而不詩哉不肖惡之深所以立
言亦自有矯枉之過公謂僕詩亦似唐人此言
極是然要之㓜于所取者皆僕似唐之詩非僕
得意詩也夫其似唐者見取則其不取者斷斷
乎非唐詩可知既非唐詩安□不謂中郎自有
之詩又安得以㓜于之不取保中郎之不自得
意耶僕求自得而已他則何敢知近日湖上諸
作尤覺穢襍去唐愈遠然愈自得意昨已為長
洲公覓去發刊然僕逆知㓜于一抹到底决無
一句入眼也何也真不似唐也不似唐是干唐
律是大罪人也安可復謂之詩㦲僕徃贈㓜于
詩有譽起為癲狂句顛狂二字甚好不知㓜于
亦以為病夫僕非真知㓜于知顛狂不過因古
人有不顛不狂其名不彰之語故以此相贊如
今人送富賈則曰俠送知縣則曰河陽彭澤此
套語也夫顛狂二字豈可軽易奉承人者狂為
仲尼所思狂無論矣若顛在古人中亦不易得
求之釋有普化焉張無𥁞詩曰槃山會裹翻筋
斗到此方知普化顛是也化𨿽顛去寔古佛也
求之玄有周顛焉 高皇帝所禮敬者也玄門
尤多他如藍采和張三丰王害風之類皆是求
之儒有米顛焉米顛拜石呼為丈人與蔡京書
書中畵一船其顛尤可笑然臨終合掌曰眾香
國裡来眾香國裡去此其去来豈艸艸者不肖
恨㓜于不顛狂耳若寔顛狂将北面而事之豈
直與㓜于為友㦲至于所說吳儂不觧語則尤
與㓜于無交涉夫家伯修王以明皆學佛人来
書本問學問何故系之以園亭歌兒若曰世間
觧禅語者惟此輩爾夫園亭非有知之物安得
謂之觧語此所謂言語道斷心行䖏㓕者也夫
吴中詩誠多字畵誠佳然真實學道者似未可
多得至于文人尤難何也一生精力𥁞用之詩
文艸聖中也㓜于自負能談名理所名者果何
理耶夫不肖自知㓜于不必㓜于之觧語齋語
楚語閩語倭語䖏䖏鄉談𡈽音不同不必㓜于
之皆觧夫㓜于之不觧中郎語猶中郎之不觧
㓜于語也天下事何必同而後快㦲王百穀徃
有好事者造不根之言故不肖于集中特一辨
白然如王如曺如公家兄弟皆不肖所敬者决
不在不觧語之列信筆鋪敘不覺滿𥿄不肖近
于顛矣㓜于既不愛顛請以自贈如何一咲
江進之
𥘉一日従無錫發舟僅□惠山今日可到常州
矣越行諸記描寫得甚好謔語居十之七荘語
十之三然無一字不真把似如今作假事假文
章人看當極其嗔怪若兄决定絕倒也近日作
文如兄者絕少敝篋之敘謹嚴真寔錦㠶之敘
流麗標致大都以審单家書之筆伐以真切不
浮之意比今之抵掌秦漢者自然不同所以可
貴觧脫更乞一敘前見湯海若作二虞溪上落
花詩引子妙甚脫𥁞今日文人蹊径長孺為弟
敘亦極其詼諧皆至文也苐不可與俗士觀耳
李季宣
世有耳甚𤍠而目不識聞名若古人而生寔同
時者若僕于兄是已僕投冠西𡚖江水如沸湯
不可行姑欲卜隣真州僕南中交㳺甚少不得
不告之尊兄夫士未有道魏不見信陵入洛不
投張華者也敬遣一介先之城內外𡩖浄居乞
為僕覓一所
桑武進
兄丹𪔂成矣乗彼白雲升于帝郷當在旦暮弟
學道遇魔堕落傍生趣者也何足多尚榜人晨
發弟在夢𥧌中及醒始知舟行十餘里悵惘不
可言弟如霜後之葉入春之氷壮心消耗已𥁞
擉留此區區皮骨了𨚫前生爻槌衲衣債耳□
孫入果園豈有出理後期那復可知言之魂銷
錢象先
僕暫時卜居真州真州有友人李季宣快士也
頗消客子岑𡨜而黃山詩俠潘髯以季子婚至
古亭浪子丘大買居桃葉亦以次将至子公與
僕同形影相聚不必言近日維揚亦有一二雋
人可與語者以兹袁生頗過快活日子不大落
莫安得東南風𠕂為我送錢郎至耶百穀無恙
可喜可喜數日前白下有人浪傳惡信僕驚愕
甚訛言耶𣑱房耶抑𡛮婦之口耶可恠可恠曺
以𣂺後事諸皆可略但其遺文不可不為刋行
不然亦當輯而藏之免為酒瓿酸甕所苦是在
百穀與吾兄耳輓詩字字涕淚僕當勉和觧脫
為江令索𠜇計當完矣
江進之
弟暫棲真州城中房子𡩖濶可住弟平生好樓
居今所居房有樓三閒高𠁊而浄東西南北風
皆可至亦快事也又得季宣為友江上栁下時
時納凉賦詩享人世不肯享之福說人間不敢
說之話事他人不屑為之事頗覺受用過陶元
亮王無功日子天蓋見弟両年喫苦已甚故用
此相償不然何故暴得清福如此近日讀古今
名人諸賦始知蘇子瞻歐陽永𠦑軰見識真不
可及夫物始緐者終必簡始晦者終必明始亂
者終必整始艱者終必流麗痛快其繁也晦也
亂也艱也文之始也如衣之繁複禮之周折樂
之古質封建井田之紛紛擾擾是也古之不能
為今者也勢也其簡也明也整也流麗痛快也
文之變也夫豈不能為繁危亂為𦫒為晦然已
簡安用繁已整安用亂已明安用晦已流麗痛
快安用贅牙之與𦫒深之辭辟如周書大誥多
方等篇古之告示也今尚可作告示不毛詩鄭
衛等風古之媱詞媟語也今之里歌巷謠尚可
相襲不世道既變文亦因之今之不必摹古者
也亦勢也張左之賦稍異楊馬至江淹庾信諸
人抑又異矣唐賦最明白簡異至蘇子瞻直文
耳然賦體日變賦心益工古不可優後不可劣
若使今日執筆機軸尤為不同何也人事物態
有時而更郷語方言有時而易事今日之事則
亦文今日之文而已矣盧楠諸君不知賦為何
物乃将経史海篇字眼𥁞亦抄謄謬謂復古不
亦大可咲㦲作字時適案上有賦故偶及此不
之畫之長也觧脫詩已𠜇完謂後二卷謹錄上
幸早𥆳成之
□老好作曠達□其實意念中被曠達二字所
傅束□□未出曠達□不□曠達□□束我
□我素而已不必達人鋪□共了辭官游山六極
尋常尚外只前門人袁𠦑度無涯校様
絕□事業吾 門人吳士冠相如手書
如□淵□做彭澤令時其實□早視此官為
敝屣其不肯為五斗米水霄六並何借之
□當其到官時空□□有□郵空□□見□郵
必□霄□張季鷹我秋風最鱠六善□題目
耳坡□老作□所作季鷹又不□□弟□止
描出無數口舌胡□□去未辭而□卻靜□□
了□□□黃辨□□捻足□□未除百□一关
□竟讀□可□一大关庚子五月二日七十七歲老氏
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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