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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齋集序
文莫盛於五經四書詩莫盛於三百十一篇其
禮製華質字句詳簡各以時𠔱不相沿襲要皆
妙道精義所存傳之萬世無弊者也後世作者
不本諸身心道義同符古人顧惟役志慈翰宜
其愈工而愈下矣宋興程朱繼出道德隆盛煥
然三代之上所著詩文莫非道義津液流暢大
可以明人倫小可以識物理實與六經四書共
爲布帛菽粟以資民生之日用也由元迄今學
者幸生程朱之後宜皆向慕不容背馳而言文
若詩必稱漢唐惟以理學歸之宋焉嗚呼天下
古今果有理外之詩文乎理既精到而謂詩文
未工猶木之根本深固而枝葉未茂誰其信乎
漢唐名家最稱楊韓李杜軰借有聖人重加刪
定不知四子於程朱孰在索取孰在所去乎若
四子者者未可與希聖亦各聦明過人使皆程
朱而生必望其□俛首帖耳不敢自立異矣世
之聾瞽乃欲舎此取彼何哉擅彼作者未嘗去
意而就詞也今則惟其詞而不惟其意世降益
下真吾夫子所謂吾末如之何也𥨱嘗以詩文
喻之女子貞其理也羙其詞也貞之性羙之質
皆出於天其詞理流出胸臆而恥夫假借牽合
以成章也不取女之貞而惟其羙可乎不取羙
質出於生成而惟其膏沐容餙可乎後世詩文
貞固鮮存而所謂羙者視古昔亦大不侔矣敬
齋胡先生學以治心飬性為本經世宰物為用
毎患朱子之後經傳旣明學道之士𩔗多口語
藉藉無得於心而其去道逺矣故於經書惟加
熟讀詳翫涵泳義理不輕為之註焉而况詩文
又非傳註之比是以所作旣少而所存尤少載
此集者皆祜於先生旣沒之後訪之逺邇𠬧之
散亡間多少時之作亦不忍刪盖先生雖不役
心詩文而凢有所作罔不闗切民彛物理非俗
學無用之空言也就中與人書䟽析義精詳體
道真切尤非漢唐諸人可及讀書䏻以程朱軌
轍求之則其造詣宏深真足以羽翼斯道之傳
而永𡸁世教豈無䏻辯者㦲
弘治甲子秋八月甲子門人鄱陽余祜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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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齋集目錄
卷一
書
奉于先生 寄于先生
復于先生 又奉于先生
又奉于先生 寄潘发
謝蘇章 復汪謙
復南康何□太守 與秋時雍
奉羅一峯 與□顓
答進邑太尹 與劉用光
寄張𢌜祥 與陳大中
與江深 與戴太守
寄張𢌜祥 寄周時可
奉張𢌜祥 與大崇徳
薦陳大中 寄周時雍
奉夏憲副 與婁克貞
復張𢌜祥 復憲使陳文耀
謝夏憲副 謝陳㑒憲
答本縣請郷飲 與羅一峯
奉張𢌜祥 寄蔡豋
奉憲副張希仁 寄張𢌜祥
寄晏洧 奉張𢌜祥
上邑宰 與莊孔暘
與周時可 定親書
復余氏定親書 復張𢌜祥內翰
又復張𢌜祥 與餘干縣論郷飲
謝南康太守 奉祁叅政鍾憲副莊僉憲
奉祁大叅鍾憲副 與陳大中
與南康輔論租 奉何布政
寄張𢌜祥 辭祁大叅鍾憲副
寄張𢌜祥 寄新昌王御史
寄安仁張太尹 答陳大中
寄夏憲副正夫 寄趙同府
與蔡登 與樂平劉掌教
與張亮帖 與李御史
卷二
序
流芳詩集後序 贈醫士胡伯源
贈醫士胡琳 送掌教林世祥與考北京
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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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著
續白鹿洞學規 白鹿洞講義
麗澤堂學約并序 姚仲逺傳
䟦孟嘗君傳 理曆法
卷三
賦 碧峯書院賦 瑞梅賦為
淮王題
歌 逰卧龍菴
詩 希賢吟 逰龜峰
㑹稽拜禹廟 靜中感懐
夜感感懐 禮吾書院
春日即事 倦後偶成
禮吾書院 夜□魚奉親
奉呉先生(兩首合于先生韻先)同于先生坐簷前絕句
行至四龍岡絕句
陪于先生𤪽兄戴子靜㳺石泉
奉和于先生 贈友人寧𪤳
讀書林間 㸔東山書院舊址
悼農 閒居即事
和 徃山下䂖岩醉卧成詩(二首)
㸔鳥(三首) 聴松琴
次韻奉于先生 琴後絕句
和許郢州中秋翫月 和朱子韻
讀書自感 除夜吟
正旦入齋 雪後偶成
雪中訪友 元宵夜吟
閑中寓意
去年此日被風雨倒墻□絕食
勞中述事 乘舟
輓表兄劉毅 夏日即事
舟中自感 謝程子
自述 新秋偶成
自嘆以遺人 嘆學者
讀明道伊川學制 即事
團湖懐古 存心
自省 謝本府太守(二首)
自勉(二首) 歎古人讀書
勉學者 送徐生歸
贈超元弼 觀易偶成
碧峰書院 辭謝南康府學官
敬齋集卷一
書
奉于先生
生自壬申嵗沐先生教育似乎愚蒙稍開善端不昧癸酉
拜別之後日以四書春秋温習兾或少有所進但氣質凡
庸又無師友之𦔳𠔥以家貧親老於科舉之業既不獲專
精治心脩身之學又不知所以用力是以昏昧愈甚日用
常行之理一無所見况敢望其有日進之功乎甲戌冬将
小學習讀畧有所感於是徃受教扵臨川吳先生之門迺
知古昔聖賢之學以存心窮理為要躬行實踐爲本故德
益進身益脩治平之道固已有諸已是以進而行之足以
致君澤民退而明道亦可以傳於後世豈記誦詞章智謀
功利之可同日語哉某自知昏眛不足以與扵此然亦不
安於自棄而爲下民之歸是以不勝戒懼力将詩書易禮
勉强翫索而日用事親接物之間亦不敢不盡力於所當
為深恨不獲面㑹以求質正今嵗因家尊乆疾不敢逺游
故在鴉山習學擬来嵗復游吳先生之門但不肖之質不
知終䏻有所進否又聞先生所寄家書及寄邑宰李公書
皆齒錄賤名七月初一日邑宰到本都萬方令人𠮥見某
嘗謂㓕明非公事不見子游而先儒謂其有以自守而無
枉巳狥人之𥝠虞人以非其招而不徃孔子取之孟子亦
曰徃見不義也不肖固不敢自附古之賢人而守身之法
亦不敢不以聖賢為法是以有𨔻邑宰之命想邑宰之明
必不深責但不肖所爲不知果當於義否幸先生有以教
之敬附邵子擊壤集奉呈京中凢有先儒書籍如程子遺
書朱子語𩔗伊洛淵源晦菴文集等書皆發於義理切於
人心有志聖賢之學者不可不求也聞國子監有板未知
真否若的有板可以入印煩報數字即附買紙印畢分賜
萬幸某去嵗徃建陽書坊買求止有晦菴文集即今刋板
未完其餘諸書皆無又附小詩於後幸望采納
寄于先生
先生在任以文學清謹見稱政事之間亦望勉力程子云
一命之士茍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况先生乎去嵗
辱恵書皆蒙過假褒羙拜讀之餘愈増悚懼先生又過自
謙抑謂聦明不及於前時道徳日負於初心在先生豈有
是哉正所以憫居仁之昏惰而以是警教之也敢不拜教
居仁因奉教言以自省所以致此者良由主敬功踈故日
用之間身心紛擾志氣易昏茍䏻敬以直内則心存理明
豈有此患㦲程子曰唯一於恭敬聦明𧇖智皆由此出朱
子曰唯敬則聦明居仁所聞如此敢請質於函𠀋也
復于先生
伏聞先生力學不已亷謹自守為國為民之心乆而益切
敬仰敬仰生切以為人之有生均氣同體固無物我彼此
之間况上之扵民尊臨撫育有父子之義故賢君憂勤惻
怛所以愛民如子者非出扵強為也彼其視民漠然而無
干者亦以為欲所泪失其天地之心且如康誥言如保赤
子一句人誰不讀實䏻體此者寡焉如此讀書雖讀萬卷
何益若上之憂民真如慈母之愛赤子則凢以安其生防
其逸新其徳者無所不用其至矣然非得賢才講究條畫
亦無以𥁞施設之方也故古之為政者以修身為本愛民
為重求賢為急又蒙教翰言居仁扵父母之䘮塟䏻𥁞其
禮拜讀之餘愈慚愈惧自念學力踈淺操存不宻𨔻禮甚
多過後悔悟追囘不及自今以後再欲改過庻全人道以
求無辱扵親不知果䏻如何又念道自宋儒去後不勝寥
落自元及今儒以訓詁務愽爲業以註書為䏻傳道使世
之學者淺陋昏昧無窮理力行之實此有志者不䏻不以
為憂也康齋先生前年十月捐館未審知否某僻處窮郷
難得書籍聞京國多書困於貧乏不䏻徃来如遇有聖賢
遺書更望賜焉
又奉于先生
𥨱謂人之本心全具此理茍全體不虧則大用不乏故庶
事雖䌓應之自無不足天下雖大治之自然有餘但人資
稟或偏𥝠欲錮蔽故本心遂昏不䏻燭天下之理應天下
之務矣是以大學始教以窮理脩身為先然後家齊而國
治也先生積學二十餘年今始見用此心此理固已昭然
但當竭忠𥁞力果敢以行之剛毅以斷之使平日所學者
不托之空言而見諸行事將見人民感服名節益彰此某
惓惓之望也茍或處事有失則補過實難名節一虧則悔
吝必至不惟有失民下之心亦且有辜鄉邦之望諒先生
之賢决不至此但戒懼之意亦古人不敢忽也某即今僻
處禮吾愚拙益甚盖緣身心無存飬之功故學問無得力
處也今嵗四方朋𩔗漸至人數二十以上但才徳踈寡訓
導無方不䏻有益於人慚懼愈甚也
又奉于先生
人在世間做得本分事業者亦難矣先生之心無愧於古
人致治之基本在此矣但不忍人之心又須有不忍人之
政方爲本末𠔥盡爲政以得人爲先觀先生左右在公者
少有忠直之士恐聦明蔽隔雖有仁民愛物之心下未必
被其澤矣聼得逆耳之言方能来忠直之士諂佞之人不
可信也不舉賢才不可爲季氏宰况大郡乎下官下吏皆
當擇人而任之但進退之權不在先生亦當賛相長官喜
得王侯聦明英傑若積其誠意以父兄之禮事之未必掣
肘下官下吏有賢能者褒薦禮待不才者當退之縱不能
退亦當戒之先生頗有自善其能之意此拒絶言路之端
禹聞善言則拜孰不樂告以善哉諸葛孔明言有䏻攻亮
之失乃愛亮也朱子爲太守出榜招人来言缺失古人有
求言乞言之禮後世何嘗見有此人切不可言古道不可
行于今今先生有此仁心百姓皆仰戴逺邇皆聞風豈不是
古道可行擇官不由已吏可檡矣里長不可擇老人可擇
矣糧長難得賢䏻亦當擇忠𫝗淳良者若綱紀法度不立
只去聼訟有㡬多精神居仁受先生恩𫝗不敢不盡誠悃
寄潘友
周子曰道義者身有之則貴且尊人生而蒙長無師犮則
愚是道義由師犮有之而得其貴且尊其義不亦重乎其
聚不亦樂乎居仁嘗竊誦此而知道義之貴不可不求師
犮之重不可不篤庚辰嵗與閣下共學閣下學愽而才敏
長於予者四嵗重𫝗靜密過扵予居仁是以敬慕而欲取
以輔仁焉又期共進於逺大之業别後倐覺五年想閣下
學益日進操益日堅矣居仁𢫎不逮之資獨無師犮之𦔳
悠悠度日甚懼湮沒已在山中結廬自學但覺操持不宻
身心昏怠有負夙志耳今因仁里徐君謙携琴訪於敝廬
敬奉尺牘以通音問鄙拙不文不䏻委盡情誼更望益勉
所學以進於聖賢之道為幸徐君甚豪𤕤居仁具告以古
人為學之意渠自言囬家奮志進學果䏻爾亦足以激勵
後學更望輔翼為幸但其威儀略麄亦望檢攝仁里或有
後進可進於善者便當開示以聖學門庭庶使吾道不孤
劉犮操未知其所進如何可勉勵之無使廢墜會晤無期
徒増耿耿耳
謝蘓章文簡兵部主事
疊山謝氏曰士屈於不知巳伸扵知巳夫不知巳則指善
以爲惡目正以爲邪此冨韓被黜於荊公汝愚受誣於侂
胄夫知已者徳合道同言契氣合不以生死利害而有間
故祁奚觧叔向之囚霍諝雪范滂之獄居仁才孤學寡薄
行凉凉官吏不知吾之本心仇人過誣吾之罪惡利欲盛
而天理微宜乎屈而不伸也雖然求其無愧於在已者而
已豈以外至者爲榮辱哉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此也今
閣下乃䏻憫吾困辱而解其罪非知已者䏻如是乎然亦
非𥝠於居仁之一身以閤下學識之明處心之𫝗不得不
然爾居仁亦不敢以一已之𥝠情爲謝惟閣下持是心以
自勉以古道自期益廣其所知益篤其所行居仁得以少
𦔳其講論切磋之益閣下有自成之功此所以爲謝也
復汪謙
竊謂道非學不明學非道不正盖學所以明道茍不明道
又何以學爲哉然此道也原於性命具於人心見於日用
但人之生也氣稟有拘物欲蔽之故失其性命之眞䘮其
本心之善而於日用之間無非𥝠意妄作甚則陷於夷狄
禽獸之域者有矣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是以古昔聖
賢恂慄戒懼存飬於未發之前使是道之體昭然於方寸
之内精一謹獨省察於已發之際使是道之用流行扵日
用事物之間極其至也與天地同其大造物同其功豈詞
□功利之可擬哉昔孔子之所傳顔曽思孟之所學皆以
此也及孟子沒而失其傳者千有餘年周子發其端於前
程子遂擴而大之朱子又集而全之故吾道遂大明於宋
焉西山眞氏亦庶㡬乎此也元之魯齋許氏雖其道徳之
全未及於宋觀其所行端慤務實亦非世儒訓詁之可比
也此外諸儒皆以考索為足以明道註解為足以傳道求
其操存踐履之實者盖寡焉若䨇峯饒氏公遷朱氏已不
免此弊其流至於陳氏吴季子等則其口語亂道其不得
罪於聖門吾不信也但其纂組鈎摘有便於人之口舌故
㓜學之士皆恱而尚之其害為尤甚也居仁思與天下豪
□之士講明而踐行之刋落浮華一趨本實庶有以革□
弊但力學踈淺終不䏻遂也今憲府潮陽李先生有見於
此即文公舊日講道之所重復作興此正斯文復盛之秋
豪傑奮勵之日而足下已與其選必將用力於聖賢之學
以眀斯道者復蒙見諭區區之出處然此事但當揆之以
道决之以義亦非居仁之所敢適莫也
復南康何𤃒太守
竊聞盛帝明王所以建立人極扶植生民未始不以賢才
爲急其所以作興人才造成後進又必以學校為先茍賢
才不立雖有仁民愛物之心孰與行之學校之政不修而
欲造人才成善治兹亦難矣故唐虞三代之治所以雍熈
悠乆者本於斯焉如尭舜命司徒惇五典三代明庠序學
校之教具見於經傳可考而知也若吾夫子集群賢之大
成以垂教萬世者至爲詳盡然自漢以後在上者雖或建
學而無教養之本爲學者徒守章句而不知進脩之方其
人才之不如古宜矣尚望其及於隆平之治哉嗚呼所謂
君子不幸而不得聞大道之要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
之澤者可勝痛哉幸而周程張朱數君子者出焉大明聖道
然後士之有志於學者始䏻脫乎章句之陋以求造聖賢
之域志治者亦有不屑漢唐智力之末而欲堯舜其君民
者皆數君子倡道之功也今去數君子已逺口語詞章譁
然以眩於世利禄之誘汲汲以奪其心不有好古信道之
君子孰䏻𧺫而正之哉僉憲潮陽李先生與賢執事好古
篤信即先賢故居文公舊日講道之所重建學宫招至四
方賢俊共眀聖道為國家崇建人文之本育才論秀之實
將使士氣大振賢才聿興所謂愷悌君子遐不作人者復
見於今日矣去嵗僉憲先生辱枉下顧今者賢侯善辭令
厚幣帛重煩郡學司訓降臨𢖍茅然此聘賢厚禮居仁愚
陋曷足以當之但禮意已至有不得辭焉者是以不勝悚
懼對使拜受俟安飬老母趨拜黄堂以圖面謝
與丘時雍
昨蒙見示陳公甫詩誦讀之餘令人情意浩然夫公甫資
性英明才氣髙邁抱負宏大居仁所以深為公甫喜也觀
其詩皆雄才大畧之所發其體律句語又皆髙切古徤靡
不有法豈其以此爲重而用心乎抑以此爲末而不爲所
累乎夫人之心虛靈不測𠚗具萬理必其無一毫之累乃
䏻與天地同其大故僕之所以望於公甫者在此而不在
彼也
奉羅一峯
道之在天下者未嘗一日無所以有眀不眀者由人之學
不學也然世之學者不少而道卒無以復乎古昔之盛者
由其所學有正不正用功有眞不眞也以不眞不正之學
𨿽倍其功而無益其害於世也必矣自宋儒既没正學不
傳士風頺靡間有英才豪傑有志於此者然以信從者寡
終無以振𧺫斯文丕變士風也伏聞先生有志於此未知
其詳近日得㑹丘董二公具道先生處心行已之要又獲
覩佳翰遂此推求而知所志不凢任道甚力居仁不勝忻
躍正嘆今世乏此等人品不意得生同時何幸如之豈但
托交而已哉意者天憫斯道之孤生此豪傑共任倡興之
責歟即欲趨拜未知能就道否兼以賤體瘧疾故謹裁書
幷疑義數端専人齎奉其餘欲求正者甚多尚期靣晤不
盡述也
竊疑程夫子朱夫子俱傳聖人之道其全體大用無不同
者然其工夫造極亦不䏻無大同小異處如程子言涵飬
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朱子又作敬齋箴又言主敬以立
其本窮理以進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愚
意此聖賢千百世為學之要法程朱䏻用力如此故其工
夫全體道亦全盡非諸儒所及然細推之則程子涵飬功
完故踐履極其純正朱子窮理翫索功宻故文理極其纎
悉此造德亦各有所極而不䏻無少異也未知是否
竊疑朱子没其門人親炙朱子日乆尚未甚失然訓解漸
煩實體之功少矣再傳則流於口語遂失其眞也自是以
後儒者多是窮索文義以愽物洽聞爲學僅有西山眞氏
知居敬窮理故學𨿽博有本體工夫魯齋許氏不務辭説
故學雖未極全體而踐履確實呉草廬初年甚聦明𣇋年
做得無意思其論朱陸之學以朱子道問學陸子尊徳性
説得不是愚以為尊德性工夫亦莫如朱子平日操存涵
養無非尊徳性之事又觀其徳性箴何嘗不以尊徳性為
重乎但其存心窮理之功未嘗偏廢非若陸子之専本而
遺末其後陸子陷於禪學将德性都空了謂之能尊德性
可乎未知是否
竊疑日用間工夫最怕做得不眞第二則怕間斷近見語
𩔗中有做主敬存心工夫不得其要遂入於禪學者又有
不知主敬存心廣覽愽記遂成愽雜無以貫通乎體用之
妙者又有恃其才氣剛大自謂能任道力行不知聖賢操
存省察之要終為一節之士者又有氣質温𫝗恬淡自䏻
涵養工夫不知戒謹恐懼之實者又有工夫間斷卒無成
德者又有𠔥好詩文遂爲所造造道不純者大抵要傳聖
賢之道須實有聖賢工夫稍有所偏便為全體之害故不
眞者多害道間斷者無成功未知是否
竊疑先儒言為政不法三代終茍道也居仁嘗思須□□
聖賢之學方做得三代成程子言有天徳便可語王道是
也三代以下漢唐宋為盛唐之人才駁雜無可與議此者
漢之人才大槩近古如董仲舒諸葛亮庶㡬乎此然董仲
舒本領純正才力恐有未及孔明才力可為純正不及者
伊周事業大抵難若宋則人才之盛三代治道乃所優為
惜乎不曽𠬧拾来做也今之人才寥落特甚此有志者所
當益修其遇不遇則在時也未知是否
右疑義管見所窺測𥩓恐工夫未足不能無差因書求正
髙明辯以示教為幸
與辜顓
所貴乎士者以其䏻立於斯世而不失其所守也故𠑽達
之則徳業之盛屹乎若太山之髙浩乎若滄溟之深煒乎
若日星之炳乆而為聖為賢者盖以其始䏻不失其守終
䏻馴至其極也故朱子曰䏻知為士之道則知為聖之道
茍或一失所守則制行頓𧇊本心遂喪甚則貪昧茍且讀
書益多講究益廣無以有諸已矣况䏻臻其極乎某嘗觀
古人扵富貴貧賤之間窮通得喪之際確然自守而無驕
滛茍諂之意者心竊慕之况同世之士乎伏聞足下明達
賢良恬然自若雖遭遇通顯畧無驕溢之意必其中之所
守有大過人者某以故欲致願交之心但貴賤勢隔不敢
妄自進於門下扵去嵗始得一賜接見覩徳容而聴言教
受益實多至今未嘗㤀扵懐也但某資性愚弱用功踈淺
幾扵湮没而不䏻自㧞矣向蒙邑宰李公不知某之不肖
特賜眷愛命於社學懇辭再三未蒙囬允夫以某之愚鈍
踈懶困扵蓬茅老於林壑正其宜也至於出入公門濫名
師職豈所願也伏望明達矜察愚情扵李公䖏特煩片言
得遂鄙志感徳為何如哉疊山謝先生云士屈扵不知已
伸扵知已敢佈腹心
答進邑大尹
先正云愛民之實當擇守令之賢則守令者實民命所賴
非才徳備者不足以當之而明執事居此豈非生民之幸
乎居仁𢫎愚守拙無用□□□蒙眷問賜以𫝗禮不勝銘
感于同府乃居仁春秋師又𠔥世姻冬初囬若得面㑹當
達尊意
與劉用光
春秋大義在扵安中國攘夷狄㢘州瀕海而阻山兄今守
此施恵澤以及吾民者固有道矣而猺獠恃其山谿洞穴
之險不習中國禮義之俗盖因風氣偏僻故禀氣亦偏習
尚惡陋先王因其如此故攘而却之守而備之使之各安
其所不得以擾吾民猾中夏而已茍吾民安吾兵精吾備
嚴彼自不敢来犯設若来犯亦當速攘之而不可緩或嚴
兵以威之或設竒以勝之或蔵伏以擊之或㨿險以邀之
或登高以壓之或設疑以亂之貴在謀之審而行之勇也
亦須示之恩信使知吾無害之之意彼必畏威懐德各安
其分無覬覦之心也先儒云禦夷狄之道以守備爲本不
以攻戰爲先尤為切要也雖太守之職在於撫民然文武
全才亦豪傑之所當盡者敢併及之
寄張廷祥
去秋姚悌囬言尊兄今嵗開學西山未知的否今之學者
切實爲已者甚少若非主教者眞體實踐以開聖賢門路
指示聖賢工夫後學如何下手舒冕别後有音問否不知
親函丈時如何教他做工夫門下更有可望者否大抵人
之爲學易偏茍無眞儒為之依歸則髙者入於空虚卑者
流於詞章功利是以依乎中庸為難且好髙妙厭卑近好
竒異厭平實喜寛縱惮䋲檢此學者之通病又有以智計
處事以爲有才反流於詐妄者伏望尊兄裁節雜冗専以
脩身講學為事庶使有志者有所宗也聞門下有欲入廣
㳺者豈非厭此之卑近喜彼之髙大歟又聞老夫人𣣔徃
邵武兄𣣔随行此亦當以義裁之老人年髙氣衰閩有嵐
瘴尤非所宜古之致女者多是遣使達命以盡恩意若命
子弟以禮物致意豈不勝於勞動老人溺愛而徃乎陳剛
書来言新創學屋於梧岑居仁擬此月盡去一游若得吾
兄来彼一㑹為幸此人安貧守道亦世所難當扶持奨勵
以成其徳也文灝亦有志之士純篤頴悟望老兄與進是
幸居仁賤疾比舊日為安矣但學業未有精進尚未敢無
所事也
與陳大中
初七日蒙送至髙方而别晩經嚴方分水嶺瞻覽雄嵐諸
峰髙聳端員磊落縱目怡情惜不得與大中共之暮投塔
水吳當傑益之家欵禮備至亦可謂北道主人矣初八日
偕傑益同游五彩山至牧陽而别午歴李梅瞻眺諸峯候
大中至再與徜徉初九日早抵家噫居仁所望於大中者
不淺大中所以自任不輕必存心極其宻察理極其精方
可深造乎道也
與江深
不學聖賢則學無歸宿功名利禄既非立身置足之地虚
無寂㓕又非窮理脩身之道此所以不可捨此而就彼也
進爲之方聖賢方冊已備在人體驗何如耳四書外惟近
思錄親切不可不讀
與戴太守
居仁游淛辱公禮際之𫝗自媿愚陋無以答徳意萬一毎
思及之𣣔發一言以達愚誠又無便使今謹裁書煩司訓
虞君附呈夫古之君子進則救民退則脩已其心一也盖
修已者必能救民救民者必本扵修已後世此道不明居
位者不本於修已而以才智計謀為治僅至小康而已若
夫修已者則其公平正大之心昭格無間信於上感於下
不待教令之出而民已向化矣况其發政施仁之際如雨
露霜雪何物而不被哉𨿽或爲權勢所制不得盡施而其
心固已恊於神明孚於民庶譽於士𩔗播於逺近傳於後
世如此則爵雖不進而身益榮矣居仁向在貴郡與公相
接之乆知公才識足以有為紹興利疾公已䏻察知伏惟
以公平正大之心㨿天理以處事凡政之有益於民者有
關於教化者悉舉而行之有害民傷化者悉除而去之公之
高明固不待愚者之言然感公之𫝗徳非言以陳善又不
足以報也但居仁識淺不足以深知公之藴心術隠微之
間惟明公自察自省以盡古人修已治人之道幸甚
寄張廷祥
此道理與生俱生有一毫未盡便是欠缺了自家底故提
警扶持全有頼於吾兄竊觀聖賢之教雖多不出於存心
處事存心以敬處事以義敬義立而德不孤㸔来後人處
事多是智計才識未嘗有義以方外之實學故獲禽雖多
終是詭遇此處見得分明則王道伯術判然二途而不混
矣尊兄於此諒察之已審但愚昧之見亦𣣔質於髙明也
寄周時可
居仁今蒙二司大人延請入白鹿洞自揆才徳踈薄不足
以倡興斯道今之士子汨於功利慤然志於正學者甚少
蒙遣武下(平)舒冕從劉文綱受經卒業後復從居仁游與同
入白鹿月餘方歸後生軰如此人之志亦不多見此皆時
可作興奨㧞之功也希賢室不知誰做聞是先生命名不
知是否今已無存文㑹堂亦無存今𣣔修洞志追述其事
望囘示本末爲幸洞中少書籍望廣求入洞以嘉恵後學
幸甚昔朱子雖升去浙東提㸃猶拳拳於此遺錢命後人
興理先生之心亦然故以爲請
奉張𢌜祥
武平舒冕来從先生㳺吾道中得此人有可望者尊兄開
示其用功之要幸甚今之士習不羙只緣科舉功利害之
䏻脫此累者又皆過於髙妙淪於空虗其所以正人心振
士氣其責豈不在吾之𢌜祥乎
與艾崇德
閩之舒冕来從張兄㳺所以輔仁責善盡䴡澤之益有望
干足下及周君鎬管君瑞劉君希孟白鹿洞亦望賢軰連
茹而来表率士𩔗
薦陳大中
竊聞先覺者後學之所效益友者衆人之所親今洞中人
才漸集居仁一人難以獨教有進賢縣辛卯科舉人舒剛
因爲母老不忍逺仕常年在家進學訓迪後進其人安貧
守道望禮請到洞則後學有所熏炙士風必振賢侯作興
之功斯爲至矣
寄丘時雍
饒城牾㑹之後又蒙教翰見喻又以詩贈從游之士感荷
不勝盖君子脩已誨人出於中心之誠故如此也又蒙示
以君子有教無𩔗不可有所擇此先生之盛心居仁所當
佩服然其以慕道之心而来者固當懽然樂得其人豈論
其𩔗哉若其心本非慕道只因見上司作與爲利祿而来
者教之以善則不聼導之以德則不從成群作隊習爲怠
惰放肆之行見利則爭聞義不服壊文公之教反玷上司
作興之盛意若此者尊兄將何以處之乎外人聞此必將
諠𧺫謗議又將何以自解乎是以居仁益憂益懼恐教無
所施也尚頼尊兄與𢌜祥張兄力賛其事上司諸公亦有
尚徳之心故某暫可居洞以俟賢才之集夫謹其始尚恐
不䏻保其終况不謹其始䏻保其終乎居仁盖欲不為拙
工改廢䋲墨開聖學門庭以来豪傑之士若汨於舉業但
招得一等凡才不㑹做舉業底人來聦明敏達䏻做舉業
底人都不來矣䏻舉業之人尚不屑至英邁超卓之人尚
肯至乎如此則文章尚不䏻得其上者况道徳乎其必自
壊其徳業况䏻成就人之徳業乎若崇道徳舉英才振士
氣則四方豪傑必將漸至遲以數年将見人才軰出又何
患洞之不興乎興洞之法無出於此者欲望時雍條具此
意以達於諸公扶持名教髙明之本心故以此爲請不知
吾兄即今工夫如何進德修業必益不倦古之人進則救
時退則脩已必不虚過一生以兄之才識進道不已何可
量哉况道在日用無時無處不是吾人進學處但要存心
省察如事親則在事親上察道理接賔客便從接賔客上
察道理讀書便從讀書上察道理是者行之非者去之聖
賢工夫不出於此君子蔵器於身待時而動古之聖賢固
不求功名功名未有大於聖賢者
奉夏憲副
竊思古之學校所繫甚重凡國家之事無不出於學者非
惟舉用賢才出於學雖行兵出師亦受成於學也盖以政
由教出治以道明故士之所學者無非脩身致治之道上
之所行者無非學校所窮之理也自漢魏以下學校之教
不過以訓註記誦為業未嘗即物以窮天下之理故無脩
身致治之具上之所用者非得乎明德致治之人如蕭曹
房杜等號稱賢相然亦以其智謀才力之長其於天下之
事不過補其罅漏修其缺壊豈䏻事事物物盡其當然之
則使生民各得其所乎程子謂其未嘗以道治天下不過
以法把持是也至宋之時安定胡先生䏻知乎此故立經
義齋治事齋以教學者凡治民治兵水利𥮅數無不講究
其後關洛諸公繼出故格物窮理之學脩身治世之道煥
然如出三代之上居仁質𨿽愚弱竊有感焉每欲學之而
未能也向因家貧饑旱窮究水利編集成篇特以身居下
賤未䏻推行痛念鄉僯貧困家人無以為生謹此上呈雖
曰救時之急亦所以示學者使知即事窮理不專為𥿄筆
無用之學也所以呈於先生者以先生儒道宗主使人知
學校之重也
與婁克貞
前嵗辱書示教未䏻領悉𣣔面𣫆而無由然天下古今之
道一也固無彼此之殊惟其是而已矣孔孟程朱所以異
世而同符某毎與同志講論不敢輙有雷同者亦𣣔求其
是而合於一也豈敢彼我相髙而爲自𥝠乎但世之君子
徃徃過於高妙以為卑下而不取竊觀聖賢之學無不在
乎實地上做故程朱與當時議論毎以好髙爲戒也
復張𢌜祥
去嵗辱恵書開示爲學之要盖恐某學有所偏而欲救正
之所感多矣又蒙𣣔與羅先生下顧此某所當趨拜先覺
以求正者反辱垂念怠緩之罪何可逃也某不肖妄意為
學工夫浮華卒無所得近年以来稍悟前失欲求精切用
工不幸疾病来侵㡬死者再至今氣體虚乏不知何日得
遂趨見之願也承諭公甫書蒙克貞兄示及某因得反復
思繹竊窺其一二夫公甫天資太髙清虚脫灑所見超然
不爲物累而不屑為下學故不覺流於黄老反以聖賢禮
法為太嚴先儒傳義為煩贅而欲一切虚無以求道眞雖
曰至無而動如以手捉風無所持獲不若日用間且從事
下學外則整衣冠正容體蹈規矩謹進退内則主一無適使
無雜擾庶乎内外交飬靜則可以操存使大本自此而立
動則可以省察使達道自此而行夫道本人所同有公甫
曰至無而動莫實於理公甫曰致虚所以立本此皆不可
暁也望將此意附達公甫以公甫之髙明必䏻自省庻幾
正學可續愚見如此未知是否
復憲使陳文耀
程子曰古之時公𡖖求於士後世則士求於公𡖖盖公𡖖
求士所以樂善好義之誠故四方莫不感化賢才莫不登
用而治道𨺚矣士求於公𡖖則㢘恥之心䘮而世道降矣
居仁人微學寡僻䖏窮鄉茍安愚分雖郷黨富勢猶不敢
有求况公𡖖大人乎今蒙大人怡然忘勢以禮愚賤有古
公𡖖之風無愧於程子之言也感激不勝謹此申謝伏望
以此謙光之徳廣訪求之道則賢於某者亦將以𩔗而合
區區愚陋又安足以副賢君子知人之明哉
謝夏憲副
一隂一陽之謂道故聖人作易以明之以事而言則善爲
陽惡為隂以人而言則君子爲陽小人為隂故聖人所以
扶陽抑隂者惟恐君子之道不長小人之道或盛也其於
陽長之卦曰復曰臨曰泰曰大壯曰夬所以𣵫致其扶持
喜幸之意其於隂長之卦曰姤曰遯曰否曰觀曰剥所以
深致其憂懼戒抑之心某非䏻有君子之道也蒙先生以
君子之道待之故不敢不以此爲言而先生所以眷顧扵
愚賤者亦𣣔君子之道長也所以爲世教者深矣所以開
示學者爲善之方至矣所賜伊洛淵源拜讀未䏻釋手感
戴之重何止拱璧
謝陳僉憲
伏聞天命之性純粹至善循之則治失之則亂此致治者
之所不敢忽也然是善也一念發於心爲甚微達之天下
無不足盖賢才以𩔗合而從民庶以觀感而化惟公好善
由乎中心出治之本其在此乎某非䏻有善者也蒙公之
好如此况實有是善者乎然則不善者其有不畏者乎推
而行之憲綱其有不振者乎此某之所以且感且幸也
答本縣請郷飲
國朝舉行郷飲其禮在於飬老尊賢其徳在於化民成俗
其制作出於聖人之手遵行在於司牧之賢舉茲盛禮召
及愚儒非敢爲長徃過中之行懐沮溺忘世之心顧徳不
足矜式群𩔗言不足開示周行疾體乆羸未䏻奔赴伏望
賢明俯垂仁恕
與羅一峯
徃嵗質疑於左右未蒙正其是非竊自疑其詞義偎屑君
子所不取誠意未至君子所不受或尊意未察以居仁托
病自髙而抑其僭妄方將自反續後聞知四方士犮以爲
先生非徒不鄙反以警示學者先生之心固廣大無𥝠矣
但居仁不得以消聞過之渴也然天下之言有不得已而
言者有得已不已而好言者亦有不知其理而妄言者好
言與妄言雖智愚不同其𥝠則一也惟不得已而言者□
當言也非𥝠也居仁所以進言於左右者以非左右之公不
䏻受非左右之明不能擇非左右之賢不䏻發揚以及後
學今先生望重四方爲學者宗仰道之興廢所繫先生固
不可不自重其任而居仁亦不得不與先生明辯以求至
當之歸也所𣣔言者具陳别紙惟髙明采擇幸甚伏聞興
創金牛洞以教學者不勝欣恱其立教規模量必脗合古
意然洙泗授受具見論語河洛授受具載遺書文集紫陽
授受具載語類文集此皆先生所素講者惟體驗而力行
之以開聖學門庭則英才𩔗至道之明也可冀學之傳也
可乆而澤流無窮矣居仁俟疾一愈即來觀光而少賛於
下風焉伏聞先生作易經集説不知尊意所在願附一本
見教昔朱子註書多與朋友講論盖易之爲書始於伏羲
成於文王周公備於孔子而明於程朱所以然者因風氣
不同世變不一太古之時世質民淳只用卦畫以示吉㐫
而開物成務利用厚生辭不繫可也至文王周公之時則
世故漸多情偽百出德不可不正辭不可不繫故曰易之
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然須知文王周公
所憂患者何事至孔子當周末王教不明世道益下其所
憂者又非文王周公之比故十翼之作不得已也與拭淚
□□春秋同意至孟子以後諸儒妄以已意穿鑿溺象數
而不知求理循流而不知求源遂失聖人之意程子憂且
懼矣故作傳文然後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而易大明矣朱
子又推本伏羲文王立卦繫辭之本義使古今一貫非以
程易之未善而更作本義也愚意易之書具於未畫之前
明於既畫之後因世變風氣而有詳畧所謂随時變易以
從道是也羲易者太古之易也周易者中古之易也孔易
者末世垂教之易也程易者今世當用之易也本義者推
原古易以及今也姑撮其大要其餘詳細尚圖面質居仁
又有不得已而言者公甫陳先生名重海内與先生所交
最深居仁與四方士子亦以斯道望於公甫不意天資過
髙入於虚妙遂與正道背馳不知先生曽疑之否若曰不
知其非則思修身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
天知其非而不告已𧇊朋友之義所以輔仁責善者其失
已在我獲覩公甫與何時矩書欣然喜其見道大意然推
之其曰天自信天地自信地吾自信吾又曰塵微六合瞬
息千古只是一箇儱侗自大之言非真見此道之精微者
乃老莊佛氏之餘緒聖賢之言平正切實天雖知其所以
爲天(後闕)
奉張𢌜祥
萬二千五百家為郷上大夫為主也飬老之禮一帝三王
皆已行之所謂養國老於上庠飬庶老於下庠是也其禮
必當簡便古者擇三公之有年徳者謂之三老天子以父
事之則民興孝三孤之有年徳者謂之五更天子以兄事
之則民興弟是禮行於上教成於下此飬之禮也庶老則
飬於郷之學向者憲副鍾先生率學者習行郷射今之士
子始得覩先王之禮是一幸也但射禮主於習射郷禮主
於飲賔郷射有賔無介郷飲賔介具全其禮節微有不同
者向蒙舉其大節行之但講求未精未䏻𥁞乎先王制禮
之意盖旅酧之禮不行則主人禮意不及於衆而敬有未
盡也交錯之禮不行則無以合歡而愛有未𥁞也旅而不
語則賓主道義不接而情有不通也至於置席設尊盥洗
徹爼皆當節之以禮使始終不亂乃善於行禮者禮樂待
人而後行豈不信㦲伏𣈂就劉吏部處借儀禮與知禮生
徒習行斟酌其宜使不失乎先王遺意幸甚
謝南康太守
僕聞古之君子所守甚約而所施則愽矣所為甚寡而所
及則衆矣是何歟以其知所務也故身不出郡國而風聞
天下教流後世焉今賢侯執事於政理之暇拳拳於白鹿
書院非知所務而何盖所以繼前賢之遺烈爲天下正學
春秋仲尼用意最深者當時羣聖制作已備然皆當代事
聖人固已述之為後世法若春秋則亂世之事聖人是其
所當是非其所當非裁酌損益爲百王之中制萬世之程
凖先儒發明宗㫖𨿽多惟程子以爲經世之大典乃約而
盡諸儒之傳亦惟程子發明精切有力如胡傳雖議論發
越然義理切當不及程傳多矣况未免有張大穿鑿之病
乎居仁欲取程傳為正旁取諸儒之言以附翼之倣詩經
集傳先訓文義叙事蹟然後用胡傳及先儒言之精切者
以發明聖人之意要使王道燦然可舉而行也先儒謂聖
人心事難知聖人心事天理也謂聖人行事難知聖人行
事王道也理精道明豈有不知春秋哉愚以先知春秋莫
如孟子後知春秋莫如程子謹以愚見質於髙明幸勿靳
教
寄晏洧
㓜年同學之士或一别而再不相㑹或雖㑹而相處不乆
則此學之衰可知今蒙書翰逺降相愛之厚為何如哉大
抵為學之道在於窮理脩身朋友之道在於講學輔仁茍
不務此𨿽日相親而無益也夫古之人遍交天下之士以
明其善力師聖賢以凖其歸豈可偏狹固滯守一善以自
足乎居仁自丙戌年䘮父戊子年䘮母至辛卯年得疾纒
綿八年方愈故血氣早衰不䏻精進今又喪妻無一好况
但此道理無處不在𨿽居憂患茍䏻存心察理亦無非進
學之地今未䏻然所以可愧也不知老兄今日所進若何
又不知盍簮之期在何時嵗月駸駸老将至矣某昨因自
思迭遭憂患或是天意欲作成我做個人欲盡餘年殘日
付歸學業以畢此生不知吾兄肯同志相輔否
奉張𢌜祥
數奉書於左右似乎煩瀆然以先生之賢而不與言則失
人矣又孰可與言乎正學孰與倡乎邪説孰與熄乎竊意
聖道之大害有二功利異端也功利之害人𨿽衆然皆中
人也其失易知故其害亦淺老佛所引陷者皆中人以上
之人其才髙其說妙非窮理精者莫䏻窺其失以二氏論
之佛氏之害尤大老氏只是虚靜無爲佛氏又做存養工
夫其精微髙大善引誘人又善駕馭人故上者被其引化
中者被其驅駕下者被其誣誑所以滔天之禍盡歸於佛
氏今其說已流傳海内士大夫宗之者甚多先生用何以
熄之乎愚意莫先自治躬率學者去了許多好髙妙底病
痛日將四書反復熟究程朱之書切已體察使吾身心義
理有以洞貫大本然後方䏻指其病而正之此内脩而外
攘之道也髙明以爲如何聞一峯先生廣大剛徤無驕吝
□□□□人爲善欲頼共扶此道但不知他窮理工夫如
何所欲言者甚多畧述數端具陳别𥿄願賜裁正
上邑宰
竊聞天命之性具於人心渾然至善其體則爲仁義禮智
之徳其用則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情是皆本於自然
非有待於強為也惟氣質不齊物欲或從而蔽之是以有
智愚賢不肖之分過不及之弊必頼聖人脩道之教然後
得以明乎善而復其性焉夫自唐虞建立司徒典樂之官
三代庠序學校之設教飬之道至矣而周禮地官之軄又
有考察徳行道藝之法此其風俗之所以淳厚賢才之所
以衆多也迨夫周衰教弛孔子以聖徳無位乃與顔曽之
徒自相授受以傳其道又刪述經典以埀於無窮而萬世
道學之宗有所歸矣自漢魏以下𨿽讀其書鮮䏻得其意
講其理未必踐其實至宋之諸儒始䏻尋其緒而得其眞
廓其道而闡其教其餘若泰山孫石之徒白鹿嶽麓之𩔗
亦得以即山林閑曠優游講習以成所學故三代以下稱
人才之多者必曰宋也伏惟
太祖髙皇帝肇有鴻基崇建人文廣立學校以為政治之
本故賢才之出亦不乏矣伏惟大人先生學問𠑽盈才徳
出𩔗政聲逺播徳教日新某等叨居治下何其幸哉某每
與四方師犮㑹聚之間無不樂道賢侯之盛德與其施爲
不茍者某素守貧賤不敢求知於人而辱賢侯之知已初
蒙命𠮥不敢趨赴者誠以下民之分未可犯義而不顧也
而大人仁恕不惟寛其逋慢之誅又憫其貧乏輕其徭役
使得以遂其生賜之古詩令得以廣其見凡吾同𩔗莫不
仰戴而𡚖德矣某之愚陋曷足以報稱於萬一哉惟有日
夜精勤惕勵力求聖賢之道以求無負爲可耳但愚鈍凡
庸自㓜失學年十四五𨿽䏻讀書知文義而進爲之術則
未聞焉是以功𨿽勤徳不進志𨿽篤道未明大恐汨沒一
生不足齒扵人道於壬申嵗始師於于先生凖至甲戌嵗
復游康齊先生之門始知聖賢之學不在於言語文字之
間而在於身心徳行之實故追前非欲求自新之實但終
以駑庸之才不堪鞭䇿而進也思與二三同志别求燕間
之地以共講其所聞而不可得於是郷黨某等捐割已資
即幽曠之地構屋數間以爲群居講學之所至壬午三月
師吳與弼經歴至所賜之扁曰禮吾書舍盖因其地而寓
號焉至今嵗同𩔗漸衆屋舍寡狹難以容居止有郷僯某
見多空閑麥地五六餘畆在於舎後可作學基復有義士
某等俱願捨田換易共成羙事而某執𥝠不從者豈非固
蔽之深未易以善道開之耶而郷邦多士咸曰幸有賢侯
在上素重儒教其所以作飬人才振興士氣皆在指掌之
間且見利而忘義固小人之常情以公而治𥝠實君子之
大政曷不躋彼公堂具道其所以然乎程子所謂以官府
治民之𥝠者此𩔗是也昔子游爲武城宰邑人皆有弦歌
之聲今興學禮吾正使斯人得聞弦歌之羙以彰侯徳之
盛何獨子游專羙於前某又念興安之壤圡比之他邑固
爲褊小而學者之衆乃倍於他邑豈人情之異哉亦係於
在上者之作興與所以倡之者何如耳某學雖踈寡敢不
竭盡心思推廣師說以爲多士之倡而作興之任實在於
賢侯一念之間矣伏望慈仁大施政令使山林士子咸得
蔵脩游息於中以盡成已之道皆徳澤之所及也且使書
院之蹟留於後世則千載之下必有觀感而興𧺫者又豈
止於一時之盛而已乎
與莊孔暘
居仁既愚且賤僻䖏山林多病未出雖聞髙明之名至於
學行之大槩猶不得聞况其藴乎近謁南昌張𢌜祥復㑹
同里姚潤始知先生爲人之詳才氣抱負不小居仁幸生
同時不䏻一㑹簡賢之罪未敢辭也故敬裁尺牘以致仰
望之意盖古之君子生同其時者非特相知而已必也相
與講求輔翼以成其德業以共濟斯時以同倡斯道區區
所以望於髙明者如此倘䝉不鄙而賜之教誨幸甚
與周時可
居仁於戊子年曽奉書於左右未知達否於後雖病困山
林懐想不已盖昔在白鹿洞詢知閣下本心故未敢相忘
於江湖也但病困中不接外事故不知動履之實病後謁
張𢌜祥論閣下學行之羙又會姚潤華辜兵部益得其詳
故愚心眷眷不䏻不發一言以達聦聽也古人云儒者逢
時生靈之幸髙明㓜學壯行展素藴成人才羙風教是其
任也竊觀自契敷五教之後教飬選舉之法見於周禮司
徒詳矣自孔孟不得志然後教不行於上學乃傳於下秦
漢以後上下之教俱無非無教也乃所教非教也然選舉
之法漢猶近古隋唐則空言無實矣至宋則程子發明學
制以言於上朱子作貢舉𥝠議以論於下當時雖沮於權
倖實後世所當法也愚嘗參詳之明道發端以開示神宗
而神宗始志甚髙故明道之言純然先王之教無一毫後
世夾雜之弊伊川學制因時制而改酌之雖去其考試之
陋亦未免尚供文課其推擇選舉則一也朱子之議盖欲
救一時之弊以漸復古制故未免於文字考試然必立徳
行一科以重其選者以為非此無以爲教亦無以革當時
之宿弊也又於文字之中命題作義去其工巧駢麗習為
深厚簡嚴而欲貫通經義條析明白又必慎選教官以主
教導其意切矣愚意後世欲大有為須用明道之言乃乾
坤簡昜之法其用力甚易得效甚速不得已而用朱子之
議𨿽可救弊頗似費力今時幸有
太祖髙皇帝立有嵗貢一法若以徳行才䏻一科由廩膳
嵗貢而進依倣明道之法慎其選重其職文章一科從増
廣者試而進嚴其考厚其詞數年之後道徳既重士風丕
變然後復先王之教以去糊名考校之陋此似亦簡易伏
望将周禮司徒明道劄子伊川學制朱子貢舉𥝠議熟讀
詳味以求其意酌今之宜以敷奏於朝萬一天啓亨運一
賜施行實萬世之幸不然亦當先得此意則權度在我方
可随時處中惟髙明裁之
定親書
禮重大婚所以正人倫之首配求貞淑是将謹徳教之端
仰喬木遺風托絲蘿新好况令嗣俊宣位下孫女早閑姆
訓楷儀雍肅於閨門而舎弟居仁房下姪男麄學儒書徳
業未成於庠序不愧匪偶妄意髙門伏沐姻仁已埀謙允
雝雝鳴鴈尚期禮制以無愆灼灼其華更冀室家而有善
敢用不腆之幣以将𠂻寸之誠寅畏不勝敷宣罔既
復余氏定親書
致政琴堂晩節仰全於當代隠居蓬户考槃竊慕於前賢
道義之契既深婚媾之聮遂講恭惟次令孫男志已宗於
聖學器不小成竊念次舎姪女教未就扵姆儀才何能淑
恭承嘉命允協良縁禮不虚行誠由辭立
復張𢌜祥内翰
春深伏想孝履支勝為慰懐慕中忽承書翰并賜五常冠
及細葛一束惠愛甚厚覩物思人慚喜併集得知先君子
葬地此至大至切之事無怪吾兄之皇皇也然葬者所以
蔵體魄也以安親為主只要得山脉所鍾土𫝗水深之所
即可葬也江南之地所患者水蟻然蟻猶可以𫝗為灰隔
以制之惟水氣無不通透不可限隔尤宜謹慎向與𦶫本
真議不若先将其地鑿成壙穴作成墳塚俟雨水浸滛之
時開㸔其中以驗水之有無然後葬之庶免後悔尊兄以
爲如何慨念斯道乏人髙明宻加操存省察使表裏如一
居仁工夫甚踈願得時賜教墨以警不及爲幸
又復張𢌜祥
奉别嵗乆愈増懐想一峯既亡所與共事者惟有望於尊
兄竊觀近年以来四方士子頗知趨向尊兄與一峯之功
為多雖然尤有可憂者今之士風雖若振於昔年陷於邪
異者又非昔年比也此實吾人莫大之責當朙理正心以
先之也盖昔年之學専於記誦愽覽訓詁詞賦其所從事
者淺而陋近年以来學者立心稍髙而不能仔細體驗聖
賢切實工夫而妄意聖賢故遂入於空虚玄妙其凌髙駕
空反成狂妄其入異教也宜矣原其存心之失有二焉只
爲工夫未至身心紛擾放逸要求虚靜故有屏絶思慮以
爲心不放者又有體察照㸔心在内裏以爲存者其心如
此自然不暇即事窮理故窮理之失亦有二焉以爲天地
萬物無非此理無適而非道凡其知覺運動視聼云為無
非至神至妙其曰無動而非神即此意也又有懸空想出
一箇道理在虚空杳㝠之中以爲無極之真太極之妙此
乃吾之眞性不生不㓕無有始終窮盡其曰物有盡而我
無盡即此意也不意此等亂賊生於吾世非但為我𠔥愛
而已其與天地人倫物理俱已離絶非但無父無君而已
不知一峯何故反尊信之一峯後来亦有曠大之意想必
爲其所染也今吾人但當實做居敬窮理工夫使身心内
外一歸於正方有内修外攘之具髙明以爲如何
與餘干縣論郷飲
向者居仁不自量其不肖趨赴郷飲然郷飲之禮乃周公
所制其品節之詳見於今之儀禮乃鄉大夫賔興賢䏻與
行鄉射飬老者飲國中賢者皆行此禮故其節文繁盛盖
聞知去冬與陳公甫相處所以講切者如何竊觀古今人
才有晩年而學益進德益熟者有晩年學問志氣聦明俱
不及前者又有晩年所失愈甚遂至㒹倒錯亂者即此可
驗所學之正否工夫之踈宻靜而思之不勝戒懼謹以獻
於髙明乞亦加省有可見教處莫靳爲幸
寄蔡豋
向得㑹聚深副愚望盖天下可樂可恱之事無過於此者
更望致謹於燕閑獨䖏益致愽約之功幸甚居仁㑹丘時
雍渠深恨未得與從善相㑹丘公愛士出於中心之誠如
再至郡宜一訪之
奉憲副張希仁
禫制已終不審出䖏若何大抵仕以行道乃爲出處之正
若祿仕則有時而然非常理也繼嗣事量髙明自有裁制
古人道脩於身乃行於家道行於家乃行於國故關雎爲
正家之本墻茨爲敗國之原唐髙宗玄宗實錄望一詳觀
居仁於去年喪妻家無内主兒女無依故不敢逺出而趨
拜之願莫䏻遂也陳公甫聞去冬到先生家不知講貫如
何大盖此兄學太髙虚超脫於正學有害先生察之否
寄張𢌜祥
居仁𣣔修春秋集傳此志已乆惜學力未至不敢下筆夫
倡也正學既興則海内風動四方豪傑之士必将接踵而
至相與講論切琢使聖道晦而復明則續文公之學有功
世教者皆明執事之徳也居仁愚陋敢兢惕勉勵以爲多
士倡若夫成賢侯之志使道徳煥明尚有望於天下豪傑
云
奉祈㕘政鍾憲副莊僉憲
伏承聘命令主白鹿洞事謹於正月二十六日𧺫行二月
初三日入洞竊思廬山白鹿洞名冠古今居仁自弱冠之
時因讀前史知其爲第一書院也及考輿經學規記賦又
知文公先生昔在其間闡明聖學非若他書院姑記前賢
之蹟為辭章記誦之塲也及覩文公全集又知文公奏賜
敕額始終眷意欲其乆而不廢也在元不續及我
朝太守翟公始創殿堂齋舎然未有師儒表率英才習學
故鬱而不彰至潮陽李先生更加完葺延請名士絃誦其
間而風教始著居仁之愚亦玷禮聘不幸居仁遭母喪而
去李公亦繼以亡矣而書院之廢亦宜也今明執事慨然
興復仍命居仁入洞主事居仁學陋才踈何足以副委任
之重是以入洞之後不勝恐懼齋沐裁書令門生胡覺髙
悌申致禀覆夫天下之事得人則與不得人則廢必然之
理也今欲興復文公數百年之絶學以倡明於當時非得
四方英明豪傑之士相與講論切琢於其間曷足以及此
伏望廣行推訪有才氣英明志向髙逺及純篤温𫝗者訪
得其人命有司以禮敦送入洞則士氣必振海内風動豪
傑英偉之才必不逺千里而至作興之道無過於此者若
夫凡下之才汲汲於奔競者不必招致也况江右素號文
盛之地學校科舉足以供主司之選豈待興洞以教之哉
其間有志氣不群敦厚好學舉業已通復欲求進乎古聖
賢之域以盡脩已治人之道者茍非興洞何以聚而教之
哉執事之意必在扵此居仁亦以此望於執事也謹薦所
知數人伏望禮請到洞幸甚洞中全無書籍更望印求入
洞以賜肄習
奉祈大㕘鍾憲副
居仁在洞夙夜兢慄教養無效有負賢君子作興之盛意
然理義者人心之同然以古道倡之誰不向風但士習頺
靡已乆人心沉溺難囬必得第一等人才相與倡率庶使
中人之才皆可漸磨激勵而進復文公之教不難矣若泛
取凡庸之才非惟不能率教必将怠惰放肆反道敗徳有
玷於文公名教必矣今日興洞務使道明於當時流光於
後世方不枉費一次作興若成就人才既多将来必為世
用其澤豈有窮哉向薦舒剛不知曽去請否伏望命下本
縣遣使禮請入洞訓廸後進幸甚昔有問於朱子曰何以
能得天下之賢朱子曰權力所及則察之舉之禮際所及
則親之厚之皆不及則稱之譽之又不及則向之慕之况
今明執事以有為之才居可致之位皆䏻及此又何難哉
伏惟以此好賢之心推而行之則天下之賢皆将歸心於
賢執事况此邦之賢乎好善優於天下况興洞乎若好賢
之心不篤尊賢之禮不致𢫎道之士固将却步而不敢進
鄙陋之士必将趨利慕勢而来矣居仁謹錄詩文數篇以
獻併求教正重興洞記不知尊意屬筆於誰海内之士若
陳公甫文雖髙然過扵髙大多是禪學文章張𢌜祥文精
深丘祭酒文典實惟在大人所擇
與陳大中
為學大端不出存心窮理二事故程子曰涵飬須用敬進
學則在致知今人不去敬上做工夫只去心上捉摸照㸔
及捉摸不住索性要求虗靜所以入於空虚殊不知敬則
心自存不必照㸔捉摸敬則自虚靜不必去求虚靜今人
不去窮理致知只在文義上綽過又不於日用事物上推
究所以只見淺陋窮理是推勘到十分𥁞䖏致知是體究
到十分明處或讀書或講論或䖏事皆要十分明𥁞方是
窮理致知工夫只㸔窮字致字便無所不用其極居仁二
月初三日入洞所憂者人才難得小兒因母疾未到甚欲
大中来此率表士𩔗但令萱年老又遭荒歉量難𧻍身此
中租亦因修造費𥁞待秋熟安飬令堂来某已薦尊名於
二司不知他来請否
與南康府論租
蒙給租榖方司訓十九日来洞支給居仁以先父忌日之
憂未得面論盖學租本以飬賢賙不足此二者義也事合
義則乆而益安不合義則乆而必弊昨蒙欲一槩施給澤
雖似普然在洞者賢愚不齊貧富不等若愚者富者亦與
之則濫矣亦恐將來不足於用也望容居仁審其賢愚髙
下有無貧富而品節之開其多寡之𢿘以憑支給方為允
當
奉何布政
向令門生至豫章蒙賢伯賜之教言開其本心囬洞傳宣
明訓諸生莫不感悅警懼又蒙懐念薄德賜之曆書華箋
感戴何極居仁在洞愈増戰競恐懼深懼教飬無效有負
作興之盛意所頼者有牧伯公𡖖振揚斯文於上在下者
必有向風慕義而作者此世道之幸也
寄張𢌜祥
朱子曰此學不明天下之事決無可為者看来今日天下
之事惟學校一事全不可理會盖取士不以實行則人無
趨向而教不可施今人非惟失古人教飬之法主考者反
摘竒搜隠以乘學者之不知欲其倉卒之間無所措詞學
者亦終日搜截竒巧隠僻以應副考者之意聖賢平易明
白正大道理惜不知察近與士子相接觧書多失經㫖原
其所自皆由搜截竒隠以迎合考司之意以致如此噫豈
非朱子所謂經義賊中之賊文字妖中之妖乎世道至此
極矣士生斯世所以立身尤難稍欲以正自立者便與世
乖違惟随俗習非者方得便利茍非才志卓絶獨立不懼
者安䏻保其不移耶况欲挽囬世教移變士習乎此居仁
之愚不䏻不以為憂而望於𢌜祥者尤切也令兄服制已
終當講明正學以示當世幸甚
辭祁大㕘鍾憲副
興復白鹿洞此不世之盛典名教第一義也居仁恭承嘉
命靡不𥁞心竭力期以成功不幸舊疾復作心腹氣痞瘡
毒滿身筋骨轉痛盖因廬山風髙弱體不堪恐病日危湖
山隔逺不能達家是以於六月初二日囬歸醫治又慮此
病難愈有荒洞教伏望擇請道𨺚徳備者為之師則後學
有宗居仁雖𢫎疾在家亦無憂慮又望招至賢俊以聚洞
中庻可相觀而善若得道髙之人為師又得志氣不群趨
向正者為徒則此洞之與如反掌風教既盛則逺方豪傑
自至将見天下賢才皆出自白鹿洞而大人作興之功斯
不負矣切不可使小人成群必沮䘮士氣才氣髙邁者不
来洞不可興矣君子道長為泰小人道長為否易之要義
惟髙明審而行之幸甚
寄張𢌜祥
𦧕恩来得知貴體漸愈欣幸忻幸居仁亦因疾而囬此来
白鹿洞自舊逰之外全未得人不意吾道衰如此豈世乏
人邪吾軰倡之者非其人邪舒冕来門下不知䏻領教否
此人天資志氣逈出流軰然病痛亦多聞尊兄就要教他
自知味自體見一箇明德又有自尋真心恐立教太髙求
效太速徒長其正𦔳之病不若只教之以忠信篤敬窮理
致知方消得他身病痛及其乆也好味漸知德亦漸明真
心不待尋兒自在我矣今之可憂者道術分裂教出多門
人才聦明便好髙喜妙脚根不曾㸃地便要自髙大聞門
下人多有向慕陳公甫欲㳺其門者大柢根基不實語之
太精是送他過那邊去昔㳺定夫見濂溪自謂所得廣大
如見天卒去學佛道理須自下學中樸實頭做工夫積累
之乆自然貫通方為穏當施政来求見此人心術甚良與
進為幸
寄新昌王御史
昔辱賜之佳章銘感曷勝山間無便可以奉答幸恕遲慢
居仁魯鈍固陋人也弱冠時志於此學用工不得其要者
十餘年徒自辛勤竟無所得年至三十於體驗上頗得力
才做得聖賢工夫上手於聖賢門户似乎可入然行之不
力有辜此志又𠔥疾病繼作故間斷甚多昔孔子三千之
徒語之而不惰者惟顔子則惰之為害衆矣此正吾人所
當警䇿者恭聞賢執事毅然自㧞不以功名冨貴累其心
則所造所養可知愚陋得生同時何其幸歟但為貧窶所
困不䏻進拜求益姑慿尺牘以達寸誠
寄安仁張大尹
愚聞徳政及民至切而親者莫如邑宰故居此位者必徳
足以體仁才足以幹事者乃稱也側聞明執事仁愛之心
孚於逺近㢘足以飬徳才足以治事邑洽民安宜矣而在
上者乃不䏻察執事本心考執事治績反加以罪咎雖執
事之心不以此為榮辱而士君子及民庻不䏻不傷賢者
之志不伸也居仁遇上司知已者無不稱賛盛徳惜乎相
遇者鮮也伏望持守此心精以察之剛以斷之則興安為
上洽之邑矣
答陳大中
世衰道微非豪傑特立之士必至随俗汨没如大中者實
與吾黨増氣但工夫要體認得眞做得宻居仁雖似體認
上不差只是做得不宻恐學終不䏻底於成也白鹿洞事
在上者不知擇人多是奔競勢利之徒教不可施内中又
任小人行事故辭疾而歸世道窮極如此柰何
寄夏憲副正夫
向者蒙以政鍳見示先生之心逺矣盖欲垂教天下後世
以澤民也古人著書不得已也有是書則是理明無是書
則是理缺如布帛菽粟生民不可一日無盖其道眀徳備
脩已安人治亂興亡洞然於心見得前人言有未盡故不
得已而作如子思中庸孟子七篇程子易傳春秋傳朱子
集註集傳綱目成書小學皆所當為豈若王仲淹好名而
作荀楊老莊㩀已偏見而妄作哉觀先生所著未有推行
王政之意未免漢唐以下手叚竊觀春秋雖因齊桓晋文
之事而凖折以先王之道未嘗許其如此如盟㑹則見誠
信有不孚侵伐則見其擅興之罪𠮥陵之師僅䏻致屈完
之来盟其於攘夷狄安中國之功亦卑矣雖若與之而奪
之之意亦在其間但後人少此眼睛不識也居仁欲先生
因後世之事准以先王之道如韓信初見漢祖鄧禹初見
光武孔眀初見先主雖其謀議之善有不可及者然亦要
論其不合切切以謀天下為心未見其明理正心誠欲救
生民安天下而致先王之治也孔明之心正大以興復漢
室為事頗似庻㡬鄙見如此髙明裁之
寄趙同府
竊聞徳之勝者為君子才之勝者為小人才徳𠔥全者乃
大人也向者得親顔範而聴言論乃知公實有徳君子然
徳與才皆可學而進夫親賢取犮講求天下之理推而行
之政事之間則才進矣反躬實踐以至造次不違則徳進
矣居仁與公生同時又同邑故欲與公以學而勉使才徳
之進老而不倦是所禱也
與蔡登
聖賢之教一而已矣人之資禀不同用力或異而真妄邪
正分焉然其初只在毫釐間究其極不啻千里之繆吾道
異端是也似是而非者莫如禪教學者舉足一差便流入
去盖其髙妙足以動人工夫與儒者甚相似彼之學亦用
功於心性而以虚靜存飬為主與吾儒工夫爭㡬何然彼
之存心適足以空其心之體㓕其心之用彼之見性不過
想像其形似非真䏻見乎天命之性而萬事萬物之理無
不該也故為心學之害者莫甚於禪今之為心學多入之
者以其喜虚靜好髙妙忽吾儒下學之卑近厭應事察理
之煩而欲徑趨髙大無滯礙之境故也禪學工夫居仁亦
嘗究之其存心之法未嘗敬以直内其初只是不柰心何
故專於靜坐或反觀内視照看一箇心存内𫟚或用一箇
念頭覊制其心使之不走或屏除思慮使之不出獨達磨
髙於諸佛不立言語只索靜打坐掃除思慮自然心中空
豁廣大無邊而其剗㓕天理根原尤速也其於見性未嘗
格物窮理以至融㑹貫通達夫天命之本原只在空靜之
中心不累事懸空想出一箇太極之妙以為吾性之真以
為覺得此物則至神至妙凡知覺運動視聴無非此箇神
通妙用自視之髙以為天下之人皆莫我若也其自守之
陋或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以為䏻存飬也賢犮用力於心
學實居仁所愛敬故陳鄙見以為擇善之一𦔳吾儒工夫
義理具在方䇿更冀熟讀詳究實體於身幸甚
與樂平劉掌教
去嵗辱光賁未得留奉數日懐欠不已敬裁小簡煩吳徳
甫達奉大人之心更無别物得此理謂之德具此理謂之
性感物而應於外謂之情措諸天下謂之事業人多汨於
功名利祿溺於老佛空虚失此本心此理遂昏塞錯繆無
以應酧萬變故聖賢工夫存飬窮格體察交致其力也□
晤無期聊奉此以代面話
與張亮帖
訟者但求理伸勝負荣辱付之天命如此則此心自然廣
大又䏻主敬察理則學問日進矣蓋吾人之遇患難正所
以動心忍性因他山之石以攻玉也
與季御史簡
昨聆清誨未䏻自足今欲進拜恐煩應接不若只在觀中
之為静也昔程子張子之在興國寺朱子之在鵞湖皆講
論累日豈今人眞不如昔人哉
齋集卷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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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齋集卷二
序
流芳詩集後序
詩有所自乎本於天根於性發於情也盖天生萬物惟人
最靈故有以全乎天之理而萬事萬物莫不該焉當其未
發而天地萬物之理森然具於其中而無朕兆之可見者
性也心之體也事物之来愓然而感乎内沛然而形於外
者情也心之用也由其理無不備故感無不通旣感無不
通則形於外者必有言以宣之情不自巳則長言之又不
自己則咏歌之旣形於咏歌必有自然之音韻詩必叶韻
所以便咏歌也咏歌發於性性本於天此詩之所自學詩
者所當知也𠹉考舜命夔曰詩言志則二帝時巳有詩矣
擊壌歌未叶韻南風歌賡歌則叶韻矣五子歌及啇頌諸
篇二代之詩也至周則有風有雅有頌風雅頌之中又有
賦有比有興則詩之體製巳備故説者以爲三經三緯又
以六義名之厥後□□風移變而為騷又變而為排韻為
順體為調為律詩聮句則詩之體製義理性情風韻衰壊
盡矣世之談詩者皆宗李杜李白之詩清新飄逸比古之
詩温柔敦厚莊敬和雅可以感人善心正人性情用之郷
人邦國以風化天下者殆猶香花嫩蕋人雖愛之無補生
民之日用也杜公之詩有愛君憂國之意論者以為可及
變風變雅然學未及古拘於聲律對偶淇澳鳲鳩板蕩諸
篇工夫詳宻義理精深亦非杜公所䏻彷彿也嗚呼後世
王道不行教化日衰風氣日薄而䏻之士不務養性情
明天理乃欲專工於詩以此名家猶不務培養其而欲
枝葉之盛也其可得乎邵康節言删後無詩其以此也然
詩不可作乎曰何為不可㦲但務養性情明道義使吾
心正氣和則之本立矣絕去巧麗對偶聲律之習熟讀
三百篇玩其詞求其義涵諷味使吾心之意與之相孚
而俱化則性情以正聲律以和不拘字句語多寡但求
韻叶以便歌咏則庶乎近之矣大抵詩樂實係世道盛衰
非智力可強探而必得也吾祖亦非專門於詩者流芳集
所錄乃其餘興所發先世手澤當寶藏不失恐後之子孫
不知所本而專事扵末故於集後序如此
贈醫士胡伯源
古人以良醫比良將以其理之同也將之為道當先完固
其内而後可以攻外如擇用賢才脩明政事養民以固邦
本嚴紀律以脩武備然後誅暴禁亂則兵不血刄而彼之
民若崩厥角𥟵首矣茍不完固其内而窮兵黷武則國内
虗耗人民愁怨雖使勝敵終至危亡况必有敗績者乎醫
之為術亦然當先調養榮衞完固元氣視病之所在而攻
治之則病昜去而身自安臨川胡君伯源有得乎此也餘
干王文彬妻𡊮氏毒瘡發扵項間醫莫䏻辯疾益危急乃
具書幣以請胡君至曰當守内而攻外内之堅也外當自
潰越五日而疾愈束帯東歸文彬請予文以謝予以伯源
故家胄儒而善醫者必明乎此故書以贈焉
贈醫士胡琳
予患疾數載畏風怯寒屢至危困里中胡君琳業醫而尚
儒察其脉曰病雖深幸五臟之氣未絶但元氣衰弱外為
風寒所乘治療之法當内壯元氣外避風寒俟其乆而漸
安可也噫胡君可謂善醫者矣夫人稟氣以生含氣以長
氣壯則外邪不侵氣衰則風寒暑濕皆足以為吾之害故
善醫者雖随其冷𤍠虗實施以治法必以調扶元氣為本
焉世之庸醫不知此而妄殺人者多矣今病小愈因以君
醫而思吾道盖人之身元氣不壯外邪得以干之猶人之
學大本不立外物得以奪之若國之治亦然抑以賢才不
用暴䨋得以爲害歟故立大本所以壯學者之元氣用賢
才所以壯國家之元氣也必立大本然後理可明而德可
脩必用賢才然後政可立而民可安否則百病交侵其㓕
德而喪邦也必矣君雖爲名醫而雅尚儒術併以儒道言
之以廣其志云
送掌教林世祥典考北京
朝𢌜之治以得人為先古今莫不重選舉之典然唐虞以
九德取人其曰六德有邦三德有家則以德之多寡定職
大小也其曰敷奏以言明試以功未𠹉不察言以考其實
也傳夏及啇以至於周則學校教養考察之法益詳益備
故自二十五家之閶以及族黨州郷莫不以徳行道藝為
教亦莫不以德行道藝爲選故月吉嵗時閭胥族師黨正
謹書備錄以著其實三年大比則黨正州長郷大夫並加
考察以𥁞其詳然後以郷飲之禮賔而興之以𤣉於王當
是時人才之盛風化之羙宜矣至漢則教飬選舉之法已
不復古於是賔興之禮遂廢而科目興焉然曰孝㢘曰經
義曰賢良曰茂才其日猶善也茍循其實亦不患不得人
矣至隋則以詩賦文辭取士於是有秀才進士等科以甲
乙丙丁為第李唐因之棄本務末習尚雕琢空言無實已
非待士之體尚望其得人也哉故當時亦有才俊白首之
嘆宋則漸尚經術追及我
朝純以經義䇿論取士雖未䏻盡復成周之制亦非隋唐
空言取士之比也盖考之經義以觀其學試之䇿論以觀
其才而其所以為考則係於主司之賢也茍非其人雖行
成周郷舉里選之法一以德行道藝為考其弊又有不可
勝言者况取人於言語文字之間乎𨿽然内外實一致本
末無二理其心明乎正理而無蔽則見於文者必平正通
達而無病得於中者渾融𠑽實而無歉則形於言者必光
輝明著而不可揜才之浩愽者文必滂沛發越氣之正直
者文必典勁雄壯茍知之明而察之審則厚德髙才之士
瞭然在吾心目之間又何不得人之患哉孔子曰不知言
無以知人也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後䏻辯是非如持權𢖍
以較輕重孟子所謂知言是也噫必知道知言之君子乃
䏻稱考司之職也吾饒掌教林先生世祥端厚而有德好
道而精文今秋大比京師請司文考予惟世祥蓄於内者
如此則知言知人乃自然之驗此行也京華士子之賢且
才者世祥必精選以副
國家得人之望也士友董燫等徴文叙别予適在郡同餞
於月波門外芝山驛前
記
移居記
始祖檢閲公尚質泰州人随宋高宗南渡居進賢之𡚖仁
郷徒徙臨川白竿六世祖斗南徙餘干鄒店九世祖日新
徙梅溪予年十二三随親居安仁之大原今二十載矣終
以其山水偏逼無以托子孫於悠乆近得梅溪西南五六
里有地曰福𡔽墩墩䇄立於地数仞兩溪交流於下墩之
西寛曠𢿙里四山逺聳中有高𤕤之地数畆可卜居焉至
於平疇可供耕種山林可供樵㸑長岡可牧溪水可漁固
足以爲理生要務逮夫暇日或縱步於平道或登覽於高
峯或盥濯於清流又足以暢素懐而遂幽志於是與兄居
安請親命而遷家焉成化乙酉冬移屋𢿙間覆簷以茅墐
壁以泥周屋以土爲塹而雜植竹木於上盖取其功之昜
成而不費亦予貧賤之所樂也嗟夫世人務為髙堂廣厦
固有冨而恃財以驕盈者亦有貧而勉強以慕外者豈知
古人居室之義㦲古人之居取足以障風雨雖曰志尚乎
儉實其以道義爲重而不暇于此也彼役心力於華靡者
安知道義之貴乎記此雖以自述抑以成子孫云
鰥夫記
予因嫂氏之葬寓宿於墓鄰范勝良家見其父子皆鰥父
年近六十子年三十三問何以不娶對曰貧故也予心惻
然嗟嘆乆之既而勝良曰聞先生有仁心茍異日冨貴䏻
濟我乎應之曰固所願也但吾宗族郷黨似汝之貧者衆
矣恐財不䏻賙也嗚呼天下之廣群生之衆其鰥寡孤獨
貧困而不得所者不知㡬千萬人矣雖竭府庫之財以賑
之如其費何惟得聖君贒相與之極論尭舜文武脩巳治
人之道發政施仁制田里薄稅斂去姦宄任賢良𥁞教養
防虐害則汝得以遂其生矣後𢿙日與毛鎮周豐言之鎭
曰此仁人君子之本心也因次其語而記之
永濟陂記
吾里彭家陂舊有柴圡疊作踰年則柴朽圡崩水泄田涸
民受其害於是召匠謀用石甃衆懼工大難成又慮冬寒
或有風雪居仁因思古之役民皆以農隙此役雖勞實為
養民之本與築城郭宫室臺榭以用民力者異矣里中周
君略忠厚公直人也衆所信服乃就謀焉周君乃偕弟周
懋及夏𨺚張福宗等率衆併力冬十一月辛丑經始至壬
戌畢工灌漑不息民無旱傷故更其名曰永濟嗚呼民爲
邦本田里溝洫實王政先務故曰𤰞宫室而𥁞力乎溝洫
今有司旣不用心於此向非周君之賢則此郷之民無嵗
不有旱患然此一事耳茍非得人尚不䏻濟况爲國而無
賢才可乎記此雖以謝周君之德實所以為鄉鄰幸也他
方之賢慕義而興則惠之所施益愽後之人䏻繼此而作
則澤益及於無窮焉爲記
貫道橋記
貫道門者白鹿洞書院師生賔客出入之門也貫道橋在
貫道門之左𢿙十步凡入是門者先由是橋而進故橋與
門同名而不異也洞中之水發源於五老峯之巔懸崖瀑
布傾瀉而下至於石㵎縈迂曲折經書院門而出入書院
者必渡㵎水然後達况經雨雪則山崖谿谷之水奔趨湍
瀉茍無是橋則徃来隔絶橋之所以不得不作也此橋之
壊已乆景泰間太守錢塘陳公𠹉修之成而復圮盖由積
雨水激以致崩壊成化改元潮陽李公提學江右一新書
院選州邑士子之秀者聚而教之故學者雲集視是橋圮
不可不修又不可不爲堅固乆逺之計於是出資募匠始
於戊子冬成於巳丑春高而濶厚而堅横𨂍㵎水士子賔
客徐行穏步徜徉㳺息情思悠然非但不病涉而已承李
公之志以底其成者同知譙公讃推官沈公瑛星子教諭
吳君愼檢校黄君恭也居仁後十三載復来是洞因追述
其事以記
延賔舘記
潮陽李公齡既新白鹿洞書院置學田延師儒聚英俊拳
拳以德行爲教揭朱子學規以示學者書院旣興好古樂
義之士自公𡖖以至岩穴之賢来㳺是洞者接武䏈鑣公
欲立舘以延賔客而重用民力乃謀於憲府及牧伯同寅
恤民旱灾而蠲其糧税漕運又撥米以賙其饑困至戊子
冬嵗稔民安乃於農隙興工木價匠工磚石灰瓦之費皆
公捐已資未𠹉有毫末歛於民始事於仲冬畢功於孟春
民不吿勞然所以佐其事者同知譙公讃推官沈公瑛檢
校黄公恭後十三載居仁来洞傷李公之亡惜譙公之去
追述而記之嗚呼昔周公握髮延賔者𣣔得天下之賢以
共成其治也李公作是舘以延賓者豈非𣣔得天下之賢
以共明斯道乎入舘之賢以是爲心昭示道義以教洞之
學者則是館之作有功於世教不淺矣後十二年叅政祁
公憲副鍾公憲僉莊公太守于公重興書院星子縣司訓
方君文昌復加脩葺云
貫道門由禮門記
白鹿洞書院舊有貫道門與欞星門並西數十步乃明倫
堂之外門也凡師生賔友出入俱由此成化已亥重興書
院司訓方君文昌董其事視貫道之廢而新復立門於延
賔舘前名之曰由禮在欞星𢿙十步東也二門既立於是
師生出入多由貫道賓主揖讓則在由禮方君旣成是門
屬予并記之予謂貫道者取吾道一以貫之之義由禮者
即孟子所謂禮門也惟君子䏻出入是門之義入是書院
者知貫道之義則必操存省察窮理力行以求貫通乎體
用之全有以脫乎辭章俗學之陋矣知由禮之義則動容
周旋揖讓進退皆有品節儀則無惰慢邪僻之行矣如是
而先生之教不復聖人之道不明未之有也自省則在乎
人焉
芸閤記
上饒𡝤君克貞予同門友也所居東有重屋爲燕門講學
之所毎遇有學之士則延於其間相與討論景泰癸酉冬
吾康齋先生𠹉登焉因書芸閤二字以貽之丙子冬予從
先生徃閩亦登是閤扵此十六載矣令復訪𡝤君於閤中
極論累日得所未得者甚多非𡝤君發明精至何䏻然乎
因謂予曰昔先生登此得親至教先生逝矣子今復来相
與講學於此豈偶然乎子盍記之曰予訪君者正以徳不
脩學不講欲求䴡澤之益豈有德有言可以記其所以然
乎雖然人之所以䏻參賛天地經綸萬事者以其具此理
於心也然則存心窮理之功可須㬰間乎必也莊敬涵養
以立其虗靈之體讀書窮理以致其廣大之用則所以行
道濟時者其具本於此焉若然則先生雖逝此道未𠹉亡
此閤重可敬也閤下之書不爲虗蔵矣若夫造乎廣大髙
明之域斂完養以至精宻純全之地以入聖者則有望
於𡝤君焉友愛教養有頼於厥兄譓推行輔翼豈不在於
厥弟謙乎繼承而求其傳者厥子性忱不得不勉也君名
諒一齋其號云
歸儒峯記
歸儒峯者行素蘧先生居之後峯也居仁於成化壬寅季
秋偕柴時珪訪先生家於其晩日霽風髙清凉滿袂相與
同登此峯此峯巔巨石屹𧺫巉岩竒異頂濶𢿙丈平如張
盖其下有岩問其名曰昔傳有禅者居此故名禅師嶺予
曰先生儒者也以禅名所居之峯非所以闢異端也請昜
其名曰歸儒峯於是相與長嘯登其巔而坐談論古今乆
而忘歸也甲辰春王二月乙丑先生造南谷徵文爲記又
請書歸儒峯三大字於石予惟天下古今一理而已究其
極天地之所以闔闢萬物之所以生生幽而鬼神明而禮
樂顯而人事無非一理之所爲即所謂萬殊而一本一本
而萬殊者也惟聖人之心全體渾然克𥁞此理故曰大㦲
聖人之道惟君子爲䏻戒謹恐懼體之於已故曰君子之
道費而隠禅者此理中所無以其孔穴相通黄蜂野蝶交
穿其内非聖人之道而别爲一端故名之曰異端愚𠹉論
之楊墨老佛莊列皆名異端皆䏻害聖人之道爲害尤甚
者禪也禪師佛之别名佛中工夫最㨗而精者昔達摩西
来梁武帝惑而尊之國随以㓕楊無君墨無父老玄虗莊
曠大列沈黙其害天理則一然其用力猶緩㓕理未盡至
如禪其說髙妙易以惑人工夫㨗徑易以成就天地萬物
人倫事理一切歸空天理根株掃蕩已盡韓子闢佛老者
也猶見惑於大㒹况其下者乎吕榮公游定夫陸子靜學
聖賢者也猶身溺於禪况其他乎故程子以爲學者當如
淫聲羙色以逺之今之學號為髙明者陷之愈深此予所
憂者故因是記而詳之也
逰西湖記
成化辛丑春三月巳亥予遊西湖錢塘掌教丘君崇育司
訓徐君旭周君璘相與偕行出杭城湧金門外即西湖也
憩栁洲寺因論道之體用諸公曰未發爲靜已發為動靜
爲體動爲用古人之學多在於靜乎子曰人之一心動靜
無端體用全備不可偏廢也動而無靜則體不立靜而無
動則用不行二者工夫皆以敬爲主乎居處恭儼若思不
愧屋漏此靜時存養之敬也執事敬事思敬修巳以敬此
動時省察之敬也若不主於敬而專欲習靜未有不入空
虚者旣而杭郡掌教毛君敏司訓舒君陞至乃相與登舟
仁和掌教林君邦輝又至乃泛舟湖中閲杭志以觀古今
人物諸公備酒肴蔬果𢿙品盖以杭俗之奢而示之以儉
也酒𢿙行言談亹亹論鄂侯之忠勇及秦檜姦邪誤國之
狀予曰大學之道以格物窮理爲先後世所學淺陋者因
其不䏻即事以窮理也遂因鄂侯而極論用師之理以至
於宗湯武鄙孫吳若周禮司馬乃平時講武之法湯誓泰
誓乃臨時用武之道豈若孫吳偷㨗一時反為殘民之具
乎諸公又曰秦檜姦邪固可為戒若良相之道可得聞乎
曰愚陋無知請以古人明之舜舉八元八愷誅四凶闢四
門明四目達四聦此爲相之道也若有贒才而不䏻用有
邪佞而不䏻去則聦明盡為小人所蔽惡政日施危亡至
矣於是舟抵孤山拜林公祠舟抵鄂墓山拜鄂侯墓徜徉
登舟而囬諸公曰今日之逰良會也請人各舉杯以勸先
生庶盡陪逰之情也予謝曰愚陋一人豈足當諸公之勸
且杭人遊於湖者必縱酒酣歌醉不知節今正當示之以
禮於是乃行𣄆酧之禮雍容揖遜自長及幼一周而罷縱
月眺望峯之聳於南者曰南髙峯聳于北者曰北高峯獨
孤山屹立於湖中一吳山遥應於城内其餘諸山磊落竒
秀宛然在目然後俯臨湖水魚蝦不驚青草交長淸風自
東南而来雲氣從太空而布日欲落烏欲棲情思悠然不
知樂之為可樂也既而舟泊乎岸陸行入城而別次日周
君璘復来相訪乃曰諸公身繫學軄未嘗出逰以先生之
逰非世俗之逰也故樂陪不倦所言所行皆當記之而不
可畧也予因詳其本末以著于篇
棠溪書院記
松江郡治東南舊有清軍治事之所其地寛衍傍連溪水
吏部主事黄公平來為通判乃創㕔堂齋舎傍曰棠溪書
院同府于公欽来繼其事植碧梧𢿙株於内𡩋公祥傅公
愷又創外門并牌扁成化甲午冢宰尹公以世𢖍于先生
前任河南衛輝通判累有治績舉陞本府同知先生来郡
重加修葺前為治事㕔後爲燕寢堂左右兩廡外設門墻
先生于㕔之楣揭其師聘君康齋吳先生黃堂勤政四大
字又以愷悌君子民之父母八字置之北壁書太極圖解
於北壁之東西銘解於北壁之西寢堂中仍揭康齋勤謹
和緩四大字於楣書平易近民視民如傷於堂之南北壁
堂之東西壁盡書古今嘉言善行有闗扵政教者以自勉
勵於寢堂兩榮分爲四室東北曰清軍局軍冊蔵焉西北
曰清匠局匠册蔵焉東南曰琴室中設聖贒像古琴一張
蓍䇿一櫝置於左右西南曰雪窻中置一榻傍積古今書
籍掲懲忿窒慾改過遷善八字以自警堂之前虚軒幽敞
扁曰太古軒軒之北書吏隠二字琴室之前扁翠竹軒軒
左之池名魚躍池池之傍有釣魚磯池之内有蓮因書茂
叔愛蓮説雪窻之前扁碧梧軒軒之西南作棠溪橋雜植
花卉蔬果竹木𢿙十餘種先生每日升公堂與郡侯王公
及諸同寅商確政事畢即造書院清理公事旣暇則深衣
幅巾退坐寢堂讀書鳴琴遍觀格言以自省又其暇或賞
花或㸔竹或觀魚或埀釣綠隂滿窻清香透户草色連堦
同官士友有来書院者則相與講論道義㳺觀景物情思
灑然而不知倦也居仁皆受春秋經於先生以情義之厚
特来拜謁乃得於書院中親炙講論者累日因命記其事
夫河出圖文明之祥始著於是卦畫立書契作而文籍生
焉列聖迭興然後典謨訓誓之書國風雅頌之詩禮樂燦
明春秋經世諸賢繼之而埀世立教之書益備矣千有餘
年宋之大儒發明精切詳至後之人誠䏻熟讀精思以窮
其理躬行實踐以體於身則何患已之不脩國之不治民
之不安哉然必有齋舎堂室墻宇以爲㳺息講會之所此
書院之所以立也先生居此正所謂仕而優則學者歟先
生扵應事之際推此理以臨政扵政務之暇讀聖賢書以
驗政事之當否而益求其所未至其進豈有窮哉昔孔子
以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扵四方不䏻專對雖多亦
奚以爲先生於諸經子史無不講究必䏻推之於政以及
松民民安且樂然後先生之樂可得而遂也噫世固有以
讀書為誦說之資利祿之媒者豈不重可惜乎因記其說
以俟来者後之君子繼此而居講道致治則棠溪之澤無
窮松民世有頼焉先生名凖平齋其號云
𥙊祝文
𥙊潮陽李先生
嗚呼公乎氣稟純厚德性温然慈祥孝悌得之扵天提教
是邦必以徳行爲先昔孔子謂善人不得而見吾今於公
見焉於是洞之復興賴公心之拳拳旣新乎學之舎又置
乎學之田不惟惠及乎後學實使道繼乎先賢居仁不肖
夙被深恩既無以報公之德敢不誦公之賢敬陳薄奠公
其鍳焉
釋菜祝文
夫子徳配乾坤教𡸁萬世居仁服膺遺訓敢不夙夜惟勤
今當入洞之初仰瞻貌像兢慄不勝謹率諸生恭行釋菜
𥙊李賔客白鹿先生
先生肇基是洞水秀山竒經書是愽白鹿是娛花卉臺榭
宛然當時流澤旣逺儒教益施旣廢復興今昔何異崇德
報功先生是祀先生之神尚其降止
墓誌
先君墓誌
處士𤨔溪胡公諱南俊行瑗二先世自泰州徙臨川白竿
六世之下居餘干焉髙祖汝器曾祖日新祖伯昻皆𡖖之
傑特也父子儀以讀書教授郷里號竹友先生母桂氏公
生扵洪武丙子正月初一日資稟雄邁質朴不事浮靡好
賔客而尚儒術尤喜吟詩所居梅溪前有溪水𤨔遶因號
曰𤨔溪堂學士沈公度為之𨽻額嵗晩寓居安仁之大原
以疾而終旹成化丙戌二月二十九日也妻王氏公器之
女子居安居仁女二人長適樓山于熈元㓜適河橋周愈
孫五人崇璉崇廣崇修崇益崇正女孫二以明年二月壬
寅葬于梅溪下埠坐麓面洲不肖孤竊慮浮辭溢羙不足
為公重徒爲本質之累故不復求當時文士之銘聊誌公
之事實庶有所傳信云
銘
進學銘
凡學之道立志爲先其志伊何曰聖曰賢聖賢之學在於
爲已擴而𠑽之無所不至彼爲人者喪厥良心惟名是務
惟利是狥學問之功循序漸進行逺升髙自卑自近存誠
主敬立我根基匪敬匪誠外物昏之其誠伊何盡厥真實
其敬伊何容莊心一誠敬旣立本心自存虚靈不測是曰
天君即事即物務窮其理理無不窮其知乃至理雖在事
實備吾身力行旣乆全體皆仁舉而措之家齊國治聖人
䏻事此其畢矣為此銘戒吿我良朋毋暴毋棄毋忽毋輕
衣冠銘
儒衣與儒冠儒言與儒行四者皆具全表裏斯相稱瞻視
欲其尊顔色欲其整心肅容必莊外嚴中自正内外交相
養其德自然盛非僻旣無干神舎常虚靜聖人制作功皆
以體吾敬文質貴得中勿使偏相勝作此衣冠銘爲我中
心警
書厨銘
聖賢遺訓萬世法程讀之貴熟思之貴精體之貴切行之
貴誠未斃勿已永鑒斯銘
說
夜存子說
無極之貴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則生生不窮人與物未始
有異也然氣因理而有理乘氣而行升降錯綜參差不齊
而偏正通塞分焉正者理通爲人偏者理塞爲物然後人
與物異而䏻全其仁義之心者獨在扵人也於此不存即
禮所謂猩猩䏻言孟子所謂違禽獸不逺者矣番昜董君
緝熈有見乎此自名曰夜存子成化壬寅冬予寓鄱城永
福寺緝熈與予㳺徵文爲說予因孟子之言而推其所以
然理雖不雜乎氣亦不離乎氣也心則氣之精而最靈具
乎是理者也氣清則心存而理在氣昏則心放而理亡一
日之間惟旦氣最清故䏻存其仁義之心也旦之清由夜
之息觀夜之息又豈可不謹其晝之所爲哉學者誠驗乎
此而力致其操存省察之功使晝之所爲旣善則夜之所
存益周夜之所養旣深則晝之所為亦善矣若然則氣清
理明常如平旦之時豈有梏亡之患哉緝熈志乎此知為
學之要也歟惟毋循名而勉其實
頥仙說
説曰頥養也高明在上以隂陽五行之氣生養乎萬物者
天也愽厚在下順承乎天而成養乎萬物者地也位乎兩
間養賢以養萬民以至庻物莫不得其所養者君也食君
之禄以養其身而各盡其軄分所當為者臣也耕田鑿井
含哺鼓腹以得其養者民也德無不實心無不存至誠無
息不待養而自無不養者聖也理義以養其心威儀行義
以養其德而不造次㒹沛之違者賢也推𩔗而通頥之義
廣矣愽矣成化癸卯春臣居仁客寓鄱陽
淮府賢王延至梅亭詩論遺經因命作頥仙說居仁對曰
頥之義善矣仙之號所未聞也仙者吐納呼吸保形練氣
以一身之𥝠㓕害天理故程子名其爲天地之賊朱子亦
惡其偷生昔漢武帝惑於神仙晩乃悔過 賢王以此自
號何也 王曰非此之說也予以宗室之親承
上祖之德受朝廷祿養清閑快樂優游無事如山中之仙
乃比託之詞非真有求仙之意也旣承祿養又豈可不自
養其德乎一日不養則德喪矣飬賢飬民旣有明
天子在上予乃自飬其德託名乎仙不亦宜乎臣因思之
昔周公周室至親以聖德輔成王養賢飬民而澤及天下
其餘不得其所飬者多矣今
聖君以厚祿飬宗室盡親親之恩吾 王受所飬而思自
養其德又以仙託名而無慕外之心其㫖深矣豈非宗室
之賢者乎謹具䟽以𤣉
論
窮理
一理之自然而萬殊自不容已故本末精粗大小逺近皆
所當窮請申論之其氣之運動周旋包覆無涯以爲生物
之主者謂之天隤然成質至靜至厚位乎其中為萬物之
依載而萬物之所資以成者謂之地生生之中得其氣之
秀而性之靈者為人得其氣之偏濁而洪纎動植各有其
性者為物雖有天地人物之分無非此理之自然不容已
者也以五倫言之首出庻物綜理民事為天下之主者謂
之君佐承其居宣布治化者謂之臣生育慈飬者為父受
生成形者為子隂陽判合者為夫婦尊卑先後秩然者爲
長㓜交㳺輔翼以成其徳者為朋友雖五倫不同莫非理
之自然而不容已者也君之所施以正百官萬民者謂之
政治惡禁非以弼教者謂之刑憫其愚而誨其不䏻謂之
教感其同然之善而變其惡謂之化雖政刑教化不同亦
莫非理之自然而不容已者也以經言之是理之見於隂
陽交變竒耦象數者謂之易著於帝王之政事而具扵方
册者謂之書發乎人情形於歌咏者謂之詩見於日用先
王裁制品節度數者謂之禮發於聲音律呂而宣暢和樂
者謂之樂因當世之事定其是非褒貶爲百王經世之法
者謂之春秋經雖不同莫非是理之形者作於當時𡸁於
後世也由是論之逺近大小精粗本末雖曰萬殊莫非是
理之所爲而自不容已聖人則體此以為教賢人則窮此
以爲學棄而不窮終於愚也姑舉其大綱以發明本原切
要之意若推𩔗而通以至愈精愈宻益詳益盡則在人自
用其力焉
高祖殺韓信
先儒論漢祖殺韓信事責漢者皆以漢取天下多信之功
不當忘其功而殺之又以信初無反意乃因失職怏快又
漢以詐擒之故𧺫信反側不安之心又以為信逆謀雖露
猶可以功贖罪宥其子孫迎陳之禮可以贖自王之釁拒
徹之忠可以贖失期之罪而漢夷其族太過也責信者以
信㓕齊不報而自王以𧺫漢祖之罵躡足之封固髙祖之
不得已也約共攻楚信乃越期不至必割地許之乃以兵
㑹又𧺫漢祖之疑取信之心萌於此矣又以爲使信學道
謙讓不伐功矜䏻庶㡬勲可比於周召太公後世血食天
下已定乃謀畔逆夷㓕宗族不亦宜乎所論雖當不過就
事論事未有推究其本原者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天下
之理悉備於身必理明心正身脩然後舉而措之天下則
王道可興伊周之勲不足期矣君臣一德上下同道保全
終始不足言矣信乃一才智之士以利祿之心挾孫吳之
法雖其謀䇿之善過於孫吳然不過欲成功名取富貴漢
袓亦以其才智之高䏻成已之功故用之以取天下是君
臣之間舉以功利智謀投機茍合未嘗誠意相孚而共成
王業既以功利相從則君忘臣之䏻恐其奪吾之利臣挾
其功而欲分上之利自然君臣相猜嫌隙日深非君殺其
臣則臣弑其君故功利之不䏻保終理勢然也綱目書后
殺淮隂侯韓信夷三族則漢固失待臣之道而信自取㓕
亡隠然可見矣噫後之君子可不鍳乎此而盡力扵聖賢
大學之道㦲
申公
申公之學寡約乃一偏自守之士也漢武帝遣使安車蒲
輪束帛加璧迎之禮亦至矣旣至而以治亂爲問問亦切
矣申公答以顧力行何如言雖約而未盡武帝天資雄邁
志甚高識亦明才亦壯惜乎知未極其精行未抵於誠而
爲物欲所害也為申公者當開以尭舜文武之道德功業
使之志向益堅然後吿之誠敬涵飬以𨶚防其物欲保全
其大本如尭之欽舜之菾文王之敬次吿之大學窮理工
夫以開發其聦明使之精察事理以致其知然後進於克
己脩身之事則知行𠔥盡武帝之病可治矣今乃以一言
之寡已非吿君之體而盡治亂之道也正所謂不愽而欲
徑約乃流於孤陋古今䏻盡吿君之道者惟伊訓說命孔
子答哀公問政孟子吿齊梁明道吿神宗乃爲無所不用
其極也申公雖賢然學未明道固不敢以此責備居仁欲
以此望於後世大臣及應聘君子
王猛
秦符堅得王猛自以爲若玄德之遇孔明後世俗儒亦以
王猛比孔明皆非也符堅乃五胡之雄弑君弑兄王法所
不容者安可比玄德玄德乃帝室之胄志在匡復承桓帝
宻詔討賊即名義俱正孔明之在南陽人龍高卧當時曹
操孫權皆漢賊不可仕玄德三頋方𧺫則三代以下得出
處之正莫如孔明當𤣥德䘮敗之餘孔明佐玄德以立國
玄德既沒孔明以偏蜀之師聲魏之罪伐取中原司馬懿
不敢敵戰則孔明之才非猛比猛之時西燕主暗國危東
𣈆强臣䟦扈故䏻輔堅吞噬中國使在三國之時必仕操
而爲司馬懿之徒矣如孔明之青天白日光明正大可同
日而語㦲
辯
辯疑
朱子扵詩經序說或從或否皆以詩之辭氣意語文義事
𩔗推求又折𠂻以義理有以眞知其是非眞偽非杜撰臆
度故有所從違也馬氏乃欲深䕶序說強爲辯論何㦲至
於以變風盡止禮義引左傳爲證以删詩爲缺疑引論語
爲證皆非也序亦有言禮義廢政刑失而變風變雅作豈
可信其後序而不信其前序乎左氏浮誇作春秋傳者猶
不盡取之况詩傳乎或序者先見左傳左氏先見序說故
相附㑹皆不可知况春秋之時禮廢樂壊所謂詩亡然後
春秋作引此以證雅樂誤矣刪詩爲缺疑則疑者十九信
者什一决無此理惟朱子有言去其重復正其紛亂善不
足以爲法惡不足以爲戒亦刋而去之以従簡約示乆逺
斯得聖人删詩之意矣
君者所以爲天下主以養天下之民也故必均田制井務
農重穀使民食足而生養遂然後教化行而風俗羙老泉
蘇氏水心棄氏端臨馬氏皆以復井田爲儒生空談愚恐
其爲萬世生民之害也盖其以辭章記誦考索為業無聖
王經濟之學而欲以事之成敗計量於俗吏之手王政何
時而可行乎殊不知聖王之興必脩德立教以化成天下
舉賢立政以分治庻事將使朝廷旣正百官莫不正百官
旣正萬民莫不正分田制井若指諸掌矣夫德教不脩政
刑不立賢才不用百軄不舉則誠如所論也三子之論鄙
陋無本恐其說流傳爲後世害不得不辯
程子春秋傳序曰後王䏻知春秋之義雖非禹湯尚可以
法三代之治先儒疑之以爲德非湯武則無本矣豈可以
法三代之治乎愚意程子之意主春秋而言夫春秋難知
雖游夏之賢尚不䏻與惟顔子乃𠹉聞之故䏻知春秋雖
非湯武亦鄰於湯武者矣茍䏻真知春秋則理明義精經
世之大法在我復三代不難非如王莽宋神宗欲假周制
而行實非所䏻也然王莽以亂賊而不能神宗以功利而
不䏻
北杏之㑹世道之大變周王不䏻號令中國以時㑹而發
禁齊桓之興假仁義以圖覇業以平宋亂爲義為㑹北杏
四國翕然宗之自古以来諸侯主㑹盟桓公創之故書齊
侯以見其尊列國書人以見其衆以爲與齊桓而書其爵
誤矣
春秋辯疑
問正月之説胡氏以爲周雖以子月爲嵗首仍稱十一月
信乎曰朱子𡮢辯之矣今按周禮言正嵗正月則是分
明改月矣
自古傳春秋者惟程傳義理最精盖其學得孔孟之道自
然與聖人神㑹心契故說得聖人行事出来但其言篤
厚簡約非深於玩味不䏻識胡文定才髙議論發越初
學者多喜之然其大意只是宗程子其自說義理處多
穿鑿如説元即仁也仁人心也體元者人主之軄調元
者宰相之事言雖英發終非聖人書元年之本意亦非
易之本意故不敢載其說無不覆載者王德之體内中
國而外四夷王道之用亦説不分暁用即體之所發豈
有體是一般用是一般殊不知一理而分殊分辯内外
使之各安其所即所以覆載之也體也是如此用也是
如此
問伐凡伯胡氏引周禮關尹候人等事不載何也曰此是
敵國來朝聘於我者非過客也
唐虞公天下而與賢三代家天下而與子若曰王者以天
下為一家而不𥝠扵一已即一視同仁者也若以為𥝠家
之家則大害義理帝王無二道豈有尭舜公天下而禹湯
文武不公天下乎茍以天下為吾家𥝠物乃伯者功利之
心曽謂聖人有是心乎孟子言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
與子此猶答萬章之問若論其至只㸔道理合如何曷𡮢
更問天與不與邪
或問滕子来朝不従胡傳何也曰朝弑君之賊不待貶而
罪自見朝桓之罪止在其身不當至其子孫亦受貶也惟
程傳義理極精妙隨事證極詳故𠔥取其說也朱子曰當
時大國廢典禮務吞噬其罪甚扵滕乃書公書侯乃獨責
不䏻自存之小國乎程子曰春秋經世之大法一言而蔽
之矣
春秋無非明天理正人心
春秋因亂世之事存致治之法是扵不善中發明至善之
理
朱子謂繼故不行即位之禮故不書桓宣自正其即位之
禮故書此說最是盖繼故急遽倉卒其禮茍簡可知篡弑
之人特行此禮以壓服國人而定其位此姦邪之慝禮篡
立之權謀也
天下之事只有一箇是與非邪與正公與𥝠善與惡利與
義天理人欲所由分治亂存亡所由定春秋因當世之
事正其非而是即存辯其邪而事自正誅其惡而善自
明絕其利而義自見所以存天理於旣㓕撥亂而爲治
也
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是程子自見得
程傳雖簡春秋精義奥㫖發明已盡胡傳雖詳終到不得
程傳
春秋是聖人撥亂反正之書經世之大法存焉
大理人欲莫辯於春秋聖筆如化工㨿事直書而是非善
惡纖芥莫遺𨓱學者深察明辯則克己復禮之功不假他
求也
或問春秋書名書字果聖人用此以褒貶乎曰
大抵多是因舊史如舊史書名何處更去討一箇字来
書如舊史有字無名亦無尋他名處又如書日不書日
舊史無日亦無尋日處書爵與不書爵必有深意
或問胡氏公天下家天下之說議論最高何以不取曰胡
氏本禮運大道行而公天下大道隠而家天下此最害
義理禮運乃漢儒附㑹不足㩀若曰以天下爲一家固
當與賢若曰以天下為吾家之物而欲世有之乃𥝠家
之家豈禹湯文武之心㦲盖父子一體父有天下傳之
子乃天下之常經即後天卦以震代乾之義尭舜是他
子不肖不可居天下故擇舜禹而授之是處乎權三代
之時大道正行何以謂之隠乎文定才高志大禮運之
言誇張故喜之而不察其害理也
問天王使宰渠伯紏家父聘桓公胡氏以爲貶紏於前家
父無責見春秋責宰相之意何以不取曰胡氏以名與
字論褒貶故有此論殊不知春秋因舊史而作舊史無
家父之名教聖人如何書春秋不書家父之官固已責
其失軄比事以觀桓公弑立未𡮢朝聘於王王屢遣使
聘之則周之君臣皆失道固不待貶盖聖筆如化工人
之是非善惡自不䏻遁胡氏才大䏻發揮先儒以爲胡
氏雖穿鑿以義理穿鑿故可觀
雜著
續白鹿洞學規
正趨向以立其志
書曰惟狂克念作聖惟聖罔念作狂人求多聞時惟建
事學於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子曰志於道㨿於德依
於仁游於藝○子曰古之學者爲已今之學者為人○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顏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
爲者亦若是○成瞷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
哉○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孟子道
性善言必稱尭舜○又曰人皆可以爲堯舜○孟子曰
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周子曰聖希天賢希聖士希賢
伊尹顔淵大賢也伊尹耻其君不爲尭舜一夫不得其
所若撻于市顏淵不遷怒不貳過志伊尹之所志學顏
淵之所學過則聖及則賢不及則亦不失於令名○聖
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藴之爲德行行之爲事業彼以
文辭而已者陋矣○程子曰天下第一等事不可讓與
別人做程子自十五六遂厭科舉之學慨然有求道之
志○古人惟務脩徳而已有徳者必有言韓退之因學
爲文而求其所至是倒學了○言學便以道爲志言人
便以聖人為志○吕氏稱程子寕學聖人而未至不欲
一善成名○横渠先生曰二程自十四五脫然便學聖
人○横渠張子語學者曰孰䏻少置意科舉相從入尭
舜之域関中學者翕然從之多吿以知禮成性變化氣
質學者必如聖人而後已○尹氏曰吾學聖人者也聖
人所言吾當言之聖人所行吾當行之故力排異端以
扶正道○陳忠肅公曰㓜學之士先要分別人品之上
下何者是聖賢所爲之事何者是下愚所爲之事向善
背惡去彼取此此㓜學所當先也○朱子曰爲學須思
所以超凢入聖如昨日為鄉人今日便要爲聖人須竦
㧞後方始有進○今日克念即可為聖明日用念即為
狂矣○古之學者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為學先須
立志志既立然後學問可次第着力立志不定終不濟
事○世之志利欲者與志理義者自不干事志利欲便
是趨禽獸之徑志理義便是正路鄉里○熹於科舉自
㓜便見得輕○今人不去講義理只去學詩文已落第
二等○學莫先於立志志道則心存於正而無他○聖
人教人無非講明義理以脩身然後推以及人非徒欲
其務記覧為詞章以釣聲名取利禄而已也○此道理
與生俱生今人棄了都不理㑹浮生浪死甚可惜○南
軒張先生曰學者當以立志為先不為異端惑不爲文
采眩不為功利汨庶幾可以言讀書矣
愚謂聖人設教無非因人固有之理而品節之使由是
而學焉則徳無不明身無不脩矣本之學者有氣高者
則馳騖於空無玄妙之域明敏者𩔗以該愽為尚科名
爲心又其下者不過終於詩句浮詞以媚世取容而已
未嘗知有聖賢之學也夫聖賢之學得之於已可以成
善治羙風俗興教化三代可復也或者以為聖人之道
高逺難至非後學之所敢及殊不知有生之𩔗其性本
同但聖人不為物欲所昏耳今學者誠䏻存飬省察使
本心常明物欲不行則天性自全聖人可學而至矣聖
人豈隠其易者反使人由於艱難阻絕之域㦲又有以
爲道學固羙但非世俗所尚不利行耳殊不知日用之
間無非此道之流行近自灑掃應對事親接物之間推
而至於仁民愛物無所用而不周無所施而不利特由
教飬無方人自不察耳居仁不揆愚陋竊有志於斯焉
於是不敢自𥝠將欲與有志之士講明而踐行之故爲
此規以吿同𩔗必先開發此志然後進於有爲也至於
用力之方條列於左云
主誠敬以存其心
易曰忠信所以進德也脩辭立誠所以居業也○閑邪
存其誠○孔子曰主忠信○言忠信行篤敬○居處恭
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出門如見大賔
使民如承大𥙊○曲禮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安民
哉○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氣
容肅立容德色容莊○坐如尸立如齊○莊敬日強安
肆日偷○丹書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孟子曰
仁人心也○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程子
曰若不䏻涵飬只是說話○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
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来自䏻尋向上去下學
而上達也○古之人耳之於樂目之於禮左右𧺫居盤
盂几杖有銘有戒動息皆有所飬今皆廢壊獨有理義
之養心耳但此涵養乆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養意○
吕與叔患思慮之多不䏻驅除程子曰此正如破屋禦
㓂東面一人来未逐得西面一人又至矣左右前後驅
逐不暇盖其四面空疎盗故易入無縁作得主盖中有
主則外患不䏻入自然無事○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
是徹上徹下語聖人元無二語○學者當守此心不可
急迫當栽培深厚涵泳於其間然後可以自得但急迫
求之只是𥝠已終不足以達道○思無邪毋不敬此二
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也○入
道莫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今人心主不定視
心如㓂讐而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孔子
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𥙊㸔其氣象便
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自然中禮唯愼獨便是守之之
法君子脩已以敬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
扵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四靈何有不
至此體信達順之道聦明𥈠智皆由此出以此祀天饗
帝○人道唯在忠信不誠無物且出入無時莫知其鄉
者人心也茍無忠信豈復有物乎○心要在腔子𫟚○
學者患思慮紛亂不䏻寧靜此則天下之公病學者只
要立箇心此上頭儘有商量閑邪則誠自存不是外面
提一箇誠將来存著今人外面役役為不善於不善中
尋箇善来存著如此則豈有入善之理故孟子言性善
皆由内出只爲誠便存閑邪更著甚工夫但惟是動容
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也主一則旣不之
東又不之西如是則只是中旣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
只是内存此則自然天理明學者須是將敬以直内涵
飬此意直内是本○閑邪則固一矣主一則不消言閑
邪有以一為難見不可下工夫如何一者無他只整齊
嚴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虛僻之干此意但涵飬乆之
則天理自然明○敬則自虚靜但不可把虚靜喚作敬
○學者先務固在心志然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
絕聖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是坐禪入定如
明鑑在此萬物畢照是鑑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心不
䏻不交感萬物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免此惟是心有
主如何為主敬而已矣有主則虚虚謂外邪不䏻入無
主則實實謂物来奪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於一事
則他事更不䏻入矣事為之主尚無思慮紛擾之患况
主於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謂敬主一之謂敬所謂一無
適之謂一旦欲涵泳主一之義不一則二三矣至於不
敢欺不敢慢尚不愧於屋漏皆是敬之事○嚴威儼恪
非敬之事但致敬自此入○朱子曰敬者聖學所以成
始而成終者也爲小學者不由乎此固無以涵飬本原
而謹乎灑掃應對進退之節與夫六藝之教為大學者
不由乎此亦無以開發聦明進德脩業而致乎明德新
民之功也○聖賢之學徹頭徹尾只是一敬字致知不
以敬則昏惑紛擾無以察義理之歸躬行不以敬則怠
惰放肆無以致義理之實○或問敬字當不得小學朱
子曰㸔来小學却未當得敬敬已自包得小學敬是徹
上徹下工夫雖做到聖賢田地也放下這敬不得○持
其志則氣自清明○學者當提醒此心使如日之方升
則群邪自息○纔主一便覺意思卓然精明○人一時
間外面整肅便一時醒一時放寬了便昏怠也○敬者
一心之主宰萬事之本根古人於小學中已自把捉成
了故於大學無所不可今人旣無小學之功却當以敬
為本○妄誕欺詐爲不誠怠惰放肆為不敬○范氏曰
一心之㣲衆欲攻之其所存者嗚呼幾希君子存誠克
念克敬天君泰然百體從令○西山真先生曰敬則萬
善俱立怠則萬善俱廢
愚聞人之一心萬理咸備盖其虚靈之體得之於天所
以主乎吾之一身宰制天下之事者孰有大於此者乎
孰有貴於此者乎然放而不存日以昏昧至大至貴之
物反流於卑汚茍賤之域而不自知矣然所以放者由
於物欲牵引舊習纒繞故雜慮紛紜不䏻休息而無時
在腔子之内也唯䏻主乎誠敬則本心全體即此而存
外邪客慮無自入矣盖眞實無妄之謂誠主一無適之
謂敬二者旣立則天理安有不明人欲何從而生哉但
其功夫效驗周遍精切非一言所䏻形容是以類集聖
賢所言誠敬之道共為一篇庶乎可以體驗而有得焉
愚以為今之學者但當盡已之心毋使有一毫之虚妄
齊莊嚴肅毋使有一毫之惰弛則所謂眞實無妄主一
無適者自可至矣由是以窮理脩身由是以齊家治國
亦何所不可何所不䏻哉程子所謂聦明𥈠智皆由此
出信不欺我矣
愽窮事理以盡致知之方
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凡有一物必有
一理須是窮致其理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道義或
論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處其當否皆窮理
也○窮理非道窮𥁞天下萬物之理又非道是窮得一
理便到只要積累多後自然見去自一身之中以至萬
事萬物之理㑹得多自豁然有覺𠁅○格物非欲𥁞窮
天下之物但扵一物窮𥁞其他可以𩔗推至扵言孝則
當求其所以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
事𢦙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随人淺深譬如千蹊萬
徑皆可以適國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通其餘矣萬物
各具一理萬理共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
或問觀物察已者豈因見物而反求諸已乎程子曰不
必然也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暁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語
其大大地之髙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學者所
宜致思也然則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扵
自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致知之要當知
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扵慈子止扵孝之𩔗若不務此而
欲泛然以觀萬物之理吾恐其如大軍之㳺騎出太逺
而無所歸也○格物莫若察之扵身其得之尤切○延
平李先生曰凢遇一事即當且就此事反復推尋以究
其理待此一事融釋脫落然後循序少進而别窮一事
如此旣乆積累之多胸中自當有洒然處○朱子曰讀
書是格物一事○致知之方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
念慮之㣲或求之文字之中𢦙索之講論之際使於身
心性情之德人倫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變鳥獸
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
容已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𫟚精麄無不𥁞
其𩔗以通之至扵一日脫然而貫通焉則扵天下之物
皆有以究其義理精微之所極而吾聦明𧇖智亦皆有
以究其心之本體而無不𥁞矣○盈天地之間皆物也
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則心之為物實主扵身其體則
有仁義禮智之性其用則有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情
渾然在中隨感而應各有攸主而不可亂也次而及於
身之所具則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於身之
所接則有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常是皆必有當
然之則自不容已所謂理也外而至於人則人之理不
異於人也極其大則天地之運古今之變不䏻外也𥁞
於小則一塵之微一息之頃不能遺也
愚謂大學之教以致知為先盖䏻推致吾之知識使無
不𥁞則本心洞然萬變畢照由此而之焉則意誠心正
而身修天下國家可得而治矣但其用力之方則在於
即物推求以究其理方為的實若泛然從事於言語訓
詁之末則講說雖勤文辭𨿽麗乃程子所謂翫物䘮志
之學徒𡚁精神於身心無纎毫之益其遇事變亦茫然
不知理之所在㒹倒錯繆殆有甚焉尚望其䏻成已成
物而無誤乎然亦無以他求為也今學者誠䏻讀聖賢
之書反復尋究以求其理亦可以得致知之大端矣更
扵日用之間窮其何爲是何為非事事求其至善物物
尋其當然則致知之功莫切扵此如此既乆則知益明
理益精矣
審察㡬微以為應事之要
易曰幾者動之㣲吉㐫之先見者也○知㡬其神乎○
詩曰潜𨿽伏矣亦孔之昭○中庸曰故君子内省不疚
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
子思曰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故君子愼其獨也○周子
曰誠無為幾善惡○朱子曰欲動未動之間便有善𢙣
正學者用心理㑹○天理人欲幾微之間○天理人欲
之分只爭此子故周子只管說㡬字○幾微之間善者
便是天理𢙣者便是人欲纔覺如此便存其善去其𢙣
可也
愚謂人生日用之間𧺫居動息以至設施措置不䏻不與
物接故不能無事然所以為事之理固已具於性分之
内也若厭其煩擾欲絕而去之則陷於老佛之空寂若
不察其理之當然以機變為足以應事則流於儀秦啇
鞅智謀之末為小人之𡚖矣然事物之閒雖曰無非天
理所在茍失於省察則不覺陷扵人欲之𥝠雖或悔悟
亦無及矣故必於事物初接本心萌動之際謹察精辯
孰為天理孰為人欲使善惡是非公𥝠義利判然於前
然後従其善而去其惡如此既乆則義理益精自無過
與不及之差矣
克治力行以𥁞成已之道
易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天行徤君子以自強
不息
書曰直而温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顔淵問克己
復禮之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聼非禮勿言非禮勿
動○程子曰學問之道無他也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
善而已○人䏻克己則仰不愧俯不怍其樂可知有
息則餒矣伊川問謝顯道相别半年做得甚工夫
對曰只去箇矜字○矯輕警惰○朱子曰窮理以致
其知反躬以踐其實○此間講說時少踐履時多事事
都要人自去理㑹○凢是𥝠已不是天理者便克将去
行之乆則善與自家為一為一則得之在我未䏻行則
善自善我自我○人於道理不䏻行只是在我之道理
有未盡耳不當咎其不可行當反而求盡其道
愚聞人之有生便有所以爲人之理是皆天之所賦非
人力之所爲也雖聖人不過盡為人之理而已孟子所
謂踐形是也非聖人於此身之外別有所以為聖人之
理也今所以不䏻如聖人之從容中道者是氣質有偏
物欲有蔽故必克治其氣質之偏物欲之蔽使所行無
過不及之差然後可以盡此身之理以成乎已也茍或
知而不行則前所窮之理無所安頓徒費講學之功無
以為巳有豈不重可惜乎今學於此者務必實體此理
而力行以終之以脫乎俗學之陋其力行之方聖賢方
冊已詳姑舉大端於此以示同志
推已及物以廣成物之功
愚聞子朱子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
𥝠也是以君子之心廓然大公其視天下無一物而非
吾心之所當愛無一事而非吾軄之所當為𨿽或勢在
匹夫之賤所以尭舜其君尭舜其民者未𡮢不在吾之
分内也竊謂學者須要有如此心胷則規模廣大𥝠吝
之心自消推而行之豈有一民不被其澤一物不得其
所哉此儒者之學必至於參天地賛化育然後為功用
之全也聖賢開示後學深切如此顧乃背其名教偏狹
淺陋成一已之功名茍一家之富貴使明德新民之大
道正君善俗之太業不行於世嗚呼惜哉有志之士尚
當勉力於此以進復先王之治
白鹿洞講義
古之學者必以脩身為本脩身之道必以窮理爲先理明
身脩則推之天下國家無不順治今諸君在洞者務必用
功於此虚心一意絕以雜慮而於聖賢之書熟讀精思明
辯反之於身而力行之又於日用之閒凡一事一物必精
察其理一動一靜必實踐其跡則所學在我而於酧應之
際以天下之理處天下之事必沛然矣又何古人之不可
學哉且諸君以爲今人之性與古人之性同乎異乎今人
之心與古人之心同乎異乎茍異矣不敢強諸君若吾之
心吾之性不異扵古人又何古人之不可學哉諸君其勉
之務使今日白鹿洞即昔日之白鹿洞今日之學即文公
昔日之學今日之道即文公昔日之道不惟䏻盡乎吾身
所賦之理而於
國家崇建人文之盛典諸名公作興之盛意庻不負焉諸
君勉之哉
麗澤堂學約并序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莫不全具仁義中正之德但氣質或
異而賢愚以分此聖人脩道之教所以不䏻無也夫自唐
虞三代之盛人君躬行仁義以爲教化之本建立學校以
廣教之之道故人皆得以明其善復其性無愚不肖之患
及周之衰教化不明乎上士無學於下人道或㡬乎熄矣
吾夫子以聖德無位與顔曾之徒講道洙泗是以君上之
教𨿽已不興而師犮之傳道學之緖埀無窮矣漢魏以下
諸儒之學雖有未純而其用力之勤亦各有以成其一家
之學至宋則眞儒迭出道學益明逺紹洙泗之盛今企仰
於數百年之後恨不生於其時也方今海内之士學明德
尊足為師表者康齋先生一人而已愚徃復從游數載彷
彿有以得其依歸但志卑質魯又相去之逺不獲常相親
炙恐離群獨學終無以成德也於是乃與同志某等構為
麗澤堂相與肄業其中盖本易之大象曰麗澤兌君子以
朋犮講習之義也凡學於此者謹德行明義理持其志敏
其力期底於成功庶乎麗澤之益為無窮矣成其羙者地
主某焉所立條約明示于后
一凡入麗澤堂者一以聖賢之學為宗削去世俗浮𦰗之
習尚節行惇信義毋習虗誕之文以干利祿毋作草𦰗
之詩以取時寵各立日錄簿一冊逐一書寫所習之業
所行之事朔望鳴皷升衆㑹于堂上稽其所進書於總
籍以盡誘掖激勵漸磨成就之道
一學中規矩一依白鹿洞及程端蒙西山眞先生為準
一讀書務以小學為先次四書以及六經與周程張朱司
馬邵之書非理之書不得妄讀
一讀書務在循序漸進一書已熟方讀一書毋得鹵莽躐
等𨿽多無益
一凡學以德行為先才䏻次之詩文末焉
一凢學者行事皆於麗澤堂稟於師友㑹衆裁度其必合
義然後許之如有立志不堅汨於利誘以致違理害義
者衆規之三不悛者責之不率者絕之仍於麗澤削去
其名
姚仲逺傳
仲遠姓姚諱明廣信貴溪東嶺人早孤㓜頴敏學胡氏春
秋弱冠㳺邑庠聲聞達於鄰郡景泰癸酉登鄊貢第卒業
太學成化丙戌授監察御史廵按遼東入掌貴州湖廣山
東等道事復廵按南直隷浙江仲逺性剛直果於斷事摧
抑權豪殄除兇猾辯釋寃枉革勵貪汚奏舉亷吏及天旱
則為民禱雨至郡縣必臨飬濟院以存恤孤貧屬縣疲癘
則齋戒罪已禱神以祈免民灾時有内侍督織者怙勢作
威有司供饌嵗用銀千餘兩仲逺竟裁抑之及任陜西按
察僉事其為政臨民一如廵按時總甘肅督寧夏糧儲舊
例銀米同給仲逺視銀貴則給銀米貴則給米於官無損
軍士受惠實多以祿不逮飬輙涕泣思親每遇忌日必蔬
素嵗時必致𥙊享才善吟有容溪集其言慷慨有氣節如
其爲人嗚呼仲逺剛介亷潔至於不食娼魚言質鬼神歴
官之乆而所居環堵蕭然若一寒士則尤可見貞亷之實
夫二氣五行交運錯綜而人物生焉以氣之參差不齊故
所賦之質得其清正剛直之禀者常少偏濁者常多仲逺
剛正之氣得於天亷介之操著於世周則濟濟多士漢則
豈在亷吏之下哉是宜書而傳之使公之風節凜凜在天
地間而貪夫亷懦夫立則此傳不虚作矣
䟦孟嘗君傳
世有稱孟嘗君田文䏻好客士歸之者三千愚以為齊國
三千之客茍得其人必能務引其君當道志仁則天下之
民皆將歸之雖欲無王可得乎旣不䏻然又不䏻預燭秦
昭之姦力止其君毋使陷於虎狼之口及拘於秦又不䏻
正其詞說陳大義以解其難顧乃爲鷄鳴狗盗古之賢者
輔其主如此乎其賔如此其主亦可知矣
理曆法
問何以周天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曰此以天
與日所行遲速而分也盖天左旋日月皆左旋天行徤日
雖随之偕行及遶地一週則天毎過之日毎不及積至三
百六十五日零四分日之一過不及處始一週天與原處
恰好相値遂分毎日所行不齊處爲一度故周天爲三百
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天何𡮢有度人何𡮢量度之乎
後世曆家以日月右行以日行一晝夜所躔濶狹爲一度
誤矣 右周天度
問日適遶地一週天過一度月不及何也曰此以日爲主
而言也天何𡮢有過月何嘗有不及各循其性之自然以
天為主則一日未滿而一周也以月而言則一日有竒而
一周也天非過也以其行之徤陽之盈也月非不及也以
其隂之縮比天日爲少緩也日非正得其中也乃陽之精
明之主以其所行之出入而分晝夜也故以一日而論為
得中比天行為少遲比月行爲速也
右天日月所行遲速
問日法必以九百四十分何也曰此原於周天之度與天
日月所行遲速之不齊而置也盖天度三百六十五度四
分度之一月行縮於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縮於日十
二度十九分度之七既有十九分度之七四分度之一則
分數不齊何以合天日月之𢿙以致閏成嵗以齊其不齊
者哉故先將日月所差十二度布之於筭却以加九法筭
之毎度加作十九分得二百二十八分再以元七分凑之
則得二百三十五分此則因十九分度之七而置此筭也
再以筭法四因而四倍之得九百四十分此則因四分度
之一及四分日之一而置此筭也必如此然後十二度十
九分度之七及四分度之一其𢿙始相合而齊用此而推
周天之度則日月之相㑹大小之月氣盈朔虚而生閏以
閏月定二十四氣以二十四氣定四時成嵗無不脗合無
過與不及之差矣 右日法
問以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為一歲何也曰此以隂
陽寒暑節候之徃復以驗天運之一周而天與日亦一㑹
也蓋隂陽寒暑之循環者氣運之常故易曰寒暑相推而
嵗成焉然必有其序而不亂不驟故曰嵗嵗者序也以天
日所差為一度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
三十五天之速於日者恰值一周天故曰天與日㑹豈真
有所㑹㦲曰天日所㑹如此何以知其為一嵗也曰古者
以黄鍾律之管埋於地中置葭灰於管以候陽氣之復生
盖陽氣之生從下而上氣至則地中之管灰先動因此而
知陽氣之復故以爲一嵗周人以十一月為嵗首即此意
也以梧葉候秋蓂葉候朔望尤明顯易見
右嵗法
問以三十日爲一月𢦙二十九日為一月何也曰此以日
月所㑹而推月之大小也盖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
之一月之所行毎一日不及日十二度零十九分度之七
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日之所過月
之不及恰當一周天日月相㑹而爲晦日月相㑹於三十
日之中則其月大爲三十日相㑹於二十九日之内則其
月小為二十九日毎一月則日多周一天月少周一天曰
何以知之曰先將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布之
於筭以加九法筭之得六千九百三十九分七釐半加九
者以合十九分度之𢿙也又以四因倍之得二萬七千七
百五十九分四倍者以合四分度之𢿙也然後以日法九
百四十分以九四歸除之得日二十九餘四百九十九分
也曰何以知月之大小也曰日月之㑹在二十九日九百
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以三十日為率則欠四百四十
一以欠𢿙消之則兩月消至八百八十二近有一日矣如
前月日月㑹於甲日此月以四百四十一消之不出於甲
日則此月有三十爲大如前月日月㑹於甲日此月以四
百四十一消之退至癸日則無三十而爲小
右日月相㑹與月大小
毎日十二時一百刻毎時八刻三分三釐三毫每三時各
八刻共加一刻成二十五刻
右時刻數
問二十四氣四時十二月如何分曰以一嵗三百六十五
日零二十五刻布筭以二四歸除之毎一氣該十五日二
十一刻八分七釐五毫兩氣為一月積三月為一時積四
時而成一嵗是毎嵗四時一十二月二十四氣也
右時月節氣
問閏法如何曰先儒言之詳矣其法以二氣爲一月則溢
乎三十日之外者為氣盈以日月之㑹為一月縮乎三十
日之内者為朔虚合氣盈朔虚而閏生焉盖盈者愈盈縮
者愈縮盈縮之𢿙恰當一月朔望之𢿙則置閏焉以三十
日爲率每月氣盈四百四十一分二釐半朔虚四百四十
二分則盈縮之間該八百八十二分二釐半以盈虗之𢿙
挨至三十二箇半月有餘其月無中氣則置閏月
右閏月
問儒家以日月左旋曆家以日月右旋其不同何也曰儒
家順其所行而正推之故理與𢿙合而為一曆家逆其所
行而反推之故理與𢿙離而爲二此不可不知也天與日
俱陽也天體徤而行最速日行雖速而天常過一度也月
隂也其行不及日在天則一日不及十三度有竒其實皆
随天而左行也曆家不識天行之徤反以日爲右行一日
止行一度夫日爲陽之精明之主一日遶地一周日出地
上則明而爲晝日入地下則暗而爲夜一晝一夜遶地一
周而周乎天之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無餘欠明
矣豈有一嵗才得周天之理陽速隂緩若曰日行一度月
行十三度有竒則月行速於日十三倍决無此理以顯然
之象觀之日月東升西沉毎月日週天三十次月止二十
九次是每月日多一次周天豈非日行速月行緩乎但曆
家以天體不動日月五星逆筭則其𢿙簡易易推故也
右日月左旋
敬齋集卷二終
敬齋集卷三 胡居仁叔心著
賦
碧峯書院賦
雲山青青㵎泉冷冷考槃之所頋人之情頼陳君之好義
曰創始以經营與吾心之有合来此以落其成喜進修之
多士逺負笈而執經悅蔵修之有此期學力而日增慨吾
德之踈薄憂聖道以難明嘆真儒之去逺懼功利而日興
訓註繁而理昧孰䏻免乎㝠行嗟吾同𩔗兮立志毋輕主
敬存其心𠔃曰虚與靈窮理致其知𠔃曰詳以精反躬踐
其實𠔃曰篤志以誠德業致其盛𠔃庶不虚此生此峰增
其輝𠔃得人而名
瑞梅賦爲
淮王題
白變而紅春氣融融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頼我王之
好學明此理之無窮信天人之一體實氣脉之流通欲知
修徳之要當致乎慎獨之功善乎心廣而體胖使嘉氣溢
乎吾躬斯物瑞所以應乎外逺仰乎闗雎麟趾之風
歌
逰卧龍菴
廬山竒秀甲天下我今来作廬山逰卧龍菴𫟚駐孤蹟前
賢遺教空追求峯頭瀑布瀉飛練㵎𫟚寒潭六月秋釋子
不識吾儒趣且言二教元無異道一緣何教有三何獨儒
家䏻治世長吟𢫎𦞃南陽廬此時未展胸中竒三駕不頋
龍不𧺫山河宰割誰䏻為近瞻五老峰壁立青霄裡峰頭
髙風滿頂来峯腰藹藹白雲起縱目長天不𥁞頭浩歌一
吐英雄氣
詩
希賢吟
顏淵剛且明已𥝠方可克曾氏極弘毅戰兢終易簀中庸
首謹獨屋漏無愧慝集義孟子賢浩然氣𠑽塞降自漢唐
下誰䏻踐斯域河洛程氏興煥開千載惑大哉敬義功外
方并內直致知務窮理為我開閫閾踐履極其純昭然萬
世則晦菴集其全精微𥁞剖柝窮理務反躬萬世立人極
我生今何遅人亡世已隔因言求其心勇猛日不息逸駕
𨿽難攀驅馳緊鞭䇿鵬鶚不易並數飛無停翼敬義兩夾
持知行互相益擴此天理公去彼人𣣔賊彼我皆丈夫到
頭奚可擇
逰龜峯
我来逰龜峯䇄然在青蒼欲窮此理妙應難𥁞其詳太極
本無極動靜生隂陽隂陽有變合五行自相當造化自此
成闔闢乃其常穹窿須有際磅礴非無疆清泉流碧㵎竒
石何高昻水得隂之盛周流無定方土本得冲氣體具柔
與剛石乃剛之質壁立千仞強人皆覽形色此處誠茫茫
我從同類士行行入其郷目遍心多感理趣深且長物物
有太極此説非荒唐
㑹稽拜禹廟
兩儀未肇判此理已具存動靜機一施隂陽自此分兩儀
有定位隂陽互爲根二者旣交錯五行斯絪縕理氣妙合
凝至靈斯在人三才從此備中處乾與坤水未得所歸襄
陵勢逆奔奠居本無所民咨何日伸昔我夏后氏代天心
獨勤四海旣為壑平土皆吾民六府與三事九功俱叙陳
仰惟參賛功萬世人所尊封山作州鎮㑹稽屬南廵後此
數千載祀事舊益新比来得瞻仰遂茲秉𢑱眞欲勤希聖
功當尋入聖門人心與道心全具於吾身大哉精一傳無
間思彌敦執中此其道致用敷人文紹蹟俟来哲此道毋
昏昏
靜中感懐
物我難容一髮𥝠豈論誰是與誰非人心固是參天地百
計勞勞只自卑
禮吾書院
卜築禮吾山水勝清幽期與古人倫人言此地誠孤野我
亦肯爲孤野人
春日即事
不是區區功與利亦非窈窈與㝠㝠𫟎源也有沂泉樂茂
對春和㸔物生
倦後偶成
工夫未至力先疲纔罷吾伊細咏詩暫借餘閒飬情性莫
将過苦敗身軀聖經浩愽有餘味人事紛紜無盡期羸却
當年陶處士蕭然一枕卧皇羲
禮吾書院
自古多賢仰魯邦儒風今喜振吾鄉禮吾一叚𫟎閑地翻
作弦歌禮義塲
夜罾魚奉親
王祥孝感出䨇鱗更有姜詩善事親何事今人不如古終
宵舉網向溪濱
奉吴先生二首次於先生韻
𢿙仞師門力學眞明乎庻物察人倫芳塘活水今猶昔喜
際龍潭復有人
𢫎𦞃茅簷盖世豪管教得志失蕭曹登攀自是男兒志誰
道龍門特自高
同于先生絶句
投裝野寺爱幽棲翠竹蒼梧趣正宜乆坐檐楹
師弟子清風明月更輸誰
行至四龍岡絕句
四龍岡上記行蹤往復師門九載中毎愧光陰
虚度也從頭重擬更加功
倍于先生璿兄戴子靜逰石泉
淡日涼風雨乍収賜金田畔縱遐逰数声漁笛
閑听罷人意清和泉石幽
奉和于先生韻
恭操几杖罷遺編踏遍青山㸔石泉多士優㳺
涵教雨群黎歌舞樂尭天家家緑樹山到屋𠁅𠁅
青苖水滿田日月貞腴非外淂此心肯為利名牽
贈友人寧𡔽
後生誠可畏積學实難量养正功宜豫家庭駕義
方 又讀書林閒
劳劳曾可似閑閑日月携書到𠁅㸔好是薰風愜
人意時来林下整衣冠
㸔東山書屋舊址
十年勤苦讀書心綠樹隂中認故岑成已功難增永嘆愚
蒙空𢿙嵗𦰗深
悼農
四民共處九圍間農父何曾一日閒想彼錦衣拜玉食豈
知稼穡甚艱難
閒居即事
虗堂村落裏環堵任蕭然細草連堦石香茶煮澗泉青山
朝過雨綠樹晩含煙日用無餘事工夫付簡編
和
寂寞虗堂𫟚琴書共晏然饑炊野田粟渴飲石谿泉清淡
四簷月氤氳半篆煙聖賢名教外細翫杜陵編
徃山下石岩醉卧成詩三首
濃酒三盃後頽然卧石岩清風生野𣗳緑水滿寒潭素履
心無外豪吟意正酣是非毋自質付與世人談
浮雲滿長空閒客醉岩中不學丹砂術何勞問葛洪
寂寞空山𫟚堪輿即枕衾遥憐李學士蹤跡杳難尋
㸔鳥三首
幽禽碧何事不予驚孔子不射宿拳拳素服膺
謾向幽岩學飬眞青山綠水隔紅塵𨿽然仰面貪㸔鳥也
未囬頭錯應人
藤蘿幽𣗳覆岩端岩下清泉九夏寒敢效南陽稱八達肅
然𧺫坐正衣冠
聼松琴
清風滿𣗳生恍若伯牙情雖無鍾子期山岩人細聼
次韻奉于先生
事道拳拳𢿙夣周好將仁義作居由他年慰滿蒼生望野
服黃冠任退休
琴後絕句
栁影槐隂晝景長北䆫閑客在羲皇素琴一曲知音少坐
對南薰滿篆香
和許郢州中秋翫月
當空一鑑正團圓萬里青宵散紫煙秋氣清明當永夜晴
光皎潔滿中天蒼松影轉虗䆫外丹桂香分丈席前但喜
好懐無所累何妨翫賞自年年
和朱子韻
聖賢警示意非輕要為斯人正性情三復服膺增悚懼昏
愚只恐是虚生
讀書自感
頻復多由志不強七情勝處失閑防身心自覺沉淪乆羞
讀顔淵好學章
除夜吟
雨雪瀟瀟值歲除奉親才暇更觀書明朝又復更年月擬
用新功滌舊汚
正旦入齋
慶罷新年一樂餘携書踏雪到精廬工夫自此宜加勵嵗
月虗過更咎誰
雪後偶成
寒窗清苦孰䏻禁為訪梅花踏雪尋讀罷軻書長閉戶靜
中又復得存心
雪中訪友
竹戸常扃雪滿䆫書程日緊用功忙今朝特發山隂興只
爲金蘭契誼長
元宵夜吟
茅菴似斗寛亦喜堪容膝讀罷更閑眠飬心宜靜宻燈火
何處多笙歌閙誰室迷子何太歡跋報爲甚疾却憐山間
人幽獨窮且室讀書嫌性愚舊記多忘失吟詩苦才慳不
䏻精格律倦卧似無聊幸不違心術(朱子與南軒詩有可憐迷路子枉走閙城陻之句)
閒中寓意
門外青山拂翠煙野堂人事緫蕭然案頭舊典兩三帙囊
裡新詩四五聮克念不妨䏻作聖怠𫟎何自可希賢括囊
夙有遺經訓何苦名韁萬里牽
去年此日被風雨倒墻𠔥絕食
去嵗墻傾更絕糧今年淨几與明䆫人生苦樂何須計流
水行雲語意長
勞中述事
服勞安敢便寧居困厄無端智力疲性外固非心所急日
間自有義當為自強願法天行徤昏妄那堪已性愚從古
宴安如酖毒春氷虎尾忽忘危
乘舟
新水漣漪宿雨収泛舟直下錦溪頭好風四至清衣袂信
有長江五月秋
輓表兄劉毅
總緫誰無死與生英雄准擬立功名一枝丹桂𨿽殘燬尚
有千秋萬載馨
雄文鏖戰氣方豪誰料煙炎燼俊髦信道青雲難力致東
山不是謝安髙
夏日即事
槐栁隂隂滿戶庭𥁞簾髙捲午風輕𢿙篇書巻前賢業一
曲瑶琴太古情心在靜時無雜擾事當㡬處最分明從来
實行難𠑽溢只恐虚名誤此生
舟中自感
風雨篷窗不昧時客中情緖摠依依静思成巳功難𠁅私
意纔行行即虧
謝程子
整齊嚴肅問明教直內工夫尚有疑入到湛然虗靜𠁅始
知夫子不吾欺
自述
終日觀書聖賢在目終日言談不及利祿若使荑稗不生
何愁五穀不熟
新秋偶成
丈夫志匪爲身謀經綸不展便當収浮雲滿空我不管碧
峯頭上卧新秋
自嘆
古今惟一理賢否自殊科顔子樂無悶吾何悔吝多
自嘆以遺人
操存腔𫟚心酬應世閒事世人不知此只去學文字
終日清明方是敬一時雜擾便成昏知行由此作基本便
是程朱入道門
嘆學者
這𫟚路長嫌擔重那邊快㨗實崎嶇行人不知著脚𠁅東
跋西跋多受虧
讀明道伊川學制
孟軻沒後道随亡教化眞如一夣長不向心中求六德只
来紙上耀三塲先生欲掃千年陋後學那䏻一日忘願得
天心囬古意更令斯世紹先生
即事
人心無物慾随處皆天理在山則樂山在水則樂水在家
則家齊在國則國治在學則學明在鄉風俗羙竊嘆此等
人豈不爲至貴彼哉昏迷子何為欲所蔽
團湖懐古
聞說團湖古戰塲宋元此地决興亡謝公忠義昭千古興
者已亡亡未亡
存心
沖漠無朕內萬象自森然堪嘆虚無子懸空學聖賢
自存
夜雨山䆫夢不成細思舊業轉惺惺致知幸免多昏塞行
已深慚未盡誠墜緖茫茫何日續流風靡靡㡬時興信知
大本元無二活水源頭見考亭
謝本府太守二首
白屋正慚無孺子黃堂豈是少陳蕃莞然上下忘其𫝑留
取高風萬古㸔
以貴下賤大得民一郡藹然周化盛芻言敢獻到黃堂不
忍心行不忍政
自勉二首
周南治化何其盛本在身脩與意誠此是聖賢眞事業莫
教墻面度平生
此身此理由天付屋漏多慚忝所生今後事天知有道力
閑邪妄便存誠
嘆古人讀書二首
聖賢文字傳千載不遇程朱怎柰何刺股懸梁辛苦志其
如一敬得功多
刺股懸梁枉自勤豈知心在檢其身只因未遇程夫子苦
殺當年多少人
勉學者
靜對遺經翫困亨憂勤重憫四三生一偏亷介非難守全
體中庸不可能高世好堅徐孺操勞家且學董生耕題詩
本欲資名教豈爲區區寄俗情
送徐生歸
梅放寒花嵗已深為君特賦雪䆫吟信知此道無今古展
巻詳論孔孟心
贈超元弼
功名不是吾儒事王道根基在自新目下升高當遠步莫
教對塔説相輪
觀易偶成
隂陽消長不停機在我何常無定規否極中間存大用遯
臨已上識先幾堯夫因甚怕處盛正叔如何善救危幸有
羲周精藴在安身不必打乖詩
碧峯書院
碧霄峯下構幽齋中寓琴書愜素懐信是心虚涵萬理更
欣地僻絕纎埃蓁蕪徑路由斯闢聖學門庭自此開欲識
工夫真切處好從愽約竭淵才
辭謝南康府學官
薄德何堪古道㸔延留連日謝儒官天心若欲興斯道莫
嘆人生㑹晤難
再逰龜峯二首
路達龜峯本不遐汎舟反復傍溪涯如何喫盡多勞擾只
為源頭一步差
不道吾心識未真妄將指㸃誤傍人惕然到此方知省敦
復眞能勝似頻
誠意關
謹獨功深切防㣲意最玄爭交眞在此要不愧皇天
偶成
輞川清致貪㸔竹湖上林公好咏梅問我寒䆫何所事闗
閩濓洛意徘徊
嘆雉死
汝能耿介全天性竟日淒凉感慨深始識先王眞禮意男
兒安敢負斯心
絕句
萬理具涵方寸內只從此處作經綸要知希聖無他法去
盡𥝠心德自純
松
一夜風霜萬木枯嵗寒惟見老松孤秦皇不識清高操強
欲煩君作大夫
題濓溪舊隠
紺寒清潔古濓溪緬想當年有道居學貫天人純性命理
原大極著圖書光風霽月心無累勝水隹山意有餘香郁
溪連庭草翠聖賢高致後人廬
夏日即事
綠𣗳隂中日正長黒甜人世在羲皇有朋時共談今古謾
說伊周治世方
秋日書懐
禮吾地僻聚儒衣三尺絲桐滿架書細草幽蘭秋徑馥清
風明月夜窓虚固知聖教元無𨼆惟有人心却是危記取
當年簞食樂殘蟬斜日任悲淒
南谷即事
天人本共此一根吾何可為氣所局文明運始盛唐虞禮
樂伊誰继周躅元氣㑹在洙泗問六經軻後誰能讀伊洛
再出龍馮圖隆緒茫茫於此續紫陽奮起聖賢儔萬古中
霄秉明燭胡羊腥臊九十年
大明當天吾道復武夷蹤跡未能尋且結茅廬入南谷知
行只在日用間聖道不容邪與曲萬里窮𥁞知自明一𥝠
不存行愈篤始終本末八條中肯向他岐更榮足乾坤闔
闢消息間笑指義圖昧心目
南谷
風初静滿𣗳寒梅雪未乹却笑
山人多逸興詩成袖手面靣層巒
心迹髙棲結構幽吾人於此足藏脩北山崒嵂青雲鎖南
谷深沉紫霧浮敬意毋荒時翼翼善心不昧日休休君今
莫道功名事争似簞瓢樂更優
李太尹求見自感
幾年衰病卧林泉𫝑迫形驅苦自憐白屋想應無孺子琴
堂有榻任高懸
贈李大章
春日載陽貧病減樞衣直訪鄭公鄉幾年不帶㸔花眼始
向東風識海棠
沙港舟中
卧病歸舟越水潯誰將風教振當今㓜兒只喜歸家好那
識若翁憂世心
題風雩(在白鹿洞前左)
五老峯南鹿洞前和風滿袂暮春天道随日用無他慕何
獨當年㸃也賢
枕流石(在白鹿洞左澗中)
三峽澗頭眠巨石字有枕流留古跡一枕千年永不移清
流晝夜無時息
㳺孺子亭
漢竪當年不可維先生明智巳先知如何不以幾㣲處說
向陳公下榻時
贈葉太守
皤矣廬州公五十後相識晩知道義尊不為功名役梅含
雪裡春松秀霜前色論學心無窮賦詩情自適我願公再
興作我生民益來嵗上亰畿親覩吾
皇極
復葉懌上舎
文風今喜盛吾番誰似曾參爲已多鶴在九臯聲自聞鳳
翔千仞網難羅每憐漢士訓詁苦更憫唐人詩句磨南谷
庸才甘世棄日群麋鹿聽樵歌
贈劉吏部建義庄
范氏當年建義庄君家肯與續遺芳信知積善功夫乆致
使傳家慶澤長
輓李大章
終始幽明一理間士林今歎失儒冠午風亭上人千古蕭
瑟西風滿玉湾
復髙都憲
人道人生㑹晤易我道人生㑹晤難一代人才能有幾百
年心事緫相關仰高峰下氷霜肅薌水溪頭風月閑却念
同胞多赤子家書誰與報平安
咏洞前流水
洞前流水洞前流洞𫟚書生靜裡脩信是本原無一息莫
將道體更他求有形可覩無形妙今日應同昔日㳺識得
顯微元不間此心此理日相酧
過子陵釣臺
世祖中興訪故人故人𡸁釣此江濱一天明月無瑕翳萬
古清風掃俗塵宜以賓師居保傳可將諫議定君臣扁舟
趨拜高臺下樂對先生笑白雲
拜陸宣公祠
播遷暫展扶傾手庸主難終濟世才千載家祠壯西淛忠
誠倍感後人懐
謝夏憲副正夫
一上髙楼話古今四簷凉雨碧雲深世間多少未了事誰
為乾坤體此心
別松江郡侯諸公
駟牡不遑王事盬野人歸去白雲閑人心萬古同此理城
外青山即峴山
石橋晩坐
身随所寓貧何害濃酒三杯落日殘半醒却来橋上坐乾
坤容我一人間
別同府于先生
粒我生民未敢休樂天知命更何憂他年了却公家事向
擬樓山共白頭
贈五冝翁
冨貴真為身外物此心一動便成非五冝却被公全了我
願公今事事冝
贈永福寺張僧
禪家直𣣔尋空去却有張僧爱讀書此是秉𢑴千古性誰
言無極是真無
立春詩贈丘時雍
眼前時景初開泰心𫟚乾坤總属仁昨日歡迎滿城市草
堂分得幾多春
贈致仕嚴掌教
軒前蘭菊經霜後雪裏梅花更有神每笑玄都桃李𣗳東
風依舊𣣔争春
贈蔡推府致仕
脫屣功名能幾人丈夫何患志難伸傍人莫訝𡚖田早雲
錦江頭自有春
題沙溪釣𨼆
釣𨼆聞君獨擅名我来細味釣中情渭濱徳老乾坤古嚴
子䑓高風月清物理有常須定静本心無累轉虚明傍人
若問功名事今古長安棋一枰
寄蘧行素
𡚖儒峯下讀書堂势利紛紛已两忘窓外梅花初破雪簷
前松竹幾經霜豈於末學矜多智肯向遺經識大方何日
重来酬舊約力扶吾道正天常
復俞監生
道體誰云逺歛之方寸間幽人更何事穏臥江東山
寓永福寺次夏憲副韻
自音番昜號大邦不應國士更無雙誰憐人世古今異惟
聴僧鐘暁暮撞疊疊雲山連逺漢茫茫烟水接長江此心
守得惺惺法不待叅禪萬慮降
寓居偶成
案上有書勤着眼壺中無酒懶啣盃心閑自有行窩楽笑
㸔燈花夜夜開
咏春秋
經卋文成百代宗一從軻死聖無蹤龍門妙契心傳後畫
筆徒劳擬化工
復余太尹
百里溪山不計程使書遥辱過柴荊婣㜕分內二家好道
義胸中萬古情單父琴帰閒宓子潯陽菊綻老淵明知公
已脫塵塗屣䇿杖芝山日少縈
胡子粹言序
敬齋胡先生所著居業錄中間天地
之化生鬼神之情狀聖賢之出處學
問之精㣲心性之淵源異教之歸宿
禮樂綱常之懿兵刑政教之端事事
物物句句言言皆䏻探其隠㣲也中
其肯綮也破其膏肓也廷舉入仕頗
早見書苦遲弘治中同知蜀郡始得
薛文清公讀書錄扵今崔侍讀子鍾
所作而嘆曰盛㦲
國朝言性命道德者公一人耳旣撮
其錄中要語刻梓矣正德中叅江西
政又求余即中子積得所謂居業錄
者而抄之悚然嘆曰朱子而后立論
廣大精㣲高明平實者先生一人耳
惜乎一命未霑九原不作天扵大儒
何所為㦲予扵此錄好甚山行水宿
輙携以随此来椘救荒政暇則以此
錄六萬餘言嗟予衰健忘厚生末學
亦恐未暇徧讀也又撮取其論學論
心切要之語計六千二伯九十字分
上中下三卷錄為一帙出入時習且
命工刻之以傳題曰胡子粹言他日
四方𢦙有與予辛酸同嗜者見其約
以求其愽因其語而得其心讀其全
書推其所學遭時遇主不為一代巨
儒名卿矣乎若然先生雖亡所以待
世者固存也先生雖逺所以埀範者
猶近也豈非斯文之願㦲先生姓胡
名居仁字叔心別號敬齋餘干人住
梅港閉戶讀書開門授徒盖達扵晝
衣死生之變不知人世之有忻戚焉
貴者有所著述将以明道皆不得已
而然亦非攻扵文辭以干澤求知也
余曩吊其墓下有志存伊旦學希聖
賢有體有用識𦀇識權濂洛之後獨
得其傳九原可作當為執鞭之誄豈
厚誣㦲竊謂使先生生扵周末與顔
曾由閔諸儒同㳺洙泗之間考德問
業而上下其議論或可以為天民先
覺之亞吾宣聖當無隠居求志未見
其人之嘆矣世之君子深造自得者
亦有取扵予言否乎序以諗之
正德辛巳孟夏吉後學吳廷舉書
胡子粹言卷上
覺得心放亦是好事便提撕歛再不令走便
是主敬存心工夫若心不知下落茫茫蕩蕩是
何工夫○窮理非一端所得非一處或在讀書
上得之或在講論上得之或在思慮上得之𢦙
在行事上得之讀書得之雖多講論得之尤速
思慮得之最深行事得之最實○孔子只教人
去忠信篤敬上做放心自䏻𠬧德性自䏻養孟
子說出求放心以示人人反無捉摸下功夫處
故程子說主敬○古今聖賢說敬字曰欽曰寅
曰恭曰畏曰翼曰戒懼曰戰兢曰齊莊字雖不
同其實一也洪範貌曰恭是外靣之敬也至曰
恭作肅別心亦敬也內外一致也臨深淵履薄
氷形容戒懼之意最切孔子言出門如見大賔
使民如承大𥙊又畫出一箇敬底様子出来與
人做程子言整齊嚴肅是入敬處朱子曰畏字
是敬之正意程子主一無適是就存主處說謝
氏惺惺法是就敬之精明處說尹氏𠬧歛身心
不容毫髮事又以人到神祠致敬爲喻即是孔
子見大賔承大𫞴之意形容得最親切朱子敎
齋箴說得全備毫釐有差便流於禪定故朱子
有三綱淪九法斁之戒○周子有主靜之說學
者遂專意靜坐多流於禪盖靜者體動者用靜
者主動者客故曰主靜體立而用行也亦是整
理其心不使紛亂躁妄然後䏻制天下之動但
敬之意重於動非偏於靜也愚謂靜坐中有箇
戒謹恐懼則本體巳立自不流於空寂雖靜何
害○高者入扵空虗卑者流扵功利此二句說
盡天下古今之病自古害世敎只有此兩般人
正學不明名教無主學者纔要身心上用功便
入空虚去纔有志事業便流入功利盖見道不
明近似者爲真故也○人心一放道理便失
一𠬧道理便在○敬者德之聚也敬則衆善畢
集不敬則怠惰放僻随至而德敗矣○人不䏻
處事只是不曾窮理理明天下無難處之事矣
化民全要脩身○莠之亂苗紫之奪朱皆以其
相似而難辨與儒道相似莫如禪學此最害道
者後之學者做存心功夫不得其真者多流扵
禪所謂高者入扵空虚盖天資髙邁者多厭世
事之冗而樂扵虚靜又好竒妙而忽卑近又力
去做靜中功夫掃除物欲屏絕思慮是在□□
先做空了不覺流扵禪學只緣在小學四書□
思錄不曾實體驗而扵窮理功夫不到故如此
○若得功夫真又無間斷學須日夜長進○脩
身便是王道○斯須不莊不敬慢惰之心入之
矣斯須不知不樂鄙詐之心入之矣○主一工
夫可漸至純亦不已○學不為己雖有顔孟之
聦明亦不濟事○讀書須着實理㑹旣暁其文
義便真去做務要令此書自我身上發如忠信
篤敬非禮勿視等處若實做得来自然長進程
子說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
大祭㸔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禮
又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𠑽之則睟面盎背
推而達之則篤恭而天下平又曰惟上下一於
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四靈畢
至此體信達順之道聦明𧇩智皆由此出以此
事天享帝不是程子實做過来如何㑹如此道
今須以程子爲法將聖賢言語句句従自己身
上體驗何患不長進若未到此地位只是我朱
曾實做得工夫只管打㸃做上去此為學之大
法也○整齊嚴肅不可頃刻離則心無不存道
無不在矣○讀書一邊讀一邊體驗做做得一
兩處到身上来然後諸處亦漸湊得来乆則盡
湊得到身上来此則是大贒○心無主宰靜也
不是工夫動也不是工夫靜而無主不是空了
天性便是昏了天性此大本所以不立也動而
無主若不猖狂妄動便是逐物狥𥝠此達道所
以不行也巳立後自䏻了當得萬事是有主野
○人之學易差羅仲素李延平教學者靜坐中
㸔喜怒哀樂未發以前氣象此便差却旣是未
發如何㸔得只存養便是昔吕與叔蘓季明求
中扵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程子非之朱子以爲
即巳發之際默識其未發之前者則可愚謂若
求未發之中㸔未發氣象則動靜乖違反致理
勢危急無從容涵泳意味故古人扵靜時只下
箇操存涵養字便是靜中工夫思索省察是動
上工夫然動靜二端時節界限甚明工夫所施
各有所當不可乖亂混雜所謂動靜不失其時
其道光明今世又有一等學問言靜中不可著
箇操字若操時又不是靜以何思何慮而主悉
屏思慮以爲靜中工夫只是如此所以流扵老
佛不知操字是持守之意即靜時敬也若無箇
操字是中無主悠悠茫茫無所歸者若不外馳
定入空無此學所以易差也○程子教人靜坐
所以救學者之偏亦所以定其紛擾亂雜之心
○容貌辭氣上做工夫便是實學謹獨是要○
心常惺惺自無客慮○古人云宴安如酖毒甚
可懼也惟莊整嚴肅戰兢惕厲可以勝之○學
者之所患最是惰與輕惰則自治廢輕則物欲
恣只一敬字可以治之○今人有過去思慮以
爲心不放者有常拘制㸔住心在這裏以爲存
者皆非聖賢存心之法所以流扵異學聖賢只
說戒謹恐懼則心自存何𠹉㸔住此心不許他
走只整齊嚴肅則心便一何𠹉遇絕思慮以求
不雜○禪家存心雖與孟子求放心操則存相
似而實不同孟子只是不敢放縱其心所謂操
者只約束𠬧歛使內有主而巳豈如釋氏常㸔
管一箇心光光明明如一物在此夫旣𠬧歛有
主則心體昭然遇事時鍳察必精若守着一箇
光明底心則只了與此心打攪內自相恃旣熟
舎不去人○世事都不管又以為道無不在
随其所之只要不失此光明之心不拘中節不
中節皆是道也○朱子曰孟子說求放心煞是
說得切細㸔又說寬了孔子只說居處恭執事
敬與人忠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䏻如
此則此心不容不存此孟子所以不及孔子是
謂中庸言戒謹恐懼程子言莊整齊肅扵此用
功心自無走作處惟此可補孟子之不及接孔
子之教矣○放心是逐物扵外惕然警懼則即
此而在矣是知戒謹恐懼乃存心之要也○真
䏻主敬自無雜慮欲屏思慮者皆是敬不至也
○程子曰欲息思慮便是不息思慮有意扵坐
忘即是坐馳敬則無此患○儒者敬以存心其
心體湛然在腔子裏如主人公在家便䏻整治
家事是箇活主人釋氏默坐澄心屏去思慮乆
而至於空豁是無主人矣又有只是繫制其心
使之存者便死殺了他做主不得如人家只得
騃底主人全不㑹整理家事盖緣繫制其心蠢
然如一物此則禪之下者真空無心是禪之上
者○持敬而無間斷則誠矣故程子曰未䏻誠
者由敬以入誠○程子曰有主扵內則虗是內
裏潔淨明滢無昏雜與無主而虚不同如人家
主人在內雜亂人不入故虚異端言虗只是空
屋無人矣
胡子粹言卷上畢
(空白頁)
胡子粹言卷中
陳公甫云靜中養出端倪又云藏而後發是将
此道理来安排作弄都不是順其自然○婁克
貞說他非陸子之比陸子不窮理他却肯窮理
公甫不讀書他勤讀書以愚觀之他亦不是窮
理他讀書只是將聖賢言語来護己見未嘗虗
心求聖賢指意舎己以從之也○孟子求放心
不是捉得一箇心来存只惕然肅敬心便在此
○敬便是操存非敬之外別有箇操存工夫格
物便是致知非格物之外別有箇致知工夫○
涵養之道須深潜篤實方䏻制其飛揚之心消
其粗厲之氣主一功夫易施心易純也○程子
以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𦔳長爲敬是孟
子言外之意主一即此義也於此㑹得則𥝠意
不容天理流行矣故與鳶飛魚躍同活潑潑地
非如釋氏其實無見只是弄精神也○心不可
放縱亦不可逼迫故程子以必有事焉而勿正
心勿忘勿𦔳長爲存心之法雖借用孟子之言
其義尤精此自然之理非有毫髮之意故與鳶
飛魚躍同活潑潑地○涵養本源與窮索義理
實交相涉入盖人心指有許多義理更無別處
涵養旣至則天理自明窮理旣精本心愈安也
○或者疑朱子言敬者一心之主宰為非以為
心䏻主敬豈敬䏻主心曰固是心去主敬敬却
䏻做心之主也心若不敬即放䏻敬即存非心
之主而何問釋氏黙坐澄心亦是敬也何以心
反無主曰似是而非他只黙坐澄心是死法敬
則該貫動靜是活法如居處恭執事敬以至動
容周旋皆敬之事能如此則中自有主又不合
他死殺要澄取此心亦是𦔳長以其黙坐澄心
之乆雖似見得有箇光明意思亦非真心所以
無主也○雖整齊嚴肅亦要箇沉潛細密意思
不可把捉太過○只致其恭敬則心肅然自存
非是捉住一箇心来存放這裏讀書論事皆推
究到底即是窮理非是懸空尋得一箇理来㸔
○人以朱子調息箴爲可以存心此特調氣耳
只恭敬安詳便是存心法豈假調息以存心以
此存心害道甚矣○異教謂用志不分乃凝扵
神又謂絶利一源便到至道他却肯如此做工
夫今學者反不及也然㸔他工夫雖愽而隘雖
㨗而偏所以卒悖扵道○心不操即無主放者
固馳於外不放者亦入於空無○程子發明心
有主一句真學之要此便見虗中有實大本卓
然彼徇扵功利者雜擾而無主溺扵空虗者寂
㓕而無主只𠬧歛專一便是有主之道朱子所
謂自作主宰自操自存今有一等學問常照㸔
一箇心在內裏乃異教反觀內視之法其無主
一也○心常有主乃靜中之動事得其所乃動
中之敬○程子曰有意坐忘便是坐馳又曰要
息思慮便是不息思慮朱子曰被異端說虚靜
了後使學者忙得不敢𪾶又曰要得坐忘便是
坐馳然則若何而可也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
勿忘勿𦔳便是行其所無事○浮躁最害事輕
儇亦然昏惰亦然○人之才德須是學則可長
格物窮理才便進到誠意正心後德便熟齊家
治國平天下是這箇發出去○人一縱扵慾德
即敗雖改之又當闗防謹密不使萌扵再○程
子發心有主之說擴前聖所未言破異端空虗
之惑異端心不可謂之放謂有主則不可謂在
腔子外則不可亦不可謂在腔子裏其絶㓕思
慮固不可謂放而在外其曰空寂曰無心又不
可謂存而在內雖曰無心然亦不䏻使截然無
也故又有照㸔一箇心光明常在者如此則又
只了照㸔其心兩相持攫如鷸蚌相似其無主
亦甚矣聖賢則𠬧歛莊敬其心肅然在此湛然
在內而心常有主矣○人苦無才此只是不窮
理理明才自長然又須飬氣以𠑽之存心以察
之○不愧屋漏便䏻到得不賞而民勸不怒而
民威扵鉄銊篤恭而天下平○學者工夫寧下
而勿高寧流而勿浮貴愽而不貴雜貴精而不
貴玄寬不至慢𦂳不至迫怒不至暴愛不至溺
○天下縱有難䖏之事若順理處之不計較利
害則本心亦自泰然若不以義理爲主則遇難
處之事越難處矣○必有事焉即主一無適故
程子以爲敬也朱子以必有事焉為集義因上
文而言敬在義中爲本也朱子是本文意程子
是言外意○聖學以敬爲本者敬可以去昏惰
正邪僻除雜亂立大本○人之學先在持其志
志一則動氣如人昏困是氣昏也若悚然自持
則志立而氣自清故持志在敬盖嚴肅也地昏
惰不生集義飬氣亦由扵此○心具衆理所患
者紛亂放逸惰慢故須主敬主一無適所以整
其紛亂放逸整齊嚴肅所以救其惰慢○只從
父子君臣夫婦長㓜朋友上求道便是真實底
道理○莊敬是保養身心底工夫○人存養乆
則氣質自變○正容體謹威儀便是立敬之規
模主一無適是心地上事內外交正持養之要
道也○只不愧屋漏則是吾之軄分已盡若夫
富貴貧賤禍福皆當處之以義不可累吾心也
○人坐不端莊則昏惰之氣必生心因以不存
而理亦昏矣○不和不樂鄙詐之心入之矣不
莊不敬慢易之心入之矣此禮樂所以不可斯
須去身也○心常有所事則雜念不生故程子
以必有事焉而勿正爲主一若正則反生事心
反不寧勿忘勿𦔳乃本心存處天理妙處程子
以語鳶飛魚躍同活潑潑地○靜不是無心又
不是忘了此心仍醒在仍有主孟子所謂操操
便有主有主則自然醒朱子所謂靜中知覺此
知覺不是事来感我而我覺之只是心存則醒
有知覺在內未接乎外也然謂之知覺不知只
說簡惺惺字謂之惺惺又不如只說箇操字□
之操又不如只下箇敬字○窮理須得心專一
方有細密工夫方見得透徹若不專一則粗踈
草略縱敏者亦略見彷彿而已○上蔡記明道
語言旣得後須放開朱子疑之以爲旣得後心
胸自然開泰若有意放開反成病痛愚以為得
後放開雖似涉安排然病痛尚小金人未得前
先放開故流扵莊佛又有未䏻克己求仁先要
求顔子之樂所以卒至狂妄殊不知周子今二
程尋顔子之樂處是要見得孔顔因甚有此樂
所樂何事便要做顔子工夫求至乎其地豈有
便来自己身上尋樂乎故放開太早求樂太早
皆流於異端○讀書雖多若不精熟不若少而
讀得十章熟不如做得一章来做得一章来那
㡬章亦將湊得来○心有存主即䏻宰制萬物
孟子求放心是本原功夫釋氏置心扵無用之
地曷甞有主○學者務名所學雖愽與自己性
分全無干涉濟甚事
胡子粹言卷中畢
胡子粹言卷下
操持要極其謹密窮理要極其精微應事要極
其詳審規模要極其宏大此君子無所不用其
極也○人𠬧歛警醒則氣便清心自明才惰慢
便昏聵也○敬則心地嚴肅精神自重理易明
不敬則心事散亂精神昏憒書愈難讀理愈難
窮矣○敬是箇扶持身心底物事怠惰是箇喪
敗身心底物事故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㓕
○氣質之偏皆可克治要克治氣質之偏須涵
養得大本完固則元氣壯病易除○顔子四勿
涵養省察工夫都在裏○存飬乆則理自明盖
心無雜擾而本然之善自著曰異端亦有存飬
其㓕絶天理何也曰異端只素淨打坐澄心何
𠹉有戒謹恐懼主一無適工夫儒者雖存飬又
窮理異端不窮理所以差也○端莊整肅嚴威
儼恪是敬之人頭處提撕喚醒是敬之接續處
主一無適湛然純一是敬之無間斷處惺惺不
昧精明不亂敬之效驗處○窮理格物先從性
情上窮究則見得仁義禮智渾然全具扵吾心
惻隱羞惡辭讓是非随感而發就從此力加操
存省察推廣擴𠑽此便是原頭工夫根本學問
又扵日用事物人倫天地山川禽獸草木莫不
究極其所以然明而禮樂幽而鬼神日月之更
迭寒暑之徃来嵗月之交運古今風氣盛衰國
家治亂興亡民之安危兵之勝敗無不窮究方
為窮理致知之學○人之大病有三一曰粗惡
二曰輕浮三曰昏弱○敬該動靜靜坐端嚴敬
也随事檢㸃致謹亦敬也敬𠔥內外容貌莊正
敬也心地湛然純一敬也○窮得此理須敬以
存之方不失或曰未窮理時如何曰未窮理時
固當主敬以立其本○知止而后有定人窮理
到至善處自然作事不忙不亂○聖賢工夫𨿽
多莫切要如敬字敬有自畏慎底意思敬有肅
然自整頓底意思敬有卓然精明底意思敬有
湛然純一底意思故聖學就此做根本凢事都
靠着此做去存飬省察皆由此○學者持敬只
就衣冠容貌視聼言動上做便是實學○學者
倦怠便入扵自棄○古人老而德愈進者是持
守得定不與血氣同衰也今有才氣之人到老
年便衰是無持飬之功也○立得志實操得必
定不至移易則學自進○才覺𥝠意𧺫便克去
此是大勇○整段得心𧺫則學自進守得心安
則得愈固○近日學者便要尋滋味尋快活此
皆是未學行先學走如何不猖狂㒹倒只當教
他去窮理力行見理明力行熟自有滋味自䏻
快活孔子教人愽文便是入滋味處教人約禮
便是入快活處但當先難而後獲○人心要深
沉靜宻方䏻體察道理故程子以性靜者可以
為學若躁動淺露則失之矣○志不可放倒身
不可放弱程子曰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棄朱
子曰才悠悠便是志不立○窮理後便有才誠
意後便有德○無事時不教心空有事時不教
心亂○未有外貌不莊心䏻一者○學而善思
則學便有進○人須要恭敬恭敬則惰慢邪僻
之心不生德性常得其飬而天下之大本在我
由是以窮理脩身以馴致篤恭而天下平○立
志已定用功不差潜心積慮之乆義理自當融
㑹○孟子發夜氣之說扵學者最有功葢心也
理也氣也一也心存則氣清氣清則理明理明
則氣益清氣益清則心愈存其要在操存省察
□且晝之間不為物慾所汨顏子之非礼勿視
聴言動孟子之集義飬氣程子之居敬窮理是
工夫○人若端莊靜一則天理即存大本自立
極其至也篤恭而天下平一不莊敬則百邪交
侵不持形於外而天理根原䘮於內矣○今人
屏絶思慮以求靜聖賢無此法聖賢只戒謹恐
懼自無許多邪思妄念不求靜未嘗不靜也○
今人學不進者只歸咎扵天資士是棄也傅說
曰學扵古訓乃有獲念終始曲於學厥徳脩岡
覺詩曰古訓是式威儀是力皆是學之功㸔朱
子晚年學甚進今人只是或作或輟枉過了日
子及學不進則曰天資扃定非自棄而何○聞
人之謗當自脩聞人之譽當自懼○心有主雖
在閙中亦靜故程子以爲金革百萬與飲水曲
肱一也然必知之深飬之厚心方不動○古人
無時無處不用力無事之時必戒謹恐懼有事
之時必精察其是非○心定則理明心躁則理
昏禪家心無主靜則定動則亂矣所以㒹倒錯
亂今躁急之人便無才是心亂也○或問存飬
與致知先在致知復曰未知之前非存飬則心
昏亂義理之本原已䘮何以䏻致知旣知之後
非存飬則亦放逸偷惰天理随失何以保其知
先儒言未知之前非敬無以知旣知之後飛敬
無以守又曰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成終者也
又問存飬屬知屬行曰存飬乃知之本行之事
此未行之行也○心沉潜則造理必深○人莊
敬體即立大本即在不然則昏亂無本○今人
有聦明都不㑹用只去雜駁上學或誦記辭章
或涉獵史傳或泛觀諸子百家用心一差其聦
明更爲心書其聦明反爲不聦明矣善用聦明
者潜心積累先從小學大學近思錄論語孟子
精思熟記體驗得聖賢心事義理工夫瞭然得
之於心然後循序漸進愽學群書王渤等聦明
與聖賢聦明不同者是做向外面去故適足爲
心之害也○𠬧放心只是一箇敬不主敬而欲
𠬧放心東進西捉愈見費力縱使捉得住亦是
箇死物事其虚靈不昧所以具衆理應萬物者
俱不䏻矣惟整齊嚴肅主一無適則随動随靜
自然收斂不放心旣不放則內有主自然神明
不測體用不虧此釋老之學空寂無用儒者之
學所以通達萬変也○人有過貴扵䏻悔悔而
不改徒悔而已扵己何益改過最難須着實做
得操存省察工夫使吾身心謹密放僻之心不
生則大本堅固過失随覺而不行也若𣣔防患
扵預須以敬為主不使須更慢忽又常覌書求
義浸灌此心悅懌使過失不萌更妙○朱子曰
孟子說存其心𨿽是緊切却添事不如孔子只
說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立定規矩與學者守
使之心自存也○人作差了事須省察悔悟以
速改之不可因循含糊若䏻省察悔悟以改之
則後事尚可以過若不悔改則終身學不長而
過失愈多也○㸔有才氣底人老年多不及少
年是他無學問持飬工夫○用心不可大過過
則生疾心爲神明之舎過苦則神傷只生一無
適優游涵泳自然義理暢明○釋氏之存心有
二一是習為虗靜絶滅思慮使之無雜擾一是
當照在此心不令走作殊不知聖賢教人有灑
掃應對周旋禮樂孝悌恭敬皆是存心之具如
九容九思亦是存飬之法故心存理得而事治
釋氏之存心適以壊其心之體絶其心之用其
害莫大焉
胡子粹言卷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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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粹言重刻序
胡子之學近自身心以至家國天
下一以敬爲之主聖賢之學也故
其言多粹觀其所著居業錄若又
集要語視程朱所到雖非後學所
敢妄議其間議論相符指意相發
推明羽翼之功則有在矣故一時
學者徃徃推敬其人視其書不啻
居粟帛然餘邑盖𠹉以是重矣但
其沒既乆向也及門之士今皆鮮
見學者苟徒敬其名而不求其實
讀其書而不究心其學前軰之流
風餘韻不㡬泯乎此則有司者所
當亟慮也日者奉檄徃祭其墓過
其家求得粹言一書盖
分守呉東湖先生采輯所成逮其
陞去乃始就刻故邑人鮮得見之
其爲書視要語頗有異同然扵學
者身心似尤緊切故重刻寘邑齋
以傳諸邑之人士於戲讀子之書
而學其學者其當自是始乎
嘉靖元年春正月既望饒州府餘
干縣知縣彭城馬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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